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农妇养成记（八）
这两天，不管是白萝，还是苏子羡或苏文妹，都有点隐秘的期待。
他们腰不疼了，腿不酸了，就连那几个堂姐阴阳怪气的讲话都不放在心上了。
众人皆奇怪的很，这三姐弟莫不成是傻了?
做出的行为傻不拉几的。
一天，两天，他们都没在陷阱里发现任何东西。别说动物了，连根毛都没有。
白萝不禁有些心灰意冷。
她敲着系统那泛着冰冷而又坚硬的外壳，在系统嫌弃的眼神下，她问：“你那本书有用吗？为什么现在还是啥也没有?”
“你以为是萝卜青菜，随便拔拔就有的?”
“只是这进展也太慢了，我们连续几天挖了好几个时辰呢。”白萝苦恼的抓头发。
……
“上神，编号102号手环出现在附近。”略带机械音的银白系统漂浮在洛林神的脑海之中。
在这个杂草树木丛生、遮天蔽日，只有些许阳光洒下来的地方，洛林神停了下来，清冷而俊美的脸庞泛着淡淡的疏远。
“嗯，是谁?”
“白萝。”
“……”只是问了一句，得到答案后，洛林神便不再理会。
作为一位力量强大的空间之神，他的记忆好到天地共鉴：他记得这个在虚空境中孱弱的灵魂，记得她的每一个动作。
但是，那是没有感情的灰色记忆……
他冰冷而疏离，却有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哪怕是遍布在各个世界的神识，都和虚空境宫殿之中的空间之神主体同时享有记忆。
他根据每个世界的不同调整了他的力量，自然也包括在这个世界。
然而即便如此他的气势无人能及，他的容颜永葆青春，他的情感无人可以撼动。
旁边的一群人对他既尊且畏。
一个侍卫看他停了下来，小心翼翼的问道：
“国师，怎么了？这儿有问题吗？”
洛林神清淡的瞥了一眼，摇头。
“没事，继续找找吧。”
“是。”
苏家村，小河边。
白萝继续搓洗着衣服，动作神速而熟练。
耗了两刻钟，她把盆往家中无人的角落一放，赶紧跑山里去了。
那个挖着的深坑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草。
他们要是有闲时间就去看一看。
这次，在这个树和草长的密密麻麻的大山里，她看到那层草松动而且破开。
……难道?
白萝的心跳动了一下，有些激动。她快速的扒拉开那些没几天就长起来挡在眼前的碍事的草，只想去看个究竟。
她站在那个深坑外围，伸头往里面看。
……“啊，野……野猪！”白萝惊愣了一会儿，随即高兴的一窜三尺高。
听着那猪“哼哼”的声音，她觉得是这段日子来最动听的仙乐。
上回去集市，白萝特意留意了一下各种物品的价钱：当时市场上一斤猪肉二十文，一只猪大概两三百斤，就是四千文到六千文之间，也就是五两银子左右，相当于一千元。
听苏织云爹爹的回答，他一个人去做做杂工，卖点零碎，一月大概能赚三两银左右。
也就是说，一只猪可是值一个壮年劳动力一个多月的收入更何况这是一只野猪。
它可谓是白萝现在的救命稻草。
“小系统，我简直太爱你了，谢谢你的书！”
可是，有一个问题出现了，要怎么把它悄悄的搬走呢?
不能够让别人看见了，尤其是苏织云家的人，不然他们姐弟三人这么辛苦得到的成果毫无疑问会付之一炬。
必须得找个人来合作一下只是白萝初来乍到，也不知究竟谁更靠谱些，这种事情就得跟弟弟和妹妹商量一下了。
未免夜长梦多，被他人发现占了便宜去，白萝将旁边的杂草拢起来，细细的铺好。
虽然布置这个陷阱捉到野猪，看着很简单，但是其中的困难只有她自己知道。又是研究又是踩点又是挖洞的，他们姐弟三人也费了不少劲。
也幸好，现在的大山，不像现代的山，动物稀少到连根毛都没有。
她兴冲冲的小跑了回去。
32.农妇养成记（九）
“什……什么？是真的吗？”苏文妹捂住嘴，眉飞色舞，心中泛起惊喜。
苏子羡也是一脸惊讶。
但随即两人反应过来，他们高兴的跳了起来，他们想大叫。
白萝发现了这个意图，急忙“嘘”了两声。
两人赶紧捂住嘴，点头，即使心头兴奋火热恨不能马上就去把猪挪下来。但他们知道现在还不是一个好的时机，不然姐姐也不会拉着他们说要问事情了。
姐姐突然跟开窍了一般有了打猎的知识，他们本来也是半信半疑。现如今竟然真的抓到了动物，这可非同凡响，长此以往，指不定他们家真的要摆脱困境了呢。
当然了，对他们如此不友好的爷奶、大伯和二伯一家，他们着实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件事，不然的话，银子肯定又进二伯一家的腰包了。
爷奶重视堂哥的学习，很是舍得下本钱，然而他们就过得惨一些了，因此要说大伯一家和他们自家对二伯他们毫无怨言那是不可能的。
苏子羡激动的声音还在颤抖，不过好歹问了一下正事：“大姐，你刚刚说想问个事情？什么事情？”
“我们要把那个猪运下来，但是我们的时间被卡的紧紧的；而且这么大的野猪，动静也很大，不可能不被人知道。我们需要找个人合伙，哪怕跟他一起分利都行。但是要那种靠谱的，不会乱说话，而且有运送工具的。咱们村子，有这种人么？”
苏文妹和苏子羡一时愣住了。
苏文妹抓抓头发：“让我想想……”
苏子羡的眼睛咕噜噜转了两下，随即一拍脑袋道：“大姐，二姐，那个苏恒啊。”
“啊，对对对！！”苏文妹连连点头。
“苏恒？”
“是啊，姐。就是住在村北边挨着大山的那户人家的小儿子。他跟他爹学打猎，经常能打到好些动物呢，平时都是一板车一板车的往镇里拉，都羡煞我们了。可惜这种打猎的手艺他们是不会外传的。虽然平时我们不经常见面，但是他性子冷酷，很少说话。姐姐你不记得啦？”苏文妹连珠炮的讲了一堆。
白萝嘴角扯了个笑：“好像……有点印象。那我们就去找他问一下吧。这事情宜早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
苏恒的家坐落在山脚不远的地方，离白萝那破旧的老房子有一定的距离。姐弟三合伙做完手中的事情，就趁着没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出发了。
走了有两刻钟，白萝才远远的看到苏恒的家。
那座房子建的多气派啊。
哪怕距离较远，也能看见他家房子铺着半新的红砖墙，大门宽厚，院子围着房子绕了个圈，又长又大。虽然和白萝的母星的高楼大厦以及这个世界的权势人物的府邸没法比，但是相对于这村子里的房子来说，足可以说是碾压好一众人的存在了。
苏文妹和苏子羡每次看到这个房子都有点羡慕，以至于一走到这儿，未见面已带了三分怯意。
两人推阻着，都不太愿意上前敲门。
白萝笑了摇一下头，无奈的上前，拿着门板上那狮子形状的圆环叩了两下。
“来了！”里面传来一高昂的女声，接着踢踏声响起来，有人走过来了。
“哐啷”，门开了。露出了一张保养得当，身材姣好。一眼看过去就和农妇不一般的样子显露了出来。
她的样子看上去三十多岁，眼角有一点点纹，皮肤较黑，但是丝毫不影响她的那份美丽；她的嘴角带着微笑，精神饱满而活泼。
看到门口的三个小娃娃，她愣了一下，一时没想起他们是谁。虽说这个村子里大家都相互认识，偶尔也来往一下，不过都是有亲有疏；再者说，前一辈认识前一辈的人，小辈与小辈之间更加熟悉。吴玉媛对这只有每年过年时候才碰到的三个小孩虽然眼熟，但并不很熟。
她仔细的打量了两眼，随后笑道：“这不是涯仔家的孩子嘛，来这儿有什么事呀？”
“婶子好。”姐弟三人先乖乖的打了个招呼。
随即白萝上前一步，问道：“婶子，苏恒在家吗？”
“那个小子啊，今天正好在，进来吧。”说完这位玉媛婶子边走在前面带路，一边高喊：“恒仔，有人来找你玩啦！”
小孩子走街串巷，相聚一块玩乐，谁都不会多想什么。哪怕平时并不太熟，不过只要不是那种结仇的人家，大部分苏家村的人还是很欢迎别人到家里来坐坐的。
因此苏恒的娘亲倒也没有想过白萝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她想的是：虽然平日里没见苏恒和谁走的很近，但也正因为这样，她才更担心她家小儿子性格太过孤僻，今天虽然莫名来了这三个孩子，她还是很高兴的。
不过苏涯家……
哎，太穷了。苏涯和他媳妇性格也很弱，让人有点……
33.农妇养成记（十）
对面的男孩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他的衣着比白萝他们上了一个档次，还有着狂野的野外气息；灰色的布料遮掩不了他强壮的身体。
他的眉头有些皱，眼里有一丝丝的不耐。白萝他们在看着他的同时，苏恒也在冷淡的看着他们。
他的性子冷冷，见到了也没主动打招呼。白萝友好的跟他微笑了一下，他完全置之不理，并且很不友好的问了一句：
“找我？有什么事吗？”
一种沉闷又尴尬的氛围飘散在周围，就算是最小的苏子羡都能感受到，对面比他大上四五岁的哥哥不欢迎他们的到来。
白萝心中的想法绕了个圈。这样子的人，也许可行。
拒人于千里之外，代表和其他不熟的人不会交流；性格冷淡，但也许利益可以打动他。
他爹和大哥上山了，他娘吴玉媛已经出去捣鼓些零嘴了，留出时间给他们交流。
周遭无人，白萝也就没什么顾忌了。
“是这样。”白萝不像弟弟和妹妹，她毕竟多活了……很多年，因此一点也不怵眼前明显想赶他们走的苏恒的臭脸色：
“我们姐弟三人用陷阱抓到了一只野猪，就在山上。我们家的情况，你应该也有所耳闻，所以我们想自己单干。想借你和你家的板车用一下……”
话还没完，苏恒嘴角抿着，来了句：“不干！”
……白萝感觉自己的牙齿磕了一下。
“不让你白做，等拉到城里卖掉，我们七你三。”
苏恒犹豫了一会。
“我五你五。”
“我六你四。”白萝想挣扎一下。
“我五你五，不然免谈。”
苏文妹握了下爪子，有点生气：“你太过分了吧，我们动手抓的耶。你又不会有什么风险，怎么能够分一半呢？！”
白萝微笑脸，压下弟弟和妹妹蠢蠢欲动的手。
现在是有求于人，没有办法。但凡自己能够搞定都不会找外人帮忙的，而且苏恒家里专做这行，定有将猎物卖个好价钱的渠道。总体来说，也没有……非常亏吧？
只是这个苏恒，比想象中的要难讲一点。
“行，这次就这样。麻烦你了！”白萝这话颇有些肉痛的感觉。
“但是希望你缄口莫言，尤其是我家那边。”
苏恒脸上那冷漠的脸算是泛起了一点儿笑意：“这个我知道。”
借助了苏恒娴熟的技术，还有着板车的遮掩。到了夜晚凌晨一点左右，在苏文妹和苏子羡的掩护下，白萝偷偷的从家里溜了出来。
她和苏恒一路沉默，就着明亮的星星和月亮的光出发了。
夜晚寒凉，但是抵不住白萝心中火热。
不过，第一次想要挣点钱还要偷偷摸摸的，也是第一次体验了……但是白萝也很无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她的各种技能到了古代世界简直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大晚上的，只听到蛙声及飞虫扑簌的声音。两人走在大路上，只有牛疲累的哞哞声和板车咕噜咕噜的轮子声以及野猪的哼哼声。
周遭皆静，因此当苏恒的声音响起来时就显得格外的突兀：
“等到了那里，你不要多说话。”
“嗯。”……
当金老板被人从睡梦中叫起来的时候，他有一些火气。
“谁啊？大晚上的。”
他打开他家里那扇厚重的木门，瞧了两眼外面站着的人。
“是苏恒啊，今儿怎么这么早。”看到苏恒，他的起床气消了大半对于眼前的这个男孩，他很是欣赏：脑子聪明又活泛，有想法，肯上进，不像他爹和大哥一般只想着操祖业。他会钻营，有从商的想法。虽然性格冷淡，但是对熟悉的人很不错。
金老板的女儿正待字闺中，而眼前的小伙子，是他比较满意的人选之一。
“叔，昨天抓了只大野猪，想着你们大早就要开张，就现在给你送过来。”眼前的苏恒带着笑容，笑意满满。边说边把落后几步的牛车牵上前，揭开那罩着车板的大布。
现在的苏恒和白天白萝他们见到的苏恒简直是判若两人。
白萝：……
金老板高兴坏了：“野猪啊，好久没有这么大型的动物送过来了呢。快把它拉进来。”
苏恒拉着牛车，进入金老板那敞开的大门。
白萝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哎，这位是？”金老板对着白萝向苏恒问道。
苏恒看了白萝一眼，语气有些生硬。
“我们村的一个远房妹妹来的。”都已经不知道出了几个服了，可不就是远方亲戚来的么？
……
金老板拿专门的称称量了一下，足足有三百多斤，是个大家伙。
和苏恒家里合作多年，他算是比较厚道，给了苏恒六两白银加半吊铜钱。
二人谢过，就准备启程回家了。天色还没有亮，估摸着得有一个多时辰太阳才会珊珊出来。
因此二人又是披星戴月的回去了。
不得不说，走了这一趟，白萝困得要死。但是怀揣着三两银子和两百文钱，她的瞌睡虫似乎跑了一大半。
有了初始的资金，这是一个好的开头。
回去的路上，白萝就没有闲着了。她旁敲侧击的打听那个金老板具体是做什么的，虽然苏恒很不乐意，也不想跟她说话，但是耐不住白萝好歹混了几年“社会”，多多少少还是挖出了一点信息。
当然，除了这个，白萝还跟他聊起了关于生意方面的事情，苏恒对于白萝的一些点子倒是感到惊奇，也渐渐的有了些许耐心。
之所以跟苏恒聊天，是因为苏恒说金老板主要是开饭馆的。所以她聊起了一些菜式，还有布局、客流量等等比较现代化的东西。
白萝也想抓住这个机会，和苏恒达成一定的协议，借助苏恒经常在外面走动的关系网，为她提供一条出路。
毕竟，她的系统总算是有一点作用了，那些遍布天地南北的各种菜式，可不是只是用来看的。
当然，她得有一个名声，需要一个像武大郎烧饼一样知名的“专利”。
34.农妇养成记（十一）
回到家，苏文妹和苏子羡心中惦记着事情，睡得很浅。这个时候已经凌晨四五点了，有些人家已经起来烧水做饭了。
白萝闪进自己的房间，文妹和子羡听到动静，一下就醒了。
他们围着白萝，眼睛晶晶亮，期待的看着她。
白萝将手伸进布袋，拿出三两银子。
“锵锵锵。怎么样？！厉害吧。”
子羡眼睛放光，连忙拿过来左瞅右瞅，用力的咬了一口。
“厉害，太厉害了。”
姐弟两个发出赞叹的声音，他们从小到大，都没有拿过这么多银子放在自己手上。每每一有点银两，就要上交给爷奶。
若是他们日子还过得去，那倒还没什么好说的。然而爷奶的心偏到没边，大把的银子给二伯他们砸过去，结果好几年了，也没见他们考上秀才来当当；剩余的又是他们家分的最少，谁叫爹爹和娘亲不讨爷奶的喜欢、而且又任劳任怨呢。
要说私房钱什么的，估计连个一两都没有吧。
姐弟两这下可高兴坏了，兴奋了老半天，天色已经蒙蒙亮了，他们才想到要藏起来。
苏子羡赶紧找了个布袋，将那三两银子和二百文铜钱珍而重之的放好，塞到了床底下的一个小角落里。
白萝黑线：这么随意的吗？！
苏文妹似是感受到姐姐的无语，连忙说道：“姐姐，不用担心，平时也没人会来我们这个破落的小角落。”
赶了一个晚上路的白萝感觉到了疲累，太阳却毫不留情的洒下它金黄的光辉。她迷迷瞪瞪的干完今天的活，就又迎来了下一天。
就这样，借助无往而不利的系统的帮助，白萝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合格的猎人了，嗯！
悄悄的和苏恒合作了得有两个多月，这期间，白萝忙的脚不沾地。
六月底，已经是芒种已过的时节了，这段时间要赶紧把稻谷收割了。众人在田里忙活，割好的稻茬绑成一堆堆在土地上，远处看去，就像是一个个黄色的小山包。
因为人力有限，家里又没有牛，又到了收割的时候因此除了偶尔跟别人借牛，那几个壮年劳动力都得下地去抢收。
家中的事务就一概交给一群孩子，还有苏家的三个媳妇轮流着来看管。
收割完稻谷，众人又忙着将稻谷分类。打谷的风箱在人工摇动的动力下，呼呼的吹着，将一粒粒的稻谷分开，再将分好的饱满的稻谷一筐筐的装进屋。那些细碎的稻谷皮胡乱飞舞，吹在脸上，让人有一种痒痒的感觉。
稻谷收完了，交完赋税，将多余的稻米卖出，得到一笔可观的收入，你以为就完了吗？不，这个时候已经七月立秋，人们就开始琢磨着轮种了，又开始往田里下豆苗苗，又开始播萝卜。
秋收冬藏。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到了收获的季节，所有人都变得格外的忙碌。
毕竟食物并不能太经得起放，要一遍又一遍的处理。
于是就苦了白萝他们姐弟三：他们既要帮忙做家务，又要偶尔帮忙干农活。得不到好，吃的又少，要不是偶尔还有些汤喝喝，白萝感觉自己是要撑不下去的；同时还要兼顾寻时机、挖陷阱，不过这两月大体型的像是野猪倒是没有再出现过，只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小动物。
对于蛇这种生物，白萝从心底还是有些害怕，但是蛇类竟然还能卖的稍高，多抓了几次后，白萝：……
嗯，我不害怕，我一点也不害怕。
类似田鼠、青蛙、野鸡什么的也抓了不少，因此零零碎碎的算起来，他们又增了二两多的收入。
当然，最大的收获是：白萝姐弟三和苏恒的关系稍微有所改善。虽然他还是冷冰冰的不爱搭理人，但他们好歹算是半个合作伙伴了；白萝也搭上了金老板那条线，当然也只是能够说上几句话。不过对于白萝来说，短短一两个月，这就已经足够了。
这五两多的银子白萝自然不想让它闲着发霉，不过碍于根本脱不开身，又不能搞大动静，也只好先静观其变了。
但是，她没有想到，机会竟然这么快就来临了。
35.农妇养成记（十二）
这天，苏家小辈中最大的男孩，也即是苏织云的堂哥，二伯家的儿子又回来了。
早在白萝见到这个堂哥的第一眼，她就感觉这个人眼神清明，说天谈地，的确比较聪明。不过这个家到底还是拖累了他，毕竟那么穷的一个家庭，哪怕倾尽全力给了他最好的资源，和他学堂那些有钱子弟比起来，他还是会显得磕碜。
因此小气、逢高踩低而满腹怨气的样子就在他的身上体现了一个淋漓尽致。
如果是像文妹和子羡这种一直在乡村呆着还没有去读书的娃就不会这样了：他们没有对比。就像是井底之蛙一般在他们的眼中，他们觉得和周围人比虽然差了些，但是基本上家家户户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有在去镇上花费的时候才能对这种等级有所体会。
于是他们还是无忧无虑，一点点白银就能让他们开心好几天。
而苏织云堂哥苏安克看到了大世界却碍于囊中羞涩，那是多么的打击自尊心啊。这也就导致了他的想法坚定：不考上秀才不罢休。
这次回来，苏安克道是带回了一个好消息。
苏家人对他感觉各有不同，最开心自然是爷奶和二伯一家。大伯家里什么想法他们不知道，白萝倒是知道弟弟和妹妹这两个小家伙对他挺不爽的。
爹娘还是一如既往和善，保持着自己圣父圣母的形象。
将大伯一家人支出去后，只剩下织云爷爷奶奶和二伯还有织云他们了。
“什么好消息呀？”苏安锦亲密的挽着哥哥的手臂，声音甜甜的问道。
苏安克那双眉眼温和不少：
“是这样的，上回织云妹妹在镇上的时候。被我一同窗的叔叔瞧见，觉得织云活泼可爱，有精气神。当时还问了姓名，有印象吗？”
苏织云爹娘想了一想，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穿的还比较正统，像是商人。当时来跟他们搭讪的时候，他们还觉得受宠若惊呢。
老爷子和苏织云奶奶看着他们，他们点头。
“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就那个人很是喜欢织云妹妹，想定下织云做他的大儿媳，说过两天就请媒婆来说和。”
“什么？”苏织云的娘皱了下眉头。这里三个堂姐都十四五岁了还没定下亲事，怎么就找上了她家织云？而且当时安锦也在，没看上安锦反而看上了织云？
虽然那天见到的那个人的确是仪表堂堂，不过谁知道他的大儿子是怎样的？！
苏织云娘亲出于本能感觉到不妥，她刚想说话：“不……”
“是个什么样的人？”织云奶奶截住了她的话头，示意苏安克继续说下去。
苏安克清俊的脸上浮现了笑容，还有，向往？憧憬？
“我那同窗，家中是做生意的，镇上的吴记米行铺子知道吧，就是他们家的。他的叔叔是和他们一起做的，很有钱的。平时花个十几二十两的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们说如果成了就给三十两的聘礼呢！到时候不管是织云妹妹，还是叔叔婶婶，都能过上好日子。”
说到这，苏安克停顿了一下，眼神有些乱飘：“不过呢，就是听说他叔的大儿子身子比较弱，三天两头得风寒，要精心伺候着。和他家条件相当的闺女平时也娇生惯养，都不是很愿意。不然你们以为这等好事能落到织云妹妹的头上？”
好事？
白萝微张着嘴，眼睛上扬，脸色有些为难，嘴角抽了一下。
……她和那谁好像八竿子打不着吧。
她连续跟苏恒跑了好几天的镇上，那天她不想去的，结果被二伯娘三言两语，她爷奶就叫她跟着爹娘去了同去的小女孩中，还有二伯娘的女儿苏安锦；撇开这点不说，她又黑又瘦的，都没苏安克亲妹妹安锦长得好看，找上她？
来这么一手？
这么巧合的事，白萝心中很是怀疑。如果是平常，让她跟去镇上，她肯定和苏月月和苏雪她们一般那样高兴。绝对不会怀疑。
然而刚好那天她累的要死，不想去，当时就觉得二伯娘让她去是多此一举。
有猫腻。
苏月月和苏雪在一旁听了，眼神有些奇怪。
她们两窃窃私语了一会，接着两人的眼神都隐隐含了些嫉妒，就连大伯娘的脸色也沉了一些。
只有二伯一家笑吟吟的，说着白萝很好运气什么的。
就连坐在上面的爷爷奶奶也在沉思。
爷爷是个比较严肃，埋头苦干的老农民，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上好几岁。
平时他很少说话，但是他的行为和奶奶一样，很重男轻女。虽然很少表现出来，没有奶奶明显，但是就他默认奶奶做的事情也能大概看出他是怎样的人；听闻，他对他的两个女儿也不咋地，没见大姑都不想回娘家的嘛。更何况，就是他，一直坚持要供着老二和长孙去读书，弄得家里一贫如洗。
他开口了：“这种条件，的确是少见。就是伺候一下……本来就该伺候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家的闺女没有那么娇气。”
奶奶附和：“是啊，这种条件很好啊。乖孙啊，他有说啥时候来说和么？”
苏织云的爹爹有些不明情况，但是女儿的终身大事促使这个一向老实的人说话了。
“娘，这种事情，也要打听清楚了再说吧。而且大哥和二哥的闺女都还没定，这先轮到我们织云，也不好吧。再说还给这么高聘礼，这……这不是卖女儿吗？”
奶奶横了他一眼：“安克的话还能有假，这么好的条件，若不是身子骨差些，你以为别人能看上这个丫头。什么卖女儿，说的这么难听。”
“是啊，娘，我也觉得很奇怪呀，怎么没看上安锦，就看上我家织云了？”苏织云的娘呛了一句。
在面对女儿的终身幸福上，这对父母总算有了一些气性。
在没有彻底弄清别人家的情况下，怎么能够这么随便就定下呢？！看爹娘这样子，安克一两句话就想定下来其实他们知道，爹娘是看中了那三十两的聘礼。
这就是他们经常感到自己悲哀的地方了，爹娘重男轻女，又最不喜他们家，自然不会看重他们家的丫头。可是女儿也是他们的心头肉，他们绝不想这样轻易的把女儿许了人家。然而心里明明白白，却不敢反抗。
一顶孝道的大帽子扣下来，任谁都承受不住。
“婶婶。”苏安克有点不高兴了：“人家就是说织云扎实，一看就会伺候人，才看上织云的。不然我也想我妹妹嫁过去啊。”
白萝：……她看着像伺候人的？意思是苏安锦看着像被人伺候的？是这个意思吗？！
爷奶和大伯及二伯家里一屋子人好说歹说，总算把苏织云的爹娘说服，毕竟卖女儿能卖到这个价钱，还是以嫁娶的形式，简直是天上砸馅饼。他们要求要看一眼才行，苏安克承诺回去定跟他那同窗说一说。
倒是他们一众小孩成了看客，她和文妹还有子羡面面相觑。
终身大事，这么草率的吗？
36.农妇养成记（十三）
“机会。”系统忍不住开口：“这小孩在说谎。他说的那个同窗叔叔很色的，而且美名其曰要大儿子娶你过门，实际上他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恋童癖，说起来你这身皮囊虽然黑，但好好调养调养还是个美女的说就是要把你给卖了。而且偷偷告诉你，那个男人有两个小妾。你不是一直想分家吗，这是个好机会！”
白萝一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系统，你不是一向不管这些的吗？！”
……沉闷了好一会儿，系统才开口：“口误，口误。你当没听见就行了。”
“姐姐，你说什么？”旁边的苏子羡没有听清。
“没什么，没什么。你们继续。”白萝摊只手示意他们继续。
看着那上面讲的不可开交的一大家子人，她降低了自己的声音。
“系统，我已经听见了呢。你再说说？”
系统：……装死中。
“喂！”
“我什么都没有说！”
白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不过系统这次的好心提醒，白萝记住了。她就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嘛，果然对于自己的事情，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准的。
哼，想坑她。她一定要采取措施。
……
苏织云娘辗转难眠，她捅了捅睡在一旁的丈夫：“孩子他爹，我怎么想怎么觉得今天这事有蹊跷，我们就不能拒绝么？！”
苏织云爹有些悻悻，挠了下脑袋道：“不是我想啊。要知道换了庚帖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可是孩子们的庚帖都握在爹娘手里，爹娘他们……”
“我们去打听打听吧。”
织云娘叹了口气，抿了下唇，随后道：“嗯，就听你的，我们先去打听打听，也许真是良人也说不定。就是……给这么多聘礼钱，不相当于把织云卖过去嘛？我总觉得膈应的慌。”
说起来，被苏安克他们这么一说，他们心中也存了一点期待。只是心中还是存疑倒不是说担心苏安克骗他们，而是作为父母，出于本能的担忧。
虽说就算给了庚帖，也没有那么早就会嫁过去。然而苏织云父母的心中还是都存了一块大石头。
只是他们真没想到的是，老二家的人却的确是金钱迷了眼睛，他们此时正在自个房间小声的谈论着。
那声音近于窃窃私语，除了他们四个，没有人能够听清楚。
唯有老二苏海有些担心：“我们这样真的好吗？”
“爹，没有什么不好的，那人说了，只要苏织云能够进他家，他就额外给我们十两银子！”苏安克振振有词，接着又道：
“不过是那个男孩不能人道而已，影响不了什么的。到时候苏织云生的仍旧是他家的孩子，又不改变什么。”
苏安克的娘亲点头附和：“是啊，左右不过都是他家的种。而且他们家那么有钱，到了那里还是过好日子呢。”
“这……”苏海中年的脸还是散发着年轻时的光彩，他此时的眉头紧促，但那十两银的诱惑让他心头既犹豫又挣扎。
但看着妻子儿子和女儿高兴又期待的脸，他心中也似乎悄然放下了什么。
是啊，反正老三也不受父母重视，一个闺女，本来就是赔钱货，给她找到一个这么好的人家，已经是很好的归宿了。
……虽然，跟她洞房的可能另有其人，不过没有什么影响的。
再说，爹娘给的银两还远远不够他们花用的。
虽然苏家已经倾尽全力，然而他们绝对没想到，他们的付出，却养出了老二一家理所当然，养尊处优的性子。
37.农妇养成记（十四）
白萝不可能坐以待毙。
苏织云的父母可以说的上是愚孝，但他们有一个优点，就是对于自己的儿女很疼爱。
这种疼爱，放在这个封建又落后的古代简直是不可多得的。
苏涯一直对自己的家人很信任也很听话。当然换作大部分人也肯定是这个样子的。
然而就现在的情况，不管是大伯还是二伯一家，都颇为看不上苏涯的小家庭，仿佛他们才是一家，而苏涯他们只是奴仆。
而二老也是一直偏心偏习惯了，对于这个老实又嘴笨，在外人看来没有任何交往价值的第三子，一直都是不冷不热，仿若别家的孩子。
苏织云爹娘心里不是没有过想法，他们也寒心过，也质问过。
但是再多的不满和伤心，都被时间与岁月压在最底下。他们顾念亲情，他们还有着这个时代的局限性。
他们跳不出来这个局限，哪怕家里的人对他们再过分。
不得不说，如果这件卖女娃求钱财的丑事爆了出来，哪怕是在这个普遍卖儿卖女维持生计的大环境下，也还是会成为别人的茶余饭后的笑料。
更何况，二伯一家卖的可不是自家女儿。
如果有些气性的人，肯定会闹得分家了。
而苏织云的爹娘，白萝觉得，苏织云的娘比爹要好，虽然性格也软弱，但是为了儿女，她一定会站出来。
就指望她劝服苏织云爹了。
……
经过提前的打点白萝花了得有一两左右的银子，问过金老板情况，又让他帮忙喊些镇上的其余老板，只让传个真实的消息就行。
在对系统软磨硬泡了好久，系统才不情不愿的告诉她，吴记米行那边没有什么动静。
这下白萝放下一半的心。即使这次花银子花的多，但如果有效果，她舍得。
而且既然吴记米行没动静，看来他们是自信满满，或者说可能也没有非常在乎。
毕竟有钱，只要随便说一声，在哪里不能找到呢？
但是对于白萝来说，却是脱离苏家这个“苦海”，让她能够寻找新生机的机会。
这一周一晃而过，苏安克又回来了。
他带回消息说那边可以让双方互相见个面，当然不包括他们这群小孩这个时代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而苏家，主要是苏家二老说了算。
因此其实要是没有意外，苏织云爹娘去看了，了解了，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决定权在苏织云爷奶的手里。
可是，白萝就要制造这个意外。
在这天晚上，她瞅着了一个机会，将织云娘单独留下。
“娘，你们真的想那么早把我定出去吗？”
织云娘摸摸白萝的头，心头发苦，她何尝想那么早把她定出去呢？！但是她根本没有话语权，哪怕是自己孩子的终身大事，她都管不了。
她叹了一声，自觉愧对了她的这几个儿女。
家中条件那么差劲，她又不争气，一直没能补回来。害孩子们从小就吃那么多苦不说，还总被欺负，然而一找爹娘，大嫂二嫂又口口声声说小孩子之间打闹很正常。
……都是她太没用了啊。
而这次，如果那边条件不差，只怕爹娘是一定会定下这门亲的。她轻声道：
“织云，娘会好好看的，如果实在不行，娘就……”
白萝握住她的手，认真到：“娘，你看到的未必是真实的。”
织云娘蹙了下眉头，她问到：“织云，难道你听说了什么？”
“是啊。娘，你知道这些天我和弟弟妹妹经常出去是吧？”
“你们不是出去玩儿了吗？”难道还能干什么不成？
“的确是出去玩了，我们还和苏恒在一起玩了几天呢。你也知道，他们家是猎人出身，在城里有些人脉。”
织云娘惊讶极了，苏恒那小孩她知道。虽然家贫，但是苏家村几百年前是一家，就算是现在，大家都沾亲带故，左邻右舍关系都较为友好。
他们家这一代，还有几个二三服的兄弟，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生怕苏织云的家人去打秋风，平时来往的比较少。
而苏恒家里，却基本是一脉单传，苏恒父亲原本有个兄弟，却被山中猛兽咬死，现下只剩了他们这一支。
虽然是这种情况，但是苏恒爹猎物厉害，又没有极品亲戚，日子过得红火，蒸蒸日上；而苏恒的娘也很有手段，对人都笑意盈盈，在这村中有好几个手帕交。
他家大儿子老实勤恳，对人和善，学会了他爹的一手猎物的好手艺。
这几年，房子越盖越大，他家大儿子可以说功不可没。
而小儿子苏恒，虽然性格冷淡，很是骄傲。但对于大人还是很有礼貌的，而且一看上去就很聪明，有机灵劲。
听说他在原先他爹的基础上还拓展了镇上好几家老板，送货渠道杠杠的。
他们家隐隐的要成为这个村子最富的人家了，不知道有多少个人家想把自家闺女嫁过去。
“娘，苏恒说，他问了一下他认识的一老板，那老板说，堂哥说的那家吴记米行的二老板有……恋童的癖好。”
38.农妇养成记（十五）
恋……恋童？女儿说这话，莫不成那家米行说是把织云娶进去伺候自家大儿子是个幌子？
“二老板？难道是……”织云娘眉头蹙得更紧了，她瞪大了眼睛。
“娘，就是堂哥说的我们上次见到的那个人。”
“……”织云娘心中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她反应过来了。这时她也顾不上苏恒什么的了。
她的心中充斥着一股不舒服，似乎有什么直从心头往头顶涌。
白萝一点都不介意再加一把火，她道：“娘，你要不信的话找个机会，去云来饭馆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织云娘握了下拳头，脸色难看。她不知道这其中苏安克他们参与了多少，知不知道这回事。
但是，单就这个惊人的消息，让爱儿女的她心中泛起火气。
幸好自家织云有渠道，有了这个消息打底，他们能看出更多东西来。
但是看来得找个机会脱身，拉上孩子他爹一起再去多问问。
可是这种**事，人家大多不会告诉他们，只有托人跟他们一块去。
看来少不得要降下身段求别人一把了。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织云一定不能够嫁进去，不然日子要过得……
织云娘知道织云爹的直性子，一时没敢告诉他，只悄悄的去找了苏恒一家人。
苏恒一家关系广，人脉强；两家又不甚熟悉，而且不是爱嚼舌根子的人。
他们无疑是上上之选。
苏恒的娘亲吴玉媛听织云娘大概说了几许情况，还是很乐意帮忙的。
于是，她叫了苏恒去做这件事情。
苏恒心里也很不是滋味。白萝去问这件事情的时候就是跟着他去的。
他比他娘更早知道这件事。
他无力改变什么，心里对于去改变这件将成定局的事也一直犹豫。
苏恒的心中是有点瞧不上白萝的。白萝又黑又瘦，家里那么穷，为了一点儿利益斤斤计较。着实不是他心目中的满意人选。
但这段时间他的眼睛会一眼看到她，他的心总是会有意无意的想着她。
他想，他对这个女孩子是有一点好感的。
也许是那自信而又安静的面容，也许是那对于人生和生意方面独到的见解。
这些经过相处而被发觉出来的特性，似乎吸引了他。
可是，在他的想象中，他觉得自己未来的妻子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未来的妻子，应该温和贤淑，出生在跟他差不多的家庭，长得优雅美丽、知书达礼。
苏恒不知道，未来的那位妻子会有多么的优秀。因此，他也应该足够的厉害，才能够匹配上这种女子。
而他，确信他自己有这个能力。
苏织云，注定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话虽这样说，当织云娘来请求帮忙的时候，苏恒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其实苏织云早就打点好一切，当时苏恒觉得并不能改变什么，没想到她娘亲竟然找上门来了。
他心中松了口气，心中的负担似乎轻了一些。
哪怕他不愿意娶苏织云做媳妇，但他同样不想苏织云嫁到吴记米行二老板这样德行的家庭。
于是，过了两天后，当苏织云爷奶和在远处观望的大伯二伯他们这群大人都对那个长相不错，性格温和，就是看上去有些病怏怏的吴安表示满意，甚至织云爹都觉得可以时。
织云娘的脸色堪称黑沉。有了苏恒和白萝的打底，她大概了解了这个家庭的情况，只差确认一下了。
但她信得过苏恒和自家女儿，而且今天再仔细观察那吴记米行二老板，她更加确信他们说的**不离十。
她一言不发，表情严肃。织云爹都感觉到氛围有些隐隐尴尬，他示意了好几遍，织云娘只作没看见。
织云爷奶和二老板一家相谈甚欢，欢乐到都想当场换庚贴了，被织云娘及时阻止。
“爹，娘，换庚贴一事事关重大，而且没有媒人，这让别人怎么看我们家。”
吴记米行二老板脸色和煦，本来心中也很不以为然，不过这个妇人总是摆脸子让他的笑容有些挂不住，渐渐的有些怒气上头。
一个闺女而已，当谁稀罕一样。
当时本来瞧中了另一个，虽说皮肤也有些黑，但相对漂亮很多，穿着干净，眼睛就像一双小勾子，清纯带着稚气。
因为以前的一些事弄臭了自己的名声，他也只敢打主意打到家里这么穷，看上去又没什么消息来源的农女身上去。
只是后来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是侄子同窗的妹妹，那个同窗学业不错，怕是有望考中秀才什么的……他才没敢下手。
谁知道侄子那同窗自个找上门来，声道他那天看到的那个黑一点的堂妹也是个潜在的美人胚子……那天他们聊了一下，达成了这个协议。
本以为真的会很轻易地弄到手。左右不过花些钱财的事，买到个嫩女孩子也是划算的。
但以这情势看来，看着那妇人难看的脸色，他想这未来亲家大概知道了他以前干过的好事。
不过，这件事是板上钉钉了！一看就知道这两个老的才是作主的，而他们对自己的大儿子很“满意”。
不愿意又怎样呢？吴记老二看着织云娘难看的脸色，眼神暗含挑衅，心中有点痛快。
谁叫你给我摆脸子看！
织云奶奶横了一眼过去，织云娘气闷，心中泛起一股不知名的情绪，那种情绪让她紧紧的握住了拳头。她眉头紧蹙，似乎在下什么巨大的决心。
倒是吴记老二先笑了，他打圆场道：“应该的，应该的，要是您二老满意我这身体不争气的儿子，我尽快安排媒婆上门说和。”
吴安在一旁附和：“是，我这身子不争气，只望大家多见谅。”
织云爷奶笑出了一朵花儿，满口答应。
“那就希望，到时织云丫头嫁进来能够好好‘伺候’了。”二老板略微奸滑的笑着说。
“一定的，一定的。”
39.农妇养成记（十六）
本来织云爹也挺满意这门亲事的他虽然很听爹娘的话，但不代表他丝毫没有一点思想，毕竟涉及到自己的闺女，他还是很认真的在观察，在问的。
但是自家媳妇很不对劲，让他不得不多想。
尤其当他们谈完出来，孩子他娘找了个借口拉着他走另一边的时候，他心中的犹疑更大了。
见到苏恒，他心中的惊讶无以缓解。他不知道这个素来和他们没什么联系的苏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是一路问自己媳妇，她却只是阴着脸，只说着“待会你就会知道。”
他感觉，有什么坏事要到他的头上了。
结合刚刚孩子他娘见到吴记米行二老板和他儿子的表现，他隐隐的发觉，跟他们有关系。
……
听了一众老板的七嘴八舌，苏涯心沉重了不少。他感觉到自己原本犹豫又暗含自家走运的想法就是个笑话。
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如果掉下来一块馅饼，指不定也是砸死人的那种。
他女儿的幸福啊，不能够葬送在这种家庭里。亏的他在那里坐了半天，却愣是一点端倪都没发现。
苏涯三十多年言听计从，一切交由父母哥哥决定的脑子此时也破天荒的想了太多太多。多到他觉得这一生的想法都没有此刻的多。
他沉思着，心头发苦。
看爹娘今天的样子，显然是很满意的。而且有三十两银子的诱惑摆在那里，他不觉得爹娘会不心动。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他不可避免的有着这个时代特有的特质。妻子做事情多、被爹娘使唤、被两个大嫂说道，他都觉得是理所应当的，心里兴不起反抗的念头。
虽然有时候自己也会觉得他们做的过分了，但是顾念到亲情，他还是叫自己媳妇咽下了这口气。
可是，织云是他的第一个女儿啊。从那么小一点点、从她第一次会叫爹、从她第一次学走路，一路看到她长到如今那么大。他恨不得把他能够得到的所有好东西都捧到她的手心。
可是他总是那么忙，一年到头一家人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他将所有的苦难压在自己心底，将所有的阳光照拂着他们。
本来日子过得紧巴巴，孩子们跟着他一起受苦受累。但是即使这样，他也想象不到，让他的女儿去伺候一个和他年龄一样甚至比他还大的人是个什么样的概念。
宁愿日子过的穷，也不能被别人指指点点，一生挺不直腰来做人。
他的女儿，又不是那娼妓，打死他他也不愿意将织云嫁过去的。
“他爹，这件事我们……要怎么办？”问完的路上，织云娘轻轻的说。
苏涯沉默了很久，他用力的揉了揉眼睛：
“我会跟爹娘去说的。”
而这边，苏家二老早在织云爹娘走开时就在说话。
织云爷爷：“老婆子，这一看那个二老板就不是什么正经人，织云丫头要真去了他家怕可能会……”
织云奶奶不以为然：“本来就是个赔钱货，彩礼能得个这价钱是她的福气，不过吃些亏，没事的。”说完还补充了一句：“况且嫁出去了就不是自家人了。而且我们到时候和这种人家成了亲家，咱们大孙儿的一些读书钱就有着落了。”
织云爷爷沉默半响，最终点头。
“是啊，这是一个好归宿。”他小声：“至少下半生吃穿不愁，不用为生计奔忙，丢点脸又有什么所谓呢？”
40.农妇养成记（十七）
回到家，织云爹去探了一下爹娘的口风。
织云爷奶的主意已定，不会改变。
苏涯想了又想，还是把今日所听说的事告诉了他们。
织云奶奶：“听谁瞎说呢，今天那人你也看见了，长的相貌堂堂，性子温和，不过就是身子弱了点。而且你那亲家也一点没有生意人的奸滑，对我们掏心掏肺。你就因为这点子不知道从哪听来的消息就质疑他们？”
织云爷爷拿着碗，喝着茶水。他沉思着，没有出声。
他们活了那么久，看人准到没有十分也有个六七分，早就察觉到那两人的轻浮之意。但是天下往往皆为利来，对于他们二老来说，一个女儿，能得到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极好的结果了。
“可是，娘……”苏涯的脸上带着挣扎。
织云奶奶挥挥手，不耐道：“行了行了，不用说了，该干嘛干嘛去。”
……
织云娘看见自家丈夫那颓丧的脸色，就知道没有说成。
她的心中泛起些微怒意。
那气不完全是对自己的爹娘发的，也有对着自己丈夫的意思。
平时受点苦受点累无所谓，但是这种事情，激起了她平生所有的怒气。
织云娘咬着牙齿，笑容勉强的质问道：“爹娘决定把织云送过去是吗？”
织云爹也是面如土色，他也没有想到，即使把这种事跟爹娘说了，他们却也只当是个瞎话。
“是，爹娘……不相信我。”
“他爹，那你说，怎么办？”织云娘心情沉郁，问道。
如果，如果真是无法……那她……
她的指甲掐进了肉里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日子过的苦，又总被说道，她认了。但是这种卖儿女的行径她决定不能够苟同，如果卖过去就伺候一个人，还能接受，但是……。织云是这样，那文妹和子羡呢？难道也要如此吗？
她觉得，苏安克他们肯定算计了他们家，这么多年了，他们的脾性几何，她摸得很透了。
只是现实无奈，她和孩子他爹性格太弱……但是这件事情，她不会退让的！
“我不知道……”织云爹低下头。
“分家。”
“什……什么？！不行！”织云爹惊骇的抬头，猛摇头。
白萝和偷听的弟弟妹妹猛地推开门。
白萝严肃道：“有什么不行？爹，难不成你想让我嫁进那种火坑？还是说你能够说服爷奶把我和阿弟阿妹的庚贴拿回来？”
“是啊，爹，庚贴拿出去了就不能改变什么了。”苏文妹紧张的说到。
苏子羡连连点头：“嗯，嗯。”
织云娘斜了他们一眼：“小孩子家知道那么多，还学会偷听了。”
白萝他们摆摆手，示意这些都是小事。
织云爹脸色阴沉，固执己见：“不行！”
白萝：……好吧，能够理解这种孝心的人。
毕竟，她也很爱自己的父母。
“爹，分家了不代表我们不养爷奶啊，你要知道这点。而且到时候你对我们家有管理权，还能拿回我和妹妹的庚贴，一举几得啊，不好吗？”白萝劝到。
“……只有分家，不行。”织云爹跌坐在椅上，手扶着头，痛苦的说到。
织云娘很生气，可以说，她的一生，也就这次是真正的激起了她的气性。她下了多大的决心啊，结果得到这么个结果。
她丢下一句：“那你就好好想想吧！我反正是绝不会让我的女儿嫁到那种人家的！”
说完就气冲冲的出去生闷气去了。
白萝三姐弟面面相觑，三姐弟对视一眼，苏文妹和苏子羡乖巧的退出去安慰自家娘亲了；把爹爹交给大姐去说。
溜了溜了。
41.农妇养成记（十八）
可是，即便白萝怎样讲，织云爹都听不进去。
于是，就这样，连续闹了几天的不愉快、织云爹娘冷战了好几天后。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织云爹心中的紧迫感越来越强。
找媒婆上门不是一下子就能够弄好的事情，但是织云爹生怕媒婆一来，爹娘就敲定了不会更改。
这几天，大哥二哥两家都在谈论这件事，还时不时的跟他说这是个好事。
但是他不想要这种好事啊！他火气一上来，就呛了回去几句。
这几天，心情无比矛盾而痛苦的他，感觉自己过得浑噩又煎熬。以往不敢做的，以前没有观察到的，在这几天似乎被放大了无数倍。
他的媳妇还有孩子，到底在受着怎样的压榨？在他们的眼里，自己家又算是什么？
他突然间有一种，心凉的感觉。
就这样过了几天，他垂头丧气，敲了敲背对着自己，几天没跟他说一句话的织云娘，只说了一个字：
“分。”
……
织云爷爷暴跳如雷，狠狠的拍了下桌子。
“你在说什么混账话！”
织云奶奶的脸色也阴云密布。
就连织云大伯和二伯一家都被苏涯的话吓了一大跳。不敢相信平时怯弱又听话的小弟提出这种要求。
他们面面相觑。
二伯一家则在想，莫不成老三就因为织云这个臭丫头就说要提出分家？？
他们脸色也很不好看，老三执意要分家，代表着他们知道了什么消息，可是不过一个丫头，至于吗？而且他们即将到手的十两银子不就飞了？
“小弟，这种事情可不是小事，要三思啊！”二伯说到。
“就是啊，小弟，好好的干吗提分家。”大伯和大伯娘也在劝。
织云奶奶冷声道：“就因为织云那丫头？你媳妇跟你说的？！”
这个软弱的三子，一向都被她牢牢握在手里，突然如此坚决，不得不让她觉得是三媳妇那个小贱妇在作怪。
她不会想到在她眼里比较小的孙子孙女也在其中掺了好几脚。
织云娘默默的背了所有的黑锅，一声不吭。
织云爹低头，诺诺道：“不，爹娘，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从小，我没求过你们什么，但是这一次，爹、娘，我只想，把握我自己的人生。我不愿把我的女儿送给一个跟我一样大的人糟蹋。这一次，就当我求你们了。”织云爹“碰”的一下跪在地上，涕泪横流。
他那么卑微，就像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有些东西压在他的心里太久，他都故意忽略了。但是这一回，在这一回算得上是心里身体双重的折磨中；在自己的家人坚决而固执的眼神中；在爹娘日复一日的冷眼相对中。这个素来老实的人终于爆发了。
织云爷奶都有些动容，织云爷爷一肚子火，但织云爹这一跪，跪去了他一大半火气。
虽然平时他们对老二偏爱，忽视了老大和老三，但毕竟是自己儿子，也还是有一些感情的。
他从来没有见到老三这般卑微的样子。
他看着苏涯因为常年劳作，过于勤快而导致黝黑又粗糙的脸，那张脸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老了好几岁。
他平时不怎么说话，过于老实，不善交际，性情压抑。久而久之，他们就更加喜欢老二了。
有的时候他们也有一些温情，但是那种时候寥寥无几；他们二老又太想要家里出个秀才了，在看出老二和大孙子的读书天赋后，他们将他们一大家子赚来的钱源源不断的供应给老二家里。
织云爷爷看着织云爹，有些话突然难以启口。
“啊！”织云奶奶大叫一声，也哭了起来，只是那哭声在织云娘看来有点假。
“老三啊，你这是要逼死娘啊！好端端的说分家。我们亏待你了么！不过为了个丫头，你就要这样对我和你爹啊！！”
她哭天抢地的，哀嚎声大到在门外偷听的三姐弟抖了一下。
苏涯动摇了一下，他看了眼织云娘，织云娘面无表情，状似发呆。
他咬咬牙，一狠心：
“娘，不管你们怎么说，我意已决。今天下午我就去请里正。而且，即使分了家，我也绝对会孝顺你们的！”
42.农妇养成记（十九）
这种时候，织云爷奶才真正有些心慌。
但是织云爹这一次是真的固执的几头牛都拉不回，哪怕一大家子都在使劲劝，也没能让他回头。
说干就干，雷厉风行。
下午里正和村长还有一堆看戏的人聚集在苏家的院子里，大家都在议论纷纷。
但是毕竟是别人的家事，他们也就只当看个乐呵。
大部分人都觉得苏涯很不孝。
在这种年代，分家的事真的是少之又少，不过村里也出过几个事例，因此他们接受度也比较高。
倒是有些人说了几句公道话。毕竟这么多年来，大家都熟的不能再熟了，对于苏织云家的情况了解的一清二楚。
织云爷爷此时心里复杂难言，对于自己这个三子，竟然破天荒的觉得自己亏待了他们家。
织云奶奶在外人面前不敢一哭二闹三上吊，但是却的确很气愤。她阴着一张脸，脸拉的老长。此时她的心里再没有恻隐，心里想的都是那还没到手就不翼而飞的银子。
大伯一家还在劝，二伯一家没再说话，毕竟沉默了几十年的人，突然生气而且态度强硬，让他们心中有些怕怕的，再说了，他们是感觉有一点心虚的；但是心里着实是气的牙痒痒。
他们的四十两银子啊！！
他们只觉得谁从他们身上狠狠的剜下了一块肉，肉痛的不行。
在里正和村长的见证下，他们分割了现有的财产。
似乎是为了表示自己的气愤，织云奶奶垮着脸，这不行那不行，活像要将他们赶出去睡大街。
最后还是织云爷爷看不过眼，做主给了苏涯他们现在睡觉的那套破旧房子，给了些日常用品，又从苏家仅有的八亩田中匀出两亩，菜地呈长方条，连着三个房子，因此划分出一点点给他们。
其余的鸡鸭，猪什么的，就一样没给了。
苏涯一家，得到了角落的小房子一座、还有两亩地、以及房前的那一小块菜地，锅碗瓢盆若干。
两方画完押，清理完东西，里正将他们的户籍分开，将苏涯看作另立一户。
拿到那几张重要的纸，织云爹娘不禁泪如雨下。
太好了，自己儿女的婚事，以后将由自己做主。
白萝三姐弟也隐隐兴奋，但是在这种气氛剑拔弩张的情况下，他们没有出声。
……
获得了新的自由，白萝和苏文妹挤在那张小床上，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满足。
“太好了，姐，以后我们终于不用再看爷奶和二伯他们的脸色了！”苏文妹兴奋的在床上手舞足蹈。
白萝也露出了轻松的笑：
“是啊，以后，我们就只用过自己的小日子，再也没有那糟心事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当他们都觉得迎来了新生的时候大伯娘余华珍继续塞给她一大盆子衣服让她去洗，顺带让和她一起出门的苏文妹去喂鸡鸭。
白萝：？？？
他们不是分家了吗？
这是假的吧？！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余华珍的脸就像是昨天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依旧摆着那张臭脸。
那两个堂姐斜了她一眼，挑了挑眉，不屑的离开了。
白萝冷笑，感情这些人习惯了不是，还真当他们是软柿子随便捏呢？
在余华珍他们的心目中，他们的确觉得昨天的分家就是个闹剧虽然老三突然的像换了个人一般，让他们昨天也惊到了。
但他平时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以至于他们觉得苏涯不过是一时冲动。现在家也分了，女儿也不用嫁了，苏涯准得又变回原来的样子。
说起来大伯一家一直整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好条件的吴记米行，却好像很不堪，能让那个平时一直软弱、不爱跟别人打交道的老三都要闹得鱼死网破，非得分家不可。
思虑再三，大伯一家打消了攀高枝的想法。
可是这毫不影响他们对老三一家的原有看法，分家了，还不是吃住在一块？
但，有一句话叫做，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43.农妇养成记（二十）
就如同现在，白萝将那个她一个人抬不起，每次都需要弟弟帮忙抬、还抬得踉踉跄跄的一大盆衣服挪开。
她轻声道：“对不起，大伯娘，这事情不该我们干了。我们只负责顾好自己的小家。”
余华珍正待走的脚步一顿，她吃惊的看着白萝，愣了好一会儿。随即恼羞成怒一般怒目一瞪：“你说什么？！你胆子肥了？”
白萝纠正她：“大伯娘，我们昨天刚分家！你忘记了吗？现在，我们只需要孝顺爷奶就行了。”
余华珍气得指着她，手都抖了。
“你……你。”
“走了。”白萝拉过苏文妹，往自家走去。苏文妹向着余华珍做了个鬼脸。
她气了一个仰倒，眼睛睁着大大的。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她暴跳如雷的声音：
“有本事你们就不要用‘我们家’的灶！”
听到这一句，白萝明显的愣了一下。是啊，他们家虽然分到了几个锅碗瓢盆，但是却没有灶，这里哪有什么餐馆之类的地方啊。
前面那一小块菜地只有数量不多的菜，然而没有炒菜的地方，还搞毛线啊。
没有一分银子，想来爷奶也想让他们吃吃苦头？
早知道不能那么早跟他们起冲突，她想的太美好了……白萝无奈。
不过大伯娘他们的想法真是一点毛病也没有解决了儿女终身大事的危机，织云爹娘顺了气，虽然气氛还是有些低沉安静，但今儿个一大早还是屁颠屁颠的去一起干活了，一点都没有自己已经分家了的自觉。
爷奶的脸色还是很难看。唯一好一点的大概就大伯一家了，因为根本不涉及他们的任何利益。
“姐，那今天中午我们吃什么啊？”苏文妹显然也听到那句话，不由得担忧。但是爹娘去做事了，应该……有的吃吧？但看大伯娘刚刚那样子，他们这三小孩就不一定了。
其实不吃也无所谓，每次吃个两三口饭，就跟喂鸟一样，哪次不是饿的胃都在痛呢？要不是一直以来他们知道自己去山里找吃的，估计早就饿死了。
“没事，不用着急。总会有办法的。再不济，我们自己有一点点银两呢。”白萝安抚道。
苏子羡也听从了白萝的话，没有去帮忙了。这真是他长到那么大，过的最轻松的一个早上。一直以来，虽然所有人都有事情干，但只有他们家，尤其是织云的爹娘，是真正的从早忙到晚。中间那一点点的时间空隙还是好不容易挤出来的。
分到的这些东西不多，也不用白萝他们怎么打理。将那轻了有一倍的自家衣服洗完，白萝和弟弟妹妹怀揣着二两银子和一些铜钱出门了。
既然要分就分彻底一点。
白萝喊了村子上打土灶的人，加急赶工；又去喊了业余装房子的各门或远或近的亲，让他们给装修个围墙。
八月份已经来临，农忙稍稍歇一段时间，不得不说，白萝他们赶上了一个比较适宜的时间。
再走街串巷的问各位伯还有叔婶等等添置了一些必须用品。众人心情不一，有些人多多少少有点同情，少收了他们一点儿。
至于你问钱哪来的？那当然是，“借”来的啦！
毕竟，爷奶一枚铜钱都没有拿给他们……
没有办法，只好自力更生了。
……
等到中午织云爹娘回来，看到的就是外面搭着的简陋的布棚子，还带着潮湿气的土灶。这个土灶暂时还不能用，但是已经足以惊到织云爹娘了。
织云爹抓住窜出来迎接他们的苏子羡，拎住他的衣服。
“你们哪来的银两弄得这些？”
这时隔壁听到动静，大伯娘走出来，看到这情景，讽笑道：
“动静还蛮大，刚分家就这么硬气，有不少的银两嘛。刚刚这几个小孩大包小包的往家里抬东西。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偷的？！”
“你……你说什么？”织云爹有点脸红脖子粗，他转过头，对着苏子羡吼道：“银子哪来的？”
“爹，……”苏子羡话还没说完。织云奶奶已经阴沉着脸，小跑了过来。
“你们偷了银子？！拿出来！”
白萝从屋里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幅情景。
“奶奶，你可不能冤枉我们，我们这银子是借来的。你们昨天不是没有给吗？”
“借来的？找谁借的？”织云奶奶很怀疑，质问道。
“行了！”织云爷爷看着大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额上青筋冒了出来：“不饿是吗？！那都别吃了！”
“别啊，爹。”二伯怪叫道，收起了阴暗看戏的心态，连忙使了个眼色给二伯娘。二伯娘耸耸肩，进去布菜了。
大伯干笑了一声，瞪了大伯娘一眼。
“干嘛没事找事。”
众人进去了屋子。白萝将气急败坏的织云爹的手从苏子羡的身上扒拉下来，拉着织云爹和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的织云娘的手走进去。
“爹娘，这银子来源很正，不用担心。”
织云爹看到桌上堆着的一大堆东西，表情还有些阴郁，织云娘倒是很快缓过神。
“织云啊，你跟我们说说，你买的这一堆东西的银子哪里来的？”
“借的苏恒的。”
织云爹愣怔了一下，然后跟织云娘面面相觑，自家大女儿和苏恒关系那么好？
白萝摆摆手，将他们推到座位那里。“别管那些了，快吃东西吧。”苏文妹和苏子羡也笑嘻嘻的让他们把爹娘压着坐下。
说完把菜摆了出来，平时餐桌上很少有肉，而今天，两个肉菜两个素菜，还有碗蛋汤。
织云爹一下子站直了，他皱眉道：“这么精贵的东西，借来的钱不能这么花啊，要还的。”
“嗯……这个肉是苏恒家的，给的友情价。我们使了些铜板让小年婶子帮忙处理的。”白萝只好什么都往苏恒身上推。
“还给了钱让别人做？！为什么不在家里做？”
“大伯娘说不要用‘他们家’的灶，我们也没办法。”
织云爹诧异：“不可能啊，大嫂她……我们要单独开伙？”
这时他才又记起被连番打断后忘记的那个土灶，这，这是为什么呀？
“爹，难道你忘记了，我们昨天刚分的家……”苏文妹无语，黑线。
苏涯抓脑袋道，眉头皱的更深了：“我没忘，只是……”
织云娘沉静了一会，开口道：“其实这样也蛮好。他爹，我们已经分家了。就算你现在过去，大嫂她们应该也没准备我们的饭。”
苏涯很不习惯，乍然不和爹他们一块吃饭，他感觉全身都不对劲。
“不行，我还是去那边。”苏涯看了眼桌上的肉和汤，咽了咽口水。“我端一碗过去给爹娘吃。”
“你……你们在这吃吧。”他也知道平时爹娘是怎么对他的妻儿的，他现在既矛盾又犹豫。
织云娘理解他的心情，她点点头：“你去看看吧。”
苏文妹嘟了下嘴，眼珠子转着；苏子羡也扁着个嘴巴。
白萝和织云娘的想法一样。看大伯娘那样子，指不定准备了他们的份没有呢？
44.农妇养成记（二十一）
织云爹一过去以往的餐桌，他的爹，大哥二哥已经吃的热火朝天了。娘那边也只听到叮叮当当的筷子声。
“老三来了，坐吧。”老大眼尖，连忙叫自己的弟弟坐下。
众人都回头望去，有几个人盯紧了他手上的盘子。织云奶奶站了起来，盯着他。
“还带了东西来啊，快拿过来。”
“唉。”看着爹娘如往常的模样，苏涯松了口气。他赶紧把那碗炒肉端上了桌。
“哇，是肉哎。”苏月月她们看到了，都有点眼馋，在那里窃窃私语。
织云爷爷喊到：“老大媳妇，拿个碗装点去你们桌。”
“好嘞。”余华珍欢天喜地去拿碟了。
大哥二哥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苏涯，甚至爹也拿一种眼神看着他，苏涯第一次觉得如坐针毡。
“这……这是织云丫头从聪仔（苏恒爹）那便宜买来的，给你们尝尝。”
“不错嘛，出息了啊老三。”苏家老二有些阴阳怪气的回到。
织云爷爷沉默了好一会儿，在沉思着什么，然后又喊刚分完菜的余华珍：“老大媳妇，给老三盛碗饭。”
余华珍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她为难道：“爹，没有准备……小弟他们的饭呢。”
织云爷爷皱眉，拍了下桌：“谁让你这么干的？！”
余华珍悄悄的往织云奶奶那边看了一眼。
气氛有些尴尬，苏涯突然感觉自己在这里格格不入。
大哥闷头吃饭不说话；二哥装作没看见，心里有些痛快；女人一桌对他的事情漠不关心，她们只关心桌子上难得出现的肉菜要知道，一斤肉可要二十个铜板呢！一个月才只能吃上个三四回。
织云奶奶冷声道：“都分家了，难道还一起吃啊！”
织云爷爷有些不痛快：“分家了他不是你儿子？”
虽然他二老都并不喜欢这个儿子，但儿子总归是儿子，比女娃好。
“他都分家了，哪还考虑我们啊？！”
“他不是带了碗菜过来。”织云爷爷有一点点生气。
“刚分家就有钱买肉，肯定还有其他菜吧，都送过来。”她指着苏涯道。吃饭前去翻了一下私房钱，发现没少半分，她才放心了；看来他们的钱真是借来的。
老三和老三媳妇一直跟着老头子干活，实在没有来源。她绝对没想到，这银子竟然是白萝他们三个小不点赚来的。
“你也看到了，你娘就这个性子，别呆坐着了，回去吃饭吧。”织云爷爷沉着脸道。
两个老人又接着吵了一会，苏涯实在是……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这么不受他们的欢迎。
也许他是知道的，只是他自己不愿承认，因此他对自己的孩子千般好，就像是……幻想着自己的父母对自己好一样。
他叹了口气，眼眶有些干涩，他哑声：“没事的，爹娘，我那边有饭菜，我回去吃……回去吃。”
说完跟逃难一样，快速的逃离了这个仅仅一天，就变化大到足以让他窒息的屋子。
也许上午的时候大家忙，没空顾及到他。他以为，他们还可以和从前一样，却没想到，原来他们之间，已经产生了一条深深的裂缝。
白萝就料到是这种结果。她和织云娘对看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心酸。
妻子儿女的安慰让苏涯心里好受不少。白萝乘胜追击，让苏涯考虑一下未来。
在看到苏安锦毫不客气的过来将另一碗肉菜端走时，苏涯真的开始认真的在考虑以后的路了。
……
连续过了好几天，织云爹娘开始慢慢的适应了，他们感觉到了一点其中的妙处，只是大伯娘那边还是经常的使唤他们。
三个小孩都在反抗。爹娘老实，偶尔帮一把手，在白萝三姐弟天天在耳边啾啾、爹娘和大哥二哥他们爱理不理的情况下，似乎也有了些抬头做人的底气。
按白萝的话说就是，谁还不是第一次做人了，为啥自己要活的这么累，为别人活吗？
因此，好不容易请人帮忙做完土砖，连做了好几顿大餐，等到那些塞了稻茬的土砖晾干了后，才请了两个大工来帮忙修建围墙。
这些工程足足花了白萝二两银子。数数钱袋子，只剩下二两了。
织云爹娘从最开始的担忧还钱的事到对白萝说要建围墙的瞠目结舌后来到麻木；隔壁的苏家人也连着大喊大叫了十几天，但是没什么效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围墙建起，阻隔了他们两家，还带了一扇门。
这下他们不能够随意的去分给织云爹娘的房子那里随意拿东西了。
在慢慢的改变中，织云爹渐渐的先做好自己的事，再去帮忙了。这种改变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成功的，白萝不着急。
听了几耳朵来帮忙的亲朋好友的闲话，个个都说他们分家了是明智的选择。织云爹娘不禁开始反思起是否爹娘真的花了太多的银两在二哥一家身上了。
毕竟二哥去年就没继续读书了，就只有一个安克在读书，真的需要那么多银两吗？多到他们全家都要紧衣缩食，经常吃不饱？
这天中午，白萝端出了一盘色泽鲜艳、金黄的、油脂饱满的排骨出来。
“爹娘，阿弟阿妹，过来尝尝。”
子羡和文妹连忙凑过去，趴在桌面上，紧盯着那盆菜。
子羡转头：“姐，这是什么，看上去好好吃的样子。”
“尝尝不就知道了。”这几天，白萝几乎天天出门，准备了一大堆食材，弄得他们一头雾水。
难道就是做这个？
文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给刚走过来的娘。
织云娘幸福的笑笑，这几十年来，她从来没感觉有那么轻松过。只是还钱的事情就像是座山压在她的心底，偏偏织云他们就是不告诉她具体借了多少。
她轻轻的咬住，嚼了嚼。脸色有些变化。
“很棒的味道，这个是什么，织云。”
“都来尝尝。”白萝招呼到。
织云爹和两姐弟连连点头，觉得味道很好。
“不过，看你这么神神秘秘，你要做什么吗？”织云爹问到。
“我要，尝试着去做生意。就用它。”
45.农妇养成记（二十二）
白萝就像出笼的鸟儿。
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这才是自由啊。
白萝去镇上转了太多圈，想了又想，决定把糖醋菜这种菜系作为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开山之作”。
物以稀为贵，尤其这街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颜色金黄，带着好看又亮眼的外表，又甜又酸的菜。
有了系统给的美食书，白萝觉得自己可以无往而不利了。
白萝想的很美好：等这个做成功了，就去尝试做可以封存很久的吃食。
这里不像现代有着高科技，这里人们的生产方式原始而古老。
因此晒干或者熏干的肉、鱼虾、晒干的蔬菜水果等等很受他们的欢迎。
但是这些却恰恰是最首先被白萝否决掉的。
白萝想，既然要与众不同，当然要与众不同到底这就考验她捡漏的技术了。当然首先要感谢历史上的各位大神，是你们拯救了我。
今天临出门前，她将那几道做好的糖醋排骨、糖醋里脊、糖醋鱼还有糖醋鸡、糖醋茄子等八道糖醋菜用买来的篮子严严实实的装好，搭乘上苏恒的牛车，对着翘首以盼的弟弟妹妹说到：
“我走啦，我要开始天秀了。”
弟弟和妹妹黑人问号脸：天秀？
没有了重物的牵扯，牛车快了很多。轮子在被踏实的泥路上咕噜咕噜的响着，她和苏恒坐在板车上，上面堆着一些小猎物。
苏恒颇有些好奇白萝手上的篮子。
他看了一眼，看到白萝看向他，就转过头跟没看一样，然后又看一眼。
现在的他们，因为经常往来，关系尚可。可是苏恒还是忽冷忽热，中间总像是隔了一层。
不过白萝他们也早就习惯了，压根没放在心上。白萝看苏恒这么好奇，于是掀开一条缝，从最顶上的那碗捻了一块出来，递到他嘴边，挑眉道：
“尝尝？”
苏恒脸色阴晴不定，看了看白萝，有些嫌弃。
不过看到那“独特”的造型，好奇心战胜了他的嫌弃心，他勉为其难的吃了下去。
白萝期待的看着他：“怎么样？”
苏恒点头，似是回味一般顿了几秒，才道：
“味道不错。但你带那么大一篮子是去？”
白萝愣了一下，才说：
“苏恒，我想要跟金老板谈一笔生意。如果成功，我给你分成好吗？”
苏恒沉默，复又笑了一下，那笑容在白萝看来，半是嘲讽半是真心：
“不用给我什么分成了。你这个菜味道很不错，想必可以谈成。不过苏织云，虽然你对生意这行有独特的见解，但你真不适合做生意。”
咦咦咦，这个平时爱财如命的人竟然连银子都不要了，真是少见。
还有竟然说她不适合做生意，哼。哪有人天生下来就会吗？万事开头难。
而且不管是上个世界还是她的原生世界她的家庭，都不是家财万贯的大富翁啊。
白萝撇撇嘴，干笑了一下。
管它适合不适合，任何事情都要尝试了才会有结果。
……
今天不是赶集的时候，但是镇上的人还是很多的。而在赶集那一天，这个镇就像是收容灾难所一般，所有人都往这边涌过来。
走了半个时辰，现在刚好快中午了，那些有些闲钱的大地主，老板们偶尔都会去饭馆酒楼换换口味。
那些布店，茶楼等等依旧开的热火朝天。
苏恒驱车来到了云来饭馆的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