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后金大营
远在辽东的范永斗还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被杀，商队被劫，大盛魁商号人员和物资损失惨重的情况。张家口八商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往辽东的商队如今是东口最赚钱的生意，范家利用自己与女真人的关系，牢牢把控了其他七家商号的命脉。
如今范家掌柜范明被杀，商队货物全部丢失，武功高强的护卫和熟练的伙计死伤惨重，范家已经是半残废了，其余的七大商号也等于是残废了。
黄河以北的关内虽然有些寒意了，但尚未特别寒冷。而关外的辽东，却已经是冰天雪地。科尔沁部辽西草原，今天的通辽一带，枯黄的草原上星罗棋布散落着不计其数的帐篷，大营门口，站着几名高大魁梧，满脸横肉，身披重甲的凶悍女真兵。不过这些站在大营外面的女真兵，同站在金帐门口的白甲兵一比，还算是面目慈祥了，站在金帐门外两名白甲巴牙喇，个子高大，壮实得就像狗熊一般，满脸络腮胡子，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脸上透露出久经战阵的勇士才有的杀气。
这两名白甲巴牙喇，其中一人虽然还只是一名壮达，但他的名字叫鳌拜，是皇太极麾下最勇猛的巴图鲁。
正在两名白甲兵引导下走向金帐的范永斗看到金帐门口两名巴图鲁，整个人都颤抖了，如此精锐之师，只有连续的胜利才能积累这样的气势，范永斗感觉，自己的父亲向这样的军队下注，是下对了注，父亲敏锐的嗅觉，可是给自己和子孙后代创下了辉煌。
走进金帐内，里面铺着大红色地毯，金帐内的火盆炭火熊熊，驱散了所有寒意，令人感觉金帐内温暖如春。在金帐正中间，坐着一名个子高大，身材肥胖，脸却很长的大汉，这条大汉身穿明黄色袍子，看起来并不凶恶，却不怒自威。
范永斗见过这条大汉，知道他就是女真后金大汗皇太极。
皇太极身边还站着三名头戴红顶花翎暖帽，身穿青黑色官袍的汉人官员，那三人便是后金谋士范文程、汉人后金将领李永芳和孙得功。两边坐着一群女真将领，各个人高马大，相貌凶悍，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勇猛将领。
见到范永斗走进金帐，皇太极立即热情的站起来，两边的女真将领也全部站起身来。
皇太极热情的把范永斗招呼到自己身边，指着右侧座道：“范先生，快请坐！从你父亲开始，你们范家就是我们大金的好朋友了！范先生此番前来，想必带来了本汗急需的明军驻防情报吧。”
看到范永斗还有资格坐在皇太极的侧座上，范文程、李永芳和孙得功等几名汉臣眼中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小人不辱使命！”范永斗弯腰一躬，从袖子中取出一卷纸卷，毕恭毕敬的双手呈上，“小人在途径察哈尔草原时，遭到马贼拦截，险些丧命，所幸得到岳托贝勒相救，这才侥幸逃得性命。只可惜这一趟准备带往辽东的货物损失殆尽。”
皇太极拍了拍范永斗的肩膀安慰道：“范先生，人没事就好。那批货丢就丢了，你们汉人有句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到底是哪个不开眼的马贼胆敢对我们大金国的朋友下黑手？可是林丹汗豢养的蒙古马匪否？”
范永斗摇了摇头道：“回大汗，并非林丹汗的马贼，而是一群不知名的汉人马贼。此人一心想要小人的命，幸亏贝勒爷带人来救。只可惜没能杀了那个狗贼，小人亲眼看到那狗贼闯入林丹汗的大营了。”
皇太极怒容满面：“不管是林丹汗豢养的马贼还是汉人马贼，只要和我们大金的朋友做对的，本汗就绝不会放过他！范先生放心好了，岳托贝勒会办好此事的，一定会把此人的底细查出来，给范先生一个交代！”
范永斗站起身来，跪在皇太极脚下，连连道谢：“多谢大汗！小人一定为大金尽忠到底！能为大汗做事，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皇太极拍了拍范永斗的肩膀：“起来吧！给本汗做事的人，怎么可能粉身碎骨？只会得到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只有那些企图阻拦本汗的宵小之辈，本汗必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譬如说林丹汗，还有这次袭击范先生的马贼！”
范永斗站了起来，有些担忧的问道：“大汗此番欲从大安口攻入大明，可是那察哈尔草原上的林丹汗，终究是大汗的心腹大患。若是林丹汗趁着大汗进入大明之际，从背后袭击大汗的后续部队，恐怕大金军队会面临危险。”
皇太极哈哈大笑：“范先生多虑了！范先生担忧的问题，本汗早都想到过了，之所以这次让你们张家口八大商家前往西口给土默特人送货物，由岳托贝勒买下这批货物送给土默特人，就是为了让土默特人牵制林丹汗！有土默特人和岳托贝勒在背后牵制林丹汗，林丹汗也不敢对我大金军队下黑手！”
说着，皇太极转头看着范文程道：“范爱卿，你也说说明国和林丹汗的情况。”
范文程道：“回大汗，奴才知道那林丹汗虽然同明国结盟，但崇祯和林丹汗却不是一条心的，两国之间也多有不合。只要大汗从土默特部给林丹汗背后压力，林丹汗想必不会为明国冒险袭击我军。”
皇太极微笑着点了点头：“本汗了解林丹汗，此人凶残暴戾，一心想要学成吉思汗，以武力统一蒙古。只是蒙古人都不买他的帐。而我军此番进入明国，以林丹汗的性格，不但不会出兵对明国出手相助，反而会趁着我们顾不上他的机会，对土默特人痛下杀手！”
“奴才就担心，土默特人能否挡得住林丹汗。”一名身穿白盔白甲的年轻八旗将领道。
皇太极自信爆棚道：“十四弟多虑了，有岳托贝勒在，土默特人如虎添翼，林丹汗若要攻打归化城，岳托会让林丹汗脱层皮！”
这名白盔白甲的年轻将领，便是多尔衮，是老奴的第十四子。
皇太极打开范文程送来的地图，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明狗防御如此薄弱，我军从喜峰口和大安口必可一举攻入明国腹地！”
“祝大汗马到成功！一举攻入紫禁城，坐上那紫禁城的龙椅！”范永斗拍马道。
皇太极却摆了摆手道：“急不得，这只是我军第一步进入大明腹地，这大明帝国要灭亡还需时日。若要消灭大明帝国，就像砍伐一棵大树，大树一时难以遽然倒塌，便先砍伐它的枝干，削清它的藩篱，然后再给予致命一击。所以我们要一次次的进入大明腹地，劫掠尼堪的人口充当我们的阿哈，这样既能削弱大明帝国的实力，同时我们也有了足够的包衣阿哈，也是壮大我们的实力！”
第32章 砂模铸造三眼铳
李老二带着七百骑兵，赶着一千多辆大车返回自己的老巢。
这次出征剿灭晋商商队，虽说林丹汗拿走了九成缴获，但李老二的收获也不少，获得的两千斤生铁和一千斤火药，就能让李老二打起了自己铸造火器的主意。
回到山寨，那三百名留守山寨的新兵正带着两百多名马贼俘虏从山上砍伐木头回来打造七梢炮，所谓的七梢炮，就是一种守城重型投石机，由二百多人操作，一次可以把九十斤重的石头投出二百多步远。
之所以是守城投石机，就是这种武器若是居高临下射击，射程就会增加许多。而李老二所在的大东峪沟岭山寨，就是盖在高地上的一座城堡，只要在城墙内布置三台七梢炮，即可控制周围两百多步外的大片区域。
七梢炮的威力在于，不仅可以投掷整块的巨石，还能投掷整筐整筐的碎石，把一筐碎石放在投石机上，由两百多人拉动，抛射出去，数百块石头天女散花一样砸下去，估计一下可以砸死一大片女真兵。
如今李老二带回了一千斤生铁和五百斤火药，他已经不满足于打造新的冷兵器了，而是打算利用这些生铁来自行铸造一批火器。
山寨城堡内，有李老二多年来“请来”的六名铁匠，寨堡内有一座铁匠铺，李老二还自己修建了一座新式高炉，另外还有自己打造的一台手工镗床。
有这些设备，若是要打造鸟铳是一点技术问题都没有的，只是手中才六名铁匠，加上自己也才七个人懂得打造鸟铳，若要打造一杆合格的鸟铳，耗费工时是一个人一个月，此时距离皇太极入寇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就算七个人开足了马力拼命工作，充其量只能打造出十四杆鸟铳来，这根本就不够守城用的。
铸造大炮？那就不要想了，就这一千斤生铁，又能铸造几门大炮？
李老二突然想到一件事：还不如铸造一批三眼铳，这东西比鸟铳可是简单多了，鸟铳需要先把生铁打造成精铁，四十斤生铁只能获得五到七斤精铁，手头的一千斤生铁，也就是只够打造二十多杆鸟铳的用量。可是打造三眼铳就不同了，三眼铳不需要精铁，只要生铁铸造即可，直接生铁铸造，不会损耗过多的铁，因此只需要十多斤的生铁，即可铸造成一杆合格的三眼铳。
李老二要铸造的三眼铳威力会比目前明军使用的三眼铳威力大，铳管由明军三眼铳的一尺长增加到长二尺，有效射程在五十步左右，比明军用的三眼铳三十步射程要强得多了。
三眼铳这种原始的火门枪虽然在野战中使用不方便，但在守城战的时候，自己的士兵躲在空心棱堡的射击孔后面，三眼铳这种简陋的火器都能发挥巨大的威力。
三眼铳的后面装上一根长五尺的木柄，这样三眼铳打完弹药，可以当成铁锤使用。
采取铸造法铸造，速度可以快很多，七个人在一个月之内，完全可以铸造出一百多杆三眼铳。当然了，铸造出来的铳管内壁可能不够光滑，那个没事，李老二手中不是有一台现成的手工镗床吗？就用那个东西来磨内壁。
山寨内的这台高炉，是李老二根据后世知识对当代高炉进行改良之后，打造的新式高炉，这台高炉拥有蓄热室，可以节省木炭，又能达到更高的温度，减少铸造过程中生铁损耗即可获得质量更好的铸铁。
至于铸造三眼铳的办法，李老二采取了砂模铸造法来铸造，砂模首先要造黏土砂芯，烧好黏土砂芯之后，可以灌入沙子，做成砂模。
砂模铸造法最大的优点是铸造的时候不会产生气泡，若是普通的泥模铸造法，熔液的高温会将泥模中的水分蒸发成气体，会在铸件内产生气泡，影响三眼铳的结实程度，严重的会在发射的时候造成炸膛事故。但模砂的透气性良好，能让这些气体顺利逸出，则可使铸件避免气孔等瑕疵的产生。
李老二首先带着六名工匠，去挖掘黏土。挖来的黏土先做成空心的黏土砂芯，这些砂芯被放入炉子内煅烧，烧成了结实的砂模砂芯，事实上就是一个个陶瓦箱子。
铸造三眼铳之前，先制造一杆木头三眼铳，插入装满湿沙子的箱子内，这杆木头三眼铳也是挖出了三个孔，和真实的三眼铳尺寸一模一样。在沙箱之内成形之后，取出木头三眼铳，沙箱内便留下一个三眼铳的沙子铸模。
把熔化的铁水倒入沙子铸模内，湿沙子迅速变得干燥，冷却之后，打开陶制箱子，分开沙子，即可获得一杆三眼铳。
铸造好的三眼铳再拿去用手工镗床磨制内膛，磨好内膛的三眼铳安装上木杆便大功告成。就这样，只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一个人的人力就制造出一杆合格精良的三眼铳。
砂模铸造法是最快的铸造方法，不仅铸造速度极快，造出的三眼铳质量也上层。更加上李老二的高炉温度高，铁液温度极高，铸造出的三眼铳质量极其上乘。
“试一下火铳。”李老二拿着一杆刚刚打造完毕的三眼铳，走到李宏面前。
李宏拿起三眼铳的木杆，把木杆立在地上，铳口朝天，从腰间取出一根小竹筒，小竹筒内是定装好的火药，这样装填的时候，铳手不需要计算火药的量去倒，只要把一根小竹筒内的火药全部倒入即可。
小竹筒对准了一个铳口，倒入火药之后，李宏又把一枚弹丸塞入铳口，再拿起一根通条，把弹丸压实，这样就完成了一个铳管的装填。之后重复进行两次相同的动作，三个铳管就全部装填好了弹药。
“瞄准三十步外的靶子试射。”李老二指了指立在三十步外的靶子说道。
李宏平端起三眼铳，脖子上面挂着一根点燃的火绳，他一手紧握住三眼铳，瞄准目标，右手拿住火绳，往三眼铳的一个火门捅入。
“砰”三眼铳铳口喷出一道火光，弥漫的白烟袅绕腾起，三十步外的靶子上出现一个弹丸穿过的黑点。
李宏又往第二个火门刺入火绳，三眼铳再次爆发出震耳欲聋的铳声。紧接着，又是第三声铳声。
第33章 重型火绳大铳
山寨堡垒内，工匠们在李老二带领下热火朝天的干活，六名铁匠在李老二指导下，铸造出一杆杆质量上乘的三眼铳，之后又给三眼铳安装上木杆。
与此同时，李老二自己对火药进行改造，把这些火药改进成颗粒火药。他以水和胶来浸泡火药，湿的火药搓成一条条的，再切成一粒粒的颗粒，最后使用筛子来筛选过，保证每一颗火药颗粒大小相似，这样就造好了颗粒火药。
可是颗粒火药不如粉末火药那样容易点燃，所以还需要粉末火药来充当引药。现在问题又来了，骑在马上的三眼铳骑兵，若是使用引药，引药很容易被风吹走。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李老二以纸张包裹粉末火药，做成一根根引药管，直接插入三眼铳的火门内，这样点燃引药管，即可完成三眼铳的发射，又不会导致引药被风吹走。
打造三眼铳，改进火药的同时，李老二首先一批木匠在他的指挥下，正在打造投石机，同时还有一批木匠正在制造马槊的木杆。
砍伐来的柘木被木匠削成粗细均匀的蔑，把细蔑用油反复浸泡。这只是第一步，泡得不再变形了，不再开裂，方才完成了第一步。而这个过程耗时将近一年，一年之后，将蔑条取出，荫凉处风干数月。
马槊制造的时间极其漫长，需要几年时间等待。目前李老二最关心的还是铸造三眼铳。三眼铳的铸造速度极快，不过三天时间，自己连同六名工匠就已经铸造好了三十杆质量上乘的三眼铳。
李老二手下的六名铁匠之中，有一位名叫吴玉峰的老匠头，原本是大同官府的匠户，因为明朝匠户也属于贱籍，地位低微，工匠的全家老幼都要参加生产，而且世代承袭，匠户的儿子不得参加科举，轮班匠的劳动是无偿的，要手工官坐头的管制盘剥。匠户的收入已经是极低了，还要受到官吏的层层盘剥，因此工匠中常有怠工或逃亡的情况。往往在一年之内就有上万匠户逃籍。
吴玉峰一家便是逃籍匠户，他带着家人逃出西口，原本打算投奔土默特部去当牧奴，在半路上被李老二一伙人劫掠到了此地。
李老二听说吴玉峰是一名匠头，于是把他当成宝贝给供养起来。
吴玉峰年约四十五、六岁，身材甚是粗壮，一对结实有力的胳膊青筋凸起，皮肤黝黑，一看就是朴实的劳动人民。
“少东家打造的三眼铳虽是精品，可是三眼铳射程太近，操作使用极为不便，若是能打造鸟铳，岂不是比三眼铳威力大得多了？”吴玉峰看着一杆杆新铸造出来的三眼铳说道。
“鸟铳虽好，耗时巨大，一个月只能锻造一把，而且耗铁甚多，四十斤生铁，最后只炼到七、八斤精铁，所费不小。所以打造鸟铳的事情还是今后再做打算。”李老二回道。
“少东家不妨打造一两杆大型鸟铳，虽然少东家手头有一杆比鲁密铳威力还大的毒铳，只可惜装填速度太慢了，弹丸还要用铁锤敲打进去，一次也只能射杀一人。小的却懂得打造一种大铳，可以装填一两重的弹丸，射程百步以上，一发弹丸可以打翻五、六人！倘若装填霰弹，近距离一铳可以射杀十余人。装填速度也和鸟铳差不多，使用方法也和鸟铳相差无几，只是需要一根叉棍立在地面，否则无法手持发射。”吴玉峰提议道。
“一两重的弹丸？这简直是小炮了。如此大铳，需要耗费多少工时，多少生铁？”李老二担心的还是时间和材料的问题。没办法，毕竟他现在穷啊。
“一杆大铳大约需要耗费生铁六十斤左右，但少东家的高炉质量上乘，又能减少生铁消耗量，大约四十到五十斤生铁即可，锻造好的大铳重量在二十斤左右。打造一杆这种大铳需要一名工匠花费二十天时间。”吴玉峰回道。
“四十到五十斤生铁，耗费二十日，这个可以做的，那就有劳吴匠头了，帮李某打造两杆大铳！”李老二冲着吴玉峰一拱手道。
打造这种大型火铳，毕竟是一种火绳枪，铳管的工艺可不能像是三眼铳那么粗糙，所以吴玉峰采取的办法是铸造和锻打相结合的方式打造的。
工匠们先制造出一根长形模具，把熔化的铁水倒入模具，制造出一根铳管，再把铳管插入到一根固定在架子上的铁芯上，以铁锤反复锻打，这还只是锻造出内管，锻打好火铳内管之后，外面再铸造上一根外管，形成双层结构。最后以手工镗床，对铳管内壁进行打磨加工，这样便造好了大型火绳铳的铳管。
之后是打造各种部件，以铜来制造部件，倒入模具内，制造出扳机、爪钩，蛇杆，吴玉峰又从炼铁高炉内剩下的堕子钢中取出一点钢，打造一块弹性钢板，充当弹簧。
这种堕子钢制造的弹簧，弹性还是略有不足，根本无法用来打造燧发枪，但用来充当火绳枪的弹簧片，已经是足够了。
前后经过二十天的辛苦工作，吴玉峰和另外一名匠人终于打造好了两杆大型火铳。
李老二见这两杆大型火铳长六尺，靠近枪托的枪管上支着一根夹火绳的蛇杆，只要扣动扳机，蛇杆就能把火绳压入药池内，点燃引药。松开扳机之后，弹性钢片松开，蛇杆复位。这两杆大型火铳的前面还有一根四尺长的叉棍，使用的时候，把火铳架在这根带铁叉的木棍上。
“吴匠头，我倒是有个想法，把这叉棍改一下，改成一根两尺高的三脚铁架子，这样就能把火铳架得更稳了，可以趴在地上射击，这样还能得到盾牌的保护。”李老二指着大型火铳前面的叉棍说道。
吴玉峰和另外一名铁匠叮叮当当打了一个上午，就造好了两根三脚铁架。
李老二把三角铁架放在地上，随后取出一根竹筒，再一把抓起火铳，把火铳立了起来，铳口朝天，把竹筒内的颗粒火药倒入铳管，再把一枚鸽子蛋般大小的弹丸塞入铳口，以通条压实，然后把火铳架在三脚架上，打开引药池盖板，取出另外一根竹筒，把引药倒入引药池内，再盖上盖板，然后把火绳夹在蛇杆上，再点燃火绳。
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李老二端起大型火铳，瞄准百步外的一块木头靶子，轻轻的扣动一下扳机。
“砰”引药巨大的作用力，把火绳从夹子上面弹开了，铳口喷出一条修长的火舌，弥漫的白烟从铳口和引药池腾起，前面那块木靶子应声碎裂。
第34章 金军入寇
大安口关隘，强征来的五千民壮日复一日，麻木不仁、机械的劳动，残破的城墙逐渐被修复，破损的垛口女墙恢复了原貌。
二十多日下来，被强征来的民壮死伤了不少，有人累得倒在地上，又被兵卒以皮鞭抽打，挣扎着爬起来干活，累死之后，就被拖去外面草原上丢在那里喂狼。
大明在大安口招募民壮修复城墙，遵化城内铲除奸细等一系列举动，自然被潜伏在附近的后金细作觉察，数日之后，皇太极也得到了情报。
“大汗！根据细作禀报，明狗应当已经知道我们要攻打大安口了。大汗，我军是否改变进攻路线？改从别的关隘攻入？”范文程得知了消息，立即向皇太极提议。
“计划不变！”皇太极斩钉截铁的说道，“即便是明国加强了大安口的防御，那又如何？不过是招募了几千未经任何训练的民夫罢了，在我大金铁骑面前，那还不是两脚羊！遵化城内我军细作损失了，那又如何？崇祯小儿反而撤了捕杀我大金细作的王元雅和朱国彦，就刘策那无能之辈，能守住大安口和遵化吗？”
后金军按照原计划行事，十月二十二日，后金军自科尔沁草原上都河拔寨起营，共计有后金女真兵八千余人，科尔沁蒙古兵八千余人，另有五千汉军旗和两万五千由包衣阿哈组成的杂役辅兵，共计四万六千余人，号称十万大军，向洪山口方向进击。
十月二十八日，后金军抵达潘家口，潘家口守备金有光投降。当日，贝勒莽古尔泰攻打洪山口城，守城的明军千总败走。后金军把投降的三千明军编入金军，又把被迫投降的五千洪山口汉人百姓编入民夫杂役，充当辅兵。
后金军攻下洪山口的同时，另一路后金军由济尔哈朗率领，直奔大安口。
“建奴来了！”大东峪沟岭山寨，早有山寨的哨骑发现后金大军，向李老二禀报此事。
李老二果断的做出决定：“走，我们去几个人，先去通知大安口守军，再去干掉几名建奴的斥候哨骑！”
目前李老二手中能够拿得出手的骑兵也就只有二十余人，其余的人都缺乏精良铠甲，去对阵上后金哨骑，只能白白的当了后金哨骑的箭靶子。
李老二亲自点了李宏、张炜、韩大山、赵全等十二名老马贼，再点了刘成、陈忠发、邬狗子等八名由牧奴改编来的新马贼。刘成和陈忠发等人虽是新人，但在几次剿匪行动中和上次剿灭晋商商队的行动中表现出色，这几人精良的骑术和一身好功夫都令李老二对他们另眼相看，于是也被提升为山寨中的核心力量。
出征的二十骑，人人都披上了从女真人手中缴获的精良铠甲，每个人都披上两件厚实的镶铁棉甲，最里面还穿上一件锁子甲，三层重甲足以挡住巴牙喇兵的重箭直射。
这二十人，就是自己的夜不收哨骑小队，连同自己，一共二十一骑，将于十月二十七日上午离开山寨，前往大安口报信。二十一骑，一人三马，反正手头战马不缺，缺少的是精良的盔甲，只有二十一人出战，其余的人都在山寨守家，马匹多得用不完。
李老二自己携带了马槊、苗刀、骑弓和一杆三眼铳。山寨二当家李宏仍然是携带虎牙刀、骑矛、步弓和骑弓。力气最大的韩大山携带了长柄大斧、顺刀、步弓和骑弓。其余的人，每个人都携带自己最顺手的兵器，三眼铳的比例极高，除了擅长射箭的李宏和韩大山两人之外，其余的十八骑，每人都携带一杆三眼铳。
三眼铳是对付白甲巴牙喇的利器，特别是放冷铳，前面一个人扛住，后面一个人以三眼铳在近距离偷袭，必能一击必杀。
精心挑选出的夜不收，都擅长射箭，每个人都至少有一副弓，或步弓或骑弓，所用的箭头都涂抹了见血封喉的剧毒。
共计六十三匹精心挑选出的好马，其中有好几匹便是专门用来驮运各人的口粮与草料，还给战马配备了盐水、豆子、面饼之类的马料，以保证战马不掉膘。出发之前，每个人的身上携带了干粮和水囊，水囊内灌满水。干粮是李老二自己创造的油炒面。
所谓的油炒面，完全是李老二抄袭后世某支军队所创的一种干粮，炒面不是炒面条，而是以面粉、豆粉、小米粉、高粱粉混合了，加入盐炒制而成，就着水吃，口感不错，能提供足够的热量，十分耐饥。
由李老二亲自带队的夜不收小队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二十七日上午，在山寨内用过早餐，二十一人六十三匹战马便浩浩荡荡出发，直奔大安口而去。
这次来到大安口，李老二见到大安口城墙已经旧颜换新貌，城墙维修好了，城头上密密麻麻站了不少守军，城门也紧闭，不像上次那样城门打开，卫兵懒懒散散的靠在门上。看到这一切，李老二也略微放心一些。
能不能守得住看大安口守军的造化了，总之加强了戒备，至少能让后金军攻打大安口的时候多折损一些人手便是，或许还能给赵率教争取到宝贵的时间，以免这员大明的猛将折损在遵化城下。
“下面来的可是建奴哨骑？”城头的民壮何兴看到城下来了一群装备精良的骑兵，于是向一名老兵询问。
上次李老二来的时候，给大安口守军印象极深，那名老兵认得李老二，于是回答道：“来的不是建奴，是我关外的汉人马贼，上次便是他们来通报建奴即将入寇一事的。”
“马贼？”何兴不解道，“马贼怎么来帮我们了？”
“毕竟都是汉人。”那老兵道。
“城上的弟兄们，建奴即将入寇了！都做好准备！”李老二抬起头来，冲着城头明军守军大喊道。
“多谢城下的兄弟报信！”一名千总模样的明军军官在城头双手抱拳拱了一下手，当成向李老二道谢。
“城头的弟兄们只管守好大安口，吾等会在关外骚扰建奴！”李老二也拱手还礼之后，带着自己的夜不收骑兵绝尘而去。
“军门！建奴来了！”早有人向总兵张士显禀报了此事。
此事已经接近晌午时分了，总兵张士显还在搂着小妾呼呼大睡。
“建奴真的来了？”听到这个消息，原本只是招募民壮修城给自己壮壮胆的张士显吓出了一身冷汗。
“当真！方才上次来过的马贼飞马来报，北面烽火台又发出狼烟！”家丁跪地禀报。
张士显连忙推开了还在腻歪的小妾，匆匆忙忙穿上衣服，披挂上锁子甲，戴上尖顶八瓣铁盔，外面披上一件大红色披风，便走进大厅内，召集所有亲信将领和家丁商议对策。
第35章 伏击哨骑
李老二早就准备好应对皇太极己巳之变的入寇计划了，根据记忆，李老二在从老河通往大安口的山路上，事先布置好几个观测点，遵化一带的地形也都经过勘测，绘制好了详细的军用地图。
离开大安口之后，李老二令李宏先走一步，前往西沟一带山中，登上预先设置好的观察哨等待后金军哨骑抵达。
大约一个时辰过去了，李宏回来禀报：“方才属下在西沟观察哨埋伏等待，发现十名建奴正白旗哨骑南下，似乎是直奔大安口而来。建奴哨骑虽是一人双马，但人也要歇息，方才属下亲眼看到他们在西沟以北三里外就地歇息，应该半个时辰后至此地。”
李老二从怀里取出一副精制的硬纸圈筒，打开筒盖，从里面取出一张大幅地图，仔细研究了一番，指着地图上一处伏击点道：“我们立即在这里设伏，记住了，千万不要轻举妄动！等建奴哨骑靠近到二十步之内，以我为号令发起攻击！”
设伏地点就在西沟以南五里外的一处山谷中，李老二带着弟兄们，把战马栓在山坡后面，以免被后金哨骑发现，自己带着二十名弟兄躲藏在草丛之中。
每五个人之中，便有一人脖子上挂着一口火种罐，这就是三眼铳和鸟铳的弊端之处，若是太早点燃了火绳，会暴露自己的目标。若是临时以火镰火石点火，又要耽搁了战机，所以只能先埋伏，等到后金哨骑近了，到了五十步之内，再以火种罐点燃火绳。
所谓的火种罐，就是一口陶制的罐子，留有气孔，里面放入燃烧的木炭，罐口盖上盖子，罐内氧气少，木炭只能缓慢燃烧。使用的时候打开盖子，以竹筒吹火，即可点燃火绳。
因为十名火器手埋伏的位置略高于大道路面一丈左右，且有树林遮挡，在以火种罐取火的时候，不容易被山下的后金军哨骑发现。
尽管使用火器暴露的可能性极大，但李老二还是决定使用火器一举击杀后金军哨骑，因为弓箭很容易被这些精锐的哨骑躲避开。
但考虑到一个携带火种罐的人人要点燃五个人的火绳，有可能时间来不及，而且三眼铳的命中率很差，李老二决定采取冷兵器和火器结合的办法伏击。
自己手中虽有二十余精锐，可是对阵十名后金哨骑，李老二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清军哨骑虽然不是巴牙喇营的白甲兵，但也是阿礼哈哈营的精锐马甲，这十名哨骑若是对阵上普通的明军，十个个人打一百甚至两百人都不成问题。
另有两人埋伏在路边，在路面泥土下面埋设一条绊马索。李老二、李宏、韩大山和张炜等擅长冷兵器格斗的战士埋伏在路边等候，只等后金哨骑靠近，十一名战士跳起来格杀，给后面的十名火器手创造近距离射击的机会。
所谓的阿礼哈哈营，就是相当于骁骑营，是精锐骑兵，而巴牙喇营，相当于后世的特种部队。
大约半个时辰后，前方山路上出现了一队一人双马的后金哨骑，虽然这里已经接近了大明境内，可是这些后金军哨骑却肆无忌惮的横行，他们根本就不担心会遭到明军埋伏，在后金军眼里，明军只敢凭借坚城固守，根本没胆量出来和他们野战。
估算了一下距离还剩下一百步左右，火器手邬狗子打开火种罐，取出吹筒，对准火种罐轻轻吹了一口气，原本暗红色的木炭火光变成蓝色，他抓起脖子上的火绳插入火种罐，点燃火绳。身边的韩大山靠了过来，也点燃火绳。
木炭燃烧无烟，后金哨骑并未发现山头上有异样，仍然继续策马疾驰而至。
埋伏在高处的十名火器手弟兄点燃了火绳，此时后金哨骑已经冲入到三十步之内。
“杀！”李老二突然一声暴喝，从路边草丛中跳出，手中的马槊犹如一根长棍横扫路面，冲在最前面的两名正白旗阿礼哈哈营哨骑猝不及防，被一丈八尺长的马槊杆击中身躯，两人几乎是同时口吐鲜血，仰面向后跌落马下。
“死！”手持长柄大斧的韩大山犹如一头暴怒的棕熊调降而起，手中巨斧横扫过一名后金哨骑，那名哨骑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斧头拦腰劈成两截，上半截身躯飞了出去，下半截身躯尚留在马背上，上半截身躯落地之后，还未死透，双手仍然支撑着身躯在地上爬行。
李宏也跳将而出，手中的短矛犹如棍子一般，劈头盖脸打在一名猝不及防的后金哨骑头盔上，只听到一阵沉闷的撞击声，避雷针头盔顿时凹陷下去，这名哨骑被连盔带脑都砸扁了。
可是张炜和赵全却碰上了硬茬，他们面对的分别是一名拨什库与壮达。张炜和赵全的攻击速度原本就不如李老二、韩大山和李宏三人，他们出手慢了一拍，后金哨骑的拨什库和壮达已经反应过来，手里举起盾牌，挡住两名偷袭者。后金哨骑跳下战马，拔出虎牙刀劈砍。拨什库力量极大，把张炜逼得步步后退。
就在此时，邬狗子左手握住三眼铳瞄准了十步外的拨什库，右手持火绳，往火门内捅入，插入火门的引药管喷出一团火光，同时铳口也喷出一条火舌，震耳欲聋的铳声响起，弥漫的白烟分别从铳口和火门喷出。
二十步之内，这些精制的三眼铳还是有很高的精确度，邬狗子亲眼看到被他瞄准的那名武功高强的拨什库胸口和面门喷起三朵鲜艳的血花，惨叫一声，仰面向后倒下。张炜趁势上前一刀，把拨什库拦腰砍成两截。
邬狗子只发了一铳，另外两铳是别的人打的。
发完一发弹丸，邬狗子又以火舌对准第二个火门捅了下去，接着又是一声铳响，一名转身想要逃走的哨骑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那名壮达手持大斧，正打得企图偷袭自己的赵全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眼看就要一击重击，把赵全劈死在手下，就在此时，陈忠发手中的三眼铳响了，陈忠发是在五步之外放铳的，铳口几乎是顶住壮达的后背发射，一声铳响，这名壮达右肩喷出一团血雾，手中斧头把持不稳，被赵全趁机一刀划过脖子。
看到那些号称无敌的八旗勇士被自己像是杀狗一样轻松射杀，夜不收们顿时士气大振。
转眼之间，十支三眼铳便连发三轮，共计三十枚弹丸呼啸射出，十名在山脚下的弟兄也奋力击杀，以多对少，连连击杀后金哨骑，残存的后金哨骑不是身上中了弹丸，翻身落马，就是被砍死劈死。
转眼之间，就有八名后金哨骑被杀死在山谷中。
尚有两名经验丰富的哨骑躲过伏击，又躲过三眼铳和强弓射杀，他们知道中了埋伏，于是快马加鞭，继续往前冲，准备先冲出伏击圈，再绕路跑回去。他们知道，现在不是拼命的时候，只要冲出包围，就能通知后面的哨骑，通知大汗，只要大队无敌的勇士上来，就能把这些卑鄙的南蛮子全部杀光！
眼看着这两名哨骑就要冲出伏击圈了！
第36章 冷箭机关
“拉！”李老二一声大吼。
埋伏在路边的两名兄弟猛然一拉，一根绊马索从泥土中弹起，两名哨骑一时间刹不住战马，撞上绊马索，只听到“咴咴”的悲鸣声，两匹战马马失前蹄，把马背上的哨骑掀落下马。
李宏和韩大山等人果断张弓搭箭，数支重箭射出，扎在那两名哨骑没有盔甲防护的手背上和面门上，淬了剧毒的箭矢可谓是见血封喉，那两名哨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觉得浑身无力，很快就脸色变得青黑，软绵绵的倒下。
“简直是杀鸡屠狗一般，痛快！”李宏喊了声。
李老二带着弟兄们从埋伏的半山腰走下来，把六匹完好的战马牵走，那两匹撞上绊马索的战马已经受伤，只能杀了当马肉吃了。
弟兄们拔下后金哨骑尸体上的盔甲，收走他们的强弓、虎枪和虎牙刀等精良兵器，最后还砍下首级。
“快点，打扫了战场立即离开！否则建奴大队骑兵很快就会来了！”李老二喊了声。
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打扫完战场，十具后金哨骑的尸体已经变成了无头的白条猪一般，尸体被丢进了山谷，身上所有东西都被搜走了。除了兵器铠甲，身上的水囊、干粮、银子、玉扳指、东珠、裘皮铺盖，全部成为李老二他们的战利品。
打扫了战场，李老二迅速带着二十名兄弟离开此地。
不到一刻钟时间，第二队后金军骑兵过去，这次过去的也是阿礼哈哈营的哨骑，而且人数众多，有一百余人。
李老二不会以自己的二十人去硬碰硬对付一百多后金骑兵的，他需要的是骚扰、设伏。万一大安口失守，就想办法救出一批民夫。
李老二带着缴获的盔甲兵器、金银珠宝、割下来的首级和两匹杀死的伤马撤走了，后金军大队的哨骑这时候才过去。
正黄旗阿礼哈哈营的牛录额真只觉得很奇怪，方才明明听到这个方向传来一阵爆豆子般的铳声，可是自己带着人过来之后，却一个人影都不见了，而在前面的十名大金国精锐的阿礼哈哈营哨骑也不见了踪影。
“大人，快看，山谷中有尸体！”就在此时，一名哨骑指着山谷喊了声。
百余人的大队哨骑停下脚步，牛录额真顺着那名马甲手指的方向，往山谷中望去，却见草丛中隐约有一具赤条条的尸体。
“下去看下！”牛录额真喊了声。
十多名马甲翻身下马，从山坡走了下去，走到山谷中的草丛中，翻出了几具身上衣服被扒光，脑袋被割走的尸体。
“大人，好像是我们的人。”虽然尸体没有脑袋，但根据体型和腿型，那些马甲判断出这些尸体是自己人的。
“我们大金国精锐的勇士，怎么就这样被南蛮子杀了？”牛录额真瞪大了牛眼吼道。
检查了尸体，牛录额真发现这些被杀的女真兵大部分都是被火铳打成筛子，其余的人是被刀斧劈砍而死，还有几具尸体是浑身发黑，明显是中了剧毒身亡。中毒死去的那几具尸体上有箭伤，伤口周围黑得特别厉害，是中了毒箭死的。
“卑鄙的尼堪蛮子！”牛录额真大骂道，“埋伏，火器，绊马索，还要用毒箭！有本事就和我们女真勇士面对面打一场啊！儿郎们，必须找到这一伙卑鄙的蛮子，杀光他们！为我们大金的勇士报仇！”
此地距离李老二的山寨城堡不远，只有五里路。伏击成功的李老二带着战利品和死马，迅速退回到自己的城堡内，两匹杀死的战马也是用马来驼的，把死马拉回去，就交给留守城堡的马贼来剥皮割肉，其余的战利品带回去都先入库。
回去往仓库提交了战利品后，李老二又带着二十名兄弟出来了。在半路上，李老二利用树丛、草丛和麻绳，精心布置了一个巧妙的机关，
“建奴！前面有建奴！”刚刚出了城堡走了不到一里路，就见到前面山路上那百余名后金哨骑。
“建奴距离我们尚有百步，赶快走！”李老二喊了声。他可不会以自己这二十一人去同一百多名后金哨骑硬拼，于是下令一人射出一支冷箭后立即调转马头撤退。
一批冷箭射出，两名来不及反应过来的哨骑被淬了剧毒的箭矢射中面门，感觉不到疼痛的感觉，只感觉伤口阳阳麻麻的，整个脸部很快就开始僵硬了，接着失去了知觉，从马背上跌落。
遭到冷箭袭击，牛录额真暴跳如雷，下令麾下勇士追击，他要把这些袭击者抓住，一个个全部碎尸万段才解心头大恨。
此时后金哨骑距离自己还有一百多步远的距离，李老二从背上取下唯一的那杆火绳线膛枪，把挂在脖子上的火绳点燃了，夹在钩子上，就在颠簸的马背上转过身来，瞄准后面追赶上来的后金哨骑。
李老二屏住呼吸，稳住枪口，瞄准了冲在最前面的那名哨骑，轻轻扣动扳机。
扳机带着蛇杆，带动夹着火绳的钩子，把火绳压入药池内，只听到“砰”一声铳响，百步之外那名紧追不舍的后金哨骑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胸口腾起一团血雾，闷哼了一声，仰面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蛮子的火铳怎么能打那么远？”牛录额真吃惊的看着那名被打死的哨骑自言自语。
“追上去！杀光这群蛮子！”牛录额真感觉肯定是前面这批人杀了他们的勇士，于是拔出虎牙刀往李老二等人撤退的方向一指。
百余名女真哨骑快马加鞭追赶过去，跟在李老二他们后面紧追不舍。
看到后面追赶上来的女真哨骑，李老二在跑过一片枯黄草丛时，手中的马槊往草丛中挑了一下，拨动了绳索，使得埋设在草丛中的机关解锁，等到后金哨骑追赶上来的时候，前面几名骑兵踩到了埋在地下的麻绳，绳子牵动草丛中的机关。刚才李老二过去的时候，机关是锁住的，所以自己人踩到机关没有发动。他解锁保险之后，后金骑兵过来，踩上麻绳，机关立即射出了一排一头削尖了的木枪。
这机关是以弹性极好的拓木制造的，以绳子拉紧了充当弓弦，把木头压弯了，再固定上一根木枪，一旦机关触动，木头弹直，把木枪射出去。李老二一共做了十八个这种简易的木枪弹射机关，后金骑兵踩上引发机关的麻绳，立即有十八支木矛飞出。
只听到一阵战马悲戚的嘶鸣声，冲在前面的四名后金哨骑连人带马被串成肉串。
这些木头都是用来制造弓箭的拓木，弹性极佳，以整颗树来制成的机关，射出的木枪力道非常大。在近距离上，就连后金骑兵身上的厚甲都挡不住。即便是厚甲挡住了木枪，胯下的战马却是没有护甲的，被木枪扎了个对穿。
趁着后金军速度慢下来的机会，李老二和李宏等人纷纷转头，射出几支羽箭。
两名发愣中的后金哨骑等他们回过神来，发现羽箭迎面射了过来，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了，那两名后金哨骑被羽箭射中，箭头淬了剧毒的箭矢射中那两名后金哨骑之后，这两人不多久便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倒在地上抽chu了片刻，脸色变成青黑色，很快就断了气。
那名牛录额真被李老二他们的卑鄙行为给彻底激怒了，他带着百余名哨骑紧追不舍。
前面奔跑的李老二离开大道，进入一条小路。
后金哨骑也跟了进来，但不敢贸然追击，而是小心翼翼的以小队追击，大队骑兵跟在后面，以免中埋伏。后金哨骑以分批追击法又追击了一段路，发现前面的汉人骑兵不见了，面前却出现了一座城池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第37章 孙得功劝降
“这里什么时候有了一座城了？”牛录额真心中纳闷。
根据之前的情报，这个位置是荒山野岭，根本就没有任何城池，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突然冒出一座城池来。
牛录额真发现这座城池十分奇怪，四个角落都有凸起的堡垒，四个面凹入，在凹面上还有堡垒，所有的堡垒上面都密密麻麻开满了射击孔。
“轰”城头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火光一闪，一发弹丸钻入哨骑人群中，这种重型火铳发射的弹丸有一两多重，击中一名哨骑的身躯，身上的双层厚甲好像纸糊的一样不堪一击，弹丸在铠甲上撕开一个碗口大小的破洞，钻入人体内，整个人立即爆开，中弹的上半身变成了一蓬飞散的血雾。
接着又是响起一声沉闷的轰鸣声，又是一枚弹丸呼啸而至，把一名后金哨骑的脑袋打得好像摔碎的西瓜一般爆开。
后金军哨骑手中没有攻城工具，对这座城堡无可奈何。
“什么？在我们通往大安口的路上，出现了蛮子的一座城池？”皇太极接到哨骑禀报，十分诧异。
一座城池出现在自己入寇道路上，这令皇太极攻打大安口产生了后顾之忧。这年头打仗，是不可能路过城池不顾的，因为留下一座城在必经之路上，粮草运输，自己的退路，都会受到严重威胁。
“蛮子的这座城池是什么时候修起来的？”皇太极询问两边的将领。
没有人能够回答得上来，最后还是一个名叫李丰泽的洪山口投降村民回答道：“大汗，这座城寨并非明国朝廷城寨，而是一个名叫李老二的马贼所修建。此人用了八年时间，修好这座城寨。”
“李老二？”跟着皇太极一起来的范永斗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他略微回忆了一下，连忙开口道，“大汗！那李老二便是那日追杀小人的马贼头子！若不是岳托贝勒相救，恐怕小人已经死在这个马贼手下了！”
就在皇太极感觉进退两难之际，孙得功拍马来到皇太极马旁，他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大汗，此城寨十分诡异，若是强攻，恐怕会损失极大，若是久攻不下，还耽搁了大汗的一统天下大计，还不如让奴才去劝降他们。”
皇太极点了点头：“此人确实不简单，先是筑城等候本汗，又追杀范先生，试图断我大金一条胳膊！看来此人远虑深谋啊！南蛮子中能有此人，也是一等人才，居然能预料到本汗打算从大安口进入明国。估计大安口守军做了准备，也应该是此人所为。若是能够招降此人，不仅可以减少军队的攻城损失，还可以多一个得用的奴才。孙爱卿，你去吧，主意别靠太近了，据斥候禀报，城内有射程超过百步的铳炮。”
范文程道：“大汗，让人多带些金银财宝上去，告诉他，只要他肯投降，这些金银财宝都是他的，还能让他和我们一样，高官厚禄，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范永斗虽然对李老二是恨之入骨，但他也知道皇太极爱才，若是此人能够投降，大金入主中原的日子就又近了一步。
皇太极点了点头：“蛮子中又此等人才，若是能为我所用，那我大金如虎添翼啊！孙爱卿，你准备一下，准备一车金银财宝去城下招降！”
过了半个时辰，孙得功带着两名手持大盾的汉军旗旗丁，打出一名白旗，后面跟着一辆大车，车上装满了一箱箱金银财宝，由两名包衣阿哈推车，往城下走去。
抵达距离城堡二百步外，孙得功自己躲在大盾牌后面，让两名旗丁向城头喊话。
“这座城的城主可是李老二？我们大汗爱才心切，若是李老二愿意归降我大金，这满满一车的金银财宝便是你的！大汗愿意封你为汉军旗梅勒章京！就和我们孙将军一样，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两名旗丁都是大嗓门，喊了一通话之后，只见城头上站出一名白盔白甲的英武少年，那少年指着城下的大车道：“这一车都是送给我的金银财宝？”
孙得功转头对包衣阿哈道：“快打开箱子！”
两名包衣阿哈打开箱子，刚一开箱子，阳光照射到箱子中，满满一箱的金银财宝在阳光下放射出璀璨的光彩。包衣阿哈又打开另外一口箱子，里面也是满满的金银财宝。
“哈哈哈！黄太鸡可真舍得下本钱啊！”李老二指着大车上的箱子哈哈大笑，“为了招降我这个默默无闻的小马贼，居然舍得花一车金银财宝！对了，那位孙将军，可是辽东的孙得功吗？”
“快回答他，正是我孙得功！告诉他，只要投降了，他就可以像我一样！”孙得功连忙让两名旗丁喊话。
听了旗丁的喊话，李老二冷笑一声：“孙得功！你这个狗贼！好好的汉人不当，去当了女真野人的走狗，还剃了头发，留了个金钱鼠尾，真是替你的祖宗觉得丢脸！”
说完，李老二对趴在垛口后面的李宏道：“兄弟，能不能打中这条狗？”
李宏摇了摇头：“二百步，射程是刚好够，可惜此贼有盾牌遮挡，他又不敢露头。兄弟我实在是没有把握一铳毙了他。”
这杆火绳线膛枪的射程是够二百步，穿透盔甲的能力也不错，但是孙得功躲在一面大木盾牌后面，身上还有厚甲，李老二不敢保证子弹能否击穿大盾牌，更不敢保证击穿盾牌之后还能击毙孙得功。
李老二看到远处似乎有范永斗的范家旗号，心生一计，转头令人把范明的人头挂起，又令人喊话：“孙得功，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黄太鸡要给李某送上一份厚礼，那么李某不给黄太鸡回赠礼物，也太不够意思了！你看看，城头上挂起的首级，就是送给黄太鸡的一份大礼，让范永斗来看看，他一定喜欢！”
“将军，城头挂起了一颗首级！”一名旗丁指着城头旗杆上挂起的人头喊道。
孙得功抬起头来，只见城头挂起一颗人头，但是距离太远了，两百步，也就是后世的三百米，看人都是一个小黑点，更别提看清人头了。不过听说和范永斗有关，孙得功不敢怠慢，立即带着旗丁和包衣返回，向皇太极禀报此事。
皇太极不知道什么情况，听孙得功说是和范永斗有关，心中一沉，于是对范永斗说道：“范少东家，你上去看看，问下蛮子贼人是要干什么。”
第38章 激怒敌人
李老二目前要做的就是激怒皇太极，让后金军来攻打自己的城堡，只要做到这一点，他就赢了。
这座西式城堡，是把原本凸多边形的城池变成凹多边形城池，防守方能以交叉火力对进攻方发起打击，导致攻城一方损失惨重都只能铩羽而归。而以入寇骚扰劫掠为目的的金军，根本没有携带什么重型火器，想要攻克这种城堡只能是做梦。
真实历史上，清俄雅克萨之战，清军以一万五千多人的兵力攻打只有八百多俄军驻守的雅克萨城堡，拥有大量火炮的清军仍然无法攻克城堡，最终只能依靠围困获胜。
后金军屡战屡胜，是一支常胜之师，李老二就希望通过城防挫挫他们的锐气，就只能激怒皇太极，让后金军在城堡下碰个头破血流。而且自己的军队还是一支乌合之众，这样的乌合之众需要一次次的胜仗来激励士气，通过一次次的激战把乌合之众锤炼成百战老兵。
骂走了孙得功，城内守军挂起范明的首级。
范永斗在几名刀牌手和大盾的保护下，走到距离城堡百步之外，抬起头来。几名后金汉军旗刀牌手大喊道：“城内的蛮子听好了，范少东家已到，汝等蛮子要搞甚么把戏？”
李老二哈哈大笑，令人回话：“范少东家！既然你来了，我们肯定不能让你空手而归！这城堡上面挂出的首级，便是你父亲的首级！告诉你吧，不仅是你老爸，你们晋商八大家的商队在西口遭到察哈尔人袭击，已经全军覆没了！你们要送给土默特人的粮食铁器，全部被察哈尔人拿走了！范少东家，怎么样？这个礼物够份量吧？哈哈哈！实话告诉你吧，为何察哈尔人会袭击晋商商队，都是因为我去通报的消息！”
“把首级丢下城去，送给范永斗！”李老二下令道。反正范明的首级留着也没用，金兵的首级可以留着领赏，这范明在大明那边还是和官场上的多名官员有勾结，这颗首级拿去大明根本无法得到半点赏赐，反而会成为滥杀无辜的罪名。
力气最大的韩大山抓起范明首级上的头发，往城下奋力一掷，首级飞出四十多步远，掉落在城下草地上打了几个滚。
范永斗想要跑上去拾回首级，却被两名刀牌手拦住：“范少东家，千万不可以身试险！小心城头蛮子有诈！”
看到想要跑出来的范永斗被金兵拦住，李老二有些失望：“这个狗东西算他命好！要是他冲过来捡他老爹的人头，老子保证一铳轰烂范永斗的狗头！”
两名旗丁转头，对包衣阿哈道：“上去，把范家掌柜的首级取回！看看到底是不是范家大掌柜！”
两名包衣阿哈手持大盾，小心翼翼的一步步往前挪动，城头的守军一直没有开火。两名包衣阿哈走到距离城池五十步左右的草地上，弯腰拾起范明的人头。这两人拾起人头之后，迅速转身，飞快的逃走。
五十步之内，城头的重型火铳、七梢炮都能把这两名包衣阿哈毙于城下，只是李老二没有下令开火，浪费弹药和石去消灭两名包衣阿哈不值得，而且他们不把范明的首级带回去给范永斗辨别，范永斗又怎么相信自己已经灭掉了他的商队？范永斗不相信，又如何激怒皇太极？
包衣阿哈捡回了人头，飞奔到范永斗身边，双手把人头奉上。
“爹！”看到确实是自己父亲的首级，范永斗一把抢过范明的人头，抱在怀中嚎啕大哭，“爹，你死得好惨啊！李老二！老子与你不共戴天！”
“范永斗狗汉jian！”李老二在城头大骂，“老子总有一天要屠尽你全家！”
几名旗丁高举着大木盾牌，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范永斗，缓缓往后金军中军方向退去。
范永斗一见到皇太极，便跪在皇太极脚边，抱住皇太极的靴子嚎啕大哭：“大汗！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城内那个狗贼，不仅杀了小人的父亲，还给察哈尔人通报商队情报，让察哈尔人汇了我张家口八大商家的商队啊！”
听说晋商八大家的商队被毁，再联想到袭击范永斗，修筑城堡，摧毁商队，前面城堡内那个家伙摆明了就是每一步计划都是和自己作对！任凭皇太极脾气再好，也发怒了：“可恶的蛮子！竟敢毁我大金商队！处处与我大金作对！实在是可恶！”
豪格道：“阿玛，下令让包衣打造云梯，儿臣亲自带人攻打此城！”
皇太极虽然愤怒到极点，却没有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不可轻举妄动！本汗观察此城十分诡异，我八旗健儿各个都是宝贵的勇士，不可随意折损！还是让汉军旗和包衣阿哈先去试探一下！”
“喳！”豪格打了个千退了下去。
皇太极转头对孙得功和李永芳两人下令道：“你们带上你们的汉军旗，监督包衣阿哈打造攻城云梯，以新降的金有光、范民良和蒋进乔部为先锋，试探进攻前面这座城池。”
“喳！”孙得功和李永芳退下。
孙得功和李永芳随即带着两旗汉军旗的旗丁，押着包衣阿哈去周围山中砍伐木头，打造攻城云梯。两人估算了一下，前方这座城堡最矮的城墙都高三丈，于是下令打造一批三丈有余的云梯，云梯顶端有钩子，可以勾住城墙。另外还打造一批三丈长的壕桥，准备铺在壕沟上面，让攻城军队过桥所用。
经过一个上午的准备，包衣阿哈打造了两百多架简易云梯和一百多架壕桥。
孙得功喊来新降的明军将领金有光：“金游击，大汗有令，令你亲率本部人马，立即攻打城池！”
“喳！”金有光退了下去。
后金军的第一步进攻拉开了帷幕，前面两百余名身穿破烂鸳鸯战袄的降兵，手持木盾，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两百余名身穿破烂棉衣的包衣阿哈，扛着云梯壕桥，再后面是两百余汉军旗旗丁，手持盾牌短斧，跟在包衣阿哈后面；最后是一百正白旗的重甲兵，这些重甲兵人人身披双重铠甲，前面的五十人手持大盾牌，竟然都是包铁大盾牌！大盾高四尺，宽二尺，一寸厚的木板外面覆盖上铁板，重甲兵手持重达百斤的大盾缓缓推进，后面五十人是正白旗强弓手，紧跟在盾牌手后面。
“建奴要开始进攻了！前面的都是降兵，汉军旗和包衣！等他们进入五十步内，拉动七梢炮投出石头！”李老二令人传令下去。
第39章 头破血流
“角度七十二，力度全力！放！”站在城头制高点的张炜摇动小旗，向城内负责指挥七梢炮的刘成发出旗语信号。
七梢炮的底座上面有一个标注着三百六十度的刻度，根据张炜的旗语信号，刘成指挥负责牵引七梢炮的二百五十名原牧奴和马贼俘虏，转动七梢炮底座，调整木杆方向。七梢炮的尾部放着一口箩筐，里面放满了鹅蛋般大小的碎石。
调整好角度指挥，刘成先以火把点燃装在箩筐内的网兜，随后一声令下：“拉！”
二百五十名牧奴和马贼同时拉动绳索，伴随着一阵木头齿轮的吱呀声，杠杆在两百五十人的牵引力作用下，狠狠的扬起，带着装满碎石的箩筐往空中一扬。
这些碎石都是装在一口网兜内的，网兜的网绳以松脂浸泡过，遇火即燃。燃着熊熊大火的网兜飞上高空，犹如一个巨大的火球，向城外的后金军阵型上方狠狠砸了下去。
“什么玩意儿？”看着城堡内飞出的两个巨大火球，攻城的八旗兵、明军降兵、汉军旗和包衣阿哈都愣住了。
火球飞上高空，如美丽的流星一般拉出抛物线落下。网兜在半空中被烧断，承受不住满载的碎石重量，满满一网兜的碎石在空中散开，下冰雹一般向曾经不可一世的后金军人群中间撒了下来。
无数鹅蛋般大小的碎石头中间，夹杂着数个磨盘般大小的大石头，带着死神的召唤，向进攻的后金军人群中间落下。
“快散开！”眼看着自己手下的兵要被砸到了，金有光焦急的大喊一声。
满天飞舞的石块，带着风声狠狠砸下。在这种无区别的攻击面前，无论是高贵的正白旗重甲兵，还是第二档次的汉军旗旗丁，或是新降的明军，抑或是最低贱的包衣阿哈，在漫天撒下的碎石面前都受到一视同仁的招待。
石头砸下来，前面的明军降兵纷纷被砸中。石头砸在红缨笠帽上，这种软帽本来就是一种作为标识的军帽，毫无防御能力，石头砸上去，整个脑袋立即瘪了下去，被砸中的那名降兵脑袋变成一蓬飞散的血雾，失去头颅的身躯扭曲着倒下。几名明军降兵拿起盾牌，试图以盾牌挡住落下的石头。可是石头砸在盾牌上，木盾立即破裂，变成飞散的木板碎片，好像弹片一样扫翻了后面的明军降兵。
跟在后面的包衣阿哈也倒了大霉，鹅蛋大小的石头落下，两名包衣阿哈整个脑袋都被砸到脖子里面去了，还有几名包衣阿哈被砸中肩膀，痛得大叫一声，跳了起来，肩膀上扛着的云梯和壕桥都掉在地上，石头砸中的肩膀那一侧，一条胳膊立即软了下来，因为锁骨和肩胛骨都被砸断了，一条胳膊当场报废。
夹杂在碎石中的一块磨盘般大小的石头落在包衣阿哈中间，砸断了一条简易云梯，梯子的木头碎裂，变成各种形状的碎片飞射而出，边上十多名包衣惨叫着倒下。
包衣后面的汉军旗也倒霉了，他们手中的盾牌在漫天飞舞的石头面前就像是纸糊的一样脆弱，汉军旗旗丁举起盾牌去遮挡漫天飞舞的石头。一名旗丁拿起盾牌迎着石头砸来的方向遮挡上去，只听到一声沉闷的碰撞声，盾牌应声断裂成数块，击碎了盾牌的石头势头丝毫未减弱，砸在这名旗丁面门上，头上的避雷针头盔往后飞出，整张脸立即凹了下去，脑浆混合着眼珠子被砸得四处喷溅。
还有一名旗丁拿起盾牌去遮挡，刚好一块磨盘般大小的石头砸上了盾牌，把他整个人连同盾牌一样撞翻在地上，石头重重压在盾牌上，把这名旗丁压成了肉饼。落地的磨盘大巨石又跳了起来，撞翻了另外一名旗丁。
就连跟在最后的正白旗重甲步兵也有不少人遭殃，后面没有持盾的弓箭手被石头砸中，头上的铁质避雷针头盔在落下的石头面前就像纸糊的，石头撞上头盔，头盔立即凹进去，连盔带脑都被砸瘪了，还有的弓箭手被砸中肩膀，石头砸在肩膀上，一条胳膊立即报废，正白旗弓箭手惨叫一声，捂住肩膀倒在地上。
即便是前面的巨盾重甲兵，也没好多少。他们手中的巨型盾牌尚且抵挡不住落下的石头攻击，鹅蛋般大小的石头狠狠砸在铁面木盾上，发出一阵金属碰撞的声响，巨大的冲击力使得盾牌里面的木板碎裂，向后面喷溅，一名巨盾重甲兵满脸都是碎木片，惨叫一声，捂住脸倒在地上痛苦的嚎叫。
还有一名巨盾重甲兵，硬生生的以盾牌挡住石头，却觉得胳膊在巨大的冲力之下已经失去了知觉，过了一会儿，才感觉胳膊疼痛难忍，原来左臂在冲击力之下都已经脱臼了。
还有一块磨盘大的石头砸中了两名巨盾兵，巨大的铁面盾牌在大石头面前毫无抵抗力，这两名正白旗重甲步兵立即惨叫着倒飞出去，倒在地上之后，盾牌覆盖在他们身上，接着石头从盾牌上碾压而过。
死伤了几十名降兵，降将金有光的脸色都铁青了，原本他只是洪山口的守备，大金国大军抵达洪山口，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他带着麾下一千多人向皇太极投降，皇太极立即让他升为降军游击，他们迟早也要编入汉军旗的，当然前提是他手下还要有人。若是降兵都死光了的话，估计他去给人当包衣阿哈都被嫌弃。
站在城头负责指挥七梢炮攻击的张炜看到一轮攻击，砸死砸伤的大部分都是汉人，不管是包衣阿哈，还是汉军旗，或是降兵，都不是真奴，都是汉人，张炜有些于心不忍：“大当家的，我们打死的大部分都是汉人。”
“汉人？那些都是汉jian！死多少都是活该！给老子狠狠打！”李老二怒吼道。
毕竟七梢炮装填速度也不是那么快，趁着城内的马贼还未发射第二轮的机会，大批降兵、包衣阿哈、汉军旗和正白旗重甲兵冲了上来，已经冲到城下三十步内。
“轰轰”两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两杆重型火铳对准了后面的正白旗弓箭手人群中射出两枚一两重的弹丸。
弹丸钻入人群，带起一片飞扬的血雾，两枚弹丸从弓箭手的人群中钻入，从头贯穿到尾，至少带走了八名正白旗弓箭手的性命。
第40章 撞上硬茬了
金军趁着七梢炮投石机未能第二轮发射的机会，冲到城下。扛着壕桥的包衣阿哈们把壕桥铺在壕沟上面，后面的包衣阿哈扛着云梯奋力冲过壕桥。
城头箭如雨下，两边棱堡的射击孔中不断喷出火舌，弥漫的白烟从射击孔腾起，弹丸箭矢暴雨一样打将下来，一下撂倒了十多名明军降兵和十多名包衣阿哈。
后面的正白旗重甲巨盾手上前，立起一面盾墙，阳光照射在盾牌上，发出闪闪亮光。跟在后面的正白旗弓箭手张弓搭箭，向城头射箭反击。尽管八旗弓箭手箭术极佳，可是对城头有防护的马贼仰射，又累人又难以射中目标。相反的，李老二、李宏和韩大山等几人连连张弓搭箭，不断向八旗弓箭手反击。一支接一支重箭射来，八旗弓箭手一边躲闪射来的羽箭，一边又要开弓放箭，消耗体力更大，准头更低。
城头守军的火绳线膛枪发出一声轰鸣声，一名正白旗牛录额真模样的八旗兵眉心出现一个血洞，子弹扎穿了头盔，带着一股血剑从后脑勺钻出。这名牛录额真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仰面向后倒下。
两杆重型火铳也已经完成了装填，铳手对准八旗弓箭手的人群扣动扳机。
“轰轰”两声铳响，两枚从侧面棱堡顶部射出的弹丸钻入正白旗弓箭手人群中，因为是从侧面射击，尽管弓箭手排成比较单薄的阵型，前面还有盾牌保护，鸽子蛋般大小的弹丸是从侧面射来，斜钻入八旗兵人群中，每一发弹丸都要击穿两三具躯体才完全失去动能。被一两重的弹丸击中，打在人身上就是一个碗口大的洞，击中胳膊腿部，四肢立即从身躯上掉落。
冲过壕桥的包衣阿哈已经架起了云梯，一架架云梯搭上城墙，云梯顶部的钩子勾住了城墙垛口，一手持盾一手持刀的明军降兵争先恐后的往城头爬了上去。
两边棱堡内铳声不断，三眼铳在二十步之内的近距离射出的弹丸威力极大，打得正在攀爬云梯的明军降兵像是下饺子一般纷纷从云梯上掉落下来。
城头，十多名马贼推动一辆挂着夜叉檑的绞车移动而来，在一架云梯跟前停下绞车，几名马贼奋力抬起夜叉檑，往架在城墙上的云梯上一丢。
这种夜叉檑是一种粗大的圆木，长七尺，直径一尺五寸，上面钉满了一尺长的铁钉子，看起来像是狼牙棒一般。圆木的两端钉入了铁环，铁环上套着粗麻绳，麻绳又固定在绞车的绞盘上面。这种守城绞车是移动式的，底部有四个轮子，可以在城头推动，上面横躺着一面绞盘。
夜叉檑对准云梯投下后，听到下面的云梯上响起了一连串惨叫声，夜叉檑顺着云梯一路滚了下去，把正在攀爬云梯的明军降兵一个接一个的从云梯上打落到壕沟中，紧接着夜叉檑重重撞击在云梯中部，只听到一阵木头碎裂的声音，云梯断成两截，掉入壕沟中。
“拉！”城头有人喊了一声。
十多名马贼奋力拉动绞盘，绞盘发出木头摩擦声，两条粗麻绳拉着夜叉檑缓缓上升，又被拉回到城头。
除了夜叉檑，还有一种叫狼牙拍的守城武器，使用方法和夜叉檑差不多，只不过狼牙拍是一块厚厚的方形大木板，木板长宽大约五尺，木板的一面钉满了一尺长的铁刺，另一面四个角上均有铁环，以粗麻绳拴住四个角，在中间连接在一起，中间一根粗麻绳挂住狼牙拍。狼牙拍挂在绞车上面，使用的时候，带有铁刺那一面朝下，城头的守军把绞车退到对手云梯搭起来的地方，把拴着狼牙拍的绞车从垛口推出，一松麻绳，狼牙拍便砸了下去。使用完毕之后，再拉动绞车，即可把狼牙拍收回来再次使用。
两名马贼推着一辆小型石，在城头缓缓移动，石被推到正对着后金军弓箭手的凹面城墙上，停止了推动。
石的杠杆上末端吊着一根网兜，里面装了一块圆球形的石头，顶端吊着一块不规则的大石头，顶端高高的抬起，因为末端有一根紧绷的绳索拴住，把栓了大石头的顶端拉了起来。顶端的大石头比末端的圆形石弹要重了许多，这台轻型石，其实就是一种轻型配重式投石机。
“放！”李老二一声令下。
一名马贼挥刀砍断了紧绷的绳索，顶端高高吊起的重物落下，在杠杆作用下，末端的网兜扬了起来，把装在网兜内的石弹投掷出去。
四十多斤重的石弹迎面砸入八旗兵人群中，只听到一阵金属和木板碎裂的声音，前面一排巨盾兵结连仰面向后倒下，口中喷出一口鲜血。石弹撞入人群中，撞开了盾牌，继续向后碾压过去，又撞翻了五名弓箭手才停了下来。
夜叉檑和狼牙拍不断落下，一架架云梯断成两截，云梯上的明军降兵接连掉进壕沟。
棱堡内的三眼铳和棱堡顶部的重型火铳进行一轮又一轮射击，加上轻型石的压制，压制住了八旗弓箭手。城头的守军端起烧得滚烫的金汁，顺着云梯倒了下去。
所谓的金汁就是在锅里烧热烧化的粪便和尿液的混合物，烧得滚烫的金汁倒下，浇在明军降兵身上，立即听到一片惨叫声，被金汁烫到的降兵纷纷从云梯上掉落下来。被这些金汁烫到的降兵，虽然一时死不了，但是在接下来的几天之内将会死于伤口感染，在这个年代是无药可救的。
狼牙拍、金汁、棱堡内的三眼铳，棱堡顶部的羽箭，各种守城武器向正在攀爬云梯的明军降卒招呼过去，很快就打退了后金军的这一轮进攻。
李老二手中还有石灰瓶、火油罐、万人敌等守城武器还未用出来。所谓的石灰瓶，是在陶罐内装入生石灰，使用的时候，往石灰瓶内灌入热水，再以软木塞塞住瓶口，随后把石灰瓶投掷出去。
石灰瓶内的生石灰和水发生化学反应，迅速膨胀开来，因为瓶口被软木塞堵住，石灰瓶就像是土炸弹一样爆开，锋利的陶片好像弹片一样杀伤无甲人员，滚烫的生石灰喷溅在人脸上手上身上，会造成伤害。
火油罐就是一种里面装满了桐油和松香的陶罐，把松香以桐油溶化了，装入陶罐内，使用的时候，陶罐砸下去，陶罐碎裂，里面的火油流出，再射下火箭点燃，可以杀伤城下一大片目标。
至于万人敌，就是一种威力极大的土炸弹，那是以竹子编出的圆球，里面装入黑[火]药和铁蒺藜，外面再一层层的糊上厚纸皮，保证密封严实，只留下一个插入导火索的小孔。使用的时候，点燃导火索，再从城头投下，可以炸翻一大片进攻的士兵。
只是火油罐和万人敌都是宝贵的一次性武器，李老二暂时还舍不得拿出来用。结果仅仅是凭借夜叉檑、投石机、三眼铳、羽箭和金汁，就打退了后金军的第一轮进攻。
第41章 降卒攻城
金军败退下来，在城堡前面丢下了五百多具尸体，其中有一百余正白旗旗丁的尸体，其余的都是归顺大金的汉人尸体。
望着前方这座造型诡异的城堡，刚刚败了一场的皇太极心中犹豫，是否要对这座城堡发动再一轮攻击。
虽然说刚才这一轮战败，死的大多数都是明军降卒、汉军旗和包衣阿哈，折损的旗人又是自己所不喜欢的正白旗，那是多尔衮的人，皇太极一直在刻意削弱多尔衮的实力。所以说刚才的战败，对皇太极是毫无影响。但话又要说回来，倘若这样的战败再多来几次，对大金军队的士气影响极大，尤其是明军降卒、汉八旗和包衣阿哈，本来这些人就跟着无敌的大金军队打顺风仗，一路获胜过去，士气高昂。若是惨败上几场，这些人的士气就全部崩溃了。
皇太极有入主中原的野心，他也知道，仅仅凭借自己只有二十万旗人的大金国，想要吞下有万万之众的大明，只能是利用好汉人给自己打头阵。如果没有汉人给自己冲锋陷阵，就凭借二十万旗人想要吞并大明，简直是痴心妄想。
为了让汉人能够为自己效力，皇太极此番出征，不仅下令，让后金军善待投降汉人，而且还对跟随自己一起入寇的科尔沁部落的蒙古人下令：擅杀归降明人者必诛其杀人者以抵命；掠财物者，计所取之数，倍偿其主。
皇太极还对蒙古人下令，若是擅杀明降人者，等同与大金为敌，必杀无赦。
二十九日，汗谕喀喇沁、土默特部曰：“尔等随工出征，遇明人拒我者，当诛之；有杀明降民掠其衣服者，乃我之敌也，必斩无赦。”
通过皇太极给蒙古人下的谕书，可以看出皇太极为了招降汉人可以说是费劲了手段。只有投降的汉人越多，大金才越有机会入主中原。
所以说，明军降兵是炮灰，可是炮灰也不能随意浪费。
折损了百余名旗丁的多尔衮心中不服，上前单漆跪地打了个千：“大汗！再让投降的尼堪降卒再攻一次吧！这座城池在我军背后，如鲠在喉！留着终究是个祸害！”
“十四弟，明人降卒，也乃我大金国臣民！岂可随意送死！”皇太极斥责道。
金有光、范民良和蒋进乔等一干明军降将闻言纷纷跪下：“大汗待末将等人恩重如山，末将当以死相报大汗知遇之恩！”
皇太极方才一番话，既斥责了他不喜欢的多尔衮，又收买了投降明军的心，让这些明军降将降兵死心塌地为皇太极做事，可谓是一举两得。
多尔衮道：“可是这座城池方圆不过百丈，守堡之人不超过千人。只要再攻，必可一举击破！倘若留着这祸害，只怕城内明狗在我军背后捣乱。”
皇太极沉思片刻，开口道：“好，那就再攻一次！”
虽然这次皇太极没有点名让一干降将去进攻，可是金有光、范民良和蒋进乔等人却知道，自己必须为大金效力，才能更得到皇太极的信任。于是金有光走上前，打了个千，单膝跪地道：“大汗！末将愿意亲率麾下千余儿郎效力，为大汗攻破前面城寨！”
范民良和蒋进乔也上前道：“末将也愿去！”
“好，你们带人去进攻；若是无法攻克，不必强求。”皇太极道。他觉得没有必要让这些汉人都拼死在城下，若是对归降的汉人弹压得紧了，强迫他们去送死，那么今后汉人是否要投降都会考虑一下。
皇太极说话越是客气，金有光等人就越是觉得自己应该出全力。
于是金有光转头下令道：“先带人去砍伐木头，打造攻城武器！一会儿攻城的时候把精锐家丁全部押上去！”
这些明军降将也是十分卖力，连大金的包衣阿哈都不用了，一群身穿精良铁甲的家丁直接驱赶穿着破破烂烂战袄的明军降卒去充当辅兵，挥舞着鞭子，让他们去砍伐木头，打造盾车、壕桥和简易攻城云梯，甚至还打造了几辆大型攻城云梯车！
打造大型攻城武器需要耗费不少时间，明军降卒们忙碌了一个下午，天黑之后，在后金军大营内继续忙碌，打造各种攻城武器。
李老二和韩大山在城头点燃篝火，烤着马肉。一大块烤得外焦里嫩的马肉切出来，韩大山咬了一口：“没想到这马肉还挺香的。”
“先以水煮过，水里面放入很多料去味，再捞起来烤制，这就去掉味道。”李老二说道。
韩大山站起身来，遥望灯火辉煌的后金军大营：“建奴通宵忙碌，看来是在打造什么攻城武器！”
“不怕！”李老二自信的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没有大炮，根本无法攻克我们这座城池，唯一的办法只有长时间围困。但皇太极入寇只是为了劫掠，他们不可能把时间耗在我们这里。”
次日早上，城头负责观察的张炜突然大喊一声：“建奴又进攻了！来的是假建奴！”
李老二登上城头，往城下往去，只见前面开阔地上，一大群头戴八瓣尖顶铁盔，崭新鲜艳的红色战袄外面罩着黑色山文甲，手持包铁圆盾的明军降卒从后金军大营内走出，在金军兵营外面摆开阵型，这一群人看起来大约有两百余人。李老二看着架势，心中明白，肯定是那几名降将把自己最精锐的家丁都当成赌注押上去了！
虽然这些明军降卒都是汉人，可是李老二对他们一点好感都没有，平时他们也就是欺压百姓，甚至杀良冒功。可是真的鞑子打了进来，他们却转身就投靠了鞑子。让李老二杀这些背叛了自己祖宗的汉人，可是一点压力都没有。
接着，又是一批身穿破烂鸳鸯战袄，头戴红缨笠帽的明军降卒从后金军大营内走出。这些明军降卒，一看他们的衣着打扮就知道是普通士卒。如今这些降卒被当成辅兵使用，他们吆喝着劳动号子，推着一辆辆盾车，向城墙方向推进上来。李老二估算了一下，共有五十辆盾车，推车的是五百多名衣衫褴褛的明军降卒。
跟在普通士卒后面的，是一群同样身穿鸳鸯战袄，头戴红缨笠帽，但在鸳鸯战袄外面多了一件蓝色罩甲的明军降卒，这些人大约有三百多人，他们肩膀上扛着简易云梯。
最后才是那两百余身穿山文甲，头戴八瓣尖顶铁盔的家丁。
李老二又看到，从降卒的阵型后面，又推出了两辆大型云梯车，这种云梯车高一丈五尺，车的底下有六颗车轮，云梯车的前面有护板，可以保护推车的士卒，车上还覆盖了湿泥土和湿毛毡，用来防止守城部队火攻。每一辆云梯车由二十名降卒推进，另外还跟着二十名准备通过云梯车登城的明军降将家丁。
第42章 城头攻防
待到攻城的明军降兵进入五十步之内，李老二一声令下，七梢炮和石砸去铺天盖地的石头雨。沉重的石弹击中盾车，击中盾牌，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其中还夹杂着明军降卒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明军降将金有光站在攻城队伍后面，每听到一声惨叫声，他毫无表情的脸上，嘴角不时抽动一下。攻打这座怪异的城堡肯定要死人的，目前损失的都是平时被他视为草芥的军户卫所兵，这些卫所兵，平日里就是种地的农夫，只有破烂的军服，生锈的兵器，死多少金有光都不心疼。可是那些草芥也是他投靠大金的本钱啊，手中有人，大汗才会重用自己。若是这些草芥死光了，城池还未攻克，也该轮到他的精锐家丁上了。
石和七梢炮未能阻拦住降卒攻到城下，攻城的降卒把壕桥搭在壕沟上，冒着箭矢弹丸冲过壕沟，有不少人在半途中被箭矢和弹丸击中，掉在壕沟中，但大部分的降卒都冲过了壕沟，在城下搭起简易云梯，争先恐后的往上攀爬。
城头马贼推着绞车顶了上来，哪里有云梯搭上来，绞车就推倒哪里去。一架架绞车探出了头部，吊在绞车上的夜叉檑和狼牙拍纷纷顺着简易云梯落下，只听到城下响起一连串惨叫声，守城马贼拉起夜叉檑和狼牙拍的时候，只见长铁钉上面沾满碎肉和鲜血。
城头倒下金汁，城下惨呼连连，大批被烫伤的降卒惨叫着掉进壕沟。
两边棱堡的射击孔内，不断喷出火舌，铳声大作，打得攻城的降卒下饺子一样从简易云梯上掉落下来。
大型攻城云梯车是比较令人头疼的武器，所幸的是推进速度缓慢，两边棱堡内的火铳手和棱堡顶部的弓箭手大量杀伤推车的降卒，两部大型云梯车的周围倒下一圈尸体。
“准备火箭！”李老二喊了声。
十多名弓箭手取出箭支，在箭的头部缠上以松脂和桐油浸泡过的棉布，随后张弓搭箭。一名手持火把的马贼依次点燃火箭。
“放！”李老二手中的虎牙刀向两部大型云梯的方向一指。
伴随着一阵弓弦颤动的声音，一排火箭射出，扎在大型云梯车上，云梯车上立即燃起了一股股火苗。不过这些大型云梯车外面都涂抹了湿泥土，还包裹着湿毛毡，仅仅凭借火箭很难摧毁它们。
“石灰瓶准备！”李老二喊道。
十几名马贼从地上拿起已经灌满了生石灰的陶罐，端起热气腾腾的铁锅，把热水倒入陶罐内，随后以软木塞封死罐口，抓起石灰瓶，奋力往城下投掷下去。
石灰瓶落在地上，碰撞力加上内部的热量膨胀，一个个石灰瓶落地之后立即炸开，就像是土炸弹一样爆炸，滚烫的热水裹挟着生石灰四处喷溅，推车的降卒人群中响起了一连串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
“准备火油罐，摧毁云梯车！”李老二下令道。
石灰瓶也只能杀伤推动云梯车的辅兵，无法完全阻拦云梯车抵近城墙，要彻底摧毁大型云梯车，只能依靠火油。其实用来破大型云梯车最好的武器还是猛火油柜，只是猛火油柜构造十分复杂，李老二也不懂得制造这种武器，所以就用火油罐来破云梯车。
十多名马贼抱起火油罐，从垛口后面探出脑袋，对准已经推近到二十步外的云梯车，奋力投出火油罐。
“砰砰砰”城下响起了一排鸟铳声，降卒鸟铳手端起鸟铳，对准城头射击，一名刚刚抱起火油罐准备投掷的马贼被击中，身上喷起几团血雾倒下。还有三名投出了火油罐的马贼来不及躲回垛口后面，也被鸟铳弹丸击中。
李老二亲自端起火绳线膛枪，瞄准一名躲在盾牌后面的鸟铳手，那名鸟铳手十分狡猾，整个人都躲在盾牌后面，只有射击的时候才露出一点脑袋。
就在那名降卒鸟铳手刚刚露出脑袋，端起鸟铳准备射击之际，李老二果断扣动扳机，一声铳响，一颗高速旋转的弹丸飞出铳口。只见那名降卒鸟铳手头上的红缨笠帽飞出老远，盾牌后面喷起一股弥漫的血雾。
一枪击毙了那名降卒鸟铳手之后，李老二拿起步弓，连连张弓搭箭，连续射出五支重箭，射翻了五名降卒鸟铳手。
降卒们推上来的大型云梯车被十几个火油罐砸中，随后城头射下一排火箭，大型云梯车立即燃起熊熊烈火。
“假鞑子马上就要上来了！”李老二大喊一声。
大型云梯车虽然已经燃起大火，可是在被烧毁之前，还能爬上几名明军降卒。估计会上来的都是一批最精锐的降将家丁。
韩大山手持长柄大斧，站在城头等候，后面十多名三眼铳手，手里拿着已经装填好弹药的三眼铳，只等敌人爬上城头就在近距离上给他们致命一击。
“这些忘记祖宗的家伙！胆敢爬上城头，包管让他们有来无回！”李老二怒喝一声。
正在喊话的时候，第一名头戴八瓣尖顶铁盔，身披黑色山文甲的降卒从已经燃起大火的云梯爬了上来，出现在城头。
“死！”韩大山一声爆喝，手持巨斧迎面劈了上去。
那名降将家丁立即以包铁盾牌遮挡，韩大山的巨斧劈在盾牌上面，就像是劈柴一样，把包铁盾牌一斧头劈成两半！巨斧的势头不减，继续向那名家丁脸上劈下。只听到一声斧头劈开骨头的声音，家丁的八瓣尖顶铁盔被劈成两半，自然是连同脑袋一起被劈成两边，污血混合了白花花的脑浆喷出。
后面又连续跳上多名家丁，十多名身上无甲的马贼立即推着刀车顶了上来，刀车堵住了降将家丁的去路。
“砰砰砰”躲在刀车后面的三眼铳手开铳了，刚刚爬上城头的五名降将家丁立即被打成了浑身冒着青烟的马蜂窝，他们身上精良的山文甲也挡不住三眼铳近距离射击，子弹击穿了铁甲，钻入他们**中。
三眼铳手退下装填弹药，但后面又爬上来两名家丁。
李老二一点都不担心那两名家丁能翻起多大风浪，他们一登上城头，就陷入刀车的包围圈之中，四面手持长枪的马贼刺出长枪。推动刀车的无甲辅兵继续推动刀车，把两名家丁挤压在狭小区域内，让他们无法施展手脚，以便于长枪兵的刺杀。
十多名长枪兵手中的长枪犹如毒蛇信子一般连续吞吐，把爬上城头的两名家丁刺成了马蜂窝。城下响起一声云梯车轰然倒塌的声音，熊熊燃烧的云梯车终于被彻底烧毁，后面的降卒再也无法登上城头。
第43章 转攻大安口
守城刀车，原本是用来堵城门的守城武器，其作用是城门被人以冲撞车攻破之后，守城士卒推着守城刀车上去堵住被破开的城门。谁能想到李老二直接就把守城刀车给用到了城头上面？看到明军降卒把云梯车推上城墙，马贼立即以三辆守城刀车围住云梯车靠上城头的位置，后面安排上长枪兵和三眼铳手等着敌人爬上城头。
明军降将最精锐的家丁刚刚爬上城头，就落入到守城刀车的包围圈内，结果被人以三眼铳和长枪兵毫不费劲的全部杀死在城头。
云梯车也被火油和火箭烧毁，普通的云梯容易遭到狼牙拍和夜叉檑攻击，加上金汁和两边棱堡射出的三眼铳弹丸攻击，几乎就没有登城可能。随着最后一架云梯被夜叉檑砸断，明军降军的这一轮进攻宣告失败。
看到最后一架云梯倒下，金有光只好无奈的下令收兵。
“大汗！吾等罪将无能！无法攻克蛮子城池，还请大汗治罪！”金有光、范民良和蒋进乔等三员降将跪在皇太极面前请罪。
“快起来吧！”皇太极亲自走下高台，扶起三员降将，“前方城池，造型十分怪异！本汗方才仔细观察了，此等城池构造十分恶毒！无论是从哪一面攻城，都会遭到三面箭矢弹丸射杀，守城之人又是十分擅守，无法攻克不怪尔等归顺我大金的勇士！”
“大汗，让吾等去把洪山口的归顺村民都招来，协助一起攻城！”金有光道。
皇太极却摇了摇头反对继续攻城：“不必了！我们大金此番进入明国京师一带，为的不是攻破多少城池，只是为了劫掠人口、粮食和财物，这般怪异之城，就无须再攻！金将军、范将军、蒋将军，尔等三位带人围困此城，以防城内蛮子出城骚扰我军即可！本汗亲自带人前往大安口！我军还需早日进入京师才是上策，不可在此地久耗！”
“喳！”金有光、范民良和蒋进乔三人跪地打了个千。
似乎是担心两千多明军降军镇不住城内的马贼，皇太极又转头对多尔济和索诺木两名蒙古人下令道：“多尔济巴图鲁！索诺木巴图鲁！”
“末将听命！”
“末将听命！”
多尔济和索诺木站了出来。
皇太极对着两名科尔沁蒙古将领轻轻点了下头：“汝等二人，率本部兵马两千人，协助金将军看住这座城池，以免城内蛮子出城骚扰我军后路！”
“喳！”多尔济和索诺木两人单膝跪地，打了个千。
皇太极又仔细交代留下来的五人：“尔等以围困为主，城内蛮子若是不出城，千万不可贸然攻城！此城难破！不必白白损失勇士的性命！本汗留下偌大一座大营给尔等，尔等在营寨内虚张声势，不可让营寨内的蛮子知道尔等实际兵力！”
金有光、范民良、蒋进乔、多尔济和索诺木这五人带着四千汉人和蒙古人留下来，用来盯住城内的李老二马贼。而皇太极却亲自率领四万大军，浩浩荡荡杀向大安口。
城头，李老二正带着弟兄们打扫战场。方才登上城头的八名明军降将家丁被杀死在城头，李老二摘掉一具家丁尸体上的八瓣尖顶铁盔，只见新剃的光头在阳光照射下发着亮光，显得格外刺眼，后脑还垂着一根老鼠尾巴小辫子。
“看看，这些人原本乃大明精锐士卒，如今却投了鞑子，还剃了金钱鼠尾的建奴发式，如此丑陋不堪的发式，实在是丢尽了他们祖宗的脸！”李老二指着明军降卒尸体上那光秃秃的脑袋愤怒的说道。
降将家丁身上的山文甲都被扒了下来，虽然山文甲上被三眼铳打出破洞，或是被长枪兵刺穿了，可是这些铠甲都是精良铠甲，修复一下还能使用。
城下还丢了不少明军降卒尸体，李老二下令，让十多人乘坐吊篮下城，把降卒尸体上的山文甲和罩甲都扒下来带回城头。
明军降卒战兵身上的紫花罩甲虽不如从后金兵身上扒下来的棉甲或从降将家丁身上扒下来的铁质山文甲好，可是缺少铠甲的李老二也不会放过这些铠甲。
转眼之间，城下被打死的降将家丁和降卒战兵尸体都被扒得赤条条的，身上的铠甲全部被扒下来，送入吊篮运回城头。
就连那些穿着破烂鸳鸯战袄的普通明军降卒尸体也没有放过，下了城的马贼对每具尸体都仔细搜了身，把尸体上的哪怕是一块铜板都给搜走了。
城头的李老二发现，皇太极的大汗旗帜动了，金军主力浩浩荡荡离开大营，估计是向大安口方向进击。发现这个情况，李老二心中暗暗道：这皇太极果然是一代枭雄，自己想要把后金军拖在这座小城下，皇太极吃了一点小亏，就不再围攻自己，而是带着主力部队继续前往大安口，看样子皇太极根本就不会上当。
“建奴撤军了！”李宏指着山路上渐行渐远的皇太极汗旗道。
“是的，他们不肯把兵力和时间消耗在我们这里！这才是虏酋皇太极的厉害之处！我们又是毁了晋商商队，袭击建奴斥候骑兵，还在他们的必经之路背后布置了一座城堡，处处针对皇太极，他都能保持冷静的头脑，不被我们的行动所激怒，把时间耗在我们这里，确实是个厉害的家伙！建奴有如此厉害的虏酋，是大明的不幸啊！”李老二感叹一句。同皇太极比起来，崇祯皇帝和林丹汗，就像是两个弱智一样。
说句不好听的，崇祯皇帝其实算是一个昏君。崇祯皇帝人不坏，是个好人，但也就仅限于是个好人而已，如果他不是皇帝，是一名知县，那绝对是一名合格的县令；若崇祯是一名知府的话，也许能勉强胜任。可悲的是，他最多只有知府的能力，却偏偏是一个皇帝。
“建奴留在大营内的兵力应该不多，很明显留守的建奴守将在虚张声势，只要我们夜间去偷营，必能一举成功。”李宏指着金军大营说道。
李老二却考虑得十分谨慎：“不可轻举妄动！万一皇太极是故意去攻打大安口，围点打援，等着我们出来送死呢？还是得有耐心的耗他们数日。大安口守军已有准备，总不至于连三五日都撑不住吧？”
第44章 大安口之战
崇祯二年十一月初二，皇太极已经开始攻打大安口了，事先有了李老二的提醒，刘策和张士显即便是再无能，也懂得先招募民夫，再修好城墙，又在准备了足够的守城武器，若是两人不弃城逃跑，明军坚持三四天时间还是能做到。
“城内的蛮子听好了！只要你们剃发投降，我们大汗不会为难你们，你们可以和我们一样加入大金国，成为大金国的臣民！”几名大嗓门的汉军旗兵站在城下一箭之地外对着城头大喊，试图劝降守城明军。
刘策再怎么混帐，也不敢向金军投降，毕竟他的家人都在南方，若是他投降了，恐怕家人性命难保。总兵张士显也不敢投降，他心里暗道：我们有不久前修复的城墙，又有新招募的数千民夫，受一个大安口几日还是没问题。若是投降了，自己能活命，家人怎么办？
虽然刘策和张士显试图凭借坚固的城防工事守一守城，但面对城下汉军旗的兵劝降，刘策和张士显还是没有胆量骂回去，生怕激怒了皇太极，引起后金军攻城之后又屠城。他们抱着侥幸心理：既然洪山口都已经被攻破了，金军完全可以不从大安口攻入啊，他们可以回到洪山口，从那边也进入京师的啊！
胆小怕事的刘策对张士显下了命令：“任凭建奴劝降，不得辱骂回去，以免建奴恼羞成怒攻城。若是我们忍一忍，不激怒建奴，说不定他们就回洪山口了。”
有了刘策这样的命令，贪生怕死的张士显于是下令，严禁城头守军和民壮辱骂前来劝降的汉军旗，以免激怒了女真人。
任凭城下汉军旗旗丁如何劝降，刘策和张士显就是不回话，就像是死了一样。
“大汗，城内蛮子不回话。”劝降无果的汉军旗旗丁回去向皇太极禀报。
皇太极问道：“城内蛮子可有辱骂汝等？”
“未曾辱骂，吾等在城下喊话半晌，上面的人连一个字都未回，就像是死了一样，”
皇太极面露微笑：“城中守城官兵部右侍郎刘策和守将张士显皆无能之辈，此二人贪生怕死，之所以还不肯投降，是担心家人受到牵连。既然蛮子没有辱骂尔等，定是心中犹豫。倘若我军攻城，此二人心中必然惧怕。倘若我军勇士登上城头，此二人必然弃城逃走，届时城中无人指挥，必可轻松破之！”
至于让谁去攻城呢？皇太极方才观察过大安口城池，他觉得此城应该不难破，这个破城的首功应该给谁呢？若是难打的城，皇太极会毫不犹豫的让多尔衮多铎的两白旗上，让两白旗消耗点实力。
代善？立即被皇太极否定了，老奴在的时候，此人是四大贝勒之首。如今皇太极早就想要找个借口削他了，怎么可能还把破城首功让给他？
莽古尔泰？皇太极也不喜欢这个人，还是算了，破城首功绝对不能给他。
阿济格？皇太极也否定了，阿济格是多尔衮和多铎的同母兄长，三兄弟的母亲阿巴亥就是被皇太极逼迫给老奴殉葬的，反正对他也是不放心。多尔衮和多铎一样的道理，有硬骨头让他们上，闭上眼睛都能立功的事情，这三兄弟就靠边站吧。
阿巴泰？此人对自己的怨气好像很大，还好几次故意找事，这个人也被否定了。
最终，皇太极挑选出济尔哈朗和自己的长子豪格去攻打大安口，把这个天大的功劳让他们的正蓝旗去得。虽然济尔哈朗的父亲舒尔哈奇死在老奴手中，济尔哈朗的哥哥阿敏又死在皇太极手中，可是济尔哈朗却十分老实听话，深得皇太极信任。
“喳！”济尔哈朗打了个千，“请大汗放心，奴才一定一鼓作气拿下大安口！”
“喳！”豪格打了个千，“请阿玛放心，儿臣一定攻入大安口，砍下城内蛮子首级！”
正蓝旗的旗丁在大安口城下列阵，静候在大安口外南北两侧，负责攻城的济尔哈朗和豪格站在阵中，仔细观察城头守军的形势。
“城头明狗连头都不敢露！如此胆怯的尼堪汉狗，破此城，易如反掌！”豪格指着不远处的大安口城头哈哈大笑。
济尔哈朗点了点头：“开始进攻吧！”
豪格拔出虎牙刀，向大安口城头一指。身边巴牙喇兵发出旗语信号。低沉的号角声长鸣，担负攻城任务的正蓝旗两个牛录约六百余人，扛着一丈多长的攻城云梯，向城墙移动而去。担负弓箭掩护任务的数千身穿各种颜色盔甲的女真弓箭手，分散队形，藏身在大盾兵之后，缓缓靠近大安口城墙。
身强力壮的女真弓箭手已经抵近城墙下二十步外，大盾兵拉起一排盾牌阵，弓箭手藏身在盾牌之后，张弓搭箭，向城头射出一排又一排箭矢。
城头明军守军也张弓搭箭反击，明军居高临下射箭，按道理是明军占尽了便宜。可是明军弓箭手不管是力度还是准确度都远不如女真后金弓箭手，缺少精良的铠甲更是吃了大亏。城头女墙垛口后面，箭矢下雨一样落下，不时有明军中箭，发出一声惨叫声倒下。
守城的明军大部分都是临时征募的民夫，他们连兵都不是。同金军对射的明军弓箭手，身上也只有一件破烂的鸳鸯战袄，头戴没有任何防护能力的红缨笠帽。条件稍好点的战兵，身上有一件薄罩甲，就这样的防护，被金兵箭矢射中，不死也是失去战斗力。而明军射向金军的弓箭，除非刚好射中面门，否则就算镶铁棉甲上扎了十几支箭矢，金兵仍然活蹦乱跳的往城墙方向冲上来。
民夫何兴躲在女墙后面，连头都不敢露出，通过垛口下的小孔往城下望去，只见城下黑压压的一片都是金兵，虽然何兴练过武，可是没有精良的盔甲，只要中箭，非死即伤。他连大气都不敢出。偶尔有几支箭矢从小孔钻入，何兴听到身边的民夫发出惨叫声，身上扎着长长的箭杆，仰面倒在地上。
女真重箭的箭镞带有倒钩，箭重一两左右，可以射穿一层铁甲，或是射穿两层普通棉甲，一旦被射中，箭头根本无法拔出，只能以刀割开肉，才能拔出箭。更何况后金弓箭手喜欢先把箭矢插入牛粪之中，被射中后还会引起伤口感染。
城头明军有不少人中箭，惨叫着倒下。
那些无甲或者只有一件罩甲的弓箭手已经不敢射箭反击，皆缩回脑袋躲在女墙后面。只剩下一些头戴八瓣宽檐尖顶铁盔，身披山文甲的家丁还敢射箭反击，这些精锐家丁倒也射翻不少后金兵，可是区区几十名家丁，又如何挡得住金军云梯靠上城墙！
第45章 艰难守城
说实话，攻打大安口的金军根本就看不起守城的明军。他们打李老二的城堡时，还出动明军降卒和汉人包衣阿哈充当炮灰。而攻打大安口的时候，连炮灰都懒得用了，直接就是披甲旗丁上来就攻。
在其他七个旗的弓箭手掩护下，正蓝旗负责登城的葛布什贤超哈营重甲兵抵近城下，一架架云梯被高高竖起，紧紧的抓住城墙。所谓的葛布什贤超哈营，相当于明军前锋营，虽不如巴牙喇营，但实力尚在阿礼哈哈营之上。
葛布什贤超哈营的重甲步卒背上背着虎牙刀，顺刀、短柄斧头等短兵器，手持盾牌，长柄大斧、虎枪、挑刀、马叉、狼牙棒之类的长兵器一律不用。攻城步卒上身穿戴着双重甚至三重棉甲，头戴铁盔，却把下身的两幅围衫撤掉，方便两腿活动。
城下掩护攻城的七旗弓箭手转眼之间已经射出数万支箭矢，城上已经密密麻麻的扎满了一排排箭矢，看起来就像是城头长出了一层芦絮一般。平均每一名八旗弓箭手都射了十几支箭矢，拉弓的频率开始变缓慢。
城头明军趁势反击，箭矢如下雨一般射下来，不少葛布什贤超哈营的重甲兵身上已经扎满了箭支，但他们仍然嚎叫着往云梯冲去；也有少数不幸的重甲兵面门中箭，惨叫一声，仰面向后倒下。
飞蝗般的箭矢之中，夹杂着一些三眼铳和鸟铳射出的弹丸。城墙女墙下的射击孔中不时冒起白烟，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中弹的重甲步兵身上立即喷出血雾，惨叫一声倒下。
但有三百余名巴牙喇营的精锐旗丁紧跟在葛布什贤超哈营之后，这些巴牙喇兵每一人都是神箭手。巴牙喇兵上来射箭之后，城头明军损失骤然加大。
巴牙喇兵的箭术十分精准，不要说露头射箭的明军，只要一露头就被巴牙喇兵一箭射中面门或者咽喉，甚至就是躲在女墙后面，从射击孔内向外开铳的明军也伤亡不小，巴牙喇兵射来的箭矢就像是毒蛇一样直接从射击孔钻入，刚刚放完铳的明军铳手来不及缩回去，就被一箭射中。
三百巴牙喇兵射箭造成的威胁，甚至超过方才数千八旗普通弓箭手的威胁！
明军反击的火力一下就被压制住了，转眼之间，葛布什贤超哈营重甲兵都已经快要爬上城头了！
“狗鞑子！去死吧！”何兴身边一名民夫突然大吼一声，从城头地面抱起一块大石头，高高举起，往城下狠狠砸了下去。
“嗖”一支羽箭如闪电一般呼啸而至，这名民夫当即惨叫一声，羽箭从他眼睛钻入，箭镞带着鲜血从后脑勺钻出。
这名反击的民夫倒下了，但是城下的云梯上却听到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眼看就要爬上城头的那名葛布什贤超哈营重甲兵的避雷针头盔被砸扁，这名金兵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粗壮的身躯便从云梯上往下跌下来，险些撞飞了后面登城的金兵。
何兴认得方才被巴牙喇兵射死的那位民夫，也是他同村的发小，两人从小玩到大，情同手足。亲眼见到兄弟惨死，何兴怒火中烧，转身从篝火上端起一口冒着恶臭热气的铁锅，奋不顾身的走到垛口跟前，把满满一锅金汁往城下的云梯上倒了下去。
“嗖嗖”数支羽箭飞上城头，何兴也是练过一些武功，动作挺快的。见到箭矢迎面而来，他迅速缩回脑袋。箭镞撞上铁锅，发出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
金汁从城头泼下，臭气熏天，眼看就要爬上城头的那名金兵被劈头盖脸淋了一身，滚烫的金汁接触到脸上，立即皮开肉绽，脸上的肉都被烫熟了，一块块往下掉。身上厚实的棉甲也被烫破了，露出里面的铁甲。这名金兵惨叫一声，从云梯上掉下。城下顿时恶臭味四散扩散开来。跟在那名金兵后面的一名金兵也被金汁伤到，虽然未伤到脸，但铠甲都被烫破了，手上沾上滚烫的金汁，烫熟的皮肉掉下来，露出森森白骨。
金汁的温度极高，而且有很大的毒性，烫伤的基本上就无药可救了。
“哈哈！老子杀了两个鞑子！解气！解气！”何兴放下铁锅，口中喃喃自语。
“快投石灰瓶！”城头有人大喊一声。
这时候，协助守城的民夫们才想起，城头放着的一个个石灰瓶可不是摆设。
何兴拿起一个石灰瓶，从一口滚开的铁锅内舀入一瓢热水，随后把瓶口以软木塞封死，便照着城下那些大盾牌阵后面用力投掷而去。
几百名民夫纷纷拿起石灰瓶，灌入水之后，奋力把石灰瓶投到金军盾牌阵后面。城下的羽箭下雨一般飞上城头，不少民夫中箭倒下。但何兴又听到一阵陶罐炸裂的声响，大盾后面响起一排巴牙喇兵和葛布什贤超哈兵的惨叫声，中了招的巴牙喇弓箭手纷纷丢下弓箭，惨叫着往回跑去。
石灰瓶土炸弹杀伤力并不大，但被生石灰喷溅到脸上，一时间能让人一下失去战斗力，若是后期处理不好，可能眼睛都会瞎掉。
一名金兵的脑袋从女墙下面露了出来，这名女真人满脸的胡子，牛眼般的眼睛闪烁着凶悍的目光，嘴巴大张着喊着汉人听不懂的鸟语，露出一口黄牙。女真兵从背上抽出虎牙刀，一刀便砍翻了两名来不及跑开的民夫。
两名身穿鸳鸯战袄的明军挺着长枪迎了上去，长枪刺中了女真兵，却无法扎透铠甲。这名女真兵挥刀劈砍，砍断枪杆，只见他左手抓起一根带着枪头的断枪杆，奋力向一名明军投掷而去，射穿那名明军的咽喉，紧接着又手起刀落，砍翻另外一名明军。
何兴眼看着这名女真兵挥动虎牙刀向自己的头上砍来，他从一名明军尸体身边拾起了一杆三眼铳，奋力挡住金兵的一刀，两件兵器相碰，自幼练武，力气不小的何兴都觉得自己的胳膊发麻了。但他没有坐以待毙，而是抡圆了三眼铳，重重一击，砸在女真人的头盔上，只听到一声金属撞击声，这名金兵惨叫一声倒在城头。
后面的女真人仍然在往城头攀爬，眼看有十多名金兵就要爬上城头。
就在这时候，何兴焦急的大喊一声：“火油罐！”
几十名民夫拿起火油罐，往城下投去。只听到一阵陶罐破裂声，火油流得满地都是。随后城头投下了火把柴禾，城下立即燃起熊熊大火，连云梯都起火了，不少浑身起火的女真兵惨叫着从云梯上跌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