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三章 嗝
随着魔网的瘫痪，两个位面同时遭到重创的罗丝，陡然陷入沉寂之中。 渐渐的，那如山般耸立在汲水城海滨城区的蜘蛛化身，也如同被海浪席卷过的沙雕似的，开始崩塌了。 城区中幸存的人们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这一幕，就像不敢相信一名神祇就这样于自己眼前被弑杀一样。 尤其是在他们眼中，给予这位蜘蛛神后致命一击的...竟然还是一名身为‘凡人’的路西菲尔？ 就连身为当事者的路西菲尔，似乎都觉得这一切有些不可思议，不过待透过那已经有部分重叠的魔网看到身在深渊正对着自己露出微笑的某头银龙后，这位曾经的卓尔鸭王露出释然和感激之色： “提比利乌斯冕下... “感谢... “感谢您为我所做的一切...” 这一刻，路西菲尔的脑海中，仿佛又回忆起了和那位存在初见时的一幕幕场景。 还有...对方为自己编织的...那副如同童话般的翡翠之梦... 其实那时候的他，并不相信那些的。 但就像是一个即将溺死的落水者，明知对方只是想要利用他来获取格尔索恩与那些卓尔精灵的情报，却依旧毫不犹豫的抓住了它。 而他的命运，也由此改变。 他渐渐从一名卓尔手中的玩物，变成了一名多面间谍，成了艳名响彻北地的交际花，最后在圣者浩劫之后成功脱离了罗丝的掌控，成了一名游走在各大势力之间的外交官与政治家。 而在这段不断蜕变的人生旅途中，他也有幸见证了泽兰迪亚的崛起，看到了一个完全迥异于科瑞尔世界文明的诞生，看到了不同种族的孩子们坐在同一个教室中接受着同样的文化教育，看到了改变这个糟糕世界的可能... 很少有人知道的是，他每个月薪水到账时只会留下一笔维持生活基础用度的钱款，剩下的会全部捐给泽兰迪亚政府教育基金会用于不断扩大完善教育基础设施。 甚至每逢休假，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去往搬迁至月影岛的泽兰迪亚矿业子弟学校客串讲座与魔法老师。 因为在那里，是他梦想萌芽之地。 也因为在那里，有一对卓尔兄妹也在做着和他一样的事情。 那是圣者浩劫后，他路西菲尔...仅存于世间的孩子。 他至今依旧记得自己在得知这一真相时，心中那股难以言喻的感动。 只不过身负着罗丝诅咒的他，让他只敢像是陌生人一样远远的看着他们，或是面带微笑的以北地名流的身份，谦逊而礼貌的沐浴着他们崇拜的目光并为他们签名。 直到今天，他终于在那位存在的帮助下，亲手打破了这个枷锁，扼杀了这个诅咒的源头... 孩子们...你们从此可以不再畏惧来自罗丝的阴影，光明正大的行走于阳光之下了... 父亲...我终于为你报仇了... 你...看到了吗？ 随着蜘蛛化身的崩塌，已然精疲力竭的路西菲尔朝着地面坠去。 如果他路西菲尔的人生于此戛然而止，他似乎...也没什么遗憾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困倦席卷上来。 只是就在即将坠地时，一头狮鹫骑士却是突然接住了他。 “不要睡！路西菲尔先生！我这就为你们找法医。” 是爱尔琳妮小姐的声音。 路西菲尔这才注意到，自己身旁还躺着一位老圣武士，他还没来得及感谢，就先收到了一声夸赞。 “干得不错，年轻人。” 年轻人...嘛... 路西菲尔想笑，身上却一阵阵止不住的抽痛。 其实他原本觉得就这么嗝屁了也挺好的，灵魂直接去往下位面向提比利乌斯大人报道，顺带还能去见见自己阔别多年的老伙计们。 只不过既然还能抢救一下，也没谁会觉得自己已经活腻歪了不是。 况且下了地狱变成魔鬼后，就不一定有现在的美貌了。 不知从何时起，原本沦为他自卑与灾难源头的东西，路西菲尔渐渐也已经习惯它的存在了。 啾... 许是载重一下从身轻体柔的半精灵小姐姐突然加上了两名糙汉尤其是提尔这个穿戴着全身甲的圣武士，不堪重负的狮鹫发出一声抗议的啼鸣，就跟中弹了的歼式战斗机似的朝着北城区滑落而去。 好在半途中就被前来接应的两位女神给施展了‘舞空术’，然后就是各种治疗神术跟不要钱似的甩了上来。 一时间，整个狮鹫和他们都被那璀璨的神术光芒衬托的宛如从传说中走出的英雄。 灿烂而又辉煌，光彩而又夺目。 “路西菲尔大人！” “路西菲尔大人！” 残破的城市废墟中，到处都是汲水城骑士们憧憬的目光与欢呼致敬声。 这也是唯一一次，路西菲尔感受到的是纯粹的感谢与尊敬，而不是因为他美貌与名气的沉醉与贪欲。 “终于...结束了吗？” 就在他发出久违的感慨时，却是突然注意到... 东北方向的天空，突然莫名昏暗了起来。 那....是什么？ ...... “终于结束了吗？还真是够抗揍的...这都没死透？” 同一时间，位于无底深渊深坑魔网中的李维，望着已经被狄莎娜和他一起捅成筛子的罗丝，不由发出和路西菲尔类似的感慨。 这已经是邪物的雏形了。 恐怕只有真的将深坑魔网与主物质位面重合，将这玩意儿合二为一，才有可能将其放逐或者彻底干死对方。 不过也无所谓了，就这么干脆利落的把这个毒妇捅死未免太便宜她了，不如...就和死亡三神一个待遇吧。 对于伊卡洛斯在魔网上的天然压制力，李维还是比较放心的。 “提比利乌斯...主人...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只是...让我...该如何报答您呢？” 就见溅的满身血迹的狄莎娜不时何时转过身来，双手捧着满是红晕的面庞，一脸痴态的望着他。 李维眼角不由抽了抽，心想大姐，麻烦你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能不能先把手中的杀蛛刀给放下来啊！ 你这副病娇的样子让我实在有点害怕啊！ 眼见这位领主大人依旧一副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也不理睬的神情，狄莎娜心中暗呸一声： 渣龙！你好歹也给个机会渣我一次啊！ 于是咬着唇含羞带怯道： “主人...我这具欲魔的身体...还是第一次呢...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哟...” “你想的倒是挺美。” 李维瞥了一眼自己这个搔首弄姿的欲魔女仆，心说真当锄地不费畜力的吗？ 自己可是有配偶的银龙啊！ 小银龙顿时端起来了，一副如圣如佛不可侵犯的高洁模样。 “......” 狄莎娜当场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当场咬死对方，只不过看样子似乎却依旧没有放弃这条诱惑主人的道路。 就在她准备趁着这远离青铜堡垒继续干点什么的时候，身后却是响起了大批的沉重脚步声。 就见豺狼人大统领霍兹走了过来，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狄莎娜，似乎有些疑惑对方怎么也会在这个危险的地方，然后单膝跪地对着李维报告道： “主人，由于罗丝的沉寂，大批卓尔投降，我们已经完成了对深坑魔网完全压制。 “需要...？” 霍兹抬起爪子对着脖颈比了个割脖子的手势。 狄莎娜露出震惊的神情，却是默然垂下了脑袋规矩的站在一旁，没有对李维即将到来的决定做出干涉的打算。 李维却像是早就做出了决断，直接吩咐道： “让她们立刻改信幽暗少女伊莉丝翠，否则...就地处死。” “是！”霍兹领命而去。 霍兹刚走，狄莎娜就疑惑问道： “可伊莉丝翠冕下...不是已经陨落了吗？” 她自己就是最早一批的幽暗少女信徒，信仰断绝自然瞒不过她这位信徒。 李维却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那你信不信我会一个复活神明的魔术。” 伊莉丝翠的确是死了，不过她身为神的一切都不过是被不死复仇女神齐雅温纱丽或者说是沙阿妮给暂时吞噬了。 相信有了这股庞大信仰的支持，她们‘复活读条’的时间应该能快一点。 哎，一想到待会儿还要跟她那已经哭晕过去的老父亲克伦维尔解释一遍，顿时就没了逗弄欲魔女仆的兴趣。 可面对这没有诚意的答案，狄莎娜却是撇了撇嘴，心说你真当自己是创世神艾欧呢。 随着李维的命令与魔网中传达，深坑魔网中残存的卓尔排着队被摁在极限战士咆哮的链锯剑下被要求改信。 有伊卡洛斯这个掌控了深坑魔网的神秘存在在，她们的谎言根本无法瞒过这个人工走狗AI。 凡是企图隐匿自己信仰的卓尔，下一秒就是人头落地的结局。 堆积如山的尸体与逆流成河的血泊很快就起到了威慑作用，罗丝的信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减。 一旦罗丝被彻底遗忘，届时哪怕她真的成了不死邪物，也多半逃脱不了成为星界一片尘埃之山的命运。 可就在这一切都似乎要尘埃落定时...李维却突然听到了一声来自伊卡洛斯的惊呼： “分布式DDOS攻击？这怎么可能！？呲.....” 李维瞳孔骤缩，赶忙问道：“卡卡！到底是什么情况！快回答！” 只可惜伊卡洛斯只来得及说完那句话语音就突然变成了一片雪花般的杂音。 “该死的！”还有黄雀吗？ 感受着深坑魔网的波动，李维猛地朝着早已不成人形的罗丝看去，眼见对方仅剩的那颗独眼中涌现出的混合着怨毒仇恨与畏缩的神色，浑身鳞片突然化作深红，二话不说就是一口烈焰吐息轰了过去。 又是一声震颤深坑魔网的可怕轰鸣声响起。 正在监察卓尔们改信的霍兹众人，只能看到罗丝神殿废墟方向再次腾空而起的蘑菇云，眼见那些仅存的卓尔似乎有反抗的意图，霍兹当场拔出链锯剑砍翻一个，一指那些试图反抗的卓尔，神色冷然道： “杀光他们！” 血光与惨嚎再次成为深坑魔网的主题曲。 火光散去，满脸狞色的李维对着脑海中卡卡那个没有感情的分体悍然下令道： “接管深坑魔网，同步至主物质位面！” ....... 幽暗地域，耐瑟魔法船中一片警铃大作。 “又是什么情况！” 以菲舍为首的一众奥术师们此刻也是一头雾水。 只是在他们的那随时信号仿佛都会中断的光影屏中，突然就看到一片猩红的区域突然自东北方艾诺奥克大沙漠中心突然出现，然后就以排山倒海般的速度朝着四面八方淹没而去。 而先前那剧烈的魔网波动，就像是海啸来临前的先兆大地震！ “艾诺奥克大沙漠中心？该死的！难道是幽烬城的那帮家伙搞的鬼？这怎么可能？”菲舍破口大骂道。 太快了！ 眼看着那海啸般的魔网波动即将朝着北地埃斯考淹没而去时，正手舞足蹈与彼方未知的‘黑客’进行着对抗的伊卡洛斯，同样正在进行着无以计数的多线程计算。 构建防火墙？ 不！对方似乎很了解自己！ 于是它忽然对着远在汲水城的财富女神发出呼唤： “沃金小姐！帮我！” “可可可...可是我怎么帮你啊！” 身为神祇的沃金同样能够‘看到’那可怕的魔网海啸。 “给我权限！我要北地所有银行与金融机构的权限！”伊卡洛斯道。 “好！”沃金二话不说就给予了伊卡洛斯与自己齐平的权限。 这一天，北地所有正在泽兰迪亚北地联合开发银行中进行业务的顾客都被告知银行因为后台故障调试原因暂时中止营业。 与此同时，所有金融信徒纷纷通过魔网收到了来自女神的召唤与资产交易的指令。 刹那间，无以计数的金融交易于信徒们与北地银行之间进行着，无形无象的金融数据似乎在北地的边境构筑起了一道由数据虚拟的城墙。 如同一片...金光璀璨的... 金融高边疆！ 伊卡洛斯构筑的多重防火墙果然一触即溃，可是那数据海啸在与埃斯考边境的那堵金色之墙接触时，却像是撞在了一片钢筋水泥构件的堤坝上，响起一片如同发生在另一个纬度上的可怕轰鸣声。 咯...咔...咔咔咔。 一时间，整个魔网仿佛都在这冲击中破碎、颤抖、呻吟着... 原本已然被困在魔网中的罗丝却是瞅准了这个机会，竟是毅然抛弃了自己分别于深渊与汲水城中的躯体，将自己的灵魂于魔网封锁的缝隙中撕裂了出来，然后朝着北方向头也不回的飞去！只要逃往幽暗地域，在那里依旧拥有一批卓尔信徒的祂，依旧有翻身起复的希望！ “快拦住她！” 汲水城已然被魔网突如其来的异状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凯尔本众人这才注意到狼狈逃亡的罗丝。 “等着吧...总有一天...我要你们都...” 罗丝拧过脑袋，目光狰狞的看向她的饮恨之地，正要说出些恶毒的狠话。 却是没注意到自己正迅速逼近的银龙雕像侧脸处，不知何时竟是咧开了一条嘴巴似的缝隙，一条舌头似的阴影如箭般射出。 噗嗤... 罗丝愕然垂首，看向自胸口透出的阴影之舌。 然后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忽然被一阵剧烈的拉扯，就看到自己朝着那宛如深渊般的裂隙无可抑制的坠去... “这是什么东西！不...不...不！！！” 罗丝眨眼间就消逝在了银龙雕像的‘口’中。 如果不是它发出了一声饱嗝似的响声...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第六百六十四章 我们耐瑟瑞尔人 永不屈服！
随着罗丝的骤然消逝，天地间一片死寂。 所有注意到那一幕的人们，面庞上的表情就像是被定格了一样。 他们或多或少的隐隐感觉到这是一件极其糟糕的事情，就这么在他们的面前堂而皇之的发生了。 却不知道这件事情究竟糟糕到了怎样的程度，又即将以怎样的方式，对他们的生活，造成怎样的影响。 就在这时，他们像是听到了一声叹息，紧接着李维的声音透过魔网的共鸣声响起： “莎尔小姐，为什么？” 更像是在质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莎尔？暗夜女神莎尔？ 除了两名若有所思的女神，凯尔本却是陡然瞪大了眼睛。 似乎一时间混乱的脑袋中依旧没有弄明白，眼前的这一切，为什么会突然和那位一直神秘低调的暗夜女神扯上关系。 等等！魔网... 是了，除了魔法女神掌控的魔网，蜘蛛神后罗丝掌控的深坑魔网，剩下的，有能力搀和这种事情的，不就只有那位掌控着影魔网的暗夜女神莎尔了吗？ 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一向以隐秘示人的莎尔竟是于魔网这个维度显露出了她的存在。 她身着一袭宽大的黑袍，脸上则戴着墨黑嵌着金箔的羽毛面具，茂密的黑羽自脸上流泻入兜帽的深处，如同夜神凝视着位于深坑魔网中的李维： “没有什么为什么，我自原初的黑暗与虚空中诞生，自然无时无刻不渴望回到太初时的宁静与虚无，所以，你难道不觉的，这个问题本身就很可笑吗？” 李维却是问道：“即便，那个将世间一切都拖入虚空的存在，曾将你的父神吞噬腐化，也无所谓是吗？” 莎尔沉寂了片刻，轻轻按了按自己的黑羽面具，声音低沉一些道： “混沌的虚无，才是一切最终的归宿，那是父神无法逃避的宿命，亦是我们终将迎来的命运。 “终有一天，苏伦也将与我融为一体，重归混沌虚空。 “到了那个时候，父神依旧与我们，昔在，今在，永在...” 我看你是病的不轻！ 李维心中腹诽着，跟这种扭曲三观早已逻辑自洽的神经病果然没法正常沟通，深吸口气，道： “那...你这是做好与我们全面开战的准备了吗？ “就凭那三座阴魂城？” “还有那个二五仔夏多？” 是的，直到这一刻，李维才终于能够确认，当年夏多与那三座耐瑟瑞尔浮空城的幸存并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因为这个二五仔多半早就投入了暗夜女神莎尔的怀抱，并从这位女神口中提前得知了耐瑟瑞尔即将崩陨的消息。 所以在与费林魔葵决战的当天，他早已暗中下令，将三座浮空城的航高，维持在了魔法女神交接得以挽救的高度，并在那场浩劫后，彻底遁入莎尔所在的阴影位面。 听到李维这充满蔑视的话语，远在艾诺奥克沙漠阴魂城中的夏多当场面目扭曲，心中却是有些七上八下。 诚然，在重归主物质位面的那段时间，他的确有些傲慢的认为，即便已经过去了几千年，在失去耐瑟卷轴的情况下，主物质位面依旧不可能诞生出堪比耐瑟瑞尔的魔法文明。 随着他们的回归，重建耐瑟瑞尔帝国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刚回到主物质位面的第一天，就遇到魔网封锁这样诡异的事情，三座阴魂城险些全军覆没，最终还是靠着主物质位面土著们的救济，他们才渡过了最艰难的那段时间。 这对生性高傲的夏多来说，简直就像是一种耻辱！ 可随着他们渐渐对北地这位邻居的了解，和对方近乎作弊似的文明跃迁进程，也让夏多和阴魂城民众对收复耐瑟瑞尔故土这个野望越加没有信心。 甚至按照这几十年来的发展趋势，对方在某些魔网化武器的利用水平，隐隐已经超过了他们。 就比如他们利用魔能还需要利用密瑟能核进行能量转化，而那座埃斯考城的魔导炮...已然发展到了能够直接利用魔网的程度。 他甚至都已经能够想象，若是暗夜女神一声令下，让他们驱动三座阴魂城浮空强攻北地，多半将会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惨烈战争！ 那绝不是他夏多想要的战争！ 他想要的战争，是绝对文明与魔法技术水平上的碾压！是对主物质位面土著们的征服！ 重建耐瑟瑞尔帝国的秩序才是他的目的所在。 可他从未想到过...自己迫于形势而投诚的这位夜之女士，这位几乎从未在他面前显露过身形与真实意图的女神，暗中渴望的...却是毁灭所有的文明及秩序，让世间的一切都重归混沌的虚无。 这是何等的疯狂！ 更糟糕的是，对方已经开始这么做了，虽然看样子似乎失败了？ 但现在的关键问题是...如果一旦夜之女士与主物质世界诸城邦全面开战... 他和阴魂城，该何去何从！ 必须得立刻想出应对的办法来！ 就在夏多绞尽脑汁想要夹缝中求生存时，就听到自家女神缓缓开口道： “战争？ “不，战争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既然我的计划已经失败...” 话到半途却是被李维打断道： “不...某种意义上，你已经成功了，莎、尔。” 莎尔用淡漠的目光看了一眼吞噬掉罗丝依旧安静如初的银龙雕像，释然道： “这并不在我的计划之中，不过...的确如此，你们剩下的时间，应该不多了。” “是啊，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拜你们这些狗屁的诸神所赐，真是槽尼玛的。”李维狞笑着，实在没忍住说了句脏话。 莎尔蹙了蹙眉，没有做出任何辩解，幽幽道： “也许...的确如此。 “愿艾欧的双翼，庇护你们的前行，就此别过了。” 语罢，这位暗夜女神就此消失无踪，仿佛重归夜之纱幕。 只留下满脸懵逼的阴影王子夏多。 这算什么？自己和阴魂城？这算是被女神给抛弃了？ 也是了...他原本就只是暗夜女神手中的一颗棋子，而阴魂城，也不过是为了在中土重新部署影魔网节点的工具罢了。 “城主！我们需要...开始备战吗？”一名巫妖在旁问道。 “备战？我们拿什么跟整个北地开战？你是想害死我好继承阴魂城主之位吗？”阴影王子气急败坏道。 “可是埃斯考城架设在至高冰川上的魔导轨道炮已经瞄准我们了...”那名巫妖顿时有些无奈道。 “这群北地人...怎么比我们耐瑟瑞尔帝国当年还不讲道理啊...” 夏多顿时有些颓然，旋即昂起脖颈道： “我们耐瑟瑞尔人，永不屈服！” 几秒钟后，骑着狮鹫盘旋在阴魂城上空的埃斯考观察哨兵和那些原本听到小道消息还有些战战兢兢的阴魂城民众... 就愕然看到一只白色的旗帜，于阴魂城城头冉冉升起... 我们耐瑟瑞尔人，永不屈服！ 只是热爱和平... 而另一边，望着自魔网消失的莎尔，李维却是咀嚼着莎尔离开前的那段悼词，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卡卡突然跑来打小报告： “我当年遗失的那些机体碎片在她手中，一定没有错，那张面具！ “她居然还学会了使用我们舰载AI的黑客侵入式手段，要不是关键时候我联网了沃金帮忙，她可能就真的成功了！吓的我差点就宕机了！” 李维也有些疑惑：“可罗丝试图掠夺魔网我还能理解，她莎尔需要魔网做什么？” “一定是我的机体太过美丽！”卡卡满是自信道。 李维虽然知道对方这是在安抚自己焦躁的心情，但此时却是真的没工夫继续开玩笑了，直接命令道： “停止深坑魔网与主物质位面魔网的并网进程。” “好的，主人。” 既然和阴魂城打不起来了，那么也就没有必要以牺牲汲水城的代价强行着陆主物质位面了。 两个魔网与位面的重叠，本来就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只不过...虽然避免了一场局部性的战争，但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凯尔本阁下，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我在，请问有什么是我们现在能做的？”凯尔本神情一肃，赶紧道。 沃金她们也随之望了过来。 就听见李维道：“请即刻调遣汲水城海军出港，配合月影岛舰队，歼灭剑湾上的那些卓尔，然后...将永聚岛，夷平。有伊卡洛斯的配合，岛上的迷锁将不再会是阻碍。” 凯尔本面对这堪称血腥的命令，苍老的面庞上也不由微微抽搐，却是没有丝毫犹豫道： “好！我会亲自率军前往。” 同一时间，远在银月城的金银龙夫妇也收到了来自李维的借助魔网的通讯： “薇拉玛兰黛丝夫人。 “提比利乌斯，我已经知道了来自汲水城的事情，有什么是我们银月联邦能帮上的吗？” “我需要你们...出征幽暗地域，尽可能的...消灭一切潜在的罗丝信徒。” “这是我们银月联邦的荣幸！” 也是...为了我们自己。 这位银月龙母对着自己说道。 与此同时，在安排完这一切后，李维环视着满地血腥一片疮痍的深坑魔网，下令道： “全军整备，回城！”
第六百六十五章 女神的大型双标现场
李维临行前的这两则军事联络并没有选择使用专线，甚至没有采用任何加密措施，就像是在明摆着告诉此刻明里暗里正联通着魔网的所有人：
他就是要灭了所有的罗丝信徒。
不改信者，死！
而这明显对一直致力于带领黑暗精灵们重返大陆的路西菲尔打击颇大，这位出生幽暗地域的混血精灵战后就一直神情落寞的坐在海边的礁石上，眺望着剑湾，像是在回忆着苦难的过去，又像是隔着海洋担忧着自己两个孩子的未来。
他倒并不是同情那些那些即将遭到血洗的卓尔同胞们，毕竟都到了这种时候，依旧迷信蜘蛛神后罗丝的卓尔精灵，只能说是死有余辜。
只是自己努力半生的目标，被那位存在举手投足间便以这种近乎铁血的方式达成，心中多少...有些难以言说的落差感吧。
时代的一粒尘埃，落在每个人头上，都是一座山。
蜘蛛神后罗丝的存在，便是曾经压在每一名黑暗精灵背上的山。
身为凡人的他，身在如此动荡的年代，便只能选择砥砺前行。
而他们，至少还是幸运的。
因为一位伟大的存在，已经为他们搬开了这座大山，让他们看到了可以为之努力拼搏的方向。
只不过路西菲尔能够的明显感觉到，在面对眼下未知的前路，即便是强大如提比利乌斯冕下，似乎...也已经到了，需要孤注一掷的时刻了。
......
另一边，欢乐女神黎尔拉却是有些疑惑的问道：
“难道罗丝...还有复活的可能？”
沃金却是神情惘然的摇了摇头：
“不，落到那种存在手中，她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提比利乌斯担心的，是对方可能...不！对方一定会利用罗丝与信徒之间的信仰之柱，尝试突破那座四次元迷宫的封锁。”
“什么？！”
黎尔拉虽然是第一次听说四次元迷宫的存在，但对于那尊虚空星神，自历圣者浩劫之后，那个东西的存在对于神祇们来说也不再是秘密。
只不过已经沦为圣者的他们，恐怕仍未知晓全盛时期的星神究竟有多么可怕。
而当初李维为了将其重新放逐回去，又付出了怎样沉重的代价。
而身为当时和李维唯一进行链接过的神，沃金却是永远记得那头银龙借助自己与那十万眷属与亿万史莱姆之间的链接，冲破那座迷宫的奇迹之刻。
但奇迹...在样本的基数变得足够多时，也是能够复刻的。
早些年的熵之教徒就是墨菲特兰的第一次大规模试验性尝试。
只不过身为虚空生物的天性，使得那混乱邪恶甚至颠三倒四的教义天然的无法被正常的秩序生物所接受。
再加上其近似深渊意志的腐化特性，也让其‘信徒’变得格外不可控且容易败露，导致其很快就被北地诸城邦在第一时间不惜一切代价的控制住了。
但这一次不一样，成功吞噬了蜘蛛神后罗丝的墨菲特兰，等同于直接获得一大批信徒。
沃金甚至有些怀疑，若不是李维那近乎野兽般的警觉，在发现情况出现异变时第一时间就下令肃清了深坑魔网中海量的罗丝信徒，恐怕这个危在旦夕的世界，已经提前迎来了它的终结。
可由于永聚岛与幽暗地域中依旧存留着大量的罗丝信徒...
即便李维已经拜托北地诸城不惜一切代价剿灭他们，但这个进程，依旧无所阻挡的...悄无声息的...开始了。
也许，留给这个世界，留给他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啊...好烦啊...我到底该怎么办啊，黎尔拉？”
一想到这个可怕的可能，沃金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炸开，只能双手抱头颓丧的蹲了下来。
她想要去地狱找提比利乌斯，因为待在那头银龙的身边，能够让她莫名的安心。
可如今身为圣者的她，并没有办法给予对方太多的帮助，反而是多灾多难的北地更加需要她。
再不济身为弱姬的她，也能给提尔老爷子当个治疗型奶妈。
而一旁头一次看着如此迷茫而脆弱的闺蜜，原本同样开始有些忧愁的黎尔拉突然像是忘掉了所有烦恼，如猫一样轻舔润泽的红唇，从身后抱住了沃金娇柔无力的身体，在她耳边轻声安慰道：
“不怕不怕，就算哪天纪元真的迎来终结，不是还有提比利乌斯那个大个子在前面顶着嘛！
“再说了...你还有我呀...”
身为欢乐女神的她，快乐...有时候来的就是这么简单。
啪！
面色微红的沃金一巴掌拍开欢乐女神伸向她敏感地带的爪子，轻啐道：
“走开！我宁愿去给提比利乌斯那头渣龙当情人，也不会喜欢上女人的！”
黎尔拉偷袭不成也丝毫不觉丧气，甩着通红的小手撅着嘴抗议道：
“女人又怎么了嘛！女人之间才是真正的快乐好吗！再说了，你什么时候见过哪头金属龙找过情人的！”
眼见沃金懒得搭理她，黎尔拉脑袋一抽道：
“要我说啊，你与其在那头钢铁直龙身上浪费时间，还不如试着从夏兰薇珞丝身上下手。
“她不是你的信徒嘛！这可是天然的优势所在啊，只要你掰弯了钢龙小姐，难道那头呆头呆脑的银龙还能拒绝的了一只并蒂百合花的诱惑不成？”
沃金顿时一呆，我去...好像有点道理的样子。
满以为成功将好闺蜜忽悠瘸了的黎尔拉就见到沃金径直转过脑袋，用一种防贼的眼神盯着她：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在我身上打着一样的主意？”
欢乐女神顿时就斯巴达了，心说我才没你那么变态好吧！明明是个温柔美丽的女神...
好端端的怎么就看上了一头巨龙了呢！
人与巨龙之间什么的...
这已经超出美女与野兽的范畴了吧！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就在理屈词穷的黎尔拉正要反驳的时候，就突然注意到了汲水城外德沙林河河畔的异状，惊疑起来：
“快看，那群高等精灵在做什么？”
沃金当即顺着黎尔拉的目光看去，就见德林河畔在那些高等精灵的集体祈祷之下，前方渐渐出现了一座庞大传送门的轮廓。
当即冷笑道：
“还能做什么，不就是察觉到了危机的来临，又准备抛弃这里，去往下一个避难所嘛。
“也许在那个新世界里，他们高等精灵，又能迎来他们精灵的再一次繁盛呢。”
只是语气却是充满了嘲讽之意。
她虽然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不长，却也是知道这些高等精灵的黑历史的：
当年这群高等精灵就是在自己的故乡面临浩劫，于是毅然选择了抛弃自己的故乡，来到了科瑞尔大陆，开始了他们于这个世界的第一次繁盛。
在五次皇冠内战将大陆打成一地焦土，人类与矮人相继崛起之后，又抛弃了大量‘血脉不纯’的月精灵月精灵和木精灵，去往了永聚岛继续维持她们那虚假的繁盛。
如今察觉到威胁到世界的危机来临，又准备像当年他们抛弃自己的故乡一样抛弃科瑞尔...
这对于这些无可救药的高等精灵来说，似乎也是很正常的操作嘛？
只是得益于与李维的同盟关系，沃金却是比更多的神更加了解此次所面临的危机：
一旦真的被那尊虚空星神突破而出的话，恐怕...所有人...都在劫难逃。
因为【国度天宇】的存在，这个宇宙...是一个令人绝望的闭锁空间。
这同样是被诸神所证实的一件事情。
就连他们这些神祇都有进无出，
至于这些遇事只知道逃避的高等精灵...
呵呵。
就在这时，沃金突然感觉到了一道目光的注视，当即怡然不惧的顺着直觉瞧了过去。
就看到一名身材高大外貌美丽身着一袭蓝色斗篷的高等精灵正神情温和的安抚着那些痛哭流涕的同胞们，而在他的身旁，一名同样美丽的雌性则亲昵的挽着他的手腕。
沃金几乎都不用猜就知道...这是以科瑞隆为首的精灵诸神现身了。
而挽着他的那名女神，正是他的现任皇后，生命女神安格芮丝！
“呸，渣男！”
沃金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厌恶与唾弃。
在这个圣者浩劫之后的动荡年代里，能够这么快赶赴现场怎么也无法解释这是一场巧合。
这只能说明，对方一开始就已经来到了北地，只不过眼见有人着手解决因为他前妻罗丝引发的危机，竟是恬不知耻的缩在一旁看戏。
直到危机已经解决，这才以一副救世主的模样出现在所有高等精灵的面前。
一时间，沃金都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自己对这种行为的鄙夷了。
黎尔拉却是满脸无语的看着这位口吐秽语的闺蜜，心说你这个立志当巨龙情人的女人可真是奇怪。
一边唾弃着出轨的男人的渣男，一边又巴望着别人渣自己一次。
啊...这个女人...
已经没救了。
欢乐女神顿时感觉自己不快乐了。
远处的科瑞隆也像是听到了什么，这位精灵主神微微蹙眉，挪开了看向沃金的目光，带着自己的皇后、精神诸神与高等精灵子民们，迈向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只不过在告别这个第二故乡前，科瑞隆不由自主的回首，透过鹰眼术看了一眼那座将罗丝吞噬的银龙雕像，眼中不由露出一丝缅怀的感伤：
“艾罗希涅...我曾经的挚爱，永别了...”
可就在他刚刚念出这个罗丝旧神名的刹那，他就愕然看到那尊原本神情坚毅而决然的银龙雕像仿佛活了过来，那如同虚空般漆黑的眼瞳幽幽的看着他，缓缓咧开一个狰狞的笑纹，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嘲弄。
刹那间，他和艾罗希涅过往美好的回忆，竟是如同洪水般纷至沓来。
又像是回溯时间长河的逆流，回到了记忆的起点：
在那颗他们一同种下的生命之树苍翠的树荫下，他和美丽而温柔的艾罗希涅亲昵的靠在一起，目光柔和的看着伊莉丝翠和维纶一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一边绕着树干追逐着：
“爸爸，你快看呐，维纶他又抓毛毛虫吓唬我！”
“咯咯咯...咯咯咯...”
那画面太美，以至于他明明觉得这有些不对劲，却依旧难以自拔的沉湎进去。
只是就在他本能的转过头，神情的望向自己的妻子时，艾罗希涅原本黝黑却美丽的面庞，却是一片看不清的黑色阴影。
那阴影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注视，竟是咧开一条满是细碎牙齿的大嘴，一口朝着他的脖颈咬去。
噗嗤！鲜血四溅。
“不！不...给我放开...”
他惊恐的想要推开这个怪物，对方却是如同附骨之疽死死的缠绕着他。
他本能的想要向自己的孩子们求助，可是原本追逐的维纶和伊莉丝翠却是从生命之树旁消失在了。
就在他全力挣扎时，身后却是再次传来笑声，只不过这个笑声却像是从深渊中缓缓爬出尖锐而沙哑：
“嗬嗬嗬...嗬嗬嗬嗬...”
科瑞隆只觉的胸腹接连一阵剧痛，他愕然低头，就看到自己的胸口和腹部出现了两个幽幽的空洞。
他转动着好似僵住的脖颈，顺着那贪婪的咀嚼声望去，就看到自己的两个孩子不知何时也失去了五官，正抱着自己的不住跳动的心脏和不住滴着粘液的肠子大快朵颐着...
无边的恐惧瞬间淹没了这位精灵主神的心灵：
“不！！！！！”
现实中的科瑞隆惊恐大叫着睁开了双眼，却发现自己毫发无损。
而视界中的那座银龙雕像，依旧直视着前方，面庞充满了一种玉石俱焚的决心。
可是科瑞隆却是再也不敢窥视这座诡异的雕像。
“科瑞隆，你怎么了？”
身旁的生命女神一脸关切的看着满头大汗的丈夫。
“没什么...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这位精灵诸神再也不敢在这个逐渐变得诡异的主物质世界多待片刻。
随着这十余万高等精灵跟随着他们的神祇步入那大型传送门。
似乎也宣告着，高等精灵们于科瑞尔大陆‘最后的繁盛’。
也就此凋零了。
ps：果然摸鱼，才是第一生产力...
第六百六十六章 巴托地狱的钟鸣
三天后，随着传送门的重新开启，李维带着浑身浴血的泽兰迪亚极限战士团重新回到了阿弗纳斯的青铜堡垒。
那冲天的血腥与杀气让即便是见惯了杀戮的魔鬼们，也不由一阵发自灵魂的颤栗。
哪怕他们事前已经有所耳闻，但当看到数千名极限战士合力扛着那座如山一般已经被烈焰炙烤焦脆的蜘蛛躯壳从传送门迈出时...
整个巴托地狱都瞬间沸腾。
“地狱之主在上！那传言居然是真的...提比利乌斯陛下居然真的于大婚之日率军前往深坑魔网，当天就将蜘蛛神后罗丝给宰了！”
即便无底深渊没有穷尽，恶魔领主们也多不胜数，但若是将无底深渊恶魔领主排个序的话，蜘蛛神后也许不是最强大的那一批，但绝对是世人心中最难缠、最狡猾也最令人忌惮的噩梦领主之一。
最重要的是，祂还是一名货真价实的神祇，是有着无尽信徒的真神！
而如今...这名神祇又被他们的领主给宰了...
虽然自圣者浩劫之后，好像神祇的死亡也不再是那么令人匪夷所思了。
比如他们早就听闻自家这位领主在上任之前就将死亡三神给屠了一遍，上任之后将自主物质位面复活后的祂们又给屠了一遍...
据说这幽冥三兄弟的残魂至今都还跪在冥河岸边对着过往的亡魂忏悔嚎哭着，已然成了冥河河畔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但因为有着先入为主加上地狱鲜有人信仰死亡三神的观念，他们潜意识里一直认为这三位神，只是依靠着几千年前从远古死神耶各手中的‘施舍’而荣升神祇的凡人与那些天生神祇们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至少无法与在下层位面同样成名已久的蜘蛛神后罗丝相媲美。
那是上万年来，无数被卓尔影舞者背刺的魔鬼军官尸骸累积起来的赫赫凶名。
可如今就连这位蜘蛛神后都栽在了他们领主的手中，就因为六十年罗丝在死亡三神的邀请下屠了他们领主于主物质位面的一座卫城？
让一众魔鬼们在震撼之余不由默默感慨...巨龙果然都喜欢记仇...
这才不到一百年啊！
同时魔鬼们也开始对他们原本并不是太看好的深渊远征有了一丝绮丽的幻想。
毕竟有拜尔那个成年喊着反攻无底深渊口号却从头到尾被恶魔们摁在家门口的青铜堡垒城墙上痛殴的前车之鉴在先。
使得这位屁股都没坐热乎就喊出豪言要打穿无底深渊的银龙大公怎么看都有那么些不太靠谱。
可如今，随着罗丝的陨落，让一众魔鬼们惊醒了过来...
他们这位银龙大公，看样子，是要动真格了啊...
毕竟...谁见过这种动辄就拿真神祭个天的狠角色啊！
不过，那至少是四十年后的事情，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去准备。
可就在这时，整个青铜堡垒的上空突然响起了一道低沉的钟鸣声。
铛！！！
魔鬼们愕然抬首，就看到豺狼人大统领霍格，正站在青铜堡垒最高层的塔顶，亲自挥舞着一枚大锤，目光虔诚而狂热的朝着青铜大钟上抡去！
铛！！！
所有听到钟声的魔鬼们不由悚然而惊，齐齐望向青铜堡垒的方向。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在他们的印象中，这位银龙大公连带着他的那些眷属们，都似乎对这口大钟有着独特的嗜好。
只不过这口钟自从提比利乌斯陛下第一天于阿弗纳斯上任挂上去后，只有每天清晨七点才会被作为青铜堡垒行政开始时间而被敲响。
而且只有三声。
六十年来，从无例外。
可现在已经多少声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默然发现，这钟声不仅仅是在青铜堡垒能够听到，而是在魔网与广播器械的传播下，响彻整个巴托地狱。
而随着钟声响起，很多人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
二层地狱迪斯，这座燃烧的钢铁城市，在这几十年间，原本大批简陋的铁匠工坊与拷问室已经被全部推平，一眼望去，至少好几万座各式的工厂厂房整齐的密布在这座被地狱火映照的通红的钢铁城墙内，一片片黑色的浓烟自工厂几欲刺破天际的烟囱里冉冉升起，已然形成了大片的黑雾遮蔽了整个层面，又被地表的高热照像是火烧云一样。
其中一座生产极限战甲零配件的工厂中，牛头人雷恩将目光从机械流水线上不停轮转变得复杂的配件模块上挪开，一推脑壳上的黄色安全工帽，仰头望了一眼天际，聆听着那连绵不绝的钟声和魔网中的专线传讯，这只牛头人咧开嘴角，对着身旁惶恐不安的魔鬼厂长道：
“通知下去，从今天开始，整个迪斯地狱的所有军工厂开始实行两班倒，生产线不能有一刻停下，务必在这个月底前，将今年的生产任务提前完成，另外，准备人手，将仓库的成品全部送往阿弗纳斯。”
魔鬼厂长有些犹豫：“可是...这些年军共厂房已经超出百年计划3.4倍的任务完成扩增，照这个标准...我们的工人数量可能...不够。”
“你只管去执行。我们巴托地狱，难道还会缺人手吗？”雷恩哪管那么多。
“是，大人！”魔鬼厂长连忙应了下来，又谨小慎微的询问道：
“可是...一下次批准这么多的灵魂之壳入境，狄斯巴特大公那边...”
这名牛头人一脸‘钢铁大公算哪根葱’的狂傲：
“无需理会，无论发生什么，有我担着。钢铁大公若是不满的话，就让他亲自来找我说项啊。”
“您的意志，就是我的使命！”魔鬼厂长一躬到底。
雷恩打发完了这名厂长，又叉了会儿腰，
“可把我牛逼坏了，有头儿撑腰的感觉就是爽啊。”
......
三层地狱弥瑙洛斯，缀在滚滚泥泞与污秽的恶臭沼泽上方的刺耳希特之城内。
如今身为泽兰迪亚人力资源部长的野蛮人潘托斯刚刚挂掉来自老伙计雷恩的梦网通讯，面上的笑容顿时变得兴奋而残忍起来。
在一众链魔惊恐的目光中，就见这名在做过极限改造手术后个头比大魔鬼还要发达壮硕的野蛮人一脚踹开了公爵府邸大门，径直来到了还没来得及直起腰的马曼公爵身前。
这名蛇身人首的魔鬼大公当即气急败坏的挥舞着手中的鱼叉表达自己的不满与愤怒：
“潘托斯，你对我是越来越无礼了！你不要以为有那头银龙在，我就不敢惩戒你！”
这位几乎甲不离身的野蛮人大手一挥道：
“那个惩戒的事儿能不能待会儿再说，刚收到最新的生产任务，我们需要新增一千万的灵魂之壳投入生产线。”
这些年已经被李维迫害出心理阴影的马曼大公一听到这令他头皮发麻的数字就条件发射的进入了落地还钱的状态：
“一千万！？你就算现在把整个弥瑙洛斯沼泽给掏个干净，也凑不出一千万灵魂之壳了！”
这六十年来的步步紧逼，早已经将曾经截留盛产灵魂之壳的弥瑙洛斯沼泽给掏空了。
潘托斯却是笑的有些邪恶：“我听闻大公陛下私人储备颇为丰厚...”
马曼大公的鳞片都竖了起来：
“想都别想！那些都是我的私人奴隶！是我神圣不可侵犯的财产！”
他的话刚说完，就陡然听到那连绵不绝的钟声，先是陡然露出不可置信与震撼之色，旋即不太自然的甩了甩尾巴，一改常态道：
“那个...既然是提比利乌斯阁下的意思，也不是不能商量...”
潘托斯抬起一根手指：“一层地狱一千万。”
“我...”
面对对方的巨龙大开口，马曼险些一口气没缓过来。
只是一想到拒绝可能带来的连锁反应与严重后果...
这位蛇大公只觉的自己七寸处的颈椎隐隐有些发酸...
......
四层地狱弗莱格索斯。
液态的熔岩火河旁，早已在这几十年间架设起了一排金属铸造厂，随着联通熔岩河的陶瓷阻隔器打开，汹涌的熔岩水就灌入最前方的金属冶炼厂，经过复杂的提炼流水线，弗莱格索斯绿钢、从玛尔博吉运来的稀有金属矿锭会在这里被锻造成一种独特的合金。
技巧伶俐的机械臂将流水线上的这些合金腚重新溶解注入各式模组，冷却后倒出，又在一众灰矮人的操控下，按照已经录入魔网的编程，光刻机启动，在这些金属构件上雕刻出一道道行云流水的魔导光路，最后将来自土元素位面的元素晶石注入，一尊钢铁魔像缓缓睁开双眼，迈动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下生产线，并入那已然密密麻麻的同类行列中，等待列装运送至阿弗纳斯。
毕莱尔大公带着女儿菲尔娜并肩站在身为金属铸造厂厂长的老矮人泰格身旁，望着山脚下那永不停歇的制造流水线，不由发出感慨：
“如此震撼而唯美的画面，不论看上多少遍，都不由让人沉醉其中。”
“这就是矿石的最终归宿，这就是机械的至高艺术。”
听闻那响彻至弗莱格索斯的钟声，老泰格的眼中，如那熔岩河一样灼热。
“泰格阁下，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至少我们父女，我们四层地狱弗莱格索斯，可是由衷的支持着提比利乌斯大人的伟业啊。”
对于这对魔鬼大公恭维的话语，老矮人却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毕竟...无论是谁，站在他们这个角度，望着那一尊尊自流水线步出的钢铁魔像，也生不出多少违逆的心思。
只要给他们时间，他们完全可以靠着无尽的魔像大军...
推平整个世界。
只可惜...时间并不站在他们这一边。
......
五层地狱斯泰吉亚，坦特林港口。
这座被建在冥河河畔的冰城，在军团长赫伯特带兵入驻后，早已借助李维当年打穿九层地狱的势，一举扫平了盘踞在这里的各种小势力。
随着李维对八层地狱的资源整合，这座坦特林港口也渐渐成了整个下层位面最繁华的贸易之城之一。
而此时此刻，赫伯特突然宣布了一条通报，
“坦特林港口从即日起，对所有钢铁、粮食、军械、魔法材料等物资免收关税！
“收购价格上调三倍！”
一时间，整个港口，都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狂欢盛宴之中。
凡是有些条件资源的位面商人们，无不开始联系起自己所能收购到的一切资源点。
就像是一块坠入冥河的陨石，很快就波及到了整个科瑞尔的诸位面。
9个小时后，赫伯特的感谢信同样收到了来自财富与金融女神沃金的回信：
“不用谢我，能够花出去兑换到相应的资源，这才是金钱的价值与意义所在。”
......
六层地狱，玛尔博吉。
这座没有边际的岩石斜坡在矮人们操控着魔能矿螺日以继夜的挖掘下，早已形成了一片空旷的地下之城，再无岩石瀑布的侵扰担忧。
听到那浩荡的钟声，正在打盹儿蜕皮的眼魔基克突然‘垂死病中惊坐起’，就看到向他走来的监工铁锤，认命般问道：
“我的咸鱼时刻，是不是要到期了...”
铁锤那如岩石般的面容也不由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
“你猜啊？”
基克当即露出感动的眼泪，八只触手如同飘扬的海草：
“啊...我真的好想再睡五百年...”
“呸！你想的美。”
铁锤对这名铁混子表示了自己的羡慕嫉妒恨。
......
七层地狱，马拉多米尼，格兰珀里魔法学院，第一魔法研究所。
正伏案在工位上的伊格缓缓起身，环视了一圈研究所里的卤蛋头们，露出欣慰的笑容：
“一个坏消息，从今天开始，我们的年假可能得临时取消了。
“一个好消息，这应该...是我们泽兰迪亚魔研所最后一次加班了。”
一众奥术师们俱是露出释然的笑容。
安东尼撸着自己终于掉光的秃头讪讪道：
“没事儿，反正我年假这六十年来就没修过...”
一旁的同事吐槽道：“你爸赫伯特都说了，你今年再不陪他回家过冬之盛宴，就和你断绝父子关系，让你和高达过一辈子去。”
“......”**师安东尼懵了。
伊格也不由露出笑容：
“自己注意劳逸结合，你们继续，我去趟阿弗纳斯述个职。”
“好的所长！”
“再见所长。”
......
八层地狱，卡尼亚。
随着钟声响起。
“嗷呜~”随着狼堡中一声响彻天际的狼啸。
“嗷呜~”更多的狼啸此起彼伏的响起。
成千上万的魔鬼战士排着队列开始通过传送门，场面蔚为壮观。
而在他们身后，是统御着泰坦军团的霜巨人小姐。
蓓丝特娜忽然驻足，伸出手接住一片自苍空落下的雪花，露出笑容。
这还是她在卡尼亚六十年来见过的最温柔的一场雪。
就连卡尼亚的苍空...也在挽留我的脚步吗？
她吹了一声口哨。
三头白龙闻讯递次自冰海冲窜出，口中还叼着大鱼，口齿不清的献宝道：
“麻麻，呲鱼！”
“呲偶的！偶的比较大！”
霜巨人小姐一拍脑门，感觉啥氛围都没了！
.....
九层地狱，奈瑟斯。
马尔谢姆最深处的盘卷峡谷，酸黑的血液在峡谷的山谷中汇积成塘，那些血液是比污秽更加污秽的物质。
而一条身长数公里长的巨蛇就盘卷于此歇息，以治疗它那依旧未能痊愈的创伤。
许是长眠于此的祂也听到了那若隐若现的钟鸣，大蛇的面庞上，也不由露出人性化的笑纹：
“你果然没有令我失望...
“提比利乌斯...”
第六百六十七章 始动的战争机器！
随着九声钟鸣于整个巴托地狱递次响起，魔鬼们齐齐放下了手中的工作，为自己心中那匪夷所思的猜测而惊愕不已。
难道是...
很快，他们就见到凡是在阿弗纳斯有任职关联的魔鬼俱是神色匆匆朝着传送门，朝着阿弗纳斯的青铜堡垒快步奔走。
整个巴托地狱都在搔动。
不稍片刻，已经扩建了不知多少次的青铜堡垒竟是人满为患，甚至一些隶属其他位面的小领主与公爵们也舔着脸来参加这次的阿弗纳斯会议。
只为证实心中那个足以令人疯狂的猜测。
就在这样万众瞩目的等待中。
“阿弗纳斯大公提比利乌斯陛下驾到！”
无需过多的前缀与称号，仅仅是银龙大公的名姓，就让这些桀骜的魔鬼们如同稻田里的麦子般如海浪般垂下他们高傲的头颅，跪倒拜服。
片刻后，李维这头苍白之龙就于万众瞩目中缓缓卧于这座钢铁堡垒的青铜大厅中。
按照往常议会的常例，都是由各个部门的最高负责人亲自向这位阿弗纳斯之主陈述这期间发生的重要事项以及相应提案，并将一些需要这位陛下亲自首肯授权的议案呈上，以供其决断。
但问题是上一次全体会议就发生在半年前，短短半年，又能有怎样重要的事项，需要如此珍重而肃穆的对待？
一旁的拜尔正欲按照往常一样宣召议项，却被李维眼神示意退了回去，然后目视着大殿尽头外的血色苍空，露出满嘴獠牙道：
“我欲于四十天后，开启深渊远征。”
这话说的毫不在意却又杀气四溢。
整个青铜大厅当即一片哗然。
即便很多人已经隐隐对此有些猜测，但当这条充满铁血味道的命令真的被眼前这位银龙宣布出来时，依旧是那么震撼人心！
他们中很多人至今都还记得，早在几十年前第一次听说这位新上任的银龙大公放出豪言要打穿无底深渊时，包括他们自己在内的魔鬼们都是当做一个笑话来听的。
只是当那头苍白之龙放出毁灭之女扎瑞尔先将巴托地狱击穿了一边后，他们这才开始有些将信将疑。
直至这几十年来，他们亲眼目睹整个阿弗纳斯，不，整个巴托地狱的资源都在对方那堪称霸道的百年备战方针下整合，如同一台精密而庞大的战争机器缓缓运转起来，他们这才后知后觉：
也许...那句疯狂的口号，真的不仅仅是一句戏言。
可让他们有些想不通的是...明明一切都已经按部就班甚至超出原计划的发展壮大，只要随着时间的推移，也许他们真的能够实现这无数万年来未曾达成的伟业。
甚至很多魔鬼领主们隐隐都觉得这百年的时间有些短了。
那为什么...对方要在这样一片局势大好的情况下，愣是要将深渊远征计划提前四十年启动呢！
魔鬼们不得不开始将这个剧变和蜘蛛神后罗丝的死亡联系起来。
难道...是领主在无底深渊发现了什么针对巴托地狱的阴谋？所以要提前进行反制？
这个变故实在来的有些猝不及防，以至于身为狂热主战派的暗黑八魔将之首的巴尔泽芬都在犹疑之后出列询问道：
“陛下，可是出使七丘天堂山的飞虫大公巴尔泽布和毁灭之女扎瑞尔依旧未归...我们是不是...”
事实上不止是巴尔泽布他们去往的天堂山，才短短半年时间，如今所有出使的队伍中，除了奔放之野那群救子心切的爱刺天使已有明确回应外，包括风元素位面至今都未有消息传回。
这几乎意味着，若是在这种情况下冒然开战，除了一心扑在深渊第471层安卓林纳的爱刺天使们，他们在血战战场上，几同于...
孤军奋战！
可是今天的银龙陛下，却如同深渊的暴君般独断专行，一挥爪道：
“不等了，军队集结的钟鸣已然鸣响，备战去吧。”
巴尔泽芬语塞，刚想要说些什么，就见拜尔为首的三百名深狱炼魔吹响恶魔之叫制成的战争号角。
苍凉的号角声在血色的空中回荡，位于青铜堡垒周边的上百座传送门同时开启。
在涌动的魔法光芒中，一排排身披战甲的魔鬼战士自门内齐步走出。
如同钢铁洪流一般，从其他七个地狱位面滚滚涌向堡垒外的血战战场，然后列阵站定，以千人为一个军团，就这样一个军团一个军团，似乎永无止境。
等等...现在就开始集结军队，可开拨却在四十日之后？
这岂不是意味着...这位银龙大公这些年训练装备的士兵太多，以至于要像这样如同洪流一样倾泻足足四十天之久，才能正式集结完毕？
这一刻，魔鬼们才是真正的震憾！
他们曾想过这位穷兵黩武的银龙大公这些年征召了很多战士，却无法想象对方会征召如此之多。
由于冥河会将无数位面间的灵魂携带而下，巴托地狱其实某种程度上并不缺人，却缺武器和装备，普通的灵魂之壳和低等魔鬼们若是没有任何武装的话，对天生强壮的多的恶魔们根本不具备什么威胁性。
如今仅仅六十年，这位银龙大公就已经武装了海量的军队出来。
尤其是那已经随着提比利乌斯陛下将深坑魔网杀穿了一个来回，却仍未卸甲的那二十个极限战士团。
据说他们当中的每一位都是从成千上万的魔鬼大军中通过重重试炼遴选而出，在进行一系列极限改造手术与针对性的训练后，已然达到了人均传奇的可怕境地。
二十个极限战士团，那就是足足两万传奇大军！
要知道哪怕是号称拥有最多深狱炼魔属下的八层领主墨菲斯托费利斯，也仅仅拥有一只号称三百人的传奇近卫团。
这在一些消息依旧比较滞后的魔鬼眼中，简直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可很快的，他们就发现自己在这位阿弗纳斯之主身上的想象力，还是过于贫瘠了。
伴随着又八道传送门洞开，曾经追随着李维从主物质位面一直杀穿毁灭荒原的十万旧部于此集结，豺狼人大统领霍兹、兽人剑圣德罗鲁、牛头人雷恩、野蛮人潘托斯、老矮人泰格、骑士赫伯特、铁锤和眼魔基克、奥术师伊格、夏恩七世克伦维尔、霜巨人小姐蓓丝特娜都赫然在列。
而其中最显眼的有三波，那就是分别自第四地狱、第七地狱和第八地狱传送而来的钢铁魔像军团、将整个魔研所都搬了过来的战法团和蓓丝特娜率领的...泰坦军团！
随着那如山峦般的身影踏上阿弗纳斯的大地...
一片地动山摇！大地也为之颤鸣。
“泰坦？这怎么可能！他们和巨龙不是死敌的吗？”
一名地狱伯爵不由惊呼起来。
待在战法团中的安东尼瞧着一众魔鬼没见识的呆滞神情，不由失笑的想到：
“所谓的死敌，那不过是与巨龙长达万年间的血战，于生物血脉基因进化中刻录下的片段罢了。
“卡尼亚泰坦的原始生活导致其智商本就不高，只需要一个个小小的定向驱除手术，再加上优渥的军旅条件，哪怕是让他们给巨龙生孩子都不是不可能。”
就在魔鬼们已经渐渐从最开始的震惊到麻木时，忽然开始听到细密的吱吱声。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自己错觉，知道那声音越来越密集，一名魔鬼贵族愕然回首，手中的权杖无声落地，喃喃道：
“九狱之主在上...怎么会...这么多...”
随着越来越多的魔鬼发现了来自后方的动静，转动脑袋望了一眼，就再也挪开自己的眼神。
就看到青铜堡垒的大后方，不知何时也构建了一座巨大的传送门，也不知联通向哪里。
只见此刻无数手持武器的卡文斯鼠人，如同黑色的海潮一般朝着正在集结的青铜堡垒涌来。
一眼望去，竟是比过往的恶魔之潮还要夸张。
而更令魔鬼们愕然的是，他们隐隐在那五只身在黑色洪流最前方的鼠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令人战栗的气息。
那居然是五名神祇：
卡文斯领主———斯库克！
猎首者———奎托！
畏尾———崔特斯！
荒爪———伊科特！
死亡宣告者———卡文尼斯！
就在魔鬼们隐隐有些担忧这些智商底下的鼠人会冲击他们所在的青铜堡垒时，却见那些满是狂热的鼠人之潮竟是自动绕开了青铜堡垒继续朝着远方的血战战场奔涌而去。
也直到此刻，人们方才听到来自这些鼠人竭斯底里的呐喊：
“为了圣父的荣耀！
“为了毁灭之龙的远征！
“die！
“die！！
“it's a good daydie！！！”
这是...何等的虔诚...
又是何等的疯狂！
这是就听见他们的银龙大公仰首像是和谁在交谈着：
“深渊远征的第一轮攻势，就交给你们了，加尔文，维娜。”
“我已经...等待这一天，很久了，我...很期待。”
另一个沙哑的声音于血色的苍空响起。
人们愕然仰起脑袋，这才发现...他们青铜堡垒上方，不知何时竟是出现了一尊周边飘着无数锁链的黑色棺椁，正悬停在半空，而一名面带微笑的白色鼠人则将身体倚靠在棺椁之上。
一些知晓些许秘辛的魔鬼不禁失神：
“死神...”
是的...从远古死神耶各手中一分为三的死亡神职，时隔几千年后，于死亡三神相继死亡后，再次合而为一。
眼前这位，已然不仅仅是身为卡文斯鼠的种族之神。
亦是掌控死亡、纷争与杀戮之神！
而此刻在场之人依旧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卡文斯鼠潮不仅仅于此发生着，那些早就于空腔层域凿穿了血战战场于深渊第三层大深渊中繁衍生息的卡文斯鼠人们，也同样正如同洪流一样，疯狂的自大深渊那成千上万通往各个深渊位面的传送门灌注而去！
他们将作为此次深渊远征的第一批炮灰，消耗无底深渊所有层面所有恶魔领主手中的有生力量，并确保在主力攻打万渊平原时，拖住其他深渊位面的增援进度。
乌云轮转，残阳不灭，时间就在巴托地狱这样疯狂的集结中度过了足足四十个日夜。
而那由卡文斯鼠潮组成的洪流，也这样澎湃流淌了四十个日夜，这才渐渐止息。
整个青铜堡垒，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直到这一刻，再无人敢质疑银龙大公征战深渊的命令。
如此可怕的力量，能否打穿深渊，没有人能够知晓，但至少推平前八层巴托地狱，打到九狱之主阿斯摩蒂尔斯的殿前，绝对没有问题！
所有魔鬼都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青铜王座上的银龙大公，只等待祂一声令下，开启这场无论成败，都注定震撼整个科瑞尔世界的一战！
可就在这时，那第四狱的传送门中却是接连传来巨龙的怒吼：
“吼！！！”
“吼！！！”
...
就见接连九台颜色各异的机械巨龙自门中咆哮而出，在血色苍穹盘旋一阵后，分别落于青铜堡垒最高的九座恶魔头骨之柱上。
像是打开了某座庞大的机关一样，只看到青铜堡垒这些年建设的钢铁高楼递次沉入地面，整个堡垒发出铿的一声闷响。
接着在魔鬼们的惊呼喧哗中，他们忽然有种远方陈列在血战战场上的大军仿佛越来越多的错觉...
不...很快他们就发现了，这座他们已经生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青铜堡垒...
整个拔地而起...
悬浮在了苍空。
而那些仍在地面的魔鬼战士们这才有些恍惚的看到，那些沉入堡垒下方的钢铁大楼，已然成了鳞次栉比一尊尊布满金属炮管的炮塔。
这些年他们只知道青铜堡垒在大公的意志下不断的扩建与改造。
直至今日，他们方知，曾经被踏于脚下的钢铁堡垒...
如今才是整个巴托地狱最可怕的...
战争机器！
直至此刻，端坐于王座上的李维才于万众瞩目中缓缓起身，行至大厅的尽头，沐浴着亿万眷属的山呼，拔出了七节权杖化作的巨剑朝着血战战场的尽头一挥，命令道：
“拜尔，德罗鲁，你们领钢铁魔像军团和八百万阿弗纳斯近卫军做先锋。
“给我把血战战场...
“推平！”
第六百六十八章 深渊母亲啊 我要向你发起反叛啊！
血战战场上没有新鲜事，带着腥臭味的狂风吹扫着的龟裂的血色荒地，锯齿状的石山也在成群的有翼恶魔遮掩下忽隐忽现的，在过去无尽的岁月里，一轮令人感到压抑的红色残阳让整个层面都沐浴在酷热的高温和刺目的日光下。
偶有乌云遮蔽在平原上，就到了恶魔大军大举朝着巴托地狱行军压境的时候了。
虽然恶魔们普遍耐热，但若是长期暴晒在那血色残阳之下也会加剧体内的水分流失，这也许对于生命力顽强如蟑螂的恶魔们并不算致命，却会加剧他们对于饮水和进食的渴望。
血战战场上自然是没有水源补充的，也不要指望恶魔大军会有什么像样的后勤管理，这会致使一些恶魔在实在无法忍受时，总容易将饥渴的目光挪向身旁的同样正饥渴难耐的兄弟们...
激情的目光一旦摩擦起火，往往就意味着一场血腥混战的开端。
直到饥渴的恶魔们满嘴血腥的从同伴们残缺不全的尸首上起身，这才重新于深渊意志与杀戮**的趋势之下，继续朝着巴托地狱的方向行进着。
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冥冥中诱导着他们：
在血战战场的尽头，有他们想要的一切。
无数个千年来，始终如故。
噢，也许对于某些为了利益铤而走险的血战佣兵们来说，还是有很大变化的。
如果以时间线为划分的话，那么自从拜尔登台上位后，恶魔就再也未能攻破青铜堡垒，像曾经那样将战火蔓延至巴托地狱的各个层域。
不过拜尔为了保持魔鬼对于血战的信心和自己的政绩，依旧还是会散布出魔鬼们作为获取军情来源的哨点，再根据回馈的信息派出军队于血战战场上不停的以优势兵力歼灭那些小股的恶魔军团，这就给了一些血战佣兵们狩猎魔鬼头颅的机会。
可是自从六十年前某头银龙取代拜尔上台出任阿弗纳斯大公之后，整个血战战场，除了少部分滞留在战场深处的魔鬼哨兵外，再也看不见一支魔鬼军队的身影了...
自那之后，青铜堡垒就成了名符其实的恶魔绞肉机，而深渊血战佣兵们这个职业...无论是就业环境还是就狩猎绩效而言，真正意义上的自此滑入地狱。
当然，由于高等恶魔的频繁的征召与各种名义的逼迫，这个职业也许会永远存在下去。
只不过为了生存，他们渐渐从狩猎者演变成了拾荒者，如同秃鹫一样，专门在战场上捡拾拆解那些中高等恶魔的尸体零碎回到后方的钢铁堡垒进行售卖，反正恶魔也没有一套严格的监军系统，对于高等恶魔们来说，只要把人都赶到巴托地狱去就行了。
至于之后他们的死活，谁又有那功夫去管呢？
是在自己的钢铁堡垒中变着花儿的折磨那些异域的灵魂不爽吗？还是魅魔小姐姐们层出不穷的绝活儿不香了？
牛头人丹尼豪特就是这样一位名为血战佣兵的拾荒者，专为断域城某酒馆的狗老板耐瑟斯提供恶魔下水原材料的‘牛杂批发商’。
其实他早年间还是一名死亡竞技场的佣兵来着，只是自从那头红龙朋友提比利乌斯一头闯进死亡竞技场后，为了防止发生‘兄弟阋墙’这种魔间惨剧发生，他丹尼豪特选择了暂避风头，啊不，是退位让贤，因此绝大部分都在酒馆打工度日，偶尔趁着那头疯狂的红龙不在再去死亡竞技场赌赌运气捞上两把。
直到六十年前那头红龙想不开一头扎进了血战战场，从此销声匿迹。
原本打算‘含泪’一边重回死亡角斗士的行列，顺带用赚来的奖金代替提比利乌斯兄弟照拂他遗留的女儿小艾黎。
结果就发现对方没了爹依旧活得很滋润，天知道对方是怎么和断域城主的女儿搞起了姬情，顺带还把他的重拾的饭碗给砸了：
丹尼豪特在亲眼目睹那个娇柔的小魅魔生生肢解了一头巴洛炎魔后，就心灰意冷的和死亡竞技场永别了，成了一名战场拾荒者。
一方面在酒馆打工实在不符合他的性情，二来...他想试着找回那头红龙的尸体，再不济，把对方的大角拖一只回来交给艾黎小姐也算是个交代。
怀着这样的想法，这名前死亡角斗士的牛头人就一头扎进了血战战场。
他运气不错，随着地狱那边的李维上台，血战战场上至少没有了来自魔鬼的威胁，更多的危险，反倒来自那些时不时抽风的恶魔们。
因此他每年回到断域城都能靠着和酒馆狗老板的关系挣到不少回款，日子虽然过的苦逼了点，但至少还算安稳。
而今年，是他最深入血战战场的一次。
随着追寻的那巨龙远征的战斗痕迹越来越凌冽，丹尼豪特隐隐觉得快要接近那头红龙的身陨之地了。
同时那些动辄如同陨石落地、冥河断流转道的痕迹发现的越多，牛头人就越发觉得心惊。
只可惜，那么强大的一个红龙大兄弟，怎么就好端端的想不开呢？
既然都已经当上了万魔景仰的恶魔领主，咋就偏偏想着逃离深渊意志的掌控呢！换做是他丹尼豪特，他能当场跪下来喊深渊爸爸！
如果对方依旧还在断域城的话，说不定自己都已经靠着傍上这条龙大腿混成了魔上魔了...
跟牛生巅峰擦肩而过的丹尼豪特，对此唯有一声叹息。
就在他满以为自己默默奋斗了六十年的牛生终于要迎来圆满的结局时，荒凉的血色大地却是忽然颤抖起来...
渐渐从地动...变成山摇...
牛头人匆忙爬上一座锯齿石山，抠抠搜搜的掏出一只从巴托地狱走私来的单管望远镜朝着荒原尽头望去。
只见一片黑压压的恶魔如同浪潮一般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奔逃而来...
“深渊在上...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们该不是跑错方向了吧！”
他丹尼豪特在无底深渊混了近两百年了，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诡异的状况。
过往倒不是没有发生过恶魔大军溃败的情况，但据说除了最为久远的混沌远征大溃败那次，平常最多的场景，也无非就是小股恶魔遇到了魔鬼大军优势力量的围歼。
只有在那种单方面屠杀的情况下，恶魔杀戮**并未被完全激发的情况下，那些只有‘七秒记忆’的中低阶恶魔才会出现溃散逃跑的情况。
可是此刻眼前这无边无际的黑压压一片...至少有几百上千万的数量吧？
牛头人只觉得一片脊背发凉...
他倒并不怕太过害怕死亡，确切的说，能够在无底深渊待上足够悠久时间的存在，都是无数次在生死边缘趟过的滚刀肉。
他害怕的...是源自未知的恐惧。
丹尼豪特没有选择逃跑。
在这种场面下，逃是不可能逃的掉的，牛头人毕竟不是真正的恶魔，这些玩意儿还真能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逃回万渊平原，但他的体力，却是有限的。
与其被溃逃的恶魔踩成一滩烂泥，他就这么呆在这座石山上，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就像洪流不会冲上高岗，这些只顾着逃跑的恶魔大概率也不会浪费体力去爬山。
这还是在他老家雷霆崖发生泥石流时领略的生存智慧...
果然，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疲于奔命的恶魔们直接漫过了他所在的锯齿石山，继续朝着万渊平原的方向逃去。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不知是两天还是三天，牛头人也从最开始的恐慌、到麻木再到淡定的开始席坐在地就着被太阳烤的炙热的石板上烤小恶魔排骨吃，静静的等待‘潮退’，再想办法撤离。
只是就在他这天将刚烤好的排骨拾起准备塞进嘴里时...
吧唧。
排骨自牛蹄之间滑落，沾满了灰尘。
“噢...天呐...难道是六十年前那一幕要重演了吗？”
因为他看到了在那恶魔溃军的尾端...茫茫多的卡文斯鼠人正不断将恶魔们淹没，即便一些强大的恶魔领军和小领主也不例外。
在他的印象中，当年红龙兄弟提比利乌斯冲向血战战场时，也是拉起了一只鼠人大军来着...
丹尼豪特顿时一个激灵，那满是肌肉的脑袋中陡然蹦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难道是提比利乌斯兄弟‘亡者复生’了，成为一代亡灵龙了不成？
毕竟这种情况在下位面也鲜见，尤其是发生在巨龙身上。
而他很快就没时间思考了，已经漫过石山的鼠人之潮中，似乎有存在发现了他？
眼见一只鼠人军团径直冲上了他所在的锯齿石山，牛头人当场脑袋就木了。
就在那些眼中泛着猩红之芒的卡文斯鼠人呲着满嘴尖牙，就要举起手中的武器刺向他时，这头牛头人瞪大了眼睛陡然喊道：
“我是提比利乌斯的好兄弟！不要吃我！”
原本仅仅是出于求生欲的最后尝试，哪知那些卡文斯鼠人在听到那个名字后，竟是真的齐齐止住身行，面面相觑：
“提...提比利乌斯陛下？”
后者在前者脑门上一拍：“毁灭之龙！”
他们在牛头人身上闻了闻，然后就振臂高呼：
“die！”
“为了圣父！为了毁灭之龙的征途！”
“die！！！”
然后这群看上去穷凶极恶的卡文斯鼠人竟是就这样在牛头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中绕过他继续行军。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甚至看到一名骑在山一样的巨鼠背上、身携三把长刀的鼠人领军在路过他所在的山丘时，还对他颔首示意，咧嘴一笑，险些没将他吓出肠梗阻来。
在度过最开始的生死危机后，丹尼豪特就被这鼠潮无视了...
于是这只牛头人又跟最开始一样，继续等待黑潮的褪去。
而这一等，就是整整四十天！
丹尼豪特也从最开始的恐慌、到麻木再到淡定的开始席坐在地用泥巴混着他抓到的食腐昆虫吃，静静的等待‘潮退’，再想办法撤离。
没辙，身上带的存量都被耗完了...
只是就在他这天将刚将搓好的昆虫泥丸子拾起准备塞进嘴里时...
吧唧。
泥丸子自牛蹄之间滑落，径直滚下山去。
因为就在这些鼠人大军刚‘退潮’没多久，又有小股的恶魔自战场两侧而来。
这原本是正常现场，可地平线的尽头...再次涌来了一片银色海洋似的...钢铁洪流...
那是钢铁魔像？
他还是牛生中第一次见到这种玩意儿，可眼前的这些钢铁魔像的下身却是呈两排带着履带的轮子，上身的钢铁之躯则一边搭载着大到夸张的锯齿状武器亦或是钢铁之爪，右肩则搭载着不停喷吐着魔能之光与雷鸣之音的金属炮管。
轰！轰！轰！轰！
口径之下，众生平等。
一切抵挡者，尽皆化作焦土...
轰鸣的履带自烧焦的恶魔残骸上碾过，只剩尘埃落尽。
而在看到魔像上的搭载者后，丹尼豪特这才后知后觉：
干...这是巴托地狱的魔鬼们自混沌入侵的反击后...
第二次开启深渊远征了...
而像是回应着他的想法，接连几道大的不可思议的翼展阴影掠过大地后，牛头人忽然发现...
天黑了...
与此同时，他听到了一阵令人心悸的低鸣声。
他奋力抬起仿佛生锈的脖颈，就自那递次掠过的九头庞大的不可思议的巨龙后，看到了他们身后的一座城...
一座悬浮在血色苍空的钢铁堡垒自他脑袋上缓缓滑过...
丹尼豪特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
这特么又是啥...
他忽然感觉...这个世界开始变得陌生了起来。
嘭！
一名骑着芬里斯巨狼，肩扛巨盾和战斧的牛头人来到了他的身前，作势就要挥起战斧。
丹尼豪特条件反射的对着这位身披魔鬼战铠的同胞喊道：
“我是提比利乌斯的好兄弟！不要杀我！我投降！”
来者却是大怒，有些残忍意味的咧开满嘴白牙：
“就你这个小牛犊子，也敢直呼阿弗纳斯大公之名？还敢自称陛下的好兄弟？兄嘚！你这牛逼，是不是有些吹大发了？”
“阿弗纳斯...大大大大公？”
丹尼豪特瞪直了眼，满是肌肉的脑子里一时间都有些转不过弯，就见对方的耐心即将耗尽，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当着这位牛头人战团长的面呕了起来。
然后自口中掏出一只还挂着肉丝的铭牌道：
“兄弟！我真的是自己人啊！”
那名站团长嘴角微抽的接过那只铭牌，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对方，沉声道：
“这是从哪儿来的？你又是谁？”
“我叫丹尼，丹尼豪特，这是海瑞克牧师交给我的。”
牛头人在这位传奇大佬面前不敢有任何隐瞒。
说来那还是在临出发前，艾黎的那名身为牧师的圣光导师将一枚有着某种独特气味的铭牌交到了他的手中，说是在战场遭遇意外情况可以保命。
牛头人原本还没怎么在意，以为是个圣光护符。
可是在无底深渊佩戴圣光护符，那不是生命女神自挂古树枝——嫌命长嘛！
可随手拿起一瞧，上面竟是用魔鬼语写着‘阿弗纳斯情报十三科0084号’，吓得他险些当场患上牛癫疯。
还是考虑到这玩意儿若是随便一扔被恶魔发现十有**自己要被碎成牛杂馅，情急之下直接在海瑞克牧师目瞪口呆的目光中一把塞进了腚眼里。
旋即似乎又觉得这公然在一名巴托地狱情报头子面前这样做有可能触怒对方用一道圣光将他罪恶丑陋的灵魂净化，于是又于海瑞克牧师呆若木鸡的眼神中一把抠了出来咽进了自己的反刍胃里...
在一开始的那些年月里，丹尼豪特还有些担心这玩意儿会被自己强大的胃酸侵蚀，时不时的吐出来瞧瞧，眼见这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牌子卵事没有，也就忘了这茬。
哪里知道这玩意儿居然还真能派上用场的样子。
“很好...丹尼豪特，我以阿弗纳斯第九战团军团长雷恩的名义，于此征召你加入我们阿弗纳斯深渊远征军！
“入列吧！好运的牛犊子。”
说着，就有两名全副武装的魔鬼战士抬着一口金属箱放在了他的面前。
随着清脆的金属机括展开，一副崭新的金属铠甲、一把狰狞的链锯剑、还有一具散发着魔力光芒的大口径未知武器呈现于眼前。
没见过世面的牛犊子望着这自己可能攒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魔法装备，无声咽了口唾沫，行礼道：
“您的意志！就是我的使命！长官！”
这位前恶魔血战雇佣兵...
在这滚滚钢铁洪流之前，没有半年犹豫的变节了...
身披魔鬼的列装，向着自己的深渊母亲，发起了反叛！
第六百六十九章 我等正欲死战 城主何故先降？
就在某个无足轻重的牛头人佣兵于血战战场悄然变节，巴托地狱的魔鬼们开始朝着万渊平原大军压境时，无底深渊那些恶魔领主们的反应却显得过度淡定...
原因也很简单，相比起早在六十年前就已经在九狱之主的默许中、又于银龙大公的整合之下已然统和了远征意志的巴托地狱。
无底深渊则自从混沌远征失败、塔纳厘恶魔大叛乱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一个类似混沌之后那样能够一言而决的裁决者。
这就导致深渊的恶魔领主们在面对这种势必会涉及到各种利益与权力交替的纷争时，短时间内...不，或者说他们永远难以达成共识。
尤其是在他们的领地都遭受了来自鼠潮长达一个多月之久冲击的情况下。
鼠潮虽然对于堪比次级神灵的恶魔领主而言并不具备致命的威胁，但若是他们离开了...
那无尽的鼠潮对于他们的领地和中下层恶魔而言，就是灭顶之灾。
在这样的境况下，谁又愿意为了所谓‘整个无底深渊的安危’，而坐视自己领地与利益受损呢？
对于所有恶魔领主而言，他们自身的利益，高于一切。
一旦失去了领地，他们...什么都不是！
变幻女士阿尔蒂娜诗曾经的遭遇，就很好的诠释了这个问题。
当然无数恶魔领主也曾试过成为那样的存在，而其中最具竞争力也最趋近成功的领主却有三位：
恶魔王子狄摩高根、不死君王奥喀斯，还有自从六十年前就销声匿迹的乌黯主君格拉兹特。
而让深渊的恶魔们津津乐道的是，这深渊三巨头近千年来，都一直围绕着愤怒主君科斯彻奇所统领的23层深渊钢铁冰原上的斯托德特之门展开着漫长而浩荡的战争，且至今未能决出胜负。
那是科斯彻奇通过献祭了他沦为恶魔之前的一个畸形女儿，从而奇迹的于原初世界树之轮上打开了一个能够稳定从无底深渊直通上位面约瑟园的传送门。
传言谁只要能够主宰那座门户，就能够获得来自深渊意志的承认，成为真正的深渊主宰！
当然，传说归传说，但凡稍微有些脑子的高等恶魔都会短暂的思考一个问题：
那就是如果真的如同传说所言，为什么一开始就掌控或者说亲手创造了这座门户的愤怒主君科斯彻奇，至今仍然只是那个疯癫的霜巨人之王，而非所谓的深渊主宰呢？
深渊主宰者悬而未决，眼看着断域城就要因为如此可笑的原因而被魔鬼大军淹没时，深渊里几乎所有的恶魔像是突然感受到了某种忽如其来的悸动，齐齐抬起头来。
而很多智商堪忧的中低阶魔鬼则开始无意识冲击着鼠潮，朝着万渊平原汇聚而去，一时间，大深渊里的无数传送门竟是如同井喷一般涌出无数恶魔。
与此同时，那些恶魔领主们似乎也感受到了那股冲动。
他们顿时明白，这是...来自深渊的意志。
深渊意志感受到了来自外界的威胁，就像是一个生物体内突然涌入了大量的侵入细菌，体内的免疫系统受到刺激下开始启动一样，大量的恶魔宛如没有意识的白细胞与巨噬细胞开始涌向患处伤口，进行作战。
只不过深渊领主们的意志无疑更加强大，可以在这个冲动的来临时，不至于让本能淹没自己身为个体的意识。
但很显然的是，公然对抗深渊意志同样是一个愚蠢的选择。
否则因为血战战场不住被压缩而逐渐变得暴躁起来的‘深渊母亲’，很可能会以各种匪夷所思的办法，将他们这些尸位素餐的领主们一起给解决掉：
就比如...狄摩高根百年前就曾经被罗丝给整出了深渊，流落到了幽暗地域魔索布莱城，结果被一个名叫崔斯特的双刀卓尔给莫名其妙的干掉过一次。
这个令那位双刀游侠名声大噪的事件，甚至一度被当时的汲水城拿去拍过一个名为《黑暗精灵》三部曲系列的光影剧，却因此引来了不少北地学者的质疑：
一个连传奇都不是的卓尔游侠，怎么可能干掉身为深渊三巨头之一的狄摩高根，这简直就是在侮辱人的智商！导演为了票房洽烂钱！
最后剧组方只好解释为‘剧情杀’而不了了之...
毕竟事后狄摩高根依旧在深渊活的好好的。
又比如不死君王奥喀斯，也曾经被初入深渊的不死复仇女神齐雅温莎莉给捅死过一次，若不是当时经验尚浅的阿莎妮无法彻底抹除掉其在深渊的痕迹，恐怕这位三巨头之一给玩脱了。
事后回忆起来，自己就像是失了智一样，明明有一万种选择干掉蚂蚁一样的对手，却偏偏每一次都选择了最糟糕的那一项。
这一切，都被恶魔领主们视为...
来自深渊意志的‘关怀’！
在无底深渊，一切...皆有可能。
无论你是受到深渊母亲的眷顾...亦或是唾弃。
最终在狄摩高根那颗‘不高兴’脑袋与不死君王奥喀斯的率先妥协之下，要求所有深渊领主们必须向断域城增兵。
而这个决定，也让这座毗邻大深渊的断域城在短短几十天内就变得人山人海，并准备在解决完那浩荡的鼠潮之灾后，向着血战战场前线的钢铁要塞进行支援。
可这些恶魔大君们还没能等到向前线进发的调令，断域城就接连收到了来自前线疾风骤雨般的城破消息。
一旦处于后方毗邻大深渊的断域城再度失守，任由号称‘万门之地’的大深渊也落入巴托魔鬼手中的话，无数万年来的血战主动权，恐将从此易手。
这是所有恶魔领主都不愿看到的光景，因为那势必会引来深渊意志的狂怒。
他们可不想再经历一次混沌远征时期的大洗牌。
终于，在两位恶魔主君的继续施压下，部分式微的恶魔领主也被要求直接前往万渊平原断域镇增援。
比如422层领主的豺狼人主君耶古诺、又比如600层领主的兽嚎主君巴菲门特等，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恶魔领主也迫于压力派出了化身前往。
唯一让恶魔们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恐怕就要属自发以本体前往断域城的魅魔女王美坎修特了。
而这位艳名远播的女王对外的理由则是...担忧自己女儿红色寿衣的安危...
这个扯淡的理由自然是没有恶魔相信的，与其相信这位魅魔担忧自己的女儿，相信她会体恤自己的那些情夫们反倒是可信的多。
可偏偏这位魅魔女王近几十年来的举止却是有些诡异。
不仅脾气越发的暴躁，而且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过她的领地了。
以至于她一出现，原本就一团乱麻的断域城直接乱成了一锅粥。
而就在这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下，断域城却又突然寂静了那么一瞬。
因为恶魔们齐齐感觉到了一股令人心悸的魔能聚焦，于是扭头朝着血战战场的方向瞧了一眼，然后就再也挪不开了...
就看到血色的天际尽头，出现了一座城...
一座悬浮于苍空的钢铁之城，残阳的余晖映照其上，染上了一层红霞，宛如一个显现于世间的奇迹。
而此刻一头银龙立于那座奇迹之城，号令着大地上奔走的千军，如同众神之王般，俯瞰着他们。
那股让恶魔领主们都有些头皮发麻的魔能，就于那座城下方延伸出来的一支足有几公里长的金属管中聚焦。
那魔能之强大，就连周遭方圆百里内的魔网仿佛都在因为魔能的过载而开始能够以肉眼观测出来。
风之魔王帕帕祖抱着双臂立于断域城的上空，遥望着那座天空之城与城头的那位传说中的阿弗纳斯大公，对这种造物似乎感到有些新奇道：
“耐瑟瑞尔的浮空城吗？巴托地狱什么时候居然获得这种魔导技术了...难怪有信心反攻无底深渊。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因为...这里是断域。
这万渊平原最核心的地带，亦是通往‘万门之地’的门户所在。
自从当年卵之城堡被毁，断域忽然多冒出了四位领主后，碍于深渊意志的关注，断域所辐射的地域已然笼罩了整个大深渊的入口。
以如今他女儿红色寿衣所能掌控的深渊之力，即便是他这位号称掌控着帕祖尼亚天空的奥比里斯魔也不敢小觑。
深渊领主待在自己的领地中，就是身在神国之中的神！
试问，谁又能够在一座神国中...杀死一位神呢？
不只是他，所有的恶魔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事情。
就像他们认为深渊意志永世长存一样。
可是这位风之魔王陡然发觉那头银龙看向自己的眼神...
有些奇怪？
下一刻，帕帕祖就看到了一道绚丽的光...然后整个世界仿佛都被绝对的光耀所充斥。
他本能中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但他的思维并不能比光更快，于是瞬间就被那道璀璨的光柱所吞噬了。
不仅是他，三分之一座断域城...直接蒸发了...
那道魔能光柱径直贯通了山巅上的断域城后，又划过了半个帕祖尼亚的血色苍穹，无声切入了地面，一路横扫。
待那道仿佛能将眼睛灼瞎的恐怖光束消失后，帕祖尼亚的大地上，只留下一道宽达几公里却长达几百公里的看不见底的可怕坑洞。
坑洞边缘已然被腐蚀的不成样子，暗红的岩浆依着重力不断流淌而下，坑洞上方不断冒出的高温蒸汽将平原上的景象都维持扭曲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那道光束像是击穿了地底深层的什么，整个万渊平原都如同爆发了地震似的不住颤抖着。
俨然像是又出现了另一道微型的大深渊。
“阿弗纳斯近卫军听令！
“目标断域城！冲锋！！！”
伴随着一声竭斯底里的怒吼，远方更是响彻起密密麻麻如同闷雷般的轰鸣声。
而身在地狱大军的最前列的阿弗纳斯近卫军，则在一名深狱炼魔的率领下，向着于炮击中翻滚沸腾的无尽恶魔，发起了冲锋。
那是...前阿弗纳斯大公，拜尔的声音。
直至此刻，断域城幸存的恶魔们这才回过神来，有些懵逼的看着那些被高热波及却没有暴毙从而抱着满是脓疱的身体痛苦嘶吼着满地打滚。
似乎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面对这样毁灭性的打击，身在断域城中的他们却没有得到任何防护？
而更多的恶魔领主化身们则不可思议的看向那名立于断域城前，神情恍惚的看向万渊平原，却自始至终没有任何作为的断域城领主红色寿衣———帕勒芬妮。
就连身为红色寿衣母亲的魅魔女王都没想到自己这个女儿叛变的这么直白...这么果断...
果然，帕勒芬妮很快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
她像是浑身力量都被眨眼间抽空了似的，面色惨白。
如果不是杵着一把术士法杖，可能已然跌落在地。
可即便如此，她像是已经放弃了所有的反抗，唯有那恍惚的目光，痴然的望着远方不顾一切，带着地狱千军朝着自己冲来的那头魔鬼。
他真的做到了...
就在美坎修特正考虑着要不要先上演一波‘为了深渊母亲大义灭亲’的戏码时，人群中却陡然窜出一个纤瘦的身影，一道嚣张而又得意的笑声由远及近：
“帕勒芬妮！你这个背叛深渊意志的丑陋爬虫，给我去死吧！”
却是手持战刀的变幻女士阿尔蒂娜诗，而在她身后，是倒伏在血泊中至死都有些不可置信的门之守卫克鲁里奇。
她遥望着帕勒芬妮的垂垂欲坠的背影，感受着躯体暴涨的深渊之力，阿尔蒂娜诗眼中露出前所未有的狂热。
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这个早就背叛了自己阵营的魅魔，在看到自己的旧情人后，果然临阵叛变了！
但在此前，她却一直引而不发，因为那样即便提前将对方挤下去，谁能保证，自己就一定能接替对方上位呢！
至于战场上的得失，那又与她阿尔蒂娜诗何干！
她...只要力量！
只要自己于这时候干掉对方，自己一定能够得到深渊意志的眷顾！
唯一让她有些恼怒的是，那两只小魅魔不知道被对方藏到哪儿去了！
就在她即将成功的时候，却是突然出现了一道身躯壮硕的身影拦在了她的身前。
对方摘下兜帽，露出一颗猩红的蜥蜴脑袋，咧开嘴角笑道：
“好久不见，阿尔蒂娜诗小姐，惊喜吗？”
然后就在恶魔们的目光聚焦中陡然膨胀，变成一头身负狰狞炮管的机械红龙，一爪朝着变幻女士当头拍下。
第六百七十章 和巨龙对波儿？
嘭的一声轰鸣！
几道裂纹朝着断域城区蔓延而去。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快到一众恶魔们都有些目不暇接，以至于当阿尔蒂娜诗小姐整个身影消失在机械红龙的爪下后，恶魔领主的化身们仿佛才有些回过神来。
只是看那神情，似乎接连迸出的庞杂信息让他们那原本就混乱的脑袋里依旧有些无法完全消化处理掉，以至于神情显得有些呆滞：
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红色寿衣会公然背叛深渊意志，尤其是为了可笑的爱情。
这就像是他们绝对不会相信身为父母的帕帕祖和魅魔女王会跟红色寿衣讲亲情那样。
因为...这里可是无底深渊啊...
这里是毫无道德伦理，永不停歇的杀戮之地，亦是从无友情，亲情，爱情，只有背叛，杀戮，毁灭的邪恶之地！
他们亦无法理解眼前正在被证实的一件事情，为什么一头前恶魔领主，其身份也可以是阿弗纳斯大公...秩序与混乱，为什么能够在一个生物身上并存？
“果然是你...提比利乌斯！
“你还是那么的鲁莽！
“你居然...还在试图于一名恶魔领主的领地内，战胜我吗？”
一道低声的声音自李维尔的爪下缓缓传出。
就见这名变幻女士竟是游刃有余的扛下了李维尔的全力一击，硬生生的将红龙的爪子抬了起来，目光狰狞的盯着他。
已然失去深渊之力的红龙，又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
这种不长记性的挑战，在即将成为断域之主的阿尔蒂娜诗看来...
是一种漠视！
是一种亵渎！
是一种难以原谅的冒犯！
随着眼前这头机械红龙的身份被变幻女士挑明，那些恶魔领主化身也纷纷发出愤怒的咆哮，不再去思考那些令他们的思维更加混乱的逻辑问题，全都各展所能的朝着李维尔扑去。
眼看着李维尔就要被愤怒的恶魔领主化身们撕碎，这头机械红龙却是依然无惧的看向刚刚推开他爪子给予他和帕勒芬妮致命一击的变幻女士，笑的有些灿烂，又有些残忍：
“那再给你一个惊喜...”
机械红龙手中的一件权杖似的物事随风而涨，眨眼间就变成了一根通天的石柱似的。
“秩序七节权杖！！！这怎么可能！”
远处刚被青铜堡垒一发魔导轨道炮轰的毛发不存浑身焦卷的风之魔王帕帕祖陡然发出一声不可置信的尖锐惊呼，本能就想要逃窜。
开玩笑，那可是当年艾夸风公爵的成名神器！
虽然当时艾夸风公爵已经身陨，但一名英勇的风巨灵瓦提族人拾起了那把自风公爵手中跌落的七节权杖，直接将深渊远征军统帅狼蛛密斯卡刺穿，借由神器之力将其直接囚禁并放逐至喧癫空隧。
那一天，也是混沌远征之战由势如破竹到开始全面溃败的转折点！
而那头龙手中的权杖虽然不是完整体，但一眼看上去也至少有了四节以上，这意味着它依旧具有当年大半的威能！
帕帕祖的直觉也很快应验。
“看来已经有人答对了，所以，安息吧，阿尔蒂娜诗！”
伴随着红龙的咆哮，李维尔将手中山一样的秩序权杖猛地朝着满脸惊恐的变幻女士脑袋上砸去。
那一刻，阿尔蒂娜诗脑袋里一片空白。
但脑海中的思绪中却响起了无数尖锐的尖啸。
那似乎是来自深渊意志的嘶嚎。
她本能想要变成飞虫逃跑，但在那磅礴澎湃的秩序之力面前，她赖以生存的深渊之力被全面压制，就像...
当年还是一只恶魔蠕虫那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恶魔庞大的爪子如山一样朝她撵来。
只不过这一次她不再有那样的好运气。
这名恶魔领主甚至来不及说出半个字眼，就生生被李维尔用秩序权杖给砸成了肉饼。
而这根在李维尔的魔力催动下无限拉长的秩序之柱就这么轰碎了断域城的石板，轰进了断域山，撵着变幻女士的尸骨一路深入。
然后就像是捅到了无底深渊的基点般...
轰...
无远弗届的无底深渊...整个震颤起来。
而整只秩序七节权杖，则在魔网庞大魔能的灌注下，绽放出旭日般的璀璨光明。
以那只权杖、以李维尔为中心的方圆百尺顿成秩序之地，混乱的深渊之力也如烈阳下的积雪般飞速消散融化。
那炽烈的光，就像是烧红的剑锋，撕裂着一切混乱之物。
成百上千的恶魔领主化身齐齐于愤怒的吼叫无风自燃，然后化作灰烬消散。
他们本就是恶魔领主们基于深渊混乱邪恶的规则，以深渊之力构建的化身，基础不存，构建其上的事物也就如同海浪冲来的沙雕般崩塌了。
就连那些普通恶魔们也像是身上被泼了硫酸似的，长出了恶心的脓疱，痛的包头乱窜，亦或是满地打滚。
这是很多恶魔通过传送门通往其他位面也会遭遇的一幕。
就像是秩序位面的巴老头一次来无底深渊，也会因灼热的高温、各种匪夷所思的自然现象而水土不服甚至离奇死亡。
绝大多数秩序位面看似普通的环境，对于恶魔们来说同样难以适应。
就比如传说中七丘天堂山中第七层克罗尼亚斯灿烂天堂，其散发出来的至善至律的力量之纯粹，将湮灭所有的异质与邪恶，据说就算是善良守序的存在也会溶进此层面的本质之中，为荣耀而献出了个体意识。
而此刻，万渊平原的秩序转变，开始了！
某种意义上，这同样也是一种扭曲。
至少在此刻李维眼中如此。
整个断域城都在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却坚定的开始崩毁垮塌。
就像是一团积木，原本虽然摆放堆叠的极不规则，但在力的互相作用下它依旧是一座有着另类美的建筑。
而当你开始强行从中间开始矫正那些积木的摆放让其变得整齐时...
往往就是崩塌的开始！
天空中遭受重创后显得有些焦头烂额的风之魔王眼见这一切，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就是为什么明明战事已经发展到这种糟糕的境地，为什么其他的恶魔领主们居然还不出现。
明明万门之地的大深渊就在断域城外啊！
可当他一眼望过去后，眼神就瞪直了...
只看到大深渊的上方，漂浮着一只黑色的棺材。
它明明看上去什么都没做...
可为什么那些恶魔领主们往往刚自传送门冒了个头，就满眼惊恐骇然的缩了回去？
不，帕帕祖很快就感觉到了一股庞大到令他都有些震惊的心灵能量盘踞在整个大深渊的上空。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其他那些准备跨过大深渊前往万渊平原的恶魔领主们的眼中，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就看到当年那头在通往主物质位面空间裂隙前和不死君王奥喀斯同归于尽的红龙，竟然又举着一扇不稳定的庞大传送门就这么横悬在大深渊之上。
这里可是大深渊！是万门之地。
当年就是因为一群作死的奥比里斯魔们的失误，导致了那场前所未有的大爆炸，造就了横贯大半个无底深渊的大深渊和如今的万门之地。
而无论是断域、还是曾经的卵之城堡，亦或是已经含恨而死的门之领主克鲁里奇，某种程度上都肩负着维护万门之地的职责，以防备某些脑抽的疯子如同此刻这家伙一样作死！
放在平日里，那种大型的传送门都需要大量的魔法材料并构建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足够被制止下来了。
可偏偏就出现了这么一个能够随时掏出‘大伊万’脑子还不怎么‘正常’的奇葩！
若是任由如此庞大而不稳定的空间裂隙坠入大深渊...
怕是半个无底深渊都要被炸上天！
而那头该死的红龙是真的干的出来！
但实际的情况是，在有选择的情况下，李维还真不敢轻易尝试。
那种体量下的空间干涉，也许不小心的一个侧漏，所有人都要一起玩完。
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让加尔文利用他如今堪比伟大神力的心灵能量于所有恶魔的思维中虚拟构建一个‘核威慑’出来。
而且看上去效果不错。
一夫当关，万魔俯首。
这注定是会载入科瑞尔史诗传说中的一幕。
如果...科瑞尔世界...还有往后的话...
帕帕祖眼见指望不上那些家伙，转而对着那唯三名以真身前来也是硕果仅存的恶魔领主吼道：
“耶诺古！巴菲门特！美坎修特！快阻止他！”
而豺狼人之王和兽嚎主君哪里想理他，本能的就想要跑路。
他们可不想跟狼蛛密斯卡那样被放逐到多元宇宙的哪个角落去！
再说了，他们两个之间本身的仇恨就足以干到世界消亡的那一天，身为宿敌的他们没有在见面的时候第一时间干起来已经算是克制了。
现在要他们携手合作？这开什么深渊玩笑！
可就在他们准备不惜迎接深渊意志的狂怒也要跑路时，无数‘金属罐头’却是从上空的青铜堡垒砸落至一片混乱的断域城中，也截断了两名深渊种族之神的退路。
二十个军团的传奇极限战士如雨般从天而降，将混乱的恶魔们砸的血肉飞溅。
嘭！
一头浑身银白的豺狼人一脚踹开登陆舱已然扭曲的舱门，待看到那头手持着三头精金链枷的豺狼人之王后，浑身毛发都因为那股发自灵魂的颤栗而竖了起来。
可很快的，一股前所未有的战意如同薪火般在这头豺狼人大统领眼中燃烧，他呲了呲牙：
“嘿！伙计们，我霍兹突然想屠个神。”
嘭！
牛头人雷恩扛着巨盾和战斧，望着眼前比他至少大了好几号的兽嚎主君巴菲门特，眼中开始浮出密集的血丝，他歪了歪脑袋：
“噢，兄弟，有这种冲动的，似乎不止你一个。”
霍兹深吸口气，取下腰间的酒袋往口中猛灌了一口，将剩下的全部淋在脑袋上，甩着脑袋打了个响鼻，仰天发出一声狼啸：
“那就先宰两个试试！嗷呜！”
说着就挥舞着手中的斩首刀，口中拖拽着因为过于兴奋而拖拽在狂风中满是口水的大舌头，于豺狼人之神耶古诺狂怒的注视中朝着祂仰头冲去，一跃而起，抡着大刀片朝着神明的脖颈砍去。
“为了提比利乌斯的荣耀！冲啊！”
在两个莽夫身后，是成千上万的传奇战士！
而天空之上，倒霉的风之魔王刚吼完这一嗓子，就突然感觉天色阴暗了下来。
他眼瞳骤缩，就见那头银龙大公已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那青铜堡垒上消失了，等他察觉过来时，对方已然出现在了他的上空，一对双翼，遮蔽了深渊烈日。
“风之魔王帕帕祖？
“给你一个建议...
“你还是...先照顾好你自己吧！”
李维咧开嘴角，就有不住蹦出的电蛇于他狰狞的齿间、鳞片间还有爪中的那把巨刃间游走。
语罢，便挥动着那把大到夸张的巨剑当头拍下。
帕帕祖本能的就准备以他引以为傲的速度避开，很快就陷入了一种类似变幻女士的囧境，只觉赖以为生的深渊之力不是那么听使唤，那游走于秩序之柱与对方大剑间的闪电竟是让他的身体僵硬了那么一瞬...
直至大剑临头时，帕帕祖这才恍然：
对方爪中那把大剑居然又是一节神器秩序权杖！
与此同时，他好像中了大深渊上空那家伙的心灵法术，意识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最后关头，他只能本能的拔出自己的那把混沌巨剑硬抗。
一道刺眼的光自苍空闪过。
战场上还未奔赴前线的士兵就看到那名传说中的帕祖尼亚的天空之主朝着大地急速坠去。
嘭的一声如春雷般的轰鸣，那是风之魔王坠地的残响。
“啊...”战场军阵中的密密麻麻的恶魔们，如同被扬起的尘埃。
在接连被魔导轨道炮和秩序权杖‘敲闷棍’的帕帕祖，四仰八叉的仰躺在满地恶魔碎尸的‘陨坑’中，思绪有些恍惚。
可从苍空中紧随而来，在他的视界中急速放大的银龙终于将他有些混乱发散的思维拉了回来，猛地将自己如鸟般的喙张到极限：
无尽的毒气混杂着蝗虫集群朝着银龙喷吐而去。
迎着漫来的毒雾喷吐，李维眼中却是露出暴虐之色。
下一刻，他深吸了口气。
于是深渊战场的上空响起了气流呼啸的声音。
漫天云集朝着他的口中倒卷而回。
然后猛地张开的巨口！
“吼！！！！！”
一声龙吼自他口中爆炸般响起！
莫沛能御的寒流自他的口中奔涌而出。
狂暴无匹的银色洪流如恢弘的巨剑一般，直接切碎了漫天的毒雾，冻结了汲血蝗虫，灌入了大地。
轰的一声巨响。
就见断域山熔岩湖畔的万渊平原，耸立起了一座巍峨的冰川。
无数恶魔被冻结其内，模样栩栩如生。
而这座冰山很快又被从天而降的银龙一剑劈碎，化作漫天碎冰砸进恶魔军阵。
待尘埃散开，已然净空的深坑中，李维将那把冒着阵阵青烟的秩序巨剑从深坑中拔出，往肩上一抗，眯着眼睛环视一圈，却未能找到对方逃走的身影，喃喃道：
“这么不持久吗？怪不得美坎修特不要你啊。”
第六百七十一章 拜尔：请容我带上痛苦面具
如果说断域城的秩序转变还只是标志着无数万年来血战战场的攻守易位的话，那么风之魔王帕帕祖的战败和临阵逃脱，则标志着这场浩荡的断域城之战已经提前进入了尾声。
战场上的恶魔们在没有了恶魔领主们的约束后，兵败如山倒，如同退潮的黑海般，乌泱泱的朝着大深渊逃窜着。
而就在李维那半带调侃的话语刚落，一道充满诱惑又带着些许幽怨的声音就自身后传来：
“既然你都知道了...当年怎么还那么狠心扔下我就走呢。你知道这么多年来，我都是怎么度过的吗？”
不得不说，深渊初战告捷，对李维焦虑的心情缓和了不少，此刻闻言当即乐了，缓缓拧过脑袋。
就看到一名额生弯角，眼中流转着火红色**的丰腴美人，正缓缓收拢着那对宽大的蝠翼，朝着他缓缓走来。
正是那位代表着美丽的极致与**的化身，魅魔女王美坎修特。
只是待李维瞧见这位女王此刻的形象后，依旧有些讶异，本能的将其与那座晦暗宫殿中赤果果宛如母兽的样子做了番对比。
还真别说，此刻美坎修特一席猩红盛装的模样还真有些女王范，穿上了衣服他都险些认不出来了...
调侃归调侃，李维却绝不会天真的因为对方曾经被希尔维调教过近百年就会对他俯首帖耳，纳头就拜。
毕竟...眼前这位，可是能够跟格拉兹特暗斗千年，在风之魔王帕帕祖、恶魔王子狄摩高根等这些恶魔主君间玩转的游刃有余的顶级深渊女海王啊。
当年之所以能够让他拿到东西全身而退，除了他自己够机智外，还得仰仗希尔维那头小银龙的大智慧。
说白了...无非是主人的任务罢了。
一旦摆脱旧有的约束，对方依旧是无底深渊第570层申迪拉维尔的恶魔领主，是那个仅靠两个千年就登上剃刀王座于满地强敌的无底深渊纵横捭阖而不拜的魅魔女王！
想到这里，李维不禁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上下打量着这名危险的女恶魔领主，咧开嘴角笑道：
“女王殿下，既然大家都这么熟了，那就直接一点，动手吧。”
哪里知道这名女王还忸怩起来了，一手轻抚着自己晕红的脸颊，将指尖塞入微张的口中支吾着道：
“就在这里吗？你们这些银龙一个个看上去神圣高洁，背地里倒是一个比一个坏噢...”
然后就在李维有些疑惑的眼神中缓缓张开那对蝠翼环住身躯，那条末端结着一枚弯刺的恶魔尾巴尖顿时如同情人的指尖一般向下探去，自那能够侵蚀一切雄性意志的神圣领域间滑弄游走着，然后一点一点的将女王的裙摆向上撩起。
干！又是魅惑法术吗？这帮魅魔打架果然不讲武德！
只觉浑身热血激荡的李维赶紧给自己扔了几个镇定心神的奥术，正准备硬扛着这位女王那危险至极的诱惑与对方来一场盘场大战时，视界中就亮起一片刺眼的银光！
来了！
是幻术？诅咒类法术？分身背刺？还是早就暗中准备的塔纳厘召唤？
李维猛的一蹬，大地迸裂，飞龙在天。
眨眼间就用【九环奥术时间停滞】和【传奇奥术复制】给自己上了几十个增益性法术，举起爪中那秩序权杖化作的神圣巨刃，准备硬抗着对方的攻势然后凭借优势的**力量贴身碾压对方以期速战速决。
一时间，被各种奥术光影效果环绕的李维，宛如圣龙临世。
以至于正收割着血战战场上的阿弗纳斯战士们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杀的那叫一个心悦如狂，血流满地，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战吼声：
“为了提比利乌斯陛下的荣耀！
“为了阿弗纳斯！
“泽！兰！迪！亚！”
远处的断域城，满身伤痕的豺狼人之王耶古诺突然一僵。
就见霍兹手中的那把链锯剑就那么直挺挺的卡在这位豺狼人之神的脑门上。
在数千极限战士和八位暗黑魔将的从旁协助下，这名豺狼人之神，终于如山一般倒下。
豺狼人大统领浑身浴血，满眼亢奋而虔诚的遥望着远方散发着无尽璀璨的银龙陛下。
帝皇啊！您看见了吗！
这是眷属们为您献上的忠诚与荣耀啊！
“吼！！！”
另一边的兽嚎主君眼看着耶古诺倒下，就要不顾一切的逃出这片绝望的战场，却是被一名渺小的牛头人和比蚂蚁还多的传奇战士们死死缠住，如同困兽犹斗。
可做好了这一切准备的李维，却发现那位被他视作此刻战场最为危险存在的魅魔女王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而就...仅仅是提了提裙摆...
然后在银龙大公略有些呆滞的目光中，露出了一张银光熠熠的铁裤衩...
而被漫天璀璨银光所笼罩的美坎修特同样有些呆住了。
心说就给开个锁...用的着这么...兴师动众吗？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仪式感吗？
从未体验过这种经历的美坎修特只觉浑身火热，几十年来积蓄的**，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一样，双目水润的遥望着蓄势待发的银龙，轻咬着红唇开口道：
“难道六十年都过去了，你还不肯原谅我当年对您的冒犯吗？主人？”
直至此刻，李维似乎也终于明白这位魅魔女王的意图了...
为了不崩掉自己的龙设，这位银龙大公微微昂起脖颈，俯视着这卑微如尘埃般的魅魔，沉声反问道：
“即便我让你选择背叛深渊的意志，也在所不惜吗？”
女王的眼神当即变得有些幽怨起来：
“这难道不就是你本来的目的所在吗？”
李维刚心想自己一头温柔善良的银龙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就听见美坎修特双眼迷离的拥抱着自己，捧着晕红的脸颊道：
“我美坎修特，就是**的化身，这并不是无底深渊赋予我的意志，而是我毕生所追求的意义所在。
“所以，谁能够掌控我的**，为我开拓新的世界，谁就是我美坎修特所效忠侍奉的主人。
“而毫无疑问的是，此刻的您，就是让我俯首帖耳唯命是从的那位存在...
“难道不是吗？主人...”
听到这位女王的一番话，李维顿时木了，渐渐的，似乎也开始能够理解这位魅魔女王的思维逻辑。
的确，从她的魔生轨迹来看，很多次看似疯狂的关键抉择，原来并不是世人所猜测分析的那种绝对理智下的判断。
而是...这个女王纯粹的认为这样比较刺激...
她的一生，永远在追寻着新的刺激。
也许此刻在她看来，跟着李维一起颠覆无底深渊...就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刺激...
这是压上了自己的生死、权利、财富以及一切的...豪赌！
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加令她这个恶魔痴迷的事情吗？
想明白这一切后...李维的眼角微微有些抽搐。
不由心中想到，如果美坎修特知道自己当初仅仅是临走前忘记帮她开锁了...
这位女王会不会当场发疯，然后不顾一切把他给宰了...
......
当李维搞定了魅魔女王并带着她回到已经面目全非的断域城中时，深渊远征的第一场硬仗也随着兽嚎主君的哀嚎就此落下帷幕。
在听完身在天空之城青铜堡垒作为他的副手代理执政后勤问题的夏兰薇珞丝汇报的战损并询问他下一步后，李维略作思索道：
“就地休整半天，然后进入大深渊，通过第4层万门之地，直接攻入23层深渊钢铁冰原。
“在那里...才是真正的恶战，在等着我们。”
正如李维所言的那样，即将展开的钢铁冰原之战，恐怕才是他们此次深渊远征最艰难的一战，不过，也可能是最后一战。
因为他放出豪言要打穿无底深渊，不过迷惑敌人的烟雾弹，第23层深渊钢铁冰原才是他真正的目的所在。
或者说，坐落在那座大冰原上的斯托德特之门，才是他们此次远征的最终目的地！
而在那座传送门中，隐藏着一个秘密，一个原本只有科斯彻奇和深渊三巨头才知道，却被希尔维窥探到的秘密：
那座开在原初世界树之轮、号称能够稳定从无底深渊直通上位面约瑟园的传送门，如果将其逆转打开的话，同样可以通过原初世界树的‘根部’，破开【国度天宇】的限制...
从而打开一道...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这才是他们最终的战略目的所在。
这个世界...已经危在旦夕。
也许就此带着所有人一同离开，才是唯一的救赎。
也是诺亚方舟计划的意义所在。
不过即便是这样充满了不确定的征途，他们也将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
深渊三巨头为了那座门户的归属权，早已不知争夺了多少年，而那片浩渺无际的钢铁冰原之上，又埋葬了多少皑皑骸骨。
他们要抵达那里，就必须凿穿那片无底深渊最大的战场，说不定在目的暴露后，还会遭遇狄摩高根和奥喀斯的亲临。
一旦攻势被遏制，他们也将...永远的被埋藏在那座绝望的冰原之上。
而从断域城前往大深渊的万门之地，大军开拨至少需要花费大半个月的时间，自然也就不必急于这一时了。
只有保持军队最巅峰的状态...才能将这片深渊，彻底推平！
在这短暂的休整时间，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不过看样子，似乎有个家伙比他还心急。
已然满目疮痍的原死亡竞技场前，面色有些苍白的红色寿衣，正将沉入山下熔岩湖中的一具陶瓷质地的棺材打捞上来，然后在围观的极限战士们傻眼的目光中，开出了两具小魅魔...
这位母亲也许预见到了这场危机，所以提前拜托圣光牧师海瑞克和酒馆老板耐瑟斯一起，将小失宠和艾黎给沉了熔岩湖...
若是丧心病狂的事儿若是被普通的恶魔撞上，估计当场就直接就火化了。
可小失宠和艾黎，一个是红色寿衣和高阶魔鬼的混血，一个是美坎修特、格拉兹特、天界亚空天使和李维红龙血脉的混血...
都是天生的火焰免疫，在熔岩湖里泡澡游泳都没事儿。
被捞出来后两小只相拥在一起，如果不是艾黎的呼噜声震天破坏了氛围，那画面一定跟唯美的天使一样。
就在小失宠和艾黎被红色寿衣解除了安眠法术，搓着眼睛有些懵逼的望着面目全非的断域城时，一个粗犷中却带着深情的声音就自她们身后传来：
“芬妮...”
正在安抚‘女儿们’的红色寿衣的双肩顿时一颤，缓缓扭过身，就透过街道废墟来往的人群，看到了一名手捧着冥河彼岸花的深狱炼魔，似是有些‘胆怯’的朝她们走来。
仿佛害怕眼前这美好的一切都是虚幻的，一碰就碎。
“拜尔...”帕勒芬妮轻捂着唇，眼中有些晶莹。
这一刻，两个曾经被迫分离的恋人，终于踏破了血战战场的阻隔，走到了一起。
这一眼，仿佛永远。
最终还是拜尔主动打破了沉默，他有些激动的看着妻子身旁的一对‘小天使’，只觉得自己一颗深狱炼魔的大心脏都要停止心跳了：
“芬妮...这是...”
这难道就是上天补偿给他拜尔的礼物吗？
看呐，她们长得和芬妮多像啊！
红色寿衣轻笑着，将有些害怕忐忑的小失宠拉到怀中，道：
“小失宠，叫爸爸。”
“...爸爸。”小失宠看着眼前狰狞的大个子，本能的想要往艾黎身后躲，怯生生的喊道。
“诶！哈哈哈哈。”这位前阿弗纳斯领主笑的眼中带泪。
这一刻，他终于释然了，对于那头曾经从他手中夺下阿弗纳斯领主之位，却又最终带领着他冲破血战战场阻隔，来到爱人与女儿身前的那头龙，心怀感激。
怀揣着这样复杂而矛盾的心情，这头魔鬼统领又将期待的目光看向另一名满脸桀骜不驯看上去性子有些强势的小魅魔，缓缓张开了大手。
心想难道这一只性格更像他拜尔不成？
只是就在这时，当他的目光落在艾黎那明显比魅魔粗壮的红色大角时...
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艾黎！”一个声音突然自他身后传来。
小艾黎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朝着自血色苍空飞来的银龙望去，当即撒丫子冲了过去，在断崖前猛地起跳，如同制导导弹似的撞在了李维的下巴，将这头银龙撞的直翻白眼后，就那么扒着他的鳞片嚎啕大哭起来：
“爸爸！爸爸！艾黎...艾黎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唔！”
拜尔僵硬的转过脑袋，看着那只小魅魔抱着自家领主的脖颈直喊爸爸的一幕，整个魔鬼...
如同化作了凌乱轻风中的长石...
脑海中至少脑补出了几十集光影剧的虐情剧。
而当看到低眉顺眼亦步亦趋跟在李维身后的魅魔女王，也就是他丈母娘美修坎特时...
这部剧就朝着不伦的方向坠入无底深渊...
整个魔鬼，宛如带上了魔鬼面具，直接风化了...
唯有猜到什么的帕勒芬妮，在一旁没心没肺的笑出了鹅叫声：
“那个...亲爱的，你听我解释...”
一时间，废墟上的欢声，仿佛让笼罩在所有人头顶上的战争阴影，也消散了几分。
第六百七十二章 质问
有着一座天空之城和其上三千多万灵魂之壳和普通魔鬼做辅助后勤的深渊远征军，仅仅依靠不到半个小时就在断域城的原址上建立起了一座超大型传送阵，并在半天内又从远方的巴托地狱传送了堪比军队数量的后勤部队过来，为整只远征军完成了补给、医疗和战损更迭。
这就是转变万渊平原对这场远征的最大意义所在：
能够绕开深渊意志的干扰，跨越整个血战战场将万渊平原这个原本隶属于恶魔的前进基地作为自己攻打深渊的中继站和跳板。
不同于完全不需要补给的恶魔大军，在李维意志下打造的这只远征军，对于后勤补给极其依赖。
比如像钢铁魔像军团这种半机械化部队，一旦失去补给，战斗力会很快随着战线拉长而渐渐跌入冰点，在消耗完所有的法卷弹链和替换构件后，就会迅速沦为一地废铁。
这恐怕也是这只地狱强军为数不多的缺点了。
不过好在这最为重要的断域城一战，除了没有意料到红色寿衣会在第一时间就投降这点外，没有再出什么大的纰漏。
半天后，随着青铜堡垒底部的魔导引擎发出骇人的魔能波动缓缓重新开始移动，地面上的大军也开始重新启程。
短短半天时间自然不可能完成整个万渊平原的秩序转变，确切的说，哪怕是将原本断域城的影响范围全部转变都有些够呛。
但李维依旧将那只秩序权杖从断域山拔了出来，在暗黑八魔将不解的目光中强行中断了这个伟大的进程。
因为只有他和少数泽兰迪亚的高层才会明白，他们的战略目的，并不是占领无底深渊...而仅仅只是，借道行军。
这个答案也许有些残酷，却已是...唯一的救赎。
随着李维率领着众人进入大深渊那复杂而蜿蜒的地形后，战争的氛围似乎缓和了下来。
一路上入目所及，断裂的桥梁与荒废的高塔横跨大裂缝并紧靠在它的峭壁上，象征着奥比里斯恶魔们在此地的远古殖民。
由于这条垂直隧道被认为是无限延伸，大部分界行者将其归类为无底深渊的独立层面，并称这一地区为大深渊。
而绝大多数传送门通往遍布整个无底深渊的天然拱门与地下隧道，由于这些小道已经被使用了无数年，其中绝大部分传送门的另一面都处于严密防守之下，附近通常会徘徊着危险的高阶恶魔、奉命看守的怪兽，甚至是像钢铁冰原那样，早已布满了三大恶魔主君相互厮杀的深渊军团。
十天后，在李维那些机械巨龙的反馈下，已经能够远远的看到那属于钢铁冰原的传送门了，先头部队估计再过两天就能够抵达。
但一个早已潜在的问题摆在了众人眼前：
大深渊的下方的隧道是如此的狭窄，以至于将李维的大军拉的极为绵长，即便是以悬停在大深渊内的青铜堡垒作为临时集结地，可那扇通往钢铁冰原的远古传送门顶多只能供十骑并行。
这意味着，如果先头部队攻入钢铁冰原后没能抵挡住深渊的攻势并建立起一个足够的前进防御哨点的话...
他们的进军...等同于排队自杀。
哪怕是李维冒险亲自带着精锐部队率先进入，也很难说就一定能够达成战略任务。
因为在断域城已被攻下捅了整个深渊这个马蜂窝后，天知道门后等待着他们的，会不会是一位强大的恶魔领主...
甚至就是恶魔王子狄摩高根或是不死君王奥喀斯本尊？
而如果不选择冒这个险的话，他们就得借道一个相对安全且容易攻入的深渊层域，然后从无底深渊那比幽暗地域还要错乱的深渊各层域...
一层一层的打过去！
由于对无底深渊的情报依旧不足，很难比较两种方案的优劣。
而阿弗纳斯军方内部也早在制定行军战略时为这个问题争论不休。
到了最后，这个重要的抉择，就顺理成章的摆到了身为阿弗纳斯至高领主的李维面前。
这个抉择，也将关系到无数人的生死。
但，这就是身为一个领主、一名大公、一位王者本应肩负的责任：
王来承担。
王来允许。
王来背负这个世界...
和所有子民的...命运。
而李维看到那扇通往世界边缘的门户时，其实心中早已隐隐有了答案。
李维叫停了拜尔那边注定无法有回音的第四次斥候侦查，缓缓自青铜王座上起身，深深的看了一眼身旁目光有些挣扎却始终没有劝阻他的新婚妻子，轻声道：
“后方，就交给你了，夏兰薇珞丝。”
“我会...永远追随着你的足迹的，提比利乌斯。”
钢龙小姐对他露出一个温婉的微笑。
李维又怎么可能听不出她的潜台词，只能强掩住心中的感动与苦涩，回以一个宽慰的微笑。
有这样一个永远懂他、安慰他并在背后支持着他的妻子。
他觉得无论在门后得到怎样的结果，至少他在这个世界的一辈子，没有虚度。
“泽兰迪亚近卫军团听令！”
青铜堡垒上的极限战士团们整齐立正，用力一踏。
“随我来！”
铛！
二十个极限战士团和十万泽兰迪亚旧部齐齐拔出链锯剑举至胸前，越过锋利的剑刃，用狂热而虔诚的眼神注视着他们跨越了生死界限而永恒追随的王：
“为了提比利乌斯陛下的荣耀！”
以巴尔泽芬为首的暗黑八魔将也微笑着躬身一礼：
“紧随您的左右！”
远方正于大深渊狭长的蜿蜒山道行军的魔鬼们望着这一幕，齐齐动容。
因为...他们的那位银龙大公即便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依旧不改初衷，他对自己的眷属们的命令，永远不是魔鬼军官口中的：
“给我冲！”
而是...
“随我来！”
那位陛下，无论在面对怎样糟糕的状况下，永远会如同鲜明的旗帜一样，冲锋在所有眷属的最前方，又宛如璀璨的烈阳，为他们指明着方向！
后方的夏兰薇珞丝忍不住起身，遥望着他的背影，满眼的崇拜与沉醉。
是的。
李维早已做好了抉择：
直接率军自传送门进军23层钢铁冰原。
因为自从蜘蛛神后罗丝被异变的虚空星神墨菲特兰所吞噬后，他就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
对方所留给他的时间，定然不多了。
他在想方设法封堵对方破除那道四次元迷宫的可能，对方亦在尽一切可能不择手段的回归这个世界。
暗流，早已涌动。
选择那条较长却更为安全的远征之途，也许明面上看上去的成功机会是大那么一些，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机会只会如同流砂一样自指间缓缓流逝。
而且，漫长的进军，无论是对远征的强度，还是对军队的后勤补给，都是严峻的考验。
这一切在李维看来，都无异于慢性自杀！
既然如此，还不如趁着一切都处在巅峰的时刻，来一场酣畅淋漓硬碰硬的大决战！
“狄摩高根，奥喀斯，还有格拉兹特，你们准备好了吗？
“我来了...”
可就在李维飞临大深渊的半空，准备率领精锐强攻钢铁冰原，而漫山的魔鬼大军则见证着这注定伟大的一幕时...
一声低沉的轰鸣的声响起！
就像是...什么东西被撕裂了一样又重重撞在一起的可怕声响。
于是李维正向前俯冲的身形忽然于半空一顿，然后猛的凝神朝着大深渊的上空望去。
瞬息间，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只觉天地忽然倒转，整个身体不由自主的朝着血色的天空坠去。
“啊！”
他猛地转身，就看到所有士兵都像是突然失去了重力一样、不！都朝着他的方向砸来！
就像他突然变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磁铁一样。
“这是什么情况！”
可以预见的是，如果不加以阻止的话，他的军队很快就要出现一次完全排除战争因素的最大伤亡！
心念急转间，他首先就注意到一些士兵坠落的方向开始随着他们所注视的方向出现了新的变化。
那一刻，他好像抓住了什么重点。
他似乎...有过这样的经历...
是了！
于是他猛的对着所有士兵咆哮命令道：
“所有人，闭上眼睛！保持与魔网的链接！”
“是！”
就在所有战士闭上眼睛，不在关注任何景色的那一刻起，他们坠落的方向不再无序起来。
而李维则将目光看向他们来时所行军的那一面大深渊峭壁之上。
于是下一刻，那面峭壁就像是成了大地平原一样，所有魔鬼士兵都朝着那面山崖上坠去。
而原本待在青铜堡垒上的众人刚刚腾空，就被李维隔空‘摁’了回去。
这一下可摔的不轻，不过好在他们没有腾空多久，除了一些运气极差的倒霉蛋直接头着地，这个高度对于魔鬼的体质来说倒不算致命。
“现在，慢慢睁开眼睛，集中你们的注意力在脚下，从现在开始，你们要学会...用自己的意志，掌控属于自己的重力。”李维深吸口气，沉声道。
“这是...混沌海的主观定向重力规则？”不远处的魔研所所长伊格满是疑惑的问道。
“是的...天知道为什么无底深渊会突然侵入混沌海的位面规则！”
李维满眼不甘的望向那扇空间镜面忽然如同海浪般不住波动的传送门。
就在刚刚，他们可能永远失去了‘走捷径’的机会。
至于为什么他能够立刻明白这是混沌海的位面规则...
因为，他曾经有幸‘游历’过那个世界。
他曾以卡尔萨斯的身份，在他的那段‘记忆’中体验过这样的经历：
初代魔法女神蜜斯瑞尔曾经带着‘他们’游历过科瑞尔的所有主要位面。
而其中一个位面留给李维的印象最为深刻！
那就是混沌海。
那是一个什么都有可能的世界。
它是原始、沸腾着的混乱。
它使所有的元素迈向死亡。
而其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特性，就是它的主观定向重力：
那里和主物质位面一样有着强大的重力，但所有生物却可以用自己的意志选择它作用的方向，或者...向其他存在分享他的主观重力。
李维先前就是利用阿弗纳斯大军与魔网的链接分享了他定义的重力方向，从而避免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发生。
只是一场。
伴随着令整个无底深渊一同震颤的可怕轰鸣声中，他们很快就见证了第二场史诗般灾难！
漫天的海水在席卷了大半个万渊平原后，自大深渊的上方倾泻而下，那场面堪比十万座尼亚加拉瀑布一同席卷而下，而无数恶魔则如同鱼儿一样混杂其中，沸腾着，翻滚着。
在大深渊这样的落差之下，恐怕真的只有疑是银河落九天这样的词语来能够形容。
但此刻却没有人有心情欣赏这样的壮景，被这样恐怖的洪水当头淹没，恐怕整支深渊远征军，无人能够幸免。
就在所有人都忍不住心生绝望的时候，他们看到自己的领主飞临至上空，开启了一道将小半个大深渊都为之笼罩的传送门。
在门的背后，是一望无际的蓝色汪洋。
“施格纳鲁！快出来！请你吃大餐了！管饱！！！”
很快，许是听到了李维的呼唤，一个无比熟悉的老邻居自上方的大门畏畏缩缩的探出了他那超巨巨巨巨巨型的蓝胖子身影，用两只绿豆似的‘小眼睛’看向李维道：
“噢！又是你这条小蜥蜴，你是不是又对我这只温和善良的好邻居起了什么坏心思？”
“快看上面！”李维朝着猩红的天空一指。
施格纳鲁呆萌的顺着李维的爪子看去，就被那副壮观的美景所吸引住了：
“嗯？噢...多么壮观的景色...唔噜噜噜噜噜噜噜...”
然后就被前所未有的洪流灌进的口中...
被那狂乱的水流冲的直翻白眼。
虽然被灌的很难受，但无底深渊那各种他从未尝过的味道混杂在他的肚囊中，又让他有些不舍离开...
施格纳鲁忽然感觉...
自己好像又被那头不安好心的小银龙...
给利用了...
世间险恶啊！
有了这只超巨型水元素撑起了一片天，但李维明白，无论是施格纳鲁还是他的传送门，都维持不了多久。
于是深吸口气，扭头对着满眼新奇望着这一切的魅魔女王道：
“美修坎特，定位你的领地，申迪拉维尔！快！”
如今除了先转道申迪拉维尔，他们，别无选择。
美修坎特深深的望了他一眼，然后露出一个唯美的笑容道：
“如您所愿，主人。”
可就在夏兰薇珞丝按照魅魔女王给出的新坐标，组织着后勤部队全力搭建大型传送门时...
李维的身前忽然没有任何征召的先开出了一道小型传送门...
然后一个身影像是被径直扔了出来，重重的撞在了李维的胸口。
“格莱西雅？！”
李维这回是真的愣住了，然后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扭头朝着那道门后看去，就看到了一只偌大无比的蛇眼，先是微微一愣，旋即强自压抑着满腔怒火质问道：
“阿斯摩蒂尔斯！
“你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你必须...得给我一个解释！”
第六百七十三章 天堂陨落之日
就在李维率军向着大深渊进军时，远在另一个小型物质位面中，刚带着其高等精灵子民逃离科瑞尔的精灵主神科瑞隆觉隐隐感觉自己最近的状态有些不太正常。
他最近经常做梦...
做梦这件事情本身，对于一个神来说，本就不是正常的事情。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时常走神，而一旦走神，就会睡着，就会做梦，各种跟罗丝有关的噩梦。
就比如他会梦见在那场蛛后之战中，他就那么置身事外，看到罗丝先是将席文塔姆和维纶送到自己的女儿伊莉丝翠冰冷的刀刃下，最后却在伊莉丝翠也死亡后，抢在罗丝之前，将精灵神系的所有神职收拢，徒留罗丝在自己的深坑魔网中面目扭曲的癫狂叫喊咒骂着。
又或是重复梦见那个他和罗丝还有两个孩子们在生命古树下莫名被她们分食的噩梦。
这一度让科瑞隆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来自罗丝那个贱女人的诅咒，可是身为主神的他在排查了自己的身体和精神状态后，却是一无所获。
这一天，他和妻子安格芮丝在例行巡视了一片他们崭新的领地后，正背靠在一株新栽种下的生命古树上，望着正在大树上制作着木屋的子民们，畅谈着他们精灵在这个世界的美好未来。
所有精灵们都对这个不知名的小型物质位面非常满意，这里草木辽阔，资源充沛，还没有什么成熟文明作为竞争者，相比起当初入驻科瑞尔时面对巨龙与泰坦的绝望，这里...
简直就像是一座为他们高等精灵量身定做的天堂！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当天空因为云层流过天色有些阴暗下来时，他总觉得那些正一丝不苟建设着自己家园的精灵们，动作显得有些...僵硬和不那么协调。
可每当他深入仔细观察时，又发觉自己想多了。
一阵微风吹来，科瑞隆忽然晃了晃神。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只身姿丰腴美艳的黑暗精灵正呆呆的站在林间小道上，眼神木然的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他们。
“艾罗希涅！”科瑞隆猛地起身。
“怎么了...亲爱的？”
生命女神有些关切的看着丈夫。
“没什么...我过去巡视一下。”
科瑞隆眼见妻子没有注意到任何异常，当即笃定这一定有问题。
而他...必须解决这个问题。
否则他寝食难安。
于是他缓缓起身，循着那串脚印，朝着森林深处探寻而去。
身为精灵主神的他，有自信解决发生在这种小型位面上的一切问题。
随着他的追寻，周遭的精灵越来越少，直到他来到了一座山洞前，脚步一顿，还是追了进去。
他要看看，到底什么东西在干扰他！
是这个世界的原始神明，亦或是什么邪物？
就在他这么想着时，前方渐渐传来什么东西的咀嚼声和利物切碎着什么东西的声音，脚下忽然有些滞涩沾粘感。
科瑞隆缓缓低头，看见了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
蛛网！
他踩到蛛网，那些密密麻麻的各种细碎声音陡然一静。
科瑞隆再抬首，就看到了前方出现了一只的阴影，那庞然大物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
一只人身蛛首的巨型蜘蛛！
她左手拽着一只身躯缺损满身血迹的高等精灵，右手则抓着一把满是锯齿的弯刀，下身的蜘蛛口中还在咀嚼着自精灵身上切落的光洁手臂。
“艾罗希涅？”
这点小场面自然吓不到见多识广的科瑞隆，更何况，这只怪物的模样，本就是他当年亲手制作的杰作。
他面沉如水的拔出腰间的长剑，斜指着这个伪装成他前妻模样的怪物低吼道：
“不...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可是那蛛化怪物不答，却是陡然一边发出尖锐的笑声一边朝着他合身扑来。
科瑞隆冷哼一声正先将这只怪物碍事的节足都砍下来再慢慢审问。
铛的一声。
科瑞隆愕然看到，自己手中的长剑被对方的节足直接磕的脱手而出，本能的想要使用神力和魔法，却绝望的发现，自己这一刻，竟然像是凡人一样无力而羸弱。
就像...自己又置身于梦中一样！
到底是什么时候！
噗嗤一声，他的双臂手腕径直被‘艾罗希涅’那锋锐的节足刺穿钉在了地面上，许久未能的剧痛让他痛呼出声。
他想要从这噩梦中醒来，但尝试了所有办法都未能实现。
而就在这时，他惊恐看到那只怪物用尖锐的口器一口咬穿了他的腹部，上方的‘艾罗希涅’不停发出丧心病狂般的尖笑声，竟是用手中那把带着锯齿的卓尔弯刀开始锯他的腿！
科瑞隆竟是第一时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只要锯断了他的腿，他就...再也无法离开她了...
“不不不！不！艾罗希涅！不要！啊！！！”
可他只能徒劳的看着对方将他的肢体分离。
这让他即便知道这应该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梦，却没有办法阻止。
不知为何，在这一刻，科瑞隆终于有些莫名的恐惧了起来。
他并不是恐惧怪物，也不恐惧噩梦，而是...恐惧这未知本身。
他直到现在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在对付着他！也完全找不到应对的办法。
好在那只‘艾罗希涅’仅仅只是将他的双腿锯断，就没有继续迫害他，而只是用蛛丝将他缠绕起来，吊在洞穴上方，就先行离开了。
而直到此刻，科瑞隆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唯一。
洞穴的石壁上方...无数被蛛丝缠绕的身影跟他一样被倒挂在这里。
“艾德莉...赛悉拉...勒比拉斯...”
科瑞隆了见到了一个个熟悉的身影...
他们都是跟自己一样的精灵诸神...
最后...他看到了自己的皇后...
安格芮丝...
空洞的眼眶中倒淌着两行血泪。
相比起自己，她失去的更多...就像是一根倒挂着失去所有器官的人棍。
风一吹，他们就一起影影绰绰的摇晃起来。
就像是一群正在风干等待被享用的腊肉一样...
这未知却残酷的一切让科瑞隆已经有些难以区分自己这些天来究竟哪些是真实的，哪些又是梦境。
“不...不！必须离开这里！”
离开这个诡异的梦境！
他如同毛毛虫一样奋力弓起身用牙咬断了上方的丝线，噗通一声坠地。
可是落下的声响却像是让他的逃跑举动被发现了！
他只能强忍着剧痛奋力用双手拖着自己的残躯顺着记忆中出口的方向爬去。
即便已经听到了自身后传来的蜘化怪物的脚步声，他也不敢回首看一样，天知道又会增添怎样的变数！
终于，他看到了出口，在被怪物追上前爬了出去。
可是眼前的一切，却完全不是自己记忆中的森林，而是一片绝对黑暗寂静的虚空。
而他则如同渺小的爬虫一样，趴在一座无比巍峨的石台上，而在石台两侧，则端坐着一群远比泰坦还要庞大的巨人。
他们大多遍体鳞伤，甚至裸露着不住蠕动的内脏，神色狰狞的不断自石台上的容器中捞起什么塞进口中不住咀嚼着。
随着半具碎尸砸落在科瑞隆的眼前，他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
那是一只死不瞑目眼中残留着极度恐惧的精灵...
而此刻无以计数的精灵尸体，却如同这些巨人餐桌上予取予夺的...食物一样...堆成了一座座尸山。
那一刻，科瑞隆终于崩溃了。
即便是当年初入科瑞尔遭遇巨龙与泰坦时，他也从未遭遇过如此绝望的时刻。
而他造成的动静也似乎引来了一名‘巨人’的注视。
他像虫子一样被拎了起来，松开，神情麻木的坠入了巨人的口中。
视界一片漆黑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
科瑞隆终于‘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了，身体变得无比的虚弱。
他强自打起精神睁开眼睛望去，就看到了一片黑暗森林...
那些古木在昏暗的光线下如有生命般律动着，摇曳着，而在它们的树干上...
都长着一张惨白枯槁的人脸...
这一刻，他仿佛才终于明白了自己与族人们的处境...
这哪里是什么平静祥和的位面...
而根本就是一座早已沦陷的...邪物乐园啊...
冥冥中他仿佛感觉到，正有什么东西，通过这些树干将其缓缓注入自己的身体...
渐渐的，他将不在是自己...
就在他的意识再次陷入黑暗之前...
他似乎...听见了一声...
狗叫声。
......
七丘天堂山第六层绚烂天堂，圣城耶希拉。
一场旷日持久的会议，似乎终于有了结果。
自从两名堕落天使作为地狱使节来访后，整个七丘天堂山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神圣的天界七烈会大殿中，飞虫大公巴尔泽布和毁灭之女扎瑞尔并肩而坐，面对着整个大殿成千上万的亚空天使和其他参会者，神情似乎有些不耐。
天界不同于巴托地狱，与地狱的魔鬼公爵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天堂山七楷模之间完全没有猜忌，羡妒或是骄傲，他们中间的阴谋与混战简直是不可想象的，这么多年来，也从未有过一支天界军队开向另一个的要塞的情况。
正因为如此，在这么多天的会议谈判下来，那个结果，似乎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果然，身为七烈会之首的札夫基埃尔在万众瞩目中缓缓起身，然后目光似乎有些遗憾的看向两名堕落天使道：
“感谢你们于百忙之中的等待，现在由我，来宣布我们天界七烈会的决议结果。
“恶魔的入侵对于整个世界来说都是不可忽视的灾厄与邪恶，但我们七丘天堂山，同样有着自己必须坚守的职责与原则。
“根据我们天界七烈会这些日子以来的商议与整个七丘天堂山所有民众的民调结果。
“我们七丘天堂山决议，不参与此次深渊远征。”
巴尔泽布一声冷笑：“果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依旧这么爱惜自己那身洁白的羽毛，扎瑞尔，我们走。”
面无表情的毁灭之女跟着起身，与其期待这群亚空天使所谓的正义执行，有这时间她还不如去前线多屠几个恶魔军团和深渊领主。
而且她也知道他们在害怕什么。
他们害怕自己与阿斯摩蒂尔斯、与那些远古战天使一样，在与恶魔们永无止尽的战斗与厮杀中被渐渐污染。
一旦所有天界民众被污染，那么天堂山将与巴托地狱，再无区别。
从此，世界之善，再无秩序守护。
“等等！”
就在两名堕落天使即将于众天使们有些复杂的目光中离开这座金碧辉煌的大殿时，札夫基埃尔却是突然叫住了他们。
巴尔泽布满脸不耐的转身看向这位七烈会之首，就见到对方缓缓摊开手掌，露出一座迷你宫殿的东西，将其轻轻推向了两名堕落天使。
飞虫大公抓住了它，终于有些动容。
那是一只半位面，一只装满了各种海量天界战略物资的半位面。
“将它交给阿弗纳斯大公。
“我们天堂山虽然碍于原则无法直接出兵无底深渊，但远征深渊如此善行壮举，却绝不应被如此轻怠。
“最后，感谢你们。
“即便我们因为不同的理念身处不同的阵营。
“但我们依旧感谢你们，这无数万年来，为守护这个世界的秩序，所做出的牺牲...
“与贡献。”
下一刻，在巴尔泽布和扎瑞尔愕然的目光中，以札夫基埃尔为首的天界七楷模与参会的亚空天使们竟是齐齐对着他们这两个代表着巴托地狱的堕天使，躬身一礼。
直至目视着他们的离开。
以至于巴尔泽布在离开第六天堂后，神情依旧有些恍惚，总觉得这个世界变得有些不真实。
那群高傲的亚空天使，居然向他们低头行礼了...
这在巴尔泽布看来，简直不可思议。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天堂山时，背后的远方却是忽然传来阵阵慌乱的惊呼。
两只堕落天使本能的扭头望去，就看到了令他们遍体生寒的壮观一幕：
就看到远方原本灿烂的金色天际忽然变得乌云滚滚，然后一颗陨石似的物事就那么无法阻挡的朝着第七天堂克罗尼亚斯的至律之海坠去！
无论那些升空的天界生物们如何阻挡，任何攻击法术都像是被其吞噬一空。
“混沌魔犬...科兹夫！”
面色苍白的巴尔泽布惊呼道：
“祂不是被放逐了吗！这怎么可能...”
随着那头混沌魔犬宛如陨石般坠入金色璀璨的至律之海，当即发出一声凄惨的哀鸣。
即便是身为上古三大邪物的混沌魔犬，也难逃被至律之海湮灭融化的结局。
可这座身为所有亚空天使力量与信仰本源的金色海洋，同样如同滴入了一滴墨水般，仅仅顷刻之间，就飞速被染的如虚空般漆黑。
轰！掀起万丈黑色浪潮，自第七层天堂山淹没而下！
身在第六层绚烂天堂的圣城耶希拉首当其冲。
巴尔泽布和扎瑞尔就亲眼目睹着，那群原本有着洁白羽毛的天使们纷纷于狂乱的哀嚎中化作他们堕天使般的漆黑...
然后如同黑色的蜂群般，自不断黑化的群山冲天而起。
“天堂...陨落了...”
扎瑞尔望着这一幕，不可置信的喃喃道。
“把这个带给提比利乌斯！快去！”
巴尔泽布将那座天界赠予的半位面塞到扎瑞尔怀中吼道。
“那你呢！”扎瑞尔也反应了过来，猛地抬头。
巴尔泽布满脸挣扎道：
“我...必须即刻返回巴托地狱一趟...
“将它告知...
“阿斯摩蒂尔斯！”
虽然他一直憎恨着那个曾经将他变成虫子的男人！
也无比仇视着将他放逐地狱的天堂山！
但在这个时候，也许只有那个家伙...
才有可能阻止眼下的一切！
第六百七十四章 踏上你的征途吧 不要回头
然而就在巴尔泽布于天界杀出重围传送回自己的领地七层地狱马拉多米尼，又如同流星般划过卡尼亚那铅灰色的天空，坠入马尔谢姆砸破了地狱堡垒的穹顶，抬头望向前方幽暗大殿的尽头，准备觐见那位曾被他视为宿命之敌的九狱之主并向其告知天堂山之变时...
却是愕然发现，此刻的大殿中，九层地狱的领主们，除了已经率军远征深渊的阿弗纳斯大公提比利乌斯，竟是已然齐聚，就连第五层地狱之主莱维思图斯都被阿斯摩蒂尔斯从斯泰吉亚那冰洋之底放了出来。
看到这个架势，巴尔泽布顿时明白，那位九狱之主不但已经知晓，更是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心中稍定的同时又有些自嘲的想到：是了...七丘天堂山至律源海那么大的动静，阿斯摩蒂尔斯这位最古老的荣耀天使，又怎么可能没有丝毫察觉。
毕竟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那片神圣的群山，终究是他们所有亚空天使共同的故乡啊。
不过此刻更让巴尔泽布有些意外的是此刻站在阿斯摩蒂尔斯身旁的，除了他的女儿格莱西雅外，居然还站着一位不是魔鬼的人，或者说...是神。
法师之神，阿祖斯！
‘祂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在巴尔泽布为此感到疑惑时，就听见了阿斯摩蒂尔斯低沉的声音：
“很好，既然都到齐了，那么去准备吧，准备迎接...这场...属于我们巴托地狱的战争吧。”
说完这句话，阿斯摩蒂尔便面无表情的转身，准备带着格莱西雅和阿祖斯向着马尔谢姆最深处行去。
地狱领主们面面相觑，俱是能够看出对方眼中的凝重，就在他们准备先应和下来时，台下的莱维思图斯王子看向这位地狱之主的背影质问道：
“可我们，真的还有胜算吗？
“至律源海已被污染，整个七丘天堂的天界生物一同堕转，我们根本就...
地狱之主脚下一顿，缓缓扭头，看向这个曾经杀死自己妻子的家伙，森然打断道：
“那么...你想投降？”
“我...”
莱维思图斯王子刚想要反驳，但一对上对方那宛如血海般的眼瞳，就感觉浑身都僵硬了下来，思绪不知为何像是突然的回到了那场地狱混战之日。
血色的天空下，他率军攻入了马尔谢姆，杀死了地狱之后时，当时的阿斯摩蒂尔斯就是这种眼神，冰冷的没有丝毫感情的眼神。
直到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与对方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只不过那一天，阿斯摩蒂尔斯没有选择杀死他，而是将他封入斯泰吉亚的永世寒冰中并让他继续执掌第五地狱。
莱维思图斯王子刚想先顺势答应下来，等到回到自己的领地后再另想办法逃离这个注定沦为绞肉机的战场时，就忽然感觉自己的视野忽然天旋地转了起来，而在前方的阿斯摩蒂尔斯，仅仅是抬了抬手。
噗嗤！
莱维思图斯王子待在原地的无头尸体喷出冲天的血注，依旧圆睁双目的头颅落在漆黑的地板上不住朝着地狱之主的身前滚去，最终被阿斯摩蒂尔斯踩在脚下。
直至此刻，这位第五领主依旧没有死透，沙哑的发出质问：
“为...什...么？”
他完全不理解，为什么当初阿斯摩蒂尔斯最有冲动杀死他时却留了他一命。
又为什么明明应该最需要他的时候，却毫不犹豫的将他的生命收割而去。
然而阿斯摩蒂尔斯却是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而是对着巴尔泽布道：
“巴尔泽布卿，第五地狱斯泰吉亚，就交由你一同统领了。”
“这是我的荣幸。”
巴尔泽布低下了头颅，这是对至强者的尊敬。
而在这个时候，需要这样的存在。
地狱之主在轻描淡写的处置了一名不那么听话的地狱领主并将他的权利分配出去后，环视着其他地狱领主道：
“没有谁能够在战前妄言必胜，我...也无法例外。
“我唯一能够向你们承诺的，是在你们不可避免的走向死亡时，意志，依旧归于秩序与理智。
“而不是...沦为外神手中肆意扭曲的玩物。
“灵魂...永世不得自由。”
整个大殿都因为地狱之主的话语而陷入了沉寂。
相比起星界那群已经换了好几个世代的神明们，他们这些活了无尽岁月的巴托地狱魔鬼们，无疑知晓更多的内情。
而眼下，无疑是最糟糕的一种：
曾经那个让创世神艾欧都陷入静默，将整个宇宙的文明都净空毁灭过一次的那个存在，又回来了...
的确，消亡的确令祂们这种永生者感到抗拒。
但相比起死亡，落在那种存在手中，才是真正的恐怖。
这时就听见阿斯摩蒂尔斯忽然发出低沉的笑声：
“不过，这同样也是我们巴托地狱等待了无数年，筹备了无数年，终于迎来的一次机会。
“从今天开始，再没有那群满口美德伪善的神明来约束我们了。
“是他们自己...先迎来了堕落。
“所以，去吧，去战斗吧，然后，将整个世界，都化作属于我们魔鬼的乐园吧！”
而随着阿斯摩蒂尔斯的话语落下，九层地狱深处，忽然传来隐约的颤动...和战吼声：
“秩序！秩序！永世长存！
“战争！战争！吾之战争！”
“那是...”
马曼公爵瞪大了鱼眼，就看到地狱深处盘卷峡谷的血海之中，缓缓踏出了一支魔鬼大军。
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没有尽头。
而以巴尔泽布的眼光来看，这些魔鬼足以构成一支规模超过血战战场上的任何部队的军队，比起天堂群山的天使军团，也毫不逊色。
原来...即便没有这次天堂山至律源海之变，这位地狱之主，也早就有了将整个世界都归于秩序之恶的野心与实力了吗？
只不过，血战战场的存在，却一直将祂的野心给压制着。
看到这一幕，仅存的六位地狱领主们齐齐俯首，领命而去：
“遵从您的意志！陛下！”
唯有被踩在地狱之主脚下的莱维思图斯王子之颅，眼中露出绝望的灰败之色。
这一刻，他忽然很想高声呼喊，你们都被阿斯摩蒂尔斯给骗了，他根本就没有任何胜算！
也是这一刻，他知道在这样的局势下，自己对于对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利用的价值！
想到这一点，他忽然有种绝望的预感。
可还没待他发出任何求饶之语，这颗脑袋就像西瓜一样被阿斯摩蒂尔斯一脚踏碎。
“爸爸...你...为什么？”
这一切都来的太猝不及防，以至于他身后的格莱西雅都有些不可置信的望向自己父亲的背影。
无数万年来，她无时无刻都希望父亲像今天一样，为了她，为了母亲报仇，却被对方至于不顾。
可现在...
“跟我来。”
可让格莱西雅有些失望的是，即便到了这个时候，自己这位冷漠的父亲依旧没有表现出任何对当年所作所为的悔意与歉意，也没有任何安慰她的话语。
就这么带着她和阿祖斯来到了盘卷峡谷的上空，看到了那条浸泡在血海中的大蛇。
格莱西雅忽然预感到了什么，隐隐有些害怕。
“你依旧准备这么做吗？即便，就密斯特拉一事上，我欺骗了你。而你的付出与牺牲，也注定无人知晓。”阿斯摩蒂尔斯看向一旁的阿祖斯道。
这位法师之神却是露出一丝没有笑意的沧桑笑容：
“你不也是一样吗？开始吧，我相信，如果密斯特拉如果还活着，也一定会做出同样的抉择，即便，她生性那么胆小。”
“有时候，伟大与崇高，无关勇气。”
阿斯摩蒂尔斯无比认真的看了他一眼，道：
“阿祖斯，你的这份神格，我会好好利用的，也许，拜你所赐，那位尚未成长起来的三代魔法女神，能够成为新的世界里，属于魔法的那缕薪火，也说不定呢。”
“那就太好...了...”
阿祖斯话说到一半，就忽然痛苦的张大了嘴。
因为地狱之主的手，已经挖入了他的胸口，在那里，浮现出璀璨的光。
那是属于魔法的银火，亦是属于神明的资格。
虽然仅是一名弱等神明的资格，但对于阿斯摩蒂尔斯这样的存在来说...
如果只是用来完成撬动世界底层规则基石的那一瞬间，已经够用了。
握住那捋神火的阿斯摩蒂尔斯就那么看着这位法师之神于腥臭的微风中化作灰烬，消散于天地间，这才转首深深的看了一眼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的格莱西雅，然后朝着那血色的峡谷坠落，与那条盘卷的大蛇融为一体。
大蛇缓缓抬首，睁开猩红的双眼，望向黑暗的苍穹。
那一刻，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九层地狱间的阻隔，看到了其他八个层域正在集结的地狱军团，正和自七丘天堂山传送而来的堕天使军团...撞在了一起，就像滚水倒入了热油一样...
整个巴托地狱，沸腾了起来，到处都是你死我活的战争与杀戮。
那曾经是七丘天堂山用来放逐腐化天使的‘堕天之路’，如今...却成了他们入侵巴托地狱的宽敞大道。
更令阿斯摩蒂尔斯感到悲哀的是，他们的堕落，已经不止是从善良到邪恶的堕落，而是彻底导向混乱邪恶的堕转：
将自己曾经视为等同生命的崇高秩律践踏在脚下...
将憧憬善良美德的内心都为之扭曲...
他们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半点理智，只余纯粹的疯狂。
已和他们曾经无比憎恶的恶魔无异。
这是...何等的讽刺啊！
很快，就如同阿斯摩蒂尔斯所预料的那样，已然无法在第一时间填塞战场的堕天使军团，开始在下意识的朝着毗邻阿弗纳斯的血战战场，朝着已经被李维率军打穿的万渊平原涌去。
一旦那只满载着地狱雄心的深渊远征军被这支疯狂的堕落军团追上...
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点秩序余烬，也终将被混沌所湮灭。
“艾欧！还是管好你的爪子，和我这个老朋友，好好打完...这场未尽的战争吧！！！”
就见这头伤势未愈的秩序大蛇咆哮着自峡谷的血海中冲天而起，盘旋起来的尾巴朝着虚空重重一甩！
明明未见任何动静，可是站在峡谷上的格莱西雅却是痛苦的捂住了耳朵，就像是听到了世界被撕裂的可怕声响。
而事实上，那并不是她的错觉。
整个下层位面，都在阿斯摩蒂尔斯这借助神格撬动世界底层规则的悍然一击中，撕裂了开来！
巴托地狱与无底深渊所交接了无数万年的血战战场轰然裂开，整个无底深渊整个错位，于原初世界树巨轮的挪移中，重重的撞进了混沌海中。
刹那间，整个万渊平原的血色天穹，仿佛瞬间化作了汪洋大海倾天而下，狂暴的海啸将那些正朝着大深渊聚集而去的恶魔军团和越境的堕天使军团无分彼此的一同淹没。
而做完这一宛如史诗传说壮举的地狱之主阿斯摩蒂尔斯明显虚弱了很多。
也直至这一刻，他仿佛才终于有些许时间，将目光和精力，落在了自己唯一的女儿身上。
“格莱西雅...我...”
可这位在传说中‘奸诈无比’就连战争之主都成功欺骗过，并成功缔结了那让无数秩序众神都懊悔无比的太初之契的地狱之主，此刻唯有面对自己的女儿...
却不知该如何向她表达自己内心深沉的歉意与那份...同样埋藏在地狱最深处，却最炽热的爱意。
就像当年妻子死后，他无法向失去母亲的女儿解释自己为什么不直接杀了莱维思图斯为爱妻报仇，进而选择了沉默一样。
格莱西雅看着父亲的眼眸，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有些抗拒的后退两步，近乎哀求道：
“爸爸，你会陪我到最后的，对不对？”
阿斯摩蒂尔斯再次沉默了片刻。
良久，他突然开口道：
“格莱西雅，对不起，活下去。”
“不！！！爸爸！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扔下我！你难道也要和妈妈一样不管我了吗？”
下一刻，这条巨蛇却是置若罔闻，便一口叼住突然恸哭的格莱西雅，朝着于半空中骤然打开的一扇传送门掷去。
很快，门后就传来李维被‘坑’后满腔怒火的质问声：
“阿斯摩蒂尔斯！
“你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你必须...得给我一个解释！”
已经恢复了秩序之蛇本体的阿斯摩蒂尔斯却显得冷漠异常：
“...没时间解释了。
“提比利乌斯，履行好我们的契约...和你的职责...
“最后...照顾好格莱西雅。”
李维刚要开口，这条巨蛇的眼瞳迸溅出一缕杀意：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年对格莱西雅做了些什么。”
如果不是看到女儿一反常态的开心，他早把那头银龙给宰了。
“......”李维顿时卡壳了，满腔怒火也宛如被一盆冷水浇灭了大半。
“率领你的军队，
“踏上你的征途吧，不要回头。
“永远...”
说完这段话后，这位魔鬼父亲用无比眷恋柔和的目光最后看了一眼昏倒在李维爪中的女儿，毅然关闭了传送门。
然而朝着正于巴托地狱爆发的战场，朝着正于前线浴血奋战的魔鬼战士们...
君临而去！
就像无数万年前，他阿斯摩蒂尔斯率领着亿万秩序天使于虚空前线中，与那些入侵而来的恶魔们...
展开永无止境的...
战争一样。
第六百七十五章 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另一边，就在李维率领大军于倾天而下的混沌海洪流中抢建传送门开始向深渊第570层转移的途中，格莱西雅自悲恸中醒转了过来。
在自这位欲魔公主口中得到只言片语的真相后，却是让李维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他猜到了开端，却没有猜到结果。
某种程度上，李维虽然迫于圣者浩劫后糟糕的境况选择与那位神秘莫测的地狱之主签订那份契约时，就已经做好了被利用的觉悟与准备，并一直暗中对阿斯摩蒂尔斯保持着一定的戒备。
而莱维思图斯王子，就是他曾经预备留下来作为反制的手段之一：
在五层地狱斯泰吉亚那片冰洋之底，李维明面上为了整合巴托地狱的资源揍了莱维思图斯一顿，暗地里却与这位魔鬼王子做过一份协定。
一旦阿斯摩蒂尔斯为了他不为人知的其他目的而‘背叛’了他们协议初衷的话，那么李维就会将莱维思图斯王子从那片牢笼中放出，届时对方也将与自己站在同一条战线，对那位地狱之主做出相应的反击。
与此同时，李维为了防止自己的计划被一票否决，他向那位地狱之主隐瞒了此次深渊远征的真实目的：
带着文明秩序的余烬，彻底离开这个已经危在旦夕的世界。
只是这一切在如今看来，都显得有些可笑。
是的，可笑。
自己的那番小算计，在那位地狱之主广博的胸襟与格局面前，真的不值一晒。
那位战力也许能够排进地狱前四的莱维思图斯王子也许一直活着，但在阿斯摩蒂尔斯眼中，他早就死了，生不如死，就像是一只被豢养起来持续压榨却随时可以掐死的虫子。
而在最后对方将自己唯一的女儿格莱西雅扔给他照顾...
此举背后暗含的深意，也不言而喻。
而面对着他的猜忌和质问时，阿斯摩蒂尔斯最后也唯有那句也许真不在乎的：
“没时间解释了...”
“原来...他早就已经知道一切了啊。”
也默许了他所做下的这一切。
李维望着自血色苍空滚滚而下的洪流，唯有一声叹息。
也许在那位地狱之主的眼中，唯一值得他在乎与守护的，除了交托于他李维之手并给予希望的女儿外，可能...也就只剩下对方用自己用一生与生命来捍卫的秩序至律了吧。
哪怕...它已经风雨飘摇。
想明白这一切后，李维愕然发现，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因为面对重重超出的预计的压力和焦虑骤然消散了大半。
脑海中原本各种繁杂并开始纠缠的各种念头忽然间变得无比空明。
是啊...想那么多做什么，他已经尽自己所能，但求无愧便好。
想到这里，他望着已经转移趋于结束的大部队，心中一动，看向位于他们头顶依旧在苦苦支撑只想尽可能多吃两口的超巨型水元素领主问道：
“嘿，大个子，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施格纳鲁撇过两只‘小眼睛’，望着这个每一次见面都会强大很多的蜥蜴邻居，有些忐忑道：
“施格纳鲁想跟你走...大海最近变得很不平静。
“可每次跟你见面，最后总是变得很倒霉。
“你...是不是又想欺负施格纳鲁了？”
面对如此天真而单纯的元素生命，李维忽然都觉得有那么些不好意思了...
也许他们在第一次‘见面’时，这个名叫施格纳鲁的水元素生命，真的只是如同对方口头上所说的，想要邀请他做自己的邻居一起来玩来着。
它...实在太寂寞了。
只不过那时的李维还太过弱小了，本能的认为对方对他抱有恶意，想让他成为对方肚子里飘荡的那些骸骨的一员。
所以‘委婉’的拒绝了这个温和生命本能中出于‘善意’的邀请。
想到这里，李维咧开嘴角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道：
“怎么可能，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
“朋友是不会欺负朋友的，我们应该相互帮助才对。
“对了，一直忘记告诉你了，我叫提比利乌斯，如你所见，是一头银龙。”
施格纳鲁听到这个称谓，两只圆圆的眼睛忽然拉成了细条，显得有些滑稽，深吸了一口大瀑布，咏叹似的道：
“噢！朋友！我喜欢这个称呼！
“那么提比利乌斯，施格纳鲁，和你，是朋友了。
“朋友之间，应该相互帮助，噢，帮助，多么美好的词汇。
“你是想邀请施格纳鲁去那扇门背后吗？那施格纳鲁...来了噢。
“噢...好像吃的有点多，施格纳鲁...变胖了...”
李维原本看自己居然依靠真诚就真的忽悠...呸！感召了一位超巨型水元素领主朋友后，面上露出难得开心的笑容。
可随着对方开始从几公里上方的异位面召唤门中拔出自己那因为吞噬了太多海水而如同汪洋大海般的伟岸身躯，朝着他们所在的传送门‘拥抱’而来时，李维立马变了颜色，赶紧扭头对着残存的大军吼道：
“快快快！加快行军速度！洪水要来了！！！”
望着突然变得‘惊慌失措’的小蜥蜴朋友和蜂拥而逃的小不点们，施格纳鲁忽然有些委屈和自我怀疑起来：
“等等我啊...我们不是刚交的朋友吗？
“难道是我变得太胖了？
“噢，我要控制不住了...
“麻...麻烦接...接我一下...”
轰的一声，施格纳鲁裹挟着剩下的深渊远征军和整座青铜堡垒，一同灌进了那座巨型传送门中。
申迪拉维尔的首都撕裂之心，顿成泽地。
以至于让身为此地领主的魅魔女王险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坐标。
好在身为水元素领主的施格纳鲁对水的控制能力着实强大，似乎瞅见了银龙朋友的烦恼，对着地面吸溜一声，已经淹了半座城的洪流很快就消失无踪。
唯有亦步亦趋跟在大军身后的施格纳鲁自身，成了一座活着的移动海洋。
李维让这位水元素朋友在城外等了他半天时间。
而在这半天内，李维则靠着手中的秩序权杖和魅魔女王美修坎特的里应外合，在申迪拉维尔强行‘感召’了一只恶魔炮灰军团。
然后李维则率领着短暂休整的大军，再次开拨，继续这场注定没有归途的深渊远征。
三天之后，就在他们即将进入下一个层域前，突然感知到了毁灭之女扎瑞尔来自远方的呼唤。
李维随手用异位面召唤术打开了传送门，浑身几成血人的扎瑞尔自门后冲了出来。
可在她的身后，还尾随着一道由堕落天使组成的洪流。
李维见状立刻关闭了大门，几只刚抵达门径的堕化天使当即被阻隔的空间切成了两半。
可即便如此，他们依旧疯狂的朝着一切非混乱的生命扑去。
这么一点兵力冲进魔鬼大军中，自然翻不出什么浪花，短短一瞬就被扑灭。
可是门后那遮天蔽日的可怕景象，却依旧让众人暗暗心惊。
果然，就听见扎瑞尔声音沙哑道：
“提比利乌斯，要小心，它们，也开始涌进深渊了。”
直到这一刻，李维才似乎开始感受到阿斯摩蒂尔斯临别前那句话背后的深意：
“率领你的军队，
“踏上你的征途吧，不要回头。
“永远...”
就在这时，扎瑞尔忽然将一件东西塞进了他的手中，看着他道：
“这是至律源海之变前，天界七烈会之首的札夫基埃尔让我转交给你的。
“他说，你们光荣的征途，绝不应...被如此轻怠...”
李维闻言，只觉手中那塞满了战略物资的半位面，忽然变得...有些沉重。
他拍着这位毁灭之女沾满了血腥的肩膀道：
“是我们的征途，扎瑞尔。
“所有为秩序、为理想、为希望而倾力过的人...
“都值得敬重。”
第六百七十六章 致命的姆拜
李维也许算的上是一名合格的领袖，却绝对不是一个优秀的军队统帅。
统领士兵冲锋陷阵，只是身为一名将领所必备的基本素质之一。
他缺乏足够的战场经验和对下层位面的了解。
也缺乏对军队，尤其是一只如此庞大混合了旧部、魔鬼和恶魔的军队的调度经验。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远征军也许的确庞大，但相比起整个无底深渊盘踞的数之不尽的恶魔军团和源源不断从天堂山涌来的堕天使们，依旧只能算是沧海一粟。
如果不能利用有限的兵力和杰出的指挥取得一个足够夸张的战损比，那么他们的这场远征，注定走不了多远。
拜尔在这一点上也许已经足够胜任，但他依旧只能算是个在防御方面天赋点满的歪才，
而最致命的一点，是他踏破血战战场的阻隔，好不容易与妻子红色寿衣还有女儿小失宠团聚后，他的指挥风格，明显变得更加慎重了...
是以在这场无尽远征的道路上，这头前魔鬼领主，注定难堪大任。
而扎瑞尔的回归，正好补上了这个关键位置的短板。
这位曾经的秩序天使长，后来堕天后的毁灭之女，不但有着令人咂舌战争履历，还有着一种身在战场上近乎恐怖的直觉。
而也正是靠着这位女统帅的直觉，他们这只大军得以自申迪拉维尔开拨后，躲过了好几次恶魔军团主力和堕天使洪流的拦截，每次总能在已经完全变动过后的无底深渊中杀穿敌方最薄弱的防线。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时间仿佛陷入某种凝滞的状态。
扎瑞尔被李维任命为深渊远征军总指挥，如同最锋锐的矛头一样，无数次将来袭的恶魔军团凿穿，于宛如迷宫泥沼般的一个个深渊层域中转进如风。
李维则如同这只军队所信仰的守护之神般高悬于血色苍空。
每当有可能会造成军队重大战损的恶魔军团或是恶魔领主级别的敌人扑来，李维才会一发毁天灭地的龙息或是桑瑞斯特的日光震爆砸过去，将那片战场和敌人一同轰散。
而当第一次遇到吐息、战略级奥术与天空之城的主炮都难以解决的恶魔洪流时，水元素领主施格纳鲁给了他一个惊喜。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水淹七军，堪比蓝星灭世神话中的那场大洪水。
只不过每次在发完大水后，这位水元素朋友的体型总会缩水很多。
以至于让李维反倒有些希望那场淹没了万渊平原的海水能一起跟过来，好给这个圆滚滚的蓝胖子补充点水分。
这场远征漫长的似乎看不到尽头，当李维率领军队抵达深渊第471层这唯一不似深渊之景的安卓林纳时，距离他们自阿弗纳斯出征时，已经近两年过去了。
彼时，最后一台钢铁魔像，也因为再也找不到可替换的机械部件而沦为远征路途上的一滩烂铁。
它孤独的倒伏在满地尸骸的战场上，早已因过热融毁的炮口直指深渊血色的苍空，如同一座钢铁丰碑。
而同样令李维心情沉重的是，当他们踏入安卓林纳时，就听闻到了一个噩耗：
两年前第一个响应了与这位阿弗纳斯大公的盟约，率领着几万余爱刺天使自奔放之野倾巢而出攻入翠绿的安卓林纳，与盘踞在霍芬斯坦河北岸的恶魔军团展开决战的爱刺女王莫维尔，已经于半年前...战死。
其现任配偶菲利涅尔亲王只能带着剩下的爱刺天使们于帕斯科勒一代与恶魔军团周璇。
这位心系那群孩子的女王，终究没能等到李维口中那座方舟的建成，甚至...没能等到这只深渊远征军的到来。
是以当李维率领着他那只超规格的远征军一举击溃苍夜的恶魔大军来到这位亲王面前时，整个爱刺天使一族，只剩下了不到千余。
而被苍夜作为诱饵的年幼爱刺，也仅剩下了偶菲利涅尔亲王身后的两只。
当李维和夏兰薇珞丝并肩而来时，菲利涅尔亲王将那两只年幼的爱刺天使交到到了族人手中，然后这只显得疲惫不堪的亲王郑重的对着这对银龙夫妇躬身道：
“感谢...感谢你们的支援，这样一来，莫维尔她...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李维看了一眼菲利涅尔亲王身旁那尊星之女王的棺椁，只能宽慰道：
“我对此感到很遗憾，但我想，莫维尔也一定希望你能够尽快振作，带领族人重新壮大起来。”
“是啊...”
菲利涅尔亲王笑了笑，他看了看李维，又看了夏兰薇珞丝，不由感怀道：
“看到你们，我就不由想到我和莫维尔曾经的模样，我能感觉到，你们一定很爱对方。”
李维和夏兰薇珞丝相视一笑，钢龙小姐仰望着身旁的丈夫，道：
“我会永远在背后追随着他的足迹。”
至死不渝...钢龙小姐于心中补充道。
“这是我见证过的最朴实也最美丽的誓言，对此，我感到很荣幸。”
菲利涅尔亲王满是艳羡的神情，然后道：
“接下来的征途，我们爱刺一族，也将全权听从你们的指挥，追随你们的足迹。”
在进行一番友好的交谈后，本就受过伤的菲利涅尔亲王明显有些倦了。
注意到这个细节的李维两龙也不再继续叨扰，告别后转身飞离了营地。
大军只会于安卓林纳短暂休整，他们体贴的将这段宝贵的时间，交给了菲利涅尔亲王...和他的妻子...
可是就在大军即将再次开拨前，一名神色晦暗的爱刺天使统帅急匆匆的带来了一则讣告，让李维他们面色大变。
当他们飞临这座破旧的临时营地前，就看到先前还在和他们友好交谈的菲利涅尔，已然微笑着倒伏在妻子的棺椁之上，没有了声息。
一把长剑洞穿了他的胸口，猩红的血泊晕了满地。
深受触动的夏兰薇珞丝轻捂着嘴，有些自责的看向李维，却见到李维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这和她并无关系，而是这位为妻子了却了心愿和使命的爱刺天使...
早就心存了死志啊...
待将这对爱刺天使夫妇火化，重新踏上征途后，这只军队明显更加沉默了起来。
而随着军队因为几乎一刻不停的战斗而不断的减员，李维只觉得自己的身躯...
像是在变得越来越沉重...
三个月后，他们抵达了无底深渊第422层的耶诺古之域。
原本以为还有一番缠战的李维也没想到，当曾率领极限战团阵斩豺狼人之王的霍兹手持耶诺古的狼首登高一呼，以威慑这些无主的豺狼人时，那些于地平线一眼望不见尽头的豺狼人们竟是在短暂的恐惧后退后，如同地里的麦子似的齐齐拜倒匍匐在地，群啸不止。
然后，同样两眼懵逼的霍兹大统领忽然发现，自己身上着火了...
还怎么都扑不灭。
“主人...我...”
那一刻，霍兹还以为自己要就此战死了。
豺狼人大统领于山巅蓦然回首，‘满怀深情不舍’的望向自家主人时，却是看到李维在最初的愕然后，对他露出一个满怀器重与宽慰的笑容：
“不用担心...你只是...
“成神了...”
是的，曾经那条只能在黑龙麾下过着朝不保夕军旅生涯的豺狼人，在历经百年数次向死而生的舍命搏杀后...
终于在亿万豺狼人的山呼朝拜中...
神火自燃，成就神祇！
只不过霍兹的这个豺狼人之神在这种境况下当的实在有些衰。
从这一层开始，由于遭遇堕落天使军团的次数开始变得频繁，这只大军面临的压力开始陡增。
当他们一路杀至深渊第222层的辛达克拉时，在霍兹的率领下倾巢而出的豺狼人大军已经在无数次冲锋下死的十不存一。
而这些豺狼人在被收编后之所以变得如此悍不畏死，是他们中的豺狼人大巫师偷偷告诉族人们：
他发现这只军队的战死者，灵魂并没有被深渊意志所吞噬，而是沿着深渊中这条泾渭分明的秩序轨迹，全都汇聚在了苍空中那头银龙帝皇的身边。
一眼望去，被金色海洋所笼罩的那头苍白之龙，宛如地平线上升起的第二轮烈日！
那名狼巫师第一次通过真视之眼望去时，险些没把自己的眼睛给耀瞎。
深渊第222层的辛达克拉是位于两条迟缓冥河分支间一片渗漏着恶臭烂泥的冒着气泡的沼泽。
低矮的山丘或是真菌丛林到处丛生在充斥着腐蚀性的无脑软泥怪的平原上，阴沉的天空中泥棕色和腐绿色的云朵把整个位面熏染成了苍白的阴暗，每隔几个小时，蕴含着水汽的云团就会出现，降下污秽的暴雨。
当李维的大军临近冥河之畔，遥望着这片看上去有些难行的沼泽时，真菌女王祖格莫伊和无面者朱庇莱克斯这才有些后知后觉的暂停了他们于辛达克拉已经持续了数十个世纪的纷争，驱使着他们麾下的软泥怪们、蕈人、蔓生怪、触手魔藤和巨型茅膏菜们向着冥河河畔聚集。
“软泥怪吗...”
一看到软泥怪和触手怪们出现...李维反而感觉省事了...
“呸！”
他直接朝辛达克拉的上空吐了口唾沫。
下一刻，那坨疑似‘酸液吐息’的‘龙涎’就在真菌女王祖格莫伊和无面者朱庇莱克斯有些茫然的目光中急速成了无数蓝汪汪、在半空互相推搡的...
史莱姆...
“姆噫！（姆拜他们！）”
脑壳上拟态出两只龙角的鱼人蕾姆璐一姆当先，率领着凭空出现的史莱姆大军从天而降。
“姆噫！！！（跟着老大有肉吃！！！）”
漫天都是史莱姆那姆声姆气逐渐变态的呐喊。
然后真菌女王祖格莫伊和无面者朱庇莱克斯就感觉信仰自己的软体怪物瞬间暴增...
原本警惕的眼神，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变得惘然而睿智起来...
第六百七十七章 最后的一次冲锋！
（bgm：veion music）
随着真菌女王和无面者步入软泥怪之神关纳德的后尘，这支已经开始显露出疲态的军队再次跟随李维继续启程。
从这个节点开始，由于失去了来自巴托地狱这个大后方的后勤支持和兵员补充地，无论是青铜堡垒还是那座天界半位面里的资源补给，都陆续开始出现短缺。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加尔文用来拖住无底深渊各个位面恶魔大军的鼠人军团，除了跟随远征军主力作为后勤支持的这支，已然全部没有了回音。
他们遭遇的阻击和压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陡增，即便是精锐军团的战损率也开始显著上升。
又耗时半年，他们抵达了深渊第113层的桑纳托斯。
这是一片被灰白色云团所包裹、阳光永难照耀之地，一把手都能数的过来的城市蹲伏在该层面那广阔的冻土上，永亡堡，无疑是它的核心地带。
那是不死君王奥喀斯的居所，冻土上不断游动着的成千上万的不死生物大军横扫过这片土地搜寻着血肉。
原本李维他们已经做好了打一场硬仗的准备，但所遭遇到的反抗力量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小的多。
直到他们凿穿这座终末丘陵，那位不死君王，依旧没有出现。
可面对这样的境况，李维不但没有丝毫庆幸的情绪，神情反而变得越加凝重。
因为强敌不可能凭空消失，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
果然，随着他们继续攻破第88层盐水沼泽和第45至47层的阿兹格拉特，无论是恶魔王子狄摩高根还是那位已经失踪了很久的乌黯主君格拉兹特，也都没有露面。
但没有人因此感到庆幸，时至此刻，除了李维他们这群高层，已经没有多少人还有心思去关心那些恶魔主君跑哪儿去了。
因为接下来的旅途，战争几乎没有多少停歇的间隙，恶魔军团和堕落天使军团几乎如同浪潮一般一波接一波的涌来，哪怕是强如毁灭之女扎瑞尔，也开始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磅礴压力...
这种感觉，还是当初身为血战观察者的她刚刚堕天那会儿，率领着一群自主追随她的魔鬼朝着血战战场孤军深入时，才体会到的那种...深深的无力与压迫感。
那场战斗的最终结果，就是她所率领的军队全军覆没，而她则在血战战场上，力竭而亡。
而恶魔的尸体，在她的脚下堆起了一座山。
若不是最后九狱之主阿斯摩蒂尔斯找到了她，并将她以大魔鬼的姿态复活。
恐怕她早已经从这个世界泯灭，沦为深渊意志战利品的一部分。
不过这一次，不一样。
她的麾下，是这个世界最精锐也最彪悍的一支军队，没有之一。
更重要的是，他们有信仰，或者用统一的信念来表达更加准确一些。
他们要用自己生命燃烧的余烬，为这个即将坠入混沌永夜的世界，保留一缕薪火。
第43层深渊，李维麾下的普通魔鬼军团，已然全军覆没，即便是最精锐的阿弗纳斯八百万近卫军团，已经十不存一。
第39层深渊，全员传奇的二十个极限战团，经过六次重组后，只剩下了七支较为完整的建制。
第34层深渊，青铜堡垒的主炮再次因为持续过载炉芯熔毁，因为失去了替换的机械构件，陷入了永远的沉寂。
第27层深渊，为了保证军队还有在正面战场上的一战之力，李维和麾下的加尔文、扎瑞尔、霍兹、蓓丝特娜这群强者只能频繁的出现在前线或是亲自断后。
第24层深渊，还在继续远征的幸存者们，无一不是数十上百次游走在生死的边缘，眼神中除了最深处的那抹依旧没有泯灭的光，已经显得有些麻木。
终于，在他们穿过一片始终在尖啸的黑雾裂口后，一片仿佛无限辽阔又寒冷孤寂的冰原于他们面前徐徐展开，仿佛永不停歇的寒风将这座冰原吹的跟钢铁一样坚硬，也将麻木的众人吹的头脑一清。
然而再次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受到恶魔军团的阻击。
因为此刻大地上，无以计数的恶魔们正在相互厮杀着，血液早已将这片冰原染成了猩红的血色。
而这些恶魔军团，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三股势力，于此不分昼夜的混战着。
不过这一切，都随着李维他们的到来，出现了剧变。
就像是感知到了他的到来，接连两道可怕的咆哮声自冰原深处响起。
所有正在忘我厮杀着的恶魔们齐齐像是定格住了一样，然后猛地扭过脑袋，如同黑色的浪潮般朝着他们席卷而来。
而在地平线的尽头，则陆续出现了两个庞大如山的可怕身影。
其中一个长着公牛的脑袋，蝙蝠的翅膀和山羊的腿，手持着一把顶部装饰着头骨的死亡魔杖，正对着李维发出令人心颤的笑声，仿佛对这个曾于血战战场上将他的化身消灭过一次的巨龙记忆尤深。
不死君王，奥喀斯！
而另一头，则完全是双头大猩猩的模样，只不过左边那颗脑袋永远如同冰洋般死寂，右边那颗，则始终如深渊般疯狂。
以至于在发现李维这只特殊的‘客人’，尤其是发现位于李维身畔的魅魔女王美坎修特后，四只眼睛都瞬间变得猩红，在发出震碎天空铅灰云层的可怕咆哮，方圆百里的恶魔军团齐齐暴毙倒下。
恶魔王子，狄摩高根！
他们...果然在这里。
就像是早就知道了他的目的地所在，早就守在了这里。
这绝对是两个令人感到绝望的对手。
当年仅仅是一个不死君王的分身，就逼得李维最强的机械红龙体不得不采用泯灭传送门自爆的办法才同归于尽。
即便是如今，对上其中任何一个，李维都看不到任何胜算。
如果当初他们直接从大深渊的传送门进入的话，很有可能会直接传送至这所可怕的战场中央。
然后在还未整备人马的情况下，就遭遇到深渊三个最强大的恶魔军团的围攻。
“美坎修特，帮我缠住你的老相好，有把握吗？”李维忽然道。
“当然，问题是，你敢如此信任我吗？”
美修坎特对着李维露出一个莫名的笑容。
“我当然不信任你，从始至终，我都对你没有半分信任可言。”
李维却是冷笑道，然后缓缓看向她，满脸冷漠道：
“不过，我相信你对**根源的追逐，这份炽烈至灵魂深处的渴望，不会作伪。”
“即便...为此背叛自己的情人，背叛深渊的意志。
“因为你这一辈子，本就一直在背叛，才能为此踏上那至高的剃刀王座。
“而且，恐怕再也不会有比这更惊心动魄的一次机会了，不是吗？”
“啊...”
就见这名魅魔女王似乎变得前所未有的兴奋，右手拂过自己晕红的脸颊，留下几道猩红而狂野的血痕，她激动的摩挲着双腿，露出病态的笑容道：
“你果然远比我想象的还要狠心呢，一点都不知道心疼姐姐。
“不过，除了希尔维，还是提比利乌斯你最了解我...
“我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很久了...
“哪怕为此...湮灭。
“也在所不惜...”
在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这位女王已然向着不住咆哮的狄摩高根飘然而去。
只是行至半途转首深深的看了一眼李维，然后露出前所未有的疯狂笑容，然后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
“更何况，你...远比我还要疯狂的多，不是吗...咯咯咯咯。”
李维并没有多看那位女王一眼，就径直看向自己麾下最强大的三位，面色肃然道：
“加尔文、霍兹、扎瑞尔，拖住剩下那个，我需要...一点时间。”
明知道这是个几乎堪称送死的任务，这三者却是没有半点犹豫，二话不说就转身沉默的朝着那个方向准备离去。
就听到身后传来李维的声音：
“活下来。”
他们要面对是传说中掌控着深渊死亡概念的君王，面对那样的对手，哪怕是如今的李维，也没有把握能够一定保住他们的灵魂。
“老板...你知不知道，你这要求比前一个还过分。”
黑棺里一直保持沉默的加尔文难得开了个玩笑。
李维也难得露出一抹笑意：
“噢？难道你一定要让我说，你妻子维娜我会帮你照顾好的，你不必为此感到担忧？”
“...”黑棺里半响没憋出一句话。
反倒是身姿婀娜的鼠人人妻优雅的白了这头银龙老板一眼：
“噢，那我待会儿可要好好的询问一下夏兰姐姐对于老板你想要照顾我是什么个看法。”
“......”李维当场就木了。
已经成神的豺狼人大统领霍兹当即乐的跟条狗一样。
唯有满身血迹的扎瑞尔，始终不置一词，遥望着自己此生最强的对手，酷的像冰。
“我们走了。”加尔文闷声道。
李维对着几个眷属颔首。
在目视他们各领着一只极限战团朝着战场中心的那头怪物进军而去后。
李维这才回首看向身后同样将目光聚焦在他身上的眷属们，然后拔出秩序之杖化作的大剑，朝着山坡下的冰原尽头，那座矗立在广阔冰架上荒凉山谷中的斯托德特之门奋力一挥，命令道：
“全军出击！
“跟我...凿穿这座战场！”
随着一片此起彼伏的狂热战吼声，仅存的八十万大军，自长坡上倾去，向着那无尽冰原上百倍千倍于自己的恶魔敌军...
发起了...
最后的一次冲锋。
ps：今天天气有点极端，全城狂风暴雨夹冰雹，外面根本打不到车...半途出去接了趟媳妇儿，明天尽量多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