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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蔷花红莲     媚君心txt下载     媚君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部 宫变 第十一章

    巧珠更是嘤嘤泣不成声韩紫陌擦着眼泪问我:“>听太医讲潘妹妹是邪风入脑才殁的怎么在风口里坐一会子就会要了人命呢?”

    我点点头沉声说:“本宫也听太医讲了不知这邪风入脑是个什么病症但这次潘贵人暴亡太医是仔细查过了没看出什么点。各位妹妹以后可要小心才好万不敢像潘贵人一样被风扑了身都不知道。”她们全都点头称是大家又纷纷说起潘贵人的各种好处来看着姐妹情深。

    下午我去看乔小仪她还躺在床上起不了身皇上陪着她。乔小仪似睡非睡的靠在皇上怀里眼泪不停的往外涌不时嘴角抽几下看着格外娇弱可怜。

    乔小仪见到我弱声说:“娘娘”强挣扎着要起身给我行礼。

    我忙上前拉住她不让她动乔小仪的眼泪成串的往下落边哭边说:“娘娘妹妹狠心的走了什么话都没有跟臣妾讲。那日看到她时她也没说哪里不舒服她这一走我可真是活不下了啊。”

    我看乔小仪的睛肿的已经快睁不开了而且异常通红看来她是日夜都在痛哭才会如此。皇上忙上前安慰她又命人端药进来给她吃过了半会乔小仪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皇上看着她睡了才对我:“这次瑞歌殁了小钗很是受苦这都两日了滴水未尽只要醒了就哭朕有些心疼她。”

    我看着皇上乔小仪百般温柔突然心里酸酸的。过了半晌点头说:“她们一起入的宫感情最好。皇上多陪陪乔妹妹她心里定能好受些这次她大病一场真是让人心疼难过。”

    皇上拉着我的手笑了笑说:“燕儿她们就象是亲妹妹一样照顾疼惜朕真的很欣慰。这几日辛苦你了也好好歇歇才是别到处走动了朕一会就过去。”

    我含笑说:“皇上不用担臣妾……”

    我未说完。就听乔小仪在梦里大喊:“妹妹快回来要去哪里啊?千万别撇下我。妹妹、妹妹……。”

    她在梦又大声哭了起来。旁边地丫头忙把她推醒。乔小仪满脸是泪着皇上痛哭不止。皇上也在轻声地安慰她。格外体贴温柔。

    一个月后。到回宫之日时。大家都对潘瑞歌地离去没那么伤感了但乔小仪还是沉浸在悲痛中。她现在瘦了好多。脸都小了好几圈。身子单薄地好象风吹吹就能倒。

    这一阵皇上对她特别上心。乔小仪才慢慢缓了过来。但已经惹地许多妃嫔吃了醋。

    回宫不久。边军来报两位王爷已到了边城。正在修城准备迎敌。还说藩帮没想到我朝会来地如此神在措手不及。要议和呢。

    皇上喜形于色在屋里大步地走来走去。看着意气风高兴地说:“朕知道这次定会将藩帮一举拿下。宝卷和宝如能立了大功。朕一定会重重有赏。”

    我笑着说:“重赏是一定的不过两位王爷心中有抱负为皇上为我朝为百姓子民建功立业定感万分荣耀只是不知皇上赏什么好呢?”

    皇上笑着说:“这个朕还要再想想现在也不急燕儿可有什么建议吗?”

    我摇摇了头笑着说:“臣妾也不知道是有些为难呢。”

    皇上说:“那这事索性以后再说。太子一事朕已经拟好旨了朕想着在十月二十二日立义恒为太子燕儿觉的怎么样?”

    我问:“朝中大臣们都怎么说?”

    皇上笑道:“都盛赞义恒天资聪慧堪为大任还说那个日子很好是大吉之日。”

    我动容的说:“皇上对我们母子总是……”

    皇上一把将我拥入怀里柔声说:“朕早就说过了天市是子微心里唯一之人今生与燕儿相伴子微再无所求。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我们夫妻情重只有彼此为燕儿做什么朕都心甘情愿别再说这些感激的话了。再说义恒是朕最喜欢的皇子将来由他继续大统朕才放心。”

    我沉醉的靠在他怀里心里很软的地方湿了这么多年他一直对我很好我真的感动了。

    皇上抬起我的下巴看着我的眼睛说:“燕儿仍跟第一次与朕相见时令人心动不已你的容貌一丝未变好象十七八岁的模样每次见到燕儿朕心里都会跳上好几下呢。”

    我扑哧的笑出了声说:“皇上说甜言蜜语的功夫是越来越高了臣妾听着这些话三日不眠不休都不会觉的累。”

    皇上忙问:“真的?”

    我板着脸说:“假的。”我俩哈哈大笑起来。

    过了会我对皇上说:“潘妹妹的事也差不多了皇上是不是该给潘妹妹追赐个位份?”

    皇上想了想说:“追封为正四品容华吧赐号为:巧你觉的如何?”

    我说:“嗯这个位份合适封号也好潘妹妹的家人知道了心里也是个安慰呢。”

    皇上叹了口气道:“她不爱说话总是静静的朕开始没觉的她有何不同时间长了现与她在一起很舒服而且她也很有见识与一般女子不同可惜红颜薄命呀。”

    我也有点黯然皇上见我神情不郁忙笑道:“燕儿过几日又要辛苦了。”

    我笑着说:“不辛苦皇上的圣恩传下去不知宫里会多高兴呢臣妾到时想与众位妹妹同贺。”

    几日后宫中就被圣旨震动了。先是皇上先下旨废太子义勤改封:顺成王崔太后改封为从一品的夫人仍居宫外。这道旨意早在大家的意料之中也就未见一丝波澜。

    又一日后皇上下旨封义恒为太子定于十月二十二日册封太子大典宫中诸位妃嫔纷纷都来坤宁宫行礼。

    紧接着皇上再次下旨所有的皇子全部封王年龄大些的还赐了府弟。公主也都赐了封号宫里被这些大喜事渲染前阵子的愁闷事便一扫而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部 宫变 第十二章

    有人都喜形于色连宫里的气氛好像都是喜气洋洋。说着皇上圣恩浩荡朝中臣子和贵戚更是感念皇上。

    这日许多妃嫔一大早就带着皇子或公主来请安嫣容华带着醇秀帝姬婷贵嫔带着喜雅帝姬。她们一到现已经坐了满满一屋子人好些帝姬和皇子安静坐在一边听着我们说话。

    醇秀和喜雅刚行完礼就问:“母后星儿姐姐呢?”

    梅珊在旁含笑说道:“她们俩呀来了再想不到别人就记的星儿。”

    我笑着说:“在后面玩呢你们去吧。”她俩高兴的被宫女抱着往后走。

    屋里的孩子见都坐不住了说:“母后我们也想去。”

    我笑道:“去吧好好玩别摔。”

    屋里的孩子跑了她们看着这些孩子都唇边含笑屋里气氛很是祥和融洽。

    我笑着对她们说:“皇上为所有皇和公主赐了封号这可是个喜事本宫想着明晚在景沫院庆贺一下你们觉的如何?”

    大家都高兴的说好这晴婕妤突然捂住胸口干呕了几声大家全盯着她看。睛婕脸红了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我问:“妹妹哪里不舒服?要不要传太医来瞧瞧?”

    她含羞:“这两日才这样。不知为何。今日失仪。还望娘娘恕罪。”

    我笑道:“无妨。还是让太医来瞧瞧吧。不定是喜事呢。”

    大家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都在恭贺她。稍候太医把了脉说她有喜了。晴婕妤先是愣了片刻。随后便喜极而泣。皇上听说后也赶了过来非常高兴。皇上便陪晴婕回了宫家也纷纷告退了。

    爱奴给我换装。笑着说:“娘娘。皇上圣恩这一件大喜事可是让宫里好好热闹了一下。前阵子郭皇贵妃了后紧接着为两位王爷送行。刚去昭阳宫不久。巧容华又殁了。宫里这伤心事一件连一件我们都不会笑了。娘娘更是难过了好久呢。我们看着都觉心疼。”我笑了起来。没有说话。

    胭脂在旁皱着眉头说:“你也太没眼力见了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娘娘心情正好着呢。你又提这些事做什么。”

    爱奴“哼”了一声没继续说小言儿道:“娘娘累了半天了你们别再吵的娘娘心烦了。”她俩“噢”了一声忙下去了。

    慎行端了碗乳茶给我我喝了两口问:“如今她们可还安份?”

    慎行回道:“她们几人之前对潘容华得宠颇有些不满都无可耐何还说不知道潘容华有什么能耐会得皇上眷顾。只有乔小仪真心为潘容华高兴人都说乔小仪没心没肺呢。不过看情形她们俩也得确姐妹情深这次乔小仪不仅为了潘容华大病一场说在净室里还供了潘容华的牌位每日一呆就一两个时辰。乔小仪现在吃花素了是要为潘容华积福。”

    我点了点头问:“还有吗?”

    慎行想了想说:“听潘容华身边的丫头讲她俩一进宫就特别投缘还互相约定其中一人获宠就扶持另一人。潘容华侍寝后就举荐了乔小仪后来乔小仪比潘容华更得圣意而且位份也比她升的快但她们之间没有一点间隙仍跟以前一样亲密无间呢。”

    我听了没有说话绿娥在旁边说:“这次潘容华殁了后除了乔小仪其余几人全都私下拍手趁愿。宫里还有人说乔小仪对潘容华比对皇上心还重呢韩紫陌更说潘容华是个短命鬼没福气。”

    我含笑说:“看来她们也颇忌惮潘瑞歌不过潘容华殁的蹊跷难道她们就没有人怀?”

    绿娥笑道:“还怀呢个个都兴高采烈的。在我看来她们都只有趁愿的份巴不得争宠的人少一个是一个虽然说话刻薄不念情份不过说的也是实话。”

    几日后宫中为了庆贺皇子和帝姬赐封之喜便在景沫院的湖边摆了酒大家全都兴致盎然的在席间饮酒作乐还玩着各种酒令。过了会云婕妤提议大家抛球做戏席上的人纷纷出席。

    正玩的热闹间突然柔妍夫人指着东南角喊了一声:“谁在哪儿?是不是巧容华?”

    ~[黛波离妍柔妍夫人最近她脸色煞白的忙冲东南角看也喊了起来:“那那有个女子是是谁呀?”她的声音颤面如白纸神情看着有些惊慌。

    大家都怔住了许多妃嫔都被~[黛波的样子吓了一跳。

    韩紫陌站起身向东南角看了好半会又拍了拍胸口转头问:“柔妍夫人和~[姐姐是不是看错了?那没有人呀!”

    柔妍夫人若有所思的四处打量了一下点了点头说:“刚才忽然看见墙角一个女子很象巧容华我心里也没回过劲来就喊出了声喊完才想起来巧容华已经殁了可能刚是眼花没看清。”

    ~[黛波也点头说:“我也没看清就见有一女子刚站在那笑神情和服饰很象巧娘娘她身子一晃就不见了。”

    大家虚惊一场笑了笑就把此事茬开了。

    这时云婕妤和梅珊珊离席去抛球大家看她俩姿态婀娜你一下我一下抛的很高旁边的人纷纷在喝采。

    这时云婕妤没有接梅珊珊抛来的球却走到宫巧珠脚下捡了个东西出来高高举着大家都凑上前去看马上好几人吓的惊叫不已。

    宫巧珠哆嗦个不停颤声问:“为何有个草蚂蚱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谁编的?”

    梅珊看着她有些不解笑着说:“不过是个草编的玩意罢了怎么把妹妹吓成这样又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

    宫巧珠看了看旁人觉的自己刚才是有些失态便强笑着说:“娘娘说的是是臣妾失态了。刚听柔妍娘娘和~[姐姐喊巧姐姐现在又见到草蚂蚱臣妾便有点害怕这个可是巧姐姐生前最会编弄的玩意了不想在这里竟看到就不禁手足无措起来。”说完宫巧珠很是不好意思的笑笑。(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部 宫变 第十三章

    连琐斜着眼睛看了看她们便含笑讥讽说:“妹妹真是奇怪呢你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害怕什么?”

    木菱荷与宫巧珠一向交好听到这话便说:“娘娘的话是没错可如果见到不该见的东西任是谁都会胆颤心惊的吧。”

    蒋连琐听到木菱荷顶撞她脸上挂不住有些恼怒刚想反唇相讥德妃“嗯”了一声说:“妹妹们不抛球了?改成说话游戏了不成?皇后娘娘还没说什么呢你们先争起来让我们这些旁人看来还真以为是斗嘴呢。难道妹妹们争球争恼了不成?”

    她这样一说大家全都笑了起来蒋连琐和宫巧珠也红了脸忙向我跪下请罪。我含笑点点头没说什么大家也就继续玩起来。

    瑶婕妤便笑着和润德仪还有洛妃一起出来玩润德仪手劲有些大将球抛到旁边的草丛里瑶婕妤离的最近便到草里去捡不仅拾了球还拾了个柳枝编的过梁小花蓝子。

    瑶婕妤含笑举蓝子说:“这个倒编的精致手巧的紧看着也新鲜。不知谁扔到草堆里了我且拿回去玩玩……”

    她话还没说话席上一下了起来好几个人惊声尖叫。韩紫陌吓的缩成一团~[黛波躲在柔妍夫人身后小声哭了起来宫巧珠和木菱荷更是搂在一起不停的喊。

    但这些都罢谁都没有乔小仪叫的声音尖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好象快疯了一样甚至趴到地上想藏到桌子底下。

    小仪双眼充血眼神直浑身抖的像筛糠双手不停的挥舞直着噪子喊:“你别过来你别缠着我我不是故意的求你放过我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眼看着这一切想着如果潘瑞歌泉下有知该能瞑目了。大家也被乔小仪的样子吓住了更有人以为乔小仪被巧容华附了身。

    两日后。皇上和我亲审乔小仪。她跪在子中央。脸色黄地比枯叶还憔悴。头更是乱地像一堆草。身上地衣服也被她揉地不象样子。甚至还撕扯烂了好几处。袖口全是一绺一绺地。她身子虽然在抖但神情倔强。咬着下唇死不开口。

    皇上看着她。冷地问:“你自己做了什么。赶快交待。不定朕能赏你个全尸。”

    乔小仪眼里涌出了泪水。但仍颤声说:“皇上。臣妾什么都不知道。臣妾也什么都没做皇上相信臣妾。”

    皇上“哼”了一声。沉声道:“你还想抵赖。以为什么都不说。朕就拿你没办法了。告诉你。就算你不开口也活不了了。还有你们族里地人。”

    乔小仪身子僵住了会一软瘫倒在地上。皇上看着她眼里全是恨意边地奴才把她扶了起来。乔小仪嘴边鲜血淋漓着不停地磕头。

    皇上又问:“讲是不讲?”

    乔小仪又磕了几个头哭着说:“求皇上不要牵连臣妾家里人臣妾全都讲是臣妾亲手害死的潘瑞歌。臣妾自知死罪难逃不敢求皇上饶恕只求皇上赏个全尸吧。”说完她号啕大哭起来。

    她现在特别瘦跪在地上缩成一团看着楚楚可怜脸上淌着几串泪珠令人不由心生怜惜。这样一个眉目如画的女子竟会亲手害死情同姐妹之人。

    我慢慢的问道:“你为什么要害死潘瑞歌?又是如何做的?你且说出来。”

    乔小仪不敢抬头轻声说:“臣妾和她一起入宫时因为臣妾性子好强她们不太与我亲近。只有瑞歌对谁都和和气气的我就与她能合的来。虽然她是这届秀女里年纪最小的可她很会照顾人而且性子和顺她的人缘也最好。我又喜欢她又嫉妒她。后来我们亲密无间就相约谁先获宠就扶持另一人她得宠后言而有信我后来比她更得宠她也没有不高兴反而处处替我着想。本来我以为我们会永远这样下去可谁知她慢慢引起皇上注意侍寝的次数也多了起来我就有些担心了。

    ”

    说到这乔小仪抬头看了看皇上眼里有着心碎和绝望神情凄楚但看到皇上根本不为所动便又低下了头。

    她声音平静了一些继续说:“有一次本来是我侍寝我早早就准备好了可皇上晚上同她用了晚膳就再没出过她的宫。我站在宫门口不停的盼着等的脚都酸了却看到万公公跑来说皇上改让潘瑞歌侍寝了。那一夜我整整哭了一宿彻夜未眠。还有一次我们俩陪皇上下棋喝茶她只守不攻输了后便唱歌给皇上听。我从未想到她的歌声这么动人皇上也被迷住了顿时眼里只有她而我却像个木头人一样傻傻坐在一边看着。那一刻我才知道她以退为进每次都是在耍手段争宠从那时起我特别恨她恨不得当时亲手扼死她。皇上也越来喜欢她陪她的时候也比我多了皇上不再惦记我。这些全怪她是这个贱人把皇上勾走了把皇上从我这抢走了所以我恨她我要报仇。”

    乔小仪眼里闪着怨毒的恨意开始说起她俩和睦相处时她还露出些许悔意可说到潘瑞歌得宠时就神情大恨。

    乔小仪又恨恨的说道:“那次大家随皇后娘娘穿花串她又在卖弄手巧就想让众人夸她皇上赞她。大家全捧着她看把她美的好象要飞上天去。后来皇上连着宿在她那五日她竟跑来跟我炫耀还暗暗讥讽我说要请皇上见我。当时听到她的话气的我想撕烂她的嘴但我忍住了。后来只要皇上在她那她就找我去当着我的面故意显弄皇上恩宠她就是想气我。是她先不仁的不能怪我不义所以我才下了狠心要弄死她。”

    说到这乔小仪一脸决绝好像都是别人的错是别人逼的她才会如此。(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部 宫变 第十四章

    说到这,乔小仪一脸决绝和恨意,好像都是别人的错,是别人逼的她才会如此。.

    她脸又是痛恨的神情,边思索边说:“我一直在想怎么能找个好法子让她死的不明不白,我想过下毒,也想过买通她宫里人半夜勒死她,可这样我都会露出马脚。有天我在菲如居后面的阁亭里独坐,听到两个女子在说话,声音忽远忽近,听的也不真,不知道是谁。其中有一个讲,在她们乡里有一个毒妇恨自家的男人,总盼着她男人早死,她就能改嫁。后来她与奸夫不知从哪里买到一个偏方,是用乌头水,再用那个水浇凤仙花两日,之后用凤仙花和夹竹桃花做成胭脂膏子来擦嘴。如果某人身有割伤的地方用嘴吮,那毒就会顺着血流遍全身,不到一天就毒发身亡了,而且没有中毒的迹象,任是谁也查不到。

    听到这我很是吃惊,这个奇毒的偏方极少人知道,这两个女子不知是哪里人,竟然能知道。

    乔小仪又继续说:“我听那个女子讲,后来她相公被害死后,县里的仵作就没查出来,还是好多年后,那个女子的奸夫说了出来,这个案子才破的。我当时听了特别动心,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回去后就暗自试了试。没几天听说皇又要给潘瑞歌升位份,她还兴高采烈的跑来跟我说,我听了,不免心中大怒,她就是想炫耀,就是想示宠。后来这个胭脂膏子做成了,唯一不好的就是这个胭脂膏子有股碧桃花味,而且用了会吐,我也是事后才知道。但我也顾不了,看到她日日都是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我心里就恨。她不在了后,别人看我越来越瘦,都以为我是挂念她才会如此,这样也好,别人都不会怀疑我了。”

    乔小仪突然嘿嘿笑了两声,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嘲笑旁人。

    她没有抬头,不停的笑,好象.觉的很有趣,只听她说:“那日木姐姐和宫姐姐来找我,说去她宫里玩,到了后发现韩姐姐和郦姐姐也在,我们就说笑起来。我看到桌旁有一个扇套非常精致,但没有绣完,便笑着问她。她说这个扇套是绣给皇的,还说皇特别让她绣的,我看到她喜形于色,哼……”

    乔小仪不禁又是气哼哼的样子,.好像还在争宠,口气里也有些怨气:“我还给她时面的针刺到了她手指头,我也不知怎么了,就帮她吮血。那日我正好擦着刚制好的胭脂,吸完后才想了起来,心里有些害怕。可看到那个扇套,又觉的解恨。我也不知那法子管不管用,不定是骗人的呢,那日她下午都好好的,我有点失落,又有点期待,没想到第二天她真的暴毙了。我吓坏了,可我真不是故意的,请皇一定要信我,我是想害死她,可也不知怎么就弄成真的了。我错了,可是她在逼我的,我是恨她,但如果她没有气我,我不会下这毒手的。皇,皇。”

    听到这里,我心里疑云顿生,其.它都罢了,唯独那两个女子让我不免惊心。如果真有那两个女子,她们是谁。潘容华殁时她俩应该能看出端倪,可没有一个人开口,难道早就谋划借刀杀人不成?这么高明的手段而且不落痕迹,不免令人惊惧。

    不久皇便下旨废乔金钗为庶人,并赐死,宫里对.这件事议论纷纷。因为边城已经开战了,皇忙于政事,连着几日都与朝臣议事,这件事情就没有再继续追究。

    下午柔妍夫人、瑶婕妤、云婕妤和婷贵嫔来我宫里.喝茶、赏香。

    柔妍夫人说:“娘娘,实在想不到是乔氏下的毒手.呢,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胆子。”

    我笑了笑说:“只.要做了亏心事必定会心虚,耍些小手段争宠我不介意,可草菅人命我就不会坐视不理,这种心术不正的人在宫里就是个祸根。”

    婷贵嫔也说:“是啊,我们可真是都被她骗了呢,巧容华不在时,就她哭的最伤心,都以为她俩是真心交好呢。”

    瑶婕妤说:“有人就是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好强不说还心胸狭隘,乔氏能做这种事,就是她自己想不通。”

    我点点头说:“得确如此,潘容华对乔氏一点心机没有,事事放在面。可乔氏却处处以为潘氏在炫耀示宠。潘氏为她着想,可她却认为潘氏在显弄,反而更恨潘氏,实在是小人难亲近啊。”

    大家又坐了片刻,说笑了几句,皇招瑶婕妤侍寝,她们便一起告退走了。

    慎行端水给我盥手,小言儿在旁拿了陵零香混着玉兰汁给我抹手,绿娥问我:“小姐,潘氏被乔氏设计,乔氏听到那两个女子说的话,可能人家只把这当做个新鲜事说说,并没其它想法,说者无意,听着有心罢了,那不就与那两个女子无关了吗?”

    丁香也说:“是呀,别人又不知道乔氏为潘氏吮过血,那更不与她们相关了呀。”

    慎行笑笑说:“再说那两女子说话时并不知旁边有人在偷听,谁会想到这么巧呢。”

    我含笑说:“但愿如此,可如果不是巧合呢?我也希望此事并没有人筹谋,可怕就是有包藏祸心之人。”

    小言儿说:“所有人都以为她俩是真好,谁能想到她早就动了杀心,而且刚好有人替她出谋划策,真是瞌睡寻枕头,那么合适啊。”

    我笑了笑说:“除非有人早就知道乔氏的心思,或者就算不知道,试一试不定也能试出来。反正这件事不能掉以轻心,让顺德多留心,真是巧合倒也罢了,如果不是,那这两个女子一定要查明白是谁。”她们全部点头应是。

    虽然我一直在命人暗查这两个女子,但无影无形,实在难有头绪。后来宫里小事不断,加又入宫了许多人,我就忽略了,后来这事就慢慢没了下文。

    多年后每次想到这件事,我就很是自责和懊悔,难道真是天意吗?如果我再多费些心机不定就能挽回……

第四部 宫变 第十五章

    很快又到了九月时节,宫中都为边城战事所鼓舞,因为捷报频传,皇激动难抑,每日都满面含笑,看着心情非常舒畅。.

    这日我在宫内的小花园里看星儿、雅儿和醇秀一起玩捉迷藏,三个丫头高兴的叽叽喳喳。一回头看见皇站在我身后静静看着。

    我忙站起身笑道:“子微怎么静悄悄的来了?”

    皇含笑说:“朕今日想偷个懒陪陪你们,所以就悄悄来看燕儿做什么呢。”这三个丫头已经冲了过来,又笑又叫,皇忙蹲下把跑的最快的星儿抱起来。

    星儿奶声奶气的说:“父皇来了,是不是要跟星儿捉迷藏?”

    皇笑着问:“你们在捉迷藏呀?那怎么不蒙眼睛呢?”

    雅儿在下面拉着皇的衣襟说:“父皇,雅儿也要抱抱。”

    皇也把她抱了起来,雅儿说:“我们蒙眼睛了。”

    皇有点奇怪的问:“那父皇怎么没看到?”

    我在旁边又好气又好笑的.说:“她们把旁边四只猫儿的眼睛蒙了,然后自己玩捉迷藏。”

    皇哈哈大笑,忙问:“这是不是又.星儿出的主意?”星儿“嗯”了一声点点头,看着特别可爱。

    皇亲了亲星儿,然后对我说:“.这丫头的精灵古怪跟你一模一样。”

    醇秀在我膝头爬着,有点委屈的对我说:“父皇不抱.秀秀,母后抱抱。”

    我赶紧把她抱到怀里,对皇笑着说:“这小丫头吃.醋了呢。”

    皇看着她们三个粉团一样的小人,幸福的长.叹了一声,旁边的乳母带她们下去换衣裳,皇便与我回到内殿坐下。

    皇笑着对我.说:“如今大大小小打了七八次仗了,都是咱们全胜,宝卷信来报,那边也捉了大小十几个首领,但最大的一个还在拚死抵抗,就是不愿降服。现在命人送来信说要送他们藩帮最美的两位公主入京,想与朕议和。”

    我笑着说:“那要恭喜皇了,听说异域的女子别有风情呢。”

    皇“哎”了一声,笑道:“朕才没兴趣呢,就算她们入京了,朕也没打算纳她们为妃,所以燕儿就不用吃这种干醋了。”

    我被皇直白的一说,反而不好意思了,含笑问:“那皇是怎么打算呢?”

    皇昂头一笑说:“朕这次已经出兵了,誓必要拿下藩帮所有族部,他要送来,朕也没意见。可这次无论如何要让他们俯首称臣,藩帮从来说话言而无信,多次滋扰我朝边城,所以朕早就想好了,此次定要一举拿下,今后才不会再生变故。”

    我含笑点头称是,又问:“如果捉了藩帮最大的头领,那皇如何处置呢?”

    皇笑了笑说:“那就将藩帮改成藩省,多封几个首领互此牵制,让边城居民与藩帮通婚,以后和平共处。如果他们敢抗旨不遵,那朕也不客气,杀掉他们再扶几个就是,京城这边再派过去几个官员,慢慢汉化他们。朕为我儿一统天下,以后四海升平,繁荣昌盛就由我儿所为……”

    皇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高亢,我看着他不禁心潮澎湃,神思恍惚起来。

    自我入宫那一刻起,我就步步为营,事事谋算,这么多年心机终于如愿以偿。如今我是后宫最贵之人,我儿将是天下最尊之人,终于到了今日,反而心中不再气势如虹,只有温情脉脉。今后的数十年,我要伴在皇左右,与他携手共度今生。

    我的眼睛慢慢红了,过了一会,我含笑问:“两位王爷可好?”

    皇笑着说:“很好,这次出征虽然辛苦,但战事却势如破竹,他们俩直说这次藩帮一战,令他们热血沸腾。还说身为男儿没有驰骋沙场为终身憾事呢。”

    我笑着说:“那就好,两位王爷金尊y体,虽说是坐阵可也要到边城去,还是辛苦两位王爷了。昨日两位王妃进宫请安,有些担心他们在那边过不惯呢。”

    突然听到殿外高声的笑叫,我就知道这几个丫头换完衣裳肯定又看到什么了,皇高兴的转身跑去跟她们一起玩闹。

    天越来越冷了,又快过年了,今年的冬天雪真大呀,一场连着一场,现在还不停的从天撕扯着鹅毛般的雪花。可宫里人完全不觉的寒冷,人人都兴高采烈,气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热闹喜庆。

    宫里人都在议论着边城战事,自开战以来,捷报频传,宫中下全被这些喜讯渲染的激动万分。

    现在虽说不是大获全胜,可也快了,皇也下旨让两位王爷回京了。我算了算日子,估计要到三四月份他们才能到呢,我心里有些欢喜又有些担心,只盼他们平安无事才好。

    樱桃对我说:“娘娘,听说两位王爷回京,不仅把藩帮最大的头领押进京,还带了好些藩帮的公主和王妃呢。”

    我笑着说:“是,这次大小首领有十几人呢,公主王妃也有好几十位。”

    爱奴在旁边说:“我还没见过藩帮的女子长什么样呢,会不会与我们长的不一样?”

    绿娥笑道:“大家都是人,能差到哪里去。”

    爱奴正服侍我换衣服,她蹲在地理我裙边的流苏,完了站起身说:“肯定不一样,他们住的都快到天边了,那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没有,不定他们长四个眼睛,两只鼻子呢。”

    我们全都被爱奴逗的哄笑起来,爱奴有些得意的说:“肯定被我说中了,咱们走着瞧。”

    胭脂笑着说她:“你就好好编排,就你一天乱七八糟的事多,咱们宫里谁都没有你爱胡思乱想。”

    梦影走进来说:“娘娘,丁一那边把茶准备好了。”

    我笑道:“好,点心也端来了吗?”

    梦影笑着说:“是,都摆在桌了。”

    我走到外面去看,桌的茶香味清新扑鼻。这是秋天时,丁香将白龙须、紫金铃和雨过天晴好些菊花摘了下来晒成干。丁一又用这些花和茶叶一起烤制,再加了不同的东西配成了五色茶。我尝过一次,非常好,就命丁一多做些,想着皇下朝了能尝尝。

    外面报“皇驾到”,我忙去迎接。

    皇还未进来,就听他大声说:“燕儿做什么呢?这花香味怎么这么浓?不像是梅花啊。”

    我笑着前拉住皇的胳膊,说:“子微肯定没喝过,这是燕儿才制出来的。”

    我把皇拉到紫檀西番莲纹桌旁,面摆了一套五彩十二月花神杯,每个杯子里有一朵盛开的花苞在水中逐渐伸展。花香味越来越浓郁,随着热气升腾,满屋里不同的香味混杂,像是在初春时节一样。

    皇有些惊奇的问:“这是什么茶?”

    我含笑说:“五色茶,皇快尝尝好不好。”

    皇坐下,小言儿忙端四杯茶,内监们将各色点心摆在桌。

    皇抿了一口,脸露出陶醉的神情,笑道:“似花非花,似茶非茶,茶中带有花香,花中又有茶味,不错,朕喜欢。”我听了很高兴,皇的兴致很浓,将十二杯茶挨个尝了一遍,连连叹赏。

    我给皇夹了一片双喜玲珑脆说:“皇这阵子太辛苦了,每日忙着战事不说,还要为朝中诸事费心,连着三四日都没有睡好了。”

    皇一笑道:“没什么,等宝卷和宝璟回来,再将前些日子行赏的旨意发下去,朕就可以宽泛几日了。”

    我笑问:“战事全都结束了吗?”

    皇又喝了一口茶,舒服的叹口气说:“虽然没全部结束,还剩几个小首领不足为惧,他们也不了什么气候。朕已经命了四位边城将军和藩省官员任命去了,再派三十万大军驻守在那,早晚会将他们清扫一空。”

    我笑着点头说:“皇此次平定藩帮,不仅圆了多年心中抱负,更将先皇和列祖列宗的天下之愿一并了了,臣妾贺皇,各位先祖的在天之灵肯定也会盛赞皇呢。”

    皇将我搂入怀中,豪情万丈的说:“朕不敢比开国先祖,但朕也不愿做无为之君。此次虽能平定,但今后治理也是件头痛的事,任重而道远啊!”

    我点头说:“潘帮治理需民心所向,皇乃贤德之君,燕儿相信子微。”

    皇搂住我深情的吻了几下,过了会,皇又笑着说:“此次行赏,有七位将军功不可没,朕已经将赏赐都拟好旨了,可还是觉的缺点什么,燕儿帮朕想想,看再赏些什么好呢?”

    我想了想说:“这七人里有四人是程侍郎举荐的,此次又立了头功,加官进爵不可盖过程侍郎的风头,那不如招为驸马。”

    皇听了眼里一亮,但马说:“燕儿主意不错,可宫中适婚的帝姬只有一位,其余年龄太小不合适呀。”

    我笑着说:“皇忘了进京的藩帮公主了?”

    皇有些不解又有些疑惑的问道:“燕儿的意思……?”

    我含笑说:“就是如此,臣妾以为这次平定藩帮是皇应天命而为,占据天时、地利、人和。虽然藩帮之众沦为阶下囚,但并不一定甘为臣子。皇以德服众和格外施恩才会让他们真心实意,负弩前驱。如果皇对他们以礼相待,不仅他们会感激皇仁德,就是藩帮子民也不用害怕成为失国无依的飘零之人,他们定会以为皇将他们视为同样子民。臣妾想如果皇选几位年龄相适又品貌出众的藩帮公主封为我朝公主,然后赐婚给几位将军,如此一来,不仅将军们格外荣宠,就是……”

    我的话还未说完,皇已连声赞:“妙,妙,妙,燕儿的想法果然妙。”

    皇高兴的双眼发亮,搂住我感叹:“燕儿不仅是朕的贴心人,更是朕的左膀右臂,此事一举两得就这么办。”

    皇因为下午有国事要处理就先走了,但交待晚要留宿在坤宁宫。皇走后,我便开始配香或看,等太后午歇后便去陪她老人家说话。太后这几日不知怎么了,格外伤感,我有些担心。

    太后叹了口气,摸了摸脖子挂着的翡翠串,虽然是在笑,但却觉的凄楚。太后对我说:“五儿,哀家是不是老了?为何这几日总能梦到先皇?”

    我忙笑着说:“母后怎么这样说,先皇的冥寿前两日刚办过,母后牵挂先皇,晚就梦到这也是常有的事。再说母后精神矍铄,神采奕奕何谓老来一说?”

    我看太后脸色仍然落寞,就笑着说:“母后,义恒和星儿听说臣妾要来请安,都吵着要跟来呢。”

    太后一听,马脸带笑问:“那为何不见他们那两个小家伙呢?”

    我摇摇头说:“义恒是皇今日查字,不敢乱跑,说写够字才能出来。星儿偷偷摸摸的不知道又做什么呢,说等会来了要向母后讨赏呢。”

    太后特别高兴,忙说:“她又做什么呢,次来给哀家带来一堆干树叶子,说都让高僧开过光了,让哀家放在床,晚能睡好。”

    我笑了起来,说:“不知这丫头像谁,说话做事精灵古怪,常常出人意表。”

    正说着,外面报皇来了,只见念宿跑的飞快,一来就扑到太后怀里,手里举着个泥兔说:“皇奶奶,这个泥兔说想皇奶奶了,星儿就把它带来了。”

    我忙嗔她:“先请安,又不守规矩了。”

    太后一把搂住她,满脸放光,高兴的合不拢嘴,说:“真的?”

    星儿眨着大眼睛说:“嗯,皇奶奶看。”

    说着拉了一下泥兔的短尾巴,马泥兔的两只眼睛和血红的舌头就吐了出来,星儿放声大笑,太后也跟着笑个不停,皇搂住我在旁含笑看着。太后见到星儿就一扫刚才的落寞神情,跟星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笑的前仰后合。

    晚我们陪太后用了素斋,又品了茶,太后要我们回去,我们便告退了。

    回宫后,皇问我:“母后这两日怎么样了?好象心事重重的。”

    我有些担心的说:“就是,听魏姑姑说母后这几日睡的都不安稳,还总说梦话,时常对着先皇的影像流泪不止。”

    皇面露郁色,说:“父皇与母后极为恩爱,每年这个时候母后都会伤心,但今年更为严重一些,这该如何是好?”

    我说:“母后心情寂寥就会总念起以前人和事,这两日母后就时常提起婉夫人,臣妾想着这阵子多陪陪母后。”皇听了点点头,没有说话。

    之后我天天都是一大早就去太后宫里请安,陪太后念经诵佛,喝茶进膳。太后总让我回去,我也不听。

    太后有些无奈,就笑着说:“你呀,性子倔的很,看着柔顺其实比谁都刚硬。有你在宝隆身边,哀家很是欣慰呢。”太后很少这样直呼皇的名字,我听了有些奇怪。

    太后冲我笑笑,伤感的说:“你和婉儿很像呢。”太后说着突然落了泪,我吓坏了,忙跪下。

    太后擦了擦眼睛说:“五儿快起来,哀家无事,这些话早想和人说说了,憋在心里这么多年,就当吐个痛快。”

    旁边的魏姑姑端来两杯茶,便命宫里站着的十几位宫女和内监全出去了,整个殿里只有我和太后两人。

    屋里太静了,静的似乎让人窒息。我不敢动也不敢问,只能等着太后说话。

    太后气度雍容,神情淡定的冲我笑着说:“身为女子入了后宫,想要活着,当然清楚要做什么。我做了,而且从不后悔也没有害怕过。”

    太后的话掷地有声,字字敲在我的心头让我极为震动。因为太后说话的口气不像是对晚辈,而像是对多年知心老一样,我心里感到太后要对我说一些很隐秘的话。

    太后轻叹一声,含笑说:“你既聪慧又灵动,资质乘,能让宝隆心中只有你一人,想来花了不少心机。”太后这女人对女人的剖析让我浑身冷汗直冒,但我不动声色依然神情镇定。

    太后又说道:“当年我入宫时,年轻气盛虽有所收敛但还是锋芒太露,先皇虽说对我宠爱有加,但仍比不过当时盛宠的裕妃。”

    我静静听着,太后这一刻心门向我敞开,我有点害怕又有点期待,但我没的选择,只能硬起头皮听。

    太后沉浸在往日的遐思中,慢慢道:“后来婉儿进宫了,她像你一样让先皇眼里不再有其它人,以前盛宠的妃嫔都暗自神伤又嫉妒愤恨非常无奈。因为婉儿从不邀宠,还处处谦恭退让,使先皇无比怜惜。我们是亲姐妹,彼此性情当然清楚,我不止一次暗叹和自愧,以婉儿的年纪,竟能如此明白男人的心。她手段高明,极其娴熟而且分寸和火候掌握的恰到好处,我好像不认识这个三年前见过的妹妹了。她是天生就有一颗玲珑心,还是在宫里看到人心险恶而脱胎换骨,我不得而知,但我们是这个宫里最亲近的人,必须互相依靠。”

    太后脸带着回忆的淡淡笑容,说起曾经的往事已经没有任何波澜:“我十六岁入宫,连生了三个女儿但都没有活下来,二十二岁那年生下宝隆,那一刻我明白了,为了儿子必须要争。婉儿也是生了两个女儿后又怀了一胎,这期间先皇后已薨逝,皇要在我与婉儿中挑一人立后,当时我极力婉拒,而婉儿却一反常态拚命争取。那时,我们姐妹之间的感情已经淡薄了。婉儿不久滑胎了,皇便立我为后,虽然又进了众多美女,但婉儿仍是先皇心中最重之人,虽然我有些许醋意,但也别无它法,毕竟她是我妹妹。”

    这就是我不喜宫里的地方,这里最亲的人反而比外人更要彼此防备和提防。

    太后又继续道:“直到宝隆五岁那年与先皇去狩猎,在婉儿的宫里被毒蛇咬伤,当时解救及时未落下毛病,可我又恨又怕。因为那时婉儿为了宝卷已经开始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了,所以我认定是婉儿所为。虽然她后来一再表明并没有这样做,可我已经不信她了,再后来虽然是我们两人的天下,但也是我们两人之间在斗。我们越来越恨彼此,都认为对方比自己狠毒不念姐妹之情。婉儿后来又有过几次身孕,但都滑了胎,她始终认为是我做的手脚,我也从不争辩。因为我之前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就算我真的没有,她也不会信。可叹我们当年被人挑拔利用,白白姐妹反目多年,直到婉儿死都没有和解。”

第四部 宫变 第十六章

    第四部 宫变 第十六章

    太后说到这,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有着极重的哀伤感。等了片刻,我轻声问:“是什么事让婉娘娘误会了母后?”

    太后没有看我,慢慢说道:“婉儿生产时,我命人送去了附子汤。”虽然这个事情我知道,但听太后亲口告诉我,还是有些震动。

    太后继续说:“当时听到婉儿有孕时,我还是高兴的,但后来听到如果婉儿生下皇子,先皇便要立她的儿子为太子时,我才慌了神。先皇也亲口对我说过,当年立我为后时,觉的对不起婉儿,所以这次要补偿她。可我的儿子怎么办?虽然婉儿是我的妹妹,我也不能让她抢走我皇儿的一切。想到这我心急如焚,直到婉儿生产时我才下了狠心。可当附子汤送出去时,我犹豫了,我不想看到婉儿死在我的手上,我不能亲手毒害自己的妹妹,就算失去这最后的良机,我也不想让自己悔恨一生。当我急匆匆赶到婉儿宫里时,那碗药已经洒了,婉儿没有喝上。可婉儿后来从太医那知道是附子汤,之后我们姐妹彻底反目。直到婉儿又一次滑胎,我才从中发现端倪,原来我们二人一直被别人算计,从头到尾有人想一石二鸟。宝隆被蛇咬,婉儿知道附子汤,再然后就是她一再的滑胎。我不久便将那个贱人亲手做掉,可我们姐妹再也回不到从前,婉儿临死前还在恨我。可我真正动手害过的只有数人,婉儿不是我害死的,可这么多年我都认为是我害死她,一直心怀愧疚,始终不敢提她。”

    太后的眼中泛起了泪光,可她唇边却露出一丝笑意,太后又道:“这一阵子我总能梦到她,我们还像以前一样玩闹嬉戏,是不是婉儿死后知道一切,原谅了我,所以托梦告知于我。我从未后悔过任何事,就是婉儿临死前我也没有告诉她,我不想她死,我不恨她,之前的事都是别人所为。因为说了有什么用呢,除了让自己心安,又救不了婉儿的性命。”太后说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我非常理解太后现在的心情,那是种深深的遗憾和酸楚,楚容不在时我就是这种心情。我想问问太后,又不太敢张口。

    太后看了看我,微微一笑说:“你想说什么?”

    我问:“那究竟是谁在算计太.后和婉夫人?母后又是如何发现的?发现后又怎样做呢?”

    太后含笑说:“你不仅想知道是谁.在算计我们,更想知道的是我亲手杀了哪几人,对吧?”我点点头。

    太后笑笑说:“算计我们的是裕.妃。”我虽然有些吃惊,但并不意外,原来宝璟的生母也深陷其中。

    可我心里又异常疑惑,裕妃是被太后设计而死的,.那宝璟不知道吗?裕妃不在的时候,宝璟虽然少不更事,但长大后应该多少能打探出些什么,但太后却没有赶尽杀绝,反而重用宝璟,难道不怕宝璟另有图谋。想到这,我不禁有些坐卧不安,很想知道究竟。

    太后看了看我,笑笑问:“你想到了?”

    我轻声说:“是”

    太后点点头,道:“虽然你想到了,但我不能告诉你因.由,此事只有宝隆知道。其实我并没有完全相信宝璟,之所以让皇上重用他除了笼络之外还有就是他是个将才。先皇不在前对这个儿子还是很疼爱的,只是宝璟不能继承大统。”

    太后说完,唇边闪过一丝笑意。我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了,看来外面风传孝文王不能人道有可能是真的,那宝璟是天生如此还是后来因病造成,看来只有太后知道了。但太后又是如何确认宝璟有隐疾的,孝文王定是幼年发生了什么事,否则太后竟没有斩草除根,而且不怕宝璟长大后有异心。

    到底是什么事.呢?我有些好奇又有些同情宝璟。他幼年所受的伤痛定是到死都忘不了吧,如果裕妃在世知道她儿子所受的苦难,不知会做何感想。

    太后又说道:“后来当我得知一切是裕妃所为时,便痛下杀手,裕妃当年设计我们姐妹又逼死我妹妹,我就一直心怀一股恶气。她死前被废为庶人,死后也是拖了出去埋在乱坟堆里,让她生生世世都做个孤魂野鬼,身后受儿子的香火祭拜,想都别想,更别说葬入皇家陵寝。”

    太后说这句话时异常轻巧好像还满怀怨气,我听了却万分震惊,那寝陵里埋的裕妃又是谁,而且先皇冥寿时还给裕妃追封又加赐了封号。这一切看来宝璟都不知道,否则……我不敢往下想了。

    太后慢慢说道:“当年,为了给婉儿报仇,我不计后果做了许多事。现在想想,年轻时是太意气用事了,不知给自己和别人留条后路。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晚了,既然已经做了,再后悔也无用。”

    我很是佩服太后这种气魄和决断,但我相信太后回顾以往种种定也有不堪回首的地方,太后信佛也是因为如此吧。

    太后喝了两口茶润了润噪子,又说道:“裕妃是被先皇赐死的,是我设计的圈套。但我从未告诉过婉儿,她要恨就让她恨吧,那时能支撑她活下来只有恨了。除了裕妃,我还算计过先皇后和莹妃。”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太后笑着对我说:“哀家喜欢你,除了你象婉儿外,还有就是你懂的退让;懂的取舍;更懂的不争。宫里这个地方看似无情,实则有情,哀家是在婉儿过世后才明白过来的。”

    太后端起茶杯轻啜了两口,又说:“今日告诉你这些,没别的意思,就当个故事听吧。以为全都忘了,其实记的很清楚,而且越来越清楚,看来日子快到了。”

    我轻声唤:“母后”

    太后笑了笑说:“哀家信佛也佛鬼神,不是为了洗清罪孽,也不是求个心安,而是想明白因果轮回。今咱们娘俩说了这半天,哀家说累了,你也听累了,你先回去吧。”

    我看了看太后,她非常平静,我便行礼告退回了宫。之后我仍每日去陪太后,但太后再没有说过之前一个字,好象那一刻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听完太后告告诉我的事情后,我却很长时间都平静不下来。一方面我在不停的想着宝璟的遭遇,思索到底他幼年发生了何事令他能逃过一劫。另一方面我又想他到底知不知道陵寝里的裕妃不是他生母。如果宝璟知道了,以他的性情会怎样做呢。

    我忽然意识到我根本不了解孝文王,虽然他时时出现在宫里但却令人难以捉摸。皇上对他深信不疑,除了知道因由外难道是兄弟情深?我想到皇上对宝璟的态度不禁有些许不安,有机会我还是问问清楚比较好。

    不久传来两位王爷进京的日子,皇上很兴奋,笑着对我说:“燕儿,这次宝卷和宝璟立了大功,朕想在他们进京之日亲自在城门处迎接他们,燕儿觉的可好?”

    我含笑说:“皇上亲自迎接,两位王爷备感荣宠,肯定还会非常感动呢。”

    皇上很高兴,马上下旨命人准备。我不知为什么,总有淡淡的愁思和莫名的心慌,好象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皇上又问我:“母后这几日可好?”

    我笑着说:“好多了,臣妾命皇子和公主挨个去给母后请安,母后天天看着这些孩子围绕膝下,开朗了好些。听魏姑姑讲母后晚上睡的也安稳了,现在也不伤感了,可见好多了。”

    皇上含笑点头,看着放心了些。我正在寻思着怎么问皇上关于宝璟的事情,外面便进来内监禀事,皇上又忙忙的走了。

    再过半个月,两位王爷就要入京了。我这一阵子忙的是焦头烂额,先是在宫里西角处腾出一所殿阁,专为这次藩帮公主准备。又见了七位将军的家眷,仔细问了他们家中的境况,看到时如何安排。虽然太后已经与平常无异了,但我却不敢大意,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

    可在这些藩帮公主将要入宫时,宫里又开始起了各种风言风语,我也没太在意,谁知下午几位妃嫔又来给我请安,我便知有事。

    大家坐下后,姚紫衣便问:“娘娘,听宫里人讲这次入京的藩帮公主,皇上全要纳她们为妃呢,是不是啊?”

    我没有抬头,问:“听谁讲的?”

    姚紫衣看我神色不太好,以为是真的,便马上说:“宫里人都这样说呢。”

    我实在不愿意跟她们说这些事,毕竟与朝前政事相关,而且赐婚之事,皇上也没有完全定下来,到时如何安排还不清楚。

    我不想跟她们继续啰嗦,便说:“皇上要纳谁为妃是皇上的事,我们身后宫妃嫔切记谨言慎行。再说纳为妃又如何,不纳又如何,难不成谁还想做皇上的主,你们都回去吧。这种事听听就算了,别给自己再添烦恼了。”

    有几人听完互相看了看,梅珊珊马上说:“难不成是真的?可臣妾听说这些藩帮女子饮毛茹血,性情凶悍,虽然会说汉话,可毕竟不懂我朝礼仪。如果纳为妃,岂不是会天下大乱?”

    韩紫陌也说:“是呀,她们不懂后宫规矩,以后大家如何相处?”

    我含笑说:“各位妹妹不要再妄自猜测了,都快回去吧,本宫累了。”

    她们几人忙站了起来给我行礼,走前看了看我脸色,想看出个究竟。后来又是担心又是疑惑的退下了。

    不久这些公主就入了宫,很是引起一片哗然,许多人都争相去看了。很快宫里的风言风语越来越盛,连皇上何时册封的日子都定了下来,大有这些人进宫是来争宠一说。

    宫里的气氛比前阵紧张了许多,更有些妃嫔在我面前说这些公主行为不妥的种种。我听到这些话很是无奈,更有些哭笑不得,但也不想再跟她们浪费口舌,回头事情摆明了,大家也就清楚了。

    宝卷就要回来了,我们已经有一年多未见了,想到马上就要见到他,我不禁心潮激动,坐卧不定。

    如今想到宝卷我便觉对不起皇上,但看到皇上不由就会想到宝卷,我心里已经有两个男子了,从未想过谁轻谁重,只知他们是我最亲近的人,但对宝卷我还是很愧疚。马上就要见到他了,不知他有没有受苦,见到后说什么呢?

    我在静静的想他,听到旁边有人叫我:“小姐”。

    我回头看到绿娥拿着个大本子,接过来一看是这次进宫的藩帮公主名册,一共有三十一人。

    绿娥咯咯的笑了起来,我便问她:“你笑什么?”

    绿娥笑着说:“她们的名字怎么这么怪,还这么长。”

    我笑道:“可能风俗如此吧。”

    绿娥又说:“宫里人四处打听,都说皇上要把这些人纳为妃呢。”

    丁香也笑着说:“可不是,听说里面有好几位公主长的可称是绝色,宫里许多妃嫔都见了,还说皇上肯定会喜欢呢,甚至有些人还打赏了这些公主,想着今后能搭上个桥,不定靠扶持她们能争个什么呢。”

    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她们几人又说笑了两句便退了下去。

    如今皇上仍在忙着藩省之事,而我就选适于赐婚的藩帮公主。这些女子与我朝之人大不相同,虽然长的也非常明艳,神态雍容会说汉话,但出言爽直不知避讳。

    她们现在是亡国之人,不再是以前的金枝玉叶,她们虽然难过,却不会整天哭哭啼啼,而且不时结伴会在宫中走动。

    这一日我在宫中看念宿玩踘球,柳月突然跑来说:“娘娘,蒋嫔在太液池处置藩帮的两位公主呢。”

    我的眉头皱了起来,问:“为了何事?”

    柳月说:“蒋嫔见两位公主见了她只是欠了欠身行礼,没有跪下请安就大怒,说她们不懂规矩。命人将两位公主跪在湖边的鹅卵石上,说要跪两个时辰才可。”

    我叹了一口气,说:“你带人去请蒋嫔和那两位公主来。”

    柳月忙走了,半会后蒋嫔有些心虚的来了,两位公主也一瘸一拐的被内监扶着进来了。她们两人都脸上带着泪痕,眼中含着怒火看着蒋嫔。

    蒋连琐给我请了安,我便让她坐下了,两位公主向我欠身行礼,我也含笑点头命她们坐下了。

    蒋连琐却愤愤不平,含着怒气说:“你们见到我朝的皇后娘娘都不知跪下行礼,实在傲慢不懂规矩,难道你们还以为自己是金枝玉叶吗?”两位公主面现惊慌之色,有些手足无措的看了看我。

    我轻声说:“不知者不为罪,本宫自有道理。”

    蒋嫔的脸一下涨红了,不敢看我,低头说是然后又坐下了。我看到这两位公主时,就知道蒋嫔为何会发火了。

    我含笑问她们:“不知两位公主如何称呼?”

    一位张口说:“我叫佛库伦.恩多”,她刚说完,蒋连琐马上说:“你怎么敢自称我字?你……”我冷冷的看了蒋连琐一眼,她马上噎住了。

    我淡淡的说:“蒋嫔今日话很多呀。”

    她马上跪下请罪,额旁冷汗直冒,过了好半会,我才说:“起来吧。”然为又问另一人叫什么。

    这位公主看到这场景有些心惊,说话发颤:“我,我叫博名里.库正。”她俩一个十六岁,一个十五岁,还都是孩子呢。

    我又柔声让她们喝茶,她俩互相看了一眼,见我得确是善意的,便拿起茶来喝,面露微笑,不停的说好喝。

    我细细打量她二人,她们现在都着宫装,面庞与我朝女子有些差异,着宫装更是有不同韵味。她们肤色呈浅色,虽不白嫩但也很美,而且两人眼睛极大,眼珠不是黑色,而是褐色呈透明状。看到这一对眼睛,就让人顿生怜惜之情。她们身材高大又很丰满,比十五六岁看着要大一些,但神情却楚楚动人。这两个丫头都长的国色天香,令人一见就忘不了。

    我含笑问:“你们入宫后过的惯吗?”

    她俩忙说:“很好,多谢大妃记挂。”

    我一愣说:“大妃?”她俩脸上露出怯怯之色,不知哪里说错了。

    我笑着问:“大妃是你们那最尊贵之人吗?”她俩不停点头称是。

    我又说:“如今藩帮已是我国之地,你们也是我国子民,大家习俗统一方好相处。你们入宫不久不知宫中规矩,今日之事不怪你们,不久自会有教习姑姑教你们学习我朝礼仪,到时定要用心才好。”

    她俩有些惊愕,没想到我会不罚她俩,顿时灿然一笑,让我都不禁感叹这倾城一笑会如此媚人。

    博多里马上说:“大妃你比神女还要美。”

    我含笑问:“神女是谁?”

    她说:“我也没见过,听我们族中的神巫讲,神女是天上最美的女人,每十五年到人间来一次。神巫说见到神女就会忘了自己是谁,曾经有一勇士见到神女后就再也没有下过山呢。”

第四部 宫变 第十七章

    第四部 宫变 第十七章

    我看到她眼睛一闪一闪的,神情非常纯真,不禁就笑了起来。之后我便命人送她们回去了。

    蒋连琐坐在那看我半天不说话,很是有些不安,想张口又不知该说什么。

    又过了片刻,我说:“她们国破家亡,如今寄人篱下,想来定是心怀忐忑。入宫不到十日自然什么都不懂,而且都还是孩子,蒋嫔为何咄咄逼人呢?”

    蒋嫔马上跪下,颤声说:“娘娘,臣妾……”

    我又接着说:“你是担心她们如此美貌被皇上看到会纳为妃吧?”她跪在那不敢说话

    我说:“她们现在无依无靠,可曾经也是尊贵之身,且不论你今日欲加之罪,只说猜忌善妒就犯了宫中大忌,该如何处置呀?”

    蒋嫔马上哭了起来,连说:“娘.娘,臣妾错了,臣妾见到她们二人是担心如此绝色会引起皇上注意,臣妾知罪以后再也不敢了,请娘娘饶了臣妾吧。”

    看到蒋嫔不停的认错,我便说:“本.宫可以不罚你,但你今日之所为是后宫其它女子之所想,如果不立事非分明,难免以后别人也会犯同样的错。念在你是初犯,本宫可以从轻处置。藩帮这三十一位公主的汉名由你来起,教习姑姑也由你来管束,如果有哪位姑姑敢藐视无理,本宫就责罚于你,蒋嫔你可愿受?”

    她听完后,深深的伏下身子给.我磕了个头说:“娘娘的意思臣妾明白了,臣妾定当尽责尽力将功补过,请娘娘放心,臣妾定会保藩帮公主周全。”

    我含笑点头说:“如此就辛苦你了,起来吧。”

    蒋嫔含泪又行了一礼,之后宫中就再没有出现过.藩帮公主遭欺侮之事,我也在不停物色公主人选,只等她们礼仪学完皇上下旨就可以赐婚了。

    因为我这几日莫名其妙的心情沉郁,总想一人静.静,皇上这阵也留连其它宫里也多些。我不知是为将要见到乐安王坐立难安,还是为其它事担心,她们见我心浮气躁,便不停的跟我些好笑的事情让我开开心,但我也提不起精神。

    屋里人听完梦影讲的笑话都笑的前仰后合,不.停的夸赞有趣。绿娥见我没有笑,便问我:“小姐你怎么了?”

    我叹了口气,说:“.最近不知为何,时常心里一阵阵乱,还不时心慌难忍。”

    绿娥说:“这一阵小姐总这样,要不召太医来瞧瞧吧?”我摇摇头。

    绿娥又说:“要不把卜钱拿来占一卦?”

    我心里一动,说:“好,你取来吧。”

    还未等绿娥取来,皇上就来了,我很是意外,就笑着问:“皇上不是在萧妹妹那里吗?怎么这会来了。”

    皇上脸色有点阴沉,说:“本来是在她那里,可莫名其妙有七八个人来请,朕有点烦,就过来了。”

    我有点生气说:“她们见萧妹妹不吭不哈的,就摆明欺侮,皇上打发人说一声就是了。皇上一走,萧妹妹又该难过了。”

    皇上笑笑说:“无妨,她身子不爽利,今晚也不方便侍寝,朕让她歇着了。”

    我问:“她哪里不舒服?”

    皇上说:“她有些受风,头痛,太医已经把过脉了,说不碍事。”我听了,便打发人去看看她。

    皇上拿起我的手左看右看,我笑了起来问:“子微在看什么?”

    皇上笑着把我俩的手并在一起,比了比说:“朕的手比燕儿的大许多。”

    我俩一起含笑比着看着,皇上又说:“把你的手抓着,软绵绵的,又光滑柔嫩,朕总在想为何每次抓别人的手就没有这种感觉。”

    我笑问:“什么感觉?”

    皇上充满柔情的说道:“心里暖暖的。”

    我突然心里一热,这种感动与往日完全不一样,我含笑看着皇上,没有说话。

    皇上把我搂到他腿上,说:“燕儿给朕唱首歌吧,朕许久都未听过了。”我清了清噪子,便唱了一首。

    皇上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眼神里的幸福和满足是我以前从未见过的。我忽然不敢面对他了,心里有种惊惧和愧疚,便想着茬开。

    我忙笑了笑,奇怪的问道:“有蝴蝶吗?”

    皇上也有些奇怪的说:“蝴蝶?为何有蝴蝶?”

    我笑着说:“子微看的那么专心,定是燕儿比花还要美,当然会招来蝴蝶了。”

    皇上呵呵笑了起来,说:“蝴蝶是招不来了,但采花的蜜蜂倒有一只。”

    我忙站起身便跑,皇上在后面追我,我俩一前一后笑着跑到小花园里,皇上一把抓住我,温柔的拥入怀里。我们坐在亭子里闻着花香,欣赏着月色,这一刻我真的觉的幸福。

    第二日,我正服侍皇上梳洗,刚给皇上把靴子套好,便听外面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好象有几十个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我的心不禁狂跳起来,皇上也面现疑惑的看着外面。

    张公公身后有十几个内监,魏姑姑带着二十几个宫女,绿娥和丁香七八个人全部一进来就扑倒在地。

    魏姑姑泪流满面,颤声说:“皇上,太后薨逝了。”

    我一阵眩晕,眼前顿时闪出许多星星点点。皇上坐在那脸色惨白,屋里静的一点声音都听不到,我的眼泪落了出来。

    我轻声叫:“皇上”

    他好象没有听到,慢慢站起来,突然猛的冲了出去,我们全都跟在后面跑。太后宫里象往常一样详和肃穆,到处飘着经香味,宫里的奴才们虽然都在哭,可全是压着噪子,没有一人敢放声。

    皇上跪在太后床前,直直的看着,眼泪缓缓的滑了下来。太后躺在床上,面色如生,唇边含笑,非常安详。好象身子还在微微起伏,如同睡着了一样。

    皇上抽泣了两问,沉声问:“母后是何时去的?”

    魏姑姑跪在不远处,哭着禀告:“昨晚太后心情非常好,笑着对奴婢说前晚梦到先皇了,奴婢就问先皇都说什么了,太后只笑不答。过了会太后说她身子有点乏,奴婢就给太后捶腿。太后叹息着说入宫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出去走走了,奴婢不懂太后说的什么意思。太后还含笑交待奴婢请皇上多保重龙体,还说看到皇上爱民如子,安邦定国很觉欣慰不负先皇所托。又说皇上与皇后娘娘夫妻情重令她很放心,现在再无牵挂。奴婢听到这些话,极为不安,但看太后神情从容,想问又不敢问。太后笑着对奴婢说,她今生从未后悔过任何一件事,心中坦荡,不觉有憾。奴婢问太后为何今日说这些话,太后还是笑笑不回答。过会太后困了,奴婢就告了退。半夜奴婢翻来复去睡不着,总觉心慌,就又起身瞧瞧太后。太后比往日睡的更香甜些,很是安稳,奴婢就放了心。谁知早上奴婢请醒时,太后已在梦中去了西方极乐世界了。”

    魏姑姑哭的极为伤心,她是自太后入宫时就陪在身边的,这么多年就像亲人一样。我虽然在哭,但心里却即羡慕又敬佩。太后一生看似波澜不惊,其实经历了多少惊天骇浪才会使自己对大限之日看的这么淡,而且能从容坦然面对。

    太后为何会有知觉,我不知道。但太后走的如此平静安详,实在是种福气,所以太后才含笑而去吧。

    皇上伏在地上失声痛哭,这时屋里所有奴才跟着一起举哀。

    瞬间,宫中由前两日的大喜转为大悲。两个时辰后,宫里从内到外全部挂上了白幔,所有妃嫔都穿上了孝服。奴才们也都换上了青衣黑裤,头上扎着白绫子布。

    我含泪陪皇上坐在御书房里,皇上硬撑着安排太后大丧之事。皇上递给我一个折子说:“燕儿瞧瞧吧,这是礼部拟定的谥号,燕儿觉的哪个更好些?”

    我看到皇上双眼通红,里面布满血丝,心里有些心疼和难过。我默默的接过来一看,里面有十二个谥号,都是十四个字。

    我轻声说:“臣妾觉的第六个好,孝惠慈顺仁德庄和淑懿诚昌圣纯。”

    皇上点头说:“朕也觉的这个更好些,就用这个吧。”皇上的噪子又堵住了,眼泪滑了下来。

    宫里的掌事内监川流不息的来回事,皇上很是悲痛,但又忍着,好象神情有些恍惚了。我知道太后在皇上心里是座靠山,虽然太后早不理事,可皇上每次遇到难解之事还会不时的听听太后的意思。

    如今这座山塌了,皇上有些接受不了,实在是太突然了,但这种悲痛只能一点点化解了。皇上也需要依靠,所以不要说话,静静陪在他身边即可。

    自太后出殡后至今,已过了三个多月,现是七个月中旬了。虽然宫中气氛不比前阵哀伤,但依然沉闷,就连树上的蝉也鸣叫的低沉,好象提不起精神。

    宫中一直在忙太后大丧,两位王爷入京后也是马不停蹄的换了孝服来举丧,一直到现在还住在宫里。

    绿娥过来对我说:“小姐,点心都准备好了。”

    我问:“皇上的药也好了吗?”

    绿娥说:“是,都好了。”我便换了件衣裳去了御书房,一进去发现两位王爷和皇上说着什么。

    宝卷看着我,含笑说:“皇嫂来了?”

    我心里一下乱了,特别想看他,但我知道不行,却总忍不住与他对视片刻。自他们回来后,就为太后之事忙碌,更是日日陪着皇上举哀,今日是我们第一次含笑相见,我觉的很是舒畅。

    皇上冲我说:“燕儿又来催朕用药了。”说完叹了口气,可脸上却露出笑容。

    我这才转身笑了笑,说:“是,这药温温的用着正好。”

    宝璟也说:“皇上前阵子中暑连着吐了好几天,这刚好些,可不能再大意了。”

    皇上拿起药碗一饮而尽,我端起水请皇上漱口,皇上张大嘴等我喂他。我知道宝卷在看,心里很不自在也有些难为情,但皇上却搂住我的腰不以为意。我在皇上口里放了两片巧脆,一回身看到宝卷面冲窗外好象欣赏景色。

    宝璟低头看着案上的折子,说:“皇上,这次藩帮一共封了四位头领,正好让他们彼此牵制,只是不知这四人是否会暗中勾结。”

    宝卷这才回身笑道:“不会,其中三人恩怨颇深,好几代都在相互争斗,谁都不服谁。这次平定藩省,他们就是自扫门前雪才会被我们逐一击破的。”

    我看他们在议论朝政,便打算退下了。

    皇上却拉着我说:“燕儿不用走,你也一起听听,有什么想法你可以说说。”

    我坐在一边安静的听他们商议,半个时辰后,宝璟看了看我,突然冲皇上说:“皇上,九月中旬宝相寺高僧辩法,还要选新主持,皇上可有兴趣去一听?”

    皇上面现犹豫,我知道宝璟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宝相寺东三十里外就是孝文王的狩猎场。他对皇上这样说明着去听高僧讲经,实则请皇上去狩猎,如今太后大丧,还在孝中,不方便游乐。往年皇上都要去几次,这次不能去,宝璟便替皇上寻了个借口。

    宝卷也在旁边说:“宝相寺的主持是国师,以前母后就很是赞赏宝相寺的僧人,皇兄是应该去瞧瞧的。”

    我想宝卷这样说是想让皇上出去散散心,自太后薨逝以来皇上心情一直沉郁,而且不时悲痛,他肯定是为皇上着想。

    宝璟见皇上沉默不语,就含笑说:“其实耽误不了几日工夫,来回半个多月而已,皇上此次前去也是为母后祈福。”

    皇上想了想说:“过几日再说吧。”宝璟一笑便没有继续往下说。

    转眼就到了九月初,宝相寺上书请旨请皇上为新主持加封,皇上犹豫再三便应允了,定于九月十日驾临宝相寺,要为太后祈福。

    这次皇上出宫,只带了四五位妃嫔,毕竟时日短。

    今日大家请完安后都回去了,绿娥边给我换衣裳边说:“这个木菱荷很让皇上记挂,最近她侍寝的次数也是最多的呢,巧容华不在了后,木菱荷又复宠了,看来也是手段了得。”

    梦影在旁边也含笑说:“可不是,这阵子里人都说,这次出宫她肯定会随皇上一起去呢。好些比她年头长的,现在都又妒又羡,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让皇上这么喜欢她。”

    我笑着说:“木菱荷会来事又会说话,引起皇上注意是难免的。她们这一届妃嫔中两个女子都去了,有两位皇上不太喜欢,当然她能独得圣宠了。”

    不久,内务府便安排好了出宫要准备的一切事宜,我便请旨,此次随侍的妃嫔只有几人,木菱荷果然在其内。

    这日我随皇上在宝相寺拜佛,之后又听高僧论法,在寺中用了素斋后,宝璟笑着说:“皇上,璟的狩猎场只离这里有三十里,不知皇上可有兴致去看看?”

    皇上想了想说:“看看也好。”

    第二日皇上换了件箭袖深绿色的骑装,旁边内监拉来几匹高头大马,有枣红色、白色、还有一匹深灰色。

    皇上含笑对我说:“燕儿也挑一匹吧,有朕在你身边,燕儿不用害怕。”

    旁边宝璟忙说:“皇上,皇后娘娘性子胆小,又不喜欢骑射,万一伤了凤体如何是好,还是请娘娘在此等皇上吧。”

    宝璟这些话是为我着想,可我听着有些刺耳,心里还有一阵不详的预感。皇上已经点点头含笑上了马,宝卷在后面冲我一笑,我有些眩晕。顿时旁边有人开始敲锣纳喊,四周的侍卫全都兴致盎然急不可耐的等着向前冲。

    宝璟上马后对皇上说:“这匹马可是最烈的,皇上要千万小心。”

    我的心一下狂跳起来,忙想阻止,皇上却对我说:“燕儿,朕去去就回。”

    说完,他就双腿用力一夹,马嘶叫一声便飞了出去。看到皇上风驰电掣而去的背影,我不安,我害怕,心也随着皇上越去越远的身影狂跳起来。宝卷也紧随其后冲了出去,瞬间只能看到两个小点在晃动。

    猎场的风吹的四周树叶摇摆不定,好像连人都在随风上下起伏,我看着他们脸上漾着兴奋的神情,却觉的很焦躁。

    看不到他们了,我便想回去,一回身却发现宝璟还没有走,坐在马上看着我,面无表情可眼底却闪动着火花。

    我含笑说:“孝文王小心,晚上为你们庆功洗尘。”

    宝璟微微一笑,什么都没有说便冲了出去,很快我就只能听到号角声、呐喊声和远远的敲锣声。我看着眼前随风摇摆的草波,有些发愣。

    “小姐你怎么了?”丁香有些奇怪的问我。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莫名其妙的担心还有些害怕。”

    丁香放心的舒了口气说:“小姐,皇上每年都要狩猎,在宫中也时常骑马,你从不敢骑所以总担心皇上,最多两三个时辰皇上就回来了。”

    我点点头说:“是我太过小心了,每次看到有人骑马我都会害怕。”说完我笑了笑,让她们放心,心里却在想但愿如此吧。

第四部 宫变 第十八章

    第四部 宫变 第十八章

    木菱荷、史明珰还有瑶婕妤随皇上一起,萧云云和柔妍夫人在宫里与我喝茶。

    萧云云笑着说:“今日的天气真是好呢,风高气爽,皇上他们定能满载而归。在宫里呆这么久,一出宫啊,看见什么都觉的新鲜。不知皇上一会能打些什么新奇的猎物回来?”

    柔妍夫人也笑道:“虽然路上有些颠波,但到了这,马上就不觉的累了,只是今日身子不爽利,不能去骑马,实在是个憾事呢。”

    萧云云接口道:“姐姐喜欢骑马,这次不能骑是挺可惜的,可皇后娘娘害怕骑马,那可是受罪呢。”

    柔妍夫人呵呵笑了起来,她们俩一起看我,见我没有说话,柔妍夫人便轻声唤我:“娘娘是不是累了?”

    我心神不宁,她们说话我虽.然听到但不知如何应对,柔妍夫人问我也反应不过来。旁边樱桃端了杯茶到我眼前,我才笑了笑:“可能是吧,刚风大,又站了半天,现在脚还有些酸呢。”

    柔妍夫人一听,便起身与萧云云.告退回去了,我也没留。

    她们走后,我在屋里转来转去,.做什么都觉提不起精神。而且精神很恍惚,不停的把茶杯举到唇杯,但又不喝再放回桌上。

    绿娥见我如此便问:“小姐还在为皇上担心吗?”

    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自太后.薨逝前,我心里不时就一阵阵心慌,总是莫名其妙的狂跳几下,甚至总有一阵不详的预感。可当时以为是太后之事,现在此事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我还会心浮气躁,心乱难安。

    慎行上来劝我说:“娘娘请歇中觉吧,不定睡醒后就.无事了。”

    我便躺在床上,似睡非睡,好像在做梦,却又能听.到外面几声惊叫,声音非常嘈杂,还有许多人来回在跑动,好象很是惊慌,一睁眼便看到丁香脸色惨白的站在床前。

    我呼的坐起身,大声问:“出了何事?”

    丁香吓坏了,不.停的打着绊子说:“皇,皇上从马上摔下来了。”

    我忙下床,丁香给我穿鞋,半天都套不到脚上,急的我脚一蹬便往外跑,她们全都跟在我身后,绿娥不停的说:“小姐你先别着急,太医正给皇上把脉呢。”

    我冲到皇上的寝殿里,看见他面无血色的躺着,脸上有好几处擦伤,衣服上也有点点血迹,我的心好象不会跳了,走到皇上身边摸摸他,手很凉,但身子温温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一个转身问:“皇上现在如何?”

    太医跪在地上说:“皇上现在昏厥,从脉象看并无大碍,只是不知为何这半天都醒不过来。”

    我不知现在脸色如何,听到耳旁有人说:“皇嫂先不要着急,皇兄定然无事。”

    我转头一看,是宝卷,他又是担心又有些酸楚的看着我。我神情一下清醒了,便点了点头,慢慢坐了下来。这时我觉的胸口极闷,好象喘不过气来,心咚咚跳的厉害,脚也酸软的发疼。低头一看,才发现脚上那只鞋不知掉到哪里了,刚跑的太急,根本没意识到。

    旁边的小言儿这时忙忙上来给我穿鞋,我低着头穿好,觉的刚才失态有些难为情。但听到太医的话,我不像刚那么担心了,便舒缓了一下,慢慢走到皇上身边拉住他的手。

    宝璟在听太医的药方,宝卷在忙着让太医给皇上洗漱换装。片刻后宝璟将药方送上来请我过目。我看完觉的很好,就点点头,太医们便命人去煎药。

    皇上喝完药后还在昏睡中,这几个时辰我和宝卷、宝璟坐在屋里一动不动,也不说话,一直到天快明了,皇上才醒了过来。

    皇上“哎呦”了一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们俩,哑着噪子说:“朕是怎么了?头怎么这么痛?”

    宝璟轻声说:“皇上从马上摔下来了,已经睡了好几个时辰了。”

    看到他醒了,我的心马上便落了下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皇上四周打量着,但又不敢动,我忙问:“皇上哪里疼?”

    皇上嗯了两声,说:“背有些疼,好些扭着了。”

    我又问:“别的地方还疼吗?”

    皇上说:“头还有点晕,没事,可能从马上摔下来把头震了,朕晕了多久了?”

    我回道:“已经快一宿了。”

    皇上问我:“燕儿一直在守着朕吗?”

    我含笑柔声说:“臣妾无事,只要皇上龙体无恙才好。皇上把燕儿吓坏了,还好皇上无大碍,可皇上是怎么摔下来的?”

    他想了想说:“朕记不清了,好象马受了惊,一下就把朕甩下来,之后朕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点点说:“既如此,皇上还是多休息才是,太医这会要来把脉呢。”

    皇上拉着我说:“燕儿辛苦了,肯定又惊又怕,着实为难你了。”我笑着摇摇头。

    皇上又说:“燕儿去睡一会吧,朕已经无事了。”

    我忙摇头,说不想回去,皇上却对宝卷说:“你送她回去,有这么多人守着朕,就别再累她了。”

    我看了看宝卷,便对皇上轻声说:“那臣妾两个时辰后再来。”皇上笑着应了一声。

    我和宝卷站在胡杨木树下,树上的叶子打着旋儿的飘落,地上铺满了厚厚一层的枯叶。一眼望去湛蓝与枯黄交织在一起,让人觉的很苍凉,又有一种凄楚的美。听着脚下的叶子发出咔嚓的声音令人心情舒爽,但有些淡淡的哀愁,不禁生出一种伤感的情绪。

    宝卷低着头,闷声说:“他的那匹马烈,不知怎么受了惊吓,我离的远也没看清楚。”

    我不敢看他,便假装远眺,回道:“还好无大碍,是我过于小心了。这次不知怎么了,总觉有事要发生。”

    宝卷定定的看着我,过了片刻,说:“别担心,他不会有事的。”

    我回头看到宝卷,他双眼里暖暖的柔情让我非常踏实。他又笑着摇了摇头,我知道他是让我放心,不想我心里有歉意,这种默契自我们相遇时就有了,好像是天生的。

    这一世,最懂我的是他,最懂他的是我,而我们却永远不可能在一起。想到这里,我不禁暗生悔意和歉疚,为什么我要错过?为什么要让我负他?为什么他为了我要默默付出,难道要耗尽一生吗?

    我的眼睛慢慢湿了,忙扭过头去不想让他看见。

    宝卷轻抬我的下巴,眼中全是痛惜和心疼,慢慢说:“别为难自己了,他不会有事的。如今天下大势早已安稳,藩帮又已平定,他做皇上这些年,天助民顺,实在是有福气啊。你为何还会这些小事忧心,如果真有什么异动,我定会发现的。你只要守护好自己,平定安稳过完这一生,我就放心和知足了。以后别胡思乱想了,有我和他在守护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脸上滑下的温热不如心里的滚烫,但我不能总这样欲取欲求,而让他付出所有。

    我们错过了,但我不想他永远都在错过,我相信他府里一定有人对他是真心的,他不愿想,不去想,那么错过的不只我们两人。

    我含泪抬头,微笑着说:“宝卷,别为了我再苦自己了,一定有人对你的真心只比我多,不比我少,你要惜福啊。”

    他微微一笑,道:“自藩帮之事后宫里大小事不断,哪还有闲情逸致去管这些事。如今你不用再拿这些话劝我,因为我觉的今生没有白过,很是知足。再说我还有大事要做呢,这些儿女情长的小事我早已不放在心上。”

    听他这样说,我有些惊异,他却嘿嘿笑了几声,看到他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我就知道他不想让我担心,随便拿话搪塞我。

    我深深的叹了口气,很是黯然,轻声说:“当年我就不懂这些,现在懂了,可已经晚了。”

    宝卷又笑了起来,虽然说话轻慢,但很是坚定:“我心里已经容不下了。”

    第二日皇上龙体不适,我们便回了宫,木菱荷担心皇上,便在宫内的佛殿里求福,整整跪了一天一夜,皇上知道后非常感动,一连好几日都让木贵人侍候。许多妃嫔也纷纷效仿,但皇上仍独宠木贵人。

    自回宫后,我看到皇上除了偶尔有些头疼外,其余并无大碍也觉放了心。皇上更觉自己是紫微星转世,有天神相助,不免稍显放纵,这阵尤其偏爱笙歌燕舞,几乎天天晚上都要一醉方休。

    我劝过几次,但皇上却不以为意,还笑说如今大势已定,现在要做个太平之君,更说就这几日会如此,再一阵就不贪恋这些,要好好处理国事了。

    我听皇上这样说,虽有些无奈,但也明白他的心境,不过心里还是非常庆幸皇上万安无恙,就任由他如此。

    今晚皇上仍招木菱荷侍寝,听说御书房里自晚膳时就喧闹声震天,现在已过亥时,还是歌舞升平,旁边宫里都能隐隐听到笑语声。

    她们陪我坐着闲聊,听到内监进来禀告这些后,丁香嘟着嘴说:“都这个时辰了,皇上也该歇着了,不知还要闹到多早晚。”

    爱奴也不高兴的说:“那个木贵人就是做样子给皇上瞧罢了,宫里许多妃嫔都担心皇上,就她吵的天下人都知道,今晚皇上又招她侍寝了。”

    柳月在旁边笑着说:“这些手段你早见识过了,比这更高明的也没见你说两句,今是怎么了?”

    爱奴叹了口气说:“皇上从马上摔下来后虽无大碍,但这药还是每日要吃的,木贵人天天霸占着皇上,难道就未想过皇上要静养吗?”

    绿娥在旁边扑哧笑了一声,说:“你就好好操心吧,小姐都没有说什么,就你一天话多。”

    我含笑看着她们闲聊,没有说话。这时外面又有人求见,我便宣他进来,原来是皇上身边侍候的蔡公公。

    他跪下说:“娘娘,刚皇上说头晕,还说眼花看不清,请娘娘过去呢。”

    我的心一下提了起来,忙问:“什么时候皇上觉的不适?”

    蔡公公说:“皇上用完汤药后。”

    我马上问:“有没有宣太医?”

    蔡公公说:“已经宣了,太医现在正侍候着呢。”

    我赶快起身要过去,走到宫外我抬头想看看星相,可是天上乌云密布,极为阴冷,连风都觉的异常刺骨。树上的叶子稀里哗啦的乱响,我第一次为秋天感到凄凉。

    一路上凉风阵阵,吹的我心里阴寒,等我赶到御书房时,有些奇怪怎么未见到张公公,外殿门口的侍卫也面生的很。

    屋里灯火通明,一个奴才也没看见,只见到木菱荷穿的整整齐齐的坐在桌旁,桌上放着一碗汤药。床上的帐幔也放了下来,看不到皇上。

    木菱荷上来给我请安,我急声问:“皇上怎么样了?太医还未到吗?宫里的奴才呢?皇上何时开始头晕的?”

    我问了一连串的话,但木菱荷并未回答,只微微冲我一笑。我心里突然觉的毛骨悚然,忙急步向床边走去,忽听有人说:“皇后娘娘想看什么呢?”

    我心里好象有个大锤猛的砸了下来,急忙回身,看到宝璟面含笑意从旁边的耳房里走了出来,看着气定神闲,但脸上却掩不住的得意和满足。

    我异常慌乱,心里狂跳不止,只觉手脚发麻,口干舌燥,不敢相信他能站在这里。我四周看了看,只有几个内监但都很面生,内殿门口也没有侍卫。屋里一下极静,似乎都可以听到我的心跳声。

    我只觉浑身发冷,忙颤声喊道:“皇上,臣妾来了。”可发出的声音却又嘶又哑。

    我想挪几步,可脚下就是动不了。我直直的与宝璟对视着,他还是浅浅的笑意,眉毛轻轻一挑,似乎等着我继续做什么。

    皇上没有回我的话,这一刻,好似过了千万年那么长。我又喊了两声皇上,声音越发颤的厉害,我不知皇上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不吭声。他们把皇上如何了,他们是不是要……我不敢猜,不敢想,猛的一个转身冲到床边把帐幔呼啦一下扯了开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人僵硬的躺着,与当时楚容一样,浑身了无生气,紧闭着双眼。

    皇上,他身上穿着藏青色的龙袍,非常齐整,好似已经穿好了半刻,衬的皇上脸色发青,又凉又硬。我隐隐闻到皇上四周淡淡的飘着一股碧桃花味,我的心突然停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浑身冷的掉到了冰窟一般,不自由主的全身打颤。

    我抖着双手轻轻的推了推,想再说两句,但无论怎么挤,声音就是出不来。

    皇上驾崩了。

    突然旁边有人轻轻笑了一声,那种志得意满的笑意,把我惊的浑身哆嗦。只听宝璟一字一句的说:“为了今夜,本王筹谋了整整二十五年。”

    这一句话如五雷轰顶将我震的魂不附体,我没有想到宝璟竟敢做下这种天诛地灭之事。他竟然整整隐忍了二十五年,而皇上一直都拿他当兄弟,甚至比宝卷更信任更重用。

    宝璟性子阴冷,又心计颇深,平时总是一副肃杀的面孔。虽然我不喜欢他,但没想到他真的敢做下这种事。到底为什么,皇上从未提防过他……

    我眼前的人全都变成了两三个还不停的晃动,头也晕的厉害,我扶着头,只觉心跳的异常快,快的我想呕吐,虽然想把这些想明白,但就是心乱如麻,我完全手足无措了。

    难道这宫里的人早有他的心腹?难道他对将来之事有了把握?难道他有信心可以臣服朝中所有臣子?可是这一切他都是如何做的,是什么时候安排的?又是怎么布下的天罗地网,为什么我们一丝察觉都没有?

    我越想越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等我慢慢转过身想看清这一切时,只看到殿里天旋地转,速度越来越快,让我眩晕,晕的我站不住。

    我看到木菱荷站在宝璟身边,眼神是那么爱慕,那么深情。我好象明白了,眼前越来越暗,慢慢什么都看不清了,只能听到耳朵里轰轰在响,突然眼前一片漆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只觉眼前有很亮的几个光团,一晃一晃,耀的我睁不开眼。可是我心里很着急,总想睁开,刚微微眯缝了一下,便觉眼中酸涩的泪水涌出。我头痛欲裂,手脚冰凉还颤抖的厉害。

    看着四周只觉蒙了一层纱,影影绰绰,什么都看不清。我浑身发软,似乎动不了,但硬是强挣扎着起来打量了一下。发现屋里灯火通明,但人很少只有几个人,空灵寂静的好似不认识这个地方了。

    有一个人坐在桌边,听到我在动,便转过身来看着我,是宝璟。

    他笑吟吟的说:“你醒了?要不要再睡会?”

    我实在没有力气开口,觉的全身都被抽空了,头也沉的抬不起来。我不相信刚才看见的,可心里又清楚这一切都是真的。

第四部 宫变 第十九章

    第四部 宫变 第十九章

    突然之间我好像死了一样,心是空的,脑子也是空的。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明白一件事,宝璟为了帝位隐忍了这么多年,今日终于……。他首当其冲肯定不会放过我的孩儿。

    我又怒又急,想到义恒,我不知该怎么办,只希望就是死,我们娘三个也要在一起。

    我慢慢下了床,踉跄着一步步向殿门口走去,我不敢跟宝璟呆在一处,我要逃出去。我现在什么都顾不上,只盼着能再见到我皇儿一面,如果还有万一,我希望有人来救我们母子。

    宝璟纹丝未动,看着我向屋外走去,屋里的人想上来拦我,都被宝璟制止了。我冲到殿门口,发现外面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平时御书房外总是悬挂着无数灯笼,而且会有上百侍卫护驾,可今天一个人也看不到。

    外面的风极凌厉,吹的我身上生疼,甚至还带着呼啸声在我耳旁一阵阵刮过。风中连一丝声音都听不到,这是为什么,平时热闹的皇宫,今日跟死人殿一样,静的人害怕,黑的人连方向都分不出。头上一颗星都看不见,甚至连月亮的影子都没有,难道连老天都在帮他。

    我急步冲了出去,狠狠的碰.到一件东西,我下意识用手摸了摸,是个人,身上穿着厚厚的铠甲,冰凉铁硬,站在那一动不动。我的手又冷又硬,不停的颤着,又摸了摸旁边,也是人,再往下摸还是人,我疯了一般的往前跑,全是人。到底这里站了多少人,为什么一点声音都没有?他们是不是活的,会不会说话。

    耳中突然如雷击一般响出了声音:“点灯”

    刚才还黑的抻手不见五指,突然.一下四周像被鬼使神差一般全都亮了,甚至比白昼还亮。不仅耀眼,更是晃的人眼泪都涌了出来。

    等我能看清四周时,才发现黑.压压可能有好几百人站在院中,人人都像是木塑的,神情严竣的挺立着。我不知道他们站了几个时辰,只知道看到他们这么多人却鸦雀无声时,我的心里就越来越冷,一丝绝望从心底越透越深。

    我回头一望,我站在宫里的西南角上,我跑错了方.向。宫门在东北角上,那里的人密密麻麻,只一眼,就知我是绝不可能出去的。我又向上看了看,四周墙上也围满了人,甚至还有一百多人拉着弩箭随时要射出。

    一个女子的声音问道:“孝文王这么大的阵仗要做.什么?本宫一个女子没有见过这阵势,还是请孝文王有话明言。”

    我尽量镇定的问他,但在风中我的声音听起来.又颤又尖,好似极度恐惧。

    宝璟站在殿前,.轻轻的拍了两下手掌,四周墙上的弩箭全部收了起来,发出非常整齐的声音,好像是一个人在做。

    他缓缓的从台阶上走了下来,离我越来越近,我反而心里平静了,冷冷的看着他。

    宝璟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对我说:“你别想着还有什么人会来救你,宫中的御林军本王已经命人安排了,现在除了本王的号令,谁都进不来。”

    我轻声问:“既然如此,王爷还想要什么?本宫的性命不过是你一句话的事。难道王爷想看我垂死挣扎来逗乐吗?”

    他嘿嘿一笑,没有接我的话,只是从容的在我周围慢慢踱起了圈子。他始终盯着我,好似在玩味,又好似在探究,那细细打量的眼神令我心中怒火升腾。

    我压着火,哑声问:“王爷没见过本宫吗?”

    他还是微微一笑,不说话,看着他这样,我心里越来越没底了。

    突然宝璟说了句:“外面天凉风大,小心被寒气扑了身,请皇后娘娘进屋吧。”

    我有些愕然,但默默无语的跟着他进了屋子,宝璟挥了挥手,旁边的人都下去了,只有木菱荷还坐在桌旁,看着极安静恬适。

    我随宝璟走到寝殿的侧房,看到皇上躺在旁边的屋里,我心里绞痛难忍。我不知道宝璟下来会做什么,但我不能哭,不能垮,我要活下来,为了我的孩儿。

    宝璟慢慢坐到了木菱荷的身边,我看了看他俩,便坐在了对面。这时上来个内监,手里捧着两碗汤,我的心一下沉不到底了,明白他是想逼我自尽呢。

    看着那内监越走越近,我就越来越冷,可为什么是两碗,难道怕份量不够,我死的不彻底?

    宝璟端起一碗汤,轻轻吹了吹,递给旁边的木菱荷,温柔的说:“快把汤喝了,天凉的很,这是防风寒的。”

    木菱荷微微一笑,非常甜蜜的把汤碗端了起来,娇声说:“爷还是这么体贴,把奴婢都宠坏了。”

    我惊诧的看着宝璟,不敢相信他会如此温柔细腻,想到他以前阴沉的面容,冷肃的眼神。可现在明朗的笑容,亲切体贴的举止,实在不像同一人。

    皇上,我想到皇上已经离我而去,不禁悲从中来,看着他们俩的无耻行径,心中又异常愤怒。皇上刚刚驾崩在他们手中,他们现在却像没事人一样打情骂俏,简直是禽兽不如。我心里极煎熬,好像吞了口别人的唾沫异常恶心,忙转过头不看他们。

    那个内监把另一碗汤递给了我,我有些惊异,犹豫了一下,伸手端了起来。停了片刻,一饮而尽,又把汤碗还了回去。

    宝璟这时回身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汤碗,笑着说:“皇后娘娘果然有胆量,难道不怕本王在里面下毒吗?”

    我冷笑了一声,道:“如果有毒,不是正中了你的意吗?就算本宫不喝,难道你没有其它的法子?”

    宝璟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屋里又静了下来。

    片刻后,木菱荷看我们都不说话,便轻轻的拉了拉宝璟,然后说:“爷,天色也不早了,请爷有话说到明处吧。”

    虽然知道难逃一死,但听到这句话,我仍然万分不甘心。我恨,我痛,我的心在滴血。我恶狠狠的看着他们,等着孝文王发话。

    宝璟面色沉了沉,冲我说:“皇上因病驾崩,太子幼小无知,虽然继位天经地意,可国政繁重,战事渐缓,皇后娘娘以国为重,以民为天。故经深思后觉太子现不宜为君,特传位于皇叔孝文王……”

    我每听一个字,就觉这些话像霹雳一样来回震动在耳旁,不由眼泪就滚滚而下。

    我抬头看着宝璟,他停了片刻从怀里取出一份谕旨,含笑说:“现本王有太子传位于皇叔的手谕,如今需皇后娘娘的凤印……”他嘿嘿笑了一声,不继续说了。

    我觉的异常可笑,不禁笑出了声,咳嗽了两声后,问道:“难道孝文王真以为一份传位昭书就能让天下百姓,朝中诸臣信服吗?皇上是怎么驾崩的,你以为随便糊弄两句就能满天过海不成?”

    宝璟什么话都没说,旁边的内监却上来举了一份淡黄的卷帛,宝璟含笑拿着递到我眼前,说:“看了你就明白了。”

    我颤着手打开,一见之下不禁大惊失色,这竟是皇上的手谕。里面意思是如果皇上有不测,而太子过于年幼未满十岁时,不能亲自处理朝政,因此国不能一日无君,便遗命托孤。而太子皇叔孝文王有帝王之相,又爱民如子,便传位于太子皇叔 孝文王——康宝璟,钦此。

    我看着皇上的笔迹,边笑边流泪,笑的我浑身发软,跌坐在地。宝璟不动声色的看着我,一个字都没有说。

    我抚掉脸上的泪痕,边笑边说:“孝文王,本宫不知你让谁学的皇上笔迹竟会如此逼真,可这漏洞百出的遗诏真有人会信吗?”

    宝璟不以为意的一笑道:“那又怎样,不说这份遗诏得确是皇上亲笔而书,就算是假的,又有谁敢多问一句。无论他们是不是心里有怀疑,只要有人敢有异议,本王就有本事让他们后悔莫及。”

    我恨恨道:“你无耻之极。”

    宝璟又慢慢说道:“皇上前几日狩猎,不慎坠马负伤,如今重伤不治,故于今日驾崩。皇上遗命托孤,本王有皇上手谕一份,现再有太子传位,可以说对天下人都有个交待。皇上这几日吃的汤药,太医们都留着方子呢,大家可以验嘛,看是不是治头伤的。本王能这样说,当然已经都有所准备了。”

    听到他如此细密的安排,我噎住了,低头细细思量,如今这个传位诏书,传也得传,不传也得传。我孩儿的性命现在他手里握着,可如果传了,是不是绝命的更快,到底要怎样做才能逃过一劫。

    宝璟见我没有说话,又笑着说:“皇后娘娘为本王打算,璟多谢了!璟也知道一份传位诏书不会让所有臣子服帖,但有总比没有强吧。我也不瞒你,天下兵权,本王十之握四。还有两位将军早已是本王的心腹,这次宫变也是他们暗中与本王通风报信。如此一来,十分之中璟占了六分,是满打的胜算,试问谁还敢跳出来与本王叫板?尤其京城中所有御林军均在我岳父麾下,本王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就连宝卷也没能耐调兵遣将,除非宝卷能出得了城去,再带上兵符还有可能一拚。可是今晚之事后,他已被禁在乐安王府,无论如何也出不去了,更别说来救你。”

    听到宝璟提到宝卷又提到他岳丈,我如同被雷击一般震的全身动弹不得。太突然了,没有任何征兆就发生惊天巨变。我万分绝望,四周看了看,除了华丽的宫墙什么都没看到。以前看见这些时,总不免

    惊叹如此奢华,如今看到,只觉压抑的想冲出去。

    我深深的叹了口气,平静的问道:“孝文王定要今日拿到诏书吗?”

    他点了点头说:“不错,因为从今天起,我另给你安排了住处,你再不能随意出入,直到本王能完全掌握天下为止。”

    我心下也明白,就算没有传位诏书,宝璟依然能称帝,不过费时费力些罢了。但他称帝前定会先扫清道路,我们母子就是他最大的障碍,他想怎么做,何时去做,我大致也能猜的出来,可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救我儿一命。

    我心里万分纠结,但硬撑着不能失态,毕竟我还是后宫之主,皇上还躺在旁边的屋子里。

    看着摇曳的烛火,屋里忽暗忽明,所有人的脸都模糊不清。听到窗外呼喇喇的风声,我全身不停的打颤。身上的衣服何时湿透了,我都不知道,只觉现在寒冷的如在冰窟之中。

    虽然我很想求他放过我的孩儿,可明白就算求也无用,他隐忍多年就为帝位,怎会就此放手。而且我们是他的心腹大患,天下大变,定然动荡,他不可能将半壁江山拱手让人。

    五内俱焚的忧急和万箭攒心的伤痛几乎将我击碎,我想知道义恒和念宿现在的境况,但不知如何开口。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宝璟现在是我的仇人,我怎能向仇人承颜顺旨。

    过了一会,宝璟突然问道:“你不问问你的孩儿?”

    我抬头看了看他,嘲讽的笑了笑,说:“问有用吗?”

    宝璟笑了几声,带着嘲弄的语气说:“如果你问我,我会告诉你的,不过你现在恨我入骨,只怕为了气节都不会低头,不定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我打量了他几眼,脆声说:“燕梁不过一介女流,忠嘉节义的道理明白不多,但自小清楚一点——顺天而为,逆天而亡。燕梁乃尘世俗人,也惧生死,只是贪生怕死所为会污了皇上的德行与颜面,它日与皇上在九泉相见,燕梁再无颜面圣。有生既有死,不过早晚而已,既如此何必苟且偷生,孝文王想怎样就怎样吧。”说完这句,我不禁泪如雨下。

    宝璟听完我的话,仍然面无表情,只是眼里闪动了几下火花,看着好似一潭湖水深不见底。他沉吟了片刻,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我又道:“燕梁别无它求,只想与我的孩儿能见最后一面,如果我们母子三人可以一起走,那燕梁……。”我说不下去了,忙转过身不再看他。

    宝璟道:“话虽如此,不过现在不是时候。既然皇后娘娘已经开口,那璟也不好违拗了娘娘的意思,这样吧,等璟大局已定,那时再请娘娘与……”

    我心下大恨,更暗恼自己失了分寸。他这虚伪推脱之言不必再听,我不想再看见他,便冷冷说到:“既如此,那孝文王好走,本宫不送了。”

    他猛的被我打断一下噎住了,但很快又露出了笑容,完全不以为忤。

    这时木菱荷婀娜的走了过来,还依然恭敬的给我行了个礼,看见这个贱人,心里真恨不得一刀一刀把她剐了。

    我直直的看着她,眼里充满了恨意,她站在宝璟身后也唇边带笑的看着我,没有一丝胆怯,更没有羞愧,有的是满足和笑意。她现在的神情与之前完全不一样,以前的刻意讨好小心谦卑荡然无存,连我都不得不佩服木菱荷的瞒天过海、暗渡陈仓的手段、心机和胆量。

    我掩不住的恨声说道:“没想到你还真敢下手,果然不负孝文王所托,本宫实在佩服。”

    木菱荷带着淡淡的笑容,口气轻松的说:“臣妾谢娘娘夸奖,臣妾不敢当。但王爷把最重要之事交给臣妾,菱荷怎可让王爷失望。我们爷筹谋这么多年,算计了这么多年,终于大功告成,菱荷为爷感到万分欣喜,能为爷尽一点微薄之力,是菱荷之幸,不敢当娘娘佩服一说。”

    我心中的恨意越来越深,真恨不得眼前这个贱人马上就死,我只觉眼中都能射出闪着寒光的刀剑,让我不由浑身轻颤。

    这时宝璟看着我,说:“燕梁,所有种种都是我筹划的,与她无关。但今日之事,是有因由的,我只是在夺回我自己的东西罢了。如今宝隆坐了这么多年皇上,也不算委屈他了。”

    我冷笑了两声,怒气冲冲的说:“你谋害了皇上,我的夫君,难道还想让我谢谢你不成?你与皇上到底有何恩怨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在世时,一直当你是亲兄弟,从来厚待你连宝卷都不如你。你又是怎么对他的?一句抢回自己的东西就算是交待吗?就算有恩怨,那也与皇上和宝卷无关,你都已经做了天理难容之事,难道还想为自己挣个名声不成?求心安吗?还是想求个名正言顺?”

    宝璟面无表情的听完我的话,完全不为所动,旁边的木菱荷耐不住了,急声道:“我们王爷自小吃了多少苦又遭了多少罪,娘娘怎么会知道……”

    宝璟轻抬了一下手,木菱荷便不敢继续往下说,宝璟便道:“本王既已做了,就不需要向任何人交待,也没有必要向你交待。但本王再说一句,这是他们欠我的,是我父皇和魏小怜、魏小婉欠我的,本王抢回来天经地意。”

第四部 宫变 第二十章

    第四部 宫变 第二十章

    我心中大怒,这个人如此偏激。简直不可理喻。无论别人对他如何,他只知道别人欠他的,而从不想别人曾对他的好。当时听到太后跟我讲宝璟时,心里还对他很怜悯和同情,如今只觉心中怒火熊熊,恼恨当年太后心慈手软为何没有斩草除根留下了这个祸根。

    我冷笑两声说道:“既如此,那孝文王应该与先祖去理论才对。”

    说完这句,我突然觉的心灰,以他这种心性的人,不会因为别人几句话而改变自己想法。有跟他说的,还真不如自己歇一会子,实在是白费口舌。

    我也懒的与他理论,便淡淡的说道:“本宫想与皇上呆一会,请孝文王自便。”

    宝璟听我这样说,不仅没有动,反而露出浅浅的笑意。他的神情好似在回想着什么,眼里有温情,甚至有些沉浸在其中。见到他如此,我有些讶异。

    旁边的木菱荷也觉察了,有些困惑不解但很快掩住了。看着她脸色微变,我不禁暗暗冷笑了两声。心里很是解恨。这个让她付出所有的男子,未必如她所愿能保住,而且这个男人终身有暗疾,她今生都别想有自己的孩儿。

    我忽然想知道因由,便冷冷的问道:“这次你助孝文王一臂之力,立下了汗马功劳,不知孝文王要如何封赏于你?”

    木菱荷淡淡一笑说:“臣妾愿意为王爷做任何事,从菱荷进宫前心里就明白事关重大,此次之事,妾不求王爷恩赏,只求今后能与王爷永远在一起。身为女子,妾只有这个心愿,与心爱的男子生死相守。”

    她最后一句掷地有声的话重重砸在我的耳朵里,更是敲在我的心上。我想笑,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我眼泪滚滚而下,可我忍不住,也不想忍,任眼泪汹涌而至。偌大一所殿阁全是我的笑声,好象都能穿透到天际一般,四周还在不停的回荡着。

    与心爱的男子生死相守,这一句话在我心里无数遍轮回。痴心的女子自古就有,而她更是历代中的典范,为了心爱的男子,就是非灰湮灭也心甘情愿。我不知在笑她,还是笑世间所有女子,更是在笑我自己。所有的是一切全已成空,没有想到却是这么个结果。

    宝璟始终面带微笑的看着我,好象他能看透我,也知道他在捏着我的命脉。等我笑够了,宝璟才对我说:“本王称帝是迟早的事,你再不甘心也无用,当务之急安顿好自己吧。明的丫头会进来,到时自有人安排。”

    木菱荷不愿继续等待,稍候便柔声催宝璟快走。

    我不知宝璟为她做了什么,竟让木菱荷如此死心踏地,哪怕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不过将来如何,谁也不知道,我只愿老天报应快,现世让我看到这个贱人将来万劫不复。

    我身子僵硬的走到一边慢慢坐下,不停的问自己到底该怎么办。这时有个内监匆匆进来冲宝璟低语了几句,我隐隐听到义恒、念宿几个字,忙抬头看他。

    宝璟不动声色的听着,但眼睛却看着我,知道我听见了,好像专门等着我问他。

    我只觉口发干再也按捺不住,忙颤声问:“是我的皇儿吗?他们怎么样了?”

    宝璟没有说话。但眼神非常古怪甚至有戏谑的意思,旁边木菱荷上前两步说:“娘娘,其实我们王爷……”

    她话还没有说完,我就冷冷的说:“你闭嘴,本宫说话还轮不到你这个贱人插口。”

    我又厉声冲她道:“你是替某人打下了江山,可在本宫眼里你不过是个贵人罢了,更是历代千秋十恶不赦的罪人。虽然你自认问心无愧,可你助纣为虐,扰乱纲常,更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好好想想你今后怎么死吧……”

    我从来没有疾言厉色过,更没有象今日这样暴怒过,我突然这样失态,实在是撕心裂肺的疼让我痛不欲生,想到我孩儿的性命,我真是快要疯了。

    我嘴里快的想都不想脱口而出,我已经完全歇斯底里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只想把心中的怨恨和怒火将他们燃烧掉,最好连一丝一毫的骨头渣子都找不到。

    木菱荷被我吓愣了,一步一步往后退,慢慢躲到了宝璟身后。我越说越快,声音也越来越高,只觉心里堵的快喘不上气来,耳朵里也嗡嗡响的厉害,慢慢眼前又成了白花花的一片。

    在我身子一软快跌倒在地上时,宝璟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一把搂住我,虽然面色阴沉。但我还是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好似从心底深处穿透而出。

    等我再醒来时,天已发白了,远处的青色让人恍如那是佛祖的地方。

    看了看宫外,我竟然看到宝璟还在外面,颀长的身影,不显孤单,反而霸气十足。我不想见到他,更不想再与他说话,刚转身时,竟看到了宝璟的岳丈程广进。他态度恭敬的给宝璟说着什么,两人神情亲近,不显生分,我心头猛的一撞,突然全明白了。

    早上绿娥和丁香进来了,她俩脸色白的吓人,一见我,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涌了出来,失声说:“小姐,难道这都是真的?”

    我就哑着说了一句:“这才是真正的祸根深种呢,师父早就算出来了。”

    说完,我再也说不出话来。我想哭。但就是哭不出来,只是木木的看了看她俩。我们三人就软禁在宫里很偏的一处宫室的侧殿内,偌大的一所屋子,除了清冷和寒凉,我不知还有什么感觉。

    自这日后,我们三个人再没有走出过这屋子一步。

    一个月过去了,我和绿娥、丁香整日相对,默默无语。看着我们的院子被严防死守着,可能连只鸟都飞不进来,我真的要绝望了。因为外面一丝消息都听不到,没有人会跟我们说一句话。只是安静的侍候我们吃喝洗漱。

    这里所有侍候的人都是宝璟安排的,每个人都面无表情,而且从不与我们多说一个字。后来从宝璟口中我才得知,这些人都是他的家奴,更是他的心腹,我以为他这样安排是在防我,或者是在盯着我,后来才知他另有深意。

    这日早上起来,她们俩又陪我坐着,我们已经有好几个时辰没有说话了,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盯着桌上的菜凉了又热,热了又凉。

    旁边有个内监恭着身子说:“请娘娘动一口吧,如果不合胃口,奴才再换一桌。”

    我看了看她们俩,她们也一口没动,我叹了口气说:“不用换了,去热热吧。”

    我不能让她们俩陪我熬着,这样下去,就算有出头之日可能也看不到了。

    我问丁香:“现在什么时辰了?”

    丁香哑着噪子回道:“午时三刻了。”

    我点点头,说:“等会你俩快吃些吧,就是把咱们饿死也出不去,再说现在也急不来,只能放宽心了。”

    绿娥说:“我们无事,只是小姐已经两天都没有进一口了,小姐要怎么撑啊?”

    我摇了摇头,说:“我真的吃不下。”

    丁香看着我的脸色,小声说:“小姐,你千万要撑住啊,皇子和帝姬还指望着你呢,说不定孝文王不会赶尽杀绝的,可能另有打算。”我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绿娥与丁香对视了一眼,绿娥怯怯的说:“小姐,我知道你在自责,更在为皇上心疼难过,可谁能想的到他们早有谋算。而且皇上去的时候。可能也没受苦,这也算是福气吧。”绿娥声音越说越小,但我还是听的一字不漏。

    这一个月来,我心里就厚厚的包裹着,从不敢想皇上,不敢想他离去时的情形。她们俩也从不提皇上一个字。今日突然听到,我心里痛如刀割,眼前突然一黑,身子晃了两晃。

    丁香吓的惊叫一声:“小姐”,绿娥眼疾手快的扶住我,我忙摇了摇手,喘了好几下说:“无事,刚头有点晕,现在好了。”

    她俩再不敢说什么了,忙端了杯茶让我喝两口,丁香不停的用手给我扶着后背。我不敢听,不敢想,更不敢看。我害怕,我不知道我害怕什么,是对他的歉疚还是我的自责,因为这么多年的欺骗,我心里始终有根刺。

    忽然外面报了一声:“荷绮夫人到。”

    我一下愣了,荷绮夫人是谁,以前从未听过。而且这一个多月来,这个院子从来没有人进来,突然来了一个女子,我不禁心咚咚的跳了起来。我想了想便隐隐猜到是谁,只是不知她来有何用意?

    果然木菱荷独自一人走了进来,浑身散发出淡淡的光晕。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眼中更掩不住的自得和神采洋溢。

    木菱荷给我欠了欠身,便坐在了我桌旁的一张椅子上,看见我桌上刚端来的菜,有些吃惊的问:“娘娘还没有用吗?这个时辰怕是要把身子饿伤了。”

    我看了看她,说:“刚不饿,所以没什么胃口。”我冲旁边的内监说:“端下去吧,等会再说。”那些侍候的人忙上来把桌子收拾干净了,又给木菱荷送来了盞茶。

    她端起茶抿了两口,抬头看了看我,笑着说:“今日来是给娘娘报个信,我们爷安排的事情已经成了,过阵子就要昭告天下了。”

    我看见旁边绿娥和丁香眼里喷着火在怒目而视,但木菱荷好像没有感觉到。这个女子绝非等闲之辈,不会像那些轻薄女子张扬炫耀,她肯定另有来意。

    我点点头,冷冷的说:“那恭喜你们王爷了。”

    木菱荷又笑着说:“是,臣妾定会转告皇上,皇上要是知道项娘娘诚心恭贺他,肯定会高兴的。”

    听到皇上二字,我心中又怒又急,这个贱人这么快说出皇上二字,到底是何用意。我硬是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冷冷的看着她。

    木菱荷很是亲热的问我:“娘娘不喝吗?这茶叫平猴魁太清,喝着味道极好,说是:头泡香浓形似针、二泡味浓叶如青、三泡四泡幽香存。听说采摘和炒制起来极繁琐,需十二个处子每月子时月满之日用银钩轻挑,忌湿忌碰,而且此茶树在深山才有,不过数亩而已。不仅味道好,喝剩的茶叶用来擦试珍珠金银器,可令器皿恢复光泽,用过夜茶水浇花拭目都有奇效,还能治头疼病呢。只是不知为何起了个这么怪的名字。”她说完,咯咯笑了两声,声音如银铃一般。

    我心里一阵疑惑,猜不透她究竟想说什么,便端起茶来浅啜了两口。

    她又说:“听说这个茶是今年才上贡的,如今宫里就得十数斤,只有皇上和两处宫里有,没想到在娘娘这里也能喝到。”

    我心里一动,突然明白了她的心思,但我不想跟她多废口舌,更不想搭理她,让她心里有个疙瘩自己琢磨去。

    我慢慢的说道:“荷绮夫人无事就请回吧。”

    木菱荷非常轻慢的把茶杯放下,轻轻的说了句:“本来是想跟娘娘说几句话的,想着娘娘惦记着义恒皇子和念宿帝姬,所以来给娘娘报个信,看样子娘娘不想知道。”

    她这句话,如箭一般穿透我的心,差点让我一口气上不来。我端着茶杯的手不由自主的开始发抖,浑身冒了许多冷汗。我的手死死的攥着杯子,只听茶盖和茶杯发出得得的撞击声,不停的在屋里回响着。

    我深吸了两口气,慢慢把杯子放回到桌上,然后笑着说:“多谢荷绮夫人美意,如果夫人想说,那燕梁洗耳恭听,如果夫人另有打算,还请明言才好。”

    木菱荷看了看我,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们对视了片刻,木菱荷换了副好颜色,轻声道:“我知道娘娘恨我,可也不打算求娘娘饶恕。菱荷自知今生罪孽深重,但无怨无悔,因为大家都是女子,娘娘定能明白我痴心一片的苦衷。”

    说到这,木菱荷眼里泛起了盈盈泪光,哽声说:“菱荷是对不起娘娘,但菱荷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还念着娘娘曾对臣妾的好,也深知娘娘如今在这里被困禁,见不到孩儿,度日如年的处境。”

    我不知她突然这样对我说是有什么打算,但绝不会是为我着想。

    我低头沉默不语,片刻后,含泪道:“如果妹妹真能明白我这个当娘的心,就知我有多疼了,可怜我在这个地方什么都听不到也见不到,不定明天就……。我现在只求能见我孩儿一面,如果我们娘三能死在一处,我也……。”我不禁哽咽起来。

    木菱荷红着眼睛,点头说:“娘娘,是我害的你如此。如今看到娘娘与皇子帝姬母子相隔有违天伦,菱荷心中有愧。所以请娘娘放心,我定会想法子救娘娘出去。”

    我双眼一亮,忙问:“妹妹果真愿意帮我?”但马上又愁容满面,黯然道:“就算妹妹愿意帮我,可孝文王又怎会放我们出去。”

    木菱荷连说:“娘娘无须担心,菱荷其实已跟璟爷提了好几次,说这样关着娘娘不是长久之计,难不成真要人家母子分离一世不成。等回头宫里发丧了,宫中以前妃嫔都要去陵寝为宝隆爷守陵。虽然在那里不如宫里锦衣玉食,但总比这里自由些好也可与孩儿相守。不知娘娘可愿出宫?”

    我看着木菱荷的双眼,只觉眼神里全是真诚,我很感动,忙说:“多谢夫人相助,如果真能出宫,那燕梁定感念荷绮夫人大恩。如今燕梁只望能与孩儿相守,再无其它所念。”

    木菱荷忙说:“娘娘无需如此,菱荷也是为自己积德罢了。菱荷定会助娘娘一臂之力,只是不知为何璟爷迟迟不发话,菱荷实在猜不透,娘娘知道原由吗?”

    我心里冷笑了两声,果然是不放心来套我话的,但宝璟既不放我也不杀我,谁知道他有什么打算。

    木菱荷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不过凭些茶叶难道就让她如此担心,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我也捉摸不出宝璟到底想怎样,可看木菱荷的样子好象很是防我,不过宝璟不好女色,到底木菱荷忌惮我什么。难不成世上女子都死了,她才会放心。

    我摇了摇头,说:“本宫实在不知,请荷绮夫人据实相告。”

    木菱荷看着我的双眼,探究了片刻,眼里虽有狐疑,但更多的是不解。

    稍候她含笑说:“皇子和帝姬都很好,宫里人照顾的也妥当,请娘娘放心。”

    我的眼泪一下涌了出来,木菱荷也眼圈慢慢红了。

    她轻声说:“帝姬前一阵子夜夜哭闹,有几日浑身滚烫,我们爷命四位太医轮流诊治,现在已经好些了。皇子还在太子殿居住,听说仍每日跟学习认字,很是要强,而且从不当人面哭,也从不问宝隆爷和娘娘的事情。如此早慧早觉,实在令人心疼。”

第四部 宫变 第二十一章

    第四部 宫变 第二十一章

    我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呜咽了起来,那种撕扯一般的揉搓真是将我的心都要裂开了。那抽不气的疼,那恨不得去死的疼像火烧一样煎熬着我。

    绿娥和丁香也陪着我哭了一会,半天后,我忙止了泪,非常感激的对木菱荷说:“多谢夫人……”

    木菱荷忙摇了摇头,长长叹了口气,神情无奈又很落寞。

    过了会她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对我说:“娘娘真是有福气的人呐,虽然落到如此田地,但膝下有孩儿挂念,而且……”

    她突然不说了,脸上的神情也更为凄楚,低头轻声道:“本来以为他心里只有我,而我也只有他。以为我替他做了他最想做的事,他就再不会喜欢别的女子,可为什么不是这样呢,有时我也猜不透璟爷是怎么想的。”

    木菱荷的喃喃自语,让我听着有些好奇:“夫人何出此言?”

    她冲我一笑,神情凄婉,楚楚可怜。

    她又问:“娘娘喜欢宝隆爷吗?”

    我看了看她。没有说话。她好像也不期待我会回答,又叹了口气说:“为了他,我愿意做任何事,就是付出自己性命,我也愿意。”

    我觉的心里很堵,便淡淡的说:“那别人的性命在你眼里,更是无足轻重了。只是你心里已经有了人,为什么还要去争宠呢?而且是借刀杀人。”

    她微微一愣,问:“不知娘娘是何意?”

    我说:“潘瑞歌是你借乔金钗之手做的吧?”

    她淡然一笑,说:“不错。”

    我问:“你当时谋她性命是为何事?不是因为她当时受宠吗?”

    木菱荷看着我,慢慢笑了起来,说:“其时我与她彼此无伤,我也不嫉恨她。当时借乔金钗的手是因为潘瑞歌有次在昭阳宫撞见我与璟爷密谈。虽然她并没有留心,但我不敢有任何闪失,所以才借了别人的手。”

    我心里暗骇又不停的感叹自己蠢钝。为何总以为宫中女子相斗是为了争风吃醋,其实早有居心叵测之人暗中窥伺。

    我沉吟了一下问:“那次咱们在景沫院游玩时,我专门布了局就为了给潘瑞歌追凶,你是如何识破的?”

    木菱荷说:“当时柔妍娘娘说见到巧容华时,我心里也是一惊,后来接二连三出现了巧容华生前之物,不禁就有些疑惑。而乔金钗谋害潘瑞歌的法子是我教给她的,我也就想试她一试,如果成了,万事大吉,如果不成,只能另想它法。果然,潘瑞歌不久就殁了。我心里清楚是乔氏做的手脚,就放了心。后来见她稍一撩拔就大哭大闹,可见她心中有愧,就知有人疑心潘氏死的不明不白在试探,既然真凶已败露,我不过趁势唱个戏罢了。”

    她说完看着我浅浅一笑。说实话,我真的很佩服木菱荷,她如此年纪,不仅心机深沉,还擅于应变,果然宝璟有眼光,专门安排了她来做最重要之事。当时我为了查出谋害巧容华的元凶时,设了一局,只有乔金钗露了马脚,而木菱荷不仅识破此计还将计就计骗过了所有人。

    木菱荷又笑着说:“当时给乔氏教法子时,还有另一个女子,那是我的丫头。也是我们王爷专门安排的,她口音独特,学别人说话,有时连本人都叹服学的象呢。”

    我问:“你与孝文王是如何相识的?”

    只要提到宝璟,木菱荷脸上便溢出淡淡的光晕。眼中也闪现出光彩。她道:“我不是木家的女儿,是木家抱养的,自小就养在木家,后来便以小姐的身份入宫晋选的。”听到这,我明白了,但也不意外,果然宝璟很早就开始谋划了。

    只听她继续说:“我本家是谁,我不知道,我会说话时就知我不是木家的小姐。自我懂事以来就学习如何服侍男人,如何揣测男人的心思和讨好男人,所以自小我就明白我身担重责。后来我越长越好,不免心有不甘,虽然我知道报恩是必行之径,但我不情愿,我想与心爱的男子相守一生。”

    她面色平静,但嘴角不禁抽了两下,眼中也闪现出寒光。她又说:“其实在木府时,虽然我是小姐身份,但府里的人并不是很尊重我。我也不能与小姐们住一个园子,我们都有单另的住所。”

    我问:“你们很多人吗?”

    木菱荷点点头,说:“是,有十个人,都是孤女而且个个姿容绝美,琴棋诗画无所不通。我们也不轻易出去,一是管教的严,二是因为木家的公子哥很好色也很下流。我们有一个姐妹就是被其中一个公子哥看上了,后来破了身,听说没有收房,而是被撵了出去。府里的教习妈妈虽然教我们服侍男人。却不体恤我们,常常出言刻薄说如果要勾引男人,有本事进宫去勾,在府里偷偷摸摸不中用。”

    木菱荷神情有些幽怨的说:“我们也知道自己的身份,轻易不敢越雷池半步,可就是这样,也会惹祸上身。有一次我们几人在府里的西小花园学郸步,有两个公子哥便闯了进来,不由分说就又亲又摸。我们吓的四处乱跑,教习妈妈还怒喝我们不知好歹。”说到这,她的眼泪一颗一颗的滑了下来,那种酸痛和屈辱虽然我不了解,但能理解。

    她眼中闪过光芒,是那种无比幸福的眼神:“因为慌乱,我跑到了花园的东角,那里没有出路。有一人死拉着我不放,眼见我就要被辱,当时真的是万念俱灰。这时璟爷从此处路过,见了后便救下了我。当时他声色俱厉的痛斥那人时,我就知我心里再不会有别的男子了。后来璟爷又为了我们整治了木府的风纪,专门拔了个小院与我们住,又定下了家规,如果有那个男子敢擅闯。将严惩。后来要宫选了,璟爷专门问了我们几人,说如果愿进宫的,就去。如果不愿进宫的,自便,或以木家养女身份出嫁,绝不为难。”

    木菱荷又是骄傲又是自得的说:“我们中有六人愿进宫,但只有我入选了,入宫前几日,璟爷给我讲了他的抱负和心愿。对璟爷的事情我万死不辞,只是没想到如此顺利。”

    她的最后一句话。顿时让我绞痛难忍,木菱荷如此凉薄又心硬如铁,如果宝璟心中有了其它的女子,以木菱荷的性情,定会做出不计后果之事。我不禁有些期待,等着看以后宝璟的后宫有何惊天动地热闹事。

    我不动声色听她说完,也不想再问什么了,以前的种种全都清楚了,要怪只能怪自己疏忽。木菱荷说完后,也不知在想什么,很是专心的样子,好像沉浸在以往的事情中。

    许久后她忽然抬头看了看四周,好像惊醒怎么来了这许久,又说了这许多话。但她并未露出不安的神情,低头沉吟一下,说:“娘娘想不想知道宝隆爷驾崩前都说了什么?”

    我的心突然被摘掉了一样,忙扭过头不敢看她,说:“今太晚了,你快回去吧,多谢你能告诉本宫义恒和念宿的信儿。”

    木菱荷嘿嘿笑了两声,说:“这世上再没人知道宝隆爷临终前说过的话了,如果娘娘想知道,菱荷定当知无不言。不过……”

    我明白她的意思,马上说道:“夫人请放心,本宫明白夫人的意思,夫人助我出宫,不就是存着这个心思吗?”

    木菱荷含笑说道:“娘娘果然是个明白人,但菱荷也得确是为娘娘着想,请娘娘不要介怀。既然如此,菱荷也就不多说什么。”

    我点点头又说:“夫人为何担心,本宫不得而知,只是不明白,孝文王也有好几房妾室,夫人何必如此好心来这里为本宫着想?”

    木菱荷没有接我的话,只含笑给我行了一礼便告辞而去,我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发怔。我们彼此都明白,她才没有那么好心会帮我。今日来不过是给我递个话。让我明白现在的处境,另一方面也让我清醒的知道她在宝璟心中的地位。

    我不禁沉思起来,如果能出宫当然是最佳选择,可出了宫是不是能保命,这谁都说不准。还有,宝璟迟迟不下手,究竟在等什么。

    但听今日木菱荷的一番话,我又羞又恼,又有些莫名其妙,她这醋吃的太没来由了,且不说我与宝璟之间的仇怨,就论如今我俩的名份,此事都绝不可能发生。

    我还在想着我们俩说过的话,一字一句斟酌着。绿娥和丁香早急急的坐在我身边,问道:“小姐,那木菱荷到底是什么意思?看情形来者不善。难不成她抽风了?不过是点子茶叶,这也让她争风吃醋,那以后孝文王要是把她宫里的女子多盯两眼,她还不把人家生吃活剥了。”

    丁香也忙道:“小姐,她说助咱们出宫,是不是真的?她到底想怎样,不过她绝非良善,咱们可千万别轻信了她。”

    我浅浅一笑说道:“她助咱们出宫,绝对是真心实意。但出了宫如何保命,那就不是她愿意知道的。”

    绿娥忙问:“难道小姐真要听她的?可是万一……”

    我打断绿娥的话,轻声道:“她现在比谁都清醒,只是她的心只剩一个窍了就是宝璟。说白了,她是替咱们选了一条路。”

    丁香急急问道:“此话何意?”

    我看了看她俩,心中一阵酸楚剧痛,如果我告诉她俩我今后的打算,不知她俩会怎么样。但不管怎样,我主意已定,为了我的孩儿,为了绿娥丁香,我没的选择。

    我想茬开这话,便笑着说:“宝璟收买人心的手段果然高。”

    绿娥问:“此话怎讲?”

    我说:“木府是宝璟母妃的娘家,他经常回去也是在情在理。木府能为孝文王忠心耿耿打天下,一是他们是血亲,二肯定是孝文王授意的,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今后要想出头,只能依靠孝文王。而且自裕妃被赐死后,木府就慢慢败落了,孝文王能眼睁睁看着娘舅家不管吗?”

    丁香满脸疑惑的问:“那又怎样?”

    我说:“所以说宝璟自小就有了主意,而且开始筹谋,不仅安排好今后的人和事,更是捉磨透了那些人的心。”

    我看她俩还是有些不明白,就慢慢说道:“要想一个女子死心踏地终身为一个男子卖命,除了让女子情根深种,再有就是救她于危难了。可能宝璟对木菱荷得确是真心,但堂堂一个木府,为了多年筹划竟然如此大意,让府里受命的女子出府,甚至不怕此事宣扬出去,那简直是个笑话。”

    绿娥马上就明白了,忙说:“如果真是这样,依木菱荷的心机,她怎么能看不出来,而且木府这样做也太拙劣了,难道不怕弄巧成拙?”

    我笑笑道:“直截了当又简单明了才不显生硬堆垛,像她们这些自小就知身世的女子,定是心里极期盼有人疼爱和体贴。木府只给她们小姐身份,却不给小姐应有的尊重,只要有人稍示爱意,她们定会极其感激。所以说这火候掌握的合适,而且分寸也拿捏的正好,不由她这样的女子不动心。”

    丁香说:“如果有一天木菱荷知道木府在使手段,岂不会与孝文王反目成仇?”

    我说:“那倒不会,因为她心里最怕失去的就是宝璟,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宝璟,如果失去这一切,她不知还能依靠谁,所以她比谁都看重。就算知道曾经的事情是有预谋的,她也不会怀疑宝璟对她的真心。你们想,依她这样心机深沉的女子,怎么会没想过呢,是她自己不想想,不愿想,更不敢想,这个也能理解。总有人抱怨说痴情女子负心汉,其时不能怪别人欺哄自己,实际上是自己在欺哄自己,女子到底为何而生呢。”

    说完,我自己不由也痴了,因为我想到了宝卷和皇上。这一世我负了他们两个人,而这两个男子我心里都有,可最让我牵挂的是宝卷,最让我愧疚的是皇上。

    我和宝卷从未在一起过,而他却至始至终真心待我,无怨无悔。

    皇上对我痴情一片,但我却欺哄了他数年,令我懊悔他在世时没有对他更好一些。男子至情至深不亚于女子,只是方式不同罢了。

    我不由又担心起来,宝卷现在一定也被困于乐安王府,定是心急如焚想着如何解救我。可宝璟早已安排的天衣无缝,尤其是对他。我不希望他为了我以身涉险,更不希望他为我舍弃所有,但我除了焦虑不知还能做什么。

    绿娥和丁香忙着摆菜,不停的劝我吃几口,我叹了口气,默默的端了碗粥。她俩也陪我用了一些,刚吃完,漱了漱口。

    又听外面报:“孝王文到”

    只见宝璟举步进来,神情淡定,对我说:“燕梁怎么现在才用膳?”

    我看了看他,转身坐到一边,拿了本书看,没有接话,也没有抬头。

    宝璟反而露出了笑容,笑吟吟的说:“燕梁这几日没有配香吗?”

    我淡淡的说:“没有”。

    旁边的丁香忙道:“王爷,我们小姐已经被关了一个月了,难道要关我们小姐一辈子吗?”

    宝璟淡淡的说:“这事我自有分寸,不劳你们费心,下去吧。”

    丁香神情一僵,还想说话,但被绿娥扯了出去。

    我这才嘴角带着一丝嘲讽,含笑问:“不知孝文王来做什么?这个月都来好几趟了,难不成怕我翻墙跑了,还要亲自来查查?”

    宝璟叹了口气,淡淡的问道:“你真的打算永远都不看我吗?”

    我翻了一页书,又问:“朝中大臣都怎么说啊?尤其与你一直假装不睦的岳丈现在应该笑的合不拢嘴了吧。真没想到,连程广进也在与你唱戏配合,应该也是你的意思吧。”

    宝璟坦然的说:“不错,程侍郎始终与我私下相商,但面上我们一直不睦,连我的王妃都不知道。我不怕告诉你,一切种种均是我的筹谋,连郭楚容,郭皇贵妃之症也是我安排的。只是时机不对,而且被你解救了去,当时宝隆也算逃过了一劫。”

    我忙抬头问:“此话何意?”

    宝璟道:“郭楚容的叔父有求于我,当年本想通过郭皇贵妃将此事了结,可她还是心慈手软没有下狠手,只是害的她自己反而中了酒毒。”

    我面无表情的听着,心中却惊天巨在翻滚,原来楚容被宝璟利用了;原来当时皇上得的急症也是他的算计。为什么楚容一直不说,难道她叔父也在利用楚容,是不是楚容的叔父现已臣服宝璟。我心里一阵阵懊悔,当时楚容去了,我只在宫内查,却忽略了宫外有人已布下天罗地网。

    宝璟像是在提醒我一样,说了句:“太子现在由程侍郎把守,你的坤宁宫现已住了人,就是程妙珊。”

    我不动声色,淡淡一笑说:“那孝文王已胜券在握,又何必来此呢?”

第四部 宫变 第二十二章

    第四部 宫变 第二十二章

    宝璟虽然声音轻。但透出坚决道:“我是想来告诉你,这个月二十九日要发丧了。”

    我抬头看了看他,冷笑着说:“孝文王好心告诉本宫,是想让本宫最后一次以皇后的身份举丧吗?”

    宝璟也冷冷道:“不错,这也是你最后一次被称为皇后了。宝隆丧期一个月后,他的后宫妃嫔全部要去陵寝为他守丧。”

    我的心越来越凉,也越来越沉,这一个月的煎熬,比任何时候都难过。虽然心里无比牵挂义恒和念宿,不知他们这一个月过的如何,又是怎样过的。但我不能表露出来,哀求哭闹对宝璟无用,而且只会让他更得意,他如今敢发丧就已表明他有十足把握稳拿天下了。

    我背对着他,说:“本宫会随了你的心愿。”说完,我慢慢走到屋里一张圈椅上坐下,左思右想不得其解。

    他迟迟不动手,以前猜测他是不敢轻举妄动,可能怕引起天下大乱。虽然他有太子手谕,上面有我的皇后凤印,但朝中多数臣子还是对宝隆忠心耿耿。

    但我不相信他会心慈手软。更没有妇人之仁,只是不明白为何不趁此大乱之时将我们母子处死,以免将来夜长梦多之事。难道他在找一个更合适的机会?还是另有打算,我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耳边非常温柔的声音问:“燕梁在想什么呢?”

    我吃惊的一抬头,发现夕阳西斜,天色都微微发红了。我不知道到底想了多久,怎么没有一点知觉,绿娥和丁香怎么也不叫我。

    我看到宝璟还站在屋子里,离我非常近,桌上点着一对大红的金龙缠柱的蜡烛。屋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心里有点害怕,又有点高兴。蜡烛底座是银制的,非常硬,而且尖利,我相信我有这个狠心。

    这一个月来,宝璟总不时来,无数次我都想过,如果只有我们两人时,我会怎么做。突然这种机会来了,我有些兴奋的微微轻颤了。只要想到用这个插到宝璟的心口上,我就异常激动,甚至手都在不停的抖,我忙把手藏在身后,怕他看出端倪,只等他越来越近。

    宝璟好象没有一点察觉,慢慢向我走来,我站在原地不动。直直的对他对视着。

    宝璟眼里有一丝沉醉,轻声对我说:“燕梁,我……”

    我的手已经握住了蜡烛,轻轻的抬了起来,唇边也不禁含着一丝笑意。宝璟突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我异常慌乱,忙抬头看他,只见他面色冷峻,唇边带有一丝嘲弄,眼里闪过寒光。

    他声音低沉的说:“就算给你把刀,你也杀不了本王,想不想试试?”

    我冷冷的看着他,镇定的说:“想试。”

    宝璟很是干脆利索的解下了身上佩着的一把紫鞘嵌彩宝的刀放在了桌上,然后示意我拿起来。我轻轻的摸了摸,两只手一起使劲想往上抬——这一刻,我的眼泪忍不住滑了下来。

    没想到这把刀会如此沉,就算我使尽全身力气举起来,也肯定砍不中他,怪不得宝璟完全不在意屋里放这些东西,因为他根本就没将我放在眼里。

    宝璟完全不在意我刚才的举动,反而走到我身旁。轻轻的给我拭泪,动作极温柔。我一动不动,任眼泪狂泄而下,任宝璟将我搂入怀中。

    宝璟眼神炙热,嘴唇火烫,在我耳旁喃喃的说着:“燕梁,你又何必如此呢。难道我保全了你孩儿的性命,你还在恨我?就算你心里有宝隆,可他已经西去了,难不成你要守着他过下半辈子?如果……”

    我没有听他说完,便深吸了口气,猛的转身,冷冷的说道:“孝王文是义恒的叔父,我们孤男寡女不宜相处一室,瓜田李下会落下闲话的,请孝王文自重。”

    我的余光看到宝璟脸色有些发青,他的手虚空的悬在空中,冷“哼”了一声,把手背在了身后,虽然含笑在说话,但声音极冷:“你我之间得确有名份之实,可你与宝卷不是真心爱慕吗?那又怎么说?”

    我看着他的眼睛,故意轻声笑了起来,妩媚的说:“本宫与宝卷是不是真心爱慕,孝文王怎么会知道?再说,皇上已经驾崩了,就算我与宝卷有什么,难道要向孝文王交待吗?”

    宝璟脸色很沉,闷声道:“本王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拿到手。无论用什么方式。宝隆和宝卷抢走了本王的帝位和女人,本王就要抢回来,哪怕是用强的。”

    我听到这,脸色有点变,我知道他肯定会说到做到。可我不敢相信,我亲耳听到太后说宝璟不能人道,而且他与程妙珊成亲多年,孝文王府一直无嗣,难道他……

    宝璟浅浅一笑,眼里闪过一丝渴求,我看到这个笑容,心里大骇,不由自主往后退。

    他一把搂住我,不由分说重重的吻住我,我的耳朵里嗡嗡乱响,脑子也异常昏乱。我闻到他身上的瑞龙香,还有一股阳刚之气,那味道让我手足酸软。他非常霸道而且异常缠绵,我快呼不上气来,便使劲的推他打他。宝璟不为所动,轻轻一抬手就打横抱起了我。

    我又羞又恼,怒道:“孝文王果然好心机,好胆量。不怕成为众人不耻的……”我还没说完,宝璟又低头含住我的唇,呼吸也越来越急。

    半会,他在我耳边轻语道:“这一刻我等了许久,终于让我等到了。高高在上的项燕梁也要委身于我,等会我会让你尝到yu仙yu死的滋味。”

    宝璟口气极轻薄,眼里yu火升腾,我面红耳赤的看着他恨恨的说:“今日被你所强,我无力反抗,我也不会反抗。但你是知道我性子的,最好你杀了我。否则它日我定会报今日之仇。”

    宝璟冲着我温柔的一笑,好像我刚才说了什么动听的话,让他心情大畅。他边走还边在我耳边呵气,不时的轻咬着我的耳垂,我不闪不避只怒目而视。

    他大步走向了内室,轻轻将我放在床边,随手便拉下了床头的围幕。我的心狂跳不止,我害怕;我厌恶;但我知道躲不过去,更不想让他看到我胆怯。他眼神灸亮的让我浑身滚烫,但我毫不畏惧的坐着,宝璟轻缓的解开我的衣衫,轻轻吻过每一寸地方,极尽温柔,好象要将我溶化掉一样。

    他越来越激动,眼神里狂乱的样子,恍惚让我看到了那个人。我的心在滴血,我恨不得马上就能死掉,我死死咬住下唇,丝毫不觉的疼,只觉嘴里有股淡淡的甜腥味。

    我从始至终都冷冷相对,宝璟却全不在意,还非常温柔的轻抚着我的背,叹息道:“怪不得宝隆专宠你,果然你与众不同,就算你没有婉转承欢,却一样令本王心荡神驰。怎么样,燕梁,滋味如何?”

    我转过头不看他,心中的屈辱让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我死命忍着。宝璟又含笑对我说:“本王能要你的人,今后也会要你的心,本王要你以后完全属于我。”

    他的语气里有一种霸气,更有一种自信。我没有看他,只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宝璟继续道:“如今你怎么恨我,我都不介意,以后我会让你心甘情愿成为我的人。”他的语气不再轻浮。反而有种淡淡忧伤。

    我面向里面,看着床上吊下来的绸幔,心里非常空,好象飘的特别高,飘飘忽忽完全抓不住。宝璟转过我的脸,看着我的眼睛说:“我要你为我梳洗。”

    我平静如水的注视着他,他的眼神异常深遂,好像一潭湖水,要让人沉溺在里面一样。片刻后,我默默起身,服侍他漱口换装,就如之前我服侍皇上那样。

    宝璟叹了口气,轻柔的抚摸着我的脸说:“如果你心里也像现在这样柔顺该有多好。”我只是静静的站着,远远的眺望着,不知在看什么。

    宝璟临走时面无表情,好像刚才的那一刻全然没发生过,我也慢慢回身走到桌旁坐了下来,我的心已经没有知觉了。

    绿娥和丁香突然冲了进来,我看见她俩的手腕都青紫着,就知道刚肯定有人拦着她们才会这样。她俩看见我木木的坐着,顿时噎住了,愣愣叫了我一声:“小姐”,我抬眼看了看她俩,眼里没有一滴泪,更没有说话。

    绿娥和丁香缓缓走到我身旁,好像快用尽全身的力气,丁香的嘴哆嗦的厉害,眼里全是泪水,但她使劲忍着。我知道她们俩刚在耳房里,也知道她们听到了一切,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她俩跪在我的脚下,拉着我的手,呜咽低泣着。她们哭的肝肠寸断,伴着窗外凄厉的风声好像让我有了些许知觉。

    我使劲咧着嘴角想笑一笑,又摸了摸她俩的头发说:“这不算苦,至少我们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机会。”

    我嘴里喃喃的说着,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我心里早有预感,没想到真的发生了,但今后又该怎么办呢?

    明日就是皇上的发丧之日,外面的消息我还是一丝都听不到,就算知道了也无可奈何。屋里的奴才有时能跟我说上两句,不再像前一阵冷冰冰的样子。可也只是一问一答,或聊聊数字而已。

    有一个丫头叫小穗,年纪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但处事精明练达,而且异常谨慎,从不会多说一个字,可从她口里说出来的一定是我最想听的。

    小穗恭敬的站在我身后,看着丁香给我梳头,她含笑说:“娘娘,我们爷传话了,说清泰王和微星儿帝姬这阵很好,微星儿帝姬晚上也不哭闹了,每日都吃睡的很安稳,请娘娘放心。”

    我的手里捏着一根步摇,滚圆的金钗上面吊着七颗蓝宝石挂坠。因为我控制不住的轻颤,使它们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我看到我脸色非常白,但我极力克制,眼睛没有看小穗便“嗯”了一声,轻轻的点了点头。

    丁香的动作异常僵硬,好象快抓不住手中的玉梳了,她深吸了两口气,利索的继续挽着我的头发。

    自上次之后,宝璟就再没有来过,有时会让人传个话,说些我想知道的事情,但也只仅仅限于我的孩儿,其它事情纹丝不露。

    小穗儿又继续说:“宫里所有事情都准备好了,我们爷交待,明日卯时宫中举丧,请娘娘定要多保重身子。”

    我转过身子看着小穗,慢慢问道:“宫里的那些妃嫔现在如何?”

    小穗低着头思量了一会,轻声说:“好些人都病倒了,还有好些人每日哭闹哀求不想出宫,有两位娘娘听到宝隆爷驾崩后便悬梁自尽了。”

    我心里抽动了一下,问道:“是谁?”

    小穗说:“柔妍娘娘和云婕妤”,我听到后默默不语,丁香和绿娥在旁边也默不作声。

    小穗忙笑了笑又说:“我们爷交待了,从后起娘娘就可以不用住这个地方了,我们爷给娘娘另安排了个去处,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我冷冷的点了点头,轻声说:“知道了,你下去歇着吧。”小穗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我和丁香,绿娥三人静静坐在屋里,已经好几个时辰了。天色也越来越黑,我们只静静的看着外面站着几十个侍卫,没有说过一句话。随着天色变暗,已经看不清他们的面貌了。不过看清又能如何,已经这许久了,他们还是像以前一样,每三个时辰换一班,都像木雕的假人一般站的笔直,面色冷硬。与他们说话,他们也不会开口,对我们还真是严防死守。

    这一晚我们三人彻夜未眠,一直坐到四更天。小穗进来看到我们这样坐了一夜,面露惊讶之色,轻声道:“请娘娘梳洗换装”。

    我看了看她,默默起身,慢慢打开床上放着的麻布孝衣。绿娥含泪在我鬓边簪了几朵白丝绢制成的素花,我看见镜子里的人,乌云堆叠、银器簪坠、白绸裹身,好似隔户杨柳弱袅袅,恰似皎皎洁月晧如空。

    我看着镜中人,不禁苦笑了几声,不知这老天爷到底待我是厚是薄。听人讲一夜愁白头,如今我如此煎熬却不见一丝白发,不由的我心生些许怨恨。我整理妥当,便从容出了宫门,眼前的一切却让我震惊,乌压压跪了好几百人,全都在放声大哭。

    这是自我被宝璟软禁在御书房后第一次出宫门,看到这么多人,大家全都是一样的表情,让我心里觉的那么可笑和恍惚,感觉非常不真实。

    等我到了正殿门口,闻到一股浓烈的经香和蜡烛纸钱味,里面不时冒出一股股似黑似青的烟,殿里好几百僧侣在齐声念着佛经。突然我不敢进去了,好象这一切都是假的,如果真的看到皇上的棺椁,我怕我受不了。

    宝璟跪在殿门口,身上穿着青黑色的孝服,他面色平静的看着我,眼底闪动着火花。他身后跪了上百位朝中的臣子,他们全都低着头,嚎啕大哭。看到他们如此悲切,还真以为他们是为了皇上的离去而痛彻心扉。

    所有人都只顾着放声悲声,有一两个无意中抬头与我对视,但很快就转过脸,嘴里还不停的哀嚎着。我心里无比悲哀,感到异常无助,人心不古,世态炎凉,令我深恨他们不忠不义。

    宝璟走下来冲我说:“请皇后娘娘节哀”。

    我看着他,不禁唇边冷笑了起来,嘲讽的说:“本宫不难过,倒是孝文王兄弟情深,要多多保重才是。”

    宝璟不为所动,好象没有听见,恭敬的躬着身子,轻声在我耳旁说:“朕怕你一会受不住,所以已安排好了,请娘娘举步吧。”

    我愣愣的看着他,第一次听到他自称“朕”字,我心里纠结的呼不上气来,气堵的真想大吼几声。这些人是不是都是瞎子,难道没有看见我们母子的处境吗?皇上在时,他们一个个无比忠义,如今眼看着宝璟夺位篡权全都视若无睹,个个都俯首贴耳,甘为臣下,我心里恨的咬牙切齿,真想狠狠抽打他们。

    我咬着牙,昂首一步步走向正殿里,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巨大的金丝楠木的黑色棺椁。旁边挂着白幔和黑布,四周跪满了人,黑压压的一个紧挨着一个。

    “娘娘”我听到一声万分悲痛的声音,回首一望是梅珊珊,她脂粉尽褪,素着一张面,脸色枯黄还十分苍白,更是布满了道道泪痕。她现在瘦的弱不禁风,好似连麻服都支撑不住。她不停的抬手抹着脸上的泪水,手上全是青筋,粗糙了许多。她身后有许多妃嫔,全都在抬头看着我,个个都受尽煎熬的样子,有几个更像是老了十几岁的模样。

    我木然的看了看她们,默默的走到皇上的灵位前,看着上面写着:明顺帝 康宝隆之位。我心里一阵阵的痛恨,不由自主身子一软跪了下去。

第四部 宫变 第二十三章

    第四部 宫变 第二十三章

    皇上已经去了,宝璟还要用这个顺字来嘲笑他。讽刺他的失败,宣扬自己的胜利,我不由恨的咬紧牙根,狠狠撕扯着身上的麻衣。

    旁边宫婢引导我向着皇上的棺椁下跪,我慢慢跪直身子,冲着皇上的灵位行了三叩九拜之礼,旁边的人便随着我的一举一动举哀,外面的大臣是越发放声大哭起来。

    我看到这些,听到这些,实在快忍不住想笑出声来。看到他们装的这么真,哭的那么悲切,不知内情的人还真以为他们是因为皇上离去而真心痛哭。我很是佩服他们,原来每一个人都在演戏,不仅给别人瞧也是在给自己演,就为了让自己相信,皇上驾崩大家都是悲痛的。

    虽然我很想哭,但就是流不下一滴泪。旁边的人说浇汤,我便浇汤。让我烧纸,我便烧纸,就像个木头人一样任人摆布。

    我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这么多年了,有些话也该告诉他了。他的在天之灵定是能明白的,不管原不原谅都要说个清楚。

    我上了三柱香后,便又跪了下来,看着皇上的灵牌轻声说:“宝隆,这是我第一次叫你的名字,有些话我藏了好些年,今日要告诉你。其时从我再次入宫时,我的心里就一直有别人,为了能给爹娘报仇,我便执意要入宫,这么多年来,我不仅负了你,更负了他。”

    说到这里时,我的脸上滑过了凉凉的两行,但我自己并不觉的,仍在轻声低诉着:“你梦中的天市紫微,是因为那晚房中点了须曼那华香,当晚你又饮了酒,酒中加了沉光屑。此香有迷幻作用,那晚你并不是梦中与我相遇,而是我处心积虑所为。其二,为了让你坚信我们是天上星宿下凡,我背后的桂花树也是早已安排好的。画那棵树的炭笔,我是用琉璜薰蒸过的,我背上又抹了松脂,画好桂花树后,又上了一层薄腊。我从树上摔落水中。也是为了用温泉水将身上的薄腊洗化掉。绿娥和丁香用汗巾子擦完后,无论是谁用任何东西都可以将我背上的树擦掉。这一切的种种都是我筹谋的,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欺哄你,你对我越好,我心里越内疚,很是对你不起。”

    我的噪子忍不住哽咽起来,一直以来我对他从未用过真心,所有的种种都是在利用他,为了争宠我无所不用其极。如果他真的在天有灵,发现最心爱的女子自始至终都在骗他,除了愤恨,应该是伤心吧。

    我又慢慢说道:“今日告诉你这些,是以前我不敢说,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如今我遭受灭顶之灾还牵连了义恒和念宿,不知是不是老天在罚我。今日说出来,不是为求心安,而是不能继续欺哄你了。你走的匆忙,定有许多放不下的,你请放心,我定会为你讨回公道。这一世欠你的。我知道还不清,无论以后几世轮回,善缘孽缘再遇之日就是我还债之时。就算记不得彼此,都望你善待己身,愿你相遇真心人,共度人生数十华。”

    我又冲着皇上的灵位大喊:“皇上,一路走好啊!”

    我的眼泪狂泄而下,这一刻我觉的全身被抽空了,其时我心里有他。他在我身边时,我总觉我心里只有宝卷,时刻惦记着宝卷,他真的离去了,才知他早已在我心里,而我却不知道,错过了彼此。

    我伏在地上放声痛哭,只想哭个痛快,将这一阵憋的难过伤心统统发泄出来。这个地方我真是一刻都不想呆了,那么无情,那么凉薄,争来争去丢掉的都是曾经有过而不知珍惜的。

    我不知哭了多久,只觉胸闷的厉害,腿脚酸软无力。这时旁边上来了四个宫婢想扶我起来,我怒喝一声:“起开,本宫不用你们扶。”她们几人被吓住了,忙后退了好几步。

    宝璟闻声走了过来,我擦干了眼泪,冷冷的看着他,厉声说:“孝文王既要称帝,本宫无可奈何但不是无话可说。只是如今无人为我们孤儿寡母出头罢了,本宫现在就要问一句,孝文王此举有没有问过先祖和老天的意思?”

    宝璟面色微冷,眼中闪着怒火,但仍轻淡的说:“朕……”

    我忙打断他说:“虽然你有本宫的手谕,但还没有继位,岂可称‘朕’字?”

    宝璟轻声笑了起来,大声说:“既然项皇后要问老天的意思,那朕就拜天请命如何?”他又冲我小声说:“就知道你不会安心,但这样是没有用的。”

    我看了看四周,心里也清楚,我这样大闹灵堂,旁边的人好像都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僧侣继续唱着经,旁边的举哀的奴才仍然放声大哭,就连殿门口的臣子们都没有探头看一眼。

    宝璟冲旁边的奴才说:“去取宝钱来。”过了会,一个奴才小跑着取来一个乌木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百枚铜钱。

    宝璟“嗯”了一声,四周的声音倾刻间停了下来,只剩一些妃嫔还在呜咽低泣。

    宝璟举着盒子在殿里慢慢转了一个身,大声说:“这个盒内的宝钱是朕的父皇赐给朕的,父皇曾说过。将来朕继承大统,可将宝钱掷天。如果是正面即为君,如果背面就为臣。此钱有一百文,朕就当着众人再掷一次,如果超过五枚为背面,那朕就俯首为臣,辅佐义恒。如果没有超过五枚宝钱为背面,那是天意如此要孤称帝,不知项皇后可愿从了天命?”

    我看到宝璟这样从容淡定,甚至还露出笑意,好像非常轻松。可我实在不相信他真会如此做。难道他坚信自己能全部将这一百枚宝钱掷出正面。

    我刚想说话,忽听殿外有一人大声说:“本王这也有一百枚宝钱,不知孝文王可愿用本王的宝钱祈天问意?”

    当我听到这个声音时,不禁浑身颤抖,心中登时激动的无以复加。可我又忧又惧,心乱如麻,到底他还是来了,何必非要来这里,难道他就不能放下一次吗。

    宝卷慢慢走了出来,站在殿门口,脸上含着笑意。我耳旁隐隐听到远处有兵戈相击的声音,似乎还能听到无数呐喊声,好像从宫门外传了进来。看到宝卷那么镇定,宝璟也不禁面色阴沉起来。

    我噪子里突然有一股股腥甜味,不停的往上翻涌,我忍不住就喷了出去,旁边一个人马上围拢上来,轻轻扶着我的背,还端了杯白水给我漱口。

    我只觉天旋地转,看到屋里点了好些蜡烛,但我还是觉的黑,那些烛火不停的晃动,让我更觉恶心了。我心里有些奇怪,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怎么会躺着。

    我不禁想了想,突然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心里有点着急,怎么什么事都想不起来呢。我抬眼看了看眼前这个人,他是那么眼熟,我应该是认得他的,可他叫什么名字呢。

    那个人非常温柔的对我说:“燕梁,你醒了,能不能起身?想不想吃些东西?”我有些疑惑,他对我说话吗,我们是不是很亲近,他是我的什么人。

    我的头晕晕的。觉的燕梁这个名子很顺口,便嘴里喃喃说着:“燕梁,燕梁”,然后怯怯打量了一下四周,轻声问:“请问公子如何称呼?我为何会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

    这个人神情一惊,眼里闪过一丝狐疑还有些探究,他轻声问我:“你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吗?”

    我想了想,头好痛,眼前又开始转了起来,我不禁轻轻的呻吟了一声,伸手扶着头。为什么我心里会这么痛,为什么我好像有什么事记不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人看到我面露痛楚之色,忙说:“你想不起来先不要想,你身子不好多歇息才是。”

    我感激的看了看他,这个人身上有股贵气,说话有进退,处事讲分寸,看来是个大家公子。

    他轻咳了一声,外面马上进来两个女子,她们脸上全是担心和焦急,眼中都含着泪水。她们一见

    我,马上喊道:“小姐”其中一个人还哭出了声。我的头更痛了,这两个人也这么面熟,到底哪里见过,她们为什么要称我为小姐,她们又是我什么人。

    我含笑冲她们点点头,轻声说:“请坐。”又问:“不知两位姑娘如何称呼?”

    她们全都怔住了,一个人冲上来拉住我的手,急急的说:“小姐,我是绿娥呀,你不认得我了吗?”

    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我笑了笑说:“看着面熟,不知我们是怎么相识的?”

    另一个女子顿时大哭起来,边哭边说:“小姐,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你真的都不记得了吗?”

    我看到她们在哭,有些慌了,不知所措的看了看那个男子,他眼里有狐疑,有不解,更有如释重负的轻松。

    他张口说:“你们小姐刚醒,就让她多歇息吧,别再扰的她心烦。有些话回头再说。”

    叫绿娥的女子眼中带着怒火的看着那个男子,嘴里吼道:“是你,是你害的我家小姐这样,如果我家小姐有个好歹,我们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

    我听到这些话,顿时有些不安,但那男子好象没有听到一样,不置可否。我很是奇怪为何他们象仇人一样,与我又有何关,但看那男子儒雅有礼像是君子,不知做了何事会惹那女子如此暴怒。

    另一个女子满面泪痕的冲我说:“小姐,你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我觉的头很晕,而且噪里子里很痒,胸闷气涨,让我有些呼不上气来。我点点头,刚想说话,一口鲜血又喷了出去,吓的那两个女子惊叫起来。我心里一凉,不禁身上有些发颤,看着地上粘稠的红色,不由怔住了。

    那个男子虽然神色镇定,但语气里有些焦急的问:“你怎么样?我这就传太医进来,你先躺下歇会。”

    我昏昏噩噩的看着他们几人忙碌,不知该问什么,也不知从何问起,就闭了眼慢慢入睡。

    睡梦中,我见到无数男子用刀互斫,面貌看不清,其中有一个人身上流了好多血,他不停的冲我喊,但我听不到他说什么。看到那个男子身上的血,我又是害怕又是担心,好像那个男子是我非常亲近的人,因为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一直纠结着我。

    “小姐,小姐”我被轻轻推醒了,看到叫绿娥的女子不停的给我擦汗,这才发现我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汗完全浸透了。

    绿娥忙冲旁边的人说:“丁香,快命人打水进来给小姐擦身,把药也端进来吧,这个时辰吃正好。”

    我吃完药,她们正帮我梳洗,昨天的那个男子又进来了,一见我就满含笑意,眼中带着柔情对我说:“燕梁,你身子还未好,小心累着,刚吃药了吗?”

    我看到身边的两个女子看见他,不禁面露怒意,而且神情也一僵,不知他到底是谁。但他应该是我非常亲近的人,便含笑说:“多谢公子记挂,已经吃了。”

    他见我这样对他说话,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忙说:“我命人准备了你爱吃的几样菜,我陪你一起用点如何?”

    他几乎不吃东西,只静静的看着我,眼里有沉醉,有恋慕。他的眼神让我手足无措,更让我无比羞涩,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他。

    我轻声问:“到底我发生了何事,怎么我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他听我这样问,不禁神情一冷,慢慢说道:“你还在病中,身子未大愈,有些事过些时候我会告诉你,你先安心养病。”

    他如此为我着想,我很是感激,便点了点头,又问:“不知这是哪里?公子又如何称呼?”

    他微微一笑,说:“我叫康宝璟,这里是皇宫。”

    听到这,我心里一阵惊骇,眼前这位男子竟是王爷。我有些慌乱,忙起身行礼说:“妾身参见王爷,不知……”因为起身太急,我的头一下又眩晕起来,身子一软便向后倒去。

    康王爷忙扶起我,非常担心的问:“燕梁,你怎么样?”

    我觉的异常恶心,压抑不住的腥甜味不停在胸口翻滚,我轻轻拍了拍,舒缓了一下才觉好些,片刻后我发现竟轻靠在他的身上,很是惊慌和难为情。

    我忙站直身子,往后躲了躲,又低着头说:“妾身失仪,请王爷不要见怪。”

    他微微一笑,轻拉着我的手说:“怎么会见怪呢,我与你有过盟誓之约,而且我们有过肌肤之亲,所以我是你很亲近的人。”我心里一惊,忙抬头看他。他却非常爱怜的将我拥入怀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无限柔情。

    我很慌乱,想躲又不敢躲,只觉他对我很好。

    我闻到他身上一种非常好闻的香味,令人欲醉,但我心里总觉有种莫名的感觉,似是恨又似是怨,令人捉摸不透。

    “小姐”我猛的听到旁边有一女子尖利的叫喊,忙抬头看,那个叫绿娥的女子脸上带着愤恨的神情,眼中喷火的怒视着我们。

    我心里猛跳了两下,看到她这样,很是害怕,便急往后退了两步。康王爷面色平静的看了看她,又把我拉到他的面前,柔声说:“别怕,她是你的丫头,自小与你一起长大,后来又跟你一起入的宫。”

    我轻轻的点了点头,康王爷又说:“你先好好养病,我明日再过来。”

    我欠了欠身,说:“恭送王爷”。

    他听到我这样说,脸上有些震惊,不禁笑了起来。我有点莫名其妙,还有些慌乱,不知是不是礼数不周,惹人笑话了。

    他刚一走,绿娥就冲到我跟前,脸色煞白的问我:“小姐,他是不是又欺侮你了?”

    虽然已经知道这个女子自小与我一起长大,但听到她这样直白的话,让我又羞又恼,忙掩了尴尬之色,淡淡的说:“王爷他人很好,你不要胡思乱想。”

    绿娥脸色更白了,她直直的看了我片刻,突然哭了起来,我一下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安慰她。绿娥扑通一声给我跪了下来,更让我不知所措。

    我去扶她,但绿娥一把拉住我的手,哭着说:“小姐,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皇上、乐安王、义恒皇子和微星儿帝姬,你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吗?”

    听到这些名字,我痛如刀绞,心里就像针扎一样,脑子里嗡嗡直响,胸口上好像有成千上万把刀同时扎了过来,一口气倒不上来,我就手足俱软突然跌倒在地上。

    绿娥非常惊慌,哭喊着说:“小姐我错了,我不该这么问你,是我太性急了……”

    屋外有一个女子听到声音也跑了进来,看到我们都坐在地上,忙扶我,嘴里着急的问:“绿娥,你跟小姐说什么了?怎么小姐坐在地上?小姐身子还没好,太医说小姐急怒攻心,不能再受丁点委屈,你是不是想要小姐的命呀?”

第四部 宫变 第二十四章

    第四部 宫变 第二十四章

    我耳旁不停的听着另一个女子在抱怨绿娥。但我脑子里却不停的回响着乐安王这几个字,只觉这个人非常重要,但越想我的头越痛,连心好像都不会跳了。这个乐安王与我何关?为何听到这几个字我有一种死去了的感觉!还有皇上,义恒,念宿这几个人,他们现在哪里,我为什么见不到?他们又是我的什么人?

    她们俩把我扶到床上后,就侧身坐在一边,不停的打量着我的脸色。

    我轻咳了两声,说:“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们跟我说说。”

    她们俩人对视了一眼,脸上带着担心和怯意,我便问另一个女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神情一怔,回道:“奴婢叫丁香。”

    我点了点头,又说:“那你先说吧。”

    她想了想问:“从何说起?”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完全想不起我姓什么,出生于何地,父母是否还健在。我回想了片刻,只觉越来越乱,而且头又开始疼痛难忍。便不敢再往下想。

    丁香忙端了杯白水给我:“小姐,喝口水吧。”

    我接过来浅啜了两口,便说:“既然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便从小时候说起吧,府里我爹娘可还好?”

    丁香听我这样问,神情更惊惧了,她颤声说:“小姐,好些事都过去许久了,你却一点都不记得。如果我现在冷不丁的告诉你,怕你受不住,不如我就先说说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吧。有些话现在跟你说是不合适,等你身子好一些再讲,不定你就记起什么了。”

    我心里有些不安,听这话的口气好像我经历了一些特别的事情,我既想知道发生何事,又有些害怕知道。我点了点头,不置可否,丁香便讲了起来,从她到我房里时开始。

    丁香边讲边流泪,一直讲到我要入宫的前一晚。我静静听着,虽然有些模糊的迹象,但只觉那都是些人名,没有任何感觉,更没有什么感情,就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天早已黑尽了,屋里点着一盞灯,我看着那昏黄的亮光。神情异常恍惚,一直在回想着丁香刚跟我讲的那些事情。

    “娘娘”,我听到屋里有人轻唤着,便回头一看,有个女子正在蹲身给我行礼,我忙站起了身,不知该如何称呼她,便浅浅的笑了笑。

    那女子长的非常明艳,眼含秋水,粉腮嘴唇,细润如脂的肌肤冰莹玉彻。她低头给我行礼时,长长的颈子粉光若腻,只觉光滑酥嫩极其白亮。

    我含笑说:“请坐”,又转头对丁香说:“去倒杯茶来”。

    那女子虽然嘴角含笑,但眼里有震动的神色,面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微微侧身坐在一张椅子上。

    丁香站在我身侧,没有动,我回头看了看她,只见她咬牙切齿的看着那女子,恨恨道:“你来做什么?是来看我们小姐有没有疯吧?还是你们爷让你来试探的?”

    我大惊。忙喝道:“不得无礼。”

    那女子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不觉难堪,笑了笑说:“我想来跟娘娘说说话,没有别的意思……”

    丁香大声的冷笑起来,嘲讽道:“难不成你是怕你们爷在我们小姐身上动了心思,让你坐立难安了,就想来痛下狠手逼死我们小姐不成?”

    我怒喝道:“还有没有规矩?我这没有说话,你倒喋喋不休起来,是不是以前我太好性任由你们放肆,还不给我出去。”

    丁香眼里含着泪水,冲我喊道:“小姐,她……”

    旁边的绿娥忙把丁香扯出去,我看着她们扭在一起的身影时,眼前便闪过两个男子纠缠互斗的景象。那一刻如此熟悉,突然间我好像要想起点什么。

    那女子轻声说:“娘娘,你在想什么?”

    我一下被打乱了,头又开始痛了起来,我忙扶了头,勉强笑了笑。那女子问:“娘娘怎么了?”

    我没有接她话,便笑了笑问:“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那女子非常轻慢的说:“妾 名 木菱荷”。

    我点头赞叹:“好名字,与你很相趁呢”。

    她非常轻淡的一笑,说:“臣妾听说娘娘身子不适,便来请安,看情形娘娘好像记不得一些事了,不知有没有臣妾能帮上什么的地方?”

    我有些烦感,好像真的是来试探我的,便问:“那你希望我记起何事呢?”

    她忙说:“请娘娘不要多想,是臣妾莽撞了,臣妾只是来请安。别无它意,请娘娘不要介怀。”

    她说完话后,双眼直视着我,仔细在打量我的脸色。我与她对视半刻,看到她对我有轻视之意,有些不高兴的说:“我很好,多谢木姑娘惦记,但我身子不适,想歇息片刻,改日我身子好了,定当亲自上门道谢。”

    我非常婉转的送客令,木菱荷好像听不懂,仍然一动不动的坐在桌旁,带着浅浅的笑意说:“娘娘是不是装疯本宫不知道,但娘娘这样做有何用意,菱荷还是能猜出来一二的。”

    我听到她这样说,不由怒道:“你这话何意?我与你有何仇怨竟上门辱我,既然如此,送客!”

    她呵呵笑了起来,挪揶道:“如今这个地步,娘娘还以为有中宫之威吗?”

    我大惊——中宫,是我吗?

    木菱荷又说:“娘娘的心机手段菱荷万分佩服,也从来没有小视过。可如今再不是宝隆爷的时候了。以后想在这后宫与妾一争高下,别怪本宫不客气。今天先把这话放下了,虽然娘娘有天人之资,可皇上不是女色可左右的,再说娘娘也不愿背上惑乱国君,有违纲常的罪名吧?”

    这时外面有个穿内监服色的人进来,对着木菱荷非常恭敬的跪下,磕了个头说:“皇上招娘娘侍寝,请娘娘举步回宫准备吧。”

    木菱荷有些示威的冲那个内监说:“你这个大胆奴才,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这里都敢随意出入。进来不通报,也不对前皇后娘娘行礼,是何道理,难道你以为自己长了两个脑袋?”

    那个内监诚惶诚恐的又磕了个头,小心的回道:“请娘娘饶命,奴才只知事奉主子,心里眼里只有如今的皇上和娘娘,前皇后娘娘奴才不认得,也不知道如何行礼,主子既然怪奴才,奴才愿打愿罚,请娘娘下令。”

    我听到她们这番话,气的胸口极闷,心里一股股翻腾,口噎难言。木菱何带着嘲讽的笑给我蹲身行了一礼,然后扭头便走,边走边说:“想保命法子多的是,如果有其它谋算只怕死的更快,别以为人人都是宝隆爷。”

    我看着她的背影不由乱了分寸,以后想活命看来没那么简单,现在已经人人处处与我为难,到底发生了何事,我不由有些心急想知道究竟。

    又过去快一个月了,我每日就呆在宫里不能出去,心里很是烦闷。

    绿娥笑着说:“小姐,要不咱们打双陆吧,你以前很喜欢玩的。”我摇了摇头,实在提不起精神。

    丁香便说:“小姐,那咱们掷筛子比大小吧,输了的人说个笑话,如何?”

    我心里一动,便说:“也好,但输了的人听赢家吩咐,怎么样?”

    绿娥看了看丁香,忙接口道:“小姐,不是我们故意瞒着你,实在是怕你知道后想不开。你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每日吃药身子都恢复的很慢,如果再知道之前的事,只怕你真会有个什么好歹了。”

    我看到她们如此担心我,也知道此事急不来,我心里有些发怵,害怕知道以前的事后难以承受,就低头默默不语了。绿娥取来一包香埋在香炉里,丁香便给我端来一杯水,我刚端起来想喝,就听到宫门

    有人报:“皇后娘娘驾到。”

    我们三个人都愣住了,我慢慢坐直身子,看着宫门口。

    这时有一个女子穿着宫装,身后跟着十几位宫女和内监走了进来,虽然屋里只进来了她一人,但我却觉的异常压抑。这位皇后娘娘眼神不犀利,也不盛气凌人,却有一种谦卑和小心翼翼的讨好神情,好像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莫名其妙有种愧疚感。

    我们互相打量了许久,她才温柔的一笑,轻声说:“听说姐姐身子不好,妹妹想着早些来请安,但听说姐姐要静养,妹妹就不敢打扰。今日想着姐姐在宫里呆着可能闷了,便想请姐姐出宫走走,不知姐姐可有雅兴?”

    我看了看窗外,风和日丽,微风煦煦。这阵子一直闷着,我也得确很厌了,好不容易能出去,我心下也很是愿意。

    我便含笑说:“多谢娘娘盛情……”

    我还没说完,皇后娘娘便涨红了脸,有些羞怯的说:“姐姐快别这样称呼臣妾,请姐姐还像以前一样唤我妙珊吧。”

    我心下有些震动,看她这样谦恭反而让我不知所措。

    她看着我的眼睛,神情有些同情和叹息,她微微叹了口气说:“姐姐如今什么都不记得了,倒是件好事情呢,看来老天还是偏爱姐姐的。”她让丁香和绿娥留下,说身边多的是人服侍,让她们也趁空歇歇。

    出了宫后,我和她边赏景边谈笑,她跟我讲些她家里的情形,还说起以前知道的典故和趣事,气氛很轻松,不知不觉我们亲近了许多。

    旁边有个奴才上来说:“启禀皇后娘娘,点心已经准备好了,不知摆在哪里好?请娘娘示下。”

    她含笑四周看了看,旁边有个亭阁,上书:金觚亭,便说:“摆在那个亭里吧,那里也高些,四周能看的更清楚。”

    等他们摆好后,我便和她坐了下来,程妙珊执意请我坐在上位,她下首陪坐,我拗不过她,便侧身坐了。

    刚坐下,便听旁边的内监来报:“启禀皇后娘娘,柳淑妃、荷绮夫人、明贵嫔、琳婕妤、瑞婕妤和雯容华来请安了。”

    程妙珊听到后,身子有些局促不安的动了动,说:“本宫只是随便走走,又没什么大事,请她们自便吧。”

    她刚说完,就听一个女子的声音道:“皇后娘娘在这里,臣妾们自当来侍候,怎敢无视宫中规矩,这可是犯了大罪呢。”

    这个女子的声音我第一次听见,虽然娇媚但也有一种不能抗拒的威严。我看了看妙珊,她神情更紧张了,甚至有些害怕。她看到我在看她,脸上强挤了几丝笑容,便说:“请她们进来吧。”

    外面走进来了几位丽妆女子,大眼一看,就觉非常明艳。

    一位着红装的女子,肤色白嫩,娇艳欲滴。她在头上插了一圈的金黄色绢花做的菊花,不觉俗气,反而更觉与众不同。她修浓合度,举止端庄,步态翩跹,看着比程妙珊更具皇后的气势。

    她含着浅浅的笑意先给我们请了安,然后飞快的瞥了我一眼,好似在打量。她对妙珊虽然很恭敬,但妙珊好像不喜见到她,甚至有些躲闪,她坐在了程妙珊的右手边,含笑道:“娘娘今日有雅兴来赏景,怎么不宣妹妹们来相陪呢?”

    程妙珊涨红着脸说:“不过在宫里闷的慌,就随便出来转转而已,妹妹……”她还没说完,那红衣女子便打断她的话说:“不知这位娘娘如何称呼?”

    我一愣,没想到她如此大胆,竟敢无视程妙珊。程妙珊脸色很难看,但还是压住了心中的一口怨气,转头对我说:“姐姐,这是柳凝熙,也是柳淑妃。”

    我忙站起身含笑点头,柳凝熙笑着把旁边一位着葱白长裙的女子拉了过来,说:“这位是薛林烟,皇上赐号:明,如今位份是贵嫔,可是个精灵古怪的丫头呢。”

    明贵嫔身条很清瘦,那微微一侧头的娇羞就令人不禁眼睛再也挪不开了。细细的眉眼,薄薄的红唇,体格风骚行动袅娜,令人一见十分倾心。尤其她在眼旁画了一朵浅红的海棠花,更觉她是一个心思独特的女子。

    我看到柳淑妃给后面的人使了个眼色,便又上来一个女子,自称夏候嘉玉。

    她乌亮亮的头发盘成堆云髻,插了两根翠绿通透的滚圆碧玉簪,簪顶吊着梅花型的珍珠坠。她眼睛极大,黑溜溜水汪汪的,只要看见这双眼睛,就让人感叹这世上还有如此心灵纯净的女子,令人心荡神驰。

    夏候嘉玉娇俏的说:“哎呀,没有想到世上竟然有如此的佳人,我们姐妹今日饱了眼福,只是不知是哪个府里的夫人,竟会让皇后娘娘亲身相陪呢。”

    她话音刚落,后面便有人脆声道:“琳姐姐的消息也太不灵通了,不知咱们宫里住着一位宝隆爷时的皇后吗?”

    夏候嘉玉“噢”了一声说:“原来如此啊,本宫就说嘛,不知是何人竟能劳动皇后娘娘亲自去接,又屈居侧位相陪,原来是……”

    程妙珊微有怒色的问道:“是什么?”

    夏候嘉玉忙低了头,不敢再开口。

    这时柳凝熙笑着说:“琳妹妹没有说什么,怎么会令皇后娘娘动怒呢,琳婕妤快向娘娘请罪。”

    夏候嘉玉便上前福了福,说了几句请罪之言。柳凝熙又向我介绍了后面的一位女子,姓尤名德龄。尤德龄赐号:瑞,现在位份是婕妤。

    瑞婕妤长的非常富态,体态丰腴,面如满月,但行动却极轻盈,好似花瓣上的露珠,轻颤颤娇柔柔。

    她穿了一件浅绿薄纱的绣红桃的长裙,我看了不禁心里有些奇怪,别的女子都穿着绣彩蝶、鲜花或草木的衣裳,从未见过绣桃子的,她怎么想着在上面绣水果,不过颜色也很鲜艳,非常别出心裁。

    尤德龄好像看出我是怎么想的,便笑着说:“娘娘,臣妾是一时一刻也离不了吃的,所以才这么肥胖,以后娘娘见了臣妾吃东西不要吃惊就是了。”

    她这么直白的一说,我反而觉的她极坦诚,是个不做假的女子,不禁心里有些喜欢她。

    另一个女子忙接口道:“不是吃惊,而是惊世骇俗,瑞姐姐的吃相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呢。”

    大家全都哈哈大笑起来,但尤德龄听了却不为忤,反而比我们笑的更欢。好像为了证明一样,她身边侍候的宫女这时端上来几样点心说:“娘娘,这是小膳房刚做好的,请娘娘尝鲜,新来的厨子说,这几样点心,娘娘肯定没吃过。”

    尤德龄一听,马上喜形于色,忙招呼我们:“请姐姐们一起尝尝吧,看样子很不错呢。”大家还没动,她便夹了一个卷子放进口里,只嚼了几下便咽了,很快她就顾不上我们了,不停的吃着,我们看着她这样觉的非常有趣。她的吃相也很是可爱,筷子里夹着一个,嘴里嚼着一个,眼睛里还盯着一个,嘴里还给旁边侍候的内监说:“快把那个,就是合水雪梅娘夹过来,还没见过点心能做成这个样子的,味道一定不错。”

    大家全都盯着她看,她却不在意,只顾着频频往嘴里送,大家更是笑的前仰后合起来。

第四部 宫变 第二十五章

    第四部 宫变 第二十五章

    程妙珊这时脸色由阴转晴。笑的用绢子捂着嘴说:“姐姐,瑞婕妤就这样,只要见了吃的什么都顾不上了。有一次闹了个大笑话,上回皇上招她侍寝,因为御膳房做了几样她特别爱吃的,她一往嘴里塞就什么都忘了,硬是晚去了一个时辰。”

    有一个女子笑的更大声,边笑边对我们说:“娘娘不知道吧,瑞姐姐第二天吃积食了,太医把了脉说积食要饿几天,瑞姐姐马上就急了。太医没法子,便说那吃几味药吧,可能会好些。谁知瑞姐姐一听吃,马上眉开眼笑,连说吃药无妨,只要吃了药,肯定好的快。”

    大家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个事,听了这个女子一说,所有人都笑的撑不住了,连瑞婕妤自己听到这些,也笑的呛住了。旁边的丫头忙上来又是捶背又是端茶,热闹的不得了。

    等大家笑过了,程妙珊又对我说:“姐姐,虽然这瑞婕妤看着胖,不过舞姿绝妙,宫中舞娘也没有她这般风情呢,皇上也时常称赞她。对了,姐姐,这位是桂婵娟,现是雯容华。”

    我这才转头注目这位身着非常素淡的女子,她上身穿一件水仙花颜色的暗纹缎长衫,下身着一条浅紫蜀锦长裙,外套一件夹袄。一张娇颜几乎不施脂粉,耳上也只戴了一对米粒大的玉塞子,在宫里我从没见过如此淡雅清素的装扮。

    她的脸很小,下巴尖尖的,看着非常乖巧,一见她,就像见到了妹妹一样,那种亲切不由自心底升了起来。

    她外表看着极淡雅,但谈吐却很活泼,好像火和水的交融。如果是别人,就觉的有些造作,但放在她身上却很自然,而且令人着迷,总想知道她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是个令人过目不忘的女子。

    程妙珊又挨个的给我说一遍:“柳凝熙。柳淑妃住在修合宫;木菱荷,荷绮夫人住在端锦宫;薛林烟,是明贵嫔住在祺祥宫;夏候嘉玉,是琳婕妤住在翊坤宫;尤德龄,是瑞婕妤住在宸佑宫;桂婵娟,是雯容华住在瑞熙宫。明贵嫔、琳婕妤、瑞婕妤和雯容华是最近才进的宫,她们几家都是有功之臣,其余还有好几位妃嫔,等回头再给姐姐引见吧。”

    大家又纷纷对哪个宫里有什么特别的景致说了起来,只有木菱荷一言不发的含笑坐着。这次木菱荷穿着淡月黄色的宫装,头上别了几枝非常独特的步摇,看着更像出水芙蓉,姿态万千。

    她坐在柳淑妃的下手,虽然也偶尔说笑几句,但沉默的时候偏多,而我也总觉她的眼神若有若无的飘过来。如果看到她,她就微微一笑,好像上次我们没有见过。

    这时瑞婕妤和众位妃嫔都用过了点心,大家都在漱口,这时柳淑妃笑着对我说:“娘娘,是不是点心不合胃口。好像娘娘没怎么用啊?”

    我忙笑着说:“不是,点心做的很好,是因为早起用了些,这会子不饿。”

    柳淑妃又笑道:“娘娘这阵总没出门,肯定闷的慌,这里也没有什么好景致,一会去那边宫里逛逛,咱们人多,肯定很有意思。”

    我看了看程妙珊,她坐在一边没有说话,好像这位柳淑妃来了,一切事宜都由她安排,程妙珊反而不知该说什么了,看来她非常忍让这个柳淑妃。

    我不想程妙珊心里不舒服,便笑了笑说:“今日也出来半日了,该回去歇歇才是,改日再逛也是一样。”

    柳淑妃不等程妙珊张口,便说:“如果娘娘累了,那妹妹们不敢违拗,可是难得今日晴朗,娘娘也能走的动,咱们姐妹人又齐全,大家玩起来兴致也很高呢。”

    这时程妙珊也对我说:“姐姐再转转吧,如果嫌远,咱们让内监们把春凳抬出来,姐姐坐着就是了。”

    我看她们这样盛情,也就含笑说:“既然如此,就有劳各位娘娘了。”

    大家纷纷离席,七嘴八舌的商讨去哪里游玩好。一个说去篁修宫看竹子,一个说毓德宫走水桥。

    木菱荷笑着说:“那些地方又远,景色也不好,如今天这么冷,去那也看不到什么。不如去雍华宫吧,那里景致多,坐在里面饮茶赏玩花池岂不是更好些?而且那里又是温泉水引进来的,比别处也更暖和些。”

    大家一听纷纷道妙,只有程妙珊却面露难色,说:“去那里不妥吧,那里可离……”

    她还没说完,木菱荷便笑着说:“皇后娘娘不用担心,咱们只在雍华宫里玩,那个地方有侍卫守着呢,别人想进也进不去呀。请娘娘放心!”

    她说完后,大家都很是赞同,程妙珊有些拿不定主意,就问了问旁边的内监。我含笑看着她,突然余光看到木菱荷意味深长的微微一笑,看到她这样,我心里突然微微跳了几下。这个雍华宫听着如此耳熟,我很想去看看,好像那里藏着我最想知道的事情。

    旁边的人也都吵着要去。看样子程妙珊想拦也拦不住,柳淑妃已经命人去准备了,旁边的内监都忙乱着备车。柳凝熙不停的请程妙珊上车,别人也都纷纷等着。好像程妙珊空有个皇后的名份,却没有皇后的实权,连内监和宫女们都在听柳淑妃安排事宜。

    程妙珊看着周围这些人,神情很是有些无奈,落寞了片刻后,强笑着对我说:“姐姐与我坐一辆车吧,这样也方便些。”

    我点了点头,上车后。程妙珊神情更失落了,甚至背着我偷偷抹眼角。我想安慰她两句,又不知该如何说,只能假装看不见。

    过了会,程妙珊拉起我的手,哀怨的说:“姐姐,我是不是很懦弱?”

    我看着她的眼睛问:“为何这样说?”

    她欲言又止的说:“姐姐以前……,”她突然噎住了,脸紫涨起来,眼里闪过愧疚和惊恐。我没有继续问,就只看着她。

    她叹了口气,又说:“宫里的人都说我性子软弱又无见识,算了,自小家人就是这样说的,我自己也知道,这又能怪得了谁呢。”她好像在跟我说,实际在自言自语,我不好问她,只能等到她想说时再说。

    看到雍华宫那一刻,我好像看见我初入宫时的景象,不由又恍惚起来。程妙珊拉着我往前走时,我看到木菱荷唇边闪过一丝笑意,那么轻松,那么舒心。看到旁边的景致,我就知道我肯定住过这里,脑子想都没想,就顺步穿过了响屐廊。

    我的口越来越干,心也跳的越来越快,好像有一些东西慢慢进到我脑子里了,虽然模糊但很真实。

    “娘娘,这边才好看呢。”我听到有人唤我,但我顾不上。我看到了玩月池,旁边有一葡萄藤,为什么看到这个,我就浑身冒冷汗,不由自主便打起颤来。

    程妙珊看见我直直的看着葡萄架,就有些奇怪。上来拉我说:“姐姐,这有什么好看的,琳婕妤说那边有好几只仙鹤在半空中飞舞,很是有趣,咱们过去看看吧。”

    我无动于衷,还是使劲的盯着那个地方看,旁边的程妙珊好像被好几个人忙忙的拉走了,她只来的及说:“姐姐,你也过来吧,咱们一起去瞧瞧。”

    我的耳旁越来越清净了,她们的声音也慢慢听不到了。我觉的身子有点虚,绞尽脑汁只觉心力交瘁,好像有些站不住了。

    突然听到耳旁有人问:“有没有想起什么?”

    我回头看见木菱荷在我耳旁轻语,我有些惊愕更有些慌乱,好像她发现了我什么隐密之事,而我自己却不知道,那种被人扒了面皮的感觉令人害怕。

    木菱荷又轻笑一声,说:“就算娘娘是真想不起来吧,如果一辈子都这样,倒也是幸事。不过……”她揶揄的语气更重了,身上好似寒气逼人。

    “你到底想怎样?”我轻声问她。

    “皇后娘娘难道不想知道以前发生何事吗?还是打算与自己的仇人过一辈子,连自己亲生的孩儿也不想见吗?”

    听到这话,如晴天霹雳一样震的我身子晃了两晃,心里更是惊骇的无以复加。孩儿,我还有孩儿,我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仇人又是谁?他们到底瞒了我什么,我第一次心急如焚的想知道究竟。

    “你说什么?谁是仇人?我的孩儿呢?”我死死的拽住她,急声问道。

    木菱荷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说:“真想知道也不难,从旁边这个小门出去,往东一拐,再过个穿廊,你就能看见你想知道的。如果看见那个,你还能装的下去,那时就是老天爷想帮你也是不能的了。”她说完轻声笑了起来,

    我看了看她,便义无反顾的向前走去,眼前的小门好像能解开一切谜底,就算万劫不复我也认了,我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这个殿阁很威严,门有一丈多高,廊下雕着各种飞禽走兽。我慢慢上了台阶,向四周看了看,奇怪这里怎么静悄悄的,连个侍卫都没有。窗户也闭的紧紧的,只能隐隐闻到一股香味,像是常年供着什么烧的香。

    我推开了门,里面点了数百盞长明灯,但屋里反而显的忽明忽暗,里面墙上更是挂了数十张图像,一溜排长,从屋子的这一头一直至那一端。

    我被眼前的这个人震住了,愣愣的盯住一张影像看,他那么眼熟,那么亲切,好像是我最亲近的人,突然我知道他是谁了,他就是皇上,是我的夫君。

    旁边还有一幅小像,看了一眼后,我的心霎那时停住了,这个人,这个人我也认识,他叫:康宝卷,他是:乐安王。

    我不会动了,只会僵硬的站住,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这两人男人的影像看。眼前一幕幕闪现而出。

    那一晚,皇上脸色淡青,身子冷硬,一句话都没有就离我而去了。当我看着皇上的棺椁伤心欲绝时,我看到了宝卷,他是我这一辈子心里最重之人,也是我负他最多之人,只要看见他,就觉那么温暖,那么亲近。

    那一幕似闪电一般冲到了我脑子里,开始不停的翻过:

    我似乎又看见宝卷一步一步走了出来,他身着太监服色,脸含笑意站在殿门口。外面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似乎连他这个人都在发光。

    四周的人都被这突然的情形看住了,慢慢全安静了下来,连那些臣子们也都忘了装哭,个个都把头抬了起来。

    宝璟脸色发青,但非常镇定,还笑着对宝卷说:“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宝卷浑身散发着逼人的霸气,桀骜的眼神穿透着宫中的每一个人。当他看向我时,冲我微微一笑,道:“放心,我不会再让你有任何闪失。”

    这一句话,几乎将我击碎,全身忽冷忽热,差点跌坐在地。可我只要看到他无恙,心里就无比踏实和幸福,前一阵受的折磨和屈辱瞬间消无。但我不要他为了我搭上自己性命,更不愿他为了我后半生都在奔逃躲避,他一直在为我无怨无悔的付出,这一次我要他好好活着,为了自己。

    宝璟冲旁边的人说:“你们都下去吧。”

    很快来了数十个内监便把还在哭泣着的妃嫔都拉了下去,许多人都大声哭叫甚至还在喊救命,但没有人会来救。殿里的人倾刻间散了出去,只剩我们三人,门口围着众多的侍卫在层层把守。

    宝璟笑着问:“就知你不会孤身一人前来,但你手里能调动的兵马实在有限,你觉的能与我抗衡吗?”

    宝卷神情轻松的一笑,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指了指外面。

    宝璟又笑道:“你果然有情有义,但是为了宝隆?还是另有其人?难道你就不怕今天走不出去吗?”

    我浑身一冷,马上对宝璟说:“你还想怎样?如今你已胜券在握,难道连宝卷也不放过?他不会与你争的……”

    我还没说完,宝璟便呵呵笑出了声,说:“不会争?你怎么知道?但这是我们兄弟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再说宝卷今日冒了这么大风险来,到底为了何事,我们彼此心知肚明。”

    宝卷这才说道:“既然大家都是明白人,我也就不多说了,今日来这里就是想你能放她出去。”

    宝璟呵呵的笑了起来,看了看我又对宝卷说:“你为了她不惜性命相搏,难道你还在恋慕着她?可她已是昨日黄花,而且跟了宝隆这许久,你也是红fen堆里打过滚的人,连这都看不透吗?”

    宝卷嘿嘿笑了几声说:“这是我的事情,我自己愿意,不劳你费心。”

    宝璟突然脸色一沉,冷冷的说:“她现在是我的人了,难道你也不在乎吗?”

    我神情一僵,不由大恨,转头不敢看宝卷。

    忽听宝卷大笑起来说:“虽然我们是兄弟,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她对你是不是有心,我自己长着眼睛看呢。再说本王求心不求人,你做了什么又是如何做的,我想也能想的来,本王不在乎。”

    听到这里,我的眼晴不禁红了,心里异常温暖和感动,抬眼看到宝卷望着我时,眼泪哗的落了下来。

    宝璟微微一笑道:“果真不在乎吗?”

    突然我感到身后一阵凉风,发觉宝璟已站在我身后,他猛的一伸手就把我拥入怀中,低头便深深的吻住我,我拚命推他打他,急的我狠命的咬了他一口。

    宝卷怒喝一声:“放开她”说着便要冲过来。

    宝璟抬起头,下唇已被我咬烂了,渗出些许血丝。宝璟看着宝卷,厉声说:“如果你敢过来,我马上扼死她。”

    宝卷怔住了,离我有好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了。我强忍住眼泪,哑着噪子哀求着说:“宝卷你走吧,

    我要你好好活着,别为了我虚耗自己了。”

    我又对宝璟说:“我心甘情愿留在这里,你不要难为宝卷,他毕竟是你兄弟,而且他不会与你争的,我只求你能放过他。”

    宝璟神情怒极,大声说:“你说求我放过他,我就会放过他,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别忘了,你孩儿的性命还在我的手里。”

    听到这,我神情木然,心里冷硬似铁,我冷声问:“那你想怎样?”

    宝卷怒道:“你不要求他,本来他也不会放过我。我今日敢进来,就没想着能活着回去。我说过我的心在你那,就以后不会再对任何人动心,我不要你再过这样的日子,我要你跟我走,从今往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宝卷又对宝璟说:“我今天敢来也是有所准备的,我想你心里肯定明白。虽然我的人不能跟你比,而且你兵权在握,但如果非要拚个鱼死网破,你也定会头痛。你隐忍这么多年,不就为了帝位吗?只要你肯放过燕梁,我愿舍掉所有只带着她走,这样你该放心了吧?”

    宝璟温柔的搂住我,轻声笑了起来,但他眼里寒光大闪,看了令人胆颤心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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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君心介绍:
项燕梁倾国绝色,不甘人下,费尽心计媚惑君王。
为已?为人?为复仇?
韶华入宫,为爹娘。
君去心凉,为他人。
宫中虚度数十载,人生茫茫错相知。
叹息命运弄人,薄命红颜,一个永远都在错过,有缘无份的相遇。
媚君心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媚君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媚君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