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高阳之战（下）
清军已经填平了一段护城河，当然了，为了填平这段护城河，清军付出了损失一千多名包衣、三百多名披甲人和五十六名旗丁的代价。
“攻破高阳，三日不封刀！”多尔衮情绪激动的大喊道。
大批包衣阿哈扛着云梯，往城下奔来。一架架云梯搭在城墙上，云梯顶端的铁钩勾住女墙，随后披甲人就开始往城头攀爬。
陈平是高阳城内一名老实巴交的普通百姓，被典史鲁之藩招募成为一名守城民壮。陈平站在城头，看着已经冲到城下的清兵那凶恶的面孔，吓得两腿发软，浑身哆嗦，他把整个人缩在女墙后面不敢露头。
“你这狗才！快起来打鞑子！”身后一名捕快狠狠一鞭子抽在陈平身上。
陈平身上一痛，吓得连忙站起身来。他转头看了一圈身边的人们，只见城头的民壮在捕快衙役们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守城。有人推动绞车，推到城墙边上，把挂在绞车上的狼牙拍、夜叉檑往城下推落；有人以大勺子从滚开的铁锅内舀起满满一勺子金汁，走到云梯搭在城头的位置，把满满一勺的金汁浇了下去；还有人拿起石灰瓶，往里面灌入沸水，再以软木塞塞住瓶口，把石灰瓶从城头投了下去。
几名民壮投下了狼牙拍夜叉檑之后，又迅速拉动绞车，把守城武器拉回来，再推动绞车去另外一处清军搭起云梯的位置，再次把狼牙拍夜叉檑投放下去。
城下不断有箭矢飞上来，几名刚刚投下夜叉檑，正在拉动绞车回收的民壮中箭倒下。立即就有人补充上来，奋力拉起了夜叉檑。
陈平也从地上拾起一个石灰瓶，用力往城下一掷，石灰瓶打着旋飞了下去。
“蠢货！”只听到背后响起一声怒骂声，紧接着陈平背上又被人狠狠抽了一鞭子。
陈平转头一看，只见是一名满脸横肉的衙役手里拿着鞭子，冲着陈平怒吼：“你不知道石灰瓶要灌水才能用？真是蠢到家了！”
“官差老爷息怒，小人也是不知道。”陈平连忙应道。
随后他又从地上拿起一个石灰瓶，模仿其他人那样，拔掉软木塞，从一口滚开的大铁锅内舀入一勺沸水，随后迅速塞上软木塞。他只听到瓶子内发出一阵膨胀的声响，吓得他一时间居然愣住了，手里的石灰瓶也不知道丢出去。
只听到一声爆喝，陈平手里的石灰瓶被一只大手劈手夺过，那只大手一扬，石灰瓶打着旋飞出女墙，在半空中就爆开了，城下当即响起一片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抢过石灰瓶投出去的，正是刚刚那名衙役。衙役把石灰瓶丢下城之后，又挥起鞭子，往陈平脸上劈头盖脑的抽过去：“蠢货！你想死，还想害死别人？记住了，灌入水之后，塞上软木塞，马上给老子投出去！”
陈平连连赔罪，随后他又抓起一个石灰瓶，灌入水，塞上软木塞，往城下一掷，只听到城下响起一声爆炸声，接着就听到了一片惨叫声。
灌入水的石灰瓶爆炸，陶瓷片像是弹片一样横飞，扎入人体中，把人撂倒在地上；从爆开的石灰瓶内喷溅出的石灰，喷到人身上，滚烫的石灰烫得清兵鸡飞狗跳；最严重的是，石灰喷溅到脸上，中了石灰的清兵立即惨叫着捂住眼睛，痛得满地打滚。相比眼睛的痛苦，脸上被滚烫的石灰烫得满脸起泡都不算什么了，眼睛疼痛，根本睁不开，伸手去揉，越揉越是疼痛难忍。
城头上，狼牙拍、夜叉檑、石灰瓶、金汁不断打落下来，一架架云梯折断，正在攀爬城墙的清兵惨叫着滚落到城下。还有人向城下砸下火油罐，又丢下火把，城下烧成一片火海，浑身起火的清兵在大火中哭喊挣扎；有的人从滚开的油锅里舀出油，顺着云梯往下浇落，随后伸出火把一点，云梯立即燃起熊熊烈火，身上起火的清兵纷纷从云梯上掉落。
守军投下了威力巨大的万人敌，几十个木框从城头落下，装在木框内的泥制球体发生剧烈爆炸，铁蒺藜从万人敌内射出，大片清兵惨叫着倒在血泊中，连周围的一排云梯都被炸断了。
城下火光冲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烤肉的香味，令陈平感觉一阵恶心。清兵并没有退缩，仍然在猛攻城墙。
城头守军拼命的投下狼牙拍夜叉檑，投下一个个石灰瓶，砸下石头，浇下金汁，投出火油罐，还有的民壮根据衙役们的指点，把火药和硫磺撒在破旧棉布中，再把棉被捆扎起来，以火把点燃，从城头丢了下去。起火的棉被落地，燃起熊熊烈火，滚滚浓烟呛得攻城的清兵根本睁不开眼睛。
城下的清兵弓箭手和鸟铳手拼命的向城头射箭放铳，也有不少民壮在守城的时候被击中，倒在城头。有人露头投掷石灰瓶，却被一箭射穿了咽喉，惨叫一声从城头栽落。
一个个猛火油罐从城头丢下，火油罐撞在地面粉身碎骨，里面流出了粘稠的黑色液体，城头丢下了火把，立即腾起了一丈多高的火焰。高阳城内的猛火油罐多得数不胜数，这些火油罐都是李国栋督造的。赤地千里的陕北，连流贼都跑光了，但是李国栋却把那里看成一块宝地，因为陕北的地下可以开采出猛火油。
猛火油其实就是石油，威力远胜于之前用桐油和松脂制成的火油。被石油喷溅到身上，很难甩掉，身上起了火，用水都无法浇灭，只能被活活烧死。
侥幸未死的清兵，也被两翼棱堡中射出的弹丸打死。
毕竟猛火油罐是宝贵的，城头守军并没有过于浪费火油罐，而是尽可能的以能够回收的狼牙拍、夜叉檑，或是廉价的金汁杀敌。有的地方，清兵已经爬上城头。
陈平所在的位置，就爬上了一名满脸络腮胡子，面目凶恶的清兵，那名清兵个矮粗壮，面目狰狞，满口黄牙。这名清兵一跳上城头，就连连砍翻了两名守城的民壮。
清兵看到吓得直往后退的陈平，狞笑着挥动顺刀就要砍下去。就在此时，十多名流民推着一辆前面护板上满是铁钉的车上来，把清兵往女墙角落挤压，紧接着就是一排排长矛刺来，把躲无可躲的清兵刺成了马蜂窝。
第二名清兵又跳上城头，却刚好跳入刀车之中。这名刚刚跳进城头的清兵被刀车挤住，无法动弹，转眼就被一排长矛刺成了筛子。第三名清兵跳进城头，也是遭遇了一样的下场。
连续结果三名清兵只好，经过半年多训练的那些流民合力抬起一根撞木，狠狠往云梯挂在城头的挂钩撞去，一下，两下，挂钩被撞得从女墙上松开，接着流民们奋力一撞，云梯往后倒下。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多尔衮还是没有鸣金收兵的意思，他下令，让清军连夜攻城。
城下打出了一支支火把，城头也插上了火把，双方挑灯夜战，打得十分激烈。夜战中，孙承宗不再吝啬火油罐，他下令把大量火油罐砸到城墙脚下，再把火把丢下去，城下烧成了一片火海，火光照得攻守双方犹如在白昼作战一般。
第473章 曲阜衍圣公
也就在多尔衮的右路清军猛攻高阳的时候，岳托的左路清军直奔山东。
明军以为岳托要攻打德州，以刘泽清为首的十多万明军云集德州。谁知道岳托绕过德州，直奔山东腹地。
按清军的作战计划，岳托不足三万人的偏师，将会大摇大摆的在山东境内劫掠一番，然后直奔济南，先围住济南，再等多尔衮大军抵达，一举攻破济南城。
清军从东昌、临清一带绕过了明军重兵云集的德州，出现在东昌、济南府附近。
一些小县城纷纷被岳托大军轻而易举攻破，就连东昌府城都被清军攻破了。岳托劫掠了不计其数的人口、牲口、粮食和财物。他命令把劫掠来的人口和财物都暂时放在东昌，清军继续往济南方向进击。
岳托并不急着合围济南，而是准备在济南附近好好的劫掠一番。反正明军不敢出城野战，只敢守城。因为错误的情报，明军主力云集德州，只要清军不去碰德州，明军就不敢出城野战，只能眼睁睁看着清军横行山东大地。
“王爷，各路大军都出来做事了，奴才也愿意亲率本部兵马，为王爷抢夺财物。我们土默特的儿郎们早已憋足了气，指望这次南下，能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李宏走进中军大帐，向岳托请缨出战。
岳托微笑着点了点头：“苏布德汗，你有心为大清效力，那就很好。既然科尔沁人都去发财了，本王拦着你也说不过去，那你就去吧。记得不要去攻打尼堪重兵把守的城池，选好打的县城，若是有机会，可攻取府城。若是没有机会，尽可能的劫掠没有防御的的村子。”
“喳！”李宏打了个千，“请王爷放心，奴才一定会把儿郎们都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那你去吧。”岳托轻轻道了声。话还未说完，岳托突然一阵咳嗽，身体虚弱的他，这次感觉自己像是染病了。
“王爷，您怎么了？”李宏装模作样的惊叫一声，想要上前扶住岳托。
“苏布德汗，你放心去吧，本王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李宏向岳托告辞之后，便点起本部三千土默特蒙古骑兵，这三千土默特蒙古骑兵，除了真正的蒙古人之外，也有一千多汉人，其中还有百余名李国栋安插进来的汉人特工。李宏这次要做的事情，就跑一趟曲阜，攻破曲阜，把衍圣公的府给端了。做这件事，既可以劫掠财物，铲除衍圣公这个毒瘤，又能从此让天下士绅痛恨满清。当然了，如此高明的计谋，李宏当然想不出来，完全是李国栋的主意。
“满珠习礼兄弟，你也跟我一起干吧，既然我们来到大明了，不发点财回去，那岂不是空手白跑了一趟？”既然要打衍圣公府，李宏考虑到需要拉一个人来背锅，否则回到辽东之后无法向皇太极交代。
满珠习礼很高兴的答应下来：“好！我愿意带三千人同土默特汗您一起行事！”
随后，李宏和满珠习礼便带上六千蒙古骑兵，直奔兖州地盘。
把孔子的墓给挖了这种事，李宏自然干不出来，但把衍圣公府抢个精光，把府内的男人全部杀光，最后再一把火烧掉衍圣公府，这样的事情就已经足以引起天下读书人愤怒了。
至于说杀了衍圣公，烧掉衍圣公府之后，自然会有一支明军赶来，驱赶了李宏和他的蒙古骑兵。接下来那些明军就会把衍圣公府所有的地契全部带走，反正衍圣公府被清军灭门了，那些土地、店铺都将成为无主之地和无主产业，李国栋趁机全部笑纳。当然了，李国栋也会让李宏带走一部分金银财宝和牲口，用来取得岳托信任。
曲阜城在正德年间曾被流寇所破，后来正德帝朱厚照为了保护孔府，令山东巡抚于曲阜故城西南隅以孔庙为中心重筑新城。重筑曲阜城的工程非常浩大，经两帝，越十年，耗费白银三万六千两才构筑完毕。城周约十里，高两丈三尺有余，厚一丈一尺有余。城有五门，各门皆有瓮城。城外有护城河，宽、深皆是一丈有余。
新建的曲阜城大小合适，又有五座瓮城可倚，守卫起来不需要太多的兵力。城墙又以夯土包砖而成，非常坚固。而且城墙和护城河之间还相隔三丈左右，留下了进一步加固的空间。除了拥有高不可攀的地位和曲阜坚城，衍圣公的财富也不逊于任何一家藩王。光是孔庙的祭田就多达数十万亩！
从元朝开始，曲阜县令一直就世世代代由孔氏家族担任。曲阜一县，实际上就成了衍圣公的封地！
而且在过去的二百多年间，衍圣公家族还利用自家的特权，通过侵吞和诡寄等方法，吞并或者庇护了数以百万亩的土地，孔氏田庄遍及山东各州府卫所。甚至孔府的田地，一直到了胶东的莱登！别忘了曲阜是在鲁西！衍圣公的手居然能伸到莱登去了！所以说，衍圣公是山东乃至大明首屈一指的大地主。
虽然衍圣公从大明朝廷得到了不计其数的好处，可是他们一家却从来没想过报答大明，因为有孔子的金字招牌，无论谁夺取了天下，都要利用这块招牌。而且衍圣公非常识时务，从宋朝开始，他们先后投降过金国和蒙元，又投降了大明。真实历史上，他们还向大顺投降，之后又向大清投降。
原本清军入寇山东，也没要去曲阜找富得流油的衍圣公麻烦，就是因为皇太极远谋深虑，考虑到今后大清要入主中原，需要得到天下士绅的支持，若是动了衍圣公府，那就会激起天下读书人的愤怒，今后想要窃取中原就困难了。
想要铲除衍圣公这颗毒瘤，给今后满清入关制造麻烦，首先要攻破曲阜城。但易守难攻的曲阜城，仅仅凭借李宏的五千蒙古骑兵，根本就别想拿下。
曲阜城内，化装成普通百姓的张书恒正带着五名亲卫军特工，在城内一家酒楼吃饭。已经有一百多名亲卫军特工陆陆续续混入城内了，等到李宏的土默特蒙古骑兵一到，张书恒他们将会在城内接应，杀死城门口的守军，把蒙古人放入城内。
虽说要给清军开城这件事有些匪夷所思，可是亲卫军特工都是李国栋最忠实的手下，他们只效忠于王全和李国栋两人，哪怕是让他们拿起刀子进宫杀皇帝，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做。所以说，助清军攻破曲阜一事，虽然他们不理解，但还是严格的执行命令。
至于说李宏干完了灭掉衍圣公府的事情之后，也差不多该轮到岳托了。到时候岳托死在济南城下，这件事死无对证，皇太极都不好处理他这个土默特汗。
李宏和满珠习礼率领六千蒙古骑兵，一人双马，日行近二百里，赶到了兖州。
谁知道兖州早有防备，看着戒备森严的城头，李宏对满珠习礼道：“兖州难以攻破，我军缺乏攻城武器，还是别打兖州了，我们不如去下一座城池看看。”
“我们去哪里呢？”满珠习礼问道。
“台吉大人，您说着山东地盘上，谁是最有钱的？”李宏明知故问。
“这还用说？自然是德王了！”满珠习礼不假思索的回道。
第474章 劝降孔胤植
李宏笑道：“德王可是躲在坚固的济南城内，而且有蛮子重兵把守，只有岳托王爷才敢打德王的主意。我们就这点人，能打济南吗？”
“那么除了德王，还有谁最富了？”满珠习礼问道。
李宏诱导道：“满珠习礼台吉，其实在这里附近，有个人绝对是富可敌国，甚至可以这也说，他比德王还富有！因为他的勋爵是不受改朝换代影响的，从宋朝开始，就代代传承了。当年的女真人创建的大金，他从大金那得到爵位；我们蒙古人创建了大元，他又从我们忽必烈陛下那获得了勋爵！我们大元还诚心聘请他当帝师。可是此人不知恩图报，反而在朱元璋兴起的时候，向朱元璋投降了！”
满珠习礼恍然大悟：“我知道是谁了！是衍圣公，是吧？”
“对，正是此人！此人拥有良田数百万亩，绝对是富可敌国啊！”
满珠习礼冷笑一声：“苏布德大汗，那我们还犹豫什么？直接打下曲阜就是了！把他衍圣公抢光了！哼！”
李宏却装作犹豫的样子，支支吾吾的说道：“可是皇上说要善待读书人，我们去打了曲阜孔府，这样到了皇上面前，恐怕不好说吧？”
满珠习礼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皇上要善待那些百无一用的酸书生，那是皇上！老子还是皇上的大舅子呢！打了他衍圣公又怎么样？只要我们抢了金银回去就是了！皇上要善待读书人，也不过是善待关外的读书人，中原的读书人关我们什么事？”
李宏见满珠习礼上当，大喜过望：“好！有满珠习礼台吉这句话，那我们攻曲阜就是了！”
满珠习礼根本就不知道，皇太极心中早有窃取中原的野心，其实就算是很多满八旗人，当时都不知道皇太极的野心，在清军之中，主流观点就是入关劫掠一番，抢到一些东西和人口就跑了，跑回辽东去过好日子就是了。至于什么入主中原，想都没敢想。大明虽然已经腐朽不堪，但毕竟还是一个拥有万万人口的庞大帝国，而满洲人不过二十万人口，哪里敢想象要以区区二十万人口占领一个拥有万万人口的庞大帝国？
李宏和满珠习礼六千蒙古骑兵直奔曲阜而且，抵达曲阜城外，满珠习礼才发现，曲阜城墙高大，护城河宽阔，极其难以攻克。
“难怪了，”满珠习礼见此情形，感叹了一声，“成亲王没有计划攻打曲阜，原来不好打啊，曲阜人口又不如济南，这攻城难度恐怕不在济南之下，看来没必要打了。”
李宏哈哈大笑：“台吉，小汗自有办法，必可破曲阜！”
满珠习礼听李宏说可以破城，大喜道：“汗王，你有什么办法可以破城？”
“在我的土默特部中，不是有不少未剃发的汉人牧奴？我答应他们，若是能攻破汉蛮子城池，让他们抬旗入籍，成为旗人，还能得到半个前程的奖赏。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不是有人回到关内，伪装成难民混入城内。到时候只要城内放火，我们看到信号立即攻打城池，我的内应自然会打开城门，把我军放入城内。”
“妙计啊！妙！”满珠习礼翘起大拇指赞口不绝。
曲阜城头上，负责驻守曲阜的都不是大明的正规军，除了县衙里的衙役之外，就是少得可怜的卫所兵，其余的都是衍圣公府上的家丁、家仆，还有孔家的佃户。这些人若是在野战中自然不堪一击，可是在守城战中，却仍然可以发挥重大作用，特别是曲阜这样的坚城。
衍圣公府，一名家丁上气不接下气的闯了进来：“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鞑子来了！鞑子来了！”
“鞑子？”衍圣公孔胤植惊得一屁股从太师椅上跳了起来，“来了多少鞑子？是女真鞑子还是蒙古鞑子？”
“大约有六千人吧，看样子，全部是蒙古鞑子。”
“有无携带攻城武器？”
“没有，都是骑兵。”
听到是蒙古人，又全部是骑兵，孔胤植提到嗓子眼上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既然都是蒙鞑子，又无攻城武器，那不用怕他们！他们最多是在这里吓唬一下，无法攻城他们就走了。毕竟建奴深入我大明境内，也不敢久留。来人，给本官更衣，老夫要亲自登城看看。”
这时候的衍圣公孔胤植，若是让他打出投降大清的旗号，他还不敢做这样的事情，毕竟大明政权现在还稳固的呢，若是区区几千清军，而且是没有任何攻城武器的蒙古人来到曲阜，他就打出旗号投降了，以后清军退了，他还怎么过？即便崇祯皇帝不敢拿他怎么样，但他的脸面还要不要了？这个衍圣公就别当了。
别忘记了，在江南还有一个衢州南孔，若是北孔投敌叛国了，怎么说天下读书人都不会服他孔胤植了，到时候推出南孔的孔贞运出来，他这个衍圣公就算是报废了。
而真实历史上后来的衍圣公孔胤植先投闯贼，再投建奴，那是因为大明完蛋了，他去当贰臣三臣都不会被人说什么。可是这时候，大明还活得好好的，孔胤植哪里敢投敌？除非他想要把衍圣公让给孔贞运。
孔胤植在一群家丁簇拥下登上城头，他站在城门楼上，远眺城下，只见城外黑压压的一片蒙古骑兵，嘴里发出怪叫声，冲着城头大喊。
李宏叫来他的亲信巴特尔，事实巴特尔的真实身份是李国栋的亲卫军特工陶玉石。李宏对巴特尔说道：“你带上几个懂得汉语的人去城下，向城头喊话，让城内的人开城投降！否则，我们攻破曲阜，便要屠城！”
陶玉石带上几名汉人牧奴出身的蒙古骑兵，策马来到距离曲阜城墙一箭之地。
一名蒙古骑兵拉开嗓门大吼道：“城内的汉人听好了！若是开城投降，我们大汗保证城内各位的生命安全！若是不肯开城，我军破城之后，势必屠城！”
其实李宏也不担心衍圣公孔胤植开城投降，若是那个家伙开城投降了大清，虽然李国栋的计划就变得不是那么完美，但孔胤植在大明这里也就丢掉衍圣公的爵位了，只要他丢了爵位，又有投敌的恶名，都不需要李宏来抄查，甚至不需要李国栋动手，山东的一群军阀和士绅，就会像红了眼睛的恶狼一样，把山东孔府的田地瓜分得一干二净。
城头的衍圣公孔胤植听到屠城两个字，心中一震，吓得双腿发软。
身边的家丁道：“老爷，蒙古鞑子只是吓唬我们罢了，他们没有攻城武器，又要如何攻城？”
孔胤植这才放下心来：“对对，蒙古鞑子根本无法攻克曲阜！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守城，鞑子就打不进来！”
见到城头没有反应，李宏又让人喊话：“衍圣公孔胤植，你们祖辈也受过我们大元的恩惠，也受过大金恩惠。只要你们开了城，我们蒙古人优待读书人。”
孔胤植根本不敢开城投降，但他也没有胆量让城头的人骂回去，只怕激怒了蒙古人，他也担心万一守不住怎么办。
第475章 夜袭曲阜
贪生怕死的孔胤植也想过，干脆开城投降，等清军撤退了，再向大明皇帝请罪。可是那样一来，他的衍圣公就保不住了。虽然他怕死，可是孔府那么多财富，他实在是舍不得丢掉啊。只要丢掉了衍圣公的爵位，他府上的财富至少要损失大半。
因为以上原因，孔胤植自然不敢打开城门投降。双方在城头城下对峙，没有攻城武器的蒙古兵也不敢贸然攻城。
城内，张书恒等人知道了清军到来的消息，被征为守城民壮的张书恒登上城头，他发现城下的清军打出的是土默特部的旗号，于是他明白了，是李宏的人马来了。不过李宏边上还有另外一支蒙古骑兵，是科尔沁人的旗号。
“大哥，怎么还有科尔沁鞑子？”水牛压低声音问道。
张书恒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水牛压低声音，在张书恒耳边轻声问：“有科尔沁鞑子，我们还动手不？”
“当然要动手了，二当家的都来了，我们不接应他，岂不是违背了主公的命令？”张书恒轻声回道。其实他也想到了，可能是岳托不放心让李宏单独行事，所以李宏要拉上科尔沁人来当挡箭牌，用来应对岳托。
动手是必须动手的，正好借助清军的手，铲除了衍圣公府这个毒瘤，也让李国栋的计划成功，让清国拉了读书人的仇恨，这样对今后满清入关就是很不利的事情。
城下，李宏对满珠习礼道：“蛮子不肯开城投降，我们就暂且在城外扎营，等天黑动手。”
“苏布德汗，一切都依你的。”满珠习礼笑着点点头。
蒙古人在曲阜城下扎营，李宏麾下蒙古骑兵中的汉人谙熟的去周围砍伐木头，修建木栅栏寨墙，并从马背上取下帐篷，搭建起来。
冬季的天黑得很早，不过酉时一刻，也就是相当于下午五点半，天就开始黑了。
城内的张书恒、水牛等人已经开始活动起来。他们要做的事情就是，袭击守门士兵，然后打开城门。这种事情，对于这些精锐的亲卫军特工人员来讲，简直就是小事一桩。只是这时候天刚刚黑下来，动手还早。夜间动手，最好的时辰是寅时到卯时之间，也就是凌晨三点到五点之间，那是人最困的时候，也是警惕性最放松的时候。
城外的李宏和满珠习礼都没有睡觉，他们坐在大帐内饮酒聊天，等待城内发出的信号。李宏当然明白，大致动手的时间。他和满珠习礼让官兵们都去休息了，过一会儿到了寅时之前，会让人把将士们叫醒。
满珠习礼喝了一口酒道：“这曲阜城池如此坚固，城高池深，衍圣公府肯定有很多银子！看来，我们这一趟是来对了。”
当然是来对了！你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银子呢！李宏心里暗暗大吼。但他没有表露出来，而是喝了一口酒，心平气和的对满珠习礼说道：“银子应该少不了，否则他们也不可能修建那么坚固的城池啊。怎么说这次兄弟们进去，能发一次小财了。”
夜深人静，到了凌晨寅时一刻，张书恒和水牛他们带着一百名亲卫军特工，离开了他们休息的营房，直奔城门楼而去。这些特工人员全部身穿黑衣，头上包裹着黑头巾，脸上也蒙了一块黑布。
“站住！什么人？”大街上的巡逻兵发现有黑影靠近，大吼一声。
“杀！”张书恒抽出刀，一个箭步向巡逻兵杀去。跟着他身后的水牛也带二十名特工杀入巡逻兵人群中。
张书恒左手持盾，挡住了刺来的长枪，用力往前一撞，突到一名巡逻兵面前，手中短刀闪电一样划过那名巡逻兵的咽喉。
身后的水牛和特工们也动手了，二十名巡逻兵转眼之间就倒下了十三人，剩下的七人大喊着转身逃跑，谁知道埋伏在附近的三十名特工人员冲了出来，一通斩瓜切菜般的砍杀，把剩下的七人全部砍倒在血泊中。
大街上的喊叫声惊动了城门楼上的守军，有人大喊道：“敌袭！敌袭！城内有建奴奸细！”
“当当当”报警的钟声响起，城内的守军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手忙脚乱的穿衣服。沉寂的曲阜城被钟声惊醒，老百姓畏缩着躲在家里，胆小者甚至爬到床底下。
清军大营，所有的蒙古人在半个时辰之前就已经起床了，李宏和满珠习礼听到钟声，当机立断下令：“所有人上马！准备进城！”
城门楼上的守军组织防御，取出弓箭鸟铳，准备迎击来袭的清国奸细。
张书恒已经带人冲向城门楼，城楼上的守军射来箭矢，鸟铳手扣动扳机，轰鸣的铳声响起，只是距离太远了，慌乱中开火的鸟铳手没有任何效果，只能发出响声吓唬人。
亲卫军特工冲到城门楼下，上面的鸟铳手还来不及完成装填，只有弓箭手射出一排箭矢，不过都被张书恒他们以盾牌挡住。
张书恒拉开弓箭，一箭把一名守军弓箭手从城楼上射落到地面。其余的亲卫军特工也纷纷张弓搭箭，成排的箭矢带着呼声刺破空气，扎到城门楼上方，顿时城门楼上响起一片惨叫声。
特工们再次射出一排羽箭，从台阶上冲下来的守兵被密集的箭雨覆盖，一个接一个身上扎着长箭，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黑衣人杀上台阶，那些手忙脚乱装填鸟铳的鸟铳兵还未完成装填，却冷不防见到黑衣人已经杀到自己跟前，周围负责保护鸟铳兵的刀牌手和长枪兵被黑衣人一个个砍翻在血泊中，那些鸟铳兵见势不妙，丢下装填了一半的鸟铳，转身就跑。
张书恒第一个追上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把一名鸟铳手刺倒在城头。后面的黑衣人杀了上来，残存的鸟铳兵纷纷跪地投降。
城门楼两边，不计其数的衍圣公府家丁带着民壮，从两边杀来。
黑衣人拉开弓箭，成排成排的箭矢射出，冲在最前面的几名家丁和民壮被射翻之后，后面的家丁和民壮再也不敢冲锋了，纷纷大叫一声，转头就跑。他们被袭击者精湛的箭术吓到了，虽然那么多人一起冲，肯定可以冲到黑衣人面前，可是人都怕死，没有人愿意在前面当炮灰，冲上去，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射死，那就干脆跑路。
城内，被惊醒的家丁和民壮已经穿好衣服，拿起了兵器，纷纷从房屋内冲出，直奔向出事的城门楼。
“快放下吊桥！”张书恒大喊一声。
几名黑衣人放下了吊桥，随后又有人往台阶下冲去，试图去打开城门。
“放箭！”看到大群守兵即将接近城门洞，张书恒果断一声令下。
黑衣人拉开弓箭，成排的箭矢居高临下射向大街，那些涌来的民壮们纷纷惨叫着倒下，他们身上没有任何铠甲，被箭矢射中，就直接到肉，当即翻滚着倒下。而那些家丁虽然身上有铠甲，但是张书恒等人箭术精准，每支箭都是向面门、咽喉招呼而去。
趁着城头同伴的火力掩护，冲下台阶的黑衣人趁机冲入城门洞内，打开了城门。
第476章 一石二鸟
见到城门楼上起火的时候，蒙古骑兵便冲到了城门前。
吊桥放下，过了没多久，城门被缓缓打开。
“杀！”李宏拔出弯刀往前一指。
“杀！”六千蒙古骑兵争先恐后的涌入曲阜城内，马蹄所过之处，城内乱窜的衍圣公府家丁和守城民壮纷纷倒在血泊中。蒙古人远的以骑弓射箭，靠近了以弯刀砍杀，战马撞击，马蹄践踏，杀得一条条大街上血流成河。
“老爷！老爷！”睡梦中的孔胤植被人叫醒了。
“什么事啊？半夜三更的！”孔胤植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睡眼朦胧的眼睛。
“大事不好了！建奴杀入城了！”那家丁禀报道。
“什么？建奴怎么进城的？”孔胤植脸色大变。
家丁跪在地上禀报：“老爷，城内混入了建奴奸细啊，是他们杀了城门守军，打开城门，把建奴放入城内。”
孔胤植连忙道：“快把我的官袍拿来，老夫要出府向大清投降！”
这时候孔胤植说话的口气都变了，本来是叫建奴、鞑子的，现在改口变成大清了。他也知道，这一投降，衍圣公的爵位肯定没了，崇祯皇帝会让南宗的孔贞运来接替他当衍圣公，他的财产肯定会损失惨重。可是比起活命来，损失一些钱财又算什么呢？有钱没命花才是最惨的，这时候，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假如舍不得那点钱财，还死撑着不肯投降的话，被人一刀砍了，钱财还不是落入他人之手？
蒙古骑兵来到衍圣公府门口，还没等李宏下令攻打府门，就看到衍圣公府的朱红色大门打开了，一身官服的衍圣公孔胤植在一群人簇拥下，从府内走了出来，刚刚走到府门口，就看到孔胤植跪在地上，嘴里大喊：“我们投降了！”
李宏冷笑一声：“衍圣公，你现在才想到投降，是不是太晚了点？”
“长官饶命，长官饶命啊！”孔胤植很不顾形象的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简直就是斯文扫地，把孔家的脸面都丢光了。
李宏感觉恶心的摇了摇手，不屑的说道：“衍圣公，若是你今天对我们强硬点，我还敬你是条汉子，会饶了你一条狗命！可是你今天这样，难道就不觉得丢尽了祖宗的脸面？”
“长官，小人都投降了，您不能杀降官啊！”孔胤植苦苦哀求道。
李宏见孔胤植这副脓包模样，心里暗想：若是不杀此人，就让他投降，然后借口投降必须剃金钱鼠尾辫，给衍圣公剃发留辫，那样岂不是对他最大的羞辱？那样的话，他一个剃发留辫的衍圣公，铁定被崇祯皇帝削了爵位，他的农田家产，也会被人抄没。但李宏很快就收起了这个念头，把衍圣公剃发留辫了，这样做虽然解恨，可是那就不能让天下读书人都仇视满清了，反而是对孔胤植不耻，而大明还能扶植孔贞运当衍圣公。李宏目前要做的事情是，严格按照李国栋的要求，杀了衍圣公，让天下士绅仇视满清。
“如此废物，还不拉下去斩了？”边上的满珠习礼大声道，“皇上就喜欢那些汉人的读书人！哼！百无一用是书生！本台吉真的不知道那些读书人有什么好的？值得皇上如此重视他们！范文程那几个读书的汉狗蛮子，居然爬得比我们蒙古人地位都高了！”
李宏一听，心中大喜，这岂不是瞌睡送枕头吗？满珠习礼仇视读书人，要杀衍圣公，那就让他去杀好了！到时候回到辽东，若是皇太极追究起此事来，刚好责任推到满珠习礼那边去。
“哦？那就依台吉的。”李宏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
“来人！”满珠习礼大吼一声，“把这个汉狗蛮子拉下去斩了！”
“喳！”两名科尔沁蒙八旗兵上前，像是拖一条死狗一般把孔胤植拖到外面，手起刀落，未来的大清忠臣衍圣公孔胤植就这样被清兵一刀砍下头颅，从此世上再无大清衍圣公了，只剩下大明忠烈衍圣公。这一刀，也彻底斩断了大清同大明士绅的联系，成功的让大明的士绅从此仇视大清。
满珠习礼大吼道：“儿郎们！我们来大明就是为了发财的！随我冲进去！把府内成年男子全部砍了！年老色衰的女人也杀了！把年轻女人和小孩带回去！把府内的东西都抢光！”
“好勒！”一群蒙古兵眼中放出贪婪的绿光，纷纷呐喊着冲入了衍圣公府内，遇到成年男人，也不管是什么，都一刀砍了，遇到上了年纪的老女人，也同样一刀砍了。年轻女子和小孩都被他们俘虏了，押了出来。
涌入衍圣公府内的蒙古人翻箱倒柜，一口口装满了黄金白银的大箱子被如狼似虎的蒙古兵踢翻，里面的黄白之物滚得满地都是。蒙古人发出兴奋的叫声，争先恐后的抢夺财物。
满珠习礼看着蒙古兵抬出的一箱箱金银财宝，眼睛都发直了，他没有想到，衍圣公府居然如此富有！看那些堆积如山的箱子，估计抢来的银子至少有上千万两吧？还有不计其数的黄金、珠宝、古玩、名画等各种财物。
还有一些别的财物，像地契、借条债权、店铺契约之类的，那些财物是清军无法带走的。
满珠习礼不懂这些东西，让李宏全权处理那些带不走的财物。
李宏亲自带着几名亲卫军特工，把地契、借条债权，店铺契约、银票之类的，他让人收起来，等到张书恒他们过来，再把这些东西交给张书恒他们来处理。
反正曲阜衍圣公府几乎都被灭门了，剩下的女人小孩都会被带去辽东当包衣阿哈，他们名下的土地成为无主之地，那些店铺也将成为无主的店铺，那些事情就干脆交给李国栋来处理，相信李国栋会把那些财物变成自己的财物，特别是农田，李国栋拿到那些地契之后，就会把土地都变成自己的。
满珠习礼的蒙八旗清军在城内杀了不少人，不过杀的人大部分都是衍圣公府上的人，其余的都是协助守城的差役和民壮，真正的城内百姓被杀的不多。
原本满珠习礼要把曲阜城内的百姓全部掳走，但李宏却对他说：“我们没必要带走太多人，我们人手不够，带走一部分就好了，其余的暂且放他们一马。”
“好，我们都是骑兵，若是带走太多蛮子百姓，恐怕行动多有不便，苏布德汗，本台吉一切都听你的。”几乎是兵不血刃夺取了曲阜，又劫掠的大批金银财宝的满珠习礼现在自然心情大好，于是对李宏的话言听计从。
“大汗，台吉，有明狗军队来了！来了大约一万多人！”就在这时候，有斥候哨骑来报。
李宏知道，“及时赶来”的明军是王全的军队，骑兵极少，基本上都是步兵，而且其中有很多人是没有经过训练的农夫，王全的那支军队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的。于是他对满珠习礼道：“台吉，我们人少，没有必要同蛮子死磕，我们带上财物和人撤退吧。”
满珠习礼惋惜的看着富丽堂皇的衍圣公府：“如此奢华的府邸，却不能在里面住几天，实在可惜了。”
第477章 火烧公府
李宏也装作惋惜的感叹一声：“是啊，太可惜了！要是我们兄弟两个能在这孔府里面多住几日就好了，让蛮子那些读书人看看，他们的衍圣公府都被我们占领了。”
满珠习礼突然目露凶光：“既然我们没机会在里面住了，那就一把火烧掉好了！本台吉就想让那些穷酸的汉狗读书人瞧瞧，连他们的衍圣公府都被我们一把火烧掉了，读那些狗屁书有屁用！这世道，还是谁的拳头大谁说话管用！”
谁的拳头大谁说话管用这句话，一开始还是李宏教给满珠习礼的，现在满珠习礼把这句话给用上了。
满珠习礼真是个好人啊，每次李宏瞌睡的时候，他总是送上一个枕头。李宏自己不好说一把火把孔府和孔庙烧了，如果是皇太极的大舅子满珠习礼说出来的，那就好办了。
真实历史上的满珠习礼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莽夫，他可没有他妹妹大月儿那样的花花肠子，做什么事几乎不经过大脑。李宏甚至怀疑，满珠习礼的头脑是不是还不如阿敏、阿巴泰这些有勇无谋之辈了，可是满珠习礼又没有阿敏、阿巴泰的勇，可以说是狗屎做的鞭子，闻（文）不能闻，舞（武）不能舞。
反正回到辽东之后，皇太极若是怪罪起擅杀衍圣公，火烧衍圣公府，火烧孔庙的罪责来，就能顺理成章的全部推给满珠习礼。
但最好是让满珠习礼自己承担起这个责任，于是李宏道：“满珠习礼安答，您的科尔沁部是个大部落，比我们土默特部人要多得多了，这次攻下曲阜，夺取了那么多金银财宝，我们土默特部根本用不了那么多，我们三七开吧，我三成就好，您拿七成。”
满珠习礼大喜，嘴巴上却客气道：“苏布德安答，这哪里好意思，攻破曲阜，是你的功劳最大，我怎么能拿七成？即便是我们科尔沁部人多，我们也只能五五开啊。”
“不行，您是皇上的大舅子，也是国舅，就冲着这一点，我也不能多拿。”李宏坚决不肯五五分成，因为能让满珠习礼多拿的话，到时候背锅的时候，他才会主动承担起责任来，因为满珠习礼知道皇太极也不可能处罚他。
至于李宏自己，他虽然是土默特汗，但是犯了大错，皇太极肯定会严惩他。别的不说，哪怕是削掉土默特汗的勋爵，都是李宏不能接受的，他这个卧底当到大汗，就是为了能够更好的向大哥提供帮助，尽可能更多的给大清制造麻烦。
作为内应的张书恒等人，也得到了满珠习礼的奖赏，那些黑衣人被带到清军大营内，满珠习礼很高兴的奖赏他们一人五千两银子，也不管他们能不能带的动那么多银子。
蒙八旗清军押着从曲阜掳掠来的三千青年男女，驱赶着一千多辆装满了大量财物的车辆，离开了曲阜。临走之前，满珠习礼放了一把火，把衍圣公府和孔庙都给烧掉了。若是之前斩落衍圣公孔胤植头颅的那一刀，对于满清和士绅之间的关系还有缓和的余地的话，这一把火，就是彻底没办法缓和了。
杀了衍圣公一事，毕竟可以说衍圣公是大明忠烈，宁死不降，这才迫不得已杀的，以后满清入关，多尔衮还能让那些贰臣出面解释这件事。但这一把火一点，十个范文程加十个洪承畴，都没办法再拉拢士绅了。
王全因为自己跑去了巨鹿，正在布置巨鹿防御，这支明军的主将是武彪，他虽然只是一名千总，却带了一万多人；麾下两名副将，分别是赵峰和刘柱两人。
曲阜城内的亲卫军内应，除了少数人跟着李宏一起撤退，其余的都留在曲阜。他们早就把衍圣公府的那些借条、地契收好了。等到王全的一万军队赶来，他们有的人早就换好了明军的军服，以巧妙的方式，把这些财物都交给了带队的武彪。
武彪率兵来到曲阜，还未进城，就看到城内火光冲天，见状，他焦急的喊道：“弟兄们，城内走水了！快进入城内救人！”
明军冲入城内，只见城内最奢华的衍圣公府已经燃起熊熊烈火，边上的孔庙也已经火光冲天。武彪立即带人，投入到灭火工作之中。在此期间，他还装模作样的哭嚎几声：“衍圣公，卑职来晚了啊！”
见到明军赶来曲阜，城内百姓明白，刚刚还在城内劫掠的鞑子突然跑了，肯定是得到明军到来的消息才跑掉了，这些百姓自然是对赶来的明军感激万分。
“衍圣公呢？”武彪令人叫来城内百姓，询问道。
被叫来的那些百姓中，有人是衍圣公的佃户，听到这位明军军官问话，那几名佃户当即放声大哭：“衍圣公一家都被狗鞑子杀害了啊！”
“为什么鞑子会杀害衍圣公？”武彪继续问道。
一名秀才模样的男子道：“衍圣公率领城内百姓抵抗到底，让攻城的鞑子死伤惨重。城破之后，衍圣公宁死不降，这才惨遭杀害。”
可是化装成百姓的张书恒在边上却冷笑道：“草民怎么亲眼看到，城破之后，衍圣公主动开了府门向鞑子投降？他还跪在鞑子面前苦苦哀求，是鞑子痛恨天下读书人，这才把衍圣公给杀害了。”
那名秀才脸色涨得通红，手指着张书恒，“衍圣公乃孔子之后，乃圣人也，岂能降敌？汝不可血口喷人！”
“圣人就不投降了？当年衍圣公不是先投金国，再投蒙元？大宋灭亡的时候，文物群臣都投海殉国了，衍圣公怎么就接受了忽必烈的封号，还当上了蒙元伪帝的帝师？”
那秀才被呛得说不话来，气得不顾形象，指着张书恒大骂：“尔等小人，休得诬陷圣人！”
“我也可以作证，衍圣公确实是向鞑子投降了！”一名读书人模样的人站出来道，“他已经不配当衍圣公了，朝廷应当封南宗为衍圣公。”
其实那名作证的读书人，也是李国栋的人，他的家被流贼所毁，若不是遇上王全的商队，早就被饥民当成两脚羊吃掉了。于是这名有秀才功名的读书人也加入了商队。后来成为一名亲卫军特工。
站出来作证的人越来越多，不仅有李国栋的特工，甚至一些当地百姓也站出来作证了。毕竟衍圣公投敌这种事情，实在是太丢人了，一些普通百姓早就看不下去了，于是选择站在张书恒这边，为衍圣公投敌一事作证。
最后还是武彪说话：“尽管衍圣公向鞑子投降，可是他还是死在鞑子手里，衍圣公是不是大明忠烈，这我们说了都不能算，应当由朝廷来决定。不过衍圣公一家都被鞑子杀害了，即便他是大明忠烈，朝廷也只能另封赏南宗为新的衍圣公。”
武彪嘴巴上虽然这也说，连大明忠烈都说出来了，但心里却暗骂：孔胤植这个王八蛋，居然有那么多财富！而且不用向朝廷缴纳一文铜板的税收！听说抄家抄出了上千万两的银子啊！估计比德王还富有了！
第478章 宣大总督陈新甲
昌平永安城，几名太监阴沉着脸走进了卢象升的行辕大厅。
李国栋见那几名太监的脸色，心中不妙，卢象升可能要受到崇祯皇帝的责罚了。果然不出所料，分兵之后的高起潜，带着关宁铁骑和蓟州大军在宛平被清军打得大败，连宛平城都丢了。但高起潜却反而上奏，弹劾卢象升胆小避战，导致明军惨败。崇祯皇帝听信了高起潜的谣言，把卢象升的兵部尚书给夺了，还收回了尚方宝剑。
另外还有一个坏消息，杨嗣昌的亲信陈新甲来京城了，陈新甲如今是宣大总督，杨嗣昌出于私心，怂恿崇祯皇帝，让陈新甲统领一部宣大兵马。崇祯皇帝一口答应下来，这就意味着，卢象升麾下已经不多的兵马还要被分走一部分。
几日之后，又是一道圣旨到来，李国栋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杨嗣昌点了自己的名字，让自己的精锐部队离开卢象升，跟着陈新甲行动。
“督师……”看着身穿孝服的卢象升，李国栋只觉得自己的鼻子一酸，咽喉像是被什么物体塞住一样，一时说不出话来。
“国栋，陛下圣旨，你就去吧。”卢象升心中悲凉万分，外表却表现得十分冷静。
李国栋单膝跪地拱手道：“卢督师，若是朝廷令您率军前往巨鹿迎击建奴，你率兵进入贾庄。末将早已在贾庄筑好工事，并囤积了粮草，训练了一万四千流民于巨鹿等待建奴。督师以万余人马进入工事驻守，可抵挡建奴数十万大军，可高枕无忧！”
卢象升一惊：“国栋，出兵的圣旨尚未下来，你怎么知道朝廷会令老夫去巨鹿？”
李国栋当然不可能说自己是穿越的，他冷静的回道：“卢督师，末将在建奴那边有内应，所以末将对建奴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巨鹿乃兵家必争之地，建奴必将发兵巨鹿。届时朝廷得知军情，必然会让督师前往巨鹿救援。”
卢象升又问道：“国栋啊，你麾下到底有多少人马？”
“不瞒督师，末将身边有精锐骑兵七千，另有驻扎巨鹿的步卒万余；尚有大德旺掌柜王将军的一万五千兵马，再加上民壮和商队护卫。若是全部调动起来，可以调动四万兵马。只是除了末将的七千精锐骑兵，其余兵马不善浪战，只能守城。但他们可以助督师一臂之力。”
卢象升没有再问话，只是幽幽道：“国栋，既然杨文弱已经点了你的名，你就尽管去吧。老夫虽只剩万人，但身为大明臣子，至多战死沙场，以死报国罢了。”
李国栋拜别了卢象升，带着本部七千兵马赶往陈新甲大营。
“哈哈哈！”陈新甲见到李国栋，抚须大笑，“又如此勇将相助，本督必可破奴！”
李国栋向陈新甲行了个礼，陈新元立即伸出手来，扶起李国栋，温和的说道：“李将军不必如此大礼，你我皆为杨阁臣所提携，说起来，我们也是自己人了。”
陈新甲的意思十分明显，李国栋本来就是杨嗣昌的人，虽然是卢象升让他回到大明的，可是卢象升担任宣大总督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而且现在卢象升失势，没有必要再和卢象升走那么近了。只是陈新甲有些话没有表达出来：因为战与和的事情，卢象升和杨嗣昌有矛盾，尽管私下里杨嗣昌也很尊敬卢象升的人品，可是政见不同。
“多谢督臣厚爱！”李国栋也是无奈，只能毕恭毕敬的向陈新甲行礼。毕竟杨嗣昌对自己有恩，陈新甲又是杨嗣昌的亲信。
“李将军，快请坐！”陈新甲指着边上一张座椅道。
李国栋坐下来后，陈新甲微笑着道：“李将军若是再立奇功，恐怕封伯都不为过了！虽然朝廷对勋爵控制极严，但多得些封赏还是可行。此战后，你随老夫进京面圣，有杨阁臣说话，可领一省提督军务总兵官！”
明朝并无正式的提督官职，虽然明朝武职设有总督军务大将军，都督和提督等高级武职，但除了明处有封赏过开国功臣，后面就没有设置这些武职了，因为土木堡之变后，文官掌握了权力，文官不可能搞出大将军、都督这些官职来压制自己。大将军地位在三公之上，可对四品以下文官先斩后奏，就算内阁首辅见到大将军都要行礼，文官会让武人爬到自己头上来吗？
至于几省都督和一省提督这些官职，都是由总督或巡抚兼任了，总督带兵的话，加上都督军务；巡抚带兵的话，加上提督军务。而且总督和巡抚若是要带兵，还往往要加上兵部侍郎职务，否则是没有兵权的。
杨嗣昌也是极其看中李国栋，开出了提督一省军务总兵官的价码。毕竟大明文贵武贱，要获得一个提督一省总兵官的职务很不容易，像戚继光有张居正当后台，才能做到比总兵官大的总理军务官，也就是相当于提督；而李成梁当上了太傅，还封了伯，那是因为李成梁的势力太强大了，是辽东的土皇帝，文官都拿他没办法。
李国栋试探的问道：“陈督臣，末将麾下七千精锐，粮草已经不足。”
陈新甲抚摸着胡子微笑道：“李将军放心好了，粮草一事，本督可以解决。”
李国栋又问：“陈督臣，建奴在我大明境内肆虐，如入无人之境，我军下一步要往哪里开拔？”
“建奴正围攻高阳县，高阳乃孙阁老家乡，我们当发兵救援。不过听说高阳城池修缮得固若金汤，建奴一时半载无法攻克。待到本督筹够了粮草，即刻出兵救援。”
此时的高阳县城，清军仍然在猛攻这座小城。
多尔衮在高阳城下已经丢下了六千多具尸体了，若是按照多尔衮原来的脾气，明军城防坚固，肯定不会去硬拼。清军的战术，都是遇上坚城便绕城走，袭击村庄和防御空虚的县城、州城。但是高阳城内的孙承宗，对他的诱惑力太大了，若是能够俘虏或者斩杀孙承宗，那可是旷世奇功啊！
更何况，损失的六千多人，大部分都是包衣阿哈，剩下的大部分都是还没有旗丁资格的披甲人，尽管多尔衮有些心疼，但是这样的损失他还是承受得起，只要旗丁损失不大，拿下高阳，俘虏或斩杀孙承宗都是大功。
多尔衮下令，从掳掠来的二十多万大明百姓中，挑选出两万多人，立即充入包衣阿哈，当成随军辅兵，投入到攻城战之中。
被掳掠来的二十多万百姓中，其中八万男丁都还来不及剃发。多尔衮令人把那些新充入包衣阿哈的百姓给剃了头，留下一条金钱鼠尾辫，就正式成为大清的包衣阿哈了。
“不，我不剃发！”一名读书人模样的年轻人苦苦央求。
普通老百姓对剃头的概念还不是很抗拒，可是那些读书人就特别反感，他们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
清兵挥动屠刀，一刀把一名苦苦挣扎，不肯剃发的秀才给斩落头颅。看到血淋淋的人头，其他的读书人都被吓坏了，再也不敢反抗。
第479章 救援高阳（一）
一批被新剃了发的百姓充入了包衣行列，接着多尔衮就命令，让他们推着盾车去攻城。
乌真超哈营、天佑军、天助军等汉八旗军的火炮轰鸣，炮口吐出长短不一的火舌，大大小小的炮弹砸在城墙上，坚固的高阳城墙巍然不动。
刚刚编入包衣阿哈的明国青壮们在清军的砍刀威迫之下，推着盾车，一步一步往城墙方向接近。
多尔衮这次改变了攻城的战术，以炮火压制守军，再让大批包衣推着盾车抵近城墙。盾车上装满了沙袋，等到盾车接近护城河，就把沙袋丢在地面，逐渐堆积上来，最后堆上城墙，这样就筑成了鱼梁道。只要鱼梁道大功告成，不要说重装步兵了，骑兵都能直接冲上城墙。到时候，什么棱堡、箭塔，都将成为摆设。
城头的守军进行了激烈的抵抗，投石机、鸟铳、弓箭、九头鸟重火铳，把各种弹丸箭矢砸了下来，打得修建鱼梁道的包衣阿哈尸体堆积如山。清军就干脆把尸体也埋进了鱼梁道，把沙袋直接丢在尸体堆上。再加上天气寒冷，从河里打来的一桶桶水往鱼梁道上浇灌下去，沙袋上面的冰层逐渐加厚，变得异常坚固。
按照多尔衮的估计，最多只需要三天时间，鱼梁道就能抵达城头。
说实话，张世文对多尔衮的这一招鱼梁道攻城战术，还真的没有破解的办法，他没想到挖掘一条地道出城，挖到鱼梁道下面埋设火药，炸毁鱼梁道这个办法，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鱼梁道一点点往高阳城墙延伸过来。
好在张世文想到了一个对策：他下令在清军修建鱼梁道的位置上，把城墙后面再修建一堵城墙，这样清军突破进来，也会被内城所阻拦。这个办法当然没有李宏在归化的时候挖掘地道，炸毁鱼梁道的办法管用。只要没有摧毁鱼梁道，清军就能源源不断的向这个缺口发起攻击，到时候缺口处就变成了血肉磨坊，双方士兵都会把大量的鲜血洒在这里，大批的人命堆在缺口中。
随着清军鱼梁道的接近，两边的棱堡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推进过来的鱼梁道正面和城墙一样高，挡住了正面火力的射界。但是对于设置在侧面的两座棱堡来讲，却不存在射界被档的问题，两座棱堡内不断吐出火舌，站早堡垒顶部的弓箭手也吊射出一轮又一轮轻箭，打得修建鱼梁道的包衣阿哈死伤惨重。
大批包衣阿哈的死伤，并没有动摇多尔衮攻破高阳的决心。目前明军主力避战，多尔衮要趁着这个机会铲除了孙承宗。
不要说李国栋派来协助孙承宗的张世文了，就连孙承宗自己，这时候对守住高阳城也没有多少信心。
“张将军，我们高阳城还是不够高啊，鞑子以修建鱼梁道之术攻城，你在后面修建一堵墙，这办法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孙承宗忧心忡忡的看着清军的鱼梁道逐渐接近城墙。
鱼梁道是一种极其有限的攻城方式，但也只能对付一些城墙不是很高的城池，若是用来攻打山海关那种高大的雄关，或是攻打京城这样的坚城，就不能采取这种攻城方式了，因为城墙太高了，要修建一条和北京城墙一样高的鱼梁道，那得要多大的工程量啊！高度越高，鱼梁道的底座就要越宽，工程量是呈几何倍数上涨。
可是高阳县城，因为当年有城池规格的限制，一座小县城不可能修得和京城的城墙一样高，也不允许高过府城。所以清军就能修建一条和城墙一样高的鱼梁道靠近。
“天黑之后放出求救信号！”张世文心里没底了，于是他下令，让夜不收放出烟花火箭信号。
“嘭、嘭、嘭”随着三声烟花火箭炸开的声响，红绿黄三朵烟花在夜空中炸开。
过了大约半盏茶时间，夜空中再次绽放出了三朵绚丽的烟花。
清军攻打高阳，附近有李国栋的夜不收在活动，看到红绿黄三朵烟花放出，夜不收们就明白了，这是高阳的告急信号。
昌平，明军大营，一名一人双马的夜不收策马疾驰而来，冲入了李国栋的大营内。
“高阳告急！”那名夜不收一进入李国栋的中军大帐，立即单膝跪地，拱手禀报了高阳告急的紧急军情。
李国栋大惊：“高阳怎么会告急？我帮孙阁老修缮的坚城，挡住建奴两三个月都绰绰有余！这才半个月就告急了？”
那夜不收回答道：“建奴修建鱼梁道攻城，可能是张千户觉得无法破解，这才发出告急信号。”
李国栋十分失望的感叹道：“张世文啊张世文，我对你的期望还是过高了！你不懂破解这鱼梁道之法。早知道，当初就应当让王全，或是韩大山去守高阳了。”
事已至此，再去责怪马谡的责任也太晚了，现在当务之急是，不要让张世文真的变成马谡，同时也要救出孙承宗和高阳全城百姓。
出兵救援高阳的事情，李国栋知道仅凭自己的一己之力根本就无法做到，这事需要向陈新甲禀报，再让陈新甲上奏朝廷，有朝廷派遣援军一同前往高阳，才有办法解救高阳之围。
陈新甲得知了高阳告急的事情，十分着急：“孙阁老乃朝廷前阁老，大明功臣啊，岂能让他老人家有闪失？”
请求朝廷出兵救援高阳的奏折很快就送到了京城，崇祯皇帝立即召见杨嗣昌。
“杨爱卿，建奴围攻高阳已半月有余，孙阁老危在旦夕，杨爱卿有何破敌良策？”崇祯皇帝问道。
孙承宗确实是德高望重，当年天启年间，无论是东林党还是阉党，都十分净重孙承宗，哪怕是魏忠贤都不敢动他。
杨嗣昌虽然私德不怎么样，但他也敬重孙承宗，于是杨嗣昌回答道：“陛下，朝廷当出兵解高阳之围！建奴仗着骑兵之长，来去如风，我军很难同建奴决战。如今建奴围攻高阳，也正是我军同建奴决战的好机会！”
崇祯皇帝担心的说道：“可是我军对上建奴，败多胜少，高公公又要驻守京城，总监勤王大军，该派谁去救高阳呢？”
杨嗣昌略微想了一下道：“我军之中，敢于同建奴出城浪战的，除了关宁铁骑外，便是李国栋的精锐骑兵。陛下，可令吴三桂、曹变蛟同李国栋合兵，共往高阳，解救高阳之围。”
“关宁铁骑离开京城，若是建奴来攻京城，该如何是好？”
“无妨，关宁铁骑乃骑兵，长于浪战短于守城，可救高阳之围。若是必须不放心京城，可伶陈新甲离开昌平，入驻京城。”
“昌平乃皇陵所在，不得有失。”
“有卢九台驻守昌平，可高枕无忧。”
崇祯叹了一声：“高公公在宛平战败，皆因卢九台胆怯避战所致。倘若建奴来攻，他能守住昌平？”
“卢九台虽不善于浪战，但守个昌平数日尚可高枕无忧。更何况，建奴主力在高阳，若是兵马有所调动，关宁军可以随时回防，高公公和陈督臣也可以随时救援昌平。”杨嗣昌把卢象升的野战能力贬得一无是处，却承认他能守住昌平。
第480章 救援高阳（二）
即将发兵救援高阳的日子到了。李国栋受命前往陈新甲的大帐。
陈新甲的抚标中军大帐中，前来京城勤王的关宁军诸将早已聚集一堂，陈新甲还未到，一群关宁军将领见到李国栋进来，议论纷纷。曹变蛟也在其中，见到李国栋进来，曹变蛟走到跟前，拍了拍李国栋的肩膀：“兄弟，我们又见面了！”
“这位便是晋阳总兵李国栋将军？”一名面色白皙，浓眉大眼，鹰钩鼻，刀削脸，虎背狼腰的年轻将领走到李国栋面前。
“正是！如假包换的杀奴英雄李将军。”李国栋还未说话，曹变蛟抢先回答了。
“见过李将军！在下吴三桂！”那人拱了拱手。
李国栋连忙拱手还礼：“见过吴将军，在下李老二！”
吴三桂脸色张开，散去隐隐中自带的一股阴郁的气息，拱手道：“久仰久仰！”
“能同吴将军并肩作战，共击建奴，李某三生有幸啊！”李国栋笑着拱手回礼道。
吴三桂突然哈哈大笑：“李将军，其实我们也是老熟人了，这里没有外人，都是关宁军将领。实不相瞒，我们关宁军所用的卷烟，都是从李将军你这里进的货。吴某也去过淮安，只是李将军不知道吧？”
李国栋当然知道吴三桂去过淮安进货，但他却没有说破：“原来吴将军还是李某的金牌客户啊！多谢吴将军照顾李某生意。”
“能以商队养活一支强军，恐怕除了郑芝龙，这天下也只有李国栋将军了！”吴三桂笑道。
其实关宁军也时不时做点生意，甚至有同关外的清国做生意。不过关宁军的主要收入来源还是依靠家眷在关外种地、捕鱼。辽东地广人稀，每一名关宁军士兵都有十几亩到几十亩地，那些土地一不用向朝廷上税，二没有士绅收地租，收入完全归关宁军所有。否则，就依靠崇祯皇帝发的那点军饷，哪里养得起这一群强兵悍将？
别的不说，就说一匹马，消耗的粮食比养一个人还多。关宁军算是当年大明最精锐的骑兵之一。若不是有李国栋的话，那就没有之一了，完全是大明最精锐的骑兵。李国栋的精锐铁骑，单兵战斗力还在关宁军之上，只是人数远不如关宁军多。
正在说话的时候，陈新甲走进了中军大帐。这陈新甲不似杨嗣昌那般盛气凌人，也不似高起潜那般阴阳怪气，看起来还算是正人君子。但这次他走进大帐的时候，却愁容满面的样子。李国栋估计陈新甲可能是在犹豫自己骑兵太少，关宁铁骑之前在高起潜的瞎指挥之下，白白折损了五千多精锐骑兵，现在只剩下两万五千人，加上李国栋的七千人马，也不过才三万多人。而清军有七万多人！
“各位乃我大明将士！如今建奴正攻打高阳县城，城内数万百姓岌岌可危！高阳前阁老孙阁老正率领军民苦苦抵抗。若是我军不及时救援，恐怕高阳有难！”陈新甲站在台上，拉开嗓门道了几句，又环视一圈，“诸位将士，可有破敌良策？”
大帐中议论纷纷，有人说，要带上卢象升的步兵一起去高阳；有人说，兵贵神速，以少量骑兵一人多马，先行赶去高阳，骚扰清军，迫使他们放弃攻城；还有人说，三万多骑兵一下压过去，清军就会被迫放弃攻打高阳。
对这些建议，陈新甲一个都没有采纳：带上卢象升的步兵去，不仅拖累了骑兵的速度，而且步兵很有可能被机动的清军骑兵吃掉；以少数骑兵袭扰清军，只怕袭扰不成，反而陷入重围，被清军包围消灭，毕竟清军自己最擅长骑兵袭扰战术，关宁军若是这样做，岂不是班门弄斧？三万多骑兵全部推进过去，清军是会放弃高阳，同明军决战，可是三万多明军骑兵，能打的赢七万清军吗？
李国栋站出来道：“陈督臣，末将有个想法，或许能破敌。”
“国栋，你快说来听听！”陈新甲早就听杨嗣昌说过，李国栋此人足智多谋，有他在，必能打胜仗。杨嗣昌还曾对陈新甲说，李国栋是一个帅才，只要好好利用，可建功立业，将来的首辅非陈新甲莫属。
李国栋道：“末将愿率本部三千骑兵先行一步，抵达高阳，袭扰建奴。陈督臣率其余骑兵以及末将的三千五百骆驼火器兵紧随其后，抵达高阳附近埋伏。若是建奴分兵一万到两万来追击末将，末将诈败，把建奴诱入伏击圈，陈督臣即可破敌立功！”
“建奴行事，必有斥候哨骑四处游走，我军若有埋伏，建奴斥候哨骑探得虚实，必然不会来追。这埋伏之计，岂不是白费心思？”
“末将的夜不收可以消灭建奴斥候哨骑！”李国栋信誓旦旦道。
陈新甲赞许的点了点头，又问：“若是建奴以七万大军追击李将军，本督该如何？”
“末将麾下皆精锐骑兵，一人三马，可以逃过建奴追击。若建奴以七万大军追击末将，高阳之围自解。倘若建奴来得多了，末将会给督臣发烟花信号，督臣率军撤离便是。”
陈新甲摸着胡子，微微晃动脑袋想了下，大喜道：“果然妙计啊！好！那本督便令李将军为先锋，率三千骑兵先行！本督亲率中军，随后便赶到！李国栋！”
“末将在！”李国栋单膝跪地。
陈新甲拿出令牌：“本督令你为先锋，率三千骑兵即日出征！”
李国栋“诺”了一声，接过令牌，转身退下。
“吴三桂！曹变蛟！马科！诸将听令！”
吴三桂等人站了出来：“末将在！”
“尔等率本部兵马，紧随李国栋将军其后。李将军皆一人三马，行军神速，尔等无法跟上也无妨，抵高阳城北十五里外埋伏！”
“诺！”诸将行礼之后，接过令牌。
陈新甲又拿出令牌：“韩大山！”
“末将在！”
“韩将军，你亲率骆驼火器兵，随本督左右！”陈新甲知道韩大山也是一员勇将，有他的三千骆驼火器兵和五百飞骑炮兵在自己身边，虽然主动进攻速度不如骑兵，但无论是防守还是断后，都可高枕无忧。
李国栋离开中军大帐后，立即点起本部两千七百骑兵先行一步。原本他的三千精锐骑兵，如今只剩下两千七百骑兵，有三百人在此前的战斗中已经壮烈殉国。
两千七百骑兵之中，有一百名精锐夜不收。李国栋令唐冲率领夜不收队先行，令他务必消灭沿途遇上的清军斥候哨骑。李国栋自己率领两千六百骑兵跟随在后面。
唐冲率领夜不收队先行一步，果然沿途中就遇上不少清军斥候哨骑。唐冲的夜不收牺牲了十六人，先后消灭了五十三名清军斥候哨骑。不过还是有幸存的清军斥候哨骑跑了，夜不收没能追上。逃回去的清军斥候哨骑向多尔衮禀报，说发现明军精锐夜不收。
“再探！看有多少明狗尼堪来救高阳！”多尔衮喝令道。
“喳！”那么分得拨什库退下。
多尔衮转头道：“若是明狗尼堪来的人多，本王刚好同明狗决一死战！若是来的人少，我军继续包围高阳，出动一支偏师合围歼灭了他！”
第481章 救援高阳（三）
次日一早，多尔衮派出去的斥候哨骑回来了，他们向多尔衮汇报了情况：“来救援高阳的明狗大约有两千五百余骑。”
阿巴泰冷笑一声：“既然来的明狗尼堪人数不多，我们可以派遣五千人吃掉他们！”
“明狗尼堪主将是何人？”多尔衮问道。
斥候回道：“尚未探明，这些明狗尼堪掩盖旗号，一人三马一路疾驰。他们前面有夜不收开路，我们损失了十多名兄弟，奴才还是跑得快才捡回一条命。”
“对了，我们还有一些斥候哨骑呢？怎么没见他们回来？”多尔衮连忙问道。
“回主子爷，奴才不知，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十四叔，既然我们还有人没有回来，那肯定是出意外了！或许他们遭遇了李老二的哨骑！”豪格道。
多尔衮脸色阴沉下来：“又是这个李老二！此人实乃我大清心腹大患！此人一日不除，我大清一日不得安宁！”
“既然如此，我军当把所有骑兵压上去，合围此人！既然他来了，就不能让他跑了！”阿巴泰恶狠狠道。
这些清军将领都没少在李国栋手中吃过亏，人人都对他是恨之入骨。
但豪格却不甘心道：“十四叔，高阳县城破城在即，若是此时我们调走大军，岂不是这高阳城便白白打了？”
阿巴泰冷笑道：“豪格王爷，你还是皇上之子，眼光却只盯着一个小小的高阳城和孙承宗！殊不知那李老二才是我大清心腹大患？若是能除掉李老二，便是两个高阳都放弃了又如何？”
多尔衮略微思索了下道：“留下乌真超哈兵和包衣阿哈继续攻城，其余的人全部参与剿灭李老二之战！”
清军开始调兵遣将，但是高阳城仍然面临极大的压力。
鱼梁道已经搭上了城头，不过多尔衮把五万骑兵全部调走对付李国栋了，清军不再有骑兵可以直接冲上城头，而是以盾车掩护汉八旗重步兵向高阳城头发起疯狂的攻击。
尽管有盾车可以直接走鱼梁道上城墙，但是两翼的棱堡却能从侧面射出弹丸，不断击中后面推车的阿哈，把那些阿哈一个接一个打翻在血泊中，失去人控制的盾车往后滑，后面的阿哈在汉八旗刀牌手的钢刀威迫下，硬着头皮顶上来，继续推着盾车往前推进。
等到盾车推近了，城头的守军推出了两辆车，这些车上都装着一口大铁箱子，每一口大铁箱子的上面还有一根铜管，管口对准正在鱼梁道上缓缓行进的盾车。
“放！”张世文一声大吼。
有人以火把点燃了管口的引药，还有人连续快速拉动拉杆，只见管口喷出了一条明亮的火龙，“呼”一声火龙喷入盾车阵型中，即便是前面蒙了湿牛皮，还涂抹了湿泥的盾车也挡不住这种毒火的燃烧，火龙喷在盾车上，立即燃起熊熊烈火，转眼之间，前面的十多辆盾车就全部变成了“火车”，盾车阵型中一片火海，火光中无数人影攒动，凄历的嚎哭声传出。
“啊！”浑身起火的阿哈和汉八旗兵转身往后跑，还有人从斜坡上滚了下来，却怎么都不能扑灭身上的火焰。更严重的是，有些浑身起火的火人往后跑的时候，把身上燃烧的猛火油喷溅到其他人身上，使得别人身上也起火了。
一些跟在盾车后面的阿哈连忙提起水桶，往起火的盾车上浇了下去，可是水浇上去，不但无法扑灭火焰，反而使得水带着起火的油，顺着斜坡往后面流了下去，导致更多的盾车起火！
距离城头五步之外的鱼梁道上，燃起了一堵火墙，挡住了清军前进的通道。
“好厉害的武器！”孔有德惊叹一声。
“猛火油柜！”尚可喜道。
孔有德感叹道：“没想到宋朝之后失传的猛火油柜，又在高阳见到了。”
尚可喜道：“再组织进攻吧，把佛朗机炮架在盾车后面，距离远一点就向明狗蛮子开炮！”
清军改变了战术，后面的盾车跟上佛郎机炮。等到盾车再次抵近城墙，城头守军推出猛火油柜的时候，清军迅速放倒前面的盾车，露出了后面的佛郎机炮。
猛火油柜射程远不如佛朗机炮，结果刚刚推出来的两个猛火油柜被清军火炮打成了碎片，喷溅的猛火油被点燃，城头燃起熊熊烈火，不少守城的民壮浑身起火，在火海中哭喊挣扎。
“哈哈哈！”孔有德哈哈大笑，“也让明狗尼堪尝尝他们自己的猛火油的滋味！”
“那些该死的汉人假建奴！他们都忘记自己是汉人了！”在乌真超哈火器兵手上吃了一个大亏，张世文气得破口大骂。
乌真超哈兵跟上盾车之后，威力大增，鱼梁道的高度，使得守城的明军失去了居高临下的优势，清军汉八旗兵的火器十分犀利，佛郎机炮、将军炮、虎蹲炮等中型轻型火炮抵近射击，前面城头守军被打得死伤惨重。不过明军的两座棱堡发挥了作用，从棱堡内射出的弹丸，也杀死了不少乌真超哈兵。
可是区区两座棱堡，里面也就是只有二十名火铳手，加上棱堡上方的二十名弓箭手，四十人根本就挡不住清军大规模进攻。
清军很快就冲过了鱼梁道，抵达城头。
可是清兵跳进城头之后，才发现里面有些不对劲，这里面的城头都被挖掉了，后面还立着一面看来是新修好的砖墙，通往两边的城墙也被挖出了两个大坑，人根本无法跳过去，对面还立着木栅栏。这就意味着，进入了这段城墙的汉八旗清兵，事实上并不轻松，还要面临一场血战。
成群结队的汉八旗兵涌入了城头，汉八旗兵以鸟铳手压制守军，包衣阿哈携带着壕桥和云梯，向后面的砖墙发起攻击。经过一整天的猛烈进攻，汉八旗兵在近距离上以火炮把砖墙给轰开一个缺口。
攻守双方在缺口处展开了激烈的血战，那些经过半年多训练的流民发挥了作用，他们排列着密集的阵型，以一支支近两支长的长矛，组成了密集的长矛阵，不断的把冲过来的清兵捅死。长矛阵后面还有鸟铳手和弓箭手，在远距离上输出火力。
可是汉八旗清军火器众多，长矛阵遭到鸟铳射击，死伤无数。
狭小的缺口，成为了双方士兵的血肉磨坊，双方都把兵力投入到这小小的缺口之中。清军拼命想要攻进去，里面的守军拼命的想要堵住缺口。
守军在阻拦清军的同时，后面的民壮也跟了上来，每个人都抱着砖块，抬着大青石条，往缺口里面堆，准备重新砌成一堵墙。至于双方阵亡的士兵就不管了，石头砖块投下去，把尸体也砌到墙里面去。
喊杀声、鸟铳声、弓箭射击声、刀矛入肉声和双方士兵濒死的惨叫声混杂成一片，双方从傍晚激战到深夜，一刻都没有停息下来，缺口处的尸体堆成了一座小山，都快高过砖墙了！
张世文心急如焚，这样比拼消耗，城内守军人数要比清军少得多了，这样的消耗比拼不起。若是援军再不来，高阳真要城破了。
第482章 救援高阳（四）
距离高阳七里之外，李国栋率领的明军先锋两千六百重骑兵已经赶到了，遭遇了清军以阿巴泰为先锋的五千重骑兵。
双方都是重骑兵，《三国演义》小说里那种“来者何人，快快报上名来，本将刀下不斩无名之鬼”，还有那种两员主将出来单挑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清军一上来，就凭借着人多的优势，五千满八旗重骑兵排列着整齐的队形，一步步向李国栋的骑兵碾压过来。
骑兵对决，进攻方不会一上来就发起快速冲锋，因为冲得早了，马力就消耗了，等马力消耗了，对手却冲起来，那就是很不利的事情。所以阿巴泰是打算让重骑兵慢慢行走，等到双方距离只剩下百步的时候，再发起冲锋。
李国栋当然知道阿巴泰的伎俩，他是想要拉近同自己的距离，再发起冲锋。
“报！”一名夜不收哨骑策马疾驰而来，“我军左翼五里外发现三千蒙古鞑子！右翼三里外也有三千蒙古鞑子！”
“建奴要以科尔沁鞑子围堵我们！”李国栋一下明白过来。
清军若是单纯出动重骑兵，或是单纯出动轻骑兵，李国栋都不怕，最怕的就是轻重骑兵结合。蒙古轻骑兵速度极快，又是远程攻击的骑射手，追不上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边上骚扰，还可以堵住自己的退路；自己的重骑兵跑又跑不过轻骑兵。若是清军单纯出动轻骑兵，那倒也是不怕，李国栋不是没有把科尔沁轻骑兵虐成狗过，只要科尔沁骑兵边上没有满洲重骑，还不是轻轻松松打他个满地找牙。
“撤，不要和建奴硬拼！”李国栋大喊道。既然清军轻重骑兵配合，他就没必要以劣势兵力同清军死磕，一旦被清军包围，这两千六百人真的不够清军塞牙缝的。即便是损失了一些人从蒙古骑兵的包围圈中撕开一道缺口，可是数万清军很快就会赶来，到时候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身边的亲兵发出旗语，两千六百重骑兵立即调转马头，往来的方向撤退。
李国栋的重骑兵还有一个优势，就是一人三马，而且近千马槊骑兵都是轻便又结实的藤甲，速度不比轻骑兵慢。
两千六百明军骑兵纷纷转头，放出去的近百名夜不收也全部回来了，两千七百骑兵缓缓策马而去。即使是在撤退，这些精锐骑兵仍然保持阵型，速度没有太快，阵型也没有混乱，而是保持马力，有条不紊的往北移动。
阿巴泰的重骑兵距离又被明军骑兵拉开了，但阿巴泰不敢下令放开速度去追击，倘若这时候重骑兵策马飞奔起来去追赶明军，估计很快就会耗尽马力，到时候被明军重骑杀一个回马枪，那就反被明军打个落花流水。
从两翼包抄的蒙古骑兵已经映入了李国栋的眼帘，成群结队的蒙古人呼哨着，策马向中间冲来。
这是大明的土地，却成为了清军的牧场，这简直是汉人的耻辱！
蒙古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当双方距离还有一百步的时候，李国栋大喊一声：“放箭！”
混在重骑兵阵型中的近百夜不收哨骑，以及李国栋本人和十多名擅长骑射的将领，纷纷张弓搭箭，骑弓成四十五度角对准天空，手指一松，一轮箭矢飞上天空，向百步外密集的蒙古轻骑兵阵型中狠狠扎落而下。箭矢还在半空中，那些明将和精锐的夜不收再次拉开弓箭，又是一排羽箭飞上天空，向蒙古人头顶覆盖而下。当第一轮射出的箭矢落在蒙古人阵型中的时候，第三轮箭矢已经飞出了。
三轮箭雨，足足有三百多支羽箭落在蒙古轻骑兵的人群马群中，随着一阵战马嘶鸣声和人的惨叫声，蒙古轻骑兵至少有两百多人当即人仰马翻，纷纷翻倒在冰冷的泥地中。
区区百步距离，对于轻骑兵来讲非常短，倒下了两百多蒙古轻骑兵之后，六千蒙古轻骑兵已经冲近到距离明军只剩下二十步了。
科尔沁人嘴里发出奇怪的叫声，一轮又一轮箭矢铺天盖地飞来，像是连绵不绝的暴雨，不断落在明军重骑兵阵型中，很多明军重骑兵人和马身上都扎满了箭矢，不过这些重骑兵人马都有铠甲防护，除了少数倒霉的骑兵被射中战马没有防护的部位，受伤的战马倒下之外，其余的明军骑兵都完好无损。
“轰轰轰”三眼铳的轰鸣声响起，一些在二十步左右射箭，一时没有收住马脚，冲入到距离明军只剩下十多步内的蒙古轻骑兵身上纷纷喷出血花，惨叫着从马背上跌落，有的蒙古人连人带马都被打成了血筛子。明军骑兵中，还有一些蒙古人，也拉开弓箭，向科尔沁人射箭。
“马槊铁骑，出！”李国栋手中马槊一扬。
两千七百明军骑兵阵型立即散开，从明军骑兵阵型中，突然窜出了两支马槊骑兵，一路五百人，突然加速向科尔沁蒙八旗骑兵杀去。
蒙古人正在射箭，冷不防见到明军阵型中出现了一队奇特的骑兵。只见那些重骑兵的人和马身上都有铠甲，只不过那种铠甲同他们之前见过的铠甲不一样，无论是人铠还是马铠，都是一种淡黄色的铠甲，看起来不像是铁制品，也不像棉甲，却像是一种植物材料制成的，也不知道是木头还是竹子。
其实是藤甲，藤甲的防御力很强，又十分轻便，穿在身上，也不会增加多少战马的负担，使得重骑兵可以跑出轻骑兵的速度。
每一名明军骑兵不仅全身披甲，而且脸上还有假面，脖子上也围了一圈藤圈。战马身上披着的也是藤甲，马头、马脖子都被铠甲包裹了，战马的脖子上还挂了一块防箭布帘。这些骑兵只露出两支眼睛，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中拿着一根长槊，排列着密集的阵型，呼哨着向蒙八旗轻骑兵冲了过来。
蒙古骑兵隧道虽快，却是刚刚射完箭，正在转向之中，一时间速度提不起来，冷不防就被马槊骑兵狠狠撞了上去。
“狗鞑子，去死吧！”张炜手中的长槊指向前方，一马当先，向一名蒙古骑兵冲去。
那名蒙古骑兵速度一时提不上来，惊恐的瞪大眼睛，看着冲过来的明军骑兵。
“死！”张炜怒吼一声，马槊撞上蒙古人，沉重的破甲锥就像是钢针刺破薄纸皮一样，刺透了蒙古人的轻甲，马槊从胳膊刺入，一直刺透了肋骨，从另外一边穿了出去，那名蒙古人被串成了人肉糖葫芦。
张炜奋力一挑，把蒙古人整个挑了起来，往外面一抛，蒙古人的尸体飞了起来，把另外一名轻骑兵也撞落下马。
接着张炜的手一抖，弯曲的马槊弹直，在变直的一瞬间，又把一名蒙古轻骑兵扫落下马。
五百马槊骑兵冲入蒙古轻骑兵的阵型中，一路过去，势不可挡，科尔沁蒙八旗骑兵不是被串成了糖葫芦，就是被撞飞出去，有的蒙古人胯下的战马都被撞翻了，马槊扎入战马体内，槊头的破甲锥撞上坚硬的马骨头，把战马刺死在地上，槊杆弯曲。骑兵的手一收，马槊拔出，恢复弹直的槊杆把边上另外一名蒙古人打飞了出去。
第483章 救援高阳（五）
蒙古轻骑兵在马槊铁骑撞击之下，就像是被铁锤砸中的鸡蛋一般纷纷碎裂。
一千马槊铁骑从两翼突出之后，凭借着藤甲轻便和乌珠穆沁马耐力和速度兼备的优势，马槊铁骑并没有一味的追杀蒙古人，而是绕了一个半圆穿插到蒙古人的后侧，同己方的重骑兵形成了夹击之势。张炜这支五百人的马槊铁骑，牵制了一支千余人的科尔沁蒙八旗骑兵。李国栋那边的五百槊骑，也牵制了一支八百多人的蒙八旗骑兵。
这种以两支重骑夹击蒙古轻骑的战术，李国栋也是向大金国学来的。当年女真重骑兵如何攻击蒙古轻骑兵，给李国栋上了一课。现在他的重骑兵已经学会了当年女真重骑，也就是现在满八旗重骑对付蒙古人的战术了。
“杀！”中路邬福贵的白蜡杆长枪往前一指。
一千七百重骑兵突然往两翼散开，往那一千八百被马槊骑兵牵制住的蒙古骑兵撞了上去。
被前后夹击的科尔沁蒙古骑兵进退不得，躲又躲不开，战又战不过，只能硬着头皮提升马速，挥舞着弯刀，嘴里发出怪叫声，迎着冲来的明军重骑冲了上去。他们是不敢去冲马槊重骑，那些骑兵太怪异了，手中的“长枪”近两丈长，而且可以重复使用，一般骑兵的骑枪不是一次性用品吗？用完就断了。这些骑兵刀枪不入，可是战马奔跑的速度却不输给蒙古轻骑兵！
即便是上好的乌珠穆沁马，载着一名重甲骑兵，速度也不快啊，可是那些明军的铠甲看起来十分轻便，一点不影响战马的速度。更可怕的是他们手里的“超长枪”都在，向一群手持“超长枪”的骑兵发起冲锋，岂不是自寻死路？
所以科尔沁蒙古骑兵选择了向那些手中只有短矛和三眼铳的明军骑兵发起冲锋。
一声巨响，大明重骑撞上了蒙古轻骑兵，冲在前面的明军重骑兵每个人手里拿着一根短矛，撞上蒙古人之后，这种没有铁制矛头的短矛矛杆纷纷折断，明军骑兵及时松开手，丢掉折断的半根短矛。被撞中的蒙古人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往后飞了出去。
蒙古人的弯刀也趁势劈在明军身上，锋利的弯刀同铁甲碰撞，喷溅出一阵火星，明军重骑兵毫发无损，只有几名倒霉的明军重骑兵战马被蒙古人的战马直接撞上，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落地的明军骑士就地打了几个滚，躲避过蒙古骑兵的践踏，随后便跳上了一匹无主的战马，策马疾驰，跟着大队伍撤离。
丢掉短矛的明军重骑兵从背上取下狼牙棒、大斧、钉头锤等各种重兵器，抡圆了往蒙古人身上招呼过去。这些能够破甲的重兵器打在只有薄甲的蒙古人身上，就是铁锤砸鸡蛋，击中就是秒杀。蒙古人的弯刀对他们一点效果都没有。
而邬福贵的白蜡杆长枪，也是属于一种可以重复使用的马上长兵器，他冲入蒙古人阵型中，一枪一个，连连把蒙古人挑落下马。
有的蒙古骑兵连人带马被撞倒，明军重骑兵没有停下来，而是驱动战马从蒙古马的尸体上践踏而过，铁蹄所过之处，肠穿肚烂血肉横飞。
转眼之间，一千八百蒙古轻骑兵就全军覆没，只留下满地人尸和马尸。
“这支明狗尼堪重骑兵，居然把我们满洲人的重骑战术都学会了！”阿巴泰亲眼看到三千余（除了刚刚覆灭的一千八百人马之外，之前马槊重骑的冲锋，已经留下了千余蒙古骑兵）转眼之间就被打得落花流水，气得七窍生烟，破口大骂，“追上去！不能放过这些明狗尼堪！他们是我大清的祸害！”
五千清军重骑兵提升马速，趁着明军重骑同蒙古人交手而减慢速度的机会，从后面追赶上去。未被歼灭的蒙古轻骑兵散开了，从两翼不断的骚扰明军重骑兵。蒙古人并不靠近，只是在二十步外射箭骚扰。
李国栋大喊道：“不用搭理蒙古鞑子，我们只管往北撤退！”
明军重骑兵不顾蒙古人的骚扰，拼命的撤退。这时候若是去搭理那些讨厌的蒙古人，那么就会被后面的清军重骑兵追上。李国栋心里清楚，自己的两千七百重骑兵，还没有能够击败五千清军重骑兵的能力。若是陷入重围，只能是自己的骑兵全军覆没。
这两千七百重骑兵，马槊骑兵的战斗力最为强悍，一个可以顶一个半清军重骑；而其余的重骑兵对上清军重骑兵，战斗力也就是一比一。更何况还有边上袭扰的蒙古人，所以绝对不能落入包围圈。
不过明军也不是单纯的撤退，混在重骑兵中的夜不收不时射出一支羽箭，把走马灯一般围绕在周围乱喊乱叫的蒙古人射落下马。李国栋等人也是接连拉开弓箭，每一支箭矢射出，都有一名蒙古人惨叫着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李国栋知道，只要冲出十里左右，就能抵达同陈新甲的约定地点。杨嗣昌很看重自己，陈新甲带着关宁铁骑和自己麾下的骆驼火器兵，他不会不来救援。
马槊骑兵直接就在疾驰的战马背上完成了换马，他们熟练的从自己骑乘的战马背上跳到了换乘的马匹背上，继续往前飞奔。而其余的明军重骑兵就没有那么灵活了，他们身披重甲，要换马只能是先停下马来，再下马换马。沉重的重骑兵马力逐渐不足，速度开始慢了下来。
“不用怕，建奴的重骑兵马力也快不足了。”李国栋喊道。
又是马槊骑兵立下大功，他们往两边骚扰的蒙古轻骑兵冲了过去，吓得蒙古人纷纷调转马头就跑。趁着马槊骑兵驱散了蒙古人的机会，明军重骑兵更换了战马，虽然换上的是普通的蒙古马，但毕竟马力充沛，可以拉着他们奔跑一段距离，能让河曲马、阿拉伯马、金州马和乌珠穆沁马这些上等好马的体力恢复。
紧追不舍的清军重骑兵也换了马，阿巴泰的重骑兵比李国栋要更阔气，更换上的战马，也是乌珠穆沁马和金州马之类的好马。而李国栋的重骑兵一人只能配备一匹好马，另外两匹是普通的蒙古马。蒙古马耐力虽好，可是载着身披重甲的重骑兵，速度根本快不起来，后面的清军重骑兵很快就追赶上来。
“他女良的死鞑子！”张炜骂了句，“五千重骑，一人双马，都是好马，比我们一人双马一匹好马两匹劣马的效果要好多了！”
李国栋重骑兵的战马主要还是以蒙古马为主，他同蒙古人交易，换回的也是蒙古马。河曲马是从漠西那换来的，数量本来就不多，阿拉伯马是郑芝龙带来的，数量更少，乌珠穆沁马和金州马都是从清军手里缴获的，数量也不是太多，不可能满足一人双马的要求，只好以价格便宜的蒙古马来取代换乘的备用马。
眼看着清军重骑兵越追越近，李国栋下令道：“三眼铳骑兵断后！”
一千三眼铳骑兵立即放慢了速度，留在阵型的后面，准备阻击追赶的清军重骑兵。若是清军追赶上来，这一千断后的三眼铳骑兵虽然可以射杀一批清军重骑兵，但他们一个都跑不掉了。这也是无奈之举，援军还未出现，只能壮士断腕。
第484章 救援高阳（六）
也就在李国栋准备壮士断腕，牺牲一千三眼铳骑兵，甚至把七百重骑兵全部牺牲了，只留下一千马槊骑兵撤退的时候，他发现两翼蒙古骑兵的阵型突然大乱，接着就听到一阵三眼铳的轰鸣声。
“关宁铁骑！是关宁铁骑来了！”李国栋大喜。
官道两侧，遭到清军劫掠后废弃的村子内，突然冲出了大群明军骑兵，向两翼骚扰李国栋的蒙古骑兵冲了过去。
蒙古骑射手速度快，灵活机动，又是一种远程作战兵种，可是蒙古骑射也是一种脆皮。这种脆皮一旦遭到别人的突然袭击，下场就很不妙。突然杀出的关宁铁骑，同被蒙古骑兵夹在中间的明军重骑兵，其实是形成了内外夹击之势。原本明军重骑兵被蒙古骑兵夹在中间当夹心饼干，现在外面又出现了关宁铁骑，蒙古骑兵就变成了千层饼中间的葱花了，内外都有明军重骑兵夹着他们打。
关宁铁骑战斗力虽然略逊于李国栋的重骑兵，也不如清军重骑兵，但同蒙古轻骑兵硬怼，关宁铁骑还是能把蒙古人碾成碎片。
吴三桂在右路，曹变蛟在左路，两路共一万关宁铁骑，杀得科尔沁蒙八旗轻骑兵丢盔弃甲，狼狈逃窜。
“关宁铁骑来了！”阿巴泰对没能歼灭李国栋的骑兵赶到失望，但他又感觉高兴，“既然明狗尼堪的精锐骑兵都到了，那今天就决一死战，等睿亲王爷来了，一举歼灭明狗骑兵！”
发现前面有五千满八旗重骑兵，一万关宁铁骑吓得不敢追击蒙古人了，只是救了李国栋，就往回撤退。
李国栋的重骑兵是已经马力不足，换乘的蒙古马早就没体力了，乌珠穆沁马、金州马、河曲马和阿拉伯马那些好马，体力还未恢复过来，也无力再战，否则，以他的脾气，既然援军来了，他肯定要第一个带着骑兵向清军冲过去，顺带着把友军的士气也提升起来。
“哈哈哈！我吴某什么时候打过那么痛快淋漓的仗啊！”吴三桂听说了斩获的战果，哈哈大笑，“斩杀了鞑子三千多首级！”
“吴将军，我们斩的都是蒙古鞑子，不是建奴级。”曹变蛟小声的提醒道。
吴三桂笑道：“不要说蒙古鞑子级了，即便是汉军旗级也好！不管假奴真奴，只要建奴级，便是大功了。”
过了不一会儿，后面的陈新甲便带着两万关宁铁骑和李国栋的三千骆驼兵赶到了。事实上共计三万关宁军之中真正的重骑兵不过各级将领的家丁几千人，其余的关宁骑兵都是打酱油的角色。关宁军中，以吴三桂实力最强，拥有三千精锐家丁；其余的将领家丁或是几十人，或几百人，关宁铁骑中真正能打的也不过才六千人左右。
多尔衮也带着清军主力赶到了，共有五万余清军骑兵，其实真正的满八旗重骑兵不过一万余，其余的不是蒙古骑兵，就是满八旗骑马重步兵。
满八旗军中，骑马重步兵和重骑兵从外表上看，区别并不大，都是身披重甲，即可骑战也可步战。但是重骑兵所骑的马是乌珠穆沁马、金州马之类的上等好马，而且有马铠；骑马重步兵所骑的是普通蒙古马，且没有马铠。
双方实力对比，明显清军占了上风，不仅仅是兵力上对比，清军有五万，明军只有三万六千，而且清军的重骑兵和骑马重步兵都是精锐，共有两万多精锐满八旗重甲骑兵和步兵，明军中精锐骑兵除了李国栋的两千七百人马之外，还有关宁军的六千家丁，骑马步兵也就是李国栋的三千骆驼火器兵，加起来只有一万多精锐，只有清军的一半。
考虑到实力上的悬殊，陈新甲下令安营扎寨，布置兵营，用来防御清军的进攻。
多尔衮也不敢贸然向对面发起进攻，毕竟明军有近四万人马，而且主力是清军的老对手关宁军，还有李国栋的六、七千人马。
“明狗安营扎寨了，我军也安营扎寨，只要我们在这里对峙上几日，尚可喜他们必能攻破高阳城！”多尔衮道。
清军见到明军不敢进攻，于是也开始安营扎寨，建造兵营，准备把明军拖在距离高阳不足十里外的小村子中，只要拖上三五日时间，尚可喜的汉八旗兵也就攻破高阳了。到时候调集汉八旗兵过来，在汉八旗火器部队配合下，再向关宁铁骑发起攻击，明军必然大败。
跟随骑兵一起来的数千包衣阿哈们纷纷下马，开始忙碌起来。这时候的大清国已经阔到连包衣阿哈都有马匹用了，跟随清军骑兵一起行动的包衣阿哈都是骑马的，这样随时可以跟随清军骑兵，到地方就安营扎寨。
砍伐木头，扎下木栅栏，搭建兵营这些事情自然不可能让高贵的满八旗重甲骑兵和步兵干，只能是包衣阿哈来做了，这就需要给包衣阿哈也配上战马。
见到清军开始安营扎寨，同己方对峙，李国栋去了中军大帐，向陈新甲提议道：“陈督臣，末将见建奴汉八旗步兵未见人影，估计他们还在围攻高阳城。若是我军不救援高阳，一旦高阳城破，城内数万百姓惨遭荼毒，孙阁老必然惨遭建奴毒手！建奴攻占了高阳之后，他们的汉八旗火器兵就能腾出手来进攻我们了！到了那时，我军必败！”
李国栋很清楚，对于火器兵、步兵、轻骑兵和重骑兵的多兵种配合，清军比明军强得多了。如今这里明军只有单一的骑兵，而清军是多兵种配合，就差了一个火器兵在围攻高阳，若是让汉八旗火器兵腾出手来同清军步骑兵配合，关宁铁骑的营寨将挡不住清军火炮攻击，到时候清军重步兵和重骑兵冲进来，以蒙古轻骑兵在外围堵截，这三万大军将全线崩溃。
陈新甲也明白高阳挡不住汉八旗清军进攻，要救高阳，只能尽快赶过去。可是五万清军骑兵就在对面一里外扎营，自己的三万关宁军守住营寨可以，想要救高阳恐怕力不从心。
“国栋啊，敌众我寡，我军原本是引出建奴，让建奴放弃攻打高阳。谁知道建奴根本不上当，只留下汉八旗继续攻城，却把骑兵都派过来对付我军，我们要如何过得去？”陈新甲无能为力的叹了一声。
李国栋献策道：“陈督臣，只要您在这里牵制住建奴骑兵，末将愿意亲率本部兵马去救援高阳！”
“好，那就依你了！李将军，千万要注意安全，若是不能救，你不能白白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只是不知道李将军何时动身？”陈新甲问道。
李国栋道：“建奴必然四处布置斥候哨骑，密切注意我军动向，我军若要奇袭汉八旗军，绝对不能轻举妄动，得先派遣夜不收，除掉外围的建奴斥候哨骑，这样末将的精锐骑兵才能出发。”
“好，本督会把关宁军的夜不收都借给李将军使用。”陈新甲点了点头。
李国栋又提出了一个请求：“我军虽一人三马，但备用的战马太差了，还需要向关宁军借两千七百匹好马。反正现在关宁军防御，好马暂时也派不上用场。至于大营的安危，有末将的三千火器兵，可保陈督臣高枕无忧。”
第485章 救援晋阳（七）
李国栋亲自带着五百余夜不收出发了，除了他自己的一百余精锐夜不收之外，其余的四百人都是吴三桂、曹变蛟等人借给他的兵。
论战斗力，晋阳军的精锐夜不收战斗力比清军的精锐斥候哨骑强一些，清军斥候哨骑的战斗力又超过辽东夜不收一些，所以晋阳军的精锐夜不收若是对上辽东夜不收，一个顶两。那么一百晋阳军夜不收加上四百辽东夜不收，加起来岂不是等于三百名晋阳军夜不收的战斗力了？事实上并不能这样计算，辽东夜不收的战斗力不如李国栋的夜不收，并非是训练上的问题，若是单打独斗，辽东夜不收的战斗力并不输给晋阳军夜不收。只是配合作战、战术等方面不如李国栋的夜不收。
所以说并不是简单一加二等于三的道理，而是一加二远大于三！李国栋亲自率领的五百夜不收哨骑，战斗力达到了五百清军精锐斥候哨骑的水平。多尔衮的七万大军，要凑出五百精锐斥候哨骑来，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七万大军中，汉八旗占了两万，还有两万五千蒙古人，满八旗兵也就是两万五千人左右。蒙古人的斥候哨骑根本不够看，真正厉害的就是满八旗的斥候哨骑。从两万五千人中，最多也就挑选出三百余精锐斥候哨骑，而且清军的斥候哨骑已经被李国栋消灭了一百多人了，多尔衮又拼凑出一百人出来，组成了三百人的斥候哨骑。
五百对三百，明军在哨骑方面已经占了上风。
清军斥候哨骑分散在战场各处，他们的任务不仅是传送战场情报，也猎杀明军夜不收哨骑。
之前关宁军夜不收哨骑，远远的见到清军斥候哨骑，就是能跑多快算多快，根本就不敢上去搏杀，这样战场情报主动权就牢牢掌握在清军手中，情报方面，清军形成了对明军的单向透明。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四百关宁军夜不收得到一百晋阳军夜不收的帮忙，就像是有了主心骨，底气和士气都上涨了不少。
韩大山带着一队三十人的夜不收哨骑，往高阳方向去刺探军情。他的队伍中，除了八人是晋阳军夜不收之外，其余的都是关宁军夜不收。走在半路上，韩大山他们遇上了一队三十人的清军斥候哨骑。
原本关宁军的辽东夜不收哨骑，若是三十人遇上了三十名清军哨骑，肯定是调转马头逃命，根本不敢上前。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会被清军追上杀死。现在那二十二名辽东夜不收见到了清军斥候哨骑，虽然腿肚子都在发颤，握住兵器的手发抖了，身上渗出冷汗，可是见到友军夜不收从容镇定的样子，他们感觉清军斥候哨骑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其实平日里清军无论是在辽东的时候，还是入寇劫掠的时候，每一队斥候哨骑人数都不会太多，一般情况只有五人到七人之间，一队十人的斥候哨骑就算是多了。但是多尔衮知道，现在对面有个强劲的对手，在这个对手的手中，他的斥候哨骑从未占过便宜。所以每一支斥候哨骑，都在二十人以上。
“杀！”韩大山手中的长柄大斧往前一指，一声爆吼。
八名晋阳军夜不收哨骑紧跟着韩大山，策马向三十名清军斥候哨骑冲去。
“杀奴！杀奴！”二十二名辽东夜不收只觉得肾上腺激素加快分泌，浑身热血沸腾，也情不自禁的跟着晋阳军的夜不收，向清军冲去。
韩大山没有携带投掷兵器，但他携带一副一石骑弓，一石骑弓属于罕见物品，很少有人能在颠簸的马背上，无法借助腰力的情况下拉开一石骑弓的，只有一些力大无穷的主将才配备这种兵器。
双方距离还有三十步的时候，韩大山拉开弓，一支羽箭闪电一般射出，对面杀气腾腾冲过来的一名清兵面门中箭，惨叫一声跌落下马。
其余的八名夜不收手中的手弩也纷纷压下悬刀，八支弩箭飞出，在空中编织成一张网，对面转眼之间就有三人被射落下马。这些弩箭都是喂了箭毒木剧毒的，见血封喉。在使用之前，夜不收打开瓶子，小心翼翼的把箭毒木液体涂抹在箭头上。手弩虽短，却十分强劲，而且精度非常高。夜不收都照着清兵没有盔甲防护的面门、小臂和小腿射箭，射中就是一击必杀。
韩大山收起弓，手里挥舞着长柄大斧，直向清兵冲去。其余的夜不收也纷纷把手弩往腰间一插，拔出各种投掷兵器，杀向清兵。
双方距离只剩下十五步之内了，三名清兵同时向韩大山投掷来一柄飞斧，一杆标枪和一把铁骨朵，被韩大山挥动大斧，所有飞向他的投掷兵器全部被打落在地上。
晋阳军的夜不收已经接近了清兵，大伙们纷纷投出飞斧、标枪、流星锤和铁骨朵等投掷兵器，只听到一片惨叫声，没有躲闪过去的清兵接二连三被打落下马。后面的辽东夜不收也上来了，各种投掷兵器下雨一样飞向清兵，清兵的投掷兵器也迎面飞来。
一轮投掷兵器交锋，清军有六人落马，明军这边，晋阳军有一名夜不收受伤落马，辽东夜不收伤亡了四人。加上之前被韩大山射死的一名清兵，被夜不收的手弩射死的三名清兵，清兵已经折损了十人，只剩下二十人，明军这边还有二十五人。
韩大山拨开再次飞来的一柄飞斧，快马加鞭，冲到一名清军斥候哨骑跟前，手中大斧抡圆了劈头盖脸劈了下去，那名清兵刚刚投出飞斧，来不及换右手拿兵器，只能匆匆忙忙的以左手持狼牙棒格挡，毕竟单手无力，被韩大山一斧头劈下来，那名清兵的手一软，沉重的斧头已经劈在他的脑门上，就像是劈一段枯木一般，把他从中间劈成了两截。
另外一名清兵挥动长柄钉头锤打来，韩大山回身一斧头，格挡开钉头锤，顺手横转大斧劈出，把那名清兵拦腰劈成了两截。
明军已经冲入清军阵型中，双方一阵短兵相接。吴三桂的关宁军夜不收使用的兵器有铁锤、钩镰枪、镗钯、铁棍等兵器，双方哨骑打得血肉横飞，双方都有人落马。但是有一个杀神一样的韩大山在中间劈杀，很快就把这支清军哨骑全部消灭殆尽。
检查了战果，明军夜不收一共损失了十二人，其中十人是关宁军夜不收，两人是晋阳军夜不收，清军则三十人全灭。
“痛快！打得真痛快！”一名辽东夜不收兴奋的喊道。尽管他们出来时候的二十二人，损失了近半，只剩下十二人了，但是己方损失不到一半，全歼了清军，这样的胜利对于关宁军夜不收来讲，简直就是辉煌的战果！
连续两日下来，四处游走的明军夜不收到处猎杀清军斥候哨骑，多尔衮好容易组织起来的三百斥候哨骑，又被消灭了一大半，只剩下一百二十多人，不要说猎杀明军夜不收了，连战场情报都已经无法有效传递。
为了保证斥候哨骑能及时传递战场情报，能保持同围困晋阳的汉八旗军及时取得联系，多尔衮放弃了对北面的监视，集中残存的斥候哨骑，重点确保晋阳方向的军情。
第486章 救援高阳（八）
趁着多尔衮顾头不顾腚的机会，李国栋率领两千骑兵重骑，从大营西面出了营，迂回到大名府附近一带，再往南穿行，绕路祁州，然后往东向高阳方向出发，准备救援高阳军民。
两千七百骑兵一人双马，自己骑乘的是乌珠穆沁马和阿拉伯马之类的好马，换乘的也是金州马和河曲马之类的好马，一人双马，仅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凌晨便抵达高阳城南三里之外。自然，沿途过去，在前面开路的夜不收哨骑也少不了同分数出来的清军哨骑交战，确保安全之后，骑兵才赶往高阳。
李国栋的两千七百铁骑赶到高阳之后，汉八旗清军一点都没有察觉。
大军在城南暂时歇息，李国栋亲自带上几名夜不收去观察高阳城内外的动静。他发现清军大营井井有条，高阳城还未被清军攻破，但是一条鱼梁道已经推到城头了，两边的棱堡已经被破坏，鱼梁道下还有不少包衣阿哈和汉八旗清兵的尸体。看样子高阳城岌岌可危，城内损失肯定不小。
李国栋通过观察，知道张世文不懂得如何破鱼梁道，他只知道在清军推进过来的位置上，在里面修筑一面砖墙用来阻敌，却不知道想出什么办法破坏鱼梁道。
“主公，我们是否去偷营？”韩大山问道。
“不能偷营，假奴防御更胜于真奴，若是我军去偷营，岂不是自投罗网？”李国栋反对去偷营。
偷营的办法现在不能再用了，孔有德他们的大营布置得比清军大营的防御还要严密，根本找不到任何偷营的机会。毕竟孔有德他们原本是大明军队，当年也是同后金打生打死出来的精锐部队。当年老奴攻打金州的时候，东江镇军队防守严密，后金军根本找不到破绽，只能强攻，最后还是被东江镇打退回去。
汉八旗军令人头疼，就是头疼在他们原本是汉人军队，熟悉汉人的战术，又因为加入了清军，有着清军的凶悍，而且火器犀利，这就是李国栋不怕满八旗，却忌惮汉八旗的缘故。
“那我们怎么办？都来到这里了，难道不和假奴打上一场？”韩大山问道。
“让建奴退兵，不必偷营，我们可以破坏鱼梁道。”李国栋指了指堆到城头的鱼梁道说道。
清军夜间回营歇息，暂停了攻城，但在鱼梁道周围却留有暗哨观察，用来防止城内守军冲出城去破坏鱼梁道。一旦发现有守军冲出城，汉八旗清军立即会压上来，到时候在鱼梁道下就会展开一场激烈的争夺战。在城外争夺，对守军不利，进攻方可以趁机消耗守军宝贵的兵力。
只是孔有德没有料到，来救援高阳的骑兵已经赶到了。突然来了一队强悍的重骑兵，足以有几百种办法可以破坏鱼梁道。
李国栋下令道：“攻击鱼梁道！把假奴修的鱼梁道给我毁坏了！”
两千七百骑兵呼哨一声，直向鱼梁道杀了过去。
清军留在城外的暗哨有五百多人，这些人若是用来对付城内出来的守军绰绰有余，可是他们面对突然杀到跟前的铁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明军骑兵旋风一样冲到汉八旗清军跟前，斩瓜切菜一样屠戮，转眼之间就把五百清兵全部斩杀殆尽。
城外的喊杀声，引起了城内守军的注意，城头点燃火把，守军发现，突然出现的一支精锐骑兵正在痛快淋漓的斩杀城下的清兵，转眼就把清军斩杀殆尽了。
“援军！是我们的援军来了！”看到城下的旗号，高阳军民大喜过望。
清军大营惊动了，大营内燃起一堆堆篝火，匆匆忙忙起床的清兵冲出了大营，手持火把向高阳方向杀来。
李国栋当然不会给汉八旗清军结好阵型的机会，趁着天色未亮，骑兵突然冲击正在运动中的清兵，把汉八旗清兵杀了个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骑兵！有明狗骑兵！”败退回去的汉八旗兵向孔有德禀报。
“坏了！”孔有德大叫一声，“明狗援军到了！”
正在说话的时候，只听到高阳城方向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清军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修建好的鱼梁道轰然倒塌。那是李国栋令人在鱼梁道内埋设了火药，把鱼梁道炸成了一片废墟。
“快开门，我们要进城！”李国栋站在城门外大喊道。
张世文发现在城下叫门的正是李国栋，于是下令：“快打开城门，让李将军进城！”
两千七百铁骑和一百夜不收进了城，外面的汉八旗清兵正在向高阳涌来。李国栋进城之后，城门立即关上，吊桥也拉了起来。
半夜被惊醒的孙承宗亲自出府，迎接李国栋的到来。
“李将军千里驰援，救我高阳数万军民，请受老夫一拜！”白发苍苍的孙承宗拱手长揖，行了个大礼。
“孙阁老万万不可！”李国栋连忙单膝跪在孙承宗面前，拱手道，“您是李某的恩公，又是大明阁老，岂能行此大礼！李某受不起啊！”
孙承宗扶起李国栋：“李将军足智多谋，屡败建奴，老夫只是帮了一点小忙而已。而李将军未雨绸缪，修筑高阳城，又亲自率军来救，救下高阳城内三万军民百姓和老夫一家数百人，如此大恩大德，怎担不起老夫一拜？”
天色已经亮了，城内的军民们得知了李国栋援军到来的消息，纷纷赶来一睹晋阳军骑兵雄姿。
大明百姓高兴了，就意味着清军不爽了。
城外，孔有德大营内，哀叹声一片。原本高阳已经是熟透了的桃子，只要在轻轻一碰，就能落入清军囊中，可是如今，却突然来了一个硬核桃，若是清军再去咬，只怕要磕掉自己的牙齿。
“白打了！这一个月全白打了！”孔有德暴跳如雷。
虽然说是多尔衮犯了个重大错误，这才导致明军援军顺利进入高阳城，而且高阳城内粮草充足，估计再守个一年都不成问题。原本高阳城就城防坚固，孔有德只不过是修了一条鱼梁道，才消耗了城内守军的兵力。现在有了一支近三千人的生力军进城，鱼梁道又被炸掉了，前面的攻城战全部白打了，应该是是多尔衮太不小心了，才让李国栋找到机会溜进了城，还炸毁了鱼梁道。
可是孔有德敢说是多尔衮的责任吗？等到回到辽东，皇太极追究起高阳战败的事情，多尔衮只能把孔有德推出来背锅。
孔有德不知道要如何去承受皇太极的滔天怒火，他又不敢下令再次攻城，擅长守城的李国栋进城了，再打下去，只能是白白折损兵力。
“快向睿亲王爷禀报此事！”孔有德下令道。
还没等孔有德的信使到多尔衮大营，清军斥候哨骑就已经把李国栋的援军进入高阳城，并炸毁了鱼梁道的事情向多尔衮禀报了。
“十四叔，现在怎么办？高阳全白打了，还平白无故折损了许多人马。若不是十四叔您的失误，怎么会让李老二混入高阳城内？”豪格问道。他问话的时候，语气中却带着指责，毕竟豪格对多尔衮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