第四百四十二章 抵达
良久,两位女子才松开手,中年的耳朵火红像要滴出血。
狼老三两只大巴掌盖在耳朵上,朝着船舱努了努嘴:“哎哟——牛老翁,叫船舱里那个白花花的小娘们儿出来,老大如若看不上眼,就让给二哥,二哥再看不上眼,我就勉为其难收下。”
咔咔。
两个女人折返,狠狠在他脑瓜上敲打了两记。
“老大暂时不纳妾,叫小娘们儿出来,给二哥和我看看。”
牛老翁心惊胆战,站在原地颤颤巍巍。
他年岁老迈,很会审时度势,船舱中是修真者,是漓江剑派的剑修和一位侍女,船外是十余位江洋大汉,两边都不是好惹的,都无法得罪。
老者所幸站在船头发愣,一动不动。
狼老三一手揉搓头顶的包,一手抚摸两只耳,龇牙咧嘴道:“看来得我自己来请。”
咚。
狼老三从跳上老翁的船,在船舱外站定,大手想要将那层帘子拉开,因为他已经透过那层窗户纸瞥见一个婀娜多姿的曼妙身影。
他收回迫不及待的手,礼貌道:“姑娘,不要害怕,我们是好人,是这一带的过江龙,只劫取富人。”
他打量一番,道:“姑娘,你这身子板有些小。”中年用拳头比划比划,接着又道:“不过还好,该大的地方都还像样,生娃喂奶肯定不用愁,只不过没有大奶奶和二奶奶条件好。”
狼老三拍拍胸脯,道:“男人应该在外闯荡,女人用不着有大志,无才便是德,就应该在船舱里带娃,喂奶,养育后代,做男人的港湾。”
“跟了我,保证你像大奶奶和二奶奶一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坐一辈子月子!”
呼呼——
两位女子本已经折返,即将进入船舱,听闻狼老三这一番话,瞬间俯冲上来,对着中年的后脑勺便是两巴掌。
“狼老三,你敢说老娘胸无大志?”
“你敢说二娘我只会喂奶?”
中年百般求饶,终于将两个姑奶奶送走,旋即抽打自己的嘴巴,不敢再多言。
狼老三等待了片刻,船舱内果真传来了女子声音。
“我家公子叫孟晓,来自漓江剑派,他说给你们三息时间离开,不要耽搁我们的行程。”
狼老三心头酥麻,只留意了女子语气,却未曾听到对方说什么,他笑盈盈道:“小妮子,你声音不错,比大奶奶和二奶奶——”
中年说到此处戛然而止,回头望了望,并无两个强壮妇女的身影,这才大松一口气。
他转过头,继续道:“小姑娘,你露露脸。”
忽然,后方为首的中年一步迈出,站在船舷上,大手一捞,将狼老三提到自己身旁。
“退开,给牛老翁让路!”
顿时,三条船向两侧避开,给渡船让开一条路。
老翁见状,抱了抱拳,便撑着船离去。
见渡船顺着水流越行越远,狼
老三心如猫抓,想要跳入水中,泅水追上渡船,怎奈衣领被人提着,动弹不得。
他拳打脚踢,愤愤不平道:“老大,你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他哭出声道:“呜,眼看我就要寻找到夫人,煮熟的鸭子都飞了,呜呜。”
中年望着远去的渡船,待其彻底远离后,方才松开狼老三的衣领,并道:“漓江剑派孟晓,那可是修真者,而且是神榜上有名的修真者,你敢为难他?”
中年环绕一圈:“我们兄弟十几人不够他一剑!”
老二沉思:“我想起来了,最近沸沸扬扬的传闻!漓江剑派面临传承断绝之危,却反过来灭掉星陨阁两位阁主,就是因为一个叫孟晓的青年剑修!”
“老三,幸亏老大动作快,要不然我们都得让你害死了,这种人我们可惹不起。”
狼老三仍旧忿忿:“神榜高手,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半日便可横渡大半个韩国,怎么会在一介凡人的渡船中——”
……
航行几日,航道越来越宽,终于,渡船靠岸。
老翁收起撑船竿,埋头道:“公子,江州到了,这便是江州港。”
孟晓从船舱内出来,阿南跟着蹿出,一起上了岸。
“阿南,多给老翁一锭银子。”
“好嘞。”女子从包袱中拿出两锭花银子,郑重的交到老翁手上,有又小跑一阵,跟上孟晓的步伐。
老翁连声道谢,将两枚银子收到荷包内,撑船离开港口,边走边吆喝:“扬子江咯,有需要到扬子江的渡船的人吗?”
……
孟晓带着阿南一路直走,行到江州府。
江州府邸,气派无比,合院一座连着一座,房间上百,布置陈设犹如园林,在这繁华中心刻意营造出一副山水图画,可谓是用心良苦。
“江州府到了。
看着门匾上江州府三个字,阿南欢呼雀跃,又见到两排凶神恶煞的,连忙沉下声来。
孟晓淡淡一笑,带着阿南走向江州府大门。
“来者何人?江州府重地,闲人免进!”
一群人打量一男一女寒酸的衣着,并没有放二人进入的念头,可见到青年背上的长剑,还是尽量克制,未曾盛气凌人。
阿南打开包袱,从包袱内取出那枚大玺印,又拿出那封皇家玉旨,道:“我们是来上任的!”
几位侍卫见到大印,纷纷下跪,双手垂地,恭恭敬敬道:“恭迎府主!”
孟晓点头,良久过后,见一排侍卫仍不起身,大为疑惑。
一位头领解释:“见江州玺,便等同于见到府主,大印未收,府主未曾下令,我等无法起身。”
“起来吧。”孟晓吩咐一声,身旁,侍女阿南也连忙将江州玺收回包袱中。
一众侍卫起身,再看向孟晓时,已然满脸恭敬神色。
“公子便是孟剑仙了吧,请进,府内早已经准备好为公子接风。”
这时,一位老仆匆忙跑来,见到孟晓,刹那跪下,请罪:“孟府主,原谅我们这些当下人的招待不周。”
“我在江州港安排了十支迎接队伍,他们定然是办事不力,未能及时迎接公子,害得府主一路风尘仆仆。”
孟晓带着阿南入府,边走边道:“我只带了阿南一人,乘坐渡船而来,他们没能认出我实属正常。”
孟晓环视一圈,问道:“可有什么需要我出面的事?若是没有,我就先行休息了,一路颠簸,有些疲劳。”
孟晓这些话都是借口,他之所以想要赶紧离开,是实在受不了这个排场。
在他身后,跟着十余位仆从,再后方,还有两排侍女,听从吩咐。
老仆摇头道:“府主,没什么事。只是明日有一个欢迎会,届时,巨鹿州的皇家势力会来大半,为府主上任贺喜。”
他又吩咐后方的侍女:“你们,带着府主前去休息。”
孟晓颇为不习惯,但由于不知道府邸庞大,房间众多,分不清,也只好暂时忍耐。
他走出几步,又折返回来。
“管家?”
老者俯下身:“老仆姓王。”
“王管家,江州府有多大能量?”
老人笑呵呵道:“江州七县,皆尽听我江州府调派,韩国三十二州,只有皇家所在的巨鹿州在江州之上。”
“江州府能量,覆盖整个韩国。”
孟晓点头:“王管家,你替我留意一个名叫郑楚楚的女子,带着一个男婴,出自于漓江剑派。”
“得知女子消息,第一时间禀报我。”
老翁点头,缓缓告退。
阿南跟着孟晓,从府邸这头走到那头,穿越厅堂巷弄,感觉身在桃花源,她吐了吐舌头:“大师兄,我们今后住那么大的官邸啊?”
她两只手极力张开,想要比划出江府之大。
孟晓点头,让人为阿南也安排了一个房间,便独自进入了一间正屋。
走进屋内,见到仍有两位婢女收拾床被,连忙将人支走,咯吱关上门。
青年独自一人盘坐在床榻上。
“之所以乘坐渡船一路向下,就是希望能够找到楚楚的下落,没想到还是没能达到目的。”
“照理说,我的名字传播开来,楚楚应该来寻我才对,为何这么久没有消息?”
没有找到女子,孟晓的心始终吊着,无法安生。
“我虽然已经是金丹期剑修,却也并非没有对手。”
“据说,江州便有神榜前十的人物,还不止一位!”
孟晓眼中闪烁光芒:“金丹期,应该有小成,大成,圆满之分,我现在还停留在小成。”
“我得创造出山水剑的后续,达到金丹期圆满,如此方能够从大梦世中苏醒!”
青年开始修炼,钻研老树图。
第四百四十三章 变心
第二日,整个江州府门庭若市,聚集了韩国皇室的顶尖势力,就连江湖上有名的修真者,也来了不少。
“孟剑仙,北涿州恭贺您走马上任。”中年行礼,拿出一只精致的木条盒子,递给孟晓身后接礼的仆人,又道:“这是我北涿州特产,一株七百八十九年药龄的黑王参,对于阁下的断臂之伤有好处。”
另一边,一位男子抢着递上一枚花白珍珠,道:“孟剑仙,我是南部州府的府主,这是我南部州的白玉断续珠,研磨成粉,敷与伤口之上,会生出新骨新肉。”
“孟剑仙,我来自水月府,我虽身在国都以东,却时常听到阁下的大名,孟剑仙一招天下月,一招天外星,一套山水剑意,真是如雷贯耳。”
女子客套道:“希望孟剑修继往开来,带着韩国剑道振兴,超越出云剑派,成为三大国度第一!”
一群人暗暗惊咦,同时看着孟晓,面露敬重神色。
青年时年二十三,却已经是金丹期修为,并且依靠剑法天地斩掉金甲,银甲两人,位列神榜第十五名。
孟晓已经成长为一尊大人物,担任江州府主后,便是一尊巨擎。
最右方,一位皇袍青年笑盈盈,递出一株草,道:“孟剑仙,这是我珍藏已久之物,价值算不得多高,对剑修而言却有特殊含义,今日便送予孟剑修。”
孟晓打量那株草,略微一怔:“出云草?”
感受到三寸小草中蕴含的浓烈剑意,孟晓推辞道:“二皇子,这可是出云剑派剑冢内的出云草,受剑冢气息温养,蕴含剑道气息,弥漫剑法真意,如此贵重之人情,孟晓受不起。”
孟晓推辞,示意身后人不要接受这桩大力礼。
他能够感受到那株草中蕴含的非凡剑意,如同大日出云透射出万丈光,对一个剑修而言,那是不可多得的宝物,拿着出云草,如同偷师于出云剑派!
那股和漓江剑截然不同的剑意,同样令孟晓着迷,可他还是极力克制住。
因为,在皇袍青年身旁,还立着一位紫袍青年,正是不久前送他宝剑的韩国大皇子。
孟晓已经收过大皇子的礼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已经站了队,不适合再接受二皇子的礼物。
见孟晓拒绝,二皇子也不恼,面带笑意的收回出云草,客套了两句,便未曾多言。
“二弟,孟剑仙是漓江派剑修,又领悟山水剑意,出云草虽蕴含非凡的出云剑意,却和孟剑仙的道相冲,不一定适合孟府主。”
“你可责令下人,前往国库中挑选一件宝物,日后再补上无妨。”
皇袍青年收起出云草,点头道:“大哥说得对,是二弟考虑不周。”
青年并未表现出什么,却已经猜出了诸多事情。
孟晓看着紫袍青年,不由得暗自惊叹。青年与那日见面时一样,仍旧身着紫袍,不过不同的是,那日青年袖口,衣领出,绣的是潜龙,今日这件紫袍却是卧龙加身,像是刻意凸现身份地位。
大皇子心思细腻深沉!
“孟晓,父皇为国事烦忧,身在巨鹿州,无法离开,还望体谅。”
突然,从青年身后走出一位老者,只
见他恭恭敬敬向二位皇子行了礼,转而面对孟晓道:“国君无法抵达,但为表达喜悦之意,命我送来一只祥云如意。”
老人略微佝偻着背,将手中的如意递给孟晓,眼中闪烁着年轻的光:“这只如意,取大幸大如之意,如主上的话所说,能够出现孟剑仙这样的天纵奇才,实乃韩国之幸。”
孟晓接过如意,双手轻轻发力,如意便被摘成了两枚,原来,在如意内蕴含着一只小金簪。
孟晓轻轻一嗅,便察觉到簪子上有一股女子发丝的芬芳。
“怎么,这支簪子我戴过几日,孟公子便要嫌弃么?”
哒哒哒。
突然,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子从远处走近,只见她着一身七彩长裙,一双雕凤鞋每一次落地都哒哒作响。
“三公主!”
女子走到孟晓身旁,玉手伸到发丝间轻轻一拨,取下一只簪子,和孟晓手中的一般无二。
女子笑盈盈道:“孟剑仙,这簪子是一对,你若是收了,可就要领会我心中意。”
那老者斥骂道:“三公主,连主上送的礼,你也敢动手脚?”
老者愠怒,释放出淡淡的威压,金丹期的修为呼之欲出。
女子撒泼道:“黄公公,不就一支簪子吗,一礼变成二礼,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孟晓递回金簪,询问道:“不知三公主送此簪为何?簪子可曾有什么特殊用途?”
女子娇羞,凑道孟晓耳边道:“簪藏如意,一生一意,自是定情信物。”
孟晓慌慌张张将女子引到一旁,回绝道:“三公主,孟晓出身卑微,乃市井众人,沾尽了红尘俗气。”
他又瞥了瞥断臂道:“加之如今乃残疾之人,如何配得上公主美意?能够出任江州府主,已然是荣幸之至,又怎敢有当驸马的念头?”
女子瞪了大厅里看热闹的众人一眼,见那些人纷纷收回目光,这才缓缓道:“孟晓,在这一刻前,我主动示好,确有你实力出众,前途无量的的缘由。”
女子将金簪推回青年面前,又道:“可眼下,我却忍不住想要了解你。”
“我与你的年纪相差不多,在巨鹿州见过不少世家公子,却没有一个像你这般真实。”
见女子眉目中果然蕴含着好奇神色,孟晓噤若寒蝉,前世记忆仿佛在他脑中再现。
“女人,敬而远之!”
青年再次回绝:“三公主,孟晓已经有家室,并诞有一子。”
“我等修真之人,三妻四妾虽普遍,但你贵为韩国公主,又怎能与我这等身份背景之人结合。”
语罢,孟晓便欲回到人群中,避免引人议论,可是,他却被女子接下来的话留住。
“你说的是郑楚楚吗?”
三公主将手中的两支金簪皆尽插回发观中,锁住那缕发香,娓娓道:“你刚到江州,不明白也属正常。”
“郑楚楚已经成为两位他人妻,与你,再无伴侣关系。”
孟晓转过身,吃惊的看着三公主,想要明白其所言真假。
只见女子在厅内环视了一圈,疑惑道:“在来的
路上,我分明还见到了二人,想必他们后脚便会抵达。”
“等她们抵达,你自会知道我所言真假。”女子看了孟晓一眼,经由青年身旁走回人群,已经未曾再纠缠:“强扭的瓜不甜,预祝你和大哥合作愉快。”
她乃公主,已经表达心意,成与不成,她都坦然。
厅内众人都很聪明,虽未曾听到对话,却也从二人的动作中猜测到结果,未曾多言。
簌簌。
忽然,厅外响起破风声,几个人影降落在厅堂外。
“江府主,风狂笑带着小师侄前来拜谒!”
孟晓惊疑未定,便见一位潇洒中年,带着几位后辈进入厅堂内。
“哟,风前辈大驾光临。”
“风前辈,多日未见,神采飞扬啊!”
“风前辈,这几位青年是你的后辈?果真是人中之龙,假以时日,定也是神榜高手。”
孟晓怔在原地,身子颤动。
他在风狂笑身后,见到了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影:郑楚楚!
女子局促得紧,跟在一位青年的身旁,与风狂笑随行。
中年稍微整理了宽大的衣袖,落地无声,飘到孟晓面前,道:“孟兄真是非凡,断了一臂还能斩掉金甲老人,银甲老人,不愧是剑修。”
中年回忆道:“当年,面对二人合体,我硬是无可奈何,不过现在嘛,却也不一定。”
中年向大皇子,二皇子,三公主一致问好,旋即又道:“仔细说起来,我还欠那金甲老人一个人情,多亏孟兄,现在这人情也用不着还了。”
中年闪到一侧,后方,那位青年带着郑楚楚走上前,恭恭敬敬道:“孟前辈,晚辈李逍遥,这是我三夫人,郑楚楚。”
孟晓心中咯噔一声,如同有一枚大石投入,激起了无休止的涟漪。
“李逍遥?”
孟晓瞬间想起了这个人名。
李逍遥,同样是韩国的天才剑修,成名甚至要早于孟晓,只不过他突破速度没有孟晓这般吓人,仍旧还是先天大圆满剑修。
青年比孟晓尚小些年纪,修为却已然不弱,已经名列凡榜三十一,一旦成为金丹期修士,很有可能成为神榜中人。
青年和孟晓一样,同样属于韩国皇室极力拉拢的人物。
不仅这些,青年还有一个更大的来头,那就是他师从三国第一剑出流云,乃出云剑派太上长老云游天下时所收的徒弟!
李逍遥所学的,正是被誉为天下第一剑法的出云剑,而天下第一剑仙出流云,在神榜中位列第五,号出云剑仙!
孟晓未曾理会李逍遥,转过目光看着郑楚楚,呆怔道:“楚楚,你不记得我了?”
郑楚楚埋下头,一言不吭,李逍遥刚想接过话茬解释,孟晓斥道:“闭嘴,我没问你!”
李逍遥只好将到达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孟晓,我以为你死了。”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逍遥很爱我,我也很爱逍遥,你有这般成就,我替你高兴。”
“我变心了。”
第四百四十四章 第三式:雨中花
孟晓杵在原地,郑楚楚云淡风轻的表情令他内心抽搐。
孟晓觉得天塌了下来,一瞬间,厅内所有的变得那么可憎,宴乐声不再悦耳,令人作呕。
“怎么可能?”
孟晓说什么都不愿意相信,那个昔日在漓江剑派内饱受众多非议,资质平平,却仍旧不离不弃的女子,会这样将他甩开。
孟晓想要生气,却发现找不到理由,他在心底一遍遍自问,最终将所有的错都归咎于自己身上。
“我留下一封绝命信,抛弃妻儿远去,一人面对死亡,却又活着回来,这算什么事?”
“楚楚绝望过度,在这期间找到其它人依靠,我又有什么理由去责怪?”
孟晓让自己保持平静,尽量不在众多宾客面前失态,他缓缓道:“那凡凡呢?”
女子牵住李逍遥的手,道:“凡凡今年一岁半,很早慧,已经在地上乱跑,能够说一些简单的字句。”
“他很好,跟我生活得很融洽,见面徒增伤悲,还是不要见了吧。”
郑楚楚的修为仍旧停留在后天境,立身厅堂内,面对诸多高手,能说出这番话已经颇为难得。
孟晓暂时不与女子争辩,不愿在诸多人眼前谈论家事,他暂时转身和他人打招呼,却已经坚定了要见儿子孟凡之心。
对郑楚楚母子,他心中有愧。
“孟剑仙,我们修真者,将心放宽点,何须为了家事恼?”
风狂笑的衣袍鼓动,他的衣帽之中如同藏着风:“更何况,孟兄你乃是金丹期的剑修,虽才金丹小成,却也有五百年悠悠寿元,现在二十出头,正是精壮有余。”
中年身旁有个女子紧靠站着,看得出与风狂笑关系亲近,只见那女子出言,让风狂笑少说两句。
“兰花,你女人家,不懂男人们的事。”
风狂笑对着女子郑重道:“金丹期修为,便意味着岁月悠悠,脱离凡人范畴,一生中分为几个阶段,又如何能为了一人而倾心?”
风狂笑指着壁檐下的果盘,吩咐道:“兰花,去给为夫拿些果腩来,给逍遥侄子取些酒水。”
女子瞪了他一眼,但还是乖乖照做,走向近旁,取果腩和酒水。
“果腩上多给我撒些糖,酒水只甄八分满。”
不一会儿,女子拿来果腩,风狂笑接过开始吃起来,边吃边道:“不知道是江州水土太肥沃,还是加太多糖浆,果腩太甜。”
“兰花,再去为我取些酒水来,甜,太腻口。”
一个上午过去。
抵达的人陆续离去,大皇子和二皇子最早离开,一副身有公务的模样,一众来自巨鹿州的人同样离开得很早,整个厅堂没剩下几个人。
李逍遥带着郑楚楚告辞:“孟剑仙,我乃是二皇子的门客,今后,可到巨鹿州二皇子府与我一叙。”
孟晓看着李逍遥离去的背影,暗自伤神。
一众侍卫仆人抬着大宗大宗的礼物出厅,离去时,见着仍旧对女子颐指气使的风狂笑,纷纷赞叹不已。
“风狂笑前辈简直就是我辈楷模,神榜第十,在外受到世人尊敬,一脚跺下去,一个国家都得抖三抖;在家中更是有绝对的话语权,将伴侣训诫得服服帖帖,挥之则来,呼之则去,丝毫不敢忤逆。”
另一位仆人努了努嘴,道:“男儿一生,不就是追求活成风前辈的模样么,我们真应当好好请教风前辈。”
“兰花,再去为我倒杯茶——”
呼呼。
突然,两个大耳巴子打在风狂笑的脸上。
“风老贼,给你脸了是不是?”那位被中年称作兰花的中年妇女,站到椅子上,单手叉腰,单手指着中年鼻子,喝道:“走的时候,百般乞求,说好让你过把瘾,在一众修真者面前长长脸。”
“让我倒酒,拿果腩,我都忍了,现在人都走了,还颐指气使,你难不成要蹬鼻子上脸?”
风狂笑脸色变幻,他转过头,看见门口众多江州府下人杵在原地,注意到这一幕,中年当即雄起,金丹期修为释放出来,能量充斥在衣物内。
“去,倒——”
咚咚。
女子双指勾起,狠狠一记敲在风狂笑天堂处,咔咔声传出,如同歪瓜裂枣被捏烂时发出的声音。
“疯子,你脚下生风,难不成是想要上天?”
她将中年按住,居高临下,将一个金丹期的神榜高手打得服服帖帖。
风狂笑脸颊绯红,悄咪咪乞求:“兰花,人还没走远,要打待会儿再打,给我留点面子,去,倒杯茶。”
女子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丝毫不按他的意志来。
风狂笑自知没有商量的余地,狠狠瞪了一眼远处看热闹的下人,江州府仆人抱着礼物一哄而散,不敢滞留在厅堂内。
一群下人跑到门外,躲在门后,偷偷议论,正絮絮叨叨时,厅堂内传来一阵阵拳打脚踢声,夹杂着中年断断续续的求饶声,不时有头骨碰撞椅子的声音。
“兰花,别……别打脸。”
“别,椅子很硬,会破相——”
……
孟晓思前想后,还是脚踏着山水剑,远远跟着李逍遥二人出了江州府。
由于李逍遥的境界不低,乃是先天大圆满剑修,又名列凡榜第三十一,故此孟晓不敢跟得太紧,他在意识感知的边缘远远跟随,始终维持着百余丈距离。
“我只是想见见凡凡,我这个父亲,太不称职。”
“楚楚,无论你如何选择,只要你幸福就好,我没有资格干预。”
孟晓暗中跟随李逍遥,经由巨鹿江,一路向着巨鹿州而去。
李逍遥和郑楚楚
乘坐大船,他便跟着上船,对方住在一层,他便住在三层。
大船航行大半日时间终于靠岸,抵达巨鹿江的风陵渡口。
孟晓站在大船顶眺望,巨鹿州浩瀚无比,居舍不计其数,街道巷弄中人头攒动,大州最中央,闪烁着金光,非凡矿石铺设的宫殿气派非凡,整座州背靠巨鹿江,设有两座渡口,构成一幅大势。
一龙戏二珠。
孟晓叹息,怅然道:“真是一桩繁华盛景,可惜没有赏景之情。”
孟晓向大船一层俯瞰,李逍遥带着郑楚楚上岸,速速离去。
他正欲跟上,耳边却传来了悠扬的乐声,那声音绵长如思,恰似他心中的愁绪,绵延如漓江水,汇入洞庭江,经由巨鹿江,最终入海,积蓄得更深。
那是笛声,来自江面上一艘花船内。
孟晓的愁绪被这笛声所引动,瞬间大堤崩溃,汹涌的愁绪澎湃涌出,无穷无尽。
诸多人下船,孟晓仍旧立在船头,独自发愣。
青年看着江心的花船,目光透过花船,看到了江面另一边的一颗老树。
那株老树距离孟晓数百丈,本来,以青年的目力,是无论如何也望不见的,可这一刻,小树苗摇曳摆动,娇小的树干在江风的吹拂下不停晃悠,不时有绿叶落下,坠入江水中,飘散到很远。
嗡嗡。
宝剑“山水”自主挥动起来,剑法天地自主浮现,笼罩住孟晓。
“我竟然天真的认为,这只是一株普通的树?”
青年指尖微动,山水剑便顺着他的指尖蹿出很远:“树,只是形,他所蕴含的剑意才是宝,象征着稳重,中庸的剑法风范。”
哗哗哗。
山水剑舞动,极富美感,剑法笼罩下,如同春日到来,一朵朵剑意凝聚的绿叶落下,不时会有朵朵小花。
这些图画,与江那头小树飘零的景象相呼应。
“没想到,一阵笛声竟让我再进一步,悟出山水剑第三式。”
孟晓看着在空中跳动的长剑,以及那不时掉落的剑气叶片,比较道:“这式剑招,在威能上,要弱于天外星,比之天上月也略有不如,但差的不多。”
“但是,贵在持久,绵长如哀怨愁丝,难以断绝。”
孟晓催动了十息时间,总结道:“消耗很小,以金丹小成能量催动,恐怕能够维持半个时辰!”
突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山水剑自主飞蹿,一朵朵剑气叶片开出,隔绝雨点,为孟晓开辟出一方不受雨滴侵袭的所在。
孟晓看着此情此景,道:“这一式,便叫做“雨中花”。”
孟晓蹿出,掠向巨鹿州。
第四百四十五章 东厢内
孟晓收起长剑,收敛修为,行走在街道上,俨然成为了一个市井凡人。
他向着大州中央走,没隔多久,便抵达了二皇子府。
孟晓略微探查一番,抓住机会从围墙外翻了进去,沿着林子走到府邸的偏厅,向客卿门客居住的东厢走去。
孟晓心中惴惴:“皇子府多半有高手,我务必小心些,看见凡凡平安,楚楚幸福便离去!”
孟晓心知这种潜入他人府邸的行为不可取,故此释放出精神力,大范围搜寻郑楚楚的踪影。
“嗯?一位金丹期?”
抵达东厢房,孟晓突然听见房屋后方有吵闹声传出,从声音判断,有几位女子,还有几位男人。
孟晓沿着第三间厢房的通道缓缓进入,消失在前堂。
孟晓潜入皇子府的瞬间,府邸主人便心生感应,那是一位皇袍中年,乃当朝国君的兄弟。
中年轻声唤道:“焕儿。”
二皇子走出,恭恭敬敬行到中年面前,询问道:“舅舅,何事?”
中年质问:“焕儿,你可是得罪了江州府主孟晓?”
“就在前一刻,他悄悄潜入你这府邸,直奔东厢房而去。”
中年叫韩飞雨,是金丹期高手,战斗手段欠缺,并没能列于神榜,却仍旧是韩国的大人物,能够呼风唤雨。
中年处理政事颇有一手,对稳固边关同样有独到见解,被成为飞雨王。
中年的兄长,韩啸,是当朝国君,比他强得多,乃是神榜第六的人物。
二皇子恍然,回答道:“无妨舅舅,想来那孟剑仙是来寻他的妻儿来了,事关李逍遥。”
“为防止二人冲突,舅舅您在必要时刻可能需要出面。”
中年叹息道:“我虽然是金丹期修士,在攻伐上却是不及这位孟剑仙,与之对上,或许只能勉强自保。”
中年沉吟,回忆道:“我听闻你那幕僚李逍遥,前不久方才举办过大红喜事,迎娶第三位夫人?”
“那位女子,曾经是孟晓的伉俪?”
二皇子点头,显现出为难神色。
韩飞雨权衡利弊,道:“一个女人,本不算多大的事,可剑修性格孤高怪癖,人如剑,通常是一根筋,难免转不过弯。”
“孟晓乃金丹小成剑修,名列神榜第十五,身后还有一位漓江剑派的老祖宗,陛下将他任命为江州府府主,就是要极力拉拢。”
“李逍遥,同样是剑修,成就不如孟晓,天赋却是同样惊人,假以时日,说不定又是一尊金丹期剑修。”
中年走出房门,凝望东厢房,道:“李逍遥,是风狂笑的师侄,身后有个出流云,神榜第五,就连皇兄都忌惮无比!”
中年面色发苦:“这两个人都不好惹,处理不好,我皇家会蒙受损失。”
他看向二皇子,匆忙道:“你且将李逍遥和郑楚楚之间的种种,毫无遗漏的告知于我。”
……
东厢后,一处柴房。
“小贱人,你个二手货,不拿块镜子好好照照自己,难不成
你以为自己真是家里的三夫人了?”
女子指着身旁的下人,催促道:“给我抽,抽他十鞭子。”
下人有些犹豫,看了女人一眼,又看了看手中已经染上血的鞭子,为难道:“大夫人,她……她是三夫人。”
女子愤怒,一巴掌掴在下人脸上,骂骂咧咧个不停。
女子身旁,一位衣着华丽的贵掩烟嘴轻笑:“姐姐,这下人和你的性子一点都不像,唯唯诺诺,不爽快。”
那女子转过身,吩咐另一位拿尺子的下人:“打,给我狠狠的打,出了问题我负责!”
拿竹尺的中年纠结了片刻,便一尺挥在女子的身上。
那女子被捆在一根大柱上,身上已经有数条血痕,又受这一尺,顿时嘴角溢出鲜血,脸色苍白,凄惨无比。
“姐姐,解气了么?消消气就适可而止吧。”女子向后退一步,避免被血溅到身上,又道:“逍遥在七日以前可是明媒正娶,给她一个名分,将她娶过门呢。”
“你我身为姐姐,今后得好好对待这个妹妹。”
那位被称为姐姐的女子更加来气,夺过了下人手上的鞭子,用力挥动,刷刷抽打在女子胸脯上。
“小妖精,不知你用什么魅惑手段勾搭了逍遥,竟然还想与我共侍一夫。”女子又抽出一鞭,继续道:“你跟着那位断臂剑仙不行么?非要带着一个吃奶的孩子进入我李府。”
“难不成你认为,逍遥明媒正娶让你过门,便是真正承认了你这个小贱人?”
女子抚摸手中的鞭子,冷道:“逍遥夜里与我促膝,告知过我,这不过是权益之计。他当日醉酒洞庭江旁,在朦朦胧胧间遇见了你,将你当成了我,做出了糊涂之事,**于你,本想杀你,没成想你竟然是那孟剑仙的夫人。”
“贱人,这样说来你真应该感谢那位断臂剑仙,要不是他声名赫赫,你早已经葬身在洞庭江的鱼腹中,岂能活到今日。”
二夫人怅然道:“是啊,妹妹,我要是你,不会抛弃这样一个好郎君。”
柱头上,郑楚楚落下两行清泪,泪滴洗尽他脸庞上的妆容,留下两道红痕,最终嘀嗒打在地面上,又如豆子般弹起。
身上的痛苦,对于郑楚楚来说尚且不算什么,她乃是后天剑修,这几鞭几尺还要不了命,真正让她绝望的,是心灵上的痛。
她从未变过心,也从未喜欢上李逍遥,她的心中从始至终都只有孟晓一人。
那日孟晓留下一封绝命信,她大恸三日,带着孟凡出门,由漓江进入洞庭江,踏上寻找孟晓的旅途。
她早有打算,找不到孟晓,她便独自将孟凡抚养成人,教儿子念书写字,成个文人,过普通人的生活,一辈子相依为命。
最艰难的时刻她都没有背叛孟晓,她痴心,专一,爱了一个人,这辈子就是那一个人。
郑楚楚带着孟凡向凡世行,怎料却遇上了李逍遥,对方玷污于她,强行霸占了她的身子。
那夜过后,女子想过自杀,怎料自漓江剑派却传出了孟晓的消息,昔日郎君不仅没有死,反倒领悟了剑法天地,力挽狂澜,拯救剑派于水火。
郑楚楚有私心,想着再见孟晓一面,见一面后她再自杀。
又隔几天,孟晓连斩星陨阁两位阁主的消息传出,也正是那日,李逍遥转变了对她的态度,不再将她当成一件货物,甚至举办大婚,昭告天下娶她过门,让她拥有名义。
郑楚楚心中清楚得很,这个男人对她没有半分情谊,更没有愧疚,只有畏惧。
碍于孟晓,怕麻烦上身,故此名正言顺娶她过门。
她也想过,找到孟晓说明其中原委,乞求原谅,可她知晓孟晓性子,不会让她受委屈,定会找李逍遥清算。
李逍遥乃是出流云的弟子,风狂笑的师侄!
郑楚楚咽下嘴中的血,悲哀道:“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去。”
女子意识恍惚,改口道:“不,我不能死,我死了凡凡怎么办?他还小,不能没有妈妈。”
她双目聚焦,将眼眶中的泪水蒸干:“孟晓,我对不起你。”
女子不敢多想,不敢去想今后的日子是什么样,她打算带着孟凡逃亡,到南部州去生活,远离此处。
“小妖精,大眼睛那么有神,与我的眸子还真有三分相似,难怪逍遥会**于你。”女子很会说话,三言两语捏造出全新的事实,将李逍遥变成受害者,把郑楚楚推到道德的对立面。
只见她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刀尖逼到郑楚楚的俏脸蛋儿上。
“姐姐,不可——”
女子安慰:“放心,好妹妹,小妖精是孟剑仙的旧妻,逍遥都不敢招惹,我又怎敢取她性命呢。
她湊上前,仔细打量郑楚楚俊俏的脸庞,精致的五官,道:“给小妖精脸上来几刀,她便不能出去祸害其它人了。”
“姐姐真是好主意,逍遥郎君正在闭关,曾言这女子是他一桩心劫。”
“眼下大劫已过,郎君迎来突破契机,说不定再见面时,便已经是另一番境界。”
她不再阻拦,反而推波助澜:“姐姐,我们有逍遥撑腰,不必惧怕那孟晓。”
“就算那青年手持长剑现在出现在你我面前,又有何惧?我们身后有二皇子,有出云剑派——”
嘭嘭。
突然,整个柴房的木柴化为了一截截的木墩子,一扇扇的门被撕裂,窗户纸和门框接连溃烂成为碎屑。
呼呼。
整个柴房瞬间被夷平,大股的风从仅存的木架中吹入,使得两位女子衣袍飞扬,女子手上的鞭子跟着飘扬起来。
“是谁?”
“谁敢擅创李剑仙厢房?”
两个女子转过身,向着门外望去,逆着阳光,她们看见一个青年男子立在门桩处。
那青年左手持长剑,右臂却消失,自臂膀处断掉。
两个女子何等聪慧,从青年的体貌和外表,揣测出个大概。
叮叮。
大夫人手中的匕首落下,二夫人花容失色,躲到大夫人身后。
“你……你是孟晓!”
“孟剑仙?”
第四百四十六章 孟晓的抉择
两个女子瑟瑟发抖,几张丈外的那个男人,手持长剑,断掉一臂,正散发出浓郁的剑法气息,正是这缕气息,使得两个女子体内的血液停止流动。
“孟……孟剑仙,你怎会出现在此处?你不是在江州……”
两个女子明白现在纠结这一点已然没有意义,不仅后悔方才的举动。
“孟剑仙,这其中有些误会,我的夫君**于郑楚楚。”
女子正欲娓娓辩解,却见青年缓缓抬起了手中长剑,当下大惊,断断续续道:“孟剑仙,我二人可是李逍遥的内人!”
见到青年手中的长剑铮铮作响,已然是彻底复苏的迹象,二位女人连连后退,惊慌失措,丧失分寸道:“孟晓,这可是二皇子府,天子脚下,你……你要行凶?”
陡然间,一道金色的剑光落下,如同天外陨星,向着两位女子斩去,剑光末尾覆盖两位下人,这一剑,要直接斩掉四人!
突然,异变突生,只见一道柔和的能量横空生出,想要化解金色的剑光,发现不可为,当即以巧力将剑光引至苍穹,救下两位女子。
与此同时,一道声音接踵而来:“孟剑仙,这是皇府,还望给我韩飞雨一点面子。”
一位中年出现,护在两位女子身前,二皇子后脚抵达。
两位女子站到中年身后,畏惧无比,不敢去看孟晓的眼睛,她们埋下头,向中年诉苦:“飞雨大人,孟剑仙出现在此处,还手持飞剑要斩我二人。”
女子掩面哭泣,脆弱无依道:“民女一介凡人,没有缚鸡之力,也只能任人宰割,只是我这好妹妹怎能与我一同死去?我那夫君出关见到这般变故,该是多么伤心。”
“是啊,飞雨大人,我二人人微言轻,因为一些误会得罪了孟剑仙,孟前辈拿出飞剑就要打杀,根本不给我们解释的机会。”
女子指着绑在柱头上的郑楚楚,想以一套准备好的说辞解释,却被中年喝止。
“愚蠢妇人,不想死,就赶紧闭嘴!”
中年望了望全身是血痕,哭成个泪人似的郑楚楚,道:“我不一定能保住你们,自求多福吧!”
中年眉头直跳,饶是他整日埋头国事,善于处理矛盾纠纷,仍感觉眼下的事棘手无比。
“皇兄都要极力拉拢的剑仙,两个愚蠢的妇人,明知女子乃孟晓家室,还这般针对,真是不要命!”
中年先给郑楚楚松绑,再看向孟晓,笑脸相迎道:“孟晓,你从江州来此,倒是稀客。”
见到青年的眸子越来越冷,手中长剑竟然有指向他的趋势,韩飞雨心中一凛。
“孟晓,这二人乃是李逍遥的夫人,你一定要让他们死?”
他中肯道:“我无法阻拦你,但你应该知道李逍遥牵扯到的一些人物,另外,不得不告诉你,李逍遥正在闭关,出关时,想必会成就金丹。”
中年闪到一边,不再护着两个女子:“我已经尽到义务,愿意当和事佬,如何抉择,在你自己。你们双方的事,你们自己解决,皇室不干预。”
两位女子花容失色,纷纷惊呼出声。
“飞雨大人……夫
君正在闭关,你得救我们一命!”
“孟晓……不要冲动,这都是误会,我们被仇恨熏心,做出了出格举动,希望原谅——”
两个女子转过身,向着一旁不知所措的郑楚楚跪下,咚咚咚磕头,在脑瓜子上磕出血印。
“三妹,是姐姐的不对,姐姐罪该万死,不应该拿鞭子抽你。”她不停打自己巴掌,悔恨道:“妹妹,不,今后你是姐姐,郑姐姐,希望你能够原谅我。”
在她身旁,另一人跟着道歉,脸上尽是惶恐不安,死亡的恐惧弥漫。
郑楚楚看着孟晓,她下意识理了理自身稍显凌乱的发丝,稍微侧过身,遮掩身上的血痕。
“孟晓,别冲动,我没事,只是些小伤,我是后天剑修,用不了多久这些伤会痊愈。”
女子希望孟晓能够克制,不要为了一时痛快而闯下大祸,她受到的屈辱都不算什么,是小事。
她不希望给孟晓树大敌,更不希望影响到青年的前途。
但孟晓却不管这些,手中的长剑兀自转动,又一式天外星成形,有人敢阻拦,必将被这一式剑招斩死。
他知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明白楚楚变心是假,愧疚是真,不禁心痛无比,郑楚楚身上的伤痕醒目,一条条触目惊心,血花翻滚,更是加重他心中之痛。
见到女子云淡风轻,忍受这般屈辱,受到这般委屈,仍旧为他着想,不愿让他树敌,孟晓留下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孟晓只掉了一滴泪,这滴泪晶莹如珠,掉到锐利的剑锋上,散落成水沫。
“楚楚,我不在意那些,从头到尾,你都是我的另一半。”
孟晓一边笑,一边挥剑,朝两位女子挥出剑,同时闪身倒郑楚楚身前,伸出大手捂住女子的双眸。
噗噗噗。
两个女子殒命,身首异处。
中年一个劲摇头,带着二皇子离去。
“孟兄,好自为之,你乃金丹期剑修,能够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中年走出几步,又折返道:“孟晓,倘若无法解决,可以选择投靠我皇室,我皇兄能够庇护你。”
孟晓点头,将中年送走,破破烂烂的房间中,只余下他和郑楚楚。
青年将面前的女子拥入怀中。
郑楚楚发懵,久违的怀抱令她着迷,几息过后,她想要挣脱,却没能成功。
女子小声呢喃:孟晓,我不配,我对不起你……”
她肩膀耸动,在青年怀中抽泣。
青年抱着她,安慰道:“楚楚,这段时间真是苦了你,当初不辞而别,是我的不对,今后,我会好好弥补你们母子。”
“凡凡呢?”
女子带着孟晓走向东厢一处偏房,见到那个正在熟睡的小娃娃。
看着白胖的孟凡,青年心酸道:“都长那么大了,楚楚,真是苦了你。”
他道:“走吧,跟我回江州府,今后我们一家三口永远在一起,看日出日落,云生云灭,再也不分离。”
见女子惴惴不安,他安慰道:“放心,你夫君我现在可是天
下第二剑修,江州府的府主,不再是昔日那个处处需要照顾的病秧子。”
“如实说,我还宁愿生病,受楚楚你照料——唔”
女子轻轻堵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再说下去,接过话茬:“别说那些不吉利的。”
女子轻轻抚摸孟晓断掉的右臂,伤感道:“剑派怎么样?太上长老他们可都还好?”
“太上长老他们还好,正在着手重建剑派,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女子点头,一双手滑至青年的胸膛,又问:“你体内的巫毒怎么样了,可曾彻底驱散?”
“你可别逞强,像以往一般,以境界强行压毒,适得其反。”
孟晓笑着点头:“知道了夫人,那些毒已经彻底驱散,不会再复发。”
就这样,孟晓御剑飞行,带着母子二人离开巨鹿州,折返回江州府。
二皇子府内,仆人将两位女子的尸身收敛,将两位下人的尸身直接下葬。
“舅舅,依你看,这件事将会怎样发展?是否有禀报父皇的必要?”
中年叹息道:“李逍遥还在闭关,若是成功突破到金丹期,矛盾有可能激化!”
他看着两具棺木,怅然:“都是女人惹的事。焕儿,你要记住,男人不可困于女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才是你该具有的境界。”
“历朝历代君王,成由节俭败由奢,因女子丢江山的君王亦有之,你要引以为戒。”
“焕儿明白。”
五日过去,皇子府庭院深处传出惊人波动,天地能量汇聚,使得皇子府躁动起来。
“李逍遥的闭关处!”
韩飞雨立于漩涡中心,看着暴动的天地能量,吩咐道:“焕儿,及时将此事告知你父皇,请他定夺。”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若李逍遥还是先天大圆满剑修,此事多半也就到此为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中年望天,无奈道:“看来,上天不允许我韩国同时拥有两位剑仙。”
半日时间过去,二皇子从宫中带回一道口谕。
“顺势而为。”
李逍遥出关,自闭关处缓缓飘来,他的脚底悬浮一柄长剑,剑身上涌动着浓郁的金丹能量,整个人的气质大变样,如隐世高人般出尘。
“恭喜逍遥兄成就金丹,从今以后,天地之大任逍遥!”
“韩国将再多一位李剑仙,这是韩国之幸,是天下之幸!”
青年笑意盎然,却看见东厢内摆放着两具棺木,厢房内所有的下人皆尽披麻衣。
嗖嗖,脚底长剑飞出,破开两具棺盖,青年看见棺中两具无头尸。
李逍遥威怒至极:“是谁胆敢行凶,斩我内人?”
韩飞雨不未曾隐瞒,直言道:“江州府府主,孟晓。”
李逍遥脚踏飞剑,融身进剑光,瞬间没影。
“孟晓,杀我双妻,真是好大的胆子,我倒要看看,谁才是韩国第一剑!”
“我刚突破金丹期,正需要血祭长剑!”
第四百四十七章 来犯
阿南喜道:“公子,这几日你去哪了?”
瞧见青年手中牵个孩子,身后还跟着一位女子,阿南辨认一番,惊奇道:“是楚楚小姐。”
女子俯下身,摸着孩童的脸蛋,笑吟吟道:“小凡少爷,阿南曾经抱过你,现在你都长那么大了。”
主仆几人相聚分外喜悦,共同围在桌前,话说当年旧事。
“楚楚小姐,当年要不是你在漓山下收留了我,我现在还不知在何处呢,阿南感激不尽。”
郑楚楚回忆当年,道:“阿南,昔日家中困难,你不离不弃,现在家道中兴,你理应跟着我们一起,只是可怜阿北……”
昔日,郑楚楚身旁有两位仆人,一位便是阿南,另一位叫做阿北,只不过阿北已死,葬在剑派下的群山中,独剩阿南一人。
主仆二人忆不久前的岁月,不过数年而已,却有物是人非,恍若隔世之感。
夜幕笼罩大地,郑楚楚孟晓同寝一床,小孟凡吱吱呀呀呓语,说着些不明的梦话。
孟晓伸出手臂给女子做枕,另一只手想要搂住住女子腰肢,却发现只有一截断臂,怕吵醒怀中的孟凡,他轻声道:“楚楚,睡了吗?”
女子闭着眼:“还没睡。”
夜已深沉,时辰很晚。
女子扭了扭身子,躺在青年的臂弯中,深沉道:“孟郎,没想到我二人还有同床共枕的一日,那日,你留下一封信,我便认为已是永别。”
她向青年的怀中靠了靠,又道:“楚楚知足了,纵使现在死去,又有何妨。”她握住青年的断臂,心痛道:“孟郎,还痛吗?”
青年露出笑,用稍显生涩的动作,依偎着怀中女子。
“不论天下如何,只要我们一家三人在一起就好。”
女子乞求道:“孟郎,你将那日之后发生的事,通通都告知于我。”
孟晓开始讲述,只是主动忽略巫毒入体,大梦世转世重生之事。
女子听到一半便已经睡去,孟晓凝望着怀中佳人的美眸,感觉无比满足,相继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孟晓醒来,他感应到有高手抵达江州府。
“来得这么快?我没找你算账,你反倒还自己找上门来?”
他轻手轻脚的下床,脚踏飞剑升到江州府上空,果真夜幕笼罩中,一记流光从远处遁来。
赫然便是李逍遥。
青年脚踏长剑,皎洁的月光洒在脸上,衬托其英姿,青年质问:“孟晓,我那两位夫人如何得罪于你,你要取她们性命?”
青年衣袍猎猎,气势凌人:“就算她们针对郑楚楚,可三人都是我妻子,这是我的家事,你一个外人凭什么干预?”
脚下长剑飞到手中,青年剑指孟晓,逼迫道:“今日,不给我一个说法,我会让你为我那两位夫人陪葬!”
青年心中发狠,决意要讨个说法,孟晓上他府,斩他双妻,无异于当面侮辱他。
李逍遥成就金丹,从今以后是韩国响当当的人物,自然更应当顾及颜面。
那青年只是淡淡的看着他,并未出言解释,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李逍遥大怒:“孟晓,斩了金甲老人,银甲老人,
便让你狂妄自大了么?”
青年向下方瞥一眼,坏笑道:“今日,我便杀你立威!”
“杀了你,接管江州府,再好好蹂躏你那妻子,玩够了,再让给我的下人。”
他的双指在长剑上滑过,剑身嗡嗡作响,眨眼间便复苏。
“这是你自找的,怪不得别人!”
青年悬浮在空中,金丹期能量涌动,灌入手中长剑。
铮铮铮,他斩出一剑。
随着他一剑落下,天地间闪烁一道剑光,银白耀眼,大若雷霆,只不过那剑光芒乍现,很快便隐匿在黑暗中。
哗哗哗。
突然,黑暗驱退,天穹上的月光撒下更多,照耀在房子和树上,如银子。
天穹上,有一片云被剑光劈开,露出巨大的缝隙,层层月光便是从云层缝隙中落下。
李逍遥这一剑,剑光长数十丈,剑气蔓延百丈,将云层斩开!
这一剑像要开天。
出云剑,开天式!
孟晓运转手中的山水剑,剑尖有金色的星芒闪动,只见他一剑斜劈而出,漆黑夜空中便出现一枚陨星,朝着前方落去。
天外星!
顷刻间,他手中长剑急转,又一道剑光斩出,在他的剑下出现一轮月,可以与天上的月亮争辉。
天外星开道,击溃李逍遥的开天式,后方的天上月速度奇快,只见月光一闪,便掠向李逍遥面前。
那青年反应奇快,手中剑锋急转,连续画出五道剑纹,将天上月瓦解。
李逍遥额头苍白,他接连施展五次出云剑中的化剑诀,方才将这一记天上月的威能化开,孟晓的实力,尤在他预估之上。
“哼,仗着一柄宝剑逞凶,宝剑,不止你一个人有!”
青年打开随身携带的一方长匣,从中取出一柄剑。
那柄剑很怪,并不直,反倒刻意弯曲,在剑柄处有一处弯曲,剑骨处有六处弯曲,整柄剑七弯七直,像一根略显扁平的烧火棍子。
那怪剑在青年手中散发强烈的波动,更快速的转化金丹能量,品质很惊人。
“弯剑?”
李逍遥嗤笑道:“漓江剑派偏居一禺,你身为漓江剑派的弟子,不知晓这柄剑的来历也正常。”
青年骄傲无比,没有想要解释宝剑出处的念头,**裸道:“孟晓,你断右臂,以左臂持剑,能够达到今天的成就,很不容易,令人咋舌。”
“可你偏偏惹到我!数天以前,我或许还会隐忍,可现在的我不同,我将是师尊之下,三国第二剑修!”
“你神榜第十五的名次,将让位与我。今夜,便由你的性命,成就我的威名!”
青年再次斩出一剑,一招开天式斩出,同时他快速冲出,趁着月色掩护,脚踏月光,跟随着剑光杀向孟晓咽喉。
开天式威势更加恐怖,剑光蔓延百丈长,将江州府上方的云层统统逼成碎片。
李逍遥以弯剑出招,威势爆发了五成!
只见他手中弯剑转动,怪剑顿时复活,悉悉索索像一条金蛇,小蛇扭动,转化成一片剑光,抹向孟晓脖子。
这一招以小见大
,不过巴掌大的剑光,却倒映出山河景象,在剑光中,有大山大河崩塌,高山被剑光夷平,大坑被填充。
出云剑:平天式!
见孟晓仍旧以天外星和天上月招架,青年冷哼,弯剑形态变动,有斩出一片剑光。
剑光中依旧是那些大山影像,只不过随着剑光扩大,成片的大山崩碎,裂成沙石,宛若末日景象。
出云剑:崩天式!
李逍遥一上来就是极强招数,疯狂喷涌体内的金丹能量,接连施展三式出云剑法,三道剑光先后斩向孟晓。
开天由上而下,足矣将青年劈成两半,齐天式削掉头颅,崩天式则将身体每一寸皆尽炸开,成为烂肉。
任何一个人,在这三剑之下,将尸骨无存。
孟晓施展雨中花,顿时周身浮现密密麻麻的剑光,如细语般无声无形,构成一副美丽图画,像春来花开遍地。
三式出云剑光落下,威势恐怖无比,可青年施展了数十剑雨中花,以数量胜质量还是将出云剑抵挡而下。
李逍遥悬浮在远处,脸色苍白,他道:“孟晓,没想到你有这般实力,我耗尽手段连出三剑,竟然无法斩你。”
“我刚刚突破金丹期,修为尚未稳固,师尊教给我的出云剑法,我也才练至第三式,第四式只掌握了半截,难以施展。”
“凭借三式剑招,外加这金蛇剑,暂时还无法斩你。”
青年站到剑上,准备御剑离开:“孟晓,好好享受你的最后时光吧,当我折返再来时,便不会像今晚那么简单了。”
“放心,最多半月。”
青年准备御剑离开,身后却斩来一记天上月,剑光出奇的快,瞬间追上他,令他不得不出手招架。
匆忙之间,青年被斩掉一指,十指连心,剧烈的疼痛让他暴怒,可他仍旧压制下心中火气,一边飞遁一边道:“孟晓,要不是我金丹能量见底,纵使冒着重伤下场,也要斩你!”
青年略微估量,体内所剩不多的金丹能量,只能供他再施展一式出云剑,想要仰仗这最后的两成能量斩掉孟晓,显然有所不及。
李逍遥明白今夜无法疏解心中之恨,便打算回到巨鹿州,怎料孟晓反倒咄咄逼人,还斩掉他一指。
“竖子,几日之后定教你加倍偿还!”
哗。
怎料后方又是一剑斩出,一轮剑光月亮在他腰间绽放,剜掉他身侧一块肉。
“孟晓,你莫要逞凶,今日种下的孽因,来日必将收获孽果!”
哗。
几朵剑花绽放在他另一侧腰身,炸开几处血窝。
“你——”
青年回头,又见到两朵剑花飞来,挑断他大腿上的筋脉。
李逍遥御剑飞行,快速逃亡,他警告道:“孟晓,不要触碰我的底线!”
可他话音刚落,脚腕处又出现两个血窝,脚内的筋肉一粒粒触目惊心,大筋如带。
“怎么可能,你怎么还有能量,你也才金丹小成!”
那青年连续挥剑,雨中花一式接着一式,毫无能量枯竭的迹象。
李逍遥绝望:“你为什么——”
第四百四十八章 战贴
孟晓连续施展雨中花,将李逍遥的身子斩掉半截。
雨中花的威力不及天上月和天外星,消耗却非常小,孟晓连续施展数十次,金丹内的能量只损耗一小截。
十剑出,青年身上出现一个个血洞。
二十剑,李逍遥成为一个血人。
三十剑,对方下半身不知所踪,两只手臂也只剩下骨骼相连。
“孟晓,你敢斩我?我可是出流云的弟子,风狂笑的师侄!”
青年陷入癫狂,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怒气冲冲而来,却凄凄惨惨离去。
身后有倚仗,故此李逍遥并不担忧,他成为金丹剑修,迈出这一步,实现蜕变,不再是几日前那个他。
他的份量毋庸置疑,无论是神榜第五的出流云,还是神榜第十的风狂笑,都会保他。
用不了多久,他便能够从凡榜中脱身,一跃成为神榜高手。
“孟晓,我的师尊说过,待我突破金丹期,便让我任出云剑派长老一职,整个出云剑派,只有三位长老!”
“我师尊是金丹大成人物,与风狂笑是好友,韩国皇室都要留面子!”
青年继续御剑飞逃,同时以所剩不多金丹能量封住筋脉,止住血液,他大啸:“我劝你适可而止!”
怎料,后方的青年追上来,同时击出两式雨中花,将他手骨削掉一截。
“你当我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孟晓手中印诀变幻,分心而为,一边御剑飞行,持续追赶青年,一边操控一柄长剑飞出,施展雨中花。
“楚楚的伤,只有用你的命来偿!”
“啊!”
李逍遥被斩掉双手双脚,样貌与死前的银甲老人一般无二,他发丝倒竖,状若癫狂,不再逃遁,转过身满脸怨恨地盯着孟晓。
这番模样,纵使他有幸逃出生天,未来的成就也会大打折扣。
断肢很难长出,三国内诸多灵药,号称生新肉长新骨,不过是夸大其谈,断肢之伤,基本恢复无望。
倘若损失一臂还好,李逍遥还能以单臂使剑,像孟晓这般,另辟蹊径,达到较高成就,可两臂齐断,直接将这缕希望一同掐灭。
断臂之伤,对于剑修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孟晓,你毁我前途,折我道果,我与你拼了!”
青年极尽升华,爆发出额外的潜力,以重伤之躯施展出云剑,放弃逃遁,做最后一博。
李逍遥心中五味陈杂,愤怒,懊恼,急迫,恐惧等情感交织在一起,他已经到了深渊边缘,随时会崩溃。
他强行为之,祭出金蛇剑,想要施展出云剑第四式。
金蛇剑复苏,窸窸窣窣作响,在剑身上出现一条大蛇虚影,大蛇张开嘴,想要吐出一道剑光。
“噗。”
李逍遥咯血,出云剑第四式他并未完全掌握,缺少磨练,眼下强行施展,剑光溃散在蛇腹中,伤了自己。
这样一来,青年体内的能量耗尽,就连逃离的机会都不再具有。
他大哭:“我恨,一身金丹修为,却无法为伴侣报仇!”青年瞪向孟晓,疯狂道:“孟晓,若是让我逃走,我保证会无休止的报复你,杀尽一切与你有关之人!”
见青
年仍旧能量充足,催动长剑飞出,施展高深剑术,他绝望的闭上眼:“没想到你的金丹能量如此充足,前前后后,施展百式剑招仍旧留有余力。”
“我不甘心!我才刚刚突破金丹期,未曾来得及巩固修为!”
铛铛。
突然,金属震动之声传出,一股罡风吹来,赤棱棱如同刀子,将悬在李逍遥头顶的长剑砸飞。
一个中年从夜幕中掠来,他所过之处带着飓风,骇人心魄。
“孟晓,你敢斩我师侄?”
来人正是风狂笑。
他催动凌厉身法,速度甚至要快于御剑飞行,在他掌中和脚下,金丹能量涌动。
中年一掌横击,打出一枚大风印,砸向孟晓的头顶。
“你竟将我这师侄伤成这样,纳命来!”
中年双手次第击出,自左右打出数枚大风印,咕咕狂风肆虐如猛兽,向着孟晓的头颅挤压而去。
那青年脚下的长剑自主复苏,在周身旋转,释放一式又一式剑法,一朵朵剑气花朵浮现,拦住风狂笑的大风掌。
中年雄浑的金丹能量喷涌,甩出上百掌大风印,都被青年以长剑化解。
“你一个金丹小成,竟然能拦我这么久?”中年仿佛觉得面子受损,手中大风印成吨的喷涌而出,袭向青年头顶。
“我晋入金丹期那么多年,就不信还耗不过你这个断臂小子!”
那青年催一式,专注于防守,与他连续交手三炷香时间,仍旧没有力竭的趋势,掌中长剑自如的运转,丝毫不慌张,显得淡定从容。
风狂笑越打越心惊,他在心中暗自打起了算盘。
“这孟晓不简单!我虽有底牌,又难保他有什么护身手段?与孟晓撕破脸,值与不值?”
他瞥了一眼身旁重伤垂死的李逍遥,沉思:“我与出流云有些交情,他身在车迟国出云剑派,嘱咐我略微照看他这个弟子。”
“在这关头,我救下李逍遥,就已经是仁至义尽,又何必要得罪孟晓?要知道,他身后还有个漓江剑派的老怪物!”
中年瞬间便下定决心,又甩出两记大风印,旋即暴退,裹挟着李逍遥离去。
“孟晓,你真是令我心惊,金丹小成便有这般实力。”
“不过你可得小心了,我这逍遥侄子,师从三国第一剑出流云,那可是出云剑法的集大成者,你伤了他这宝贝徒儿,便是彻底得罪于他。”
“就你目前这实力,在他手中撑不过一剑,好自为之!”
风狂笑带着重伤的李逍遥,趁着夜色离去。
孟晓收起手中长剑,叹道:“没能斩掉那小子,倒是可惜。”
“不过失去双腿双臂,谅他也翻不起什么浪,现在棘手的是他那个老师傅。”
青年觉得有些冻,御剑朝江州府而去:“出流云,神榜第五,应当是金丹期大成者。”
神榜中二十位高手,各国解忧,出流云位列第五,属于车迟国。
神榜第一,叫做郑皇朝,乃是郑国皇室中人,年纪很大,成名已经几百年,几百年来,中年的名次未发生变化,始终占据第一的位置,凭借个人实力庇护一个朝代百年。
神榜第二,叫做墨乙,神秘至极,无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他之所以能够名列神榜
第二,是由于曾经一招让神榜第三落下风。
神榜第三,乃是韩国一位老皇帝。
青年想起李逍遥施展的出云剑,沉吟:“出云剑法的确有值得称道的地方,威势上要强于漓江剑,不愧是三国第一剑法。”
“毋庸置疑,我现在还不是出流云的对手,他是成名已久的大人物,不一定会拉下脸面对我出手,但我毁掉李逍遥,毕竟与他结怨。”
“看来,得加强对山水剑意的修炼了,山水剑,是我在这一界的立身之本,实在不行,我还有加入大韩皇室一条路可以走!”
韩国皇室内有个老祖宗,位列神榜第三,是金丹期圆满的大高手,庇护孟晓没有问题。
青年掠回江州府,重新回到郑楚楚枕边,共同迎接第二天的朝阳,暂时将这一晚忘却,第二日,孟晓便加紧参悟山水剑意,希望尽快悟出山水剑第四式。
“只要能够悟出第四式,面对出流云那个老怪物,我才能多出几分把握。”
看着一旁带着孟凡赏花观水的郑楚楚,青年坚定道:“领悟三式剑招,我的金丹得到了一定淬炼,只是距离金丹大成,还差些火候,想必领悟第四式剑招,可以尝试突破金丹大成。”
“想要从大梦世苏醒,我务必得达到金丹圆满,只是,达到金丹圆满后,又该如何做呢?如何才能回归?”
“父亲……父亲!”小孟凡跑到孟晓身前,跳到青年怀中。
“唉……我的宝贝儿子。”
孟晓心中一颤:“倘若我苏醒离开,孟晓又会如何?是否会死去?”
“那郑楚楚和孟凡怎么办?”
“不,这些都是梦,是大梦世,不是真实!”
他发觉越想越乱,当即掐灭思绪,着眼于目前的困难。
“小凡,去和娘亲玩,父亲要修炼。”
孩童抓住青年的耳朵,纠缠道:“不,我就要和……父亲……玩儿。”
……
车迟国,出云剑派。
得到李逍遥突破成为金丹期的消息,出云剑派上下帮众大喜,这事意味着,青年成为剑派新长老,且是出云剑派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长老。
“逍遥果然非池中物,果不其然,迈过这道坎,成就金丹。”
“最近漓江剑派那个独臂剑修名头很盛,李逍遥倒是为我出云剑派争得几分光。”
出云剑派,三位金丹期长老聚集在一起,议论着李逍遥,已经看见青年成为剑派第四长老那一天。
“不好了,不好了!韩国传来消息,李逍遥被人斩掉双手双脚,一身修为跌落,心性丧失,成为废人!”
“什么?哪来的消息?”
“你是否能肯定消息的真实性?”
嘭。
突然,剑冢中掠出一位老者。
“太上长老。”
“流云师兄。”
那老者质问:“消息是否属实?”
“风狂笑传来的消息,无疑。”
老者眸子发冷,冷道:“是谁下此狠手?”
“漓江剑派独臂剑仙,孟晓!”
出流云传唤,发出灵音:“剑童,拟战贴,我,孟晓,下月十五,扬子江!”
第四百四十九章 何时圆
孟晓在江州府过了几天安生日子,每日和孟凡嬉戏,教孩子一些普通的剑诀,培养他对于剑的直觉。
郑楚楚埋怨:“郎君,不要让凡凡学剑,你我作为修真者,深知平凡的可贵。”
女子上前,抱住小男孩,道:“我只想凡凡健健康康成长,远离打打杀杀。”
男孩从女子怀中挣脱,小跑到孟晓身上,卖力地夺过长剑:“不,我要剑,我要!”
孟晓将一把未曾开锋的木剑递给男孩,笑道:“凡凡,你还没有剑长呢,你真要玩这玩意儿?”
男孩接过长剑,拿到手中把量一番,支支吾吾道:“木头,不要!”
他指着孟晓背上那柄山水剑,跃跃欲试。
孟晓摇头,拒绝道:“凡凡,那剑很锋利,危险得紧,削铁如泥,等你再大些我再给你玩。”
孟晓看着女子,无奈道:“楚楚,看来我们的孩子对剑感兴趣得紧,是个好苗子。”
“我空有一身剑法修为,却不擅长教孩子,要不等凡凡大些,将他送往漓江剑派,让太上长老亲自教导?”
见女子有些不愿意,他补充道:“楚楚,我也是为了你们母子,万一哪天我出意外……”
“孟郎,你乱说什么!”
女子制止道:“这么大的坎,我们都跨过来了,今后,只要我们二人齐心,什么事都会迎刃而解。”
孟晓笑着点头,将女子拥入怀中,一旁,孟凡想要跳起,加入拥抱中,怎奈小脚不受力,咕咚跌倒在地上。
……
韩国修真界掀起大波澜,原因是李逍遥成就金丹,作为出云剑派的传人,掌握天下第一的出云剑法,理应有无尽辉煌的前途,可却在几日后的夜晚,被人斩掉双手双脚,沦为废人。
隔日,车迟国的漓江剑派表态,向韩国发出一张战贴。
战贴以出云剑派的名义发出,落款是出流云,皇室收到了这张战贴,第一时间将帖子送往江州府。
一时间,整个韩国,无论是修真者,亦或是平民百姓所在的市井,都在议论。
“你们听说了么?天下第一剑仙邀战孟晓,要为徒儿李逍遥的死讨回公道!”
“哼,我听说是那李逍遥霸占他人道侣在前,站不住脚,理亏!”
“出流云,那可是天下第一剑仙,神榜第五的高手,孟晓可能不敌!”
“不应战就行了,孟晓作为我韩国剑仙,受韩国皇室庇护,凭什么要受车迟国剑仙的挟持和绑架?”
“是啊,不能应战,忍一时才是上策!”
江州府,大皇子,二皇子,和韩飞雨都在府内。
韩飞雨递出那卷战贴,道:“孟晓,想必你也听到了一些风声,出流云向你邀战,日期定在下月十五。”
中年平淡道:“出云剑派势大根深,出流云更是压我皇兄一头,不过,只要你愿意成为韩国皇室一份子,我韩国能够帮你回绝这份战贴。”
他将战贴递到青年左手中,又道:“这张帖子,以出云剑派的名义发出,倘若你不接受——”
“不接受便如何?”
中年深吸一口气,道:“若你不接受,便会立身于整个出云剑派的对立面,出流云为你留了选择的余地,你若惧于应战,可背负长剑,徒步到出云剑派请罪。”
孟晓见到郑楚楚带着孩子在门外等待,当即道:“那我还是服个软,去请罪。”
中年略微一怔,没想到孟晓会这样抉择,他补充:“孟晓,你要想好,一旦你进入车迟国,能否再回韩国都是未知,这种做法,无异于身入虎穴。”
中年看向门外的女子和小孩,道:“你若是身陷囹吾,你的妻儿又由谁来庇护?漓江剑派现在正在重建,心有余而力不足。”
大皇子劝说道:“孟晓,答应皇室的条件吧,你可以选择成为我的客卿,这样一来,这危难局面便迎刃而解。”
“你现在才金丹小成,假以时日,成就金丹大成的修为,不见得会弱于出流云多少!”
二皇子递出一株草,道:“孟晓,将这株出云草送给你,是我父皇的意思。”
“你毕竟是我韩国的剑修,这株草中的剑意,希望对你有用。”
孟晓接过出云草,表达感激之意,调侃道:“飞雨将军,大皇子,二皇子,日期定在下月十五,现在时间尚且充足,容我考虑五日。”
“五日之内,定会给你们答复。”
“孟夫人好。”
“夫人好,我等就先行离去了。”
郑楚楚走向厅内。
“孟郎,你斩了李逍遥?可是那出云剑派要替他报仇?”
青年点头,将那夜发生的事告知。
郑楚楚紧张道:“下月十五……孟郎,对上出流云你可有把握?”
女子接过那张战贴观看,旋即又道:“地点在两国边界,扬子江头?”
女子的手心不由得握紧:“要不我们选择回避吧,不当这江州府主,红尘那么大,隐匿尘世中,他又如何寻得出我们。”
“亦或是回到漓江剑派,寻求太上长老的帮助?”
“实在不行,加入韩国皇室,只是少了些自由……”
孟晓看了看掌心的出云草,感受那颗草中蕴含的剑意,道:“夫人,刚让你和凡凡安定,我不忍心再带着你们颠沛流离,更不想让你们母子二人处处躲藏。”
见女子满脸担忧,他安慰道:“你放心,若是明知事不可为,我会选择加入皇室这条路。”
女子点头,开始想着其它事,而孟晓则到府中闭关,开始领悟那株出云草。
陆陆续续,有一些人物前来拜访孟晓,皆是想要探探这位江州府主的口风,但都被郑楚楚谢绝了。
第三日,漓江剑派的掌门造访,被郑楚楚迎进府内。
“掌门,长老。”郑楚楚行礼,在女子身旁,孟凡跟着做动作,半屈着身子,叫道:“掌呀,长老呀……”
清瘦中年将女子扶起,道:“楚楚,孟晓呢?我等奉太上长老之命前来,有话对他讲。”
女子为难道:“孟晓他在闭关,不知情况如何,我也不好打搅。”
正在女子为难间,后方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个青年走出,正是孟晓,他正好出关。
“掌门,长老,寻我何事?”
中年望向孟晓,只觉面前的青年越发看不透,给人的压力甚至逾越太上长老,他缓了缓气道:“孟晓,了解到你的危局,太上长老表态,无路可走时,可以回到漓江剑派,那里可以庇护你。”
“剑派会与你共进退。”
孟晓郑重点头,将剑派一行人留下欢度几日,他则又一头扎进了修炼中,结合手中的出云草,印证山水剑意。
“这出云草中蕴含的剑意很非凡,讲述了一人一剑和天地的关系,想必就是出云剑法的精髓。”
孟晓将出云草放到一边,道:“这一株草无法让我领悟出云剑法,却对我有诸般启迪。”
长剑自主旋转,孟晓开始修炼山水剑法,一轮轮的剑印飞出。
“第一式天上月,第二式天外星,第三式雨中花,三剑的灵感皆尽来自于我印象中那幅山水图画,分别是对那轮月,那棵树的阐释。”
孟晓闭目沉思:“山水画卷中,最非凡的便是那颗树,处在画卷最核心的位置,不抢眼,却盖过那条浩浩荡荡的大江。”
“在大树上一定还隐藏着更多剑意,会更加强大,同样也更加艰难,不好悟出。”
突然,孟晓的目光再次看见那轮月,只见那月亮宛若大圆盘,皎洁好似白玉,挂在高空。
孟晓的思绪瞬间被触动,近日以来的心绪和这轮月相互印证,圆满和谐。
“圆月,团圆,天上月不应该只有尖锐凌厉,还应该有其它的形态,正如月亮一般,有阴晴圆缺。”
孟晓的手腕拨转,山水剑转动起来,画出一个又一个圈,那些圆圈停滞在虚空中,边缘的剑光向圆圈中央蔓延,最后形成了一个又一个大圆盘。
圆月。
“没想到进一步阐释了这轮月,创出一式天上月的翻版,说起来还得益于我与楚楚团聚。”
圆月绽放,如同镜片,瞬息后又咔擦破碎,凐灭成虚无。
孟晓叹息,怅然道:“这式剑招脱胎于天上月,剑光画出一轮轮圆月,覆盖的范围更加大,不留空隙,威势没有什么变化,用来对敌与天上月一般无二。”
长剑继续跳动,在他周身画出一轮巨大的白月亮,剑身不停,月亮便不散。
“用来防身更为合适,只是,想仰仗这一式剑法拦住出流云还略有不及。”
“这一式,便叫做何时圆。
第二日,江州府传出消息,孟剑仙接下战贴,同意在下月十五与出流云交战扬子江。
孟晓的回复,在韩国掀起大波浪,引发长久的议论,甚至带动了杨子江附近的产业。
当地在江心建了一座州,州上立起了一座擂台。
两日过后,更大的消息传出,神榜排名发生了大变动。
出流云挑战神榜第四的高手,将对方击败,成为新的神榜第四。
“出流云竟然取得这般突破,天要亡孟晓!”
“神榜第四和神榜第十五……这不是较量,是屠杀!”
第四百五十章 人本
三月,对于韩国来说是个丰收的季节,物产丰美,江中的大鲤鱼到了产子的阶段,正是肥美时刻。
漓江,洞庭江,巨鹿江的渔夫们都开始忙碌起来,捕捞大鱼,接受大自然的馈赠,捕捞的鱼或是晾干,或是冻藏,可以放上很久的日子,当做口粮。
忙忙碌碌的捕鱼季持续了半个月,时间来到四月十四。
即将收工的渔夫们发现,平时很少碰面的修真者,大批大批向着扬子江汇聚而去,仿佛有大事将在江面上发生。
一位渔夫正在扬子江心撒网,咚咚两声,有两锭银子砸到他的船板上。
“老渔翁,不要捕鱼了,这两锭银子给你,去集市买些鱼,扬子江明日将有大事发生!”
老翁捡起脚下的银子,连声应答,高高兴兴撑船离开。
韩国众多修真者齐聚杨子江畔,皇室,漓江剑派,水月府皆尽抵达,一干人或是就地扎营,或是居住在江畔的小阁楼内暗暗观察。
郑国和车迟国的高手亦有不少,江边的客房被住满,一家响彻通宵的歌楼更是座无虚席。
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那一场大战的到来。
“神榜中,剑仙共有四位,神榜第四的出流云,第十一的出惊云,第十五的孟晓,第十七的丁天阳。”
那人继续道:“一个派别便有四人身处神榜,不愧是杀伐无敌的剑仙,四人中,前两人来自出云剑派,后两人来自漓江剑派。”
他看向江心洲,道:“这看似是一场恩怨之战,实则是天下第一和天下第二的名头之争,出流云不会留手,孟晓也没有退路,这关系到二者宗门的荣誉。”
一位中年拿起一壶酒倒满一碗,喝了老大一口,啧啧道:“我们只管看戏就好了,管其他做甚!”
……
江州府,孟晓正陪着郑楚楚和孩子。
女子只是依偎在青年怀中,这十几日以来,她没少劝青年放弃这场约战,在出流云晋升到神榜第四后,他更加不放心,坚决不允许孟晓应战。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加之孟晓心意已决,她也就未曾再劝说。
“楚楚,你放心吧,你要相信你夫君。”青年望着远处的仆人,吩咐道:“你就在府里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回来!”
女子点头道:“孟郎,我们团聚十余日,正是体会到分离,我方才更加懂得团聚的可贵,人这一生,看似很长,实际上转眼间青葱就已不在。”
“只有珍惜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这辈子才算有意义。”
郑楚楚握着青年的手,将小孟凡的手搭在孟晓的手背上,再将自己的手印上去,三只手重在一起。
“我和孩子,等你回来。”
孟晓郑重点头,在女子的额头上轻轻一吻,便招呼道:“王管家!”
咚咚咚脚步声传来,一位老者自门外跑进来。
“府主,何事吩咐?”
孟晓道:“我离开的这几日,你务必要保护好府主夫人和小少爷,明白吗?”
老人连声应答,唯唯诺诺。
孟晓踱至府门,乘长剑离去,奔向韩国和车迟国接壤之处,杨子江。
近十几日的修炼,孟晓取得的成就看得见,却没能产生质变,境界还停在金丹小成,剑法尚困在第四式何时圆。
他御剑而行,飞翔于云端,隐匿身形,悄然前进。
“仰仗何时圆,拦不住出云剑!”
他低吟道:“但我必须这样做,这是磨练,也是机缘,能够在短时间内成就我!”
“在这一世,我尚未逗留多少时日,却已经对楚楚孟凡生出了感情,再逗留下去,我将难以割舍她二人!”
他知道自己在经历大梦世:“只是,我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这是一场梦,是以我为中心的又一世!楚楚,凡凡,包括太上长老,侍女阿南,都是那么的真实,绝对做不得假!”
他大胆猜想:“有没有可能,这是真正存在的世界?我才是一个过客?所有经历大梦世者都是过客?”
顷刻间,他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想:“每个人经历的大梦世都不尽相同,我尤其特殊,带着前世的记忆历劫,王重阳曾经说过,这一劫看似温和,实际上比之雷劫更加诡异莫测,可能醒不来!”
青年俯视大地,看着形形色色,川流不息的人群,嘀咕道:“这些人中,会不会有人同我一样,是在大梦一世?又会不会有与我一样之人,还拥有前世记忆?”
孟晓掐断思绪,他想着借出流云来磨练自己,山水剑意第五式,他没有一丝头绪。
“现在看来,山水画卷,也可以出称作一颗树剑意,这道剑法在十地中平平无奇,像是被废弃,在此处却又化腐朽为神奇。”
突然,地面上传来一声呼喊,声音透过云霄,追上御剑飞行的孟晓,精准落入他的耳朵。
“孟小友,下来一见。”
孟晓大惊,连忙催动长剑向下行,循着那声音来源地而去。
“是谁,是谁在喊我?”孟晓感应方圆地域,并未察觉到有高手的气息。
突然,铛的一声传来,紧接着又传来哗哗哗的冲茶之声。
一处二层民居内的靠窗房间中,一位老者拿出一副棋局,又端出两只杯子,泡起茶来。
孟晓沿着楼梯上楼,抵达老者所在的房间,咚咚咚叩起了房门。
“前辈,是您在喊我?”
孟晓心惊。一个凡人会拥有生命能量,后天层次,先天,最后到金丹,这股生命能量便被放大,以此来维持悠长寿元。
任何一个人,孟晓都能够感应到这股能量,并以此判断对方的修为,可屋内老者,竟然毫无能量波动,宛若不存在。
就好像老者本应该是已经死去的人。
吱吱,房门打开,老者慢悠悠的冲泡了两杯茶,咕噜咕噜的沸水和茶叶碰撞,嗦嗦作响。
“孟小友,来尝尝这茶。”
孟晓小心翼翼的步入门内,在老者的方桌前席地而坐,看着杯中茶水。
茶水热腾腾,冷热之气不断翻滚,扑腾扑腾向上蔓延,孟晓闻到茶香,大为心惊。
突然,那些茶雾变化,蜕变成剑气,杯中茶水更是翻滚起来,演变成剑气海洋,不断冲击他的心灵。
孟晓怔住,猛地眨了眨眼,面前的景象又消失不见,茶水很普通,再不喝就要凉
透。
孟晓端起茶水品尝,并无异样之感。
那老者凝望面前的棋局,问道:“孟小友,可会弈棋?”
孟晓摇头,大有疑惑之感。
老者望着棋盘中行至一半的局,从棋盒中捻起一颗,悬到棋局上方,道:“天下芸芸众生,就如同这棋子,每一步落下之前,都有无尽可能。”
他将一枚白子放下,又道:“可是这子一旦落下,可就盖棺定论。”
他看向焦灼的青年,道:“孟小友,你此去赴约,必死无疑,出流云应当有神榜第一的实力,他的剑法勘破大道,拥有莫测之力。”
见青年满脸狐疑打量,老者缓缓嘬了一口茶,道:“我年轻时,也在神榜第一呆过。”
孟晓大震,一瞬间猜测到很多。
三大国的历史很悠长,漫长岁月中的修真者不计其数,不可能留名的只有一百二十人。
并且,这个世界的修真者,到金丹期就仿佛到了尽头,可当孟晓成为金丹期后,才发觉并非如此,前方还有路,还可以继续探索!
“难不成,面前这老者便是超越金丹期的存在?”孟晓仔细打量,疑惑:“为何三大国度中没有记载?金丹期之后是一片空白?”
孟晓越看越心惊,他看不透老者。
“前辈,我心中有诸般疑惑,您莫非是超越金丹的存在?如若金丹之后真的还有境界,三大国度漫长历史应该也有不少人。”
他眉头直跳,又问:“只是这些人呢?全部销声匿迹,没有一丁点存在过的痕迹?”
老者看着棋局,慨叹:“可惜你不会弈棋,这残局就只能留下。”
“你掌握的剑法很是惊人,远在出云剑法之上,运转之间,甚至引起天地共鸣,不过,你的方向错了。”
“待你真正掌握那道剑意,方才有参与进来的资格。”老者抬头看天,叹道:“又异动了,我得折返,形势真是越来越严峻。”
孟晓挽留:“前辈,孟晓虽不知你说的是什么,但相见就是缘,你看我也像是个可造之材,何不留于我些机缘造化?”
“您说出流云有神榜第一的实力,这点令我绝望,生不起斗志。”
孟晓继续道:“前辈,我剑法究竟错在哪里,还望点拨。”
老者埋头,望着棋局道:“小友,假若这棋子便是芸芸众生,若天翻地覆,你愿意收留这些棋子么,即便他们只是一颗普通的棋子?”
老者的话很隐晦,可孟晓还是听出其中之意。
孟晓作答:“我若有能力,自然应当替芸芸众生扛起一片天。”
孟晓联系前世记忆,道:“我是修真者,努力挣脱凡人的枷锁,追求长生逍遥,一心一意想要蜕变,却终究是从凡人中走出。”
“人,不能忘本,我的根是凡人。”
滋滋,棋局变动,黑白子自行走动起来,老者凭空消失。
“这副残局留于你,希望你有所触动。”
孟晓看向那盘棋,瞬间呆怔,在他眼中,黑白棋子复活,成为两个黑白小人,皆尽手持长剑,在方寸之中厮杀。
青年顿悟。
第四百五十一章 无人
孟晓脑海中时生出许许多多感悟,皆尽是对一颗树剑意崭新的宣阐释。
嗖嗖嗖。长剑自主离体,绽放出剑光,将两层楼房夷为平地。
隔壁,大街上的住户大惊,四散逃跑。
一位中年抱头痛哭:“我的房子呀,我世世代代居住的祖宅阿,老天啊!”
灰烬散清,一个青年立身于废墟之中,肩膀,手臂,胸前都沾满了墙灰,那柄长剑飞来飞去。
“修真者?”中年面色剧变,不敢再哭闹,看着飞来飞去的长剑,面露畏惧之色。
“老刘,算了吧,那是修真者,咱们惹不起,小心丢了命!”
“老刘,忍忍吧,新屋建成之前,暂时居住到我屋去吧,只是可惜了你这祖宅。”
突然,那青年睁开眼,只见他脚踏飞剑离去,消失得没影。
“呜呜,我的祖宅啊,那些楼板,都是大乌木,那几根横梁,是上好沉木,在修真者飞剑手中都碎成木渣了,呜呜。”
旁观者进入废墟,捡到一柄长剑,喊到:“老刘,那位修真者给你留下了一柄剑,你可以拿去卖了,弥补损失。”
中年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到修真者的宝物斋卖掉了长剑,获得了大笔财富,足够修十栋祖宅。
……
孟晓加紧向杨子江掠去,通过观看残局,他悟出山水剑第五式。
“老人的境界很恐怖,极有可能是超越金丹期的存在,三大国度有隐藏的秘密!”
“我以那棵树为基础,创造出山水剑第五式,战力再上一个台阶,面对出流云,倒也多了些把握。”
“可是,那老者为何说我的方向错了?一颗树剑意,在我手中正在逐渐展露锋芒,越来越强,何来方向错误之说?”
……
日暮西沉,杨子江畔笼罩上一层夜色,江心洲上,出流云已经在等待。
岸边,出云剑派几位长老与韩国众势力隔河而望。
“飞雨将军,你皇兄韩啸为何不曾到场?无论何事都是你出面,莫非他见不得人?”
他方眼对岸,打量密集的灯光,疑惑道:“贵国的独臂剑仙孟晓呢?既然答应邀战,为何迟迟不现身,难不成是婊子立牌坊?”
韩国一方,对着中年骂骂咧咧。
“出惊云,你好歹是成名已久的前辈人物,神榜十一的剑仙,为何这般愚蠢?现在未到午夜,你急什么?”
“哼。”
双方大人物都不再说话,剩下一些下层人物骂骂咧咧。
“天下第一剑派,是我们出云剑剑派,漓江剑派算个什么东西,老二永远都是老二!”
“你出云剑派的第四长老李逍遥,前不久才折损于孟剑仙手中,有什么脸面号称天下第一剑!”
“你!”
双方隔河而骂,唾沫星子乱飞,溅到杨子江中,使得清澈透亮的河水泛起白沫子。
车迟国一方,一位后天修士大骂:“对面的,你们快别说话了,杨子江中的河鱼都要被你们的唾沫毒死了,你们这些人口臭,身带剧毒!”
他跳到杨子江河岸的栏杆上,喝了一口水继续骂:“你看你们,将江水染成白色了。”他一边说话,一边将唾沫星子喷到江水中。
在他脚下,有数条河鱼翻白,甚至有一只隐藏在江底的老王八浮了起来,噗嗤噗嗤向上游而去,要避开那些雪白的唾液。
老龟不停瞪他,卖力挥动四肢,不愿意触碰那些液体。
中年指着面前死去的河鱼,辩解道:“好一个韩国,扔几条死鱼到我面前来,是要诬陷于我么?”
他指着老龟又道:“老龟,是谁将你扔来?”
中年累了,坐在栏杆上歇息,停止咒骂。
扑棱。
河中几条大鱼打挺,猛然苏醒过来,嗖的一声消失不见,蹿到远处。
中年冷哼:“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腹有诗书,气息芳华,又怎会口出污秽?”
河岸边,韩国皇室身居高楼,和车迟国皇室交流起来。
“我们何不先行暖暖场,让两国修士来切磋一番?”
“有道理!”吐唾沫星子的中年大喊,他请愿:“我愿意代表车迟国后天修士一战!”
见无人反对,中年自主走上江心洲,站立身洲中,眺望河岸。
“我,苏无遮挑战韩国所有后天修士!”
韩国一方,一位青年走出,抵达江心洲擂台,代表韩国后天修士应战。
“接招!”苏无遮一记直拳轰出,直奔中年的脸,拳风呼呼作响,夹杂着他自身的声音:“我这一记直拳,力逾千斤,老王八的壳都受不住!”
中年口水横飞,沿着手臂滋射到韩国青年脸上,密密麻麻,瞬间将青年的头发打湿,变成落汤鸡。
青年大怒,暴退道:“王八蛋,你什么素质,你这是打人还是喷人,赶紧闭上你的嘴,不要乱吐唾沫!”
“当着两国修真者,你不嫌丢脸吗?”
苏无遮毫不迟疑,一拳将青年打出擂台,坠落到江边去。
一招见分晓。
中年收回膀子,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这才道:“我这人牙长的有些参差,所以取得一个无遮的名字,不过这都不重要,车迟国在后天境胜下一场!”
在他说话时,众人望向他的嘴,才发现不是牙齿长的参差,中年的嘴中只有零零落落三颗牙。
“后天之战,车迟国暂胜一筹,下一场,先天境的较量!”
阁楼中,韩飞雨正了正色:“你们看,先天境派谁出战?”
中年缓缓道:“这虽是无关紧要的争斗,但毕竟当着两国修士的面,众目睽睽之下,能赢自然是要赢。”
大皇子推荐道:“皇叔,我有一位客卿,无限皆尽先天大圆满,实力很强,可以帮我韩国赢下一局。”
韩国一方,派出一位中年大汉,来自水月府,实力惊人,距离先天大圆满只差丝毫,车迟国一方,派出一位妙龄女子。
大汉掠向江心洲,道:“小娘们,你的腰肢还没有我膀子粗,还是快快回家,莫要被我这铁拳所伤。”
中年身着一身铜铁盔甲,他看着沙包一样大的拳头,笑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如何打一个女人?”
只见那女子从袖中取出一柄长剑,长剑很漂亮,呈现青色,和女子的气质相互映衬,相得益彰。
看见女子手中长剑,大汉收起大意之心:“竟然是个剑修,看来不能大意!”
那女子脚步
闪烁,化作一缕清烟,轻飘飘接近大汉的身前。
大汉一拳轰出,巨大的劲力将他自身经脉拉直开来,嘣嘣嘣作响。
他这一拳像是在打靶,面前的女子仿佛成为一个小羊羔,难以招架。
只见那女子身形闪动,手中长剑陡转,以剑势带动身形,刺向大汉眉心。
长剑长三尺三,大汉的臂膀充其量不过一尺二。
滋滋嘭。
大汉眉心倒地,无法动弹,那女子收回长剑,取出一只锦绣手帕,小心翼翼将剑尖的鲜血擦拭干净,又吹了两口气,让宝剑恢复光芒。
“大力!”大皇子懵住,没想到他这位客卿被女子一剑刺死。
韩飞雨看着回到河对岸的女子,沉吟道:“不愧是车迟国,对于剑的使用要盛我韩国许多,这女子在力量上会被碾压,在技巧上却精巧至极,你那客卿输得不怨。”
车迟国一方爆发朝天朝天欢呼,迎接女子,止不住的赞叹,韩国一方则灰溜溜收回大汉尸体,气势低沉。
“车迟国连胜两局,第三局,先天大圆满之战!”
车迟国一方派出一位青年剑修,是出云剑派年轻一代的大弟子,先天大圆满修为。
“皇叔,谁可迎战?那位青年剑修,恐怕有凡榜三十的实力!”
两位皇子的实力皆尽不弱,都是凡榜上的人物,可对上那青年剑修还是有所不及,多半会败下阵来。
“让我来吧。”
人群中,一位剑修中年背负长剑走出,那人来自漓江剑派,是漓江剑派的一位长老,同样是先天大圆满修为!
韩飞雨叮嘱:“阁下,切磋而已,若是不可敌,及时撤回,不要受平白无故的伤势。”
中年御剑飞上江心洲,凝望对面青年。
扬子江畔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两人都是剑修,代表着出云剑派和漓江剑派,这一场对决,会精彩无比。
嗖嗖。
二人没有过多言语,手持长剑冲出,中年先是以简单的剑招对敌,挑、拨、刺、回、转、仅仅几剑,便将青年压制住,只能苍茫招架。
这是剑法入门,是剑修的基本功,中年作为漓江剑派的长老,基本功上很扎实,压制青年并不困难。
那青年退后,不再搏杀基本功,他持手中长剑施展出云剑法。
“开天式!”
中年面色凝重,他施展出漓江的东南西北,整个人飘忽不定起来,同时又挥出一式仙子渡河,只见他在空中横跨了一步,便闪到了青年面前。
叮铃铃。
中年手中长剑落下,斩掉青年拿剑的臂膀,那青年断掉一臂,又掉落长剑,显得狼狈至极。
而中年自己,迎上出云剑的开天式,眉心被斩开,落得个陨落下场。
只不过他将手中长剑高高举起,就算是死,也将长剑置于身体之上,未曾触地。
人死剑不死,这是剑修的理念,为了这个理念,中年付出了生命。
“漓江剑不敌出云剑。”
“韩国无人,连败三场,还是不要继续了。”
后天,先天皆尽败下阵来,韩国一方,漓江剑派大恸,皇室无言,上下所有人皆尽沉默,感到绝望。
第四百五十二章 衍天式
孟晓在最后时刻出现。
一道飞剑流光自天边掠来,刺破河雾,从漆黑的夜空降落在光华瞩目的江心洲上。
那个青年着一身青袍,背负一柄长剑,身形略显单薄,右臂只有空空的袖子吊着。
“孟剑仙来了!”
“孟晓和出流云皆尽到场,天下剑修过半汇聚于此!”
江心洲上,孟晓和出流云相对而望。出流云仙风道骨,胡须和髭须都很长,一柄长剑在背后,剑身上裹着一层厚厚的布条。
他的剑已经不久前曾出世一次,助他击败神榜第四。
“长江后浪推前浪,我在剑冢内多年,世间竟又出现了孟小友这般惊才艳艳的剑仙。”
老人给予极高评价:“孟晓,你断掉一臂,仍旧能够重伤我那徒儿,不得不说有值得称道的地方。”
老者看向江边灯火,极目远眺道:“但是孟小友你要清楚,剑修绝对不仅仅练剑,练剑只是一部分。”
他将双手负于身后,又道:“剑修还需要炼心,少掉这个过程,剑法的方向便会出错。”
孟晓震惊,出流云的话,和他半路相逢的老者所说的话不谋而合。
面前之人娓娓道来,丝毫不曾因为孟晓是杀徒仇人便大凶大恶,反而站在一个前辈的角度,指点后辈。
孟晓凛然道:“前辈人如其名,如流云一般,有大气度,大风范,晚辈受教。”
孟晓试探道:“我曾在市井中遇见一个老人,他的深浅我无法感知,没有生命能量。”
“那人直言,你拥有神榜第一的实力,不知他所言是否属实?”
出流云脸色微变,谦虚道:“孟小友,想必你是碰见了江湖术士,受了坑骗。”
老者敬畏道:“神榜第一的郑皇朝,乃是郑国的太上皇,一身修为高得吓人,已经是金丹期圆满,神榜第二,第三者,也皆尽是金丹期圆满的修为。”
“我不过是区区金丹期大成,能够位列第四便已经是极限,只不过仰仗对出云剑法有些心得,管理着一个剑派。”
老者渐渐取下背上的长剑,开始拆解长剑上包裹着的布条,道:“孟小友,不说这些题外话了,我们在一月以前便已经说好,眼下杨子江畔那么多人观看,还是出手吧。”
“你掌握漓江剑和山水剑,天资出众,而老头子我只有一门出云剑,这方面来说,我及不上你。”
那柄长剑显露出来,显得很短,不足五尺,双面开刃,一边的刃有弧度,参差不齐,另一边的刃则笔直,和一般刀剑的锋口一般无二。
老人将剑提在手上,道:“孟晓,出招吧,我辈分高于你,让你一个先手理所应当。”
孟晓点头,毫不犹豫,山水剑握在手中,他连续挥砍出两剑,一轮月光纠缠着一轮星光一齐落出。
月光和星光看似出于一源,实则大相径庭,代表着天上月和天外星两式剑招。
天上月迅速,在月色的掩护下宛若消失,出现的瞬间便没了踪影;天外星凌厉,星辰之力锋锐无匹,所过之处夜色皆尽被破开。
孟晓斩出两剑,便大跨步欺身上前,以雨中花护身,又以何时圆补充威势。
一照面,孟晓便连出四式剑招,剑光交接勾连,形成囚笼,向出流云压来。
老者面色微变,他本想着略做防御,暂时不出手,作为一个前辈人物对后辈的谦让,给足面子。
孟晓山水剑四式齐出,令他不得不挥出手中剑,以出云剑的平天式接招,做出防御。
一道平移的剑光飞出,将那轮月和那颗星皆尽拦住:“孟小友,你这山水剑法真是妙极,本意很非凡,高屋建瓴,可以让你有巨大成就,我徒儿败在你这剑法中不冤。”
他手中的长剑转动,一式崩天式击出,夜空中瞬间响起一声声炸雷,数道大月盘被炸碎;紧接着老人又施展出一记开天式,将所有剑气花瓣皆尽拦在丈远之外;最后以一招平天式收尾,湮灭孟晓所有剑招。
整个过程迅速无比,见招拆招,他后发制人,逐一瓦解孟晓的剑招。
“孟小友,你这大月盘有些华而不实,看似笼罩极大的范围,像磨盘一般碾压而出,实际上还不及那式天上月来得有效。”
“你这式花朵剑法倒有些意思,绵绵不绝,如春潮般一重接着一重,又如大树扎根大地风雨不动,消耗很小,威势却还不错。”
老者双目大睁,在夜空中绽放出亮堂堂的光,他如有所悟。
刷刷刷。
他手中的剑掠出,在周身来来回回运转,形成一道剑气屏障,而老人则自顾自盘坐下来,闭上双目,仿佛孟晓不存在一般。
剑气屏障看起来稀薄虚无,像阵阵停滞的云烟一般,却轻轻松松拦下山水剑。
出云剑:周天式!
老人见到青年施展的雨中花有触动,以手中剑防御,专注于那缕灵感!
老人在临阵突破!
“流云剑仙这是有所感悟吗?莫非是孟剑仙的剑法对他有触动?”
出云剑派中,有人仔细回味孟晓那一式雨中花:“这式剑招的韵味,颇似出云剑法中描绘的第九式剑招的路数!”
“第九式,你是说太上长老所困以久的衍天式?”
出云剑法称作天下第一剑法,并非是空有虚名,这式剑法中的前五式,都是以人力灭天,无论是开天式、平天式、崩天式、都彰显人定胜天,体现剑修的强横之处。
这式剑法的后五式更加非凡,剑中意蕴大变,不再与天为敌,而是要以自身为主,以手中剑为媒介,塑造一片崭新的天。
前五式,持剑者仍旧是人,以人力对抗天,后五式,人的角色改变,剑尖下演化天地。
出云剑派中,掌握出云剑前五式的人有不少,但能够触及后五式的人,寥寥无几。
剑派中三位长老,掌握第六式仿天式,可以依照出云剑观摩周围天地之形,模仿出天地的形象。
门派中第二高手,神榜中排名第十一的出惊云,掌握出云剑第八式,至于出流云,同样是掌握第八式,第九式遇到了瓶颈,未能完全掌握。
出惊云深呼吸,艰难道:“师兄莫非真的心有
所感,要演化出出云剑法第九招衍天式?”
“如若真正掌握这一招,神榜第一又有何难!”
他压住喜悦,道:“说不定流云师兄能够重现出云剑法初代辉煌,掌握第十式“我为天”!”他疑惑道:“掌握了第十式剑法,流云师兄会到哪一步?会不会直接白日飞升,在杨子江头飞天而去?”
孟晓及时止手,选择观望,那防御招数乃出云剑第八式“周天式”,在剑修身旁演化周天,难以破开,他若强行为之,只是空耗金丹能量。
孟晓沉吟:“这周天式的防御也太惊人了,以这一招防身,我奈何他不得!”
“那棋局老翁说得没错,出流云老头子恐怕还真有神榜第一的实力,怎么办,要不跑?”
孟晓站在原地,等待出流云苏醒,他同样留有底牌。
观看神秘老者所留的棋局,他领悟了山水剑第五式:人为本。
这一式来自于棋局,他内心存在的一丝悲悯之心被残局激发,黑白棋子化作争斗的双方,象征正邪,一枚枚棋子就像形形色色的人,有不同的位置,不同的作用,却又有相同的追求。
孟晓结合人世间的百态,悲欢离合,创出第五式人为本,倚仗如此底牌,他方才敢从容应战。
“人为本很强,应当是我目前的最强剑招,以我金丹小成能量施展,仅能够催动三次。”
孟晓自言自语:“此式一处必须奏效,若无法奏效,我得迅速退去。”
孟晓留下来,等待出流云苏醒,他想要看看,第五式人为本,究竟有如何的威势,和出云剑法相比又孰强孰弱。
“这老头子,从我的雨中花中得到一丝灵感,看起来有顿悟的趋势,貌似是要突破!”
孟晓打起算盘:“先是从神榜第五变成了神榜第四,现在又有突破迹象,真想要把我逼上绝路?”
“实在不敌,只有加入皇室寻求庇护了。”
突然,出流云身旁有惊世的剑意涌动,那股剑意弥漫开来,经由长剑投射而出,竟然形成一番天地景象,出流云则盘坐在异象的最中央,整座世界,随他心意,受他创造。
嗡嗡。
长剑中的剑气不停涌出,那世界不断扩大,逐渐向江心洲蔓延,将黑夜笼罩,将孟晓包裹,最后甚至蔓延进江水,把水中的鱼虾笼罩住。
那老者的手轻轻一抬,孟晓兀自从平地升起,江中成吨的水拔高,潜藏在水中的鱼虾升到水面以上,一头脚盆大的老王八几乎成精,藏在江底最深层的淤泥下,这一刻也被带出。
剑法天地照进现实,剑气覆盖的范围,皆尽受老者控制!
老者睁开眼,看着孟晓,又看向杨子江畔诸多修士,道:“没想到,孟小友一式剑招让我领悟出云剑第九式:衍天式。”
他又看向孟晓,郑重道:“孟小友,那剑法你是从哪里获得?我很感兴趣,我以神榜第四的名誉做保,只要你将剑法透露于我,漓江剑派和出云剑派还能共存,你也能继续做你的江州府主。”
“这等非凡剑法,在你手中只会埋没,交给我吧。”
第四百五十三章 人为本
孟晓笑问道:“流云前辈,难不成我这剑法还能入你的眼?”
“我与你的徒儿李逍遥交过手,见识过贵派的出云剑法,自认为出云剑法更加强悍。”
孟晓谦虚道:“李逍遥施展第三式出云剑便有惊人之力,流云前辈你掌握九式,令人不敢想象。”
出流云点头:“出云剑法是三国第一剑法,这一点毫无疑问,不过你所掌握得剑法很独特,有直指剑法本源之意。”
他承诺道:“孟小友你放心,之前我有取你性命的念头,眼下你让我领悟了困惑已久的衍天式,我便留你一条性命。”
“自断四肢,留下剑法,你便可安然离去。”
老者已经开始往长剑上缠绕布条,这场笔试,孟晓不可能盛,他领悟出云剑第九式,孟晓就更加没有希望。
“我要前往郑国一趟,去拜访郑国的太上皇,掂量掂量神榜第一的郑皇朝,就不与你在此地浪费时间了,速速自断手脚吧。”
孟晓没想到老人这般强势,看似很淡然,实则很记仇,极为护短,李逍遥受到的伤,要让他也受一次。
孟晓望着老人,看到老者身后的江水,道:“出云前辈,我想见识见识你新领悟的剑法,还望成全。”
老者摇头,意思很明显,孟晓没有资格。
只见青年缓缓举起了手中剑,立于原地肆意挥砍。
挥出十剑时,尚有些淡淡的剑光,不过构不成威胁,看起来平凡至极,如同留存于市井中的剑法,只留痕迹,没有意蕴。
五十剑时,长剑哗哗破空却不再有丝毫的声音,甚至连剑光都不曾具有,长剑走势直来直去,更加普通。
挥舞至百剑时,孟晓只是手腕跳动,长剑也做着最平凡的动作。
他这百式剑招零零散散,几位缓慢,足足耗费了几息时间方才施展开来。
孟晓像是在作画,亦像是作坊中的大染缸师傅,在搅动手中搅棒,为衣物上色。
青年挥动手中剑,如同吃饭喝水,走路睡觉一般自然。
那青年连续挥剑四百余次,仍旧没有停止迹象。
“这便是神榜十五的孟剑仙?这剑花舞得未免太普通,还不如我这个外行。”
“是啊,漓江剑派真的是式微,我对剑之一道有些领悟,孟晓施展的剑法太过普通,没有一丝一毫的剑光,甚至连剑意都消失,就只是简简单单的挥砍,劈砸,突刺。
“青年连续挥砍五百余次了,还不停手,他这是丧失理性,入魔了?”
“为何流云剑仙还不动手,呆呆站在原地?”
“想必是害怕伤害溢出,一剑将青年斩死,有损前辈风范。”
突然,有人惊呼:“动了,出云前辈动了!”
果然,江心洲上,出流云不再傻站着,手持长剑而动,浓郁的剑气扩散而出,演化刚领悟的剑招。
在他的剑尖之下,有成片的剑光生出,一层层的光华叠加起来,形成剑气领域,向孟晓笼罩而去。
这股剑意很惊人,在杨子江掀起大浪,不少立于江边的人,受剑意席卷,扑通跌入江水中。
出惊云从江水中搭救起一位出云剑派弟子,旋即道:“出云师兄可真是谨慎,竟然施展第九式衍天剑诀,这一剑之下,青年很难活命。”
“杀鸡仍需用牛刀,出云师兄这一点令人敬佩。”
漓江剑派一方,太上长老丁天阳看着眼前局势,佩戴的天阳剑已经从剑鞘中抽出一小截,他准备出手救下孟晓。
“孟晓这是怎么了?明知不可敌,为何要死撑?”老人凝望孟晓连续挥砍的数百剑,稳住手中长剑,疑惑道:“难不成这是孟晓新领悟的剑招?”
老人摇头,孟晓的起手式太过简单,皆尽是朴素直接的剑法,不曾动用漓江剑法,也没有结合出云剑意,是最普通的招式。
铮铮。
老者抽出天阳剑,悄咪咪升高一截,立于剑身上,蓄势待发,要御剑营救孟晓。
就在丁天阳准备出手的一刹那,孟晓的局势发生了变化。
在青年面前,有一张张的面孔浮现,那是一个个人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张张脸出现了就消失,有的在哭,有的在笑,呈现百态。
紧接着,一张张的脸庞消失,一处繁华的人间集市出现在孟晓面前,集市中有川流不息的人群,能够模糊看到轮廓和容貌。
这一幕景象很真实。
“糖葫芦,又大又甜的糖葫芦,只要五铢钱……”
“秘籍,修身养性秘籍,强身健体秘籍,增强耐力持久力秘籍,只要一枚回元丹便可兑换!”
“大鲤鱼,满腹鱼子,体长十三丈——”
只见那座凡尘世界落出,压向出流云。
扬子江畔的众人哗然。
“孟剑仙连续挥砍数百剑,竟然是在篆刻凡尘容貌,以人为本,以凡人百态为模子,造出了一座凡人世界?”
一位颇有剑道造诣的人连声惊叹,他不敢做评论,询问丁天阳:“丁前辈,漓江剑法中竟然有这般惊世骇俗的剑招么?”
“以生灵为蓝本,以生命为重量,这一式剑招叫什么?”
老者仍旧脚踏天阳剑,他保守道:“这是孟晓自己领悟的剑法。
“能刻画人世百态,将人间世俗融于剑法中,的确是我等剑修不敢想,也不敢做的事。”
他惴惴道:“只是,和出流云的衍天式,孰强孰弱?”
滋滋。
二人的剑光交融,出流云演化的天地和孟晓刻画的人世百态碰撞。
哗哗。
那座集市中,来来往往的凡人皆尽在同一时间抬起了头颅,看到了天上出现的劫难,瞬间四散奔逃,嗷嚎声一重接着一重。
一位母亲呼喊街对面的孩子,她们被匆忙逃窜的人群隔开:“孩子,快跑!”
母亲几次三番想要冲往街对面保住孩子,都被横冲直撞的人群给顶了回来。
“妹妹,放心,有哥保护你。”一位青年将一位哭桑桑的少女护在怀中,只身面对天上的劫难。
一时间,哭嚎声,咒骂声,各种木架铁皮碰撞的声音,马儿受惊的嘶鸣声一齐传出。
杨子江畔,无数人看着孟晓那座凡尘世界中
的景象,纷纷动容,有后天女修士忍不住潸然泪下。
“那不为虚,那是一座真实的世界,那位母亲救子之心,那位兄长的行为,都这么真实!”
一时间,不少人声讨,让出流云收回衍天式。
“这出集市本来繁华美好,是一片生机,现在却哭声遍地,绝望气息弥漫……”
“孟剑仙才是在造世,出云剑法不过是在灭世!”
“呜呜……”
集市中驳杂的哭闹声传出,最后,整个凡人世界溃散,衍天式太过恐怖,演化的剑光覆盖整个苍穹,以至于凡间所有的房屋皆尽被削平,横七竖八的街道尽数龟裂,青石板上染着鲜血变成暗红。
突然,自集市中冲出一位持剑青年,那人的面貌很朦胧,手中长剑也很虚幻,时短时长。
青年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对着天穹上的剑光横劈上百剑,但收效甚微,那种剑光无可抵挡。
青年的右臂被斩,他旋即左手持剑,屏住一口气,继续反抗灭世剑光。
街道中,大量人四处奔逃,可仍旧有少部分人注意到高空中那位剑仙,看着那人只身面对灭世之劫,身上染血多处仍不退缩,极为动容。
“剑仙,你会死的!”
“仙人,快逃,这是天劫,只能回避不能面对!”
那青年不发一言,仍旧背对着所有人,刃右臂鲜血流淌,左手挥剑反抗。
“剑仙,我们只是凡人,不值得你这样!”
“呜呜,不要!”
那青年终于大喊:“我曾经也是凡人,现在未曾脱离凡人的范畴,将来也不会,让我放弃你们,我做不到!”
“天地之大,万界万族,人为本!”青年发狂,带着腹腔中的怒意向天穹挥出一剑,斩向天劫。
那片凡俗景象模糊,现实中,集市融合成一道普通的剑光,向衍天式斩去。
咔咔。
原本被压制的剑招,威势突然上升一截,将衍天式斩掉,成功伤到出流云,但剑光本身也溃散,未曾留存。
出流云呆怔,傻站在原地。
“孟晓,你这式剑招叫做什么?”
“人为本。”
“孟晓,你真是好大的野心,一介金丹期小修士,便想着悬壶济世,怀有悲悯天下人的慈悲之心?”
“天下凡人千千万,凭你一人,又能庇护多少?能够保护自己的至亲至爱,都已经是奢望,你还要掺和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
老者嗤笑道:“孟晓,你我是剑修,不是医道术士,更不是佛家人,不用讲慈悲为怀,胜造浮屠。”
“滥好人,不好当。”
孟晓脸色苍白,左臂以长剑撑地才未曾摔倒,施展人为本,他耗费了将近三分之一的金丹能量。
“流云老前辈,你我道不同,不用将你的价值观加于我身。”
孟晓冷静道:“若你最强手段便是这衍天式,那么今夜我二人应当是平手。”
出流云冷笑:“我金丹期大成,你拿什么跟我耗?最后问你一次,降与不降?”
第四百五十四章 纸为剑
二人化成两道流光,再次交起手来。
出流云的能量底蕴雄厚,掌握九式出云剑,他接连施展第七式,第八式,袭击孟晓。
老者心中不断打着算盘,青年以一式剑招抵挡他的衍天式,更是出乎他的意料。
出流云心中越发好奇:“此子的剑法来路真是神秘,比起我的出云剑法也毫不逊色,我务必要得到这门剑法!”
他思考一番,自省道:“我走的是杀伐无敌的剑仙之道,应该有一颗无所畏惧的强者之心,不能优柔寡断,更不需要顾及凡人。”
持续与青年交手,他仰仗经验和剑法的强横,轻而易举就碾压了孟晓,他持长剑挥出不凡剑招,攻击孟晓的右身,令对方捉襟见肘。
“这虽然不是我的道,却仍旧有值得我借鉴的地方。”老者一边挥剑,一边试探:“出云剑法的第十式,叫做我为天,让自身成为真正的主宰,号令天地。”
“有主便应当有从,主从相互依存,换句话说,我走的是一个人无敌于天下的孤寂之路,崛起的过程中,凡人越多,越能衬托我的非凡和伟大!”
出流云甚至忘记了压制孟晓,他逐渐往下想,将人为本的意蕴变幻一番,改变成人奉我,再将这道力量倾注于手中的出云剑法之上。
中年感觉到,出云剑第十式的关隘松动,飘在云端的终极一式,这一刻不再飘忽难测,反而显露出痕迹。
“突破的契机,出云剑法第十式!反其道而行之,以人奉我为基础理念,构造出凡尘世界!”
哗哗哗。
他手中长剑离体,如同孟晓的动作一般,在面前连续挥砍,一剑接着一剑,重复上百次。
终于,一座世界形成,那世界中也有攒动的人流,有繁华的盛世景像。
出流云站在那世界中,他爬向一处高楼,朝着下方的大地喊道:“你们,可愿意奉我为主?”
川流不息的人群停下来,和街坊邻居唠嗑的老婆子也停下来,一齐望向高空。
“主人!”
“主人,是你创造了我们,是你庇护了我们,你便是我们的神!”
凡尘间,有大富大贵的家族,按照出流云的样貌塑像,给老者置办神龛,供奉在大山中,还修建寺庙,潜心乞求。
贫寒人家中的子弟,所读的圣贤书中,记载的皆尽是出流云的生平事迹,在凡尘世界中,出流云成为了圣人,久而久之,他成为了天,成为了真理。
嗡。
出流云从迷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他止不住地大笑:“出云剑第十式!”
“孟晓,我真的舍不得伤害你,你让我接连顿悟出云剑第九式,第十式,仰仗这一式剑招,神榜第一非我莫属!”
老者退一步,昭告:“孟晓,我不为难你,你可以保留双腿,只需自断左臂,留下剑法,可以离去。”
漓江剑派的人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这老头子连续突破?真是天要亡孟晓么?我漓江剑派已经损失一位先天长老,孟晓不能再出事,剑派振兴离不开他!”
“可眼下……天公不作美,要亡我漓江
剑派!”
漓江剑派上下弟子齐悲,出流云接连领悟两式剑招,令人绝望。
孟晓立于江心洲,能够切实感受到对方的气息。
青年叹气:“本想着借此危机来磨练自身,达到更进一步的效果,怎料却反倒成就了出流云……”
“看来,一颗树剑意有独到之处,了不得,能够给出流云带来灵感,让他找到突破契机。”
“我想要临阵突破,反倒成就出流云,这个局应当怎么解?”
孟晓心中有块明镜,第五式人为本很强,能够匹敌出云剑衍天式,这已经是他最强底牌。
出流云领悟第十式剑法,他若仍旧倚仗人为本,会败得很惨,甚至可能陨命。
“我不能死,暂且不说为了孟凡和楚楚,漓江剑派,哪怕为了我自己,我也不能死,我还得达到金丹圆满,还要从大梦世中苏醒!”
那老者连续挥砍手中剑,欲施展第十式剑法我为天。
“罢了,同为剑仙,我明白你的顽固,剑仙必先有剑骨,不会轻易屈服。”
“出云剑第十式,我只施展一次,你是生是死,全看天意。”
中年连续挥剑数百次,动作形态和孟晓施展人为本时一般无二,老者成功将他人的法转变为自己的法,对剑的直觉很高。
轰隆隆,世界落成,出流云成为了圣人,代行天意。
“去吧。”
长剑携带着他的意志蹿出,直取青年的头颅,这一击在所有人看来都很平淡,只有身临其境的孟晓才能够体会其中的凶险!
这一剑,他拦不住。
“不,我不想死,死了就完了,我将成为死胎,彻底沦陷在大梦世里,再也无法苏醒过来。”
孟晓有种直觉,活着便有苏醒的希望,死了就是死了。
孟晓看着那缕剑光,他爆发潜力,以前世强大的精神力推演,瞬息而已,思维就已经运转万遍。
“我的方向错在哪儿?一颗树剑意的真谛到底是什么?为何在上一世它普普通通,到这一世却如此非凡,甚至能和出云剑法匹敌?”
孟晓抛出一连串的问题,可他发现这些难题无解。
孟晓开始回忆,回忆曾经观摩山水画卷的经历,回忆那一颗树,一条河本来的面目。
“普通,归根到底,那幅山水画卷,以及其中蕴含的剑意,普通二字便足矣形容。”
“我一直认为,普通就是平凡,没有利用的价值,这一点没有错,天下物有上下,优劣之分,普通难以蜕变成非凡。”
“可一颗树剑意很是奇怪。”
“一道剑意传承,就算入不了我的眼,仍旧会有巧妙之处,可这道剑意却如同一张白纸,什么都没有!”
孟晓加紧思索:“这一世,我成为剑仙,在这张白纸上尽情的挥洒书墨,肆意作画,先是以剑画出了天上月,又依葫芦画瓢,临摹出天外星。”
他的眼神闪烁,越来越有神:“就连之后的雨中花,何时圆,包括今日的人为本,我皆尽是以灵感为线,在这张纸上画出。”
“一
颗树剑意就是一张白纸。”
“白纸太过普通,没有内容便没有说服力,始终都是毫无作用,我一味将自己的感悟描绘进白纸,呈现出属于我的画卷,以我的意志,让空荡荡的白纸充实起来,具有杀伤力。”
“一颗树剑意本来就很非凡,拥有我所触碰不到的奥妙,就像一张白纸,制作人不同,用材不同,取水不同,经历的工序不同,纵使看似相同的两张纸,本质上仍有区别。”
“我连一张白纸都看不透,又谈何一眼看透画卷中的剑意?”
孟晓震惊,自问道:“谁说空白的纸张就毫无用处?巨大的留白,反而让人心生畏惧,看似没有内容,实际上可能包括了万象。”
他敲打自己:“有没有可能,这张纸本身便是一柄无上宝剑,是杀人的利器?我却将这至宝雪藏,只顾着在至宝上宣泄自己的感悟,而忽略了至宝本身?”
青年盘坐下来,甚至一时间忘却了危险的处境,只见他闭上眼,双手横放于身前,那柄剑剑柄朝上,剑尖朝下,立在他身前。
滋滋。
孟晓周身形成一道屏障,就在屏障刚刚成型时,出流云的剑光杀至。
出云剑派中,久已无人掌握出云剑第十式,近乎于销声匿迹的剑招重现,照亮半边天。
江水变成波光粼粼的银白色,就连漆黑的夜空也被刷上一层白漆。
这式剑招落向青年身外,顿时化成一滩剑光炸开,噼里啪啦毁灭在青年周身的屏障之外。
出云剑第十式,并未斩掉青年!
出流云脸色微变,道:“孟小友,没想到你还有这般底牌在手中。”他望着青年身前直直插着的长剑,又道:“我真是老了,面对一个失去一臂的后辈都无能为力,孟晓,你不应该在神榜第十五,应该位列前十。”
老者想起先前的话,道:“既然你接下第十式,我便如我所言,不再追究。”
他看向丁天阳,苦笑道:“漓江剑派出了个妖孽,当兴。”
老者带着出云剑派的众多剑修离去,杨子江畔瞬间便空出一番区域。
“不过,出云剑派天下第一的位置仍旧毋庸置疑!”
杨子江大战落幕,孟晓以一记无可匹敌的防身剑术,招架出流云的底牌,今夜过后,孟晓之名动三国。
神榜中的二十人,能够接下出流云那一剑者,寥寥无几,可孟晓做到,加之他掌握一式人为本,逼得出流云以衍天式应对,杀伐手段亦很惊人。
此夜过后,韩国皇帝韩啸让位孟晓,心甘情愿让青年成为神榜第六。
天下人散尽,从扬子江陆陆续续离去,此夜一战,他们记住了一个出云剑法圆满的出流云,也记住了一个独臂剑仙。
所有人散尽,漓江剑派却仍旧未曾离去。
“太上长老,孟晓要枯坐多久?要不我们尝试呼喊他?”
丁天阳制止:“等,给我等,孟晓这是顿悟,是大机缘!”
众人都不知道的是,这一次等待,漫长无比。
春去秋来,一年岁月过去,孟晓仍旧没有苏醒迹象。
第四百五十五章 十年风云
丁天阳暂时回到宗派内,处理相关事宜,一旦将漓江剑派内安排好,他便又只身前往杨子江畔,守护着孟晓。
江畔建有一座小楼,郑楚楚和孟凡正住在楼中。
一年时间,孟凡又长一岁,他本就早慧,两岁时便已经能跑能跳,再长一岁,身高向上蹿了一小截。
一年内,郑楚楚曾多次询问孟晓的状况,更是每日都到江心洲上,走到青年的面前。
每一次跪伏在青年面前时,他都能体会到对方的气息,那一上一下的胸脯,颤动的眉毛,都说明青年还活着。
“孟郎,我和凡凡等你苏醒。”女子伸出手,想要触碰孟晓近在咫尺的脸颊,又将手悬停在空中,不敢那样做。
丁天阳从后面走出,安慰道:“放心吧,不用太久,孟晓就会醒来。”
“待醒来之时,孟晓便有问鼎天下第一剑仙的资格,我模糊感受到,他的生命能量比一年前浓郁了很多,想必已经迈入金丹期大成。”
“说不定,他要成就金丹圆满才会苏醒。”
“老爷爷……”孟凡跑着跳到丁天阳的身上。
“哟,徒孙,来,到爷爷怀里来。”
老人抱着小孟凡,宠爱道:“小家伙,今年两岁了吧,有没有心仪的东西?天阳爷爷满足你一个小愿望。”
小家伙指着老人鞘中的天阳剑,吱吱呀呀道:“爷,我要学剑!”
老人沉吟片刻,将孟凡放了下来,取出一只木剑,放到离小男孩一丈元处,老人旋即绕到孟凡身边,朝他耳边俯身,教予了一道运剑诀。
郑楚楚素来不愿意让孟晓学剑,眼见这番态势,摇头道:“太上长老,凡凡他吐字都不甚清晰,又如何能够以这运剑诀驾驭起木剑呢,等他再大几岁还差不多。”
女子回忆道:“他父亲剑道天赋了得,也是五岁时方才将木剑运起一寸。”
丁天阳教予小孟凡的,正是一道普通的运剑诀,可用以测试幼儿的剑道天赋。
这道运剑诀并不晦涩,初次接触到此诀的幼儿,熟读几遍便能记住,以血脉为基础,此诀为桥梁,便能够勉强沟通木剑,达到驭剑的效果。
不过小儿没有经过系统的修炼,不明白剑与人身的联系,体内没有能量的加持,能够升起一寸便是很惊人。
孟晓年幼时初次运剑,便成功令木剑升起一寸,自小便展现了剑法天赋。
……
只见小孟凡欢呼雀跃,埋下头,将胖乎乎的小手抵到眉心,小嘴巴一开一合,露出几颗稀疏的门牙。
嗡嗡嗡。
远处的木剑升起,头重脚轻。
一寸。
两寸。
三寸。
木剑升起三寸,还欲再升,却后继无力,头重脚轻的跌落到地面,咚咚咚作响。
小孟凡一屁股瘫坐在地面上,抬头望着老人,噗嗤噗嗤道:“累,不念了。”
丁天阳揉了揉老眼,一把将小家伙抱起,震惊道:“天才,我徒孙是个天才!”
老人望向郑楚楚,建议道:“楚楚,孟凡由我来教,你看如何?”
“稍加培养,十余年后,漓江剑派又将多一位高手。”
郑楚楚叹息道:“我和孟晓昔日为小家伙取名孟凡,就是希望他将来能够做个普通人,读读书,写写文章,远离修真,远离打打杀杀。”
看着老者希冀的眼神,她又道:“可孟凡好像天生就喜欢剑,第一次运剑便能将木剑升起三寸,这天赋比他父亲还要高。”
女子顺其自然,不再反对:“或许,凡凡命中注定要走上剑修这条路。”他看向老人,拜托:“太上长老,今后的日子,小凡便仰仗你的教导了。”
老人大笑,连声应答,如同老来得子般喜悦,他带着小家伙去向漓江剑派,而郑楚楚则终日守在杨子江边。
久经岁月,孟晓枯坐处会有一些灰尘,春季会有枯枝败叶,飞花,东季会有霜雪,不过郑楚楚总定期清理。
两年过去,孟晓仍旧处在枯坐状态中。
期间,韩国皇室曾来探望,出云剑派一方也曾有人前往,立于杨子江那头凝望,查看一番便离去。
韩国皇室仍旧为青年保留江州府府主的职务,等待孟晓苏醒,可以接任。
第二年春,爆发一件大事,引得三国修士侧目,天下第一剑仙出流云,再升一名,成为神榜第三!
同年冬,又一则消息传出,郑国的老皇帝郑皇朝败输给出流云一招。
出流云,成为神榜第一!
第七年,车迟国和郑国爆发战争,两国战火持续了三年,最终以郑国被吞并收尾,连年的战乱甚至波及到韩国。
韩国皇室。
神榜第三耄耋老者,韩国真正的定海神针,以及将排名让给孟晓,自身落于神榜第七的韩啸,韩飞雨,两位皇子,数位公主,将军宰辅,皆尽聚集在皇室内。
“老祖宗,形势不妙,没想到郑皇朝老爷子归天,郑国被吞并,车迟国兼并郑国势力,一口气吃成了个胖子!”
韩啸面色凝重,自言自语道:“出流云那老家伙无人可制,难保不会对我韩国出手,我们应当怎么办?”
“我们与车迟国,终将有一战!”
“是以杨子江为壁垒固守,还是跨过杨子江,趁着车迟国元气大伤之时,主动出击?”
那位将军谏言:“自然是主动出击为好!横竖都是一战,宁愿主动不愿意被动!”
宰辅摇头:“大将军你此言差矣,我们应当固守,依靠杨子江之险,将敌国拒之于国门以外。”
他补充:“出流云剑法大成,甚至击败郑皇朝,三国之内,只有一人可制约!”
“你是说孟晓?”
宰辅点头:“十年前,孟剑仙杨子江一战,与出流云平分秋色,不分上下,十年过去,出流云成为天下
第一,这个天下,仍旧只有孟剑仙制得住他。”
中年谏言:“太上皇,皇上,此战,我韩国可以接,但必须仰仗孟晓!”
大将军道:“前几日,皇室曾有人前往杨子江探望,十年如一日,孟晓仍旧盘坐在江心洲,自十年前切磋之后,便未曾再苏醒过。”
“我认为不可依靠孟晓,他当年承受出流云一剑,说不定已经被斩,正在缓缓死去。”
“武夫,你懂什么,孟剑仙这是在渡劫,破大关,再苏醒时,必然是金丹期圆满!”
“墨水袋,战机转瞬即逝,若像你这般瞻前顾后,到最后会一场空。”
韩啸制止两人的争论,等待太上皇的定夺。
那老人缓缓开口:“老朽和出流云交过手,败得很惨,相对于十年前,出流云的实力又有提升。”
“我总感觉车迟国发动这场战争没这么简单,背后还隐藏着一些东西,郑皇朝的死也有问题,老爷子苟活那么多年,比我活得久,却说死就死了。”
“这件事,关系到韩国的存亡,容我思虑半天。”
“明白,老祖宗。”
……
半天时间,老人辗转很多处所在,先是到郑国查探一番,又折返回杨子江探查孟晓的状态,最后回到皇都。
第二日,韩国宣布闭国,浩荡铁骑开拔,分成两拨,分别守住两处边界,铸起防线。
数十万军队,训练有素,指挥有度,不是单个修士所能面对,他们沿着杨子江驻扎,警惕车迟国。
老人考虑了很多,顾及到黎民百姓,未曾主动燃起战火,而是求和平。
老人在皇都内遥望车迟国的方向,手中有一块漆黑的砂土,乃是他取自郑国断掉的城墙上。
他望着那块漆黑的土,呆呆道:“这背后到底是谁?难不成是那神榜第二的墨乙?”
突然,那块土壤中的黑气渗透而出,想要向他的掌心蔓延。
嗡嗡。
老者释放金丹期圆满的能量,将那块入震成粉末。
“咦?”
土块虽碎,土中的黑气却缓缓蒸腾而上,最终被空气稀释,消散开来。
老人正发呆间,一个邋遢老人出现在他身旁。
他望着身旁这个凭空出现的陌生人。
“你是谁?”老者大惊,这是韩国皇都,乃深宫,无人可以潜入。
令他更为心惊的是,这位来人毫无生命能量,宛若死人。
“千年谋划,竟然崩溃于十年内。”
“那小子受我棋局点拨,面临造化,我便当一次护法。”老人怅然,身形虚化,从原地消失。
皇都内,韩国老祖宗如释重负。
“到底是谁?是福是祸?”
第四百五十六章 剑仙夫妇
郑楚楚吃过早点,便登上江心洲,打扫孟晓周围。
她已经在扬子江畔居住了十年,十年时间,她本应该增添岁月的痕迹,实际上却相反,更加年轻,身段苗条多姿,水灵灵。
郑楚楚成为了先天剑修。
清晨的江水有些寒,时至深秋,更是增添萧瑟气息,女子只得紧了紧身上的毛皮大衣,缓缓走上江心洲。
江边,几位壮年女子正在洗桶里的衣服,河水将她们的手冻得通红。
“楚楚姑娘,天冷,你可要多加些衣服,小心着凉。”
“楚楚姑娘,四姨妈说得对,你看我们,里三层,外三层,还嫌裹得不够厚,江心洲上水汽重,你可不要待得太久,早点回屋。”
一干妇女劝说着,忍不住叹息。
“十年了,楚楚姑娘来到此地十年,守了十年,她爱人还没有苏醒的迹象,楚楚姑娘真执着。”
“十年时间,对你我来说很长,对修真者不过弹指间,不能放在一起比较。”
妇人们洗着衣服,忍不住向着江心洲望去,目光穿透重重的水雾,想要将那个岛上的青年望见。
“别看了,快洗,天冷,洗了回屋生点火。”
……
郑楚楚为孟晓开辟出一方净土,又拾取一些干柴,在青年身旁不远生起了一堆火。
红艳艳的柴火烤得郑楚楚脸颊发光发亮,更增添女子三分娇媚气质。
她盘坐在火堆旁,娓娓道:“孟郎,凡凡今天正好满十一岁,你也已经枯坐了十个年头。”
她将发丝理了理,将毛皮大衣脱下,上截搭在身上,下截铺在地面上,顺势坐了下来。
女子一边烤火一边道:“前日,孟凡领悟漓江剑的仙子渡河,成为一位先天剑修,要赶上我这当娘的步子了。”
“太上长老把他教得很好,只是疏于管教,不敢打骂过他,一味娇惯使他性子野。”
女子将木柴架起来,熊熊的火噼里啪啦燃烧,又道:“不仅如此,小家伙还打算学你留下来的山水剑,不知道现在掌握得如何了。”
看着一动不动宛若磐石的青年,女子两颊情不自禁浮现泪水。
十年时间,她来来往往数百次,每日清晨醒来,便站到窗边,眺望孟晓的所在;每夜睡前,她也务必要确保青年的状况,才能安眠。
无数个满怀期待的日日夜夜,都没有奇迹发生。
夏天太阳大,江面又潮,她便想着办法给孟晓遮阳;冬天天气冷,河冰足足有三尺厚,她便每日到江心洲上生起一堆柴火。
两行泪被炽热的火光烤干,只留下两道红痕:“孟郎,我也成先天剑修了,有两百年可活。”
她擦拭泪痕:“我就一直在这等,你一定会醒来的。”
“好一个痴情女子,老头子修炼多少载,看透看破几何,唯独这情情爱爱至今道不破。”
一位老人出现在江心洲上,正是从韩国皇都而来的神秘老者。
“小女子,你会弈棋么?”
郑楚楚回头,见到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走来,穿着很单薄,瘦弱矮小,令人心痛。
女子连忙往火堆中再
加两根干柴,让大火烧得更旺些,驱散周围的寒冷,连忙问:“老伯,穿件单衣,你不冷吗?”
看那老头子牙齿直打冷颤,她将随身穿的皮衣分给老人一半,又向旁边挪了挪,腾出可以坐一人的位置。
老者并不客气,坐在皮大衣上,开始烤起火来。
铛铛。
突然,一盘棋横在二人中央,是一副残局。
郑楚楚摇头,拒绝道:“老伯,你年纪这般大了,还是将手好好藏在皮衣里,不要暴露,烤火取暖。”
女子看着棋局:“至于这盘棋,天暖了,你再找人下吧。”
郑楚楚默默感应,兀自心惊,她感受不到面前的老者的生命能量,女子猜测,可能是由于对方寿元无多。
她生出怜悯之心,打算满足老翁的遗愿:“老伯,小女子懂一些弈棋之道,可以——”
那老人点头,持一枚白子落向棋盘,收回手道:“你懂棋,为何不教你那情郎几手?”
老人埋怨道:“昔日我泡好茶,准备好棋局,邀请你夫君,他却并无此好,甚为可惜。”
郑楚楚脸色微变,一边下棋,一边和老人交谈起来,悄然度过一整日。
郑楚楚手持黑子,望着满局的黑白棋,不知道往哪里落,她纠结道:“这棋局好生精妙,以我这技艺,解不开。”
“老伯,你总是给我留下一线生机,硬生生将此局拖到现在,胜负已经明朗,老伯您更胜一筹。”
她将棋子放回棋盒,不再去看那局棋,望着老爷子,规劝道:“老伯,这里很凉,再待下去就要受冻了,我们离开此处吧。”
老人起身,佝偻着身子离去。
“老伯,你的棋——”
再次看向那棋盘时,郑楚楚震惊无比,那哪里还是一盘棋,分明是对于剑的阐释,棋盘化作剑基,棋子化作剑法。
黑棋是她自己执,每一步她都清晰无比,那些棋子的落点,都成为她自身剑法修为的缩写,她看似在下棋,实则在阐释自己的剑道。
在这途中,她曾经数次道路偏折,步入歧途,可都被老人引了回来,重新走回正途。
这是一盘合棋,没有输赢,老人循循善诱,引导她一步一个脚印向前,探索更深奥的剑法。
女子顺势盘坐在孟晓身旁,盯着残局,陷入了顿悟之中。
她将黑子所落处加以具化,延伸成为自己的剑道,并跟随着这条道路一路向前走。
她再次醒来时,面前的棋局已然消失,孟晓还是枯坐在身旁,没有苏醒迹象。
女子探查自身状态,发觉生命能量扩展数倍有余,在腹部有一颗金丹正在缓缓旋转。
郑楚楚震惊,花容失色:“金丹期?我竟然跳过先天大圆满,直接成就金丹期,那位老伯究竟是谁?”
女子环顾四周,却未曾发觉老人的痕迹,只得作罢。
自孟晓成为金丹期,她心中便有些紧迫,身为伴侣,她愿意站在青年身后,成为对方的贤内助,但并不意味着她满足于后天的实力,如若可能,她愿为孟晓分担。
女子难以置信,唤过手边长剑,施展起漓江剑法。
“第八式!”
“第十式!”
“第十四式!”
看着随手拈来的漓江剑,她确定自身的状况:“我竟然也有成就金丹的一天……”
咚咚咚。
突然,从河岸边跑来一群妇女,三三两两登上江心洲,匆忙跑近,搀扶起郑楚楚。
“楚楚姑娘,你还好吧?”
郑楚楚点头:“我很好,怎的气温还回暖了,少了几分秋日萧瑟,多了几许夏日炎炎。”
一位妇女摸摸她的额头,见无异常,这才道:“楚楚姑娘,都过去一年了,你在岛上枯坐了一年!”
众人异口同声:“楚楚姑娘,那一日你上岛探望,便陷入昏迷,我们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妇人泣不成声:“一年前我曾在窗口眺望,见到楚楚姑娘和一位老人交谈,那老人离去后,你就陷入了昏迷。”
郑楚楚皱眉:“一年了么……”
“母亲,母亲!”突然,一位少年郎登上江心洲,不远处还跟着一位老者。
正是孟凡和丁天阳。
小家伙已经十二岁,俨然是个大男孩,只矮女子半个头。
“母亲,这一年你怎么了,为何和父亲一样,陷入昏迷?我还以为你们二人都不会苏醒。”
孟凡人虽小,实力却很强,是远近驰名的剑道天才。
丁天阳见到女子苏醒,也颇为欢喜,他走上前欲寒暄两句。
“楚楚……你成为金丹期剑修了?”
丁天阳深吸一口气:“没错,是金丹期!哈哈,剑仙夫妇,世间第一对剑仙夫妇!”
“我漓江剑派剑道侠侣!”
郑楚楚将众人迎回家中畅谈。
“你枯坐的这一年,又发生了一些大事。”
丁天阳面色沉重,继续道:“车迟国对韩国发动了战争。”
“十一年时间,漓江剑派借各方援助,依靠孟晓的盛名,已经完成了重建,重现鼎盛景象,甚至有开派时的辉煌气派。”
老人叹息:“但韩国面临大战,倾巢之下岂有完卵?故此,眼下的局势不容松懈。”
“数月以前,出流云那老家伙前来,要打孟晓的主意,却被一人逼退。”
“那是一位邋遢老人,只三言两语便将出流云惊走,但第二日,车迟国大军便越过边界,开拔韩国。”
“如今韩国已经战火纷飞,不见昔日太平盛世的景象。”
郑楚楚环视杨子江畔的数里长街,疑惑道:“这是边界,为何这里的百姓未曾受到战火纷扰?”
“这是因为那个老人。”
丁天阳道:“他直言过,战事他管不着,但杨子江不许有人打扰。”
“是那位老人庇护这一处地域。”
郑楚楚眸子闪烁,她已经知晓太上长老口中之人是谁,只是仍旧很疑惑。
“为什么要护住扬子江?”
良久,女子放弃思索:“这样也好,孟郎的安全有保障。”
当日之后,漓江剑派之名传遍三国,而剑仙夫妇的美誉跟着响彻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