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争取时间
冬季北海的早上，天亮得非常晚。上午巳时，天空泛出一丝光亮。
“李将军，我们三位大汗邀请您和土默特汗前往汗帐。”一名蒙古人进入李国栋的大帐。
前几日，喀尔喀三汗尚未聚集一起，李国栋只见过车臣汗硕垒，简单的提了一下土默特部遭到攻击，以及自己商队同罗刹人贸易一事。硕垒答应把三部纠集一起，共商抗清大业。
号角长鸣，锣鼓喧天，大红色地毯从金帐内一直铺到大营外，两边站着身披铠甲的精锐武士，后面站着身穿红色盛装的汉子，手持牛角，发出低沉的长鸣声。李国栋和俄木布走进寨门，外面迎出了身着盛装的美丽姑娘，给尊敬的客人献上哈达。李国栋和俄木布肩并肩，走向前面的金帐，喀尔喀三汗早已迎接出来。
“欢迎来自远方的客人！”喀尔喀三汗迎上去，右手放在胸口，行了个礼。
俄木布还了礼，愁容满面的说道：“土默特汗俄木布在此恳求各位大汗，救救我们土默特人吧！若是各位不出手，归化将为女真人所得，土默特部将论文女真人的奴隶！”
土谢图汗衮布道：“土默特人也是我们蒙古的兄弟，岂能容许女真人攻破归化？向来只有女真人给蒙古人当奴隶的，哪里有蒙古人给女真人当奴隶？”
札萨克图汗速巴也义愤填膺的说道：“既然我们上次齐心协力击败女真人，这次也一样！我们蒙古人真的要团结起来了！汉人有句话，叫唇亡齿寒，若是土默特部亡了，我们三部灭亡还远吗？”
唇亡齿寒这句话是上次李国栋对喀尔喀三汗说过的，如今三汗铭记在心。他们知道女真人的野心，吞并了土默特部后，下一步计划就是把喀尔喀三部也纳入囊中。
主人硕垒做了个请的手势：“各位大汗，尊敬的大明使者李将军，我们里面请吧，到金帐里面谈吧。”
一行人进入金帐内，分主宾做好，硕垒坐在主座上，左边坐着土谢图汗和札萨克图汗，右边是俄木布和李国栋。
喀尔喀三汗肯定会出兵救援土默特部，也会帮助察哈尔部。不过李国栋还是有必要再给火上加一把柴薪：“三位大汗，归化乃汉人通往漠北的商路所在，若是归化被女真人占领了，今后汉商的铁器、食盐、粮食也无法运到漠北，三部只能高价从女真人手里购买这些货物。另外还有件事，我已经同罗刹人谈好了，今后商队可以运送陶瓷和丝绸给罗刹人，这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啊！丝绸之路各位知道吧？”
“知道。”三汗同时点了点头。
“只有击败女真人，才能重开丝路。若是丝路开通，我想三位大汗应该知道其中利润？”
喀尔喀三汗都在心里盘算着，倘若新的丝路开通，那可是源源不断的财富啊！但他们哪里想得到，这都是李国栋的大忽悠罢了。如今的大明朝不保夕，北方满清的势力越来越大。李国栋也只是尽可能的拖延满清吞并蒙古的时间，他不可能完全阻止女真人吞并蒙古，因为曾经最强大的察哈尔部已经弱不禁风，以额哲现在的实力，不要说满八旗了，就算是科尔沁人他都打不过。
李国栋现在最担心的还不是归化城能不能坚持住一个月的问题，反正李宏要奉命降清的，迟几天早几天都无所谓了，他最担心的是科尔沁部会不会派遣轻骑兵前往新秦中草原找察哈尔人的麻烦。如今的察哈尔部控弦之士不到万人，已经投靠了满清的、包括科尔沁人在内的漠东蒙古各部，集结起一支五万人的大军都不成问题。
被李国栋派去出使察哈尔部的韩大山部，只有两百骑兵！虽说重骑兵对轻骑兵有压制性的克制，但两百人对上数万科尔沁大军，似乎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可是李国栋最担心的事情，即将在新秦中草原发生！
科尔沁多罗巴图鲁郡王满珠习礼正率领一支三万人的蒙八旗大军，已经在赶往归化的路上。这支大军的到来，是因为多尔衮的满八旗和汉八旗大军被牵制在归化城下，于是岳托派人送信回盛京，请示皇太极拿主意。
皇太极接到信后，给科尔沁多罗巴图鲁郡王满珠习礼下诏书，让他集结漠东蒙古各部，准备出兵漠西。
归化城下，清军大营，已经攻城十二日的多尔衮心情十分不好，清军攻城十二日，没有任何进展，反而在城下丢下了六千多具尸体。三日之前，清军曾经爬上城头。当时多尔衮大喜，立即命令满八旗死士趁机登城！结果满八旗死士爬上城头，却被城头的火器打得七零八落，厚实的铠甲挡不住火器近距离射击，哪怕是最简陋的三眼铳，在十步之内破开三层厚甲不要太轻松。
登上城头的满八旗死士成为送死队，包括一百多名白甲兵在内的一千多名满八旗死士在城头死伤惨重。城内守军再次抛出火油罐，还往城下丢下了万人敌，炸断烧断云梯，使得后面的满八旗死士无法登上城头。结果上了城的一千多满八旗死士全部被杀死在城头。
“贝勒爷，科尔沁郡王来了。”一名白甲兵走进帐中，跪地向多尔衮禀报。
“好！太好了！快让他进来吧！”
“喳！”
不一会儿，蒙古郡王满珠习礼带着忽毕尔图、卓里克图、拉木希喜等蒙古贝勒走进大帐内。
“小王见过贝勒爷！”
“奴才见过贝勒爷！”
满珠习礼自称小王还不算太奴颜婢膝，可是忽毕尔图那几个人也是贝勒，多尔衮目前只是贝勒，贝勒见了贝勒居然自称奴才。
“各位快快请起！”多尔衮伸出手来需扶了一下。
满珠习礼等人顺势起身，毕竟蒙古郡王和贝勒向满八旗的贝勒下跪，多少心里有些疙瘩。虽然他们也知道多尔衮迟早是满八旗亲王，可是这不，他还没被封为亲王吗？
“各位请入座。”多尔衮招呼道。
一行蒙古人坐在两旁，满珠习礼向主座上的多尔衮拱了拱手：“贝勒爷，皇上下旨，令我等各位火速前往漠西。汉人有句话，叫擒贼先擒王！额哲虽然已经是没牙的老虎，可是他毕竟是蒙古大汗，他手中还有传国玉玺。若是能擒获额哲，不愁土默特部和喀尔喀三部不归降我大清！”
“对！”多尔衮点了点头，“本贝勒也正有此意！攻城不是尔等长项，科尔沁人应该在草原上发挥你们追踪的特长！俄木布肯定已经前往漠北求救兵了！他们故意留下归化城守军牵制我军，以给他们争取时间！本贝勒观察过，驻守归化城的大部分是汉人！汉人善于守城。俄木布想要牵制我军，争取时间。那么我们就要抢时间，在喀尔喀三部到来之前，生擒额哲！迫使喀尔喀三部归降我大清！”
满珠习礼问道：“贝勒爷，若是额哲不肯投降，那要如何？”
多尔衮哈哈大笑：“若是额哲不肯投降，不妨杀了他！只要抓住囊囊和林丹汗的小儿子即可！额哲死了，我们可以扶植囊囊的儿子当新的蒙古大汗。”
第393章 蒙八旗渡河
韩大山虽然长得五大三粗的，皮肤黝黑，满脸络腮胡，看起来就是一个粗鄙汉子，实际上却心细如丝。他去新秦中草原找额哲的时候带了两百人去新秦中草原，在半途中的时候，他想起一件事，于是派人回沙背沟城寨，又拉了一队大约一百人的夜不收出来，守在君子津渡口附近一带，用来监视清军动向。
河套草原，黄河南岸。天降大雪后的河套草原，白茫茫的一片，黄河河面都已经结冰了。明军夜不收小队长许清亮身穿一身白色盔甲，披着白色披风，躲藏在雪地中。他不时拿起望远镜，远远的观察对岸动静。为了避免清军过河之后发现动静，这些夜不收的马匹都由专门的人看管，放在比较远的没有积雪的草原上，许清亮他们都携带了滑雪板。
黄河河面结冰，这就不利于察哈尔人躲过清军搜索，清军随时可以渡过结冰的黄河。原本能够渡河的渡口不多，现在河面结冰了，清军可以从任意一个地点渡河，这就增加了夜不收的监视难度。
看着冰封的河面，许清亮是恨不得自己能有孙悟空的本事，吹一口气能让冰封的黄河立即解冻，好像错了，应该是红孩儿才有这样的本事，一口三昧真火，河面冰层立即烧化。但要有这样的本事，还用得着那么费劲打仗干什么？直接烧光建奴不就好了？
“火？”想到这里，许清亮脑中有了一个想法。
河套草原往西，有一段气候干燥的草原，在那里看不到一片雪花。秋季的时候草都枯死了，放眼望去，一大片枯黄的草原。
“只要我们在西北上风位，然后放火，即可火烧草原，看这把火能烧死多少满鞑子。”许清亮心里暗暗道。
“小吴，你速速去向韩将军禀报，就说我已有破敌良策！若是发现敌军过河，我自会火速令人回报。”许清亮叫来了吴昊天。
吴昊天离去之后，许清亮继续带人在黄河南岸监视清军动向。
许清亮和夜不收们随时带着可以食用一个月的干粮，渴了就着雪啃一口干粮，困了就裹着棉大衣躺在背风处的雪窝子里睡一会。为了避免暴露自己，他们已经连续十多日没有生过火了，吃的是干冷坚硬的干粮，喝的是水是地面的积雪。监视的夜不收分成三班，平均四个时辰一班，昼夜监视黄河北岸。
三日后，许清亮刚刚睡着，就被一名兄弟叫醒：“长官，发现建奴了！是假奴！都是蒙古鞑子！在黄河对岸！”
许清亮惊醒过来，立即翻身起来，走到观察位置处，从轮班的兄弟手中接过千里镜，往对岸望去，只见黑压压的都是骑兵。从千里镜中可以发现，对面过来的都是八旗骑兵，他们头盔顶上带着一根长长的缨枪，身上披着棉甲。没有看到铁甲。若是仔细看，他们只有棉甲，没有配备铁甲，骑着的全部是矮小的蒙古马，很明显，那是蒙八旗。
皇太极称帝之后，无论是蒙八旗还是汉八旗，都配备了清一色的棉甲，但是蒙八旗和汉八旗的铠甲同满八旗的铠甲还是有区别的，有经验的夜不收一眼就能看出来，满八旗和汉八旗的铠甲没有那么坚固，穿在身上比较瘦弱，因为里面并没有配备多重铠甲，头上的头盔也不是铁制头盔，而是皮质头盔。
许清亮观察了半天，也没有发现有满八旗骑兵，都是清一色的蒙八旗骑兵。
“是科尔沁鞑子，人数至少有两万多人到三万人之间。”许清亮默默数着敌人的数量，自言自语道。
“鞑子势大，看来他们要去对付察哈尔人了。”身边一名夜不收道。
“轻声点，鞑子准备渡河了。”许清亮做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
对岸的蒙八旗清兵在河岸边停了下来，几名清兵下了马，小心翼翼的走上冰面，每个人手里还拿着一根木棍，在冰面上捅几下，然后小心翼翼的一步步往前试探过去。
探路的清兵过了河，取出小旗，向对岸发出信号。
对岸又有蒙八旗清兵牵着马，手里拄着棍子，小心翼翼的牵着马走过冰面。
过了片刻，一批蒙八旗清兵过了河，在过河的时候，冰面上出现了几个冰窟窿，但因为他们早有准备，并未见到有人马掉进冰窟窿。
蒙八旗骑兵小心翼翼的渡河，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已有一千多人过了河。
“这过河速度太慢了吧？”骑在马上满珠习礼有些不满的说道，“按这样的速度过河，我们三万多人，到天黑才能全部过去。”
“王爷，”边上骑在马上的忽毕尔图道，“这里不是辽东，冰面怕不结实，还是小心一些，否则若是出现一个大裂缝，一批兄弟掉进去的话，身上穿着棉衣和棉甲，人就沉到水底去了。”
“言之有理，没必要让儿郎们白白做无谓的牺牲。”满珠习礼点了点头。
满八旗骑兵全部下马，牵着马过河，而且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分得较散，这样一来可以避免冰面承受的压力过大，二来可以避免万一出现了裂缝，一大群人掉进去的现象。
“队长，我们是否派人去报信？”一名夜不收压低了声音，在许清亮耳边轻声问道。
许清亮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轻声道：“暂时不必，他们这样的速度，今天晚上只能在岸边扎营了。我们等到天黑下来，再派人回去报信，那样我们就不会暴露自己。”
蒙八旗骑兵又过了五千人，此时一队斥候哨骑被放了出来，在周围巡逻放哨。
藏在雪堆里面的许清亮心里暗道：还好刚刚没有派人回去报信，否则雪地上留下马蹄印就被达子发现了！
明军夜不收把自己隐蔽得严严实实的，士卒们身上都穿着白色的衣服，他们在观察点的雪地里挖出坑，人就躲在雪坑内，上面又覆盖了一层雪，即便是清兵走到跟前，也无法发现隐藏的夜不收。更何况，观察点的位置不会距离河岸太近，有千里镜，夜不收们可以藏身在一里之外远远的观察对手。
不过清军斥候哨骑放出去的范围也非常远，他们搜索了距离河岸十里之内区域，没有发现任何动静。
“这里有马蹄印！”一名斥候哨骑发现了雪地上的马蹄印，立即召来同伴，往马蹄印方向过来。
几名蒙八旗斥候骑兵翻身下马，检查地面的马蹄印。一名斥候哨骑蹲在雪地上观察了一会儿，抬起头道：“这是三日前留下的马蹄印，看样子附近没有人。”
另外几名蒙八旗斥候哨骑拿着扫把，在雪地上清理出一块空地，露出了积雪下面的泥土和枯草，随后就有一名斥候哨骑趴在地上，耳朵紧贴地面，听着地面的动静。过了好一会儿，那名斥候哨骑站起来道：“大人，没有听到马蹄声。”
“好，回去告诉王爷他们，今晚可以在这里放心的安营扎寨。”清军斥候哨骑头目点了点头。
第394章 火烧草原（一）
天色黑暗下来，全部过了河的蒙八旗骑兵在黄河南岸安营扎寨。蒙八旗骑兵虽然也是蒙古人，可是他们跟着女真人打的仗多了，安营扎寨基本上按照女真人的那一套，不过只能说是基本上，因为他们的营寨远不如女真人布置的营寨那么复杂，营寨的寨墙不是用双层木栅栏，只是单层木栅栏，也没有设那么多的哨塔箭塔，只有两座营门，两座营门内各设了两座哨塔。
蒙八旗出兵并未带包衣，安营扎寨这样的活都得自己动手。
“王爷，这样扎营，也太耗费时间了吧？我们还得用战马驼运木料。想当年我们蒙古大军远征西域的时候，哪有那么复杂的？那时候我们蒙古大军累了就把战马往外面一围，中间就是兵营。”卓里克图看着忙碌的蒙古兵说道。
“今非昔比了，我们现在的实力和当年的蒙古帝国能比吗？当年蒙古大军随便一扎营，战马在外围一圈，放上几名怯薛军，有哪个不开眼的胆敢来夜袭？现在我们要是还有这个实力，我们还犯得着投靠女真人吗？”满珠习礼冷哼一声。
科尔沁人深埋在内心深处一些记忆不愿意回忆起来，他们投靠女真人，可不是一开始就自愿投靠啊，当年老奴十三副盔甲起兵，叶赫部和漠东蒙古都受到海西女真的威胁，他们联手起来一起对抗海西女真，谁知道遭到了惨败，科尔沁部没有少死人。后来老奴提出联姻，被打怕了的科尔沁人只好投靠海西女真。这说起来完全是迫不得已的事情。
夜深了，清军大营内燃起一堆堆篝火，斥候哨骑也收缩回到两百步之内活动。
埋伏在雪地中的许清亮等人纷纷从雪地里钻了出来，许清亮叫来铁锤：“铁锤，你速去韩将军那报信！”
“诺！”
铁锤踩着滑雪板，在雪地上疾走如风，连夜赶路，往察哈尔人放牧和过冬的新秦中草原去了。
许清亮等人在夜间活动，把附近埋伏在其他地方黄河岸边的夜不收全部收拢了，继续监视清军的动向，同时也做好了猎杀清军斥候哨骑的准备。天亮之后，就将会有斥候哨骑战发生。
“长官，我们为何不夜袭鞑子营地？这些科尔沁鞑子，可比建奴差多了。”一名夜不收问道。
许清亮摇了摇头：“他们夜间防范不比真奴差多少，而且我们人实在太少了，若是我们夜间偷营，恐怕非但没有效果，还要白白折损兄弟。得不偿失的事情我们不能干。”
目前许清亮这里的一百名夜不收，加上韩大山那边的两百精锐骑兵，明军能抽出手来对付蒙八旗的只有三百骑兵，这三百人骑兵若是硬扛三万蒙八旗，毫无胜算。所以三百精锐骑兵只能在察哈尔骑兵的配合下，才有机会获胜。
次日天亮之后，满八旗清军终于发现了在附近活动的明军夜不收，于是一场奇异的斥候哨骑战拉开了帷幕。
明军夜不收哨骑没有骑马，只有脚下的两根滑雪板，可是移动速度比蒙古骑兵还快。
“明狗没有骑马，怎能跑得如此之快？”满八旗斥候骑兵见到雪地上飞一样疾驰的明军夜不收，一时间愣住了。
双方距离较远，清军又没有望远镜，看不清楚明军是怎么一回事，只能看到明军夜不收在雪地上飞一样奔跑，身后留下飞扬的雪雾。
“不管这些明狗有何妖孽，我们追上去杀光他们！”蒙八旗牛录额真道。
蒙古骑兵策马在雪地上疾驰，马蹄扬起了一阵阵弥漫的血雾，就像是翻滚的雪浪向明军夜不收推进上去。
许清亮踩着滑雪板，双手紧握着滑雪杖，飞快的在雪地上撑着，滑雪板在雪地上留下两道浅浅的痕迹，飞一般向远方冲去。后面的蒙古骑兵紧追不舍。
“我们上坡！”许清亮指了指一处凸起的斜坡。
一百余明军夜不收撑着滑雪杖，冲上坡顶。
蒙古骑兵追赶过来，许清亮以滑雪杖打着手语：“取出弩箭，往坡下滑！”
夜不收们把滑雪杖背在背上，取下弩机，双脚踩着滑雪板，沿着斜坡往下滑了下去。
“追上去，杀光南蛮子！”科尔沁蒙古人大喊大叫着，紧追不舍，不少蒙古人已经取出了骑弓，准备接近之后放箭。
顺着坡度往下滑，手中不需要滑雪杖了，夜不收们刚好腾出手，端着弩机，转身往后射箭。
许清亮转身瞄准了一名追赶在第一个的蒙古骑兵，手指轻轻压下悬刀，只听到一声弓弦绷动的声响，一支弩箭呼啸而出。背后五十步外追赶的蒙古骑兵刚好撞在弩箭上，威力强大的弩箭一下射透了蒙古人单薄的棉甲，箭矢从前面扎入，带血的箭镞从背后刺出，那名蒙古骑兵惨叫一声，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夜不收们纷纷射出弩箭，箭无虚发，每一声弓弦颤动的声音响起，都有一名蒙古骑兵落马。
许清亮射出箭矢之后，立即拉开弓弦，重新给弩机上箭。这种强弩原本是要脚蹬上弦，但是对于这些精锐的夜不收来讲，根本不需要用到脚蹬上弦，以臂力就能拉开弓弦，把箭矢装填好。
滑雪板已经冲下坡底，前面又是一面上坡。夜不收们不管弩机是否已经完成装填，纷纷把弩机放回背上，从背上取下滑雪杖，继续撑着滑雪杖往坡顶冲了上去。
不一会儿，又是从坡上往下滑，完成装填的夜不收向后面发射弩箭，又是一排蒙古骑兵应声落马。
蒙古人紧追不舍，可是他们悲哀的发现，怎么都无法追上对手！而对手不时回身射箭，总是会给己方造成惨重的损失。蒙古骑兵连续追过了三道斜坡。每次下坡的时候都被射得人仰马翻。
看着对手人数越来越少，许清亮也知道若是再不尽歼敌人，一直这样跑路下去，迟早他们会耗尽体力。于是他们再次上了一面斜坡后，许清亮停止了滑动，回过头来。所有的夜不收也纷纷回头，他们收起弩机，准备向蒙古人发起冲锋。
“那些明狗蛮子停下来了。”追到坡下的一面蒙古斥候哨骑指着坡顶不动的明军夜不收道。
蒙古牛录额真道：“蛮子跑了那么久，我们是骑马的，他们体力也快耗尽了吧？我们追上去杀光他们！”
“换马，准备冲杀！”
前面的蒙古斥候哨骑从骑行的战马背上跳到备用的站马背上，纷纷拔出弯刀，后面的仍然手持骑弓。
看到蒙古人灵活的换马，许清亮心中感叹蒙古斥候哨骑骑术的**之处，他们不需要下马，可以直接从这匹马的马背跳到那匹马的马背上，如此骑术确实是蒙古人的拿手绝活。
“杀！”完成了换马的蒙古人吼叫着，驱赶着战马，往山坡上冲去。
许清亮他们取出弩机，对准冲过来的蒙古骑兵射出了一轮箭矢，随着一阵弓弦的颤动声，几十名蒙古斥候哨骑跌落马背。
夜不收们把射完箭矢的弩箭往雪地中一丢，撑着滑雪杖，从高处往山坡下冲了下去。
第395章 火烧草原（二）
蒙八旗牛录额真没想到一群“步兵”竟然敢向自己的骑兵发起冲锋！还未等蒙古人反应过来，一排弩箭就已经把三十多名蒙古骑兵从马背上射落下来。
被明军夜不收的弩箭射了一阵，原本阵型密集的蒙八旗斥候哨骑阵型一下疏散了许多，原本尚有七十余名斥候哨骑，一下就被扫荡去了一小半，只剩下四十余人。
许清亮的夜不收分散出去了二十多人，尚有八十余人。
科尔沁蒙古人并没有退却，他们认为自己还有四十余骑兵，对付八十余步兵根本就不成问题。
双方对冲，即将碰撞在一起的时候，却见每一名明军夜不收手里都拿着两根类似于短矛的兵器。这时候蒙古人感觉到恐惧，想要后退，已经来不及了。
许清亮右手一抛，胳膊划出了一道弧线，一根滑雪杖借助的冲势，脱手而出，撞击在一名科尔沁骑兵的胸口，把那名骑兵打得从马背上倒飞了出去，滚落在雪地上打了几个滚便不再动弹。许清亮闪电一样把左手的滑雪杖交到右手，对着已经冲到自己跟前三步外的一名科尔沁蒙古骑兵狠狠扎了上去。长五尺的滑雪杖比蒙古人的弯刀要长，战马还未撞上自己，滑雪杖就把那名蒙古骑兵从马背上捅了下去。
每一名明军夜不收都趁着从坡上滑下来的速度发力，由下往上冲的蒙古骑兵纷纷被打落下马。
只剩下后排的二十名蒙古人了，他们以骑弓吊射出一轮轻箭，箭矢扎在许清亮他们身上，却毫无效果。
“快走！”仅剩的二十名蒙古人见败局已定，纷纷调转马头想要离去。
已经来不及了，从山坡上滑下来的夜不收速度极快，完全超过了蒙古马的最快速度。一根根滑雪杖撞在蒙古人身上，抽打在蒙古人背上，转眼之间，二十名蒙古骑兵就全部落马。
“共计一百二十名蒙古鞑子哨骑，已经全部被我们杀了！我们骑上他们的马，立即撤离。”许清亮果断下令。
明军夜不收连战场都没有打扫，反正蒙古兵身上没有什么好东西，只是骑上那些无主的战马，迅速离去。
两日后，枯黄的草原上，一万余察哈尔骑兵同三万科尔沁骑兵对峙。
科尔沁大军中军，拉木希喜道：“王爷，我们人多势众，只要一个冲锋，即可击溃察哈尔人。接下来，我们跟踪追击便是了。”
满珠习礼点了点头道：“准备吹突击号角！”
一排蒙古人举起长长的牛角，发出低沉的长鸣声，蒙八旗阵型中旗帜摇动，三万余科尔沁蒙古人分为三队，左右两军向两边散开，对察哈尔人形成了包抄之势，中路往前推进，以锥形阵向察哈尔人的阵型涌去。
“敌众我寡，不可恋战，后撤！”额哲喝令道。
人数只有科尔沁人三分之一的察哈尔蒙古人调转马头，撒开蹄子就跑。
“察哈尔人不堪一击，我们一进攻，他们就跑了？”忽毕尔图楞了一下，随即下令：“追上去！生擒额哲！”
中路的满珠习礼见察哈尔人撤退，大喜道：“儿郎们，追上去！生擒额哲者，赏银三千两！斩杀额哲者，赏银千两！”
三万科尔沁骑兵快马加鞭，疯狂的追赶上去。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科尔沁骑兵一个跑得比一个快，纷纷策马疾驰，简直不像是在打仗，就像是在草原上赛马一般，你追我赶的，都想要超过自己的战友，拿下生擒额哲天大的功劳。
科尔沁人追赶了一阵，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前面那些察哈尔骑兵的骑术和骑射技术都远在自己智商！
策马飞奔，貌似逃命的察哈尔骑兵不时转过头来，回身射出一支箭。从后面追赶的科尔沁骑兵人群中看过去，只见前方不时飞出了一片箭雨，每一轮箭矢扎落下来，都有一批科尔沁蒙八旗骑兵中箭落马！
科尔沁人也取出骑弓，向前面“逃命”的察哈尔人射出箭矢，但是他们射出的箭矢，往往都是落在察哈尔人的马屁股后面，扎在枯黄的草地上。几轮对射过后，除了极少数几个极其倒霉的察哈尔人被射落下马之外，蒙八旗射出的箭矢大部分都落了空。反观科尔沁人这边，至少已有五百多人被射落马下。
“曼古歹战术！”满珠习礼大叫了一声。
“王爷，我们还追吗？”身边一名亲兵问道。
“追，怎么不追？他们能跑到哪里去？等他们马力耗得差不多了，就用不了曼古歹战术了！”满珠习礼咬咬牙道。继续这样追赶下去，恐怕科尔沁人要折损上三、四千人才能追上对手。但若是能够生擒额哲，就算再多损失翻个倍，也是非常划算的事情。
双方都是一样的蒙古轻骑兵，速度是一样的，科尔沁人紧跟在察哈尔人后面紧追不舍。察哈尔人每一次回身射出箭矢，都能射落不少科尔沁人，科尔沁人反击的箭矢射程反而较近，只能射落寥寥几个察哈尔人。但随着察哈尔人马力的消耗，双方距离逐渐拉近，从三十步拉近到二十步之内，察哈尔人的损失开始加大了。
科尔沁人眼看就要追上对手的时候，却见到前面的察哈尔人突然往两边散开，露出了中间的铁骑。
“重骑兵！”科尔沁人愣了下。
只见前方的骑兵人和马皆身披重甲，明晃晃的铁甲在阳光下放射出耀眼的光芒，每一名骑兵脸上都戴着狰狞的铁制假面，战马的头上也罩着厚厚的皮甲，人和马看起来就像是地狱里出来的恶鬼一般。重骑兵共有五百人马，其中两百是韩大山的精锐铁骑，一百是许清亮的精锐夜不收，另外两百是察哈尔人的汗帐铁骑。
科尔沁蒙八旗骑兵正在拼命的追杀察哈尔人，马速已经提升到最高，根本无法放缓下来，冷不防对面的五百重骑兵迎面冲了过来，躲都没地方可躲。
五百铁骑排列着密集的阵型，似一堵密不透风的铁墙，向科尔沁骑兵压了上来，最前面的一排骑兵已经平端起马槊。
转眼之间，明军重骑兵已经冲入蒙八旗的阵型中，前排的一百杆马槊狠狠的扎入科尔骑兵人群马群之中，最前面两排的蒙古骑兵被撞得倒飞出去，连战马都被长槊捅穿，不是被带着向后飞出，就是重重摔在草地上。
重骑兵没有任何停留，直接踏着那些倒地的蒙古战马和蒙古兵的身体向前冲去。
马蹄之下，肠穿肚烂，一片血花。
科尔沁人丝毫没有还手之力，几乎在眨眼间，明军的重骑便向前冲了三、四十步，地上满是被踏得变了形的人马尸首。
后面的蒙古兵见了重骑兵如此厉害，无不胆寒万分，手慌脚乱的取出弓箭来，想射死那些冲过来的重骑。可是箭矢射在重骑兵身上，却如碰到石头一样纷纷弹落在地。
“快散开！散开！不要硬拼，消耗他们的马力！”满珠习礼焦急的大喊道。
几名科尔沁亲兵打出旗号，指挥蒙八旗骑兵往两翼散开，企图以挪腾迂回战术消耗重骑兵的马力。只要重骑兵失去马力，那就算待宰的羔羊了。
第396章 火烧草原（三）
正面的蒙古人立即散开，往后移动，两翼的蒙古骑兵冲了上来，走马灯一样围绕着重骑兵转圈子，下雨一样的箭矢射在重骑兵身上，纷纷被弹落在枯黄的草地上。虽说骑射伤不了重骑，但蒙古骑兵这一招是消耗重骑兵的体力，几百年前，蒙古骑兵横扫欧亚大陆，就是以这一招耗尽对手重骑兵的马力，再以自己的重骑兵冲击，一举拿下对手。
现在的科尔沁蒙古骑兵虽然没有重骑兵，但明军重骑一旦耗尽了马力，蒙古人只要轻骑兵带上骑矛，借助战马的冲击力，就能屠杀已经不能动弹的重骑兵。
明军重骑兵和察哈尔重骑兵并没有被科尔沁轻骑兵白白射箭，察哈尔重骑兵皆携带强弓，不时以弓箭反击，周围走马灯一样围着自己的蒙古人纷纷被射落马下。明军重骑兵中的夜不收弓箭手和三眼铳重骑也不时反击，硝烟弥漫，箭矢弹丸横飞，科尔沁人接连落马。
可是满珠习礼发现，前面的明军重骑兵马力还很充足的情况下，居然放弃了进攻，转身向后撤退。
察哈尔轻骑兵转身冲了过来，一轮紧接一轮箭雨，逼退了两翼的科尔沁轻骑兵，使得明军重骑兵和察哈尔重骑兵能够同敌方脱离。
“快，换马！”韩大山大喊一声。
明军重骑兵也是一人三马，交战的时候骑的是河曲马、乌珠穆沁马、大宛马、阿拉伯马，行军的时候骑蒙古马。重骑兵脱离了清军之后，立即下马，换上了备用的蒙古马。只剩下马甲的大型战马减轻了负重，速度骤然加快；换了马的重骑兵骑在矮小的蒙古马上，重兵器都放在另外一匹蒙古马背上，分摊了重量的重骑兵撤退的速度不比轻骑兵慢。
“下令我们的人脱离！”额哲令亲兵传令下去。
旌旗招展，各种颜色的旗帜舞动，以骑射逼退科尔沁人的察哈尔骑兵立即转身退去。
察哈尔人的撤退有条不紊，刚刚在重骑兵掩护下完成了换马的察哈尔轻骑兵，马力充足，策马飞奔的同时，还不时向后射出箭矢，让追赶自己的科尔沁人不断投入长生天的怀抱。
“王爷，我们已经折损了两千多人了，还追不追？”忽毕尔图上前问道。
“追！当然要追了！否则我科尔沁人折损的两千多勇士，岂不是都白白牺牲了？只要抓住或杀了额哲，哪怕再折损五千人都划算！”满珠习礼大声吼道。
若能一战灭了察哈尔部，科尔沁人的损失都无所谓了，皇太极肯定会给科尔沁部补充人手，到时候察哈尔俘虏、土默特俘虏，都会被划归到科尔沁部，还能获得大批金银财宝、牛羊牲口、奴隶和女人。
尽管一路追击，不断有人被察哈尔人以曼古歹战术射落下马，可是立功心切的科尔沁人紧追不舍，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紧紧粘着察哈尔人不放。
“那是额哲的中军大旗！往那边追！”有人大喊道。
“追上去！生擒额哲！”满珠习礼的手往前面金色大旗大喊道。
科尔沁蒙古人快马加鞭奋力追击，追过一处枯黄的草原，没有人注意到，地面有一堆堆的草堆。
在察哈尔人掩护下，事先撤退到放火位置的韩大山等人已经下马。看着不远处黑压压涌过来的蒙八旗骑兵，韩大山令人打开火种罐，吹了一口气，火苗燃了起来。
“点火！”韩大山一声令下。
一百多名夜不收手持弓箭，几名士卒手里拿着火把，点燃火箭。
夜不收手指一松，火箭如火雨流星，扎落在草原上堆起来的一堆堆干草堆上，还没等清兵反应过来，几十处火焰已经腾地烧了起来。正是西北风季节，明军位于上风位放出火箭，风助火势，几乎在眨眼间，一条火龙便昂着狰狞的热焰出现在科尔沁人眼前，张牙舞爪的游动着身子，如滚雪球般，火龙的身子越来越长，张牙舞爪，扑向追赶过来的科尔沁人。
大自然的力量，可不是人力可以抗拒的。看到眼前的草原突然腾起大火，数万科尔沁人一下就全部乱成一团，纷纷调转马头，转身就往回跑。
时值隆冬季节的蒙古草原，因为南有黄土高原以及海拔两千多米的六盘山、白于山、唠山、子午岭、黄龙山等山脉挡住了东南沿海来的东南风，北面是一马平川的草原，从西伯利亚来的西北风长驱直入，所以冬季的蒙古草原风向十分稳定，很少存在风向变化的情况，明军在上风处放火，位于下风处的科尔沁人只剩下逃命一条路。
西北风风势正强，大风吹过，大火蔓延的速度比战马奔跑的速度还快，落在后面的五百余科尔沁人转眼便被火焰追上，被大火吞噬。
熊熊烈火中，被大火追上的科尔沁人绝望的哭泣，满地的打滚，可是任何挣扎都是徒劳的，很快他们就连人带马都被烧死。
“撤！快撤！”满珠习礼焦急的喊叫。
这时候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别说抓什么额哲了，自己的三万人能跑多少出去吧，别把自己这条命也搭在这里。
满珠习礼一下又一下狠狠的挥动马鞭，拼命的抽打在马屁股上，把他胯下战马的能量全部压榨出来。一边跑着还不时转头看看，看看火焰距离自己还有多远，就算头盔跑掉了，也不敢下马去捡，只怕自己动作一慢，就会被大火追上。
“科尔沁人败了！科尔沁人败了！”察哈尔骑兵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又一阵如雷般的欢呼声。
“杀！”额哲拔出金刀，向前面火焰腾起的地方一指。
察哈尔人跟在大火的后面，追杀前面的科尔沁人。大火烧过之后，留下满地漆黑，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烧的。数万马蹄践踏在高温尚未消退，冒着热气的土地上，跟在大火后面，向败退的科尔沁人发起追击。
风势减弱了一些，火焰追赶的速度略微慢了点，这使得狂奔的满珠习礼和科尔沁人喘了一口气。
“王爷，风是从西北方向来的，察哈尔人在我们的西面放火，我们可以往北跑，北面也是上风处，往北跑过黄河我们就安全了。”拉木希喜上前献策道。
满珠习礼点了点头，转头对亲兵下令道：“传令下去，立即往北撤退！”
蒙八旗骑兵拼命的往北奔跑，但是大火是从西面过来的，往北奔跑，刚好是同大火形成了一个直角，若是不能赶在大火吞噬自己之前跑到黄河岸边，就会被火焰无情的吞噬。
科尔沁人拼命奔跑，侧面追赶上来的烈焰不断的吞噬了位于火场边缘的八旗兵。那大火就好像浪潮一般，由远及近，从侧面扑了上来，不露一寸空隙，只要被火焰吞噬，就没有人可以从火中找出一条活路。
滚滚浓烟顺着风势吹了过来，浓烟的危险性一点不比烈焰低，已经有不少科尔沁人被烟熏得落马，有的人直接就被熏死了，还有的人战马被熏倒之后，就被火海淹没。
第397章 火烧草原（四）
黄河边，岸边冰封的河水中，一株株干枯的芦苇被冰冻在冰层上，枯黄的芦苇延绵到岸上，同枯黄的蒿草混杂在一起。
岸边冒出了两千多人，每个人手里都抱着一捆干草，有的人把干草丢在河面上，有的人把干草丢在岸边的芦苇丛中。这些人不过是普通的察哈尔牧民，如今担负起在北面放火的任务。他们要把这把火烧得更大，把企图追杀自己的科尔沁人全部烧死在火海中。还有人在冰面上开凿出裂缝，这样只要大火一点燃起来，冰面就会融化，这一带的黄河将拦住南岸逃上来的科尔沁人。
不必担心来年没有牧草可以提供给牛羊牲口食用，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冬季烧过的草原，来年一开春，又会长出一片新绿。
“点火！”为首一人喊道。
一根根火把被点燃起来，牧民们手持火把，点燃了一堆堆捆扎成捆的干草。
火焰很快燃烧起来，一堆堆的干草冒起了火苗，很快就变成冲天大火，岸边的芦苇丛被点燃了，铺设在河面的干草也被点燃了，大火在西北风的作用下，飞快的向南蔓延，整个黄河南岸立即变成了一片火海。
放火的察哈尔牧民骑上马，穿过冰面，飞快的向西北逃窜。
在察哈尔牧民放火点的下游，还有一队雪橇车队正沿着黄河放火，那是韩大山以飞鸽传书从沙背沟城寨调出来的雪橇车队。点燃了岸边草地之后，雪橇车便在冰面上往下游疾驰。下游的岸边是雪地，无法放火点燃，这支雪橇车队将会在北岸阻挡科尔沁人的退路。
科尔沁蒙八旗骑兵正在往北逃窜，还未抵达黄河岸边，却见到前方浓烟滚滚，西北风带着一股热浪迎面扑来。
“该死，前面怎么也起火了？”付出了折损三千多人的代价，即将冲到黄河边了，却发现前面被火场堵住了去路，满珠习礼已经感觉到了绝望。
话声未落，大火裹着浓烟扑面而来，因为急于逃命而冲在最前面的蒙古人，距离火海只剩下二十多步，炙人的火焰四面八方向圈中烧来，蒙古人无处可去，把心一横眼睛一闭，纵马便往火中冲去，怎奈战马到了那火前却是不敢往前一步，任凭马上蒙古人如何抽打，都不肯挪动一步。
“快，往东跑！”有人大喊。
科尔沁人拼命的抽打战马，一路往东狂奔，可是东面的河岸边也燃起了熊熊烈火，挡住了科尔沁人的去路。
有人狠狠心，干脆弃了战马，裹紧了棉甲和棉衣，狠下心来往火海里面钻，想要冲过这一片范围不宽的火场，只要冲到河边就安全了。可是这些往火海里冲的人大部分都没有成功，棉甲和棉衣暂时挡住了火焰，却被烟熏倒在火海中，很快身上就起火了，那些被熏倒的蒙古人被高温烫醒，在大火中挣扎呼喊，却一切都无济于事，很快就被烧死。
只有少数人侥幸冲过了火场，冲到河边。见到冰面，被烧得头发胡子眉毛都烧光的科尔沁人争先恐后的往冰面上跑去。没有人注意到，冰面上有火烧过的痕迹，
突然，冰面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冰层碎裂声，拥挤在冰面上的科尔沁人接二连三陷入冰缝中，掉进冰冷刺骨的水中。身上的棉衣和棉甲吸足了水分，很快就沉入水底。
后面的人不知道情况，还在往前涌，把前面的人挤落下水。已经裂开的冰面承受不住越来越多的人，终于一大块冰块带着上面的蒙古人沉入水中。
反正往北的退路已经被堵住了，科尔沁人无法渡河北上，就只能继续往东逃窜。往东逃的话，大火从西面追过来，追着他们的屁股紧追不舍，不时有人被火焰追上，被火海吞噬，在火焰之中挣扎哭喊，直到无力的倒在火场之中。
从高空望去，但见遍野都是狂奔的科尔沁骑兵，旗帜兵甲丢了一路，一条长达数里的火龙在身后紧追不舍。
察哈尔人尾随着大火，拼命的追赶逃窜的科尔沁骑兵。冲得距离火场近的察哈尔人自己也受到影响，一些立功心切的察哈尔人追到熊熊燃烧的火海跟前，突然风向猛的一变，虽然只是短暂的变了风向，但是火苗向自己扑面而来，那些冲到距离火场剩下不足二十步的察哈尔人被烧掉了眉毛胡须，有些人身上也起火了，显得十分狼狈。但更多的人是趁热打铁，趁机穷追不舍。他们知道，再往东追赶一段路，就会进入一片雪地。到了那里，就没有火可以助战了，需要自己动手杀敌。
逃命的科尔沁人拼命的往东奔跑，地面开始出现了零零星星的积雪。越是往东跑，雪越来越多，终于可以看到了前面厚厚的积雪，已经人困马乏的科尔沁人看到积雪，纷纷下马，坐在雪地上抱头痛哭。
“谢天谢地，总算是逃出火海啊！”满珠习礼失魂落魄的坐在雪地上，他身上的棉甲已经被烧出多处破洞，头盔早已不知去向，后脑勺的头发都被烧光了，坐骑也是狼狈不堪，马尾巴的毛也被烧光了，尾部上光秃秃的，不仅战马后半部的毛被烧掉了，连后颈的鬃毛也被烧了不少，
满珠习礼身边的蒙八旗兵也是个个狼狈不堪，每个人都满脸黑灰，身上的棉甲破烂不堪，布满了破洞，很多人头盔都丢了，有的人头发烧没了，有的人胡子没了，有的人眉毛被烧掉了，脸上都是血泡。
“啊！”一名蒙古人突然跪在地上，把被烧得满是血泡的手和脸埋入雪地中，一种冰凉的感觉传来，减弱了那灼热的疼痛感。
不少受伤的蒙古兵也纷纷学那人的样子，把烧伤的部位埋在雪里。
一直紧跟在科尔沁人后面追赶的大火逐渐熄灭，能烧的东西都被烧光了，大火蔓延到雪地，就无法再烧过去了，逐渐熄灭。毕竟草原不像森林，森林一旦起火，几天几夜甚至一两个月都不会熄灭，而草燃烧的速度快多了，烧完就没了。肆虐的大火烧光了西面的草原，蔓延到了雪地，便自己熄灭了，西面的草原上空弥漫着滚滚浓烟。
大火灭了，但是科尔沁蒙八旗的噩运却再次将领。透过弥漫的烟雾，蒙古人惊恐的发现，西面出现了一队骑兵，马蹄踩过滚烫的地面，向自己这边冲来。
“察哈尔人来了！”
“快跑啊！”
损失惨重的科尔沁人已经无心恋战，见到察哈尔人追赶过来，纷纷跨上马四散逃命。
察哈尔人从后面追赶上来，这时候的察哈尔人马力充沛，他们一人三马，追赶的过程中，就在马背上跳到另外一匹马上，完成了换马。而科尔沁人却人困马乏，虽然他们也是三马，可是被大火追赶的时候，很多马匹不是跑丢了就是被烧死了，现在的科尔沁人连一人双马都不可能了，基本上是一人只有一马，想要逃过察哈尔人的追杀，并非一件易事。
额哲率领一万大军，穷追猛打，一直把满珠习礼追过了黄河，方才放弃追击。
第398章 蒙八旗惨败
科尔沁蒙古人从君子津一带渡河，渡河的时候，又遭到了明军车营的阻力。
三千车营官兵凭借着一千辆雪橇车为依托，在黄河北岸结成了车营城墙，各种火炮、九头鸟火铳、鸟铳打得过河的蒙古骑兵人仰马翻，威力强大的十二磅野战炮炮弹砸在冰面上，冰面上立即出现了一道裂痕。坚硬而光滑的冰面，极大程度的加大了炮弹的威力：炮弹不仅弹跳，而且弹跳得更欢了，每一发炮弹落地，都能在冰面上弹跳十多次，动能才会消失。被弹跳的炮弹撞上，人马俱碎。
前有堵截，后又追兵，满珠习礼不顾一切的下令蒙古骑兵渡河。
被炮弹砸得裂痕累累的冰面上挤满了人群，突然只听到“咔嚓”一声巨响，裂痕累累的冰面破开一个大洞，拥挤在冰面上的蒙古骑兵纷纷惨叫着跌落水中。
前面过了河的蒙古人也不敢去冲车阵，破车阵这种事情只有女真重步兵才能做得到，以蒙古轻骑兵去强冲车阵，无异于自寻死路。
车阵内的火铳不断射出弹丸，绕过车阵跑的蒙古骑兵只要靠得近了点的，都被打落下马。
只可惜王全没办法全歼这股科尔沁蒙八旗骑兵，因为有夜不收来报，说真奴到了。
清斥候哨骑之前来的黄河边，见到明军车阵，立即回去禀报。于是多尔衮下令，出动两千满八旗、三千蒙八旗和一千汉八旗兵赶来河边。清军势大，王全不敢恋战，提起下令雪橇车撤退。
一辆辆雪橇车沿着河边往东撤退，清军满八旗重骑兵不一会儿就赶到了。
在雪地上疾走如风的雪橇车，每一辆雪橇车就像是一座移动的城堡，清军重骑兵是不敢硬往车阵上冲撞的，撞上去无异于自杀。欲破车阵，只能是乌真超哈营炮轰，再以重步兵进攻，方可破开。可是雪橇车移动的速度也实在太快了，就连骑兵都难以追上，更别说步兵了。
“快，架好炮！轰击车阵！”孔有德声嘶力竭的吼叫起来。
等到乌真超哈营好容易架起了火炮，雪橇车营已经跑出很远了，清军射出的炮弹都远远的落在车营后面。
“追！”清军将领石尔泰喊了声。
两千满八旗骑兵和三千蒙八旗骑兵快马加鞭，向正在撤退的雪橇车队追去。
撤退的雪橇车后面突然喷出火舌，弥漫的硝烟腾起，铳声轰鸣。坐在车上的明军相继架着九头鸟重型火铳，扣动扳机，火绳压入药池内，发出震耳欲聋的铳声。这种重型火铳打到百步的距离上还有很高的精度。冲在最前面的满洲八旗重骑兵身上纷纷喷起血雾，三层厚甲在九头鸟火铳面前就像是纸糊的一样，这种火铳在近距离上甚至可以击穿粗糙的盾车，更不要说三层铠甲了。有清兵拿起盾牌遮挡，却无济于事，四两重的弹丸打在盾牌上，盾牌立即化为碎木片，击碎了盾牌的弹丸继续贯穿了人体。
除了九头鸟重火铳之外，明军车营还有轻型佛郎机火炮，发射的弹丸和九头鸟重型火铳的弹丸差不多大小，但佛郎机射速极快。
轻型佛郎机同九头鸟火铳相比，缺点就是重量大，发射同样重量的弹丸，九头鸟火铳只有二十斤重，轻型佛郎机接近百斤了。但是对于车营来讲，重量较大不成问题。
撤退的车营不断向后面射出弹丸，追击的满八旗重骑兵被连续打落了几十人。
满八旗重骑兵想要迂回，从前面堵住车营的退路，可是他们发现，对方撤退的速度极快，根本无法迂回包抄。于是清军命令蒙八旗轻骑兵从侧翼绕过去，企图堵住车营退路。
蒙古人从侧面迂回包抄上来，却没有捞到一点便宜，反而在车营猛烈的火力下接连被射落马下。
对付几乎没有披甲的蒙八旗骑兵，车营射出的弓箭和弩箭，远远的就能把蒙古人打得下饺子一样落马。
蒙八旗骑兵追了一段路，发现吃了大亏，也不敢再追，只能眼睁睁看着车营冲入黄河，沿着冰面快速撤走。
撤回到归化后，满珠习礼下令清点一下损失结果，发现三万蒙八旗骑兵只回来了不到一万人，有两万多人被丢在黄河南岸。损失的人马不是被烧死，就是被杀死，要不就是被俘了。这一仗，科尔沁部损失太惨重了。
“明狗实在是可恶！天热出兵，我们的勇士热得苦不堪言；冬季出兵，他们又搞出了这种雪地车！”之前在通州一带吃过车营亏的多尔衮听了回来的石尔泰禀报，气得掀翻了桌子。
“主子爷，我们是不是放弃归化，共同向漠西进军？唯有此举，方可一举擒获额哲！”穆尔泰献策道。
“你是猪脑子吧？”多尔衮踹了穆尔泰一脚，“归化乃我军粮草运输必经之路，若是不拿下归化，贸然向漠西进军，敌军切断我军粮草辎重，该如何是好？”
两年前那一仗，大金国败得太惨了，都是因为岳托没能守住粮草，导致大批忠勇的女真勇士白白折损在草原上。
多尔衮传令下去：“加紧攻城！务必在十日内拿下归化！”
清军又一次开始猛攻归化城，半个多月前，接到多尔衮报信的皇太极，又往归化派遣了五千乌真超哈兵和一万阿哈，由智顺王尚可喜率领大军前往增援，皇太极还给尚可喜一封圣旨，令他交给多尔衮，圣旨上命令多尔衮务必在一个月内拿下归化。
多尔衮下令加大攻城力度，尚可喜到来的时候，为了轻装前进，能尽早赶到归化，并未携带红夷大炮，但携带了不少佛郎机和野战炮。城外的清军架起各种小型火炮，不分昼夜的猛攻归化。
天黑之后，城头城下点燃了火把，双方兵卒连夜挑灯鏖战。
守军打得十分顽强，以包衣阿哈和汉八旗攻城的清军，在城下留下了满地尸体。归化城又是位于草原中央，附近没有树林可以提供给清军打造大型攻城武器，这样一座小小的城池，清军居然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
每当清军的炮火把城墙轰得坑坑洼洼的，李宏就下令在夜间打水浇灌城墙。冬季的归化滴水成冰，从城头浇下的水很快就结冰了，在城墙外围形成了一层冰层的防护层，不仅可以减少炮弹对城墙的损害，还能使得城墙变得更加光滑，加大清军攻城难度。
甚至在清军攻城的时候，城头还浇下了一桶桶水，水浇在攻城清兵身上，渗透了棉甲，打湿了里面的棉衣，冻得清兵瑟瑟发抖，有的清兵直接就在城下被冻僵了，又被劈头盖脑淋下的水浇在身上，被冻成冰柱。
清军的冲撞车冲到城门下，奋力撞击城门。城头砸下了三百多斤重的巨石，这些巨石都是以铁链拴住，可以重复使用。巨石一下一下的砸下来，把冲撞车都给砸扁了。
见归化城久攻不下，尚可喜献上一计：“主子爷，奴才有个妙计，必可攻破归化。”
“什么妙计？”多尔衮大喜。
尚可喜道：“既然守军能用水来加固城墙，我们也能一用水结冰的办法来修筑鱼梁道。”
“尚将军赶快说来听听，如何修筑？”多尔衮大喜道。
第399章 鱼梁道
鱼梁道，是一种攻城的手段，就是在城外进行土木施工，修筑成一条斜坡，斜坡的末端和城头齐平。这样攻城部队的步兵和骑兵就能直接冲上斜坡，直奔城内。只是鱼梁道工程浩大，修筑鱼梁道的辅兵要冒着城头守军的火力进行施工，这样的工程没有一个多月的时间难以完工，所以一开始就没在多尔衮的考虑范围之内。
但尚可喜却从守军以冰水守城之术，想到了可以用冰水来修筑鱼梁道的办法。
“主子爷，我们可以在城下堆积麻包，堆积起来之后，往上面浇水，等到坚固了，再堆上麻包，再往上面浇水。这样反复，无须十日，即可建好通往城头的鱼梁道。”尚可喜道。
“好主意！”多尔衮大喜，立即站起来，下令让包衣阿哈们去准备盾车和麻包。
经过一日准备，天色黑下来后，清军再次开始进攻。
包衣阿哈们推着满载麻包的盾车缓缓推进，准备借助夜幕的掩护，在城外修建鱼梁道。但是冬季雪地，能见度很高，城头守军发现了城下忙碌的清军包衣阿哈。
“将军，今天一日建奴没有攻城，今晚建奴在城下有动作了。”曾涛叫醒了已经睡下的李宏。
李宏从床上爬了起来：“走，我们去城头看看去。”
一行人上了城头，夜间值守的士卒们纷纷向李宏行礼：“万户好。”
李宏站在城头，借助着雪地里的亮光，他发现清军阿哈们在城下一里外的空地上忙碌着，以大车运送沙袋，铺在地上。等到沙袋堆积起来到一人高的时候，阿哈们提着水桶，把一桶桶水往沙袋上面浇灌。
“将军，建奴在忙碌什么？”陈旭问道。
“不好！他们在修筑鱼梁道！”深得李国栋攻防真传的李宏一下就明白过来了。
“鱼梁道？什么东西？”边上的人们都愣住了。
“就是一道斜坡，从城外一里外开始修建，一直延伸到城头。等到建奴的鱼梁道修好，他们的骑兵就能直接冲上来了！盾车也能推上城头，那样我们就麻烦了。”军户出身的曾涛知道这个东西，他替李宏回答。
“那我们要如何破敌？”
“不能让建奴把鱼梁道修好！我们出城反击！”
“我们人少，不能出城，还是等建奴修得近了，城头火器都往下招呼！”
“那也阻止不了啊，建奴最多死一些阿哈，就能修好鱼梁道了。”
“等他们修好，我们就麻烦了。”
城头众人议论纷纷。
李宏却把曾涛叫了过来，在他耳边轻声道：“你把城内担任协助守城的民壮都组织起来……”
次日天一亮，距离城外三百步外可以看到一堵长二十丈，末端高一丈的斜坡，斜坡宽度四丈，这就是清军鱼梁道的初段。天亮之后，清军仍然在忙碌着，包衣阿哈们推着车，不断的把麻包运送过来，放在地面上，后面的阿哈提着水桶，往上面浇水。
更远的地方，包衣阿哈们推着车去不远处的小黑河，一些阿哈们在河面上忙碌着，凿开冰层，从河里打出一桶桶水，再把水放在车上，上面盖上盖子，以免在运输过程中水桶里的水冻住了。运水的车辆运到城外工地上，阿哈们提起水桶，往沙袋上面浇灌下去。李宏再往远处观察，只见一些阿哈们拿着空的麻包，去附近雪地上，把一铲铲的冰雪装入麻包内，很快就做成了一个个鼓鼓囊囊的麻包。做好的麻包被人缝好口子，放上大车，运送到施工工地上，随后阿哈们就把麻包丢在地上堆积起来。
“以积雪填充麻包，再以冰水浇灌。建奴以这样的速度施工，恐怕不消七日，鱼梁道即可完工！”李宏大惊，他心中默默祈祷着，指望曾涛的速度能比清军快一步。
随着阿哈的施工，鱼梁道缓缓向前推进。三日后，鱼梁道的施工地点已经进入到城头守军的射程之内了。
施工的包衣阿哈们给大车安装上木盾，变成了一辆辆盾车。汉八旗兵、满八旗兵和蒙八旗兵也开始忙碌起来，清兵手持皮鞭和钢刀，站在包衣阿哈们的身后，若是有人消极怠工的，立即一鞭子抽打下去。一旦遭到城头射击，有人退却的，就会当场被斩首。
乌真超哈营架好火炮，乌真超哈营鸟铳手和满八旗弓箭手站在盾车后面，前面的阿哈推着车，一步步的往城下推进上来。
随着距离的接近，城头城下开始打起来了。
清军攻城的火力压制方式还是老套路，乌真超哈营的鸟铳手和满八旗弓箭手向城头射击，保护阿哈们把一个个麻包丢在地上。城头的守军以弓箭、鸟铳、虎蹲炮和佛朗机炮向城下猛烈射击，打得正在施工的阿哈纷纷倒下。有阿哈转身想跑的，立即被后面的八旗兵一刀砍下了脑袋，血淋淋的头颅提在手上，威慑其他的阿哈。
城下射上的弹丸羽箭，也给城头造成了一定的伤亡。虽然攻城方的伤亡远大于守军，可是攻城方伤亡的大部分都是阿哈，满八旗兵的损失微乎其微，就连汉八旗兵也没有遭到什么损失。
城头的李宏，深得李国栋真传，在救治伤员方面也很有一套。
从城头抬下去的伤兵，都经过伤口消毒处理，李宏让人以烈酒清洗伤口，对中箭中弹的伤兵进行手术，挖出弹丸和箭头，手术用的小刀都以沸水煮过，最后包扎伤口的纱布，也是在沸水里煮过的。有着良好的救治手段，李宏救回了不少守军的性命。
随着鱼梁道的推进，城头城下的交战进入到白热化。
包衣阿哈们已经进入到城头狼牙拍、夜叉檑、石灰瓶、火油罐的攻击范围之内。城头射下的弹丸箭矢之中，夹杂着石灰瓶、石头，不时还有夜叉檑和狼牙拍砸下，滚烫的金汁从城头上倒了下来。
鱼梁道最后一段施工的时候，城头守军投下火油罐，随后射下火箭，把城下点燃成一片火海，装满积雪的麻包被烧化了，里面的积雪冰块预热融化成冰水流走，鼓鼓囊囊的麻包立即瘪了下去。
砸下的火油罐熊熊燃烧，几辆来不及撤走的盾车也被烧毁了。
城头还有的守军抛出了爪钩，拉住盾车护盾，用力一拉，把护盾拉掉，随后城头的箭矢弹丸就像下雨一样往那些身上没有披甲的阿哈们身上招呼了下去。
“都是一群猪！”多尔衮气得咆哮，“为了偷懒，最后一段还用冰雪填充麻包？传令下去，最后一段以泥土砂石填充麻包，若是有阿哈奴才敢偷懒的，定斩不饶！”
冬季挖掘泥土砂石不容易，掀开冰雪之后，地面冻得生铁一般坚硬，阿哈们废了很大的劲才挖出泥土装入麻包。不过这些麻包就不怕被火烧化了。在八旗兵的监督之下，阿哈们推着盾车抵近城下，把装满泥土的麻包丢在地上，堆积起来。
越是接近城墙，包衣阿哈的伤亡就越大。不过这点伤亡都在多尔衮的承受范围之内。
七日后，以阿哈用生命为代价铺设的鱼梁道终于完工了！从清军大营一直通到城墙边上，虽然距离城墙还有一顶的缝隙，但这点缝隙可以让人和马跳过去。
“可以发动总攻了！以盾车掩护重甲死士在前面，后面跟上火器兵和弓箭手，骑兵也准备冲上城头！”多尔衮下了一系列命令。
第400章 劝降
看着黑压压的清军涌上鱼梁道，前面三十辆盾车拥挤在四丈宽的鱼梁道路面上，后面跟着鸟铳手、轻型佛郎机炮手、虎蹲炮手、弓箭手，身披三重厚甲的死士手持铁盾钢刀，再后面是随时准备跳进城头的骑兵，城头的守军都已经感觉窒息得快无法呼吸了，每个人的心都快要跳出胸腔了。原本以三千弱旅加上五千民壮守城，完全凭借城墙之利。如今大清的鱼梁道已经完工，失去了城墙之利，这些乌合之众又要如何同清军对抗？
李宏看着涌上鱼梁道的清军，眼中却流露出了一丝鄙夷和不屑，他早已胸有成竹，这批精锐清兵足足有一千多人，都将会成为牺牲品。之前守了二十多日，虽然守军杀敌已经达到七千多人，可是杀死的几乎都是不值钱的包衣阿哈和蒙八旗兵，杀死的满八旗和汉八旗精锐清兵还不到千人。而这次踏上鱼梁道的一千六百人，除去推车的六百阿哈，其余一千人都是满八旗汉八旗精锐！
“曾千户，你那可以动手了！”李宏喊来了曾涛。
“诺！”曾涛退下。
清军盾车沿着斜坡缓缓往前推进，李宏把所有的火炮全部集中起来，对着盾车阵猛烈轰击。炮弹不断的撞上了精良的包铁盾车，一发，两发，三发，终于一辆盾车像粗制滥造的玩具般四分五裂，后面的阿哈也被炮弹扫翻了一片。接着又是第二辆盾车被摧毁，木板横飞，包衣阿哈惨叫着倒下一片。
守军火炮对清军的盾车阵起到了一定的迟滞效果，迫使清军盾车不得不停顿下来，后面的乌真超哈兵架起小炮，对准城头猛烈轰击。
炮弹打在覆盖了厚厚冰层的城墙上，弹跳起来，又被后面的沙袋吸收了能量，当然也造成守军的伤亡，只是伤亡不大。
随着盾车阵的推进，城头守军的火力变得更加凶猛，弓箭、弩箭、鸟铳、霰弹、火箭下雨一样打了过来，火油罐也被人丢了出来，落在盾车前方，腾起熊熊烈火。
城头不时有人抛出爪钩，铁链拴住的爪钩勾出了盾车，城头守军以绞车拉动，把盾车护板拉开，后面露出的阿哈立即成为火力集中的打击目标，箭矢弹丸扫来，阿哈被打翻了一大片。
清军也在用鸟铳、虎蹲炮、佛郎机、弓箭反击，此时双方处于同样高度的平面上，失去了城墙高度优势的守军在对射中并不占优，遭到清军远程火力攻击，伤亡极大。
多尔衮看着盾车一点点的向城头推进上去，再有三十步，盾车就能顶上城墙，到了那时候，跟在盾车后面那些身披重甲的满八旗精锐肉搏兵就能跳进女墙后面，像杀鸡宰羊一样屠杀守军了。
“主子爷，我军胜利在望了！”尚可喜上前，脸上带着谄谀的笑容道。
“嗯，智顺王果然对得起你这封号！”多尔衮满意的点了点头。
正在这个时候，多尔衮突然见到前面的鱼梁道骤然之间陷入了一片纷纷飞扬的冰凌雪花之中，大地就像发生地震一样猛然一震，随后震耳欲聋的巨响声传来。
鱼梁道轰然塌陷，从中间断成两截，前半部分全部陷入地里，后面的也像是突然失去支撑物一样轰然倒塌，就像是发生雪崩一样，白色的冰花和雪花漫天飞扬，哗啦啦的从高坡上面滑落下来，鱼梁道上拥挤的盾车、火炮、重甲步兵、重骑兵纷纷碰撞在一起，又从高处跌落下来，沉重的盾车滑落下来，压在清兵身上。无论是重甲步兵、重骑兵、乌真超哈兵还是无甲的阿哈，被盾车碾压上去，效果都一样，都是被压成了人形肉饼。
破碎的盾车护板砸了下来，砸在重甲步兵脑袋上，铁制头盔就像是纸糊的一样凹了下去，脑浆像豆腐脑一样喷出。雪崩的鱼梁道上的重骑兵也纷纷掉落在地面，人落地，战马压在人身上，身上的厚甲也保不住这些满八旗兵的性命。还有的马匹落地未死，吃痛跳了起来，在人群和马群中践踏，又踩死无数人。
“完了！一千多精锐，就这样完了！”多尔衮痛苦的闭上眼睛。这其中还有两百多名最精锐的白甲兵，不死也是残了。
原来，在清军修建鱼梁道的时候，李宏针锋相对，从城内挖掘出一条地道，挖到鱼梁道下方，地道里面以木桩支撑柱顶部，使得地道能够承受得住鱼梁道的重量。等到清军攻城大军踏上鱼梁道的时候，李宏命令曾涛带人去地道内放火，烧断了木桩，薄薄的地道顶部支撑不住鱼梁道的重量，便轰然倒塌，冰雪制成的鱼梁道好像雪崩一样塌了，葬送了一千多清兵。
这个原理，就和穴攻的攻城愿意一样，所谓的穴攻，就是挖掘地道到城墙下面，再挖掘一条横的地道，同城墙平行，地道顶部以木桩支撑住之后，再进行扩大，最后烧掉木桩，那么地道就在城墙的重量作用下轰然倒塌。
清军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和时间修建的鱼梁道攻城之计失败了，前面那座不高的城池，不知道又要耗费多长时间，牺牲多少人才能攻破。即便是再用阿哈去当炮灰消耗守军守城武器和兵力，多尔衮也觉得承受不起，阿哈死几个倒还无所谓，可是时间他耗不起。
“贝勒爷，若是我军长时间耗在归化，让察哈尔人、土默特人和喀尔喀人再度联手起来，仗又要难打了。”满珠习礼上前道。
“额驸，你有何妙计可以破城？”多尔衮问道。
“贝勒爷，还是派人劝降吧，毕竟这是蒙古人的城池，城内主将也是蒙古人，只要我们好言相劝，小王料定，城内的人必然会放下武器向我军投降。”
“好！本贝勒这就令人进城劝降！”多尔衮点了点头。
多尔衮之前一直没有想过劝降的办法，因为他觉得一座小小的归化城，城不高，护城壕沟又不深，还有乌真超哈营的大炮，拿下这样一座小城是轻轻松松的事情。谁知道被硬生生的堵了二十多日！
如今是各种办法都用尽了，多尔衮终于想到，劝降或许是好办法。只要保证，城内的蒙古人和汉人投降了，保留他们的官职，只要他们打开城门，向清军归降，从此效忠大清，之前杀害八旗勇士的罪行既往不咎。
半个时辰后，一队清军打着白旗，向城墙走了过去，还有几名大嗓门的清兵向城头大声喊话：“城头的人别开铳射箭！我们是来进城同城内主官和谈的！”
“长官，建奴派人来和谈了，我们打不打？”曾涛问道。
“不要打，我们听听他们想要说什么！放下吊篮，让他们进城吧。”李宏道。
城头守军放下吊篮，让多尔衮派遣的使者进入城内。
多尔衮派来的使者是一名蒙古人，李宏把使者请入自己的府内。
“小人名叫布日固德，我们贝勒爷久闻苏布德将军大名，对将军的忠勇赞叹不已，多尔衮贝勒爷特此令小人前来同将军和谈。”那使者开门见山道。
第401章 降清条件
“哈哈哈”李宏哈哈大笑，笑得布日固德心惊肉跳，“布日固德，是岳托小儿让你来劝降某的吧？说得比唱得好听，什么和谈？哼！”
布日固德连忙站起来：“苏布德将军，多尔衮贝勒和岳托贝子两位主子爷很欣赏将军您，希望您能够识大局，为我大清国效力。”
李宏站起来，伸出手摁住布日固德的肩膀，把他摁回到椅子上：“坐下来说！老子不习惯有人站得高高的和老子说话！我苏布德乃土默特汗的人，岂可背叛主公？还有，你们口口声声说让我给大清国效力，可是你们一点诚意都没有。布日固德，你空着手来归化，还好意思说让我为大清国效力？”
布日固德听李宏这么说话，感觉有戏，于是回道：“苏布德将军，两位主子爷不是让小的来试试将军您的口风吗？只要您愿意为我大清国效力，金银财宝都可以给您。”
“就这样？”
“哪里哪里，若是苏布德将军还要别的条件，只要小人回去和贝勒爷一说，贝勒爷都能答应。”
李宏感叹了一声：“我想要升官发财，只要你们能答应，我可以考虑归顺你们。可是我杀了岳托处心积虑布置在归化的内应古禄格，若是我现在打开城门，向你们归顺了，说不定岳托那小儿趁机一刀把我的脑袋砍了，给古禄格报仇，那我岂不是自寻死路？我若是不开城归顺，还能多活一段时间。”
布日固德连忙解释道：“请苏布德将军放心好了，岳托主子可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只要将军您愿意为我大清效力，过去的事情，我们主子爷肯定会既往不咎。”
李宏哈哈大笑：“可是你一个奴才，错了，你不过是科尔沁人，只是女真人的一条狗罢了，你说了能算数？那古禄格也是女真人，我不过一个蒙古人，杀了女真人，你们还能给我好果子吃？”
布日固德也不顾李宏话里骂他，连忙拱手道：“苏布德将军，小人可以把您的话带给多尔衮和岳托两位主子爷。小人相信，主子爷十分爱惜人才，只要您愿意归顺大清，主子爷肯定会同意您的要求。”
李宏冷笑一声：“只是口头上承诺，让你这个狗奴才带话那可不算数，我要的是白纸黑字写下来，我才能相信你们！”
“好！小人这就回去禀报两位主子爷。”布日固德站起身来。
李宏道：“来人，送客！”
布日固德出了府外，被守军送到城头，又以吊篮送下城去。走在大街上的时候，布日固德偷偷观察了一下守军的情况，他发现守军身强力壮，士气高昂，若是清军继续攻城，恐怕强攻很难破城，唯有围困才是办法。只是还不知道城内还有多少粮草。就算是城内的粮草不是很多了，多尔衮和岳托也等不起。
李宏叫来了杭高，对他说：“杭高将军，我们已经守了归化城快一个月了，现在女真人派人进城和我们谈条件，若是条件令人满意的话，我们可以献出归化城，给女真人效力。”
杭高大喜：“苏布德将军，卑职也正有此意。不过苏布德将军您不是向来痛恨女真人？为何今日却想要答应他们？”
“今非昔比啊！大汗已经走了一个月了，还未回来。归化城内粮食还能支撑多久？虽然我破了他们的鱼梁道，可是他们再用别的攻城方法的话，我们就很难应付了。说不定我不开城的话，他们会运来红夷大炮攻城，到时候我军根本守不住了。与其到时候被他们屠城，还不如趁着他们招揽我们的机会，我们借坡下驴，给我们争取更好的条件。”
“好！”杭高点了点头，“若是将军要开门迎接大金国天军，我杭高第一个支持你！”
“已经不是大金国了，是大清国。”
“管他什么大金国还是大清国，还不是原来那些人？只要他们肯给我们更好的条件，我们何必死守这孤城？”杭高笑着道。
布日固德出了城，立即回到中军大帐，向多尔衮和岳托禀报了谈判结果。
“只要苏布德有意归顺大清，那就是好事！他提出条件，我们可以答应他！就算我们不能做主，我们可以启禀皇上，让皇上定夺！”多尔衮大喜道。
布日固德道：“只是有一件事，苏布德将军放心不下，因为他杀了古禄格将军，为这件事，他只担心岳托主子爷不肯放过他，毕竟古禄格将军是我们安插在归化的内应，岳托主子爷为了收买古禄格，可是花费了不少心血和银子啊。”
岳托哈哈大笑：“苏布德还担心本贝子会害他？我岳托可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知道我们大清国为什么会走到今天？不完全依靠武力，更重要的是人心！苏布德是一个文武双全的将才，若是能够得到他，我岳托如虎添翼啊！古禄格死了就死了，失去了古禄格，我岳托不过是失去一条土狗罢了！得到苏布德，我岳托得到了一只雄鹰啊！”
“只是苏布德还要求，希望两位主子爷能白纸黑字写下来，不然他不敢开城归顺。”
“还要让我们白纸黑字写下来？简直是欺人太甚！”多尔衮气得一拍桌子，“他怎敢如此不相信我们？自从天聪汗登基以来，我们何时杀过降将？”
岳托笑着道：“十四叔，给他写吧，毕竟古禄格的事情，让他感觉害怕。我们应该让他放心归顺我们。还有，立即派人八百里加急往盛京送信，就说苏布德将军归顺之后的安置问题。”
多尔衮对足智多谋的岳托一直是言听计从，听了岳托的话，多尔衮消了气：“好！来人啊！取纸笔来，我和岳托贝子给他写信！”
次日一早，布日固德再次来到归化，这次他是带了满满的一箱金银财宝，以及多尔衮的亲笔信，上面还有岳托的签字，保证苏布德归顺大清之后，不但能安全，还能官升三级。现在苏布德是万户军官，归顺大清之后，可以封为蒙古一等台吉！若是俄木布不听话的话，甚至可以废掉俄木布，让苏布德当土默特汗！
李宏打开多尔衮的信一看，哈哈大笑：“条件确实不错！只是黄台吉能答应吗？”
“这就请将军放心，多尔衮和岳托两位主子的话，还是很管用的。”
“还有一件事，若是归顺了你们大清，我们要和他们一样剃发留辫？”
“若是将军入旗，那是必须剃发了。但你们的人若是不入旗的，自然可以保留蒙古人的发型服饰。”
李宏为了打消不固定的疑虑，狠了狠心道：“我可以入旗，但我麾下的将士，就随他们自愿了，若是愿意入旗的便入旗，若是不愿意入旗的，就仍然保持他们蒙古人或者牧奴的身份。”
“好，我可以把将军的这些话带到。将军您说一下，你们何时开城归顺？”
“等你回来，若是你们能满足我的条件，自然可以开城归顺。若是不能满足我的条件，就算我肯了，我麾下的将士们也不肯啊。”
第402章 大军集结漠西
喀尔喀三汗已经出兵了，漠北蒙古出动了十多万大军，向漠西草原开拔。喀尔喀三汗不得不出兵，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懂，一旦额哲被俘或者被杀，那么距离喀尔喀三汗的灭亡也不远了。
李国栋带着一百精锐夜不收先行一步，一百精锐夜不收一人三马，马不停蹄，以日行一百八十里的速度往漠西草原察哈尔部赶去。
早有韩大山派遣的夜不收在黄河北岸巡逻，遇上了李国栋，许清亮派铁锤回去报信，自己在乌梁素海同李国栋会面。
“小许，建奴可有派兵攻打漠西察哈尔部？”一见到许清亮，李国栋开口便问。他最关心的就是察哈尔部的情况，就凭借额哲麾下那一万多人，外加自己支援给额哲的三百骑兵，能否挡住清军？察哈尔部人数太少了，哪怕只来了两万科尔沁人都抵挡不住。
“回主公！我军已经击败科尔沁鞑子！”许清亮拱手回道。虽然他脸色严肃，李国栋却见他脸上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喜悦，于是便知道，额哲在韩大山配合下，肯定是胜了。
“科尔沁鞑子来了多少人？你们如何击败他们的？”
“来了三万多人，我们把他们引入没有积雪的干枯草原，一把火烧了他们至少一半人，他们逃回去的不足三分之一。”
李国栋大喜：“这不是又灭了两万多科尔沁鞑子？好！太好了！善用兵者，大自然的一切皆可为兵，水、火、地形、天气，都是取胜关键。以火攻灭了科尔沁鞑子，确实打得漂亮！”
“主公，此战科尔沁鞑子元气大伤，暂时无力进攻察哈尔部。卑职担心的是，李宏将军那不知道能顶住多久？若是归化失守，建奴同科尔沁鞑子，还有汉人假奴联手进攻察哈尔部，恐怕我们再如何相助，也无力回天。”
“喀尔喀三汗已经出兵了，我再令人回沙背沟调出车营和步兵，我们再来一次五部联手，必可破敌。”
李国栋跟着许清亮他们渡过了结冰的黄河，来到察哈尔部。
事先得知李国栋到来的额哲，带着察哈尔汗帐骑兵，在大营外迎接。
“李将军再次前来我部，欢迎欢迎！”额哲迎了上去，“此番女真人再犯察哈尔部，若不是李将军派遣精锐将士出手相救，恐怕我额哲现在已经被押往辽东了。”
李国栋知道真实历史上的额哲，在被押往辽东之后，皇太极为了笼络人心，还把自己的十二岁的次女固伦温庄公主马喀塔嫁给额哲，不过额哲没多久就死了，死的时候才二十岁。额哲死后，他的同父异母弟弟，林丹汗的遗腹子阿布奈被大清封为蒙古大汗，但后来，阿布奈又被大清找了个借口绞死。
至于土默特汗俄木布在真实历史上也没有好下场，降清之后，不久也被削掉爵位，由女真人古禄格接替了土默特汗。总之，除了早期归降女真的漠东蒙古之外，察哈尔部和土默特部最终都下场凄凉。而喀尔喀蒙古，因为满清的手伸不了那么长，所以控制力很弱，这才没有遭殃。
走进金帐中，一行人分主宾入座后，李国栋安慰额哲道：“额哲大汗，你不必着急，喀尔喀三汗已经出兵，土默特汗也会带兵来救。这次你就放心好了，我们还能像上次那样合作，齐心协力共同击败建奴！”
额哲担心的问道：“李将军，上次我们联军击败建奴，是有长生天相助。因为气候炎热，女真人重甲骑兵炎热难忍，战斗力下降，而我军轻甲却刚好发挥作用，更加上有贵部相助，截断女真人粮道，这才侥幸获胜。如今天气寒冷，正是有利于女真重甲骑兵发挥，更有满八旗火器兵配合作战，有科尔沁叛徒协助女真人，我们五部联军还有机会获胜吗？”
“天气热有天气热的打法，气候寒冷有气候寒冷的打法。天寒地冻，白雪皑皑，我们自有办法可以破敌。”李国栋端起酒杯。
所谓的气候冷的打法，就是李国栋的车营，清一色的雪橇车，可以在冰天雪地里疾走如风。而且雪橇车载重量大，大批步兵和火器兵可以跟随车营一起行动，这就是冬季作战有利的方面。
李国栋派回去调车营的何兴已经带着车营从沙背沟出发了，雪橇车营出了城寨，沿着冰冻的河流往西走。战马牵引着雪橇，在冰面上疾走如风，很快就从兔毛川进入黄河，沿着冰封的河面过了黄河，来到河套草原黄河南岸，之后车营就穿过雪地，往西北方向走。前面有一段路没有积雪的，车营需要进入黄河，走冰面去漠西草原。
喀尔喀三汗发出的十万援军，以及土默特部一万骑兵，也正从漠北往回赶，已经走过大半路程了，再有五日时间，即可同察哈尔部会合。
与此同时，归化城内。
李宏把准备开城归顺大清国的事情公布了后，大部分的人都沉默不语，毕竟这个时代的人们没有多少民族意识，投降什么人，都不关他们的事情，这里的守军大部分都是汉人牧奴，原本都是在陕北活不下去的汉人，因为老家遭了灾，被迫逃亡塞外，为土默特部所收留，成为一名牧奴，又被李宏看中，招募入伍，成为一名土默特士兵。
但也有不少人反对投降清国，那些不肯投降清国的人议论纷纷。
“将军，我们打得好好的，为何要向建奴投降？”
“要投降你们投降去，老子反正不投降建奴！”
“听说投降建奴要剃发易服的！老子不愿意剃发！”
“对啊，蒙古人都没让我们剃发易服，凭什么建奴就要我们剃发了？”
李宏拉开嗓门道：“各位，请安静一下，听我说完。”
毕竟李宏在汉人牧奴之中威望很高，他一开口，议论纷纷的人们安静下来。
“各位弟兄们，我们抗击了建奴快一个月了，城中粮草已经不足，若是再抗击下去，恐怕城破之后，清军会屠城。我归顺大清，也是为了给各位一条活路。至于剃发的问题，只要你们不愿意入旗的，能以土默特部的身份，跟随我苏布德迁往朵颜草原，只要不入旗，可以不必剃发留辫。而我苏布德，必须入旗剃发留辫，这才能保证各位的安全。”
李宏的这番话，又让人们议论纷纷，这一次，反对的声音就更少了。李宏是不可能告诉大家，说自己是诈降。
混在人群中的张炜道：“各位兄弟们，我和你们一样也是汉人，我们可以不入旗，以土默特部的身份，跟随苏布德将军迁往朵颜草原，若是有人今后想要回家，我们再找机会偷偷溜了就是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还是先活下来再说吧。”
跟随张炜一起来的亲卫军特工黑石却说道：“我愿意跟随苏布德将军入旗，入了旗，我们地位就高了。剃发易服又怎么样？你们不愿意，可是我们兄弟几个愿意。”
作为一名特工人员，什么样的委屈都必须承受得起，剃发对他们来讲根本就无所谓了，他们的任务是混入敌营，获取情报，施反间计，搞各种破坏活动，为了做到这些，就必须忍辱负重。
第403章 归化降清
“主公，恕我不能同你降建奴！”陈旭突然大吼一声，从刀鞘中拔出刀。
李宏的几名亲兵连忙拔刀，却见刀光一闪，陈旭手中的刀闪电一样往自己的脖子划过，鲜血喷溅，强壮的身躯轰然倒下。
“兄弟！”李宏推开身边亲兵，飞扑到陈旭跟前，蹲下身来，抱住尚有一口呼吸的陈旭，在他耳边以别人听不到的声音轻声道，“好兄弟，我是诈降，只是我不能告诉各位兄弟。为了主公的大业，我们每个人都可以牺牲……”
陈旭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双目缓缓闭上。
李宏站起来：“他是一位勇士，给他厚葬了。”
“大哥，我们还敬你是盖世英雄！没想到你却是这样一个人！你出卖了大汗，出卖了兄弟，出卖了我们土默特人，出卖了整个归化！只为了自己给女真人当狗！”图古齐和几名热血汉子拔出刀冲了上来，却被亲兵拦住。
“把他们绑了！”李宏狠狠心下了命令。
归化城门大开，清军涌入城内。
李宏、杭高等将领带着一群蒙古人和汉人跪在大街两旁，迎接无敌的大清天兵进城。
多尔衮和岳托骑在高头大马上，趾高气昂的率领清兵进入归化城内。
“归化城必须归大清，你们归顺的土默特部族人以及牧奴，给一个牛录的入旗名额，入旗必须剃发留辫；无论是否入旗，归顺我大清的土默特人全部东迁，前往朵颜草原，这样同科尔沁部方可相互照应。不入旗的部民，可以不剃发留辫，保留蒙古人发式，但也必须东迁。”多尔衮坐在原俄木布的王宫大殿上，看着站在台下的李宏等人道。
李宏和杭高等降将站在下面，听了多尔衮的话，李宏站出来，把右手放在胸口，微微一弯腰行礼道：“诺！末将多谢贝勒爷知遇之恩！”
“苏布德，你要入旗了，你的礼节得修改一下，”多尔衮笑着道，“满珠习礼！”
“喳！奴才在！”满珠习礼站了出来。
多尔衮指了指李宏，对满珠习礼道：“满珠习礼，你教一教苏布德将军，既然入旗了，规矩就要按照我们的来！”
满珠习礼走到苏布德面前：“苏布德将军，今后你也入旗了，见到满洲的贝勒爷和王爷，要自称奴才，主子爷交代我们的事情，我们应下来的时候，要跪地打千，要喊一声‘’，这都是规矩。不会打千啊？我可以教你！”
“一开始你可能不习惯，但你要明白，自称奴才，那是主子爷对我们的赏赐！多少人想当我们大清的奴才还当不上呢！只有旗人才能资格自称奴才，那些没有入旗的，还是按照原来的称呼。但是旗人地位比不入旗的可是高多了！那些不入旗的人，无论是蒙古人还是汉人，都是我们这些奴才的奴隶。”满珠习礼继续说道。
李宏听得只觉得心里很不舒服，蒙古人虽然也等级分明，也有奴隶制，可是没有一个蒙古将领会在大汗面前自称奴才的，奴才不是只有阉人才能自称吗？其实大明也有奴隶，家中的丫鬟家丁都是奴籍，这些人自称奴婢或奴才，哪有听说一个地位高高在上的勋爵自称奴才？也就只有这大清国才有这样的规矩。
“喳，奴才明白。”李宏强忍着屈辱，打了个千回道。
多尔衮从宝座上站起，走下台阶，走到李宏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苏布德将军真乃盖世勇将也！这次本贝勒西征蒙古，或许数日后将同俄木布开战，若是到时候苏布德将军不方便的话，那可以暂时规避一下，不必参战。”
李宏当然知道多尔衮是在试探自己，于是往地上磕了个头道：“请贝勒爷放心，奴才已经不是俄木布的人了！若是遇上土默特军队，奴才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好！苏布德将军，快快请起！”多尔衮伸出手，虚扶了一下。
李宏趁势站起，向多尔衮道了谢，退回行列中。
漠西草原，喀尔喀三汗率领十多万喀尔喀蒙古大军和土默特汗率领的一万土默特骑兵抵达察哈尔部，李国栋的车营和步兵也赶到了，共有一千辆雪橇车，三千车营兵和五千步兵，加上李国栋自己的两千骑兵，也有一万人马。李国栋的重骑兵都是一匹马一匹骆驼，平时行军的时候骑骆驼，作战的时候骑马。
“这是什么车？怎么没有车轮？”硕垒吃惊的看着那些没有车轮，却能在雪地上飞奔的车辆。
“是雪橇车，在雪地和冰面上都能行走。”李国栋回道
“可是这东西冰雪融化之后，就一点用都没了。”硕垒失望的摇了摇头。
接着大伙们便集结在额哲的金帐中，商议如何对付清军入侵一事。
“首先我要说一个很不好的消息，我们的夜不收哨骑来报，归化城已经失守了。”李国栋开口说出了一个令俄木布震惊的消息。
“苏布德这个叛徒！竟然把本汗的归化都丢了！”俄木布情绪几乎失控。
“行了，大汗，你也别责怪苏布德将军，归化这样一座小城，能扛着建奴一个月已经是很不错了！若是没有苏布德，恐怕建奴来的时候，俄木布大汗您还不是丢弃了归化跑路了？”
俄木布无力的一屁股坐了下来，嘴里直唉声叹息。
“好了，”李国栋令人取来地图，“现在别说那些没用的，我们还是商议一下，如何击败建奴吧。只有打退了建奴，俄木布大汗你才能夺回你的归化。”
“本汗只怕建奴撤军的时候，又把归化一把火烧了。”俄木布叹了一口气道。
“不会的，我们探子回报，说苏布德是在实在守不住的情况下开城投降，既然是投降，我相信他能把握分寸，不会让建奴烧了归化。”
地图取来了，李国栋令人把地图摊在桌子上，他比划着地图：“从河套到漠西，中间有一段是没有积雪的荒地，我的车营根本就无法进入那种地方，我们要抗击建奴，只能是我军主动出击，在河套草原黄河以南阻拦建奴！”
硕垒道：“李将军，冬季作战，虽然你的车营能发挥威力，但女真人可以披着厚甲作战，不像夏季作战，他们披着厚甲根本就坚持不了多长时间，这一点对于我们蒙古人来讲很不利。”
衮布也说道：“李将军，你的重甲铁骑虽然厉害，但是遇上女真人的火器兵，恐怕也会损失惨重吧？这次女真人可是把汉人的火器兵都带了过来，形势很不乐观啊。”
对于李国栋来讲，最大的心腹大患不是满八旗重骑兵，而是孔有德和尚可喜的火器兵，清军的火器可不是大明军队那些工部上下贪墨，粗制滥造的破烂垃圾，每一件都是严格督造出来的精良火器。李国栋军中也有缴获的清军鸟铳、九头鸟火铳和佛朗机炮，那些武器质量和自己打造的不相上下，比大明军队用的质量要好多了。
“对付所谓的天佑兵、天助兵，还是得依靠我们相互配合，你们远远的骚扰，但不要冲太近，消耗他们的弹药，我们的人自然会发炮轰击他们的阵型，别忘了，我的车营也是火器兵，而且车营是移动的堡垒。”
第404章 神战士
接下来，额哲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各位，卫拉特部也出兵了！固始汗亲率五万大军来帮助我们！“
五日之后，卫拉特蒙古人率领五万骑兵来到察哈尔部金帐所在的营地，这五万精锐蒙古骑兵，令李国栋眼前一亮：五万卫拉特部蒙古人居然有很多是火枪骑兵！装备罗刹火枪，五万人马，一人一匹战马和一匹骆驼，有不少骆驼背上，还驮着一门罗刹产的四磅炮。
在真实历史上，因为额哲向大金国投降之后，蒙古人更是无法统一，喀尔喀蒙古趁机攻打卫拉特部，所以皇太极称帝之后，固始汗也因此向后金效忠。
现在因为李国栋这个幺蛾子扇动蝴蝶翅膀的缘故，额哲直到现在还未归顺大清，这使得喀尔喀人和卫拉特人都奉额哲为蒙古大汗，所以彼此之间少了很多内战。接到了额哲的求援，固始汗也亲自率兵前来救援。
卫拉特部，就是后来准噶尔汗国的前身，这些蒙古人多同罗刹人有交集，所以大量使用火器。
李国栋还发现，到来的五万卫拉特蒙古军之中，居然还有不少头戴白帽子的神族兵！都是一群突厥兵。
“请问这些兵是哪里来的？”李国栋问道。
固始汗满脸得意的样子：“他们是叶尔羌汗国的兵，每个人都相信真神，可以说是悍不畏死。”
通过固始汗的介绍，李国栋才明白，这时候的叶尔羌汗国突厥人其实并不多，就连首都喀什和重要城市和田，大部分也还是信仰喇嘛教的蒙古人，信仰天方教的突厥人毕竟是少数。那个年代的天方教突厥人还不懂得利用生育武器来扩充自己的人口，就算人多了，也会被蒙古人屠杀。
“信仰真神的战士啊？”李国栋有了一个坏主意，“我们这里有一批光荣弹，可以给这些信仰真神的战士装备上，让他们冲入敌群，引爆光荣弹，这样把敌人送入地狱的同时，这些真神的战士就能去了流着奶和蜜的天堂了，他们去了天堂，还能取到七十二名处女。”
“还有这种事？”固始汗瞪大眼睛。
“大汗不信？您可以亲口问问那些突厥战士，若是他们把异教徒送入地狱，他们自己是不是上天堂？”李国栋相信，有了那些悍不畏死的天方教真神战士，这次击败清军的胜率又大大的迈进了一大步！到时候大清神勇无敌的重甲天兵冲过来的时候，有几名真神战士冲入大清天兵人群中点燃光荣弹，轰一声之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固始汗真的去问那些突厥人，得到的回答和李国栋告诉他的果然一样！
“各位，你们都是信仰真神的战士。就在现在，我们对面有一批最凶恶的异教徒，他们以最恶毒的语言辱骂先知！他们竟然说，伟大的先知是猪，所以你们才不吃猪肉！”一名阿红站在突厥神战士面前，按照固始汗教他的话发表演讲。其实这些话，也是李国栋对固始汗说的，固始汗就趁机对已经被他收买的阿红说。
果然，这番话一出口，那些神战士们各个义愤填膺，其实每个人都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只要他们一上战场，情绪马上就会爆发出来。
阿红继续道：“对付那样的邪魔，你们要怎么做？”
“送他们下地狱！送他们下地狱！”
“杀光他们！”
神战士的人群中发出了如雷般的吼声。
“好！”阿红点了点头，“我这里有特制的铠甲，只要你们穿上它们，冲入敌群之中，点燃导火索，铠甲就会发生爆炸，会把万恶的、辱骂先知的敌人送入地狱！你在把他们送入地狱的同时，你们的灵魂将会升华进入天堂！”
为了让谎言变成真实，李国栋也悄悄派遣一名剃发留辫的亲卫军特务，伪装成清兵，暗中联系了诈降的李宏，要求他配合自己行事，准备一些能让神战士愤怒的物品。
次日，车营也到了。刚刚抵达漠西的车营，歇息了一晚上，又被拉了出来，沿着冰封的黄河顺流而下，抵达下游的君子津渡口一带。这时候的河套草原黄河全部冰封，十多日前一段被战火烧化的冰面也凝固了，又冻得厚厚的一层，人马车辆都可以在上面行走。
蒙古大军、明军铁骑以及突厥神战士也同时出发了，共计十七万大军，浩浩荡荡向东面河套的君子津渡口一带开去。
车营速度非常快，十二月十四从漠西出发，只用了六日时间，便抵达了下游河套草原君子津渡口南岸。而在此时，同时出发的，而且还是走近路的蒙古骑兵还要一日才能到达。
河套草原怎么说都比漠西暖和多了，夺取了归化的多尔衮和岳托并不急着发兵漠西，而是先稳固住地盘。清军西征的心腹大患无非是横在交通要道上的归化，如今归化城已经拿下了，而且喀尔喀的援军也已经到了漠西，多尔衮不愿意这时候急着出兵。其实这一切，都是岳托给多尔衮献的计策。
“十四叔，归化在手，我军粮草运输已经不受威胁，明军不敢出塞袭击我军辎重运粮队，我军粮草运输高枕无忧。但攻了归化近一个月，粮草消耗甚大，还需等下一批粮草运到，再谋求攻打察哈尔人。”岳托献策道。
“岳托贝子，我只担心夜长梦多。”
“十四叔，不必担心，其实时间拖得越久，反而是对我军越有利。蒙古五部之间彼此不合，是我们的进攻才把他们撮合在一起。若是我军等待一段时间，他们自己内部矛盾凸显，到时候可以不攻自破。”
多尔衮感叹一声：“岳托贝子，我明白你的意思，若是我们现在主力撤回辽东，只留下精锐兵马驻守归化，不久之后蒙古人自己都会自相残杀了。只是皇上催得紧，若是不能尽早解决蒙古人的问题，我军要如何入口大明？若是我军撤回辽东，蒙古人内乱还需多久？一年？两年？我们都等不起啊。我们远征，每日粮草消耗甚大，时间长了我们也拖不起。”
“十四叔，小侄也知道我们等不起，我们只消拖延一个月，蒙古人见我军不向他们发起进攻，好容易提起的士气必然跌落，到时候我军再发起进攻，岂不是手到擒来？此外，我军初得归化，还需对归顺我军的土默特人进行改编。”
最终，多尔衮同意了岳托的提议，毕竟足智多谋的岳托很少犯错误。
几日后，皇太极的圣旨到了，皇太极很大方的封了李宏，应该说是苏布德为土默特台吉，并把入旗人数从一个牛录扩大为两个牛录。当然了，从考验苏布德的忠心的角度出发，皇太极并没有立即让苏布德带着部民前往朵颜草原接收科尔沁人的监视，而是命令他带兵跟随大清天兵并肩作战，最好要看到苏布德亲手杀几个土默特人，给大清献上投名状。
苏布德已经剃发留辫，换上了清军的棉甲和避雷针头盔，同样的，他的亲信曾涛以及亲卫军特务黑石，也剃发留辫，穿上了清军的棉甲，戴上避雷针头盔。黑石还不时摘下头盔，伸手摸了摸自己前面的光头，又摸了摸脑后的小辫。每一个刚刚剃头的人，都会有这个动作。
其实自愿入旗的两个牛录六百人中，已经混入了不少李国栋的特工人员。
李国栋派来的特务联系上李宏，听说了神战士的事情，李宏便准备了几匹布，在布上画了猪，再画一个人，骑在猪背上，当然还有一系列文字说明，然后准备让这些东西给神战士缴获。
第405章 神兵对天兵（一）
李国栋取出了一套“大神兵铠甲”令人套在一根木桩上，这套“大神兵铠甲”是以缴获的劣质棉甲制成的，在两件破损得几乎没有修复价值的劣质棉甲中间，压入了大量火药，足足有十多斤火药，火药中间还掺杂了铁珠，自然两层棉甲之间的缝隙以厚棉布缝死，还要以厚纸皮进行多层密封。最后在两件劣质棉甲外面包裹上一层较厚的铁皮。铁皮里面留了火绳和导火索。这样一套“大神兵铠甲”重量有五十多斤，可以说是刀枪不入。
使用的时候，只要把暗燃的火绳对准导火索一碰，那就能听到“轰”一声，“大神兵铠甲”就带着神兵上了有七十二名处女的天堂，同时把周围的清兵送入地狱。
当然了，为了让穿着“大神兵铠甲”的神兵能够冲入对手人群中，李国栋还需要给神兵配备上用来冲锋的骆驼。到时候连同骆驼一起炸死了，骆驼肉也能拿来供人食用。
还有一种是“小神兵铠甲”，是提供给肉搏兵用的，“小神兵铠甲”同样是由快报废的劣质棉甲制成，两件劣质棉甲内有一个火药包，身上还挂着火绳和火种竹管，平时交战的时候不用这个东西，一旦战败了，留下断后的神兵就会取出火种竹管，点燃火绳，等到追兵靠近了，往火药包的导火索一碰，一切就结束了。
买买提是一名叶尔羌汗国的突厥人，在一次叶尔羌汗国同卫拉特蒙古人的战争中，大批神兵变成了蒙古人的俘虏。这些神兵被俘之后，蒙古人并没有强迫他们信仰喇嘛教，还是尊重他们原来的信仰，并把俘虏的阿红也配备给神兵。
“各位看好了，那根木桩，就代表你们的尖刀神兵，周围的草人草马，就代表那些辱骂先知的异教徒。”李国栋指着那根套上了“大神兵铠甲”的木桩和周围的一圈草人草马说道。
一名明军夜不收点燃拉长的导火索，迅速撤离。
过了十几息时间，只听到“轰”一声巨响，木桩和“大神兵铠甲”粉身碎骨，周围的草人草马纷纷飞了出去。
待到硝烟散去，买买提和一群神兵走近到跟前，只见木桩已经荡然无存，周围倒飞出去的草人和草马也被炸得支离破碎，那些草人和草马身上扎着不计其数的铁珠和破碎的铁片。
“好强的威力啊！”买买提感叹了一声，“若是我能穿上这套大神兵铠甲，那么一下就能把几十名敌人送入地狱！”
阿红上前道：“买买提，你是一名肉搏兵，这种铠甲不是给你传的，是我们精心挑选出来的神战士穿的，你穿另外一种铠甲。切记，只有战败的时候，留下来断后的人才能使用里面的火药包。”
接着，军官就取来一套“小神兵铠甲”，给这些神战士发了下去。
买买提看着发给自己的铠甲，只见这套铠甲外面也是包着铁皮，里面是双层棉甲，双层棉甲中间有一个火药包，导火索连接到领口位置，脖子上缠绕着一根火绳，铁皮里面还有挂着一个火种竹管。
军官说道：“让若战败，留下断后的战士就取出火种竹管，点燃火绳，等到敌人靠近了，把火绳往导火索上一碰就可以了。”
其实李国栋也知道，这种神战士，其实也是一把双刃剑，既能杀敌，也会伤害自己。虽然可以训练一批这样的人用到战场上杀敌，可是那样的人若是多了，说不定自己都会反受其害。所以神战士的使用，只能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
联军已经全部抵达河套草原君子津渡口黄河南岸一带，发现清军没来进攻，李国栋建议联军渡河，主动挑衅清军。
额哲大惊：“我军只能自保，若是主动进攻，能打得过女真人吗？”
李国栋面带自信的笑容：“本来我还有所顾虑，如今有了一万神兵，何惧女真人！”
大清天兵，再厉害也是封建军队，能承受多少的伤亡？若是遇上一群悍不畏死的疯子，能拼到最后一人，满八旗兵都会感到恐惧，必可一举击溃清军。接下来，他们看到神战士远远的骑着骆驼过来，都不敢以骑兵和肉搏兵上前，只能凭借汉八旗的远程火器兵远远的打。那样效果就差多了。而李国栋自己的车营，可以用来压制汉八旗的火器兵。
多尔衮中军大帐，有清军斥候哨骑飞马回来，急匆匆从闯入多尔衮的中军大帐：“贝勒爷，蒙古人渡过了君子津渡口，正在向我军这边进犯了！”
“有多少人马”“多尔衮问道。
“大约十八万人马。”
“哈哈哈！”多尔衮把笔丢在地上，站起身来，“额哲啊额哲，我们不去找你们麻烦，你们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了！传我令下，满汉蒙三军出击！此乃天赐良机，必须一举歼灭察哈尔部！”
岳托也说道：“太好了，我军一直想要找蒙古人决战，正苦于没有时机，如今他们却自己送上门来，此乃天佑我大清也！”
次日，清军和蒙古大军在河套草原上对峙。
一身白盔白甲的多尔衮远眺前方蒙古人的阵型，转头对岳托道：“岳托贝子，上次我军遭败，除了粮道被断之外，还有气候炎热，缺少科尔沁骑兵的配合，对面那些卑鄙的蒙古人借助天气炎热，不利于我重甲骑兵作战的特点，不断骚扰再骚扰，我军方遭惨败。如今完全不一样了，天气寒冷，适合我重甲骑兵出战，我军又有蒙八旗的轻骑兵和汉八旗的火器兵配合！此战必破额哲！”
过了片刻，只听到对面战鼓隆隆，一根根牛角发出低沉的号声，蒙古骑兵开始动起来了，首先活动的是喀尔喀三汗蒙古骑兵，成群结队的蒙古轻骑兵策马向清军阵型冲了过来。
“他们又要用冲到跟前，两翼散开这一招了！命令乌真超哈营准备射击！科尔沁八旗兵两翼分开，堵住蒙古蛮子的退路！我军重骑兵做好准备！一旦蒙古蛮子冲到跟前，重骑兵立即杀出！有两翼的科尔沁八旗兵堵住他们迂回之路，他们无处可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们的重骑兵碾压他们！”多尔衮下了一系列命令。
这就是清军的轻骑、重骑、步兵和火器兵的多兵种配合作战，倘若蒙古人只有轻骑兵，遇上清军这种多兵种配合作战的战术，蒙古人必然会遭到一场惨败。
数万蒙古轻骑兵速度已经提升起来，疾驰在雪原上，扬起了一阵阵弥漫的雪花，十多万马蹄践踏在雪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看着远处的雪浪翻滚着向自己的阵型扑来，多尔衮命令身边的巴牙喇兵发出旗号：“乌真超哈营准备！”
孔有德、尚可喜的天佑军和天助军已经做好战斗准备，一门门仿制的崇祯三年式野战炮被架好了，这种炮在清国这里，被命名为天聪六年式野战炮。除了野战炮外，清军还有将军炮、佛郎机、虎蹲炮等小炮，大批九头鸟火铳手把重型火铳架在雪地上，火绳已经点燃，只等蒙古骑兵进入百步之内便开火射击。
第406章 神兵对天兵（二）
蒙古轻骑兵很快就冲到了距离清军三百步之内，弥漫的雪花飞扬，雪浪翻滚着接近清军阵型。
“放！”孔有德一声令下。
一门门三磅野战炮吐出火舌，白色的硝烟袅绕腾起。几十发炮弹呼啸着落在前面的雪浪中，至少有一百多名蒙古轻骑兵被炮弹击中，连人带马被砸成了血肉碎块。所幸的是雪地缓解了炮弹的能量，落地之后的炮弹不会再弹跳，减缓了火炮的杀伤力。
这点损失，对于数万冲锋的蒙古骑兵来讲，不过是九牛一毛，没有中弹的蒙古骑兵继续策马疾驰，往清军阵型发起冲锋。当然了，蒙古骑兵不可能去正面冲阵，只要他们冲入到二十步之内，就会往两边散开，以骑弓射击，不管能否穿透铠甲，都能起到骚扰对手的作用。
蒙古人冲到距离清军大阵尚有一百五十步的时候，满八旗弓箭手纷纷拉开弓箭，以四十五度角斜对着天空，吊射出了一轮又一轮轻箭。
满八旗的强弓直射距离虽然只有五十步远，但在吊射轻箭的时候，射程可以达到惊人的一百五十步！这些轻箭对于拥有厚甲的军队来讲当然是毫无作用，可是蒙古轻骑兵几乎没有什么披甲，一轮又一轮箭雨落下，冲锋的蒙古轻骑兵接二连三被射落马。
蒙古人继续往前冲锋，就在此时，清军乌真超哈营的九头鸟火铳和轻型佛郎机打响了，铳声轰鸣，硝烟弥漫，涌过来的蒙古骑兵人群中腾起了一阵阵血雾，至少有数百人被乌真超哈营打下马来，有的人甚至连人带马都被打死了。
乌真超哈营开火的同时，科尔沁蒙古骑兵往两翼散开，以钳形之势，迂回到蒙古骑兵的侧后。这样蒙古轻骑兵就无法使用他们擅长的迂回袭扰战术，一旦往两翼散开，就会撞上科尔沁骑兵，之后他们就会承受乌真超哈营和满八旗弓箭手的攻击。
但多尔衮并不满足于只击溃蒙古骑兵，他要的是尽可能的多歼灭蒙古人，只要喀尔喀三汗的蒙古人损失过大，自然就会在这个脆弱的同盟之间引起矛盾，到时候蒙古人的同盟不攻自破，那么额哲就只剩下向大清投降一条路。
“阿礼哈超哈营，准备出击！”多尔衮身边的巴牙喇兵摇动大旗。
多尔衮和岳托中军大旗两翼，一队队排列得整整齐齐的，人马俱批重甲的重骑兵严阵以待，只等一声令下，立即冲出去。只要重骑兵冲入轻骑兵阵型中，就能像杀鸡屠狗一样屠杀蒙古轻骑兵。
双方距离只剩下五十步了，蒙古轻骑兵已经取出骑弓，弓箭对准天空，以四十五度角吊射出一排轻箭。
数万蒙古轻骑兵吊射出的箭矢密密麻麻，如同满天飞蝗一样，向乌真超哈营头顶扎了下去。
“举盾！”孔有德大喊道。
一排排盾牌举起，蒙古人射来的箭矢落下，大部分都被盾牌挡住了，只有少数箭矢扎在乌真超哈兵身上。不过汉八旗兵也是同样身披厚甲，尽管铠甲不如满八旗，可是挡住蒙古人的轻箭还是不成问题。只有少数倒霉者被射中面门，惨叫着倒下。而乌真超哈营后面的阿哈们，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箭矢落下，从盾牌缝隙之间穿过，只要射中阿哈，中箭的阿哈立即发出惨叫声倒下。
从五十步到二十步，对于轻骑兵来讲，不过几息时间，蒙古人吊射出一轮轻箭之后，手里已经换上了重箭。
弓弦绷动的声音不断响起，一支接一支直射的羽箭扎入乌真超哈营阵型中，蒙古人的箭射得非常准，不少箭矢从盾牌缝隙间穿过，射中了乌真超哈兵的面门，只听到一排惨叫声，不少清兵捂住脸倒下。
清军的鸟铳开火反击了，铳声轰鸣，蒙古人下饺子一样接二连三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散开！”各百户千户大吼道。
蒙古骑兵往两边散开，露出后面的骑射手，羽箭一排排扎入清军阵型内，乌真超哈营的损失骤然加大。
乌真超哈营以鸟铳反击，装填了霰弹的九头鸟火铳、虎蹲炮和佛郎机炮喷出火舌，不计其数的蒙古骑兵应声落马。在这弓箭和火器的对射之中，有盾牌和护甲的清军明显是大占便宜。
不过清军没有想到，蒙古轻骑兵的冲锋，后面却留有后手。
蒙古轻骑兵后面，跟着突厥骆驼神族骑兵，这才是蒙古人的杀手锏。
往两边散开的蒙古轻骑兵遭遇了两翼包抄上来的科尔沁骑兵，双方在马背上以骑弓对射，弓弦声不断响起，双方的士兵接连落马。射出箭矢的蒙古人拔出弯刀，向对手冲去，两支骑兵碰撞在一起，双方都有不少人跌落马下。
“阿礼哈超哈营，出击！”多尔衮一声大吼。
“杀！”早已严阵以待的清军满八旗重骑兵齐声大吼，策马冲出。
这些最精锐的阿礼哈超哈营重骑兵，每个人都身披三重厚甲，战马身上也有马甲防护，所骑的战马都是上好的乌珠穆沁马或金州马。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呐喊声，满八旗重骑兵缓缓从阵型中冲出，迎着蒙古人冲去，战马的速度逐渐提升。
正在迂回射箭的蒙古轻骑兵被科尔沁骑兵挡住去路，一时间无法回旋，位于中间的蒙古骑兵根本无法散开，见到迎面冲来的清军重骑，蒙古人纷纷以骑弓射出箭矢，可是箭矢撞上了重骑兵，就像撞上石头一样纷纷被弹落在地上。重骑兵视若无物，继续向蒙古人冲过来。战马速度很快就提了上去，撞入了蒙古轻骑兵的阵型中，就像是一柄巨大的铁锤砸向鸡蛋，被撞上的蒙古轻骑兵接二连三的从马背上跌落，又被踩成了肉泥。
满八旗重骑兵阵型密集，并排的战马和战马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缝隙，就像是一堵移动的钢铁城墙碾压过来，蒙古人无可躲避，一时间被撞得倒飞出去，被踩成了肉泥。矮小的蒙古马倒在地上，高大的乌珠穆沁马直接从倒地的蒙古马身上践踏过去，把蒙古人连人带马都踩成了肉泥。
有蒙古人放弃弓箭，拔出弯刀向冲过来的女真重骑兵砍去。就在自己被撞飞之前，蒙古人手中的弯刀砍在重骑兵身上，却只见弯刀在重甲上砍出火星，接着蒙古人就被撞得倒飞了出去，毫发无损的满八旗重骑兵继续前进。
一时间，蒙古轻骑兵的阵型大乱，纷纷四散逃窜。
就在蒙古轻骑兵的阵型散开后，清军重骑兵发现后面出现了几匹骆驼，骑在骆驼背上的骑士驱赶着骆驼，往自己这边冲了过来。
带队的一名清军牛录额真冷笑连连：“就凭借区区几匹骆驼，还想阻拦我八旗重骑兵的前进？”
几匹骆驼撞过来，或许会撞倒几匹战马，但是重骑兵密密麻麻的排列在一起，最多损失几名骑兵，就能把对手的骆驼兵全部淹没！
就在此时，那些清兵只听到对面的骆驼兵大喊：“安啦，阿虎，啊可巴……”
“他们在喊什么？”一名满八旗兵感觉到有些异样。
“管他们在喊什么！只要我们继续前进，他们就会被碾成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