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左使，元老
那叹息声来的突兀，张青阳完全没有发现征兆，响起时，光点已经变成一道人影，走入他的心神当中。
“不对！”
张青阳一声法音喝破幻境，把那身影驱逐出去，猛的睁开眼，骇然看到那人正走入会议室！
这会议室深处山体之内，外面至少有三重防御结构，最外侧是独立设置的结界，理论上可以阻止六阶以下的探测手段。
但这人竟施施然的倒背双手，无视了所有防护，从厚重的钢筋混凝土中“走”进来。
一念，天地转！
张青阳心中说不出的震撼！
这等手段，如此的神秘莫测，他竟无从分辨，更无法阻挡！
其他人的反应快慢不一，季天辰落后一刹，双眸中射出精光，手中现出生死簿，作势要发动。
年长的代表们惊愕的瞪着来人，满脸的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他们无法相信来人竟然如此轻松的闯入，更不敢相信，以此人的身份地位，竟然就是隐藏在幕后的黑手！
来人身材高大魁梧，满头华发，穿着得体的统帅军服，腰背挺拔如松，面目线条刚硬如雕塑，嘴角耷拉着，不怒自威。
他看似自然的站在那里，一股无形的威势压过在场所有人的集合，在他们脑海中投下一尊顶天立地的庞大身影，令人难以逼视。
他的目光深邃而凌厉，徐徐扫过众人，声音带着一股子粗粝嘶哑，说道：“我很失望。帝都上下千百万人，世家大族英才无数，最终却要让一个平民出身的外地小家伙帮忙才能拨云见日。尸位素餐的家伙，太多啦！”
张青阳听得满身不自在，他虽然对人情世故见识很浅，也知道这种说法非常拉仇恨。
若是过了今天的危机，日后一定没他好果子吃。
绝大多数人默不作声，被这人的威势压得喘不过气来。
唯有少将，四平八稳的坐在原位，手中打开一个文件夹，从容道：“龙剑涛，帝国五星上将，原第五战区司令官，修为等级统帅，驾驭次神机甲‘征服者’。十年前，因第五野战军事件，主动担责退役，后担任帝国第三军事技术学院教务长等职位。两年前，荣誉退休。”
念完简历，少将合拢夹子，抬头直视对方，“龙帅，对此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来人，帝国龙剑涛上将，六阶统帅强者，刻板刚毅的脸上露出一抹赞许，微微颔首：“你有如此胆魄，却是出乎老夫预料之外。若是我没有老眼昏花看错的话，你叫秦少卿，秦家少壮派的代表？”
少将坦然点头：“在下秦少卿，司职帝**事情报部特别行动处处长。此次任务的首要目的，正是要找出潜藏在帝国内部的阴谋首脑，比如龙上将阁下。”
“嗯，心志韬略都是一流，是个人才。”
龙上将并无震怒，悠然品评道，“以你的修为和能力，年纪轻轻就进了情报部门，等于自断前程，不觉得可惜吗？”
张青阳听不懂，出身大家族的却都明白了。
帝国内部的晋升潜规则里，有明暗两条线。
明处走野战军的领兵作战路子，一路积累功勋到上将，入元老院。
再不然走文职路线，由军功转职一地之首脑，比如南陵城同知那种，最终同样可以进入元老院，甚至大执政。
这两线都是康庄大道，只要家族势力支持到位，最终一定能走到个人极限高度。
暗线就像是少将这种情报部门，或者特别执法行动机构，涉及到的阴私太多，杀戮过盛，必然会得罪一堆政敌。
没有人乐意看到一个情报头子、或者辣手判官进入元老院，甚至可能暂时捐弃前嫌联手阻拦。
秦少卿出身帝国世家，底蕴深厚，远在梁氏之上。
只从他当下的镇定从容做派看，个人修为和心志足够强悍，未来必定有大作为的。
龙剑涛的话里，带着一丝蛊惑和惋惜。
秦少卿丝毫不为所动，淡然道：“今天能抓到上将，平息此番叛乱，便是我要的大功德。”
龙剑涛轻轻摇头：“我本打算招揽你，共建大业的。”
说话间，会议室中蓦地涌起一股绝大意志，周围墙壁扭曲变形，剧烈震动、破碎，连带着整座山体隆隆颤动！
秦少卿的双眸射出锐光，低喝一声，扬起左手，张青阳等所有人被一股无形力量卷住，咻的拖曳到数百米外。
眼前一阵恍惚，他们就到了特别行动处的外面停车场。
再看驻地所在的位置，整个山头被一道怒龙狂卷搅成碎粉，幽暗深沉的光芒从中绽放，轰隆一道雷霆滚过，怒潮呼啸，吹散烟尘，竟被彻底夷为平地，只剩下对峙的两道身影！
龙剑涛依然倒背双手，稳稳站在原地，脚下突兀升起足有十米高的台子，看上去像是一尊迷你雕像。
秦少卿落足二十米外，身后是一道扇形面扩散的冲击带，如同爆炸洗刷过后形成的环形山，冒着袅袅青烟。
他的军服破碎，显露出贴身的一层铁灰色特种合金材质，正是五阶机甲才有的鲜明特征，能够随着他的心意变化大小，随时附着大型战术模块。
龙上将脸上露出不加掩饰的欣赏，粗声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加入我们，共创光明伟业。”
“不。”
秦少卿断然拒绝，但那一个字吐出来，分外艰辛。
他终究差了一个等级，实力有天渊之别，绝无越级挑战的可能。
“只怕由不得你。”
龙剑涛低沉的暴喝，叉开右手拍过去，空中应声凝聚一只遮天大手，瞬间发动无形领域结界，罩住龙少卿周边百米范围。
那片地面应声塌陷，秦少卿的身形被压的连连颤抖，低喝一声，体表现出十米高下的机甲，撑开一面幽光闪耀的护盾。
但也仅仅支撑几秒，龙剑涛五指微扣，喀嚓崩碎了护盾，更将机甲表面的诸多战术模块捏扁、毁坏！
龙上将停止挤压，沉声喝问：“你到底在坚持什么，莫非你看不到这个国家从上到下的堕落？那些占据高位者不思进取，自以为天下太平，忘记了我人类唯有自强不息，方能长存不灭？！”
秦少卿说不出话来，倔强的抬起右臂，护甲中弹出一道尖锥，倏地射出一点星光，打穿结界，直入高空。
轰！
天空中炸开一团璀璨光芒，强烈的波荡传遍整个帝都。
下一秒钟，数十上百的巨大雕像应声而动，更有多道强横无匹的气势，从各个角落里冒出来，搅动的天空云气翻滚。
张青阳以心灵之桥感知着变化，身体不由微微颤抖，帝都真正的防御底牌，发动了！
第六十四章 后手，人类沧桑
帝都乃是天下中心，统摄万方的重地，诸多世家大族云集，高官勋贵所居，财富最为集中的所在，怎么形容其重要性都不为过。
即便龙剑涛用尽奇谋，调走野战军和数位六阶强者，仍有足够的力量守护，岂能容得他肆意张狂？
包括张青阳在内，所有人情不自禁的舒了口气。
有这许多的防范底牌，成功逼出了龙上将这位幕后黑手，他们可说是目的达成。
接下来，他们只需要安静的当一个看客，坐观其败就是。
秦少卿显然也是如此看待，硬扛着结界挤压，朗声喝道：“元老院已经发动所有部署，几大家族的族老都已暗中苏醒，有天地一体防御壁垒，你做不了什么的，束手就擒吧。”
不料，龙上将竟弹指散去结界，倒背双手，淡定从容的道：“你们所做的一切准备，我全都知道。”
“嗯？！”
秦少卿的机甲微微一震，嘭的散开成零件，真身显露出来，面色阴沉，目光如刀的盯着对方：“你既然已经发现，为何不早早解决后患？”
龙上将哈哈大笑：“你这话说得有些诛心，怕是那些老东西听到了会很不高兴。不过，我很欣赏。”
他抬起右手，弹动指头，“我从未把这些苟延残喘之辈放在心上。之所以等到此时，便是要在万众瞩目之下，把他们多年来积累的神话统统打破！让世人亲眼看到，这些高高在上的腐朽之辈，是何等的虚伪和懦弱！”
“这套高低贵贱的把戏，是时候废弃了。我要用实际行动来提醒你们，曾经在远古人类诞生之初，我们原本是平等的。”
“笑话！收起你这套毫无道理的谬论吧！”
一个苍老声音震动虚空，隆隆如雷，紧接着有人升上天穹，在阳光照耀下，投出一道如山的身影，双目射出凛凛光芒，盯住龙剑涛。
龙上将微微抬头，轻蔑一瞥，笑道：“梁家的老乌龟么？你这是知道后辈不济事，从老窝里爬出来，给孝子贤孙争取一份功劳，当真是慈爱仁善呐！”
梁家老祖？！
一众代表骚动不已。
越姝文忍不住吐槽：“这老家伙少说也有一百五十岁了吧，竟然还活着？！”
张青阳心中震撼，正常人能活到一百岁就算祖上积德，过了这岁数堪称人瑞，一百五……怕是连历代的神一级强者也没几个能达到啊。
众所周之，人类身体先天所限，在得到强大力量的同时，自然受到严重侵蚀，当踏上神级巅峰的时刻，就注定了要陨落，绝无长生不朽的可能。
梁家老祖，是如何做到的？
龙剑涛的一眼，如利剑刺破虚伪，把来者的身形照亮。
看上去竟然只有三四十岁的样子，返老还童么？
这人历经沧桑，本心早已磨砺的坚若磐石，不为龙上将的讥讽所动，清朗喝道：“休要逞口舌之利！龙剑涛，你今日难逃法网，乖乖的束手就擒吧，老夫保你体面受审，不致糟小人欺辱。”
说着话，又有三道身影相继出现，毫不掩饰的释放出属于六阶强者的威势。
他们强强联手，结成浩大的禁制场，笼罩住下方数平方公里的范围，固若金汤，牢不可破。
龙剑涛居然不趁机逃遁，锐利目光一一扫过他们，豪迈的笑道：“元老院的老骨头，帝都书院的管理员，还有你这位没见过的……莫不是来自消亡异国的余孽？呵呵，果真是准备充裕呐。”
“既然你都认识，应该知道毫无胜机，便是得了那些异神的手段又如何，在这帝都千万民众齐心协力下，半点也休想发挥。”
梁老祖胜券在握，言语之间，锋利如刀。
“呵呵，你们这些顽固守旧之辈，活着便是对人类进步的最大阻碍！”龙剑涛轻轻摇头，看着粗糙的大手，慨叹道，“你们终究不能明白，海纳百川，方能成就其大。”
“人类，本就该掌握天地之间一切力量，而不是非得分什么宠兽机甲，神明异类！”
他的手掌一翻，虚空中显出一片幻化光影，仿佛是无数年之前的远古时代，人类刚刚开始繁衍生息，天空大地俱为神祇统摄。
那时的人类，没有宠兽，没有机甲，没有足够的知识传承，只有最粗陋的工具，却依然坚韧顽强的与野兽抗争，与天灾挣命。
在种种艰难险阻压迫下，在神明的肆意凌虐璀璨下，依旧不肯放弃，不曾颓废，坚持奋进，直至有一天，成为推翻诸神统治的先锋军。
他们先是活过了众神混战的灾劫，又齐心协力对抗独霸世界的太阳神，最终成为这天地的主角，更历经千百年与沙虫的战争，几番生死沉浮，终究走到现代。
短短时间，回溯千秋万世的艰难险阻，苦难辉煌。
这是人类的史诗，纵使由一名叛逆手中重现，依旧看的众人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张青阳情不自禁的握紧双拳，胸膛中滚动着热流，几乎要喷发出来。
这样的人类，这样的豪情，才值得他为此奋斗，甚至为此牺牲！
“看呐，我们的祖先是如此的强大，那并非纯靠力量与智慧，而是保证一代更比一代强！”
“他们也曾经堕落过，于是纵容沙虫泛滥，整个文明险些一朝倾覆。”龙剑涛感怀叹息，“纵使有人发现宠兽之妙，奋发振作，在人类濒临灭绝岌岌可危之时坚守住了。可惜，幻兽文明也终究敌不过人性之中的贪婪自私。”
“宠兽文明的衰落，真的只是正常的更新换代？”
“机械文明的崛起，伴随着世家大族稳固了上层统治，人类不再团结一心，这是正常的吗？”
龙上将的锥心之问，犹如狂涛巨浪横扫周边，声音穿透结界，传遍帝都千万人的脑海！
张青阳也忍不住思索，这究竟是对是错？
“哼，一派胡言！”
一个炸雷似的声音打散了龙剑涛的意志影响，惊醒了众人。
就见那位元老舒展双臂，身后腾起数百米高的幻影，高空中云气汇聚，隐隐有雷霆电蛇穿梭狂舞。
他的威势浩大如神明，大手向下一挥，便有粗如大厦的电光轰然劈下。
喀嚓！
天地一片苍白，无量闪光淹没龙剑涛！
第六十五章 击破，丑恶嘴脸
这道闪电中蕴含的能量之强，足可将整个禁域里的一切毁灭，打出来个直径一公里的陨石坑。
问题是，张青阳他们还在里面呢，那位元老竟然丝毫不顾惜，悍然发动如此大范围的攻击，分明是没把他们的性命放在心上。
又或者，要趁机一次性解决掉。
张青阳本能的想要躲开，可任凭他如何催动身法，都被那铺天盖地的威势死死压制住，难以动弹。
秦少卿的脸色大变，竭尽所能挥手撑开一道防护结界，可仅仅支撑不过一秒钟，便喀嚓爆碎！
季天辰沉着脸发动生死簿，蒙蒙幽光妄图扭转局部空间的规则，把所有人拖进去。
一缕游丝般的电弧射来，轻而易举将其威能戳破，生死簿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嘶吼，彻底收起神力，封面上多了一丝裂纹。
其余人各显神通，结果都是一样。
他们眼睁睁看着那粗壮电光吞没龙剑涛，轰碎了他脚下的大地，继而朝着四周奔涌推进，只要几个呼吸，就会把他们全部淹没……
张青阳的心灵之桥被打回内宇宙，神威侵彻进来，阴阳大磨头一次难以对抗。
他咬紧牙关，以真灵镇住虚拟真形，四座神桥一齐震荡，龙子咆哮，精神云雾激荡。
当真最后支撑不住，他会冒险将真灵遁出去，至于能否最后存活，顾不得了。
就在张青阳作出最坏准备的时候，忽然耳边传来龙剑涛的喟叹：“你们啊，总是喜欢耍弄这种鬼把戏。”
肆虐的电光应声停止扩张，一股强横不可一世的意志从中绽放，逆水行舟扩张开来，将电弧掀起的光芒之海裹住，向内收束压缩，最后变成一个闪耀的光球，落入一只大手中。
龙剑涛的身影重新显现，仍旧站在台子上，笔挺的军服连一道褶皱都没留下。
他的右手托举光球，凌厉的目光像是在欣赏，口中继续说道，“只因一己之私，便要牺牲这许多的帝国精英。他们都是新一代的天才俊杰，是人类文明传承与发展的希望种子，你们竟一点也不珍惜？”
那元老没料到绝招被其破解的如此轻易，面子上很不好看，冷哼一声：“只要能剿杀你这叛逆魁首，些许伤亡的代价值得付出。相信，他们一定可以理解，为了帝国的尊严而牺牲，那是何等的荣耀。”
张青阳等人刚刚缓过劲来，一听这话，顿时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
这可是帝国元老啊，当面说这种话，你当我们是什么？！
委屈，困惑，不甘，愤怒，茫然，憎恶……
一时间，种种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张青阳毕竟出身平民，天性又善良，远比不上大家族、大社会中侵染的人那么复杂。
“大师兄。”赵菲羽呼唤一声，冲他摇摇头。
李北海重重一拍他肩膀，轻叹道：“社会就是这么复杂，你不要多想。”
重点是，想也无用。
上层的大人物，从来不会管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是什么想法，他们眼里看重的永远是利益，是所谓的“大局。”
张青阳的胸膛急剧起伏数次，硬吞下一口闷气。
他暂时还无法认同、也不能理解这种“常态”，但个人力量在强权面前微不足道，他只能先隐忍，受着，看着。
秦少卿等人默不作声，甚至脸上都看不到情绪变化。
龙剑涛却仰天狂笑：“好一个牺牲，好一个荣耀！高盛，你扯大旗的本事不减当年，不错不错。”
高盛，便是那位元老的名字。
另一侧，被龙剑涛称呼为异国余孽的中年壮汉眉毛一竖，声若雷霆的喝道：“跟这邪魔外道有什么可说的，及早解决掉，免得节外生枝。”
说着话，他两手一搓，一道妖异的弧光凭空闪现，眨眼间凝聚成一柄造型奇异的长刀。
这刀似乎是用某种异兽炼制而成，头颈为柄，利爪环抱刀镡，向下延伸的刀身如骨节消磨而成，锋刃上闪烁着紫光，现身时割裂虚空，竟撕开道道裂纹。
神器，神兽造化之兵器！
壮汉双手绰刀，向下一戳，霹啦一道漆黑裂缝闪现，无穷黑暗湮灭力量幻化为妖魔，撕心裂肺的尖叫着，扑向龙剑涛。
也把张青阳等人裹了进去！
“混账！”
张青阳忍不住暴怒，奋起真灵运转阴阳大磨，将真言法咒的威能透过两界桥投射出去，把扑向他们的数只幽影妖魔击碎。
季天辰闷声不吭，脸色沉郁如霜，翻开生死簿一勾一画，将重新拼凑起来的幽影吞噬殆尽。
秦少卿同样没说话，只发动神经元唤出一组新的机甲模块，铿锵拼凑为八米高的机体，抽出战刀横在前方，为众人投下遮护阴影。
但他的力量不擅长对付这种诡奇之物，全力发挥的破灭光弧，只是切开了几头妖魔身躯，但那些东西眨眼间又拼凑完整，无视他的能量结界，继续飞扑。
张青阳正要全力以赴，却见龙剑涛一把捏碎了光球，能够毁灭一座小镇的可怕威能陡然爆发，将结界内部重新变为光明之海！
不知不觉中，他竟然转换了电光的性质，那些幽影妖魔被光芒扫到，如同烈日照射下的雪片，咿呀尖叫着化为乌有。
湮灭电光同时涌入破开的空间缝隙，把里面隐藏的无数幽影尽数打灭。
那中年壮汉怒喝道：“你敢破我的妖魂海？！”
龙剑涛朗声大笑：“童山，你个区区丧家之犬，为了苟且偷生，把仅剩的族人吞噬炼化，成全自己晋升大荒，有何脸面在本帅跟前放肆？”
他霍的高举右手，带动无量光明收束上扬，化作一柄抵天之剑狠狠斩去，“给我破！”
轰隆！喀嚓！
电闪雷鸣，天地大动！
名为童山的中年壮汉震怒的咆哮，以妖刀硬拦剑光，两下碰撞引发毁天灭地的爆炸！
狂澜呼啸中，他被打得倒退千百米，顿时扯动了法阵。
四人联手布下的结界被切开，稳固的禁制力场一片紊乱，一瞬间好似冰块被打***处都是裂纹。
张青阳等人只觉浑身一松，被压制的力量恢复活泼。
秦少卿低喝一声：“走！”
说罢机甲腾起一蓬蓝光，卷着众人遁出结界，闪到足足两三公里外的山头，一尊雕像脚下。
他们刚想舒一口气，张青阳蓦地察觉到凛冽杀机，霍然抬头望去！
第六十六章 挺身而出
那尊雕像是一位前代强者的遗容，曾经为捍卫帝都人民的生命安危，战死在与沙虫交战的沙场。
现在塑造的形象，正是他力竭而亡时保持的姿态。
左脚踩着巨大的沙虫尸骸，右腿蹬踏发力，双手高举残缺的战刀，准备发出最后一击。
但他的胸膛早已被虫王击穿，机甲动力核心与本体心脏全部破碎，仅凭一股不屈的意志支撑着，耗尽最后的力量，却依然怒视沙虫，昂然矗立。
塑像完美呈现了他的英姿和气质，无数年来，受到帝都人民的景仰祭拜。
但现在，他居然活过来！
不，严格来说，是一股邪异的力量将其从冰冷的石头，变成了活的生灵！
张青阳很熟悉那种力量！
不久前，他亲自与相同手段投影化生的鼠神分身作战，之后还见到了沙祖附身的雕像之躯。
现在，那种力量又来了，还把人类最为崇敬的先辈英雄，给变化成了凶恶的傀儡！
但他无暇愤怒，活过来的雕像已朝着他们发动进攻。
雕像足有百米多高，前倾的身体正好覆压住众人的头顶，它双手高举的战刀上绽开黄色光芒，冷漠的轰然斩下！
“小心！”
张青阳大吼一声，变幻霸下之体，轰然膨胀到十米高下，双手挥起鼠骨剑奋力格挡。
喀嚓！
刀剑撞击，同时破碎！
鼠骨剑凄厉的尖叫着分散成数十块骨节，唰啦一闪重新拼凑起来，缩回他的体内。
雕像手中的破刀也彻底碎裂，但一眨眼又凝聚出一柄全新的、完整的巨刀，以相同的姿态继续劈斩，威势更盛之前！
“你个废物啊！”
张青阳心中大骂鼠骨剑的无能，他是不假思索的使用这家伙，结果还是关键时刻掉链子。
内宇宙中光影翻腾，戮魂枪倏地出现在他手中，尖锋搅动起来破碎光影，对准上方的巨刀，跃跃欲试。
有了他的提醒和及时格挡，其余众人也都反应过来。
秦少卿无疑是修为最高的，呵斥一声挥起战刀，嘶啦一道刺耳的尖啸破空而起，将雕像手中的幻化刀锋拦腰斩断，顺势在其头上劈开硕大的豁口。
但雕像活化，并非真实生物，全靠里面一道统摄意志，控制基座抽取的能量来发挥功用。
不摧毁这道意志，雕像就能一直重生，十分难缠。
张青阳等人躲闪到几百米外，赵菲羽和李北海配合默契，各自占据一个方位，联手放出最强的手段，轰击向雕像基座，意图打断其能量通道。
基座上腾起一蓬黄光，厚重的地气转化为防护结界，轻松拦截他们的打击。
张青阳看向季天辰：“有无把握？”
季天辰信手从生死簿中勾出一道四阶精魂，投向结界，噗哧一下被打的烟消云散。
他轻轻摇头：“等级太高，无解。”
张青阳彻底确认，那道意志是六阶无疑，以他当下的实力，根本是蚍蜉撼树，无可奈何。
他转眼看向远方，发现一座座高耸的雕像都开始变化，它们身上散发出相同的气息，来自同一个意志的统摄，隐隐联合起来，形成全新的力量结界，笼罩住大半个帝都！
“真是好大的手笔！”
张青阳霍然明悟，这就是那名巫王教的白大褂干的好事，也是他们真正的底牌！
左使敢光明正大的出来造反，不只是依仗阴谋诡计，调走帝都绝大部分高端战力，而是当真有绝对的把握。
只要控制住雕像空地一体防御网，任凭来多少低阶战士，也是白给。
他可以利用这强大的攻防一体力量，镇压一切不肯服从的人员，消灭所有反对势力，甚至是联合打击强者，彻底掌控这千万人口，一举拿下帝都！
好算计，好阴谋，好可怕！
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面对这样的手段，他真不知道如何应对才是。
这时，忽听越姝文暴躁的叫道：“没什么好怕的！他能控制雕像，我们一个一个的给他破坏掉就是了，就不信天底下还有完美无缺的计谋！”
身为军人世家的子弟，她可以战败，不可被吓死。
敌人强大就投降认输？不可能！
李北海咬着后槽牙，嘿嘿笑道：“反正都是死，索性搏一搏，说不准就有生路。我说，张大师兄……”
他冲张青阳一呲牙，“你一直能创造奇迹，这回可别让大伙儿失望啊！”
“是啊，还没到最坏的时候，我不能就这样放弃……嗯？！”
张青阳下意识的点头，随即蓦然惊醒，“我是什么时候产生了颓废的念头？！”
这不是他的本性。
从车祸导致神经元损毁，他从天骄之子坠入地狱，都不曾悲观放弃，现在情势又没坏的无可救药——便真是无望又如何，他岂能投降认输？
是了，刚才的对话，对他造成了影响！
龙剑涛和四位帝国最高力量的发言，严重冲击了他的认知观念。
六阶强者说话的同时，都带着各自的意志，一旦对其表示认同，或者引发思索，立刻会遭到悄无声息的精神入侵。
即便是张青阳有真灵坐镇，心意的自发变化还是很难察觉。
这也是为什么，许多神明都会陨落，便是对自我产生怀疑，导致神格/真灵崩坏。
李北海看似无心的一句话，让他重新恢复清醒。
内宇宙中，法音禅唱一齐大作，把来自外界的影响轰碎。
张青阳扬起眉头，振奋的喝道：“不管他们有什么阴谋，只要暴露，就一定能破解！”
他抬头看向雕像，心灵之桥铺天盖地的扫过去，与那腾起的结界碰撞，瞬息间交换无数次信息，蓦地一变而为两界桥，往深层扫描。
仅仅一刹，他便洞悉了无数真实，就在那道强大意志察觉、反击之时，又倏地收回探查。
张青阳脸上现出自信的笑容：“有办法啦！”
“果然不出我之所料！”李北海喜上眉梢。
“快说，怎么个整法儿！”越姝文摩拳擦掌。
“大师兄，你尽管吩咐吧！”赵菲羽斗志昂扬，背后腾起金鹏虚影。
季天辰不吭声，只把生死簿一抛，化作奇异机甲覆盖身躯，手中现出一根判官笔。
秦少卿看着他们的变化，深沉的双眸闪过一丝锐光，冲着张青阳缓缓点头：“你说吧，这里的一切，都听你调遣。”
张青阳当仁不让，举枪一指正蓄势发力的雕像：“我能召唤帝都龙脉，为我护法！”
第六十七章 左使逞威
为今之计，只有舍命一搏！
张青阳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他撑死只有四阶修为，在正面战场可以发挥一下，但面对六阶强者，只有被碾压的份儿。
雕像的核心不可动摇，其防护难以打破，没有小世界那种力量加持，张青阳就算暂时突破结界，也会遭到不可抗拒的反击，死在当场。
因此，他不能故技重施，只有另辟蹊径，发挥自己的强项，也是唯一可能生效的方法。
化龙，夺取龙脉权柄！
帝都所在，千百万人烟汇聚，生机气息与地气龙脉相合，才能稳固。
由此而滋生灵气，助长众人的修行进益。龙脉梳理沟通地气能量，支撑雕像防御网的运转。
现在，不知所在的白大褂助威左使，控制了雕像防御网，以六阶强者的意志操控，再以小世界造化生灵的奇异手段，把它转为活物。
究其根底，还是没有脱离常理规则范畴，无非是从小世界三位一体的手段那里得到的启发。
其理同，其意一，其法不神，便有机可乘！
平时张青阳不能用的极端手段，因为白大褂的精巧布置，破坏了地气的稳定性，反倒能用出来了。
张青阳窥觑到这一点真相，才敢豁出去冒险。
对于他的要求，赵菲羽等人没有二话。
秦少卿目光凛凛声威，斩钉截铁的道：“好，我死之前，你定然无恙！”
张青阳相信他能说到做到，冲着众人一点头：“拜托了。”
说罢，一抛戮魂枪，悬停在头顶，绞碎虚空洒下结界，成为内层防护。
而后闭上双眼，心神沉入虚拟真形，真灵显现，操控内外转化一身元力，提取其中的神妙意境，运转神龙总纲。
内宇宙中，一条五爪神龙冲出氤氲混沌雾海，夭矫飞腾，龙吟长啸。
金光一闪，倏地脱出肉身，来到外界！
众人一边合力对抗雕像的攻击，一边关注他的动静。
突然一道震撼心神的浩大意志激荡开来，冥冥中仿佛看到一条神龙冲上虚空！
眼不见，心已知，震撼莫名！
“这小子，居然还有如此神妙的手段！”
在场的没有庸手，都清楚这是一种精神力量的投射，想不到区区四阶的修为，竟能做到六阶神明一般的壮举，果然不愧是天之骄子，时代的宠儿。
只不过，这种做法非常危险，一则是精神体面对外界的自然压制，一道闪电就能将其灭杀。
二则是对肉身造成极大负担，每一秒钟的元力消耗，都不是四阶修为可以承载。
即便张青阳化身霸下之躯，看起来很强大，可相比真正六阶高手来说也只是虚胖而已。
除非他有山岳一般的肉身，又能如六阶强者一般，随意化用世间绝大部分的自然力量，才可以保证源源不断、万无一失。
张青阳这真是在拼命了！
有感于此，每个人也都准备在这最终之战中，发挥出自己全部的余热了。
张青阳却没空关注这些，他的精神神龙刚刚脱体，就有种落入油锅里的刺痛，无边自然伟力不容许他这种左道手段，浩瀚大气和光芒，如刀锋针刺，每一秒钟都给他造成严重伤害。
他强忍痛苦，长啸一声，操控神龙一头扎进地面。
坚硬的岩石山体，在高妙的精神化龙视角下，变成无量翻腾的地气。
他如龙归大海一般，轻而易举的融入进去，扭转身躯神龙甩尾，唰啦蹿入深层，冥冥之中锁定一条涛涛不绝的龙脉长河，一头撞过去。
超神视野中，那长河滚滚奔涌，隐约是一条巨龙在游走，前不见头后不见尾，无始无终、无边无际！
它既是当下山体的地气具现，也是整个帝都龙脉的微缩投影，一即是全，全即是一，神妙莫测，难以形容。
张青阳无暇去参悟思考，哪怕他知道这是难得的增进修为机会。
他在一念之间扫描过，从中找到一个缺口。
那缺口就像龙身上拔掉一片鳞甲，异常的突兀，正将浩荡地气源源不断的抽走，化作维持雕像运转的动力。
他心神一定，拧身冲撞过去，心中运转剑意，龙口发动吐息，嘶啦一道神光斩在缺口处，将泄露的地气截断一成。
地面上，正发动猛攻的雕像动作一滞，周身气息变得不稳。
秦少卿兀自不敢相信，赵菲羽兴奋的叫道：“大师兄成功啦！”
她不假思索的运转金鹏神力，双翼向前一扑，一道金光洞彻雕像躯干，打出个透明窟窿。
有效！
秦少卿一扬剑眉，朗声喝道：“诸位，不要浪费了张青阳的一番努力，集中火力，打！”
他的机甲率先轰出一道凛冽刀光，硬撼黄光防护，炸碎漫天劲气！
三公里外，结界之中，龙剑涛的身形一定，转头看来。
“呵呵，小家伙居然有此手段，令人惊喜啊！可惜……”
他轻蔑的一扫四位强者，大笑道，“没工夫陪你们磨蹭了，封天大阵，起！”
他说话之间两手翻转上举，周围数十尊雕像应声而动，齐刷刷扭头看向结界，各自发出最强的攻击。
一霎间，各色光辉照耀半个帝都，震耳欲聋的轰鸣，锥心刺骨的尖啸，追魂摄魄的怪叫，夹杂在高阶打击手段引发的震荡中，把来不及逃走的百万民众震得头脑发昏！
整个帝都在震动，无数做山体噼啪裂开，无量地气海啸一般涌入雕像，转化而成的攻击攒射到中间结界上。
一阵惊天动地的轰响后，结界破碎！
四位强者同时剧震、吐血，重伤！
地下龙脉中，张青阳被突如其来的狂澜冲击，险些打散了神龙化身。
他及时将身体融入地气洪流，卸掉九成伤害，又在里面打了个滚儿，吞噬地气修复部分伤损，而后咬牙冲向缺口，再次发动剑气劈斩，将其截断大半！
上方，左使好整以暇的收回双手，挺立在破碎结界转化的动荡气浪中，傲视四位满脸震惊的强者，大声喝问：“现在，你们该明白，一味的抱残守缺不思进取，为了一己之私，维护愚蠢的机甲霸权，是何等的可笑！”
“人类，唯有自强不息，永远追求卓越，永远保持好奇，勇敢接纳新生事物，才可以长盛不衰。”
“今天，就让本帅给你们好好上一课。”
龙剑涛再一反掌，数十尊雕像同时发出粗壮射线，在他牵引下汇聚成一团，轰隆下坠，变成全新的结界，锁住四人。
第六十八章 翻转，机械之秘
法阵笼罩住被打碎的空域，形成了独立空间。
同阶位的人战斗力差别很大的，张青阳在三阶的时候就能越级挑战四阶高手，同阶更是无敌。同样的，六阶和六阶之间，也可以有鸿沟般的差距。
四位强者以四敌一仍旧被压制，现在法阵开启更是逃脱无望，索性冷眼看他施为。
空间被封锁之后，能量潮汐扭曲内部规则，变化为一个前所未见的奇异世界，茫茫雾气充斥各处，无数邪异身影穿梭隐现。
杀机毕露，煞气腾腾，一股毁灭意志降临，如惩罚之剑震慑心魂。
众强者身上腾起各色光罩，或澄澈或浑厚，或明亮或晦暗，他们纷纷护住自身，并以法眼看清外部的真实。
“虚空藏结界！你这是领悟了全新的规则，是借助神器，还是用的什么邪门手段？”
梁老祖耷拉下眼皮，背后隐隐现出一尊数十米高的机甲影像。
他的真身信手抓取一团雾气，从中分解出一道扭曲的鬼影，那鬼影在他手中尖啸着试图反击，却被他轻轻一捏，彻底摧毁。
龙剑涛仍站在困阵中间，讥诮的冷笑道：“只要没被你们高门大阀掌握的手段，就是邪法？平民小户出身的天才子弟，还不能有所创新？”
“呵呵，这么多年以来，你们就是靠着这种定义权限，把控着上升的通道，让无数家世平凡的天才俊杰屡屡碰壁，最后心灰气丧泯然众人。”
“这，才是极致的罪恶，甚至比沙虫更可恶！”
他蓦地暴怒起来，涌身一扑到了梁老祖近前，劈手一把抓去，周边涌动的雾气同步凝聚为粘稠的液态，好似水银、岩浆一般的流体，呼啦啦席卷冲刷。
嘭！
梁老祖的身躯被一把抓碎，作为虚影的机甲却蓦地由虚化实，右手一挥，狂暴能量震碎涌动的流体，激发起难以形容的光芒，一把拍在龙剑涛身上！
“你虽有天赋，终究底蕴太浅，对真正的力量了解的太少啦！”
梁老祖不无得意的大笑。
自始至终，他用以示人的都只是假象，那机甲才是真身！
龙剑涛的身体同样被打成粉末，但被四溢的气雾一卷消失无踪，声音却从四面八方隆隆传来：“尸居余气的老不死，真当本帅不知道，你的肉身早在数十年前就已衰败，只好把精魂寄托于机甲当中，苟延残喘？！”
“嗯？！你如何得知？！”
梁老祖声音一寒，庞大机甲上轰隆绽开一蓬幽光，喀拉啦电光缠绕，掀起狂暴的能量潮汐！
“我怎么知道？哈哈哈，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龙剑涛的身影在百米外重新凝聚，看上去毫发无损，仰天大笑，“你自以为藏的严实，却不知这已经成了众人皆知之事！在本帅看来，简直就是愚不可及！”
“哼，你又如何知晓其中的奥妙！”梁老祖心意坚定，不为所动。
龙剑涛冷嗤道：“无非是以自我精魂，替代机甲核心元灵，用宠兽合体之术为桥梁，勉强融为一体。”
此话一出，梁老祖机甲上翻腾的电光急促变动。
“可你大概忘了，这机甲究竟是怎么来的！”
龙剑涛右手虚空一抓，显化出一面巨大的镜子，照向梁老祖的身躯，立即显示出半透明的影像。
在其胸腹重甲层层防御之下，一团火焰熊熊燃烧，一道人影矗立在核心处。
但另有一道虚影盘旋在烈焰内，张牙舞爪、凶相毕露！
梁老祖下意识的瞥去，登时惊叫起来：“那是什么东西？！”
他明明掌控了机甲核心，从里到外只有本我意志，怎么又多出来一道影子？！
“那就是机械之神的不灭意志啊！”
龙剑涛感慨的叹息道，“数百年来，我们以众生祈愿之术将其唤醒，又妄图囚禁控制以夺取其机械造化之权柄，创出神机甲，再衍生出整个机甲文明。”
“可你们都忘了，神之所谓为神，本就是最难缠的一种存在。我们可以借其威能掌握力量，祂同样可以潜伏起来默默积累，等的就是你这种怕死惜命的蠢货！”
“你，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成了祂的傀儡！”
“不可能！”
梁老祖活了这么多年，从宠兽文明落幕到机械文明崛起，经历了大半个过程，怎么可能被其他意志寄生而不可知？
但他的精魂有意识探索，结果却是那么的残酷。
也许是发现自己暴露，那潜藏的机械之神索性要反客为主，从幕后走向前台！
梁老祖的机甲表面，光色急剧变幻，他的面孔猛然冲出来，又被一张晦涩难辨的形象硬生生拖拽回去。
他惊恐暴怒的嘶吼，跟着是软弱的哀求，看上去竟像是摇尾乞怜的老狗。
龙剑涛失望的摇摇头：“你最不该失掉了人类的不屈之心，活着不如死了的好。也罢，就让本帅来帮你一把。”
他蓦地扑到近前，扬起大手一巴掌拍去。
梁老祖机甲上腾起一张神异莫测的面孔，威严喝令：“尔敢……”
“闭嘴！”
龙剑涛炸雷似的暴喝，引动整个结界的恐怖力量，大手之中炸开烈日般的光辉，轰隆碾碎面孔，继而将机甲打得四分五裂，坠入雾海！
结界外，地下龙脉中，张青阳刚刚一剑斩断那条分岔，把自身意志镶嵌入缺口当中。
神龙体内分裂出一道虚影，尾部戳进缺口，吹气球似的急剧膨胀为全新的神龙。
失去了供应，上边的雕像立即变了一种气象，它们似乎恢复了本职工作，停止对秦少卿等人的攻击，昂首面向中间结界，蓄势待发。
张青阳吁了口气，才要回返，蓦地一道剧烈震荡险些把他冲散。
他连忙稳住形态，展开两界桥投射望去，“看”到外面数十尊雕像同步射出粗壮的光束，汇聚在结界上，爆发的威能将一尊金色神祇打得星散。
“还不够！”
他深吸一口气，向外传出一道意念，让众人继续守护住肉身，神龙摆尾一晃到了另一座雕像下，朝着变色的龙脉分岔发动攻击。
……
结界内，龙剑涛满意的活动下五指，转眼望向默不作声的三人，锁定异国余孽童山，呵呵笑道：“你呢，这些年来过的可算苦闷？与其行尸走肉一般的挨着，不如就此解脱了吧。”
童山面色狞厉的喝道：“休想本座向你俯首称臣！”
“你错了。”龙剑涛摆摆手，“像你这种迷失在对力量追求当中的人，连故国之人性命都不顾，现在连自我都不能主宰的可怜虫，本帅没兴趣收，更不需要。”
“可恶！给我去死！”
童山怒吼着挥刀劈斩，闪耀的光芒中幻化出无数道扭曲的幽影，张牙舞爪的笼罩住龙剑涛！
第六十九章 匪夷所思
整个结界之中，像是换了一片天地，被无数幽影填充的满满当当！
龙剑涛似乎无处可逃，可能在眨眼间给撕成碎片！
童山咬牙切齿，双目之中喷射出诡异的光芒，面容扭曲的分外狰狞。
感受着周围异样气息的升扬，童山发出得意的狂笑。
他的确憋屈了许多年，身为亡国之人，如同游魂野鬼般失了根基，没了精神家园，只能寄情于对力量的追求。
他不顾一切的设法强大自身，期望有朝一日，可以堂堂正正的站面对世人，站直了说话。
现在，他大概已经可以做到了。
“死吧，给我痛痛快快的去死！”
童山近乎神经质的低吼着，眼眸中涣散的光彩里，显出另外一道虚影，却茫然不知。
突然，一道炫光照彻结界，无数幽魂撕心裂肺的嚎叫着，瓦解冰消！
童山的笑声戛然而止，难以置信的死死盯着重新出现的龙剑涛，神经质的嘶吼：“不可能的，你如何能摆脱我的邪灵幻境？！”
“你都说了是幻境，归根到底还是假的嘛。”
龙剑涛军装笔挺，飒然拂袖，便有一道强光凭空凝聚为剑，他信手握住，向前轻轻一刺，把童山的奇异战刀打得崩散。
童山如遭雷击，登时七窍流血，身体摇摇欲坠，一股妖异的紫色气息喷发出来，竟是带走了他的精血元气，眼瞅着整个人迅速干瘪消瘦。
“啊啊啊！怎么会如此，给我停下！”
他徒劳的拼命挣扎，挥舞两手试图抓住，那紫气依然坚定的挣脱，并试图凝聚成一尊浑身长满了牙齿的怪异形象。
龙剑涛啧啧叹道：“你看，我方才已经说过，外力不可凭，那些死而不僵的所谓神灵更不可信！你们一个个的拼命往岔道里跑，妄图走捷径，一步登天，却忘了人类本就有无限的可能，却被尔等弃如敝履。可恶，可恼，可怜，可恨！”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紫气成型，看着它外强中干的试图恫吓，实则想找个缝隙钻出结界逃走。
可惜，无路可逃，无缝可钻。
龙剑涛失望的摇摇头：“时光过去千万年，你们这种天生神灵却毫无进步，被人抓住当垫脚石，也算废物利用了。不过你的模样着实讨厌，去死吧。”
他抬起右手，当空虚抓，结界外倏地聚集起一道强光，嘶啦扫过紫色怪异，将其打得灰飞湮灭。
“人道天地，容不得尔等异神放肆。”
龙剑涛随手散去光芒，转眼看向元老高盛，“你还有什么话说？”
话音未落，他的眉头忽然一皱，若有所思的看向外面。
……
地下龙脉中，张青阳摧毁了第三座雕像的操控意志，用自身分化的龙脉代替。
他是化用的九龙锁天大阵，以神龙总纲幻化龙子。
上面的震动接踵传来，却难以给他造成更大的冲击，他反而越来越熟练，兴奋的冲向第四座雕像。
蓦地，一道身影在前方闪现，拦住去路。
是巫王教的白大褂研究员！
这人同样变成奇异的灵躯，仍是戴着眼镜的斯文形象，只是下半身变成一条不知多长的怪异虫子，细看正是他一直驱策为用的古怪树根。
张青阳显化真身，冷然喝道：“我正想着去哪里寻你呢，原来在这！”
细想也很合理，龙剑涛不可能单打独斗，必定有人替他主持外面的行动，白大褂是最合适的人选。
张青阳一眼看透此人的修为，并不比自己高，而他最关心的三面雕像，同样不在其身上。
那就是在龙剑涛手里了，或者……
白大褂平静到近乎冷漠，淡然的看着他道：“我对你的状态最感兴趣，那可能将是最大的挑战，最有趣的研究。”
“疯子！”
张青阳无法理解这人的脑回路，也没工夫跟他墨迹，一个神龙摆尾拍过去，将其身形打得粉碎。
白大褂瞬间从侧面重生，尾部接入龙脉当中，看上去毫发无伤。
“这样的攻击对我无效。”他推了下镜框，侃侃而谈，“其实，你应该当我们的同路人，引领大众走向一条全新的道路，那将……”
”走极端的人，永远无法给民众带来和平！“张青阳张口喷出一道剑光，将其斩成无数块。
白大褂再次重聚，口中不停，“人类应当主宰一切生命，最终掌控天地宇宙所有奥秘，成就无线可能的永恒……”
“呱噪！”
张青阳不觉动了真怒，脑海真灵大方光明，眉心张开第三只眼，嘶啦一道射线洞穿对方的胸膛，那伤口蔓延的很快，如同火头落在纸上，迅速在焚毁他的身体。
白大褂低头看去，试着扑打一下，没有灭掉不说，连手也开始燃烧、湮灭。
张青阳冷然道：“自从上次一别之后，我一直在寻找真正能杀死你的方法……这是空间湮灭力量，我不信你还能重生。”
白大褂由衷的点头：“的确很奇特，我还没有触及到类似的研究，若是早一些遇到你，说不定能解开其中真相。可惜啊……”
遗憾的叹息中，他彻底化为乌有，再不复生。
张青阳的化身一阵恍惚，在吞噬一道地气后重新稳固，脸色却阴沉下来，毫无喜色。
他最后接收了一道来自白大褂的信息，这人竟把短暂半生研究的思路和成果，一股脑的传递给他，只希望他能在此基础上继续发挥，最终搞清楚世间的一切。
张青阳头一回遇到这种人，明明自己是他的杀身仇人，却死后把研究成果给自己，他不知如何评价这人才是。
说白大褂是好人，肯定不是，说他是坏人，也不对，硬要说的话——这人就是一个极端偏执的科学家。
不过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张青阳把有关此人的一切压在心底，埋头冲向第四尊雕像。
上面结界中，龙剑涛诘问元老高盛，换来的是一道雷霆重击。
难以想象，高盛的苍老之躯内隐藏着无法评估的力量，显化一尊伟岸如山的虚影，背后幻化出人间万象、车水马龙，千百万众的崇敬呼喊，汇聚为一道不可直视的光芒，打穿龙剑涛的身躯，焚毁大半！
这一次，是真的伤到了他的根本！
元老高盛，一直在隐藏实力。
此刻他长笑道：“你说的没错，这里的确是人道天地。所以，你融合他者力量在自身，就是异端！”
第七十章 最后对决
“异端？”
龙剑涛的残躯悬在半空，仅剩完好的右手抬起来，掌中显出一抹不住扭动的三色光影。
他的身后，所有怪诞气象消失的无影无踪，分化出两道别样身躯。
一尊是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巨型机甲，细看祂浑身长满了无数机械臂，更有种种】冷热兵器，动力机构，琳琅满目。
另一尊是庞大无匹的巨兽，其盘聚在一个小世界的上方，胸怀之中有千门万类的生灵，几乎都是异兽。
两尊身躯凝聚有无穷力量，本质强大伟岸，以至于几乎撑破了结界。
好在外部的数十尊雕像给力，射出的光芒之中不但抽取地脉灵气，更有千百年来帝都人道力量的汇聚，由此形成的结界镇住一切异状。
“什么是异端，”龙剑涛似乎在诘问，又像是自言自语，“是囚禁机械之神强夺其造物权柄，借此创出所谓机械盛世，独享击败沙虫的荣耀？”
“还是误打误撞的摧残宠兽文明，削弱了众兽之主的力量，导致其借人类气运重生的谋算失败？”
“还是，你们这些占据高位的老朽之辈，竟然妄图吞没人类集群意志产生的力量，供给自身谋求不死，永享富贵奢靡，拖住整个人道文明的进步？”
他说出一句，高盛元老的脸色就坏一分，到了最后，甚至有些气急败坏。
毕竟是揭破了遮羞布，将真相暴露出来。
高盛元老心志坚定，却也按捺不住怒气翻腾，冷哼道：“你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无人能听到你的胡言乱语。今日，你就乖乖的死掉，为吾等添上一分不可磨灭的荣光。”
“好让你们进一步巩固威权，永远盘聚在亿万大众的头上？”
龙剑涛蓦地大笑起来，残破身躯一晃恢复完好，两手翻转，拉出一道夺目的剑光，“我说，力量无分正邪，就看操之谁手！”
言罢，出剑！
另两尊神之投影同时发动，三位一体的力量碰撞之下，一股开天辟地般的神妙威能赫然涌现，直接打碎高盛的幻化光影。
高盛震怒，须发飞扬，猛然举手向天，虚空一声雷霆，结界破开个大洞，浩瀚的天地伟力化作一柄权杖轰然坠入其掌中，朝着龙剑涛一指。
喀嚓！
一道不可逼视的电光直射，把那道造化威能打散，紧接着分成三道，命中龙剑涛和两尊古神投影。
眼瞅着，要把祂们一寸寸的磨灭。
高盛再次狂笑：“人道伟力，群邪辟易！老夫执掌帝国威权，集亿万民众生死存亡之决断于一身，生杀予夺，便是这天地道理的决策者。我说你是异端，就是异端！”
“龙剑涛，你终究没有根脚，没有掌握真正的权柄，不懂得这权力的妙用。就此，带着你那些无用的妄想，去死吧！”
权杖再挥，喀拉拉一连串闪电连锁闪耀，三道身影的消亡速度加快数倍。
龙剑涛幽幽的道：“人欲永不满足，所以你们追求永恒不是错，但为一己之私而阻住大众的进步，这就是错，这就该死。”
高盛嘲讽道：“事已至此，你又能奈何？”
“我不能如何，你可以直接问问天下万民。”
“嗯？！你想做什么？！”
高盛勃然变色，觉得哪里不对劲，才要收手，就见龙剑涛化作一道光，倏地投入闪电之中。
下一瞬，一道浩大意志逆流之上，借助周围数十尊雕像汇聚的光芒，轰上苍穹，撕开个黝黑无敌的窟窿。
那大洞中翻腾起来可怕的能量云气，随后冒出一只巨大无匹的神眼，覆盖住整个帝都，也能让千里之外的人类看到。
神眼射出光芒，霎那间扫过万里山河大地，将适才二人对话内容，投入无数人的脑海！
高盛惊怒交加，颤抖着声音吼道：“你怎么敢……”
话音未落，蓦地天地一片昏暗，数以亿万计的纤弱意志化为游丝投向神眼，再化为一道神光射在他身上。
高盛立即僵呆，面对神光，想抵抗，但他的力量和神光相比如同蚍蜉撼树，一触即溃。随后身体化为砂砾，被风一吹，彻底消散。
“亿万终生，因信任而容许你高高在上，也能以愤怒将你贬谪落微尘。权柄？威风？幻觉而已。”
龙剑涛快意的大笑着，仰望虚空的神目缓缓消失，忽然一口金血喷出来。
他的真身出现，气息直线衰落数倍，却仍从容不迫，看向最后一位。
“守藏吏大人，其实我一直最敬重的人，就是你。”
他恭谨的施礼，如同看到老师的学生。
那位不知名的图书管理员，老迈不堪，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跑，但自始至终都站在那里，任由气象万千，他自岿然不动。
此时，他以怜悯的眼神看着龙剑涛，幽幽地说道：“多日之前，我见到一个有趣的小家伙，他把有史以来关于宠兽文明的典籍残片，统统读了一遍，还建立了独特的知识树。”
龙剑涛闻言，转头看向外面，目光似乎能透过结界和底层，看到继续在龙脉中大肆破坏的张青阳。
他的嘴角勾起笑容，点点头：“的确是不错的小子，可惜生错了时代。”
“是对是错，现在说来为时尚早。”管理员微微一笑，“老朽倒是觉得，后继有人，可以撒手归去，不操这些闲心了。”
龙剑涛大吃一惊：“您……”
老者抬手止住他的话，撒然一笑，就此消失，化入烟尘。
龙剑涛默然僵立原地，直至第九座雕像的联系中断，忽然各自射出一道耀眼黄光，幻化为夭矫游龙，当空飞腾，相互交错勾连，编织成遮天之网，轰然坠落，困住他真身。
张青阳神魂归位，脸色苍白，却快意无比的笑道：“我布下了九龙锁天大阵，隔绝他对外部的控制，能否困住他不清楚，成败在此一举。”
话是如此说，他心里头丁点儿把握都没有。
秦少卿重重一拍他肩膀，抬眼看向闪耀的法阵结界，淡淡的道：“你已经尽力了，结果如何，至少心中无愧。”
赵菲羽等人关切的看过来，见他无恙，纷纷松了口气。
众人看着满城烟火，一尊尊雕像相继停止肆虐，心中忐忑不已。
就在这时，大阵表面忽然现出龙剑涛的形象，冲着张青阳一招手：“你来。”
第七十一章 一击见神
“他这是什么意思？”
张青阳跟众人对视一眼，感觉莫名其妙。
莫非有诈？
赵菲羽本能的表示反对，李北海也提醒他要慎重。
季天辰眼波闪烁，若有所思。
秦少卿握紧拳头，终究忍住了出手的强烈**，冲张青阳示意：“你自己做决定。”
张青阳深吸一口气，沉稳的点下头：“好，我去。”
他的霸下真身一晃，自有一道浓烈地气分散过来，卷着他投入大阵，正好撞穿了龙剑涛的化影。
眼前光影一变，四处都是翻腾的浓郁地气，却是大阵全力运转下，源源不断转化而成的独特力量。
张青阳在里面如鱼得水，甚至有种回到沙虫小世界的错觉，虽然无法发挥五六阶的神威，却能全力运转神龙总纲。
他右手一晃，握住同步飞来的戮魂枪，镇定自若的看向对面，那位恢复军装打扮的健壮身影。
龙剑涛倒背双手，自上而下的打量一眼，犀利目光似乎能洞彻张青阳的内外，满意的颔首：“的确与众不同。”
什么意思啊！
张青阳摸不着头脑，他已经做好拼死一搏的心理准备，没想过要跟对方言语交锋，多费唇舌。
龙剑涛也不管他能否听懂，自顾自的道：“有人很看好你，想要送天大的荣耀给你，助你直上云霄，飞龙在天。”
张青阳莫名其妙，不知怎的好像猜到了一点真相，心脏不争气的狂跳起来。
荣耀，谁不想要，他也打算全力以赴的干掉面前这位强敌。
可想就有用吗？没有足够的实力和运气，都是白扯。
他不知如何回答，索性闭口不言。
龙剑涛似乎洞悉他的想法，看着短短几息之间，张青阳平复了心绪，将一身力量提升到极致，随时能发出石破天惊的一击，赞许的再次点头。
“就临战心态而言，你的确出类拔萃。不过，只是如此，还不足以让本帅把你当敌人。”
他的双眸射出酷烈光芒，陡然断喝，“拿出你的全力！”
轰隆！
虚空塌陷，龙气翻腾！
铺天盖地的威势如泰山压顶，撕裂法阵结界，凌驾张青阳头顶！
这是六阶强者的规则之力，更有三位一体的造化之力，纠合毁灭一国的威能当头镇压，只是一点意志外泄，足以摧毁他全部的身心！
张青阳本能的调动真灵主宰自身，阴阳大磨轰然出窍，在脑后放出禅唱道音，真言法咒同步发动，虚空中连绵震荡，竟是硬抗住对方的可怕威势！
龙剑涛目露惊喜之色，口中却喝道：“不够！”
说着他右掌反转，凭空拔出一道山头，握成圆桌大的印玺，压顶盖下。
张青阳感觉虚空朝着自己挤压过来，浑身筋骨咔咔破碎无数，痛不可当。
他嘶声怒吼，内宇宙中，一切精神力全部崩散，灌注四道神桥之内。
神龙总纲与心灵秘术强行融会，内观经发动，把五禽之形拖着丢进虚拟真形中，再冲出体外，显化为一尊似龙非龙的怪异形象。
他的力量直线飙升，来自数十位强者、多位神祇的知识、力量，种种不可思议的技能妙用，在庞大的外力挤压下，从混沌当中重新析出。
一刹间，张青阳的脑海中闪过百十种应对策略。
他无暇思索，真灵自动选择最高效的一种。
于是，他的身形急剧膨胀，硬顶着印玺和无边威势扩张开来，眨眼间变成顶天立地的巨龙，触及到法阵边界。
自修炼以来，种种功法全部破碎，融入这化影真身，龙形显化几如真实，摇头摆尾撼动虚空，当头一撞，崩碎了印玺！
龙剑涛哈哈大笑着，两手一扯，竟硬生生碾碎法阵空间，从中抽取出一道诡异的黑气，三两下捏成一柄长枪。
“接住我这一招，天下任你纵横！”
声落，枪出，虚空炸裂，法阵崩塌！
张青阳的龙身一晃，倏地遁出真灵，煌煌金光闪耀，望之有若神明。
下方地面，赵菲羽等人看的目瞪口呆，秦少卿几个满脸惊愕，乃至震撼！
他们眼睁睁看着，张青阳的光芒之身一转，便有无穷地气从四面八方汇聚注入。
跟着是龙形一卷，吞噬了九龙锁天大阵的一切威能，缠绕其身。
再有四道光色各异的飞桥悬挂虚空，勾连天地气象，连同千万帝都民众的心神意念，集合无数祈愿祷祝的心声，转化为一种微妙不可言的力量，轰然注入体内。
阴阳大磨膨胀成广达数百米的光圈，镇住后脑，一声声法音震荡虚空，九字真言幻化出种种异象，最后归拢为一道光，缠上张青阳手中的戮魂枪。
“就此，一决胜负！”
张青阳进步向前，挺枪直刺。
两个枪尖诡异的触碰在一个诡异奇点，一团金黑二色光芒绽放，瞬间吞噬两人的身影，扩张开足有三公里，倏地收敛、消失。
下方紧张观望的赵菲羽等人，被强光刺得两眼昏花，即便运起神力灌注瞳仁，依旧难以看清楚真相。
待到光芒骤然消失，他们看着空空如也的天际，相顾愕然：“人呢？！”
季天辰摊开生死簿，页面返照出一团飞速变化的光影，但无法分辨具体画面，他眼睛微眯，淡然道：“他们进入一种微妙的时空形态，难以观测。”
这就表示人还在，大伙儿舒了口气，强压内心焦灼，继续观望。
身在局中的张青阳，只觉得心神一阵恍惚，眼前被金红二色塞满，继而倏然收缩为一点。
他以真灵视界观测，四面八方皆是茫茫虚无。
继而一个光点闪耀，浓稠的光如流水般缓缓扩散开来，渲染成一个平面，铺陈在理论上的脚下。
他站立在金色光斑上，龙剑涛则从远处现身，站立于黑色光点中。
纯粹的两色光芒在中间交汇，因无形伟力的约束而并行流转，形成微妙难言的太极图。
“这里是什么地方？”
张青阳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看到的一切，甚至无法运转阴阳大磨的禅唱道音，心神之中唯有一道灵光独照，证明他的真我仍在，眼前一切并非虚幻。
冥冥之中，似乎有张苍老的面孔看了他一眼，留下点儿东西，便没了踪迹。
对面，龙剑涛倒背双手，从容打量一番，最后将目光落在张青阳身上，悠然道：“上天待你何其厚也。”
第七十二章 重剑无锋
在这奇特的空间中，金黑光点链接，两人无需刻意发声，意思随心发动、明晰传达。
张青阳从对方的话里，听出一丝嫉妒。
同时，也洞悉了龙剑涛真实的想法，比他用心灵之桥窥测到的更精确。
“我从来不靠什么运气，也无需任何人的奖赏。我所拥有的一切修为，都是靠努力拼搏得来，毫无侥幸。”
张青阳斩钉截铁的道，同时对自己的回答坚信不移。
冥冥之中有种直觉，若是对自我产生怀疑，或者心意不够坚定，极可能话一出口，就会变生不测！
龙剑涛似乎没有料到，他小小的年纪，竟有如此纯粹的心意，远远凝望一眼，脸上绽开豪爽的笑容。
“不错不错，异位而处，我未必能表现的比你更出色，果然是应时而出的天命之子。”
听上去像是难得的夸赞，张青阳却皱起眉头，沉声喝问：“你一直想把类似的评价强加在我身上，一定得承认，有种种外部因素促成了我的现在，否认主观努力的作用。为什么？！”
龙剑涛浓眉一扬，威势毕现，傲然道：“我有说错么？想一想你经历的一切，纵观人类历史千百年，可有一个如你这般的无往不利，修为更是狂飙突进、一日千里。”
张青阳没顺着他的话头去思考，心中却想到了那位神秘的“有龄”，想到了远古时代的多位神龙战士，以及奇异的造化生命沙祖，乃至自己的第二宠兽毛球。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人力有时而穷，不可能全知。
对方也不过是活了短短百十年，见识的天地还没囊括沙虫腹地，有什么资格纵论千古，言之凿凿的作出定论？
更何况……
张青阳轻轻摇头：“你之前很瞧不起那些世家大族，鄙薄他们依靠世代积累的优势，霸占上层威权和资源，打压控制寒门子弟的晋升。你认为你出身微薄却不自轻自贱，靠着积极进取努力奋斗，有了今日的成就，不输于那些天生有无数资源的豪门纨绔。这就是你做出今天这番事情的原因？对不起，说服不了我！”
“你小小年纪，懂得什么？！”
龙剑涛厉声呵斥，随即意识到自己失态，脸上重新泛起笑容。
只是在张青阳看来，那笑的着实有点儿假。
他不动声色，听对方放缓了语调道，“或许是我批评的有些过重，那是因为我对你看的太重。”
张青阳心中毫无波澜，冷漠的听着。
龙剑涛语重心长的道，“你应该明白，像我们这种出身的人，要得到同样的地位和成就，需要付出比那些豪门子弟几倍的努力，冒更大的风险，经历更加残酷的考验，才能争得一丝机会。”
“你以为最终可以踏足绝顶，却发现那里有一层玻璃天花板，任凭你如何努力也无法突破。只因为，我们天生低人一等，早有人在几百年前就设下了界限！”
“这不公平！”
他的语气渐渐激昂，用力挥舞着手臂，“我们都是一样的人类，人应该生而平等！我可以不期望有他们那种家族底蕴，可也不能人为制造种种阻碍，断绝向上攀登的可能！”
龙剑涛的灼灼目光盯着张青阳，亢奋的叫道，“你我这种人杰，本应该发挥更大的作用，成为带领人类走向更加强大未来的领袖！世界上还有更多有天分、够努力的平民俊才，若是能提供更大的舞台，拓展上升空间，任由他们发挥聪明才智，那会创造出多么辉煌的成就？！”
“什么沙虫，什么古神，统统可以踩在脚下！”
“来吧，加入我们，跟我一起去开创一片新天地，创造一个没有歧视和压榨，更加公平公正的新时代！”
他满眼的期冀，殷切的招手。
张青阳没有响应，思索半晌，忽然直视对方，目光坚定。
龙剑涛看清楚他的心意，满身的激扬情绪如潮水般消退，沉下脸来喝问：“看样子，你是要拒绝我喽？”
张青阳道：“我有个疑问，你一直要把两个阶层对立起来，认为你遭遇的一切不顺都是他们造成的。”
“难道不是么？”龙剑涛浓眉倒竖，煞气毕露。
张青阳不为所动，“我承认你说的话有一部分是对的，但不认可你这种改变现状的做法。人类当下的机械文明看似强大，但实际控制的疆界，连几百年前的宠兽文明都比不了。”
“过去的事情先不提，此时此刻，沙虫在不断寻求强大，我们已经处在下风了，经不起疾风暴雨般的内部革新。”
“荒谬！”龙剑涛粗暴的一挥手臂，“要变革，就得彻底打破一切腐朽，没有摧毁旧世界的勇气，又怎能创造出全新的未来？为了最终的伟大时代，流血牺牲在所难免，那都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好吧，假设你最后成功了，还有一部分你要推翻的阶层在，他们很识时务的放弃对抗，接受现实，你愿意给他们一个改变的机会吗？”
张青阳紧盯着对方，屏住呼吸。
就见龙剑涛断然一摆手：“我不信他们会真的改变，就像狗改不了吃屎。一旦情势缓和，他们仍会故技重施，用那套玩熟的规则，来潜移默化的腐蚀我们，最终又回到现在的情形。”
“他们，都得死！”
“我明白了。”张青阳像是看透了他的内在，缓慢而坚定的摇头，“你只是要发泄自己的怨怒，只想尽情的破坏。屠龙者，最终也会变成恶龙。你连守住本心的把握都没有，我不信你会成功，也不相信你说的一切。”
龙剑涛一下子沉默了，整个人向内收敛的气质仿佛不再存在。
但张青阳分明看到，一座火山正在对方体内酝酿，无穷能量迅速蓄积，在狂怒的推动下，攀升到一个可怕的高度。
他毫不畏惧的运转全部力量，一缕信息悄然从心底浮现，转化为第五种神龙秘术——囚牛秘术！
这秘术来自那张苍老面孔，他是帝都大图书馆的管理员，他古之“守藏吏”，他是一位真正洞彻古今的大觉悟者！如果不是他太过苍老气血已经衰败到了极致，哪容得龙剑涛在这放肆？
……
此时，这处空间的奇异变化，强行把二人全力发动的攻击转化为太极图，便是他的意志所成。
囚牛秘术毫无痕迹的混入神龙总纲，内宇宙中同步诞生一尊黄色龙首雕像，更延伸出第五道神桥——通幽桥。
看似简单的增加，实则是几何级数的相乘，张青阳的心灵秘术修为暴涨，把对面的龙剑涛一眼看了个里外通透。
龙剑涛如有所觉，暴喝一声：“去死吧！”
轰隆！
起手一拳，轰碎太极图结界！
第七十三章 九死无悔
严格来说，是在龙剑涛发力的一瞬间，太极图自然破碎。
这个以二人发出攻击转化的奇异空间，始终维持在一个极度微妙的存在界限上，稍微有不谐之力发动，打破脆弱的稳定形态，立即发生彻底的崩塌。
龙剑涛的脚下，黑色光斑退转为他发动的空间力量，在无分敌我的破坏。
盘旋在外侧的金色光芒，遽然被张青阳吸收随后以戮魂枪发出的破灭打击。
两种分别针对形神存在的力量同时爆发，把龙剑涛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把原本要投向张青阳的强大力量，临时转向用来压制两种神威的打击，两下碰撞出一片璀璨的光雨。
对面，张青阳周边的力量粉碎为光点！
其中黑色的那部分，要变成无数空间锋刃扑上来切割，但被残存的太极图力量轻柔挫败，阴阳化转，混入光点之中，一股脑的收敛向张青阳脑后的阴阳大磨。
那里，以蛙禅师与鹤道士为载体，六字大明咒和九字真言为两极，塑造出别样的太极光轮，无有分别。
两种力量投射进去，光轮的亮度暴涨，把周围照耀的恍若仙境。
张青阳的身影膨胀起来，有顶天立地的气势。
神龙化虚，在光轮周边飞腾盘旋，衬托的他越发神秘伟岸，卓然不群。
两个人同时解决掉太极图破碎的危机，回到现实当中。
龙剑涛怒火重霄，浑身黑炎沸腾，炸雷似的吼道：“老匹夫，你死都不肯帮我一把，偏偏看重这么个愚蠢幼稚的小屁孩儿，我哪里比不上他？！”
他忘形的挥舞双臂，磅礴如海的力量遮蔽天空，竟把太阳光芒也吞噬掉，一个破洞在其背后显现，内里有无数诡奇莫测的身影若隐若现，恐怖的黑气散逸出来，变成数十条触手，张牙舞爪，散发着恐惧。
下方众人重新看到他们的身影，震惊的几乎无法呼吸。
尤其是龙剑涛的模样，活似从远古走出来的邪神，那等威势，甚至超越鸿山城的古老存在，看一眼都心魂动摇！
张青阳的心灵覆盖大半个帝都，看到数以百万计的民众惊慌失措，六神无主，不自觉的陷入恐惧之中，投射出的心意力量，更助长了龙剑涛的滔天魔焰。
这样下去不行！
他低喝一声，两手往上提拉，周围九座雕像再次射出粗壮光芒，轰隆撞击成新的九龙锁天大阵。
龙剑涛被惊醒，倏地一扑到了张青阳近前，叉开大手抓向他喉咙，口中喝道：“那老匹夫给了你什么好处，交出来！”
张青阳脑后的阴阳大磨旋转，真言法咒一齐发动，立即有杳渺的玄妙之音震荡虚空，直冲入对方的脑海。
龙剑涛的动作一顿，随即醒悟过来，以绝大意志屏蔽那乐声的影响。
但就是这一忽儿的顿挫，张青阳已经重新发动戮魂枪，当头一击，直刺其脑颅。
龙剑涛鄙夷嗤笑：“同样的招数对我无用……”
他信心十足的劈手就抓，掌心腾起漆黑邪力，眼瞅要裹住神枪，蓦地一道黄龙虚影从枪身冒起，张嘴吐出一道光芒，正中其眉心。
“什么东西？！”
龙剑涛不以为意，强大的神念一转，就要把这光芒碾碎。
张青阳身上陡然爆发莫测的神威，炸雷似的暴喝：“给我破！”
奇异的音波加持下，喝声产生干扰现实的威能，龙剑涛背后的数十头触手应声破碎成雾气，他的身躯也一阵恍惚，背后显出两道截然不同的影子。
“啊！”
龙剑涛不由自主的痛叫，好似被抽筋扒皮那么的惨烈。
他的心神一阵紊乱，潜藏在里面的某些东西立即造反，连带着整个身体恍惚不定的扭曲变幻。
一种最原始、最纯粹的钢铁冰冷气息，一种是古朴浑厚的异兽生灵气机，二者截然不同，却被诡异的手段强行聚合，融入到龙剑涛的本体之内。
张青阳的音波短暂的打破了三位一体的稳定，那两者好似被惊醒，本能的挣扎着要脱离控制。
但龙剑涛的本我意志太强大了，哪怕是先后两次侵扰攻击，也只能让他迷糊了一忽儿，紧接着醒悟过来，立即压制住身上的异状。
他的面容变为彻底的冷酷，双眼黝黑不见底，仿佛有许多触手要从里面伸出来，抓住张青阳的灵魂。
“嘿嘿嘿，你果然是我看重的天才，那么快就把老匹夫给你的东西消化吸收了。不过，没用！”
话音落下，铺天盖地的黑暗陡然扩散开来，空间发生诡异的倒转，一下将九龙锁天大阵反过来包裹在里面，并压缩成一团收入其掌握中。
龙剑涛纵声狂笑：“你的力量得来太容易，根本不懂得其中神妙，乖乖给我降服了吧！”
“不可能！”
黑暗之中，传来张青阳斩钉截铁的回答，跟着大阵崩毁，连同神龙幻影和阴阳光轮，一起绞碎为纯粹的光芒，裹着戮神枪和他的真身，人枪合一，突破封锁！
“还想拼命？哼，不识抬举！”
龙剑涛脸上泛起狰狞，双眸射出的劲气撕裂空间，看上去好似两道黑色光束聚焦为一点，定住张青阳所化的金光，五指一捏，就把金光碾碎。
金芒灿烂，黑光爆发，两种力量的碰撞，把天空撕开个直径千米的大洞，无穷湮灭之力争先恐后的喷涌而出。
龙剑涛也不敢正面相迎，闪身退后数公里，皱眉望向其中。
张青阳的本体好似破烂布娃娃一样，无知无觉的漂浮在里面，却诡异的没有被绞碎、吞噬。
龙剑涛想继续攻击，但周围湮灭之力迟迟不消退，把他攻击手段吸了个一干二净。
“罢了，留你个全尸。”
他相信自己的手段，那种倾尽一切的破灭打击下，眼前这小子绝无幸存的可能。
也许是老匹夫在那小子身上留了什么，但对死人无用。
龙剑涛转眼看向下方的众人，发现秦少卿等人正运转功法，准备发起决死抗争。
他双眸闪过厉色，正要反掌将他们镇杀，忽然身体一晃，两道虚影挣扎着冒出来，又被强硬的拉扯回去。
“哼，看来还是有点后患，得设法解决掉。”
龙剑涛一转身，倏地消失无踪。
地面上，众人感到那不可抗拒的威势消失，如山的重压消弭于无形，纷纷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赵菲羽心焦难耐，就要飞上天去救援张青阳。
秦少卿抬手压住她：“不可，空间破灭之威，触之则死！”
“我宁可和大师兄一起死！”少女奋力挣扎，甚至发动金鹏羽毛神力。
却听季天辰冷然道：“张青阳未必就死了，你们仔细看……”
第七十四章 破而后立
张青阳没有死，不过离死也没多远了。
龙剑涛的毁灭一击，打得他精神解体，意识涣散，肉身破败，生机耗尽，朝着不可逆转的死亡坠落。
换成一般人，这个过程会在眨眼间完成，绝不会让赵菲羽等人有机会看到尸骸。
但他在灰飞湮灭前的一刹那，真灵退守无量虚空，进入一种杳渺不可知之境，继而投入帝都龙脉之中。
或许是之前数次攻伐出入的影响，张青阳毫无阻碍的融入龙脉，并立刻接管了部分威能，把龙剑涛打入其体内的力量转嫁过去。
以帝都大地之沉厚，轻易的承载了六阶强者倾力一击之威能，为他争取到一丝喘息之机。
他的身体得到龙脉地气守护，得以在破碎空洞之中沉浮不灭，但也限制了那处空间的自我修复，双方僵持不动。
外人无从救援，只能干瞪眼。
季天辰以生死簿洞彻空间壁垒，返照出一丝他的真灵波动。
真灵不灭，人即不死。
“但只是真灵还在，希望依然渺茫，他的本体修为不过天岳级……”
秦少卿表情肃然，惋惜的说道。
不到青丘五阶，则难以明悟真灵，张青阳现在就能做到明悟真灵，已经算是异数。
可真灵玄虚微妙，全凭一点自我人性光辉凝聚而成，若是自性感悟不够透彻，失去肉身依托，必然陷入混沌蒙昧。
要么转劫再来——那需要强者帮忙；要么就会道化虚无，归于天地自然。
赵菲羽却收起满脸的焦灼，坚定的道：“我相信大师兄，一定能挺过这一关。”
李北海不忍相劝，另外他也希冀能够看到张青阳再次创造奇迹，便附和着用力点头。
秦少卿扫了他们一眼，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安排人整顿帝都秩序，设法控制住天上的破洞，避免里面的空间风暴冲出来造成危害。
一座座雕像被重新接管，相继绽放出灿烂的光芒，照亮帝都的天空。
交织的能量网包裹住战场上空的破洞，隔绝了人们的视线。
无人知晓，张青阳的真灵早已苏醒，处于一种惺惺不昧的奇异状态。
真灵为自性、智慧、感悟、造化的综合体。
一个人若对世界没有清晰认知，没有做过思索辨析，没有得出属于自己的判断，没有形成坚定不移的三观，便不会觉悟真灵。
真灵也并非思考器官，而是一种生命体直接与天地宇宙对话的信息载体。
当张青阳一念明悟时，立即脱离天地交感的微妙境界，自我意识复苏。
意识是他对世界的感受、认知，学习归纳总结的知识统合，以及身体与外界相互适应过程中，形成的条件反射、响应机制。
这些东西就像程序一样，写入肉身，形成精神记忆，归纳为定理。
更上一步，则浓缩为抽象的信息，借助真灵传递到天地自然。
某种意义上，他就是个人终端，天地宇宙的信息洪流为云端，真灵为链接两者的路由节点。
张青阳的身体、精神、意识都被打散，连同神龙总纲、心灵秘术和阴阳大磨，他所修炼的一切功法，统统破碎成渣渣，还原为最基础的能量与信息。
真灵唤醒，上接天地宇宙后，寻回所有信息，立刻发动重组。
随着他的本我意识归位，无穷地气、灵气，以及空间裂隙中涌出的湮灭力量，都在最高自然意志的统摄下，对照他的记忆进行重构。
这种破而后立、败而后成的神奇造化，涉及到最深层的生命奥秘，即便是七阶神灵，也未必能真正参悟的明白。
张青阳是被动接受，近乎无知无觉中，任由真灵按照最纯粹、最完美的方式执行操作。
于是，地气、灵气、毁灭力量为基础，所有功法融会为一炉。
五禽锻体术进阶为五行元力，神龙总纲统摄九大系统，以龙子秘术为一个人体系统的力量中枢。
心灵秘术直接与意识相合，神桥为精神体的延伸，无需刻意转化精神板砖塑造扩张，而是随心造化任意施为。
蛙禅师的六字大明咒融入眼耳鼻舌身意。
鹤道士的九字真言融入九大系统，随神龙秘术并行出入，刻印于神心当中。
如此等等……
整个过程前所未有的庞杂，重塑之后的身躯之强，难以想象。
张青阳无法自主进行，索性在意识逐渐稳固，思维转动灵便后，继续躲在心灵深处角落之中，埋头整理自己的记忆，归纳这一战得到的好处。
他的新内宇宙中，一株参天大树植根于苍茫云海内。
树身如虬龙，枝条舒展开来，散发着各异的光芒。
每一根树枝都是一个知识门类，层层细分到叶片，则是他看过的书籍和资料。
这一整理他才发现，自己居然看过那么多的书，但更多的枝条光秃秃，或者可怜巴巴的挂着几片叶子。
“要成就圆满之境，非得博览群书不可，我还差得远呐。”
张青阳想起守藏吏留下的一瞥，以真灵层次感悟，那是数以百万计的书籍堆积而成的精魂意志，早已超过寻常生命形态，简直就是知识的化身！
虽只是一眼，守藏吏留给他的好处大到难以想象，无法三言两语说清。
简而言之，这棵智慧之树的形成，就是其一。
其二，是成功解析了那名白大褂留下的东西。
其中最让他关注的，是有关造神实验的整个设想和过程记录。
此外便是其对龙剑涛的身体、功法、修为的解析评判。
那里面，包含了对于实现三位一体后的力量推理，另有一门神龙秘术！
蒲牢秘术，正是左使——龙剑涛没有对外人暴露过的底牌！
无怪乎，他能促成对仿生人小世界的窃取行动。
难怪他能轻松破解张青阳的九龙锁天大阵，皆因他对神龙秘术知根知底！
张青阳明白自己输得不冤，同时坦然接纳这第六门秘术，融入到躯体系统之中。
戮魂枪也碎了，不过核心真灵完好无损，借机重塑之后，同样以地气龙脉为基础，变成与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泰坦猫和毛球因祸得福，此时也正沉入灭尽重生的梦境。
寂静之中，奇迹在酝酿。
而在千里之外的西山城，此时此刻，龙剑涛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强者结界之内。
刚一露面，他突施辣手，把一名六阶强者重创，余者见势不妙，放弃了围攻鼠神，果断后撤到城外，封锁结界登时崩塌开来。
第七十五章 猖狂，大发淫威
“哈哈哈！吾的左使，忠实的仆人，你来得实在太及时了！”
看到强敌退却，压力大减，鼠神得意的纵声狂笑。
刚才那一阵儿，祂差点以为要完蛋了，没想到绝处逢生，及时得到增援。
虽然是左使给祂解围，神的体面却需要继续拿捏住。
祂刻意把法身膨胀到数百米高，矗立在黄气翻腾的西山城正中央，如同挺立云端的神祇俯瞰着大地。
鼠神高昂下巴，斜睨着缓缓飞来的龙剑涛，释放出澎湃的神威，彰显自己的伟岸尊贵。
龙剑涛保持十米高度，仍是一身笔挺军服，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微微点下头，沉声道：“尊神。”
鼠神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丝毫的崇敬，眉头一皱，厉声喝问：“左使，吾吩咐的事情，你可都做好了？”
龙剑涛挺直腰杆，答道：“帝都龙脉已经斩断，秩序陷入崩溃，高手伤亡殆尽，短时间内无法形成有效统摄。”
“很好，不愧为吾最忠实的仆人。”
鼠神反复强调彼此的身份差异，傲然仰起头，“那么，你答应本神的东西呢，献上来吧。”
龙剑涛的右手一翻，亮出一团土黄色的地气，放开约束之后，迅速膨胀成数百米大，其中有无数条脉络闪耀游走，隐约便是帝都的龙脉具现。
鼠神两眼放光，一把抓了过去，横在身前，再发动神力一催，立即有无量光点闪烁密布。
每一个光点，都是一个人类在龙脉中留下的灵息，某种程度上是真灵的投影，可以在神域中转化为灵体神仆，妙用无穷。
“好哇，好哇，你这次做的非常好！”
鼠神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有了这东西，他就能造一座空前伟大的地上神国。
有千万计的神仆崇敬祭拜，能为他带来无穷神力加持，只要七阶不出，便是当世无敌！
他的大爪子一搂，将龙脉气团压缩收入照幽灯中，而后目光灼灼盯着龙剑涛，“说罢，你想要什么赏赐？”
龙剑涛浓眉一扬，直视着祂道：“这本就是此前说好的交易，我已得到想要的东西，无需赏赐。”
鼠神对他直视自己的姿态很是不悦，对于交易的说法更是不满意。
祂是神，能跟一个凡人好好说话已经是纡尊降贵，现在这意思是要恃宠生娇？
“嗯？不对。”
鼠神的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神力透视龙剑涛的身体，立即看到深藏的种种暗伤，分明实力严重削弱，根基不稳……好机会啊！
祂蓦地放出如山神威，镇压住龙剑涛的身体，傲然喝道：“吾为神明，言出必践！你可以不祈求，吾却不能不信守承诺。那么，就由吾来亲自出手，帮你解决身上的隐患吧。”
也不管龙剑涛如何的怒形于色，鼠神尖啸一声，神魂离体，在背后形成如山的虚影，投射出撼动虚空的神力。
这威能直接切进龙剑涛身体，抓住两道机械与万兽之主的化身，不由分说强行撕裂，生生拖拽出来！
如此野蛮粗暴的手段，简直是用钝刀子切割龙剑涛的身心，从灵魂层面剥离分解，那种痛苦简直如地狱折磨，难以形容！
龙剑涛痛楚的抽搐成一团，嘶吼声震得下方山岭破碎，传出几十里外！
鼠神的动作很利索，嘶啦扯掉两尊化身，张开大嘴一口吞没，咂咂嘴，由衷的慨叹道：“真是无上的美味啊！可惜，只是一尊化身，若是本体就好啦……”
鼠神话说的倒是贪得无厌，若是两尊真神降临，祂怕是跑的比谁都快。
无论如何，两道化身带来的力量是实打实的，鼠神感到浑身一下子充满了力量，甚至有种饱胀感。
高阶化身另有弥补神格的妙用，祂感到神念无比灵动，心意所至，天地伟力似乎都在随着自己的指引起舞，似乎无所不能。
某种意义上，很像是一个人喝高了的状态。
胆大包天，力大无比，恨天无把，恨地无环。
鼠神心情大好，挥手洒出一道神力，稳住龙剑涛的状态，帮助他加速修复伤势，哈哈笑道：“吾也是为你好，有些东西，非是凡人可以妄想触碰，你要懂得谨守本分。”
龙剑涛汗出如浆，面如重枣，眉毛紧缩成一团，闷声不吭。
鼠神不以为意，一振量山尺，冲着远处虎视眈眈的数位强者高喊：“现在轮到你们了，赎罪吧，凡人！”
祂两手一挥，同时有六座巨大的山峦凭空闪现，镇压向每个人的头顶。
山有亿万吨之重，巨大的质量挤压空间，产生闪电雷霆，轰隆隆爆响，好似世界末日降临，直接冲人砸去！
但六阶强者不是那么容易降服，众人各显神通，破开大山锁空的攻击，闪身破开封禁，随后发动强攻。
一霎间，璀璨光雨再次遮蔽西山城。
眼瞅着新的结界又要形成，鼠神一晃照幽灯，得意狂笑：“吾有神器在手，尔等岂能得逞？”
一缕清光从灯火中吐出，再一晃夹杂了龙脉显影，飘飘渺渺洒落向下方都市。
那里面的无数光点得到神力催化，倏地膨胀成灵体，各自扑向被交战震昏的民众，鸠占鹊巢的控制住他们的身体，翻着眼白直挺挺站起来，自发走出掩体，口中不住的念叨鼠神尊号。
这么一来，立即有百万道祈愿之力投射向鼠神，令祂神力暴增。
随后祂狂啸一声，背后虚影倏地显化为真实，横亘足有十几公里的庞大之躯，遮蔽了天空，更扭曲下方空间变为领域结界。
神域初成，天地一体，隔绝了众位强者与外界自然力量的共鸣，把他们分割开来死死挤压成一坨，难以动弹。
神高一线，便是天渊之别！
不等强者们挣扎脱离，鼠神一声号令，数十尊防御雕像射出璀璨光柱，五六个为一组的集火攒射，加上神力加持，强攻之下直接击碎他们的防御，把这些人类强者打成重伤！
鼠神再发神威，反掌掀起六座大山，在天空中震碎为亿万巨石，裹挟着澎湃神力与地气，在呼吸之间加速到突破音障，轰向四面八方包围的兵团。
任凭三大兵团的战士竭力抵抗，仍被流星火雨轰的七零八落。
仅仅一击，便把帝国三大主力战斗部队打成残废。
“这就是神的力量，尔等凡人如何能明白，其中的差距……”
鼠神见大局已定，神气活现的叫嚣，蓦地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嗤笑。
随后祂体内陡然冲出两道诡异的意志，搅乱了神魂！
照幽灯射出的清光中，蓦地化为一只大手，反过来抓住祂的本体，轻轻一捏，直接挤爆！
第七十六章 逆袭，鼠神败亡
“是谁？竟敢……弑神？！”
鼠神震惊的叫出声来，神魂脱体而出，眼睁睁看着那具精心造化的六阶神体裂开，变成两尊面目模糊的强大神祇傀儡。
祂不解，愤怒，恐慌，无助！
即便只有神魂，祂依然是强大的神灵。
“逆神者，该死！”
祂大声咆哮着，动念一催量山尺和照幽灯。
两件神器却毫无反应。
另外一只大手从旁探过来，从容握住量山尺，随意摆动，便有如山的地气涌向半空，转化为百丈山头，撞碎了鼠神的魂体。
鼠神痛的嘶吼起来，一闪重聚魂体。
照幽灯倏地射来一道光束，将其定在虚空，动弹不得。
龙剑涛不知何时修复了伤势，施施然飘到近处，单手挑起神灯，冲着鼠神淡淡一笑：“神？又不是没杀过。”
他用量山尺指着那尊百变兽身的傀儡，“那是众兽之主，不过现在已经完蛋。”
“不可能！”鼠神震惊的无以复加。
那可是一尊古老的中位神，曾经统治过一个时代，为大地之上，万物灵长的主宰！
那时候，祂这个下位神，只有当小弟跑腿儿打杂的份儿！
“没有什么不可能。”
龙剑涛傲然昂头，“祂先败于太阳神之手，后分化精魂塑造万种宠兽，意图借人类之灵来重聚神格，直达上位。”
“可惜，祂终究失了算计，先被人类智者堪破真相，彻底瓦解其图谋。而今，已无人知晓祂的神号，死的透透的。”
他有指着另一个，“那一位，机械之神，同样在神战中受创，被人类强者俘获，压榨其神格权柄，再造一个机甲称雄的新时代。”
“祂倒是乖觉，意图分化精魂散入机甲核心，借此积累力量图谋复苏。可惜，随着人道大潮的滚滚前行，红尘杂染熏蒸之下，那点儿真灵也消磨的差不多了。”
又是一尊中位神，同样陨落在人类之手！
鼠神听得都麻了，几乎无法维持神魂的形体完整，一阵恍惚闪烁，波动传递的声音断断续续：“你……你们，人类，如此歹毒可怕！为何，为何会匍匐神明脚下千万年？！”
祂想不明白啊，人类被神明奴役过成千上万年，早就应该磨灭了人性当中的自由意志，怎么会有如此大胆逆天的想法？
“所以说，你们这些自诩为神的家伙，根本不懂得人类。”龙剑涛昂头看天，目光辽远，仿佛看透了宇宙星河，“我们永不满足，永远追求卓越，生生不息，自强不息！”
他垂下头，蔑视鼠神，“神明？呵呵，不过是垫脚石罢了。”
鼠神的精魂光芒暗淡，失魂落魄的叹息：“所以，你才大胆算计了众多神仆，借用他们的力量，最终设下如此惊天之局，把吾和整个世界的强者，全都诓骗进去，一举解决掉。”
龙剑撑开双臂，做环抱宇宙的姿态，朗声道：“如何，现在环顾天下，唯我独尊！只要灭掉你，吾便是人类救星，世界的唯一依靠。”
“可你已经暴露了！”鼠神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龙剑涛嗤笑：“人类虽然精进勇猛，但却是善忘的！只要沙虫的威胁仍在，他们需要一位强者带头抵御，就会选择性的遗忘我做过的事情。”
“再者，我可以说自己是为了消灭尔等异神阴谋，不惜败坏名誉渗透进来，取得你们信任，再寻机会一网成擒，永绝后患。”
“人们只会赞颂我的伟大功绩，谁敢胡言乱语？”
“你……卑鄙，无耻！”
鼠神声音颤抖，几乎要当场解体。
龙剑涛得意的仰天狂笑，有生以来，前所未有的痛快！
笑声未歇，忽然有个清寒冷冽的话音传来：“人们不会忘记你的所作所为，天空大地也会留下抹不去的痕迹。”
龙剑涛霍然转身，看到张青阳的身影由虚化实，踏空而来。
“你……你没死？怎么可能！”
“你说的，人类总是能创造奇迹。”张青阳清朗微笑。
龙剑涛双眸变为金色，熠熠光辉扫过他身体，脸色一沉：“本座绝不可能看错，以你的修为底蕴，绝无可能在我的大灭绝手印下存活！”
“你说的是这个吗？”
张青阳抬起右手，虚虚向前一按，千米高空中风云汇聚，一片漆黑夜幕拓展开来，璀璨星光显现，恍惚聚拢为一只黑手，轰然罩落。
“你又学会了？！”
龙剑涛很想吐槽他那没道理的学习能力，简直是复刻机器一样令人厌恶！
冷哼道：“用我的招式对付我，亏你想得出来！”
他翻转双掌，右边照幽灯射出神光定住大手，左边量山尺抽取山峦亿万大力轰过去，咔嚓破碎虚空，将其湮灭。
“我有神器在手，灭你易如反掌！”
龙剑涛不想再拖延，眼前张青阳诡变太多，迟恐生变。
他挥舞神器左右夹攻，锁定张青阳的身形周边，要故技重施，一举灭掉。
这次，他非得彻底将这小子挫骨扬灰，永绝后患！
神灯光照，山崩之力降临，眼看局部空间崩塌，黑气翻腾喷涌，无数触手张牙舞爪的伸展出来……
张青阳稳稳挺立，毫发无伤！
“你的话，同样的招数用两次，对我没用。”
“不可能！”
龙剑涛惊怒交加，再无刚刚对鼠神的意气风发，浑身黑气涌动，雄伟之躯膨胀如山，一声爆吼，直接用量山尺抽了过去。
“神器，我也有。”
张青阳一挥右臂，滚滚地气塑形为长枪，器灵嚣张肆意的咆哮着，喷吐出千丈光芒，嘶啦裂开青空，斩出一道金黑交融的轨迹。
喀嚓！
量山尺应声断裂！
又一枪，照幽灯破碎！
龙剑涛惊愕莫名，旁边鼠神嘎嘎奸笑：“那是本神制造的本命法器呀，就算你能一时劫夺权柄，令吾难以操控，但又能得到几分神通？”
“你自取灭亡！”
龙剑涛气疯了，关键时候拖后腿，这该死的臭老鼠！
他回身一掌拍去，镇住鼠神的牢笼应声破碎。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此时鼠神失去神躯、神器，威能不足全盛时期三分之一，龙剑涛说话之间无量空间湮灭之力将其搅成粉末，形神俱灭！
转回身，他一声呵斥，神魂一分为三，两份分别投入众兽之主和机械之神的化身之中。
三尊六阶神体一闪，包围住张青阳，掀起禁空结界，强势扭曲其中规则，转变为一个黑气翻腾的空间破洞。
张青阳背后射出九道粗壮触手，结成九龙锁天大阵撑开防护。
龙剑涛大笑：“你都知道，这等破阵根本拦不住本座……”
张青阳轻笑道：“是吗，你仔细看看呢？”
第七十七章 终章，龙王在上（大结局）
随着张青阳的话音落下，组成大阵的九条触手长出形态各异的龙首，变化出姿态不同的龙子之身。
其中六尊极尽真实，刚刚转化完成，立即有独属于它的神力激荡，牢笼法阵光芒大放，轰然膨胀开十几倍，险些将结界撑开。
龙剑涛大吃一惊，与两尊分身后撤千米，继续保持三才站位，维持住动荡的结界。
随即，他看透一切似的大笑起来：“吓老子一跳，我还以为你聚齐了九龙之子，原来只有六尊。哼哼，区区残缺不全的阵势，有何用处？看本座破了他！”
龙剑涛有意要示威，彻底挫败张青阳的雄心壮志，从精神与力量各层面将其打垮。
他举起双臂，仿佛牵动了整片天地的造化之力。
虚空中，两道光芒投下来，赫然是伟岸的众兽之主和机械之神这两尊中位神在世界之上的真实投影。
这两尊神虽然死过一次，但是随着机械文明和宠兽文明的发展，祂们又诞生了新的模糊的神格。
龙剑涛这次把祂们引导下来，可说是违背了自己信誓旦旦的言论，有点不顾后果、不顾一切了。
神之投影注入，两尊分身神韵自生。
平地涌起一道道清风，一缕缕灵气，一股股祈愿之力，争先恐后的投入进去，几息之间，便把祂们变成鲜活灵动的真实存在。
浩大的神威意志扩散开来，霎那间笼罩住整个西山城。
之前被打伤的诸位强者，都是两尊神的权柄成就，立即感到神魂蠢蠢欲动，难以自持，慌忙遁逃到十几里外。
龙剑涛跟祂们点下头，放开自身气息，变成一尊背负黑暗虚空的伟岸身影，毁灭力量如烟火升腾，渲染的他如同魔神降临。
三位一体，神威煊赫，顿时隔绝天地，连可能被张青阳依仗的地气，都被他斩断联系。
龙剑涛心中笃定，大笑道：“张小子看清楚没有，以无限对有限，你还玩得转吗？”
“那也未必。”
张青阳淡定的笑道，就见另有两条触手一变幻化为新的龙子之身！
嘲风！
椒图！
锁天大阵再次震动，澎湃的神龙威势鼓荡起来，威势再增两个台阶！
龙剑涛的黑暗面孔一变，神目如电，洞悉真相，怒哼道：“该死的杂毛鼠神，居然吃里扒外！”
那两尊龙子的来源，赫然是鼠神被灭掉之前，通过真灵投影定向传送给张青阳的！
张青阳道：“鼠神好歹活了上万年，历代总有一些虔诚的信徒，为其搜罗各种奇功秘术。真以为只有你才想过再造神躯的手段，每一个异神都苦寻而不可得。”
龙剑涛悻悻的道：“那又如何，你还缺一道不够圆满，便注定了失败！”
张青阳透过法阵凝望着他，信心十足的道：“九得其八，我有总纲在手，已能推演出第九笼子饕餮的奥秘。”
龙剑涛嗤之以鼻：“笑话！神功秘术是那么好创造的，小小年纪胡吹大气，小心闪了舌头！”
张青阳抬手一指他：“饕餮之神，贪婪无度，永不满足，恰如你一般。”
这是当面羞辱啊，龙剑涛岂能容忍，怒吼一声：“老子宰了你！”
轰隆！
神威震动，三才阵向内挤压，一举将九龙锁天大阵打落虚空，揉搓成不足十米的一团。
张青阳临危不惧，真灵牵引，神龙总纲贯彻全身，冥冥中一道灵机受到吸引，自动从虚空投入，把最后一条触手演化成型。
九龙子就位，九种秘术聚齐，精神分化为九道神桥融入，九字真言随之震荡，龙吟虎啸各成法音。
大阵向内一收，卷成一个巨大的光茧，熠熠生辉，悬立虚空。
龙剑涛感觉不妙，那茧子好像超出物质世界的限制，一种浩渺微茫的神韵在表面流转，射出的光芒看似柔和飘逸，却将挤压过去的神威轻轻拦挡，不得寸进。
“该死，这到底是什么见鬼的东西？！”
他讨厌一切无法掌控的变数，尤其这种超出常识的东西，像是在嘲讽他之前的豪言壮语，当面打脸！
“哼，一切可见皆真实，不管你本源有多高妙，总要归于物质力量才有用，看我断你的根基！”
龙剑涛心念一动，众兽之主的化身立刻闪耀光芒，把代表着张青阳宠兽战士的痕迹抹去。
没了宠兽，等于断了力量来源。
但那光茧毫无反应，倒是光芒越来越盛，越来越亮！
“再来！”
龙剑涛发动机械之神，膨胀数百米的超级机甲应声挥起战刀，裂空斩断一切力量联系，把光茧从现实中硬生生的切割开来。
那片虚空粉碎为乌有，变成个黑黢黢的大洞。
茧子绽放金光，瞬间补好了缺口。
龙剑涛咬紧牙关，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根獠牙，嘴里飞快念叨完极其拗口的咒语，聚集全部黑暗力量注入进去，狠狠投向光茧。
獠牙噗的化为烟尘，撕裂开一道漆黑的缝隙，一只不知多大的眼睛显露出来，视线一扫，连龙剑涛都差点被毁灭！
好在它马上看向光茧，邪异之极的威能嗤嗤侵蚀进去。
龙剑涛喜上眉梢，才要大笑，就见光茧砰然碎成光雨，一条神龙夭矫升腾，口中喷出一道璀璨金芒，射入裂缝。
巨眼立即闭上，裂缝合拢，隐约有惊天动地的厉吼传来，把龙剑涛三个身体生机削掉一半！
他面如土色，昂头看着飞到头顶的神龙，喃喃惊叹：“他……真的做到了！”
张青阳所化神龙直升天穹，尽情舒展兼具一切造化神妙的身躯，仰天一声长啸，立即引来四方响应。
西山城中腾起龙脉，携着千百万人的灵机投入其体内。
远在数千里外，东河城、南陵城、北天城，以及中央帝都，四道龙脉带着亿万人的祈愿飞向天际，汇入神龙。
龙身膨胀到百里之长，整个帝国的人抬头都能看到祂散发的光芒，听到祂发出的吼声。
这是山川大地，亿兆生灵的共鸣，是人类千百年奋斗不息的精神显化。
张青阳以微薄之身，巧妙借用玄机，造就此神异天象。
待到无量生机加身，他垂头俯瞰，一道吐息过去，龙剑涛和两位神尊如沙尘一般，一吹即散。
消亡之前，他隐约听到无数人在呐喊。
龙王！
龙王！
“原来，这才是人心所向。”
龙剑涛怅然叹息，神魂散入天地。
……
……
尾声……
清晨。
南陵书院。
临近湖泊的绿荫小道上，一个身材高瘦的少年缓步小跑。
他看上去弱不禁风，脸上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一双眼睛却格外清澈明亮，好似要放出光来。
他似乎伤重，跑的很慢，也很吃力，呼呼气喘，却始终保持腰背挺直。
他迈出的每一步，都像是用尺子量好，连一毫米的偏差都没有。
这样一个少年，在平均修为二阶的书院中，简直是异类。
但沿途遇到的人，却纷纷恭谨的问候：“大师兄好！”
“张师兄，早安！”
每个人都语出真诚，绝非应付。
因为他们都知道，就是这个少年，单枪匹马的阻止一场灭世之灾，救了帝国亿万民众。
这就是张青阳。
他还有一个尊号，叫龙王！
他借化龙之机，借天地终生造化伟力，灭了左使龙剑涛。
但有借有还，他把自己刚刚凝聚的神龙之躯也搭了进去。
经过漫长的数月修复，如今仍旧伤势不轻。
好在，大破大立，他身上再无一丝杂染力量。虽然已经恢复了四阶的实力，但是以后的修炼之路，必将是康庄大道。
在凝聚神龙之时，他得到全新的感悟，彻底突破了宠兽与机械的限制。
而今，他体内正如种子萌芽，诞生一丝全新的力量。
不靠任何神祇，不依托任何强者意志。
纯粹是他自己的真灵与天地**，得来的东西。
他的最终目标，仍是神龙，却是人龙，是真龙。
现在脆弱之身，哪儿也不能去。
他在看书学习之余，每天晨跑，再走一次当初的苦行之路。
不过，这次没有任何心理压力，虽然疲累，他甘之如饴。
跑着，喘着，难受着，感悟着。
一道身影斜刺里插过来，轻轻拍下他肩膀，哈哈笑道：“张大师兄，你小子总算露头了。现在身体弱成这幅德行，我真怕一不小心把你拍倒了。”
此人正是李北海。
张青阳侧头瞥着他，笑道：“等过几个月，你不妨再试试。”
“少来，我才不上你的当！”
李北海一翻白眼，他又不瞎，当然看出来这小子身上透出的灵机有多强。
这就是一条幼龙啊，心怀不轨者的确可以扼杀掉他。
但前提是，能突破五阶同知坐镇的城卫防线，以及南陵书院的一众老师，隐修的院长和退休的老教授，最后再能找到张青阳的真身。
潜龙勿用，同时也能如真龙藏匿于无形。
没有张青阳允许，李北海甚至没机会碰到他。
正说笑间，赵菲羽也跑了过来，一身利落的练功服，显露出高挑的优美身段儿。
她的脸庞微微泛红，问候道：“大师兄，你还好吧？”
张青阳心中坦然，笑道：“我很好，倒是你最近精进不少，看来离着突破不远了。”
“多亏你那天发出的龙威，帮我击碎了金鹏神念，彻底解决后患。”
赵菲羽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当然还有别的……
李北海抬手在鼻子前扇扇：“噫……一股子酸臭味儿！”
说着话，闪出几个身位，拉开距离。
张青阳表情如常，自然与赵菲羽并肩前行。
出去不远，越姝文咋咋呼呼的加入队伍，嫌弃的叫道：“你们这种锻炼法太低效啦，把他架起来一起跑，多省事儿！”
众人哈哈大笑。
张青阳问道：“你们那边还是没有动静？”
越姝文泄气的叹道：“真让你说中了，那些该死的虫子也不知道犯了哪门子神经，竟然一退千里，直接让出以前时代的旧疆界。帝都那边，一堆老家伙跳出来，正为了分猪肉吵得不可开交。没仗打，没事干，没劲！”
“能享受和平安宁，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看就是吃饱了撑的！”
李北海嘲笑道，惹得越姝文哇哇大叫。
几人打闹着一路撒欢狂奔而去。
半小时后，慢跑队伍壮大到十几号。
张青阳停下脚步，笑着招呼他们：“多谢大家的陪伴，一起去我家吃早餐吧，我家有新上的品种，味道还不错。”
“好哇！”
“那我们不客气啦！”
众人笑着答应，簇拥着他来到张家饭馆。
张妈笑脸相迎，热情的招呼众人入座，阿土领着瘸子跑出来，帮忙端茶倒水上菜，兴奋得小脸通红。
他们快要吃完的时候，金胖子探头探脑的进来，蹭到张青阳旁边，挤眉弄眼的小声问：“那啥，张兄弟，你啥时候修养好了，咱们再出去一趟？我跟你说，咱们在帝都的买卖老火了，我有个更大胆的想法……”
周围忽然一静，无形杀气临体。
金胖子扭头一看，见张妈手拿擀面杖，横眉怒目的指着他：“我儿子哪也不去，那什么破买卖咱们不做啦！”
金胖子讪笑不已，赶紧告饶，回头又悄悄问张青阳：“真不搞了？”
张青阳认真的点点头，面带向往的看向帝都：“我会先去大图书馆，当一名管理员。或者叫，守藏吏。”
一切都还未定，一切才刚开始。
但少年的故事，已经告一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