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大曹小曹
“你也是大明军官？何等职务？小旗？总旗？百户？”那年轻小校冷哼一声。
却听到外面那中年武将一声斥责：“变蛟，不得无礼！”
那年轻军官虽说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但听到外面的中年武将一声斥责，便老老实实的闭上嘴巴。
中年武将走到李老二跟前，李老二打量着这中年武将，只见此人皮肤黝黑，一张方正的国字脸，眉毛粗浓，眼睛虽不大却十分有神，下巴的胡子如钢须一般，身上穿着四品游击将军官服，一看样子就知道是一个猛人。
李老二向这中年武将拱手一躬：“在下李老二，见过将军！”
“是李老二啊！”那中年武将肃然起敬，竟然向李老二深深一躬，“原来这位小兄弟就是不愿塞外为贼，一心报效朝廷，屡建奇功，斩杀虏酋莽古尔泰的小英雄李老二啊！如今一见，竟然如此年少有为！老夫曹文诏，方才那位便是小侄曹变蛟。李英雄，变蛟侄儿多有得罪，老夫代小侄向李英雄致歉了！”
“原来是大曹将军和小曹将军！”李老二立即还礼，“大曹将军和小曹将军勇冠三军，在下在关外时常听说两位将军忠勇无敌，实在是令人敬佩！”
边上的曹变蛟也大吃一惊：“原来你就是斩杀建奴无数的大英雄啊！我曹某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英雄，实在是惭愧啊！”
曹文诏指着作坊内一辆已经完工的雪地车问道：“这便是你给孙督师打造的雪地车？”
“正是！”
“老夫奉命进京勤王，路过通州，听孙督师说有塞外英雄斩杀虏酋来投军，来到通州之后又屡立战功，还帮督师打造雪地车营。督师还望以车营击败建奴，解京师之围，令老夫率骑兵护卫车营。只是不知这雪地车如何，老夫特前来取车去城外一试。”
不过曹文诏看到这种无轮战车的时候，也是不敢相信，一辆没有轮子的车辆，又怎么跑得起来？等李老二让工匠们把一辆重型战车拉出城外，他亲自驾车在雪地上跑了一圈，曹文诏才瞪大眼睛大叫：“好快！就加速慢了点，跑起来比骑马还快！”
李老二挥动鞭子驱赶拉车的战马，坐在后面的李宏给斑鸠脚铳装填弹药，装填完毕后，架起斑鸠脚铳，对准七十步外的靶子，扣动扳机。
铳口喷出一道火舌，白烟从战车上腾起，七十步外的靶子中心立即出现一个小洞。与此同时，李老二放开缰绳，任战马自行奔跑，却站起身来，取出步弓，张弓搭箭，以一石强弓连射三箭，三支重箭飞出百步之外，全部射中靶子中心。
等到李老二停下了战车，曹文诏走了上来，赞口不绝：“此车速度好快！可以同蒙古鞑子的轻骑兵一比高低了！只可惜车上只有一杆大铳，未能装火炮。若是能像车营一样装上火炮，那威力更是无穷。”
李老二回道：“可以把大铳换成火炮，只是建奴如今在掳掠我大明百姓，车营是歼灭小股建奴，骚扰建奴主力，四处游走救出百姓，所以暂时无需安装火炮。”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来的孙承宗笑着道：“如今雪地车营未成规模，暂时先作为快速轻骑骚扰袭击建奴。待到车营成型，还需曹将军率领车营进京勤王！”
目前就造好了五十八辆重型雪橇车和一百零八辆轻型雪橇车，尚不及一个车营规模半数，所以李老二决定，还无法同女真军队正面交锋。于是李老二决定带着一支纯粹以雪橇车组成的轻型快速机动部队，去救援百姓，袭扰金军，找机会击败小股的蒙古骑兵。
“皇太极此人极为狡诈，诡计多端，我军重兵集结通州，他肯定不会来进攻的，会选择绕城而走。那么我们就要想办法骚扰他们，让他们不得安宁，激怒他们，让皇太极决定不打通州就睡不着觉！”李老二献上计策。
雪橇车队出击，除了基本配备的火器之外，李老二把通州城内所有的一窝蜂火箭全部搜刮一空，装上雪橇，用来夜间给金军大营纵火所用。李老二还让工匠们对一窝蜂火箭进行了改造，在火箭头部缠上浸泡过桐油的纱布。如此一来，这些原本精度就极低的劣质火箭再缠上纱布，精度更低了，不过对军营那么大的目标纵火，精度再低也无所谓。
曹变蛟也主动请缨出战，要求同车营一起出击，去袭击后金大军。
孙承宗答应了，于是李老二亲自带着他的一百精锐夜不收，曹变蛟带上曹文诏的一百精锐家丁，两人从各自的队伍中挑选了箭术精准，铳发极佳的一百四十九名精锐，准备登上一百六十六辆雪橇车，夜袭金军大营。
四百九十八名勇士站在演武场上，孙承宗站在点将台上，环视一圈，拉开嗓门大声道：“贼奴大军压境，我大明将士须同心戮力，共击敌寇！”
随着孙承宗一声出发的命令，四百九十八名勇士登车。
曹变蛟也和李老二一样，亲自赶着一辆雪橇车。曹变蛟武力过人，箭术也是相当强悍，而去坐在雪橇车上，可以使用步弓射箭，比骑弓威力更大。
时值崇祯二年十二月十四日，月朗星稀，一百六十六辆雪橇车出了通州大营，借助着月光的照明连夜向金军大营方向疾驰。
后金军在牧马堡一带扎营，金军大营周围，夜间尚有不少后金哨骑活动，皇太极的防范措施确实做得滴水不漏，不仅是大营布置得井井有条，而且夜间还要四处派遣哨骑，以免被明军夜间偷袭大营。若不是皇太极如此谨慎，他孤军深入大明境内，哪怕是遭到明军一次偷袭，都会全军覆没。
李老二当然不会想到以不到五百人的车营去吃掉数万金军，他要做的只是骚扰，一方面消灭外围的金军斥候哨骑，另一方面去放放火，令金军夜间不能入睡。
战马拉着雪橇车，在雪地上风驰电挚，一个时辰之后，便已经跑出三十余里。此地距离金军大营仅有十余里，李老二令人发出旗语，让全营注意，小心金军哨骑。
借助月光照明，李老二发现百步之外，有一队游走的金军哨骑，人数大约十五六人。
“弟兄们，我们上！杀鞑子！”李老二下了命令。
感谢南麟，战争不休等读者的慷慨打赏。
第107章 雪地车营首发
后金哨骑猛然听到声响，借助月光的照明，发现雪地上雪花飞扬，似乎有数百骑兵正在高速杀来。扬起漫天的雪花，遮挡住了金兵视野，使得他们看不清楚详细情况，没看到战马上面无人，更看不到后面拉的战车，还以为是数百明军骑兵杀来了。
“快回去向大汗禀报！明狗要夜间偷袭我军！”金军壮达喊道。
十多名金兵非但没有惊恐，反而心中欣喜：明狗一味避战，像是胆小鬼一样躲在坚固的城池中固守，可是这股明狗却敢来挑衅大金的天威，既然如此，那么回去向大汗禀报，大汗只要派出几千人就能轻松吃掉这股不知死活的明狗。
后金哨骑快马加鞭，在雪地上狂奔，马蹄扬起漫天飞舞的雪花，一路向皇太极的大营疾驰而去。
李老二驱赶着拉车的四匹战马，他瞅空从背上取下事先已经装填好弹药的火绳线膛枪，点燃火绳，平端起火枪，瞄准了百步之外一名后金哨骑的后背，轻轻一扣扳机，药池盖自动打开，爪钩把火绳压入药池内，点燃引药。只听到“砰”一声枪响，燃爆的引药把火绳弹开的同时，点燃了发射药。
一颗弹丸高速飞出枪口，击中了百步之外那名金兵的后脑勺，避雷针头盔飞出数丈远，挂着金钱鼠尾的后脑勺立即炸开，就像是一个被人踹了一脚的西瓜一样爆裂，那名金兵连哼都没哼一声，便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李老二把火绳枪交给后面的韩大山，让他装填子弹，自己取出步弓，站在雪橇上，张弓搭箭，“嗖”的一箭射出，这支从白甲巴牙喇手里缴获的步弓射程极远，力道极大的重箭飞出百步，扎入一名金兵的后心。重箭也是从后金女真兵手里缴获的精良箭支，箭头又大又沉，箭镞用透甲锤点钢，射石不卷，破甲力强，射入极深。
箭镞刺透了两层棉甲，悲剧的是这名金兵并非巴牙喇兵，只是一名阿礼哈超哈营的马甲哨骑，身上没有三层铠甲，只有双层棉甲，被重箭射透，箭镞钻入肉中，惨叫一声，从马背上跌落，但他的脚还挂在马镫上，被战马在雪地上拖行，箭杆撞在地面折断，雪地上拖出一行血痕。
同李老二并驾齐驱的曹变蛟见李老二已经连杀两人，心高气傲的他不甘示弱，于是也取出沉重修长的步弓，那是一张二石明步弓，曹变蛟的力气极大，站在雪橇上，取出一支做工精良的重箭，拉圆了强弓，瞄准一名后金兵的后背，手指一松，一支羽箭呼啸飞出。
曹变蛟的羽箭质量极其上乘，箭杆是桦木所制，箭头也用精铁打制，还点上精钢，箭支重量接近三两。虽然箭重了，若是以普通的弓箭射击，射程极短，但这样的重量对于二石强弓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近三两重的重箭在两百多斤的强大力量推送下，呼啸飞出百步，就像一支沉重的小标枪扎入后金兵的后背，直接射穿双层铠甲，又刺透了整个身躯，箭镞带着鲜血和内脏碎块，又扎透了前面的两层铠甲，从前胸刺了出来。
那名金兵当即翻身落马，肯定是活不成了。
策马狂奔的后金军壮达只听到一声铳响，便看到一名旗丁坠马。他扭头往后看了一眼，发现明军骑兵尚在百步之外，他心中感觉到死亡的恐惧：明狗什么火铳，能在百步之外取人性命？还是击中快速疾驰的骑兵，这也太厉害了吧？若是明狗全部装备了如此火器，那么以后仗都不用打了。
接着又是两支羽箭飞来，两名金兵从马背上跌落。
这一下，这名壮达更是觉得恐惧：骑兵在追击自己的时候，能把破甲重箭射出百步，那可是白甲巴牙喇兵都做不到的事情啊！
白甲巴牙喇的骑弓可以射百步，可是射的是轻箭。若是骑弓射重箭，顶天只有五十步。只有站在地上以步弓射箭，可以射出超过百步的距离。
壮达明显觉得身后的马蹄声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已经感觉恐惧到极点：自己的精锐哨骑皆骑上等良驹，一人双马，竟然被后面的明狗越追越近，这也太离谱了吧。
还没等壮达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曹变蛟射出的一支重箭又留下了一名金兵。
与此同时，李老二也射出一支重箭，把一名金兵射落下马。
李宏驱赶的雪橇车在右侧，他挥动马鞭，快马加鞭，雪橇车从侧翼包抄上来，距离拉近到离金兵只有七十步左右，便张弓搭箭，一支重箭呼啸而出，射落一名金兵。与此同时，车上的一名明军端起鲁密铳，瞄准一名金兵。
“砰”火铳一声轰鸣，被瞄准的金兵身上喷出一股血箭，应声坠马。
曹磊驾驭的雪橇车也追了上来，一支重箭和一颗弹丸同时射出，两名金兵翻身落马，雪地上翻起了一阵雪花。
转眼之间，就已经有九名金兵哨骑被留在雪地上了。金军壮达没想过这样的结果，自己的精锐哨骑居然被人像是打猎一样轻松射杀！如今身边只剩下七个人了，若是不能逃走，那名大汗就无法知道有明军来夜袭。
说实话，皇太极也不怕有人来偷营，他的大营布置十分合理，就像是一座坚固的土城，而且女真兵的大营在中心，外围是蒙古人的营地。若是明军来偷营，首先遭殃的是蒙古人。死几个蒙古人皇太极根本不心疼，那样可以给自己足够的预警时间，女真兵就能做好准备杀出去，可以让偷营的明军损失惨重。
只是这名壮达也不愿意同大金合作的蒙古人白白损失，那也是皇太极不愿意看到的结果。所以壮达想着要活着回去报信，当然了，李老二不可能让他如愿以偿。
一百六十六辆高速疾驰的雪橇车兵分三路，两翼的轻型雪橇车夹击上来，箭射铳打，把残存的七名后金兵像是秋风扫落叶一样全部打落下马。那名壮达也没能幸免，任凭他武功再高，也是被乱箭射成刺猬，连人带马射死在雪地中。
虽说歼灭了这一股十五人的后金哨骑，但火铳的射击声，惊动了两里外的另一股后金斥候哨骑，那支斥候哨骑虽是战斗力弱了许多的蒙古斥候哨骑，但人数多，足足有五十多名蒙古轻骑兵。
2019年了，祝各位读者新年快乐
第108章 夜间纵火
蒙古轻骑兵朝着铳声传来的方向疾驰而来，飞扬的马蹄将积雪也掀飞起来，在战马前方形成一片片的雪雾。
此时李老二和曹变蛟对女真斥候哨骑的猎杀已经结束，明军一百六十六辆轻重雪橇围成了一个圈子，把十五具金兵的尸体围在中间，一部分明军下了车，去割金兵首级，扒掉他们身上的盔甲，收走战利品。
“斩首十五，缴获精良骑弓十五副，精良步弓十五副，虎牙刀、顺刀、短斧等短兵器十五件，虎枪、长柄大斧、狼牙棒、页锤等长兵器十五件，缴获战马十九匹，缴获伤亡的战马十一匹，我军无一伤亡。”打扫战场的明军士卒向曹变蛟禀报。
曹变蛟只觉得这一战实在是太振奋人心了，若不是凭借着雪橇车的优势，己方士兵可以在高速运动中使用鲁密铳、斑鸠脚铳和步弓，只能依靠单纯的骑兵接近，那么这一战己方至少要损失四五十人！
坐在雪橇车上的明军以鲁密铳和步弓，在金兵骑弓射程之外，就把金兵像是打猎一样一个个全部射杀。金兵因为人数少，再加上见自己是马群接近，没想过却是超远程的骑兵，所以金兵没有下马使用步弓，否则明军多少也会出现一些损失。
没办法，骑弓射程太近了，根本对射不过步弓。
科尔沁蒙古斥候哨骑冲了过来，马蹄掀起的飞雪连成一片，就像是一道巨大的雪浪一般，雪浪被强劲的北风吹过，碎裂的雪粉漫天飞扬。
“慢着，好像前面是明狗的车营！”有人发现前面一排城垣一样的车队摆开，于是为首的那名蒙古人下令停止前进。
车营，是这个时代的蒙古人永远无法对付的强敌，蒙古人铠甲弱，弓弱，又不擅长步战，以战马去撞击车辆，那不是找死吗？因此发现是车营之后，蒙古人立即转头，对付车营的事情还是交给女真人来对付，女真人有盾车和重甲步兵，连火炮都有。
“李将军，蒙古鞑子要跑路了！我们追上去杀了他们！”曹变蛟见到蒙古轻骑兵还未进入自己的射程，便调转马头跑了，急得大喊了一声。
李老二无奈的摇了摇头：“没用的，我们加速慢，等到速度提起来，鞑子也差不多跑回到皇太极那去了，还不如放他们走。我们没有追击他们，鞑子也不知道我们的速度。皇太极肯定不会夜间跑出来对付我们。那样我们还是有机会接近鞑子大营，射他们一排火箭，让皇太极晚上睡不好觉。”
果然不出李老二所料，皇太极得到蒙古斥候哨骑的禀报，根本就没把蒙古人发现车营的事情当回事，车营的移动速度极慢，机动性太差，在皇太极的想法中，根本没有人会用车营来袭击金军大营的。蒙古人是拿车营没脾气，可是女真人可是和车营打过交道，明军的车营看起来威风凛凛，可是劣质火器根本无法射穿金军的盾车。每次明军出动车营，金军就以盾车保护巴牙喇兵和葛布什贤超哈营的重甲步兵抵近车营，再以甲士突入。只要攻入车营内，明军的车兵没有厚实的铠甲，后金重步兵就能斩瓜切菜一样砍杀明军，并把明军战车掀翻。只要破开阵型，剩下的事情就是骑兵追杀了。
皇太极做梦都没有想到，那支车营是一支可以快速移动的车营，速度超过蒙古轻骑，只是起步速度较慢，所以机动性和蒙古轻骑旗鼓相当。
一旦战车有了不输给轻骑兵的高机动能力，那是相当可怕的事情。
李老二带着休整一个时辰，恢复了马力的车营，从东面迂回过去，半途中，遇上了一队十一人的后金哨骑，在没用火器的情况下，以强弓轻松吃掉了那股后金哨骑。
凌晨寅时，车营抵近到后金大营一百五十步外，停止了前进。
这个距离上，那些粗制滥造的劣质神机箭就派上用场。原本劣质神机箭射程也有两百步，李老二给加上了浸泡过桐油的纱布之后，射程下降到一百五十步。
明军士卒们纷纷从车上搬下一窝蜂火箭，把火箭放在雪地上，对准金军大营。之后打开火种罐，点燃火把，火光亮起。
“外面有敌人！”站在大营塔台上的后金哨兵大喊道。
李老二端起火绳线膛枪，瞄准了站在塔台上的后金哨兵，扣动扳机，一声枪响，那名金兵太阳穴喷出血花，一个倒栽葱掉落下来。
“点火！”曹文诏大吼一声。
无数火龙从雪地上窜起，在夜空中拉出一条条歪歪扭扭的轨迹，发出刺耳的尖啸声，飞向金军大营。这些劣质火箭准头再差，要命中一座占地数里的大营也是没任何问题。距离一百五十步，再歪也不会歪到哪里去。
车营一共携带了六千四百支神机箭，曹文诏一口气发射完出了三千二百支神机箭，留下一半神机箭。明亮的火箭拖着火舌，接二连三扎入了金军大营内。头部包裹了浸泡过桐油的纱布十分易燃，扎在木栅栏上，扎在帐篷上，立即燃起火苗。
木头围墙、帐篷、塔台，纷纷燃起熊熊大火，金军大营被照亮得犹如白昼一般。
外面冰天雪地，皇太极的中军大帐中却点着数个火盆，熊熊燃烧的木炭把中军大帐内烤得十分暖和，累了几日的皇太极已经睡着。
“大汗！大汗！大事不好了！外面的大营起火了！”有人匆匆忙忙闯入皇太极的中帐，把他从睡梦中叫醒。
身材肥胖的皇太极这几天考虑的事情太多，本来就没睡好。好容易入睡，却被吵醒。他揉了揉睡眼朦胧的眼睛，披上裘皮大氅，走出温暖如春的中军大帐，站在雪地中，看着外面已经起火的蒙古人大营。
蒙古人的军事素质明显远不如女真人，大营起火之后，蒙古人哭喊声震天，所有的蒙古人都冲出了营帐，在大营内慌乱奔跑，还有人去马厩解开战马，有人被烟熏得咳嗽不止，还有人在混乱中相互碰撞又自相践踏。
“快让人灭火！只要我们不乱，蛮子就休想冲进来！”皇太极大喊道。
中军的女真兵也都醒来了，有人来捣乱，所有的女真人都从睡梦中醒来，披上铠甲，拿起兵器，做好出战的准备。
外面射来的火箭停了，明军并没有对金军大营发起进攻。
“小心有诈！让科尔沁人不要贸然出击！”皇太极让人给蒙古人传令。
第109章 骚扰撤退
李老二和曹变蛟在金军大营外一百五十步距离上等着，见金军大营内虽乱成一团，却没有人马杀出，于是李老二下令按兵不动。
过了半个多时辰，从睡梦中被吵醒，又忙碌了好一会儿的蒙古人和女真人总算是扑灭了军营内的火焰。几乎每个人脸上身上都带着烟熏火烤的痕迹，累得像狗一样喘着粗气。他们确实是太累了，白天要准备和明军交战，又要四处劫掠百姓，晚上回去好容易能够睡个好觉，却被人点了一把火，从睡梦中醒来去灭火。
火是灭了，营帐却被烧毁了不少，原本井井有条的大营也搞得一片狼藉，地面的积雪都被烤化了，又重新凝结成冰块，大营内地面很滑，人马走上去很容易打滑。很多人居住的营帐被烧毁了，那么冷的天又不可能露天睡觉，只能和别人拥挤在一座营帐内。
见到金军大营内的火焰熄灭，李老二对曹变蛟说道：“曹将军，我们再给建奴放把火，让他们今晚就别睡了。”
“好勒！”曹变蛟应了声。想起后金军今晚要被骚扰得一夜都不得安宁，曹变蛟一时间意气风发，豪爽的哈哈大笑起来。
又是一轮神机箭呼啸着扎入了后金军大营内，这次曹变蛟节省了一些，只下令射出了一千二百支神机箭，但也足够点燃不少营帐了。
刚刚睡下的蒙古人和后金军被迫再次钻出温暖的被窝，匆匆忙忙的冲出营帐，提着水桶去扑灭火焰。
皇太极也是刚刚睡下，原本他打算，既然明军不敢攻进来，那就暂时不理明军，等到天亮了再出来收拾他们。谁知道明军得寸进尺，金军没有出来，明军又在外面放火。这一下一个晚上被连续叫醒两次的皇太极彻底发怒了，更加上代善、多尔衮、多铎、豪格、杜度、阿巴泰等人怒气冲冲的，想要带兵杀出去，杀光那些不知死活的明军，皇太极喝令，让科尔沁蒙古轻骑兵出营，去驱散外面的明军。
“大汗，不可轻举妄动！既然明狗夜间骚扰我军，必然有防备！大汗，还需小心有诈。这明狗只敢在大营外放火，又不敢攻入，不能伤到我军。明狗的火箭看起来吓人，其实却伤不到我们一个兄弟，又何必连夜出击呢？”向来行事稳重的岳托苦苦相劝道。
之前吃过一次大亏的多尔衮冷哼一声：“岳托！倘若让明狗一个晚上如此骚扰，我们明日还如何去抓尼堪汉狗？难道就看着明狗在外面嚣张一晚上置之不理？”
岳托道：“明狗的火箭又伤不到人，我们先忍一晚上，等到天亮，再杀出大营，杀光这些可恶的明狗。”
“明日天亮？”多尔衮冷笑道，“等到明日天亮，明狗早就跑光了，还等着你带人去杀他们不成？”
“好了，都别吵了，令哈坦和伊儿都齐各率一千蒙古骑兵出去驱赶明狗，若是明狗人多，不可恋战，立即回营，我们主力大军出击，一举歼灭这股明狗。”皇太极道。
一晚上连续被人烧了两次大营的哈坦和伊儿都齐可是憋着一肚子火无处发，听皇太极点了自己的名字，这两人立即站出来，打了个千：“喳！奴才一定为大汗取下大营外的明狗首级！”
李老二也有派遣三辆轻型雪橇车，在金军大营另外三个门附近守着，发现营寨内的蒙古人有动静，负责盯梢的雪橇车发出烟花火箭。
“蒙古鞑子要来了，我们走！”李老二大喊道。
一百多辆雪橇车原本都是车尾对着金军大营，听到命令，负责赶车的明军士卒立即松开缰绳，挥动马鞭驱赶拉车的战马。
雪橇车在雪地上缓缓加速，起步速度较慢，但很快速度就提上去了，四百四十八匹战马拉着一百六十六辆雪橇车在雪地上狂奔，雪花被战马扬起的马蹄卷起，在身后的空中急速回旋，如同千万只白色的玉蝶在起舞，雪橇车队过后，身后留下了一长串飞舞的雪花。
两千蒙古轻骑追杀出来，被前方弥漫的雪雾遮挡了视野，夜间的能见度又不是很高，蒙古人看不清楚对手乘坐雪橇战车撤离，还以为是骑兵在撤退，看对手的规模，也就是五百人马上下的样子。
“明狗只有五百！儿郎们，我们冲过去，杀光明狗！”头戴宽檐蒙古铁盔，身披三层厚甲的哈坦巴图鲁拔出弯刀，向前方一指。
一千蒙古轻骑兵双腿猛夹马腹，快马加鞭，吆喝着，从后面追赶上来。一千匹战马，四千只马蹄踩在雪地上，扬起了漫天飞舞的雪浪，从明军右后侧跟了上来。
伊儿都齐也带上另一路一千蒙古轻骑兵，从明军左后侧追赶上来。
“保持马速，不要太快了，让蒙古鞑子能够跟得上，我们再给他们慢慢放血！”李老二令人打出了旗语信号。
坐在雪橇上的明军可以使用步弓和重型火铳，射程超过蒙古人的骑弓，可以不断的射杀追击的蒙古人，蒙古人的骑弓却无法射到李老二他们。这样只要引诱蒙古人追击，就能一路给他们放血。
明军雪橇车队降低了一点速度，故意让蒙古人的距离拉近。
待到距离只剩下一百步时，坐在车后面的李宏张弓搭箭，步弓射出一支长箭，带着呼呼风声扎入一名追赶的蒙古骑兵胸膛，那名蒙古人闷哼一声，翻身落马。
曹变蛟却是让一名亲兵赶车，自己坐在车后面了，他也取出步弓，搭上箭，拉满弦，一支长箭射中一名蒙古骑兵的心窝，长箭从前面射入，射穿皮甲，穿透了身躯，带着鲜血的箭镞穿透了后面的皮甲，从后背穿出，蒙古人立即从左侧滚落下马。
其余的明军弓箭手也纷纷张弓搭箭，以步弓吊射出一轮轻箭。
虽说轻箭的破甲能力极差，但对上几乎没有什么防御的蒙古轻骑兵，一百六十多支乱箭飞出，把三十多名蒙古轻骑兵留在雪地上。
“明狗用的可是曼古歹战术？可是用曼古歹战术，他们的马得要比我们快才有用！现在距离可是一直在拉近！我们很快就能追上他们！”伊儿都齐自言自语了一句。
明军又射出了第二轮乱箭，再一次把三十多名蒙古轻骑兵留在后面的雪地上。
两轮乱箭过后，蒙古人又追近了些，距离只剩下七十步了。
第110章 戏耍蒙古轻骑
明军战马扬起的雪雾遮挡了蒙古人的视野，追击的哈坦和伊儿都齐仍然没看清楚明军是坐车撤离，而不是骑马的骑兵。
距离仅剩七十步左右，坐在雪橇上的明军铳手纷纷以斑鸠脚铳和鲁密铳开火。
蒙古人只看到前方漫天飞扬的雪花之中突然喷出一排排火光，就像是猛然闪过一排闪电，接着铳声轰鸣，一百多枚弹丸扑面而来，最前面的几名蒙古骑兵被鲁密铳击中，身上喷出血雾，纷纷从马背上滚落下来，落在雪地上，洁白的雪地喷溅上殷红的鲜血。
其中一匹狂奔的战马中了一枚斑鸠脚铳的弹丸，鸽子蛋般大小的铅弹有一两多重，若是击中人，可以把人打成碎片。即便是强壮的战马，也顶不住斑鸠脚铳一发弹丸。铅弹击中了战马脖子，撕裂皮毛，钻入肉中，又打断了战马的椎骨。斑鸠脚铳留下的创口血流不止，殷红温热的马血从创口喷射出来。
被打死的战马前蹄跪下，往前翻倒，在惯性作用下，往前翻滚了几个滚，方才摔倒在雪地上，马背上的蒙古轻骑兵早就被甩飞出十几丈远了。
又是一发斑鸠脚铳的弹丸击中了一名蒙古骑兵，一两多重的铅弹击中蒙古人的身躯，皮甲就像是纸糊的一样脆弱，弹丸扎入人体，立即把整个身躯撕成碎片。
哈坦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身边的一名蒙古勇士的上半截身躯炸开，化为一蓬弥漫的血雾，剩下两条腿还在马背上，过了许久才从马背上掉落下来。
“明狗骑兵怎么有重型火器？还能在撤退中使用？”哈坦根本就想不通这个问题。
接着又是一轮羽箭落下，再次射翻了三十多名蒙古骑兵。
“快，加把劲！追上明狗，我们就能杀光他们了！”伊儿都齐大喊大叫着。
连明军的边都没摸到，就已经损失了一百五十多名骑兵，这令蒙古人愤怒得快失去理智了，他们快马加鞭，紧追不舍，即便是跑死马也要追上这些可恶卑鄙的明军。蒙古人又挨了三轮箭雨，又损失了近百人之后，终于把距离拉近到五十步左右。
蒙古骑兵纷纷取下骑弓，张弓搭箭，吊射出一轮又一轮轻箭。
距离还是太远了些，而且蒙古人是在后面追击的过程中射出箭矢，受到迎面风的阻力，射程就更近了，大部分的箭矢都落在明军后面的雪地上，只有少数箭矢落在雪橇上面，均被明军以盾牌挡住。
李老二令人发出旗语信号，明军也加快了一点速度，距离又被拉到六十步左右。
已经装填完毕的明军火铳再次开火，一轮轰鸣的铳声，又是一批蒙古轻骑兵就像是下饺子一样纷纷从马背上跌落。紧接着，又是一轮羽箭落下，几乎没有防御能力的蒙古骑兵接二连三滚落在雪地上。
弓箭手连续射箭，是一件体力消耗极大的事情。不过李老二早就想到过这个问题，他采取轮换射箭的办法。
射箭的明军弓箭手再次射出一轮羽箭之后，就休息，换刚刚以火铳射击的明军士卒来操作弓箭，替换下来的弓箭手去给火铳装填弹药，以火铳继续射击蒙古人。
撤退的明军车营不断给追击自己的蒙古骑兵放血，一次三十人左右的放血，蒙古人怎么都追不上，却被白白的射杀。
又追击了一阵，哈坦和伊儿都齐终于发现自己的追击是徒劳的，明军似乎是在故意给自己看到能追上的希望，每次距离拉近了一点，明军又能加速拉开距离。前面不断的向后面射来弹丸箭矢，把追击的蒙古人一个个掀落下马。这已经很明显了，对手就是以这种方式来给自己的人一点点的放血。
“停！”哈坦大喊了一声，“我们根本追不上他们！”
所有的蒙古人都勒马，停止前进。哈坦和伊儿都齐清点了一下人数，发现已经损失了三百多人了。
一共两千蒙古骑兵，追击了没多久，就损失超过一成，若是继续追击下去，恐怕两千人的血被放干了还是无法追上明军。
哈坦翻身下马，撤退明军留在雪地上的痕迹，仔细看了几遍，哈坦对伊儿都齐大喊了一声：“台吉，你也下来看看吧！明狗的马蹄印很浅，后面还留下两道浅痕，像是一种车在雪地上留下的痕迹。”
“车？”伊儿都齐也跳下马来，看着雪地上的痕迹，觉得很不可思议：“冰天雪地的，这车营还能跑得那么快？按理说，那么厚的积雪，车轮子应该陷入雪中才是啊。可是看他们在雪地上的痕迹，却很浅的样子。”
这时候哈坦才想起来，今晚早些时候，有一队蒙古骑兵回来禀报，说发现了雪原上有一队明军的车营。
“难道真的是车营？不可能啊！那么大的雪天，车还能比我们骑马跑得快？”
只是那个年代的人还没有雪橇的概念，蒙古人自然是想不通这些道理。徒劳无功追击了近一个时辰，不仅没有抓住一名对手，自己却反而损兵折将，哈坦和伊儿都齐只能是无奈的放弃了追击。
天色亮了起来，金军大营内，昨夜没有睡好的金兵还没起来，直到巳时，已经日上三竿了，金兵才陆陆续续的醒来，准备在新的一天中，劫掠更多的大明百姓。
李老二的车营并未走远，昨夜他们摆脱了蒙古骑兵的追击之后，在一片小树林中凑合着过了一夜。天亮之后，李老二派出四辆轻型雪橇车，当成夜不收哨骑使用，专门负责刺探军情。
接近午时，就有一组李老二派出的士卒回来，向他禀报说，一队大约一百人的蒙古骑兵去洗劫了附近一座村子，抓走了五百多大明百姓。另外三队夜不收也陆陆续续回来，每一队夜不收都发现了一队蒙古骑兵去一处劫掠百姓。
李老二自然是要去救回百姓，只要他的车营神出鬼没的打击四处劫掠百姓的蒙古骑兵，令皇太极劫掠百姓的行动变得更加困难，那就达到目的了。车营夜间袭击，白天去对付蒙古人，救回一些百姓，夺回被抢走的金银财宝，粮食和牛羊猪等牲口，最终能激怒金军。
派遣出去的夜不收哨探抵近了一座村子，发现有十多名女真兵正带着百余蒙古兵，在村子中大肆洗劫，村民们都被从家里驱赶出来，女真人和蒙古人挨家挨户的翻箱倒柜，搜走财物。
第111章 蒙古人胆怯了
回来的夜不收向曹变蛟禀报：“卑职等回程途中，遇建奴一名壮达，三名马甲，七名步甲，蒙古鞑子一个牛录的兵力，刚刚洗劫了一座大村子，押解掳获的大明百姓约一千余人，猪牛牲口数百，大车十数辆，正缓慢往牧马堡方向行走。”
曹变蛟问道：“你可探清楚了，周围可否有建奴伏兵？”
“卑职几个已经探明了，方圆五里之内，除却该部建奴外，并无其他建奴兵力。”
“我大明官兵呢？就区区十数建奴，百余蒙古鞑子，就无一官兵出城迎战？”曹变蛟愤怒的问道。
夜不收回道：“各地城堡官军见建奴经过，胆怯避战，龟缩堡内，无一人敢出击。”
曹变蛟无奈又悲愤的说道：“建奴如此猖狂！大明百姓惨遭荼毒，我曹变蛟乃大明官兵，岂可坐视百姓遭难而不顾？穿我令下，全军出击，救出百姓！”
李老二道：“不过区区十数建奴，百余蒙古鞑子，曹小将军，我们车营分为三队，两队由曹小将军你带队，在鞑子撤退的路上设伏，一队弃车骑马，随我冲入鞑子阵型，待到鞑子溃败，曹小将军带两队车营出击，截断鞑子退路。”
此地距离被后金劫掠的大村庄不过十里，女真兵和蒙古人驱赶着被掳获的百姓千余人，还有猪牛和大车，行动速度十分缓慢，明军车营很快就能追上。
被劫掠的村子原本有一千五百余人，后金认为无用的老弱病残都被杀光了，只留下精壮汉子、年轻女子和小孩千余人，后金军押着百姓，驱赶着牲口和大车，缓缓向牧马堡皇太极的大营行走。
带队的女真壮达和科尔沁蒙古牛录额真正驱赶他们辛辛苦苦掳掠的百姓和牲口，大车上满载着财物，往北行走。沿途过去，几座明军城堡内的明军无不是战战兢兢，没有人敢于出来追击，夺回被掳获的人口物资。那名蒙古牛录额真唯一担心的就是，昨晚那支敢于袭击自己的明军轻骑兵会不会过来。
昨夜，一整个晚上，蒙古人都没睡好觉，被人放了两次火，起来扑灭了大火，躺下去后，还提心吊胆的，只怕睡着了睡得太死，万一再起火了没能起来，就被烧死了。
虽然都没睡够，可是皇太极要求蒙古人必须出来做事，他们也只能领命，出来掳掠附近的汉人村庄。
十一名女真兵带着百余蒙古人，在周围转了整整一个上午，他们发现自己的运气似乎不怎么好，附近大部分的村子都早已空无一人，人都跑光了。好容易才遇上一座大的村庄，自然是欣喜若狂，进去好好的洗劫了一番。
这座大村子，并非是孙承宗没有通知到，而是村民们不听明军劝告，他们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家园，而且这里距离通州较远，明军也没办法每个人都顾上，于是这些村民便留了下来，结果今天就遇上了后金军。
明军雪橇车营抵达距离后金军尚有一里之地，便停止了前进。
李老二亲自带着他的一百名夜不收，骑上战马，准备轻装突进。而曹变蛟则带着其余的车营士兵，悄悄从两翼迂回过去，堵在后金军的前面。
明军夜不收队冲向后金军之时，早有一名蒙古哨骑发现了来袭的明军，立即策马回去，向女真壮达和蒙古牛录额真禀报了此事。
“有明狗骑兵向我们杀来了！有一百余人。”那名哨骑禀报道。
“不过区区百余明狗，也敢杀来？”女真壮达觉得这股明军有些诡异。
蒙古牛录额真道：“怕不是昨夜骚扰我军的那股南蛮子吧？”
说起昨晚那一批明军，蒙古人还是真有些害怕了，那批人能在马上放铳开强弓，自己的人连对手的一根毫毛都没抓走，就折损了数百人。
见到蒙古人脸上露出胆怯的表情，女真壮达恶狠狠的说道：“不过区区百余明狗！尔等竟然如此胆怯！简直是丢尽了你们祖宗的脸面！我大金国的勇士，何时惧怕过明狗？”
蒙古人见到女真主子要出战，他也不敢再退缩了，于是纵身上马，挥舞着弯刀大吼一声：“成吉思汗的子孙们，随我上！杀光南蛮子！”
李老二的清一色夜不收骑兵缓慢的行走到距离后金军大约两百步外，这才纵身上马，缓缓提高马速，向迎面冲来的后金军杀去。
百余夜不收骑兵在雪地中扬起了连绵的雪花，所有的骑兵都没有吭声，只管埋头尽力催促战马，让战马奔驰的速度更快一些。马蹄踩在雪地上，留下了一道道战马疾驰过的痕迹。夜不收骑兵已经从马背上取下弓箭，双方距离尚有百步之遥，骑兵便松开弓弦。
这些夜不收骑兵都是自幼跟随李老二一起长大的兄弟，每个人都骑术精湛，箭术精准，又是跟着李老二经过严格训练，骑射本领一点不比女真人中的叶赫部骑射差。
伴随着弓弦颤动声，一百多支羽箭飞上天空，组成了一波箭雨，密集的黑色箭矢如同一群黑色飞蝗一般扑向迎面而来的蒙古轻骑兵。
射出第一轮箭矢之后，每一名夜不收又一次张弓搭箭，在短短两息时间之内，又射出了第二轮箭矢。
头一轮吊射出的轻箭尚未落下，第二轮射出的轻箭已经飞上天空。
双方骑兵对冲之中，这等于是缩短了距离。明军夜不收在百步外吊射出的轻箭，其实骑弓射程不足百步，但正好可以射中冲上来的蒙古轻骑兵。
连续两轮箭雨接踵而至，下落在正准备张弓搭箭的蒙古人的阵型中。身上几乎没有任何防御的蒙古人纷纷中箭，惨叫着从马背上跌落。
大部分的蒙古人一箭都未能射出，就被落下的轻箭射中。有少数蒙古兵放出了轻箭，扎入明军阵型中。
李老二根本就不担心蒙古人骑兵吊射出的轻箭，迎面而来的箭矢对己方夜不收毫无杀伤力。方才弃车骑马冲锋之前，李老二他们已经披上了厚甲。他所担心的是，那十一名金兵手中的强弓利箭，可能会造成己方损失。
“换骑矛！”李老二大吼一声。
连射出两轮羽箭之后，夜不收就不需要再射箭了，区区百步距离，双方对冲，根本来不及再射第三轮箭。
第112章 激怒皇太极
蒙古人在五十步的距离上吊射来了几十支箭矢，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的李老二身上扎了四支箭矢，这些蒙古骑弓射出的轻箭，连他的最外层的棉甲都未能穿透，还有一支眼看着就要落在马脖子上的箭矢被李老二以马槊轻轻拨开。
后面紧随的几名弟兄也中了箭，都被厚实的铠甲挡住。
双方战马卷起的雪浪首先冲击在一起，粉碎的雪沫在空中纷飞，李老二一马当先，手中马槊扎入了一名蒙古兵的胸口。狂奔的战马赋予马槊无坚不摧的贯穿力，身上只有一件薄皮甲的蒙古人就像是一块豆腐一样被前后贯穿而过。
槊杆在强大的冲击力作用下弯曲，把那名蒙古人从马背上带了起来，李老二猛然见到一名女真兵正张弓搭箭瞄准自己，他一抽马槊，弹直的马槊带着蒙古人的尸体，迎着射来的女真重箭飞去。
重箭扎入蒙古人的尸体上，尸体落在雪地上。还未等那么女真兵再次射出箭矢，李老二已经冲到面前。
“死！”随着一声爆喝，马槊重重撞在女真兵的胸口。这一槊，虽然马速已经降低，未能刺穿女真人的双重铠甲，但撞击的力量极大，这名女真兵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剧痛，嗓子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人也失去了控制，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跟在李老二后面的夜不收也撞入蒙古人的队形中，一支支简易骑矛扎入蒙古人的身躯。虽然只是一根木杆一端削尖，连铁制矛头都未安装的简易骑矛，可是在马力作用下，却能轻松刺入毫无防护能力的蒙古人身躯。骑矛从前面扎入，明军夜不收同时松开手，以免矛杆折断伤及自己的手，木头矛尖带着血滴从蒙古人的后背刺出。中了骑矛的蒙古人纷纷从马背上跌落。
松开骑矛的夜不收立即抽出了页锤、大斧、狼牙棒等重兵器，因为接下来要对付的是那些身披厚甲的女真兵了。
残存的三十余名蒙古轻骑兵早已吓破了胆，哪里还敢恋战，纷纷转头逃走，只留下十名女真兵对付百余明军夜不收。
那十名女真兵反应也是十分迅速，早已取出骑弓。虽然在马背上的女真兵和蒙古人一样也只能用骑弓射箭，可是女真兵的骑弓拉力比蒙古人的骑弓拉力要强得多，直射出的重箭破甲力极强，双层棉甲都很难挡得住女真重箭。
但每一名夜不收都配备了小圆盾，见到女真兵张弓搭箭，夜不收迎着女真兵的方向，突然亮出小圆盾，挡住了射来的重箭。可是仍然有两名夜不收未能挡住箭矢，一人被重箭射中肩膀，另一人被射中面门，当即翻身落马。
李老二没用盾牌，只是用马槊迎着飞来的一支重箭轻轻一拨，把箭矢打落雪地上。接着夹紧马腹，冲向那名女真壮达。
女真壮达动作相当敏捷，他丢下骑弓，从腰间摸出一柄短柄斧头，迎着李老二冲来的方向投出斧头。
李老二只觉得眼前一个黑色的物体飞来，连忙一偏脑袋，短柄斧头从他头盔边上飞过。李老二没有减速，不过十步之遥，战马只跨出了两步，李老二手中的马槊往前一送，便刺入那名女真壮达的肩膀，强大撞击力直接把女真人从马背上撞落。
后面的韩大山等人也冲入女真兵阵型中，长柄巨斧拨开了飞来的标枪，紧接着一斧头就把那名投出标枪的女真人砍成两半。
百余夜不收哨骑如潮水一般淹没了残存的几名女真兵，转眼之间就把他们全部打落下马。即便侥幸未死的女真人，也被战马踩成了肉泥。
逃走的三十余蒙古轻骑兵也没能逃出生天，他们刚好撞上了埋伏在半道上的曹变蛟，被一通乱箭全部射死。
消灭了后金军之后，曹变蛟带着车营来到获救百姓面前。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获救百姓，不计其数的牲口和大车，曹变蛟喜笑颜开，他知道这可是不小的功劳啊！跟着李老二一起打仗就是过瘾，一天一夜下来，已经收割了几百首级了，虽说其中真奴极少，大多都是蒙鞑的首级，还有昨晚杀死的三百多蒙鞑也没能收到首级，可是就凭现在这些首级，再加上救下的一千多百姓，那么大的功劳，回去之后升到游击都有可能。
说实话，曹变蛟也是很奇怪，为何跟着李老二的人都能打胜仗呢？尤岱，杨国柱，还有自己，这几日来，哪个跟了李老二不是沾了光？
获救的百姓缩在一旁，他们个个衣衫褴褛，形容枯瘦，看着眼前明军，他们脸上满是畏惧，又是吃惊，又是欢喜。欢喜的是自己获救了。吃惊的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车辆啊，没有轮子却能在雪地上飞奔。更令他们吃惊的是那一百明军骑兵，身上穿的居然都是鞑子的铠甲，可是战斗力超强，一百明军对上一百鞑子，居然灭了大半鞑子！
若是平常的明军，恐怕没有一万人，都不敢去对付一百鞑子吧。
见到曹变蛟和李老二是这些明军头目的样子，获救的百姓纷纷跪拜了一地。
“都起来吧，赶快登车走人！否则鞑子要来了。”曹变蛟大声说道。
雪橇车运载量极大，一千多百姓上了一百六十六辆雪橇车，大车上的粮食财物也被搬上了雪橇车，大车弃之不用，牛猪等牲口也被装上雪橇车，拉车的马匹还能拉着雪橇车在雪原上疾走如飞，不过一个时辰便回到了通州城。
李老二和曹变蛟带着获救的百姓回来，之后休息了两个时辰，又换了一批战马拉车，继续出来袭扰后金军，救援附近百姓。
这一次雪橇车营出击，遇上了一个甲喇的后金军，不过四百九十八人的车营，敢迎着一千多人的后金军冲去，远远的以鲁密铳、斑鸠脚铳啃了后金军一块肉下来，之后又调头快速撤走，后金军怎么都追不上车营，追击的过程中，反而被火铳和弓箭射杀了不少人马。
连续五日下来，雪橇车营屡屡出击，救回百姓五千余人，杀敌一千多人。
皇太极终于暴怒了：“孙承宗老狗欺人太甚！明狗以通州为中心，搞出个雪地车营，四处杀害我大金勇士！那劳什子的雪地车跑得又快，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们竟然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看来必须拿下通州，杀了孙承宗这条老狗！”
第113章 铲除后金细作
通州城内，介休范家开的米铺大门紧闭。夜幕降临，一名头戴宽檐八瓣尖顶铁盔，身穿鸳鸯战袄，外披皮甲的明军士卒出现在米铺门口，这名小兵停下脚步，鬼鬼祟祟的转头，环视了一圈，发现没有人跟踪自己，这才抓起门上的铜环，叩了三下门。
“谁啊？”里面传来一声伙计的声音。
那小兵回道：“是我，三狗子，来找你们掌柜的。”
伙计听出是熟人的声音，于是门开了一条小缝，伙计往外面看了一眼，见到是掌柜的老熟人，于是连忙打开门，让那名小兵进去。小兵走进去后，伙计又东张西望了一下，发现大街上没有陌生人盯梢，这才关上门。
但是那名小兵和店内的伙计做梦都没想到，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就被躲藏在对面二楼的锦衣卫看在眼里了。
“没想到建奴细作都安排到军中了！”对面二楼的一名锦衣卫低声骂了句。
另外一名锦衣卫道：“建奴细作无孔不入啊！像对面那些通奴奸商，还不是朝中有人在庇护着他们？奸商和文官狼狈为奸，通奴奸商又以银子买通我们的兵，让我大明官兵去给建奴当细作了！”
“长官，我们是不是现在冲进去，把他们一窝端了？”一名锦衣卫询问他们的头说。
那名锦衣卫百户模样的小官说了句：“不必打草惊蛇，孙督师还指望利用这些建奴细作来一个反间计呢。”
这时候，刚刚进入米铺的那个名叫三狗子的明军小兵已经见到掌柜了，一群人在米铺内密谋商议。三狗子道：“掌柜的，通州毕竟是一座小城，孙承宗老狗带回了那么多百姓，城内是住不下了，大部分百姓都安排在城外。城外没有修建土城，只有几条壕沟，再修筑了羊角墙。如此简陋的防御，根本挡不住大金天军！而孙承宗老狗又根据那个叫李老二的狗贼建议，造了什么雪地车，四处出击，带回不少百姓，还害死了不少大金勇士！若是不拿下通州，必将是我大金国的心腹大患啊。更何况，这李老二精通奇巧yin技，就靠着这些，杀害我大金勇士！拿下通州，除掉这个大害，方能一劳永逸。”
一个身穿明军军服的人，口口声声说什么我大金，他已经是把自己当成后金的人了。
掌柜的愁眉苦脸：“可是我们根本就没办法出城啊！城外的明狗看得很紧。若是要把消息禀报给大汗，三狗子你可有办法否？”
三狗子回道：“实在不行的话，那我跑一趟好了。我有办法出去，只要出去了，就能把军情汇报给大汗。”
掌柜点了点头道：“那好，三狗子你去吧，路上小心，前往别被明狗锦衣卫发现了。我这还有一张城内外明狗布防的图，你也一并带给大汗。”
说完，掌柜转头让一名伙计取来一张他自己绘制的通州布防图。
那三狗子回到了军营，随后便把一套平民的衣服塞进包袱。又从床下取出一小袋银子，袋子内有五十两白银。这家伙把银子也塞进了包袱。
现在天还没亮，通州的城门全部紧闭，三狗子想要出城也出不去，他只能耐心的等天亮。
过了许久，天色终于亮了。三狗子背着包袱，从通州西面的朝天门出了城。到了城外，三狗子便躲在壕沟里等着天黑。
等到天黑，三狗子鬼鬼祟祟的从壕沟里爬出来，逃出了通州外围的城防工事，来到附近一座小村子中。之后三狗子轻车熟路进入一座空无一人的小村子，他在里面换下明军衣服，穿上了平民的衣服，之后从村子内牵出一匹他事先藏在这里的战马。随后骑上马，连夜往牧马堡方向奔去。
走了一个半时辰，三狗子终于来到金军大营外面，他对着大营喊出了街头暗号。之后就有人来把他接进了大营内。
见到岳托，三狗子先是递上通州布防图，然后告诉岳托说：“贝勒爷，老狗孙承宗虽然把周围的百姓都接到通州了，可是城内根本容不下那么多百姓，孙承宗只能在城外布置工事了。工事的图在这里都画好了，各处炮位，兵力布置这上面都有。”
岳托接过布防图，看了一遍，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三狗子，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啊！等到大汗破了通州，你就加入我们后金军吧！我给你抬旗，抬入正红旗！保证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三狗子连忙跪地：“多谢贝勒爷！只是贝勒爷，小人还得赶快回去，否则那些老狗长时间没见到小人，恐怕要起疑心的。”
“好，那你速回吧！路上注意，别被明狗哨骑发现了！”
三狗子离开了金军大营，骑着马往回赶路。
就在三狗子的战马刚刚加速，雪地中却突然跳起一条绊马索，顿时马失前蹄，三狗子从马背上跌落下来。随后两名明军夜不收从雪地中跃起，摁住了三狗子。
被人摁住的三狗子试图开口大喊，却被一块散发着恶臭味的足衣塞进了他的嘴巴。
足衣就是袜子，小冰河期的华北平原冬季，冰天雪地，夜不收穿着厚厚的靴子，里面套了厚实的棉布袜子。这双袜子是夜不收临时从脚上取下的，已经一个月没洗了，那味道别提有多么酸爽了。
三狗子被臭袜子堵住了嘴巴，根本喊叫不出来。那两名夜不收把三狗子五花大绑了，押上了停在树林中的一辆雪橇上，随后便赶着车回到了通州城。
两名夜不收把三狗子押回了通州城，直接给送到锦衣卫千户所。
通州锦衣卫千户所，已经没有万历天启年间那样的规模了，曾经是守卫京城东面，拥有数千人的千户所，如今里面的锦衣卫恐怕连百人都不到，这和崇祯被文官忽悠了，削减了厂卫脱不了干系。不过这千户所虽然人少，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审讯室、各种刑具，可是应有尽有。
可以说被送进锦衣卫的人，就算是一个铁人，都撑不住里面的各种酷刑，而三狗子又不是什么意志坚强的人，只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还没等到锦衣卫动刑，只是搬出刑具，就吓得冷汗直冒，像是倒豆子一样，把什么都招供出来了。
“这介休范家，果然是通敌卖国！”得到了消息的孙承宗愤怒的说道。
通州城内的锦衣卫人数太少，只能是让军队帮忙，连夜行动，先是端掉了那家介休范家开的米铺，逮捕了掌柜和所有伙计。经过审讯，城内的后金细作全部被招供出来。
第114章 阎应元
被俘的三狗子和米铺伙计把潜伏在城内，他们能够联系得上的后金细作都招供了出来。
根据三狗子等人的招供的供词，通州明军在城内布下天罗地网，把潜伏在城内的后金细作一网打尽，搜出了许多重要文书，搜出大批金银财宝，那都是后金细作的活动经费。
“建奴也真舍得下本钱啊！这些鞑子细作，每个人都带了那么多银子！”刚刚抄了一名细作住所的曹变蛟愤愤道。
这一次后金可是损失惨重，耗费了重金，消耗了大量精力，处心积虑潜伏在京畿一带的间谍几乎全军覆没，范文程、李永芳、孙得功等一批后金汉臣几年来在大明核心地区付出的心血，布置了大批细作，这一次全部付之东流。
可是那掌柜的却很硬气，任凭锦衣卫如何严刑拷打，都没有说出范永斗以及范永斗后面的朝廷官员。
掌柜心中有数，他手里掌握着范永斗以及范永斗身后那些朝廷官员的证据，只要他还在大牢里面，范永斗身后的官员肯定会想办法救出自己的。若是招供了，通敌叛国之罪可是神仙都救不了。
次日，有京城来的锦衣卫缇骑抵达通州，出示了腰牌和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亲自签署的公文，要把通州的要犯押往京城锦衣卫北镇抚司审讯。
孙承宗极力阻拦：“如今建奴在京畿一带活动猖獗，尚未退兵，此等要犯关系重大，若是半路上出了个什么意外，此等责任，恐怕你们锦衣卫没人担当得起。”
毕竟孙承宗的职位摆在那里，崇祯年间的锦衣卫已经没有多少说话的分量了，他们也不敢强行带走人犯，无奈作罢，只得空手回京复命。
后金得到了通州城内送出的情报，得知周围方圆五十里之内的百姓基本上都在通州城外，以劫掠人口为主的皇太极于是决定攻打通州。
崇祯二年腊月初八，这一天是腊八节，通州城外的避难区窝棚周围，一堆堆的篝火熊熊燃烧，架设在篝火上的大铁锅冒出滚滚热气，锅里面熬着以大米、小米、黄米、枣泥、花生仁、红豆、绿豆等杂粮混合成的腊八粥，李老二还很大方的拿出了一批红糖，令人加入到大铁锅内，同腊八粥一起熬煮。
闻到锅里飘出的香味，孩子们早已流下口水。
腊八粥熬好了，李老二亲自带着明军士卒，给难民分粥，首先把粥舀入孩子们的碗里。
“好甜啊！”一名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喝了一口粥，欢喜的叫了起来。
这名小男孩长得虎头虎脑的，圆圆的脸上一对圆溜溜的大眼睛看起来就很机灵的样子，十分讨人喜欢。
“你叫什么名字？”李老二摸了摸孩子的脑袋。
“回将军，我叫田松。将军，你们杀鞑子好威风啊！我也想从军。”小男孩回答道。
“你还太小了，等你长大了一点，就能从军杀鞑子了！”
李老二又继续给难民们舀粥，突然他发现前来帮忙的民壮之中，有一名身穿粗布白衣，个子高大的民壮，大约十**岁的模样，一看起来就孔武有力的样子，只见那人一人就能端起一口盛满了水的大铁锅，而且毫不费劲。而且此人看起来气质非凡，于是李老二心中好奇，便走上前去。
“这位壮士好神力啊！”李老二赞叹道。
那民壮转过头来，向李老二拱手深深一躬：“李小将军杀敌无数，令阎某十分敬佩！自从阎某知道李小将军的事迹之后，便以将军为楷模！”
“真是一条好汉啊！”李老二感叹一句，“不知壮士大名？”
“阎某名应元，通州人士。”那名民壮回答道。
“阎应元？”李老二大吃一惊，愣了片刻，大喜过望道：“阎壮士是否愿意加入我军，随李某一起杀建奴？”
阎应元拱了拱手回道：“建奴若来通州，阎某自然会奋力杀敌！只可惜阎某听说，等打完这一战，将军要回关外去了？”
“是的，因为李某的身份，朝廷不愿意让李某留在关内。但阎壮士不必沮丧，李某总有一天还会正式受朝廷招安，回到关内为朝廷效力。”
阎应元愤怒的说道：“为何朝廷要把将军这样一心报国的人拒之门外？”
“其中关系复杂，阎壮士，这不是我们所能管的事情。李某唯一想的就是多杀建奴，为子孙后代留下我们汉人衣冠！我不想有哪一天建奴入关，窃取中原，强迫汉人都剃了个金钱鼠尾，把华夏变成蛮夷！”
阎应元不解的问道：“我大明有万万百姓，大军百万之众，建奴怎么可能窃取中原？”
李老二知道大明已经快灭亡了，清军会入关窃取中原，但他不能说出这些话来，于是拱手道：“对！只要我们大明军民齐心协力，终究有一天能灭了建奴！”
“建奴来了！”有夜不收哨探回来，一路大声喊叫。
李老二转身大喊道：“弟兄们，全体戒备！建奴来了！准备作战！”
阎应元也立即丢下手中的活，转身对通州民壮们大喊道：“鞑子来了！准备迎战！”
说完这些话，阎应元只觉得心中热血沸腾，通州城防布置了那么长时间，他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通州民壮们迅速集结，阎应元也取来了自己的兵器。李老二发现，阎应元的兵器是一副强弓和一杆白蜡杆长枪，可以看得出来，阎应元本身就是一名优秀的弓箭手。
协助守城的民壮们没有盔甲，也没有好的兵器，但阎应元作为一名民壮头目，还是有些本事的，他麾下的民壮们每个人手里拿着一面三尺高二尺宽的大木盾，后面的长矛兵人人手持一丈长的硬木杆长矛，矛头磨得锋利异常，闪着寒光。
“建奴来了，你我并肩作战！”李老二走上前去，拍了拍阎应元的肩膀。
曹文诏、杨国柱、曹变蛟等将领也纷纷带着明军官兵，进入阵地，做好防御战的准备。
后金军已经抵达通州城外，大队大队的骑兵出现在众人眼帘中，李老二站在一座木质塔台上，向远方眺望，只见一片五彩缤纷的旗帜海洋，其中一面代表皇太极的织金龙纛在旗帜的海洋中显得格外显眼。
旗帜下，密密麻麻身穿红白蓝黄四色铠甲的金军，放眼望去，无边无际，一眼望不到头，铺天盖地的都是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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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通州之战（一）
通州城外，密密麻麻挖掘了不计其数的壕沟，前沿壕沟后方修建了羊马墙，后线壕沟上面扎着木栅栏，纵横交错的沟壑之间，立着不少木质塔台，譬如说李老二现在站着的塔台，这种箭塔高二丈四尺，上面一座四面有三尺高的护板，护板上面插着木栅栏，箭塔顶部有顶盖的平台，可以容纳四到五名弓箭手。
所有最优秀的强弓手都布置在箭塔上，箭塔上厚厚的护板可以很好的保护己方弓箭手。
被临时安置在城外窝棚内的百姓纷纷发出惊叫声，老百姓们害怕，因为通州城内早已住满人了，他们进不了城，只能被安置在城外居住。而城外又没有坚固的城墙防御，只有两堵矮矮的羊马墙和两道木栅栏，还有几道壕沟，每隔一段距离一座木质的，看起来就弱不禁风的箭塔。就凭借这样的防御，能把金军挡在外面吗？老百姓都很怀疑。
皇太极的目标也不是想要攻破城高池深的通州城，他只想攻破外围的工事，把临时居住在通州城外的十多万大明百姓都掳掠走，他就算完成了计划了。毕竟这次入关，就是为了劫掠财物，掳掠人口，而不是为了攻占多少城池。
后金军并没有马上攻城，皇太极下了命令，令包衣阿哈驱赶着这几日来在蓟州和京畿一带劫掠的大明百姓，去附近树林砍伐木头，准备打造盾车。
这个年代的生态环境保持十分良好，平坦的华北平原上，仍然有不少树林。这些树林给后金军打造盾车提供了充足的材料。
包衣阿哈们手持钢刀和皮鞭，驱赶着被后金军掳掠的大明百姓，去周边树林中砍伐木头。那些曾经也是汉人的包衣阿哈们对待被掳掠的汉人百姓，比他们的主子还要更加凶狠，见到有百姓干活不够卖力的，包衣阿哈挥动手中皮鞭，狠狠抽打，打得特别卖力，生怕主子们看不到他们卖力的表现一般。
他们原本是生活在关外的汉人，因为明军在关外一次次的惨败，丢城失地，导致这些汉人落入后金手中。除了部分被屠杀的汉人之外，大部分关外汉人被老奴留下来充当奴隶，毕竟女真人自己不善于耕种土地，需要奴隶给他们干活。
但这些人能够活到今天，也是不容易了。落入后金手中的汉人不甘心当奴隶，时常出现有人逃走。为此，老奴颁发了缉捕逃入令，“凡捕得逃人者，分取逃人财产之一半，收容逃人者治罪”。
天命八年六月，有人告发复州男丁有一万一千人左右，清查上报丁数，却仅有七千人，这说明复州逃走了四千多丁口。经大贝勒代善检查后，认为告发者属实，遂将复州男丁尽数屠杀，以儆效尤。
天命九年，老奴还颁发了杀无粮人的命令，只要家里粮食少于五升而并无牲畜的人，都归入无粮人，所有无粮人都被逮捕屠杀。
老奴就是通过残酷的屠杀，迫使汉人奴隶老老实实的给后金种地，养活他们。
如今这些幸存下来的汉人成为了包衣阿哈，对于他们来讲，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抬旗入籍，成为旗人，那么从此自己和子孙后代都不用当奴隶了，而是尊贵的女真人。
当年还未建立汉军旗，若是立下大功的汉人抬旗入籍，是直接进入女真八旗。汉军旗得要两年后才成立。
这次跟随后金军充当辅兵，入寇大明的包衣阿哈，都是抱着立功，抬旗的心理来的，自然想要好好表现一番。
皇太极本着以攻心为上的谋略，令一名汉人对城内守军喊话：“金国汗致书於孙督师：我与师征讨之缘由：我两国素相和好，后因欺凌我等，致成七恨，我乃告天征讨之。凡我兵所向，自喜峰口迤西，大安口迤东，凡抗拒之兵，即行诛戮之。其汉儿庄一带归降之城，秋毫无犯，仅取粮草，饱我士马而还。今尔若归降我，功名富贵，当与共之。尝闻良禽择木而栖，俊杰相时而动。”
孙承宗令人回话：“吾乃堂堂华夏贵胄，岂能屈身狄夷奴种！”
那名汉人回去告诉了皇太极，皇太极又让这名汉人去城外，继续对明军喊话。
汉人来到城外，对着明军阵地大呼：“关外马贼李老二可是在此？”
李老二哈哈大笑：“正是本人！怎么你们大汗如此挂念我？若是他真的挂念我，那把大玉儿和海兰珠都送来与我为妾！”
那人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的，他知道这些话不敢回去向皇太极禀报，于是又继续大喊道：“李老二，金国大汗重贤重能，对德才者向不吝怀柔封赏之意，汝乃大将之材，尔帝崇祯却不能容汝，若汝愿率部归顺我大金，大汗不计前嫌，可抬汝入旗，并封尔大金梅勒额真一职！大汗一片爱才之心，汝等可要珍惜！”
李老二大吼道：“我李某生为汉人，宁愿战死也不为奴！回去告诉你们皇太极，让他死了这条心吧！对了，再告诉你们皇太极一件事，他最宠爱的大玉儿，原本在草原上的时候就是多尔衮的心上人，如今当了皇太极的侧福晋，却还和多尔衮眉来眼去的。”
李老二的声音很大，随风传入金军大阵中，后面那段话，多尔衮都听在耳中。
多尔衮回想起，五年前自己奉老奴之命去科尔沁部，在那里见到一位美丽的少女，那少女还为多尔衮翩翩起舞，当时多尔衮就动心了。没想到后来，皇太极却抢走了那位少女。如今多尔衮见到大玉儿还眉来眼去的，只是他不敢做得太明目张胆了。多尔衮心中纳闷：自己这些隐秘的事情，那个李老二怎么知道的？
很明显，皇太极也听到了李老二最后那段话，恶狠狠的瞪着多尔衮的后背。
多尔衮转过头去，发现皇太极正恶狠狠的瞪着自己，吓得浑身冒冷汗。
皇太极见多尔衮转过来，满脸怒容顿时消失，脸上立即挂上笑容。皇太极走到多尔衮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四弟，不必多虑，本汗不会中那奸贼的离间之计！”
孙得功上前道：“大汗，那奸贼顽冥不化，我们立即攻城！若是攻下通州，定把那奸贼碎尸万段！”
第116章 通州之战（二）
皇太极强忍着怒火，脸上仍然挂着微笑，满意的对孙得功这个好奴才说道：“孙爱卿，你带上你的人，同四贝勒、十四贝勒，共同攻打通州西面！若需包衣推盾车，尽管开口，需要多少包衣阿哈，本汗都给你提供。”
“喳！”孙得功打了个千退了下去。
孙得功是在广宁之战的时候投靠了后金，投靠后金之前，孙得功是一名游击将军，麾下有三千多明军，除去一千多不愿投降的被杀之外，其余的两千余人都跟着孙得功投降后金，被编入镶白旗。
当年尚未有汉军旗，孙得功的两千多明军降卒，也是编入女真八旗，他们曾经是汉人，可是今天却是不折不扣的建奴了！
孙得功被封为梅勒额真，他麾下的两千多明军降卒是他在后金的核心老本，凭借这些人，孙得功通过给一些有功的包衣阿哈和朝鲜人抬旗入籍的办法，扩大自己的本钱，如今他麾下有五千多人，这次入寇大明，他带来了两千多人。
皇太极又吩咐代善和岳托，让他们率领两红旗，进攻通州东面；吩咐济尔哈朗和阿巴泰，率领两蓝旗攻击通州南面。皇太极自己带着萨哈廉、杜度、阿济格等人，亲自率领两黄旗以及蒙古骑兵，在北面等待，一旦守城明军败退出城，两黄旗和蒙古兵就能从背后掩杀，一路追杀明军。
包衣阿哈们驱赶被掳掠的大明百姓，已经砍回了木头。之后，在包衣阿哈的监督下，被掠百姓在金兵的钢刀和皮鞭下干活，打造盾车，修筑营寨。
砍伐下来的一部分长木头被用来打造营寨，被掠百姓和包衣阿哈把外侧长内侧短的木头扎在地上，上面铺上木板，形成了一堵简易的木头城墙，并在木头城墙内修建塔楼。另外一部分木头被用来打造盾车。
后金军大阵中战鼓隆隆，低沉的号角声响起，金军阵型向两边分开，一百多辆做工精良的盾车缓缓从阵型中推了出来，向明军的阵地压了过来。
盾车是以粗的大木头劈成的厚木板，制成大木盾，放在两轮车的前面，大木盾的前面还裹上一层牛皮，外面再裹上一层铁皮，为了加强防御，外面还覆盖上打湿的棉被，明军的佛郎机炮和虎蹲炮之类的小炮根本就无法击穿这种盾车。每一辆盾车由三人推行，可以保护二十名重甲步兵进攻。
负责进攻的每一个牛录均携带盾车四辆，十名最精锐的白甲巴牙喇兵携带强弓远距离支援，近战武器为三支虎枪，两柄长柄斧头，两柄长柄页锤，三支狼牙棒，每一名白甲巴牙喇兵均携带一把虎牙刀；孙得功、李永芳等汉jian带来的明军降卒之中，一部分操作火炮技术精湛的被编入红甲巴牙喇，每个牛录有四十名红甲巴牙喇，携带佛郎机炮两门，碗口铳或斑鸠脚铳之类的火器八支，除了火器兵之外，其余的红甲兵都是重甲步兵，其中一半是精锐弓箭手，其余的是肉搏兵；步甲五十人，一半弓箭手，其余的为长枪兵和刀牌手。
只有白甲巴牙喇才是真正的巴牙喇兵，隶属于巴牙喇营；而红甲巴牙喇，其实属于噶布什贤超哈营，是一种重装步兵，比马甲要精锐。而步甲的地位低于马甲。
即便是后金旗丁中地位最低的步甲，也不是一般的明军可以匹敌的，那些步甲也都是精锐弓箭手和肉搏兵，还有少量火器兵。另有披甲人，是东北各降人部族，都是女真人从山林中招募来的野人，地位低于旗丁，高于包衣阿哈，但其实也是奴隶兵。
其实后金军的火器比例不低，有李永芳和孙得功这些人，这次后金军携带了两百多门轻型佛郎机，另有碗口铳、斑鸠脚铳、三眼铳之类的火器八百多支。
后金军弓箭手比例极高，白甲巴牙喇兵每个人都是肉搏兵和精锐弓箭手的两用兵种，红甲兵和步甲中一半为弓箭手。
一百多辆盾车，掩护两万多后金军进攻，其中就有一万多名弓箭手，一次性吊射出的轻箭可以铺天盖地，覆盖明军阵地。
另有协助作战的蒙古弓箭手，蒙古人也下马作战，女真弓箭手加上蒙古弓箭手，一次齐射可以射出一万五千支箭矢。
李老二令人挖掘的壕沟，就是用来阻拦后金盾车前进的，盾车的防护力太强，明军的主力火器佛朗机炮和虎蹲炮根本无法击穿盾车，鸟铳和三眼铳射程又不如后金弓箭手。只能挡住盾车，才能让火炮发挥威力。
后金军也携带了不少火炮，但明军躲在工事内，目前孔有德等三顺王还未投靠后金，后金还未成立乌真超哈营，他们手中那些小炮同样无法威胁到有工事防护的明军。
而后金军最重视的就是弓箭手，携带强弓的弓箭手在盾车保护下，可以一支抵近到距离明军只有十步，才会以重箭直射面门，如此近的距离，重箭可以撕开厚甲。关外几场战役，明军都被后金军的近距离直射给打崩了。
通州城有十门大将军炮，这些炮击中盾车，可以摧毁盾车，只是数量太少，而且滑膛炮的精度也不够，要摧毁一辆盾车，只能让它停下来，再集中多门炮齐射，才能保证有足够的火力密度摧毁。
成群结队的后金军推着盾车，抵近了明军工事前方五十步外，盾车被壕沟所阻拦，无法再往前推进。
“开炮！”孙承宗果断的一声大吼。
身边亲兵挥动小旗，向重炮队发出了旗语信号。
十门大将军炮以五门一组集中火力攻击盾车，只听到一阵轰鸣的炮声，炮口喷出火光，弥漫的白烟腾起，两辆被壕沟阻拦住的盾车中弹，炮弹击穿了盾车上面覆盖的棉被，又击穿铁皮和牛皮，穿入盾车后面，十多名推车的包衣阿哈当即血肉横飞。
“让包衣押着尼堪上去，把壕沟填了！”多尔衮大喊道。
孙得功“喳”了一声，回头让自己的兵去把包衣阿哈拉出来，让他们去驱赶大明百姓去填壕沟。
五百多名包衣阿哈手持砍刀和皮鞭，驱逐两千多名背着麻包的大明百姓，从金军盾车阵型后面走了出来，一步步向壕沟走近。
“督师，建奴驱逐我大明百姓前来填壕，是否开炮？”杨国柱跑回去向孙承宗禀报。
“下令开炮！”孙承宗略微犹豫片刻，便果断的下令道。
第117章 通州之战（三）
杨国柱指着外面正在扛着麻包填壕沟的百姓说道：“督师，可是那些都是我大明百姓啊，百姓何辜，却要遭此大难！”
孙承宗斩钉截铁道：“外面的是大明百姓，难道里面的难道就不是大明百姓了？倘若被建奴攻入，通州十数万大明百姓都要遭殃！传令下去，开炮吧！”
杨国柱奔跑回去，回到炮队，向炮手们下令：“开炮吧，把炮口略抬高一点，对准百姓后面的建奴猛轰！”
数百门佛郎机、虎蹲炮、灭虏炮等小炮纷纷喷出火光，炮弹呼啸着，砸向百步之外的后金军人群。炮手们略微抬高一点炮口，大部分的炮弹都从前面的大明百姓头顶掠过，准确落在包衣阿哈的人群中。
尽管那些包衣阿哈手持木盾，但是盾牌在炮弹面前不堪一击，炮弹击中盾牌，以木钉把木板钉在一起的木盾立即四分五裂，击穿了盾牌的炮弹又继续前进，扎入包衣阿哈的体内，当即就把人打成了一蓬飞散的血雾。
炮弹击穿了人体，落地之后再次弹跳，被撞上的包衣阿哈不是身上被击穿一个大洞，就是脑袋被打碎，最轻的也是胳膊大腿从身躯上掉落下来。
被炮弹击碎的木盾牌，也对包衣阿哈造成了极大的杀伤力，尖锐的碎片扎在人脸上身上，没有护甲的包衣阿哈纷纷惨叫着倒下。
当然了，这个年头的滑膛炮毕竟精度不是那么高，也有不少炮弹落在大明百姓人群中，当场激起了一阵弥漫的血雾，残肢断腿和躯体碎片飞上天空，无论男人女人还是小孩，被炮弹正中的，都化为一堆碎肉，被弹跳的炮弹擦了一下，也是胳膊大腿消失不见。
壕沟跟前躺满了血肉模糊的尸体，分不清是大明百姓还是包衣阿哈。还有不计其数倒在地上嚎叫的重伤员，那些人多半也是活不成了。
“放！”杨国柱声嘶力竭的大吼道。
躲在胸墙后面的明军鸟铳手和弓箭手弹矢启发，雨点般的弹丸夹杂着飞蝗般的箭矢，扎入了人群中，大批包衣和大明百姓惨叫着倒下。
明军无区别的射击，令那些被掳百姓大乱，他们纷纷丢下麻包，转身就跑。原本用来督战的包衣阿哈也受不了这血腥的一幕，也加入到溃败的人群中。
“临阵脱逃者，杀无赦！”固山额真喀克笃礼一瘸一拐的带着几名巴牙喇兵上来，挥动虎牙刀，对溃败下来的人群拼命的挥刀劈砍，也不管是包衣阿哈还是大明百姓，转眼之间就砍翻了三百多人。
喀克笃礼之前被李老二在腿上扎了一槊，虽然侥幸未死，但右腿已废，他只能左手持刀，右手拿着一根木棍充当拐杖。
任凭后金军如何砍杀，那些大明百姓和包衣阿哈宁可被金兵砍死，也不愿意冲上去被火炮打成碎片。
“让你的人开炮！”多尔衮冲着孙得功大吼道。
孙得功“喳”了一声，回头让亲兵去向炮手传令下去。
后金军的佛朗机炮、虎蹲炮等小炮从盾车阵型后面推了出来，金军炮手架起炮，对准明军的阵地，点燃火炮。
炮弹呼啸着砸在壕沟后面的胸墙上，由李老二设计的这些胸墙，是以泥土压实了堆起，外面再堆上沙袋，再外面又覆盖了一层湿泥土，这样的设计，就是防止后金军炮击。
天气寒冷，沙袋外面覆盖的湿泥土外层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层，炮弹击中冰层，当即冰层碎裂，化为无数冰棱横飞。炮弹击穿了脆弱的冰层，扎入泥土内，又钻入沙袋中，被沙子吸收了能量，躲在胸墙后面的明军毫发无损。
不计其数的炮弹砸了上来，沙袋外面的冰层都被打得融化了，湿润的泥土更进一步吸收了炮弹的能量，扎入沙袋内的炮弹犹如泥牛入海一般，钻入里面就没有声音了。
明军的小炮装填完毕，对外面的金军炮队开炮轰击。
阵地内外，双方火炮对轰，硝烟弥漫，炮声隆隆。明军的炮兵有胸墙保护，除非后金军炮手运气好到极点，让炮弹曲射落入明军炮阵地上，才能伤到明军炮手；再看后金炮手，就站在露天之中向明军阵地开炮射击，结果遭到明军集中炮火轰击。
明军点燃佛郎机，几十门炮瞄准了后金军一门炮轰击，以保证精度。
后金炮手眼睁睁的看着几十发铁球闪电一样向自己呼啸而来，还未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被击成了碎片。一门中弹的佛郎机炮的炮架被击中，木制炮架立即化为碎片，炮被打得弹跳起来，横扫过去，扫翻了后面的几名红甲炮手。
还有一门佛朗机炮同时被两发炮弹击中，炮管扭曲变形的佛郎机炮飞上天空，在空中翻了几个滚，重重落在地上，把一名来不及跑开的后金炮手砸成了肉泥。
佛郎机炮装填速度极快，转眼之间，明军数百门佛朗机就完成了五轮齐射，打出了数千发炮弹，后金军至少有十多名火炮被摧毁，死伤了一百多名炮手，而明军炮队无一伤亡。
多尔衮见势不妙，立即下令让孙得功把炮队撤退出来。
“大汗，奴才作战不力，炮队伤亡惨重。都是因为明狗有工事保护，而奴才们却是站在雪地上直挺挺的挨炮啊。”孙得功跪在皇太极面前请罪。
“孙爱卿快快请起！”皇太极做了个手势，让孙得功起来，“炮战落败，非汝之过，乃明人凭借防御之利！本汗方才也观察了，明人炮队藏匿于厚墙之后，虽是简易矮墙，但覆盖沙袋在外，又覆盖湿泥土，故我军炮弹无法击穿！”
“多谢大汗不治奴才战败之罪！”孙得功连连磕头。
皇太极脸上挂着微笑：“本汗已经想出办法，可令我军炮队减少损失！”
之后，皇太极让孙得功去把包衣奴才和被掳百姓集合起来，以麻包装填成大量沙袋，再以盾车把沙袋送到前沿，在地面堆起来，构筑掩体，用来安放火炮。
这是皇太极观察了明军阵型之后，得到的启发。
孙得功立即回去，让包衣阿哈押着明军百姓动手堆砌简易炮台。
发现金军驱逐百姓堆砌简易炮台，胸墙后面的明军火炮、鸟铳和弓箭齐射，打得包衣阿哈和被掳百姓一片片的倒下。
前几日没空，一日两更，这几日有空，一日三更。
第118章 通州之战（四）
后金军付出一千多包衣阿哈和两千多被掳大明百姓的代价之后，终于修建了多座高过明军胸墙的土台，把佛郎机炮架在上面。由孙得功和李永芳带来的那些汉jian炮手操着火炮，向明军阵型发起猛烈的炮击。
炮声隆隆，双方的火炮激烈对射。后金军的土台已经高过明军胸墙，居高临下射击，一颗颗炮弹落入明军阵型中，不少明军炮手、弓箭手和鸟铳手被炮弹击中，残肢断腿撒落了满地，明军阵地被打得一片狼藉。
但明军也不是完全处于劣势，明军火炮数量众多，尚有十门千斤大将军炮的远程火力，而且后金军修建的土台毕竟是临时搭建，不是很坚固，在双方对射之中，后金的汉jian炮手也是伤亡惨重。
明军炮战没有落后，可是后金军却利用己方火炮吸引了明军火力的时机，命令包衣阿哈押着大明百姓去填埋壕沟。明军弓箭手和鸟铳手冒着后金军的炮火，向填埋壕沟的包衣和被掳百姓射击，弹丸箭矢钻入人群中，大批被掳的大明百姓带着麻包一头栽进沟内。壕沟内的尸体越来越多，后面的人扛着麻包往壕沟内丢入，尸体和沙袋很快就堆积起来，填平了一段壕沟。
后金军的盾车推了上前，大批弓箭手跟着盾车推进上来。
十门大将军炮对准盾车轰击，把两辆盾车轰成碎片，跟在后面的后金军也伤亡十多人。只是后金军盾车实在太多了，还是被他们抵近了胸墙。
“放箭！”各牛录的牛录额真大喊道。
李老二这个方向上，有三千多名后金弓箭手和协助作战的两千多蒙古弓箭手一齐张弓搭箭，吊射出了铺天盖地的轻箭。只见一排长箭飞上天空，遮天蔽日，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飞了过来。
“举盾！”曹文诏大喊道。
箭矢转眼即到，一排羽箭扎在地上，木栅栏上，盾牌上，明军防线上就像是突然长出了一排芦絮一般。
明军士卒举起盾牌，遮挡住从天而降的羽箭，但也有少数人未能挡住，被从盾牌和盾牌缝隙之间钻入的羽箭射中了腿脚。后金军的箭矢异常阴毒，箭镞是带有倒钩的，很多弓箭手还把箭镞在粪便中浸泡过，中箭的明军士卒惨叫着倒下。
杨国柱紧急调遣了一批鲁密铳手上来。
提着鲁密铳的明军铳手小跑步奔跑到胸墙后面，从木栅栏之间伸出火铳，瞄准了躲在盾车后面射箭的后金弓箭手，扣动扳机。
鲁密铳精度极高，不少后金弓箭手只是露出了一点脑袋，就被一颗弹丸击中面门，惨叫着倒下。即便是击中头盔，在四十步的距离上，头盔也无法挡住鲁密铳弹丸。铳声过后，盾车后面喷起一阵血雾，后金弓箭手倒下了数十人。
只是鲁密铳的数量不多，这种火铳结构精良，造价极其昂贵，大明在整个天启年间也就只打造了两千杆鲁密铳，如今在通州城内也就只有两百杆鲁密铳，根本就无法完全压制住后金弓箭手。
明军佛郎机、虎蹲炮等小炮在近距离上对准盾车轰击，集中多门火炮轰击一辆盾车，十多发炮弹相继击中一辆盾车，即便盾车再坚固，也承受不住。
一辆后金军的盾车连续中弹，中了五六发炮弹时，盾车的大盾上已经出现裂缝。接着又是一排炮弹呼啸而至，这辆盾车终于承受不住，铁皮后面的木板片片碎裂，盾车挡板轰然塌了下去，把后面的金兵暴露在明军火力之下。
明军趁着这个机会，鸟铳、斑鸠脚铳、弓箭齐射，弹丸箭矢下雨一样把那辆破损盾车后面的金兵全部撂倒在血泊中。
接着又是一辆盾车被打成碎片，十多名金兵也被明军打成了马蜂窝。
但后金弓箭手十分厉害，随着距离的接近，他们可以以强弓把箭矢从木栅栏的缝隙之间准确射入，不少明军铳手和弓箭手被射中面门，惨叫着仰面倒下。
双方在四十步的距离上激烈对射，后金弓箭手给明军造成很大的威胁，双方一阵对射，伤亡都不小。
一名躲在盾车后面的白甲巴牙喇十分厉害，已经连射了十箭了，射出的每一支箭矢都从木栅栏的缝隙之间钻入，每一箭都射中一名明军铳手或弓箭手，而且都是射中面门、咽喉等要害部位，被射中的明军基本上都救不活。
就在此时，一支利箭呼啸而出，准确射中了这名白甲巴牙喇的眼睛。箭镞从眼睛钻入，带着脑浆和鲜血从后脑勺钻出。
“好箭法！”李老二禁不住大叫了一声。他环视一圈，想看是谁射的这支箭，却发现阎应元正张弓搭箭，又射出了一支箭。重箭拉出低矮平直的曲线，从一辆盾车上方不过一寸之处飞过，准确射中了一名白甲巴牙喇的鼻子。只听到那名白甲兵惨叫一声，脸上喷出了一股血箭，仰面向后倒下。
站在塔台上的李老二也端起了他自己的火绳线膛枪，瞄准了二百步外一名躲在盾车后面射箭的白甲巴牙喇。等那名白甲兵张弓搭箭，探出半个脑袋的时候，李老二果断扣动扳机，一声枪响，那名白甲兵眉心出现一个血洞，当即倒下。
只是后金弓箭手实在是太多了，三个进攻方向，一共有一万五千人在连续射箭，每一轮箭雨落下，都有明军倒下。
明军铳手不断从木栅栏后面伸出铳管，对后金军反击。打完子弹，明军铳手立即退后，蹲在胸墙后面装填火药和子弹。
但后金军的盾车继续推进了一段距离之后，又被第二道壕沟所阻拦，无法前进。这道壕沟的后面就是第一道胸墙了，此时双方距离不过十多步。
在这个距离上，后金弓箭手的精度极高，可以说是箭无虚发。每一名精锐精锐弓箭手都能把箭矢从木栅栏之间射入，而且都是准确射中明军的面门，给明军造成极大的伤亡。
就在此时，只听到木栅栏后面响起一声大吼：“投！”
只见木栅栏后面飞出了数百个冒着青烟的布包，落在后金军阵型中。还未等后金兵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就见到闪烁的火光连成一片，连绵的爆炸声响起，铁钉在人群中横飞四射，不计其数的后金兵惨叫着倒下，身上被扎成了马蜂窝。
第119章 通州之战（五）
明军投出来的是李老二制造的人员杀伤火药包，这种外面包裹了牛皮，里面以多层厚纸皮密封，纸皮和纸皮之间夹杂着铁钉的火药包，爆炸之后放出大量铁钉。火药的威力可不是后金军的厚甲可以抵挡的，无论是只有一层甲的步甲，还是两层甲的红甲兵，在火药爆炸的威力之下都被爆裂出的铁钉扎成了马蜂窝，甚至连三层厚甲的白甲兵都不能幸免。
爆炸的气浪还掀翻了两辆盾车，胸墙后面的明军趁机猛烈射击，佛郎机、鸟铳、三眼铳、弓箭，顷刻之间射出雨点般的弹丸箭矢，两辆翻倒盾车后面的后金军被一扫而光。
李老二亲自带着自己的六百士兵，堵住了一个险些被后金军突破的缺口。
“那边又有鞑子上来了！”阎应元带着几名民壮上来求援。
“走，我们过去！”李老二大手一扬，带着一百最精锐的弟兄，跟着阎应元往北面一百五十步外岌岌可危的一道防线冲去。
曹变蛟也带着十多名家丁，往阎应元救援的防线冲去。
还未赶到那堵胸墙后面，就看到胸墙后面躺满了一地明军尸体和伤兵，地面密密麻麻扎着箭矢，胸墙上方的木栅栏已经被后金军劈砍开一个缺口，几十名手持包铁盾牌，身披两层厚甲的红甲兵，手持虎牙刀、顺刀、虎枪，或八旗长枪，从缺口处涌入。
周围明军火铳手已经损失殆尽，后金弓箭手以盾车掩护弓箭手抵近射箭，把这一块区域的明军火铳手全部射翻在血泊中。
见到后金军破开一个缺口，涌入防线内，之前躲在第二道壕沟中的民壮们纷纷站起身来，结成了密集的阵型，挺着一丈长的硬木杆长矛，以三排阵型向后金军杀去。
“杀！”民壮们排列着三排横队，挺矛齐声怒吼，勇敢的迎着身披厚甲的后金军杀去。
这些民壮都是阎应元组织和训练的，他们的武器是一丈长的长矛，硬木杆前面，安装一根两尺长的精铁锥状矛头，粗重的锥子若是刺中后金军，能刺穿铠甲。
阎应元平日里对他们的训练，只有队列训练和突刺训练，百余名民壮齐刷刷的刺出长矛，动作整齐得就像是一个人一样。
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名后金军可能是立功心切，看到明军远程射手已经全完了，于是很大胆的从盾牌阵后面跳出，杀向第二道壕沟。谁知道突然跳出一排长矛兵，整整齐齐的一排长矛突刺而来。
后金军乃身经百战的精锐，看到长矛阵，或是挥舞着手中的小圆盾抵挡，或是就地打滚，或是猫下腰，整个人紧贴着盾牌，顶住盾牌往前撞击；而那些后金长枪兵，则不甘示弱的挺着长枪，向长矛阵反刺而去。
民壮们的长矛刺在后金兵身上，二尺长的破甲锥刺穿双层铠甲，冲在最前面的三名金兵被人像是串糖葫芦一般串在长矛上。
后金军的长枪也刺到了，五名民壮惨叫着倒下。
虽说民壮损失五人，后金军损失三人，可是以三名重甲精锐步兵换五个农民，怎么说都是不划算的事情。
后金兵没有再贸然往前冲杀，而是摸出了斧头标枪，向民壮人群中投掷去。
飞斧和标枪射入民壮人群，顿时响起一片惨叫声，十多名民壮惨叫着仰面向后倒下。
“杀鞑子！”活下来的民壮没有后退，挺着长矛往前冲杀。因为长矛极长，又是排着密集的队形，使得后金兵的好身手都发挥不出威力，个人武勇在这种长矛阵面前毫无作用，只有以命搏命的打法。
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矛尖入肉声，十多名后金兵倒下，对面的民壮也倒下了二十多人。
“快放箭！”刚刚跳进突破口的一名白甲巴牙喇壮达大喊了一声。
十多名白甲兵张弓搭箭，对准二十多步外的民壮射出一排重箭。平射的重箭扎在毫无防护能力的民壮身上，当即射翻了十多人。接白甲巴牙喇兵再次张弓搭箭，又是一排重箭呼啸而去，就像是剥洋葱皮一样，再一次射翻了前面的一排民壮。
“盾牌！盾牌”有人焦急的大喊。
民壮们纷纷拿起大木牌，挡住白甲巴牙喇兵射来的箭矢。
“杀上去，杀光这些汉狗！”巴牙喇壮达喊道。
民壮们拿起了盾牌，只能单手持矛，突刺的效果就会变差了很多。白甲兵趁着这个机会，一手持盾，一手挥舞着虎牙刀、顺刀、板斧等短兵器，杀到民壮跟前。
巴牙喇兵以盾牌撞击长矛，凭借着自己的一身蛮力，撞开长矛，之后挥舞着刀斧，杀入民壮人群中。长矛阵先是被射了两轮箭雨，又被巴牙喇兵冲至跟前，已经被破了阵。阵型被破的民壮，根本就不是巴牙喇兵的对手，别后金军手起刀落，一个个砍翻在血泊中。
“嗖”一支羽箭呼啸而至，挥刀砍得最凶的一名巴牙喇兵咽喉中箭。
这名金兵丢下兵器，以手去捂住中箭的咽喉，面部表情扭曲变形，变得狰狞可怕，他拼命的挣扎，但还是重重到了下去。
这第一支箭是阎应元射来的，一箭就射翻了一名白甲兵。
曹变蛟也射出一箭，他的力道更大，射出的长箭箭镞是一根很长的破甲锥，以三石弓射出的箭矢，轻轻松松便撕开了巴牙喇兵的三层铠甲，深深扎入胸膛，箭镞又破开了后面的铠甲，从后心钻了出去。
李老二没有曹变蛟那么大的力气，他的箭术也就和阎应元相当。他射出的一支箭，扎入了一名白甲兵的眼睛，把那名白甲兵掀翻在敌我双方枕叠的尸体堆上。
紧跟在后面的百余名精锐兄弟和曹变蛟的十多名家丁也跟进了上去，明军士卒手持大斧、页锤、铁骨朵等钝器，杀入后金军人群中，重兵器上下挥舞，被击中的后金兵不是脑浆迸裂，就是胸骨凹陷。
后面还跟着二十多名三眼铳手，不时瞅准时机，点燃三眼铳，在近距离上以冷枪射杀那些肉搏技术最高的白甲兵，很快就把这一股攻入土墙内的后金军全部歼灭。
但是更多的后金军从破开的缺口处涌入，这次整整涌入了近四百人。而李老二和曹变蛟的人手加起来也才一百二十余人，冲入缺口的后金军是他们的三倍。
第120章 消毒救治伤员
涌入缺口处的后金军前面一百多人是肉搏兵，后面两百多名弓箭手。双方距离不过二十多步，在这样近的距离上射来的重箭，能射穿明军身上的铠甲。
“举盾！”李老二大喊一声。
百二十名明军自身都携带有一面小圆盾，只是小圆盾只能防住面门和身躯等要害，胳膊腿部就无暇顾及，于是不少人从地上的民壮尸体身边拾起大木牌。
金军第一轮重箭已经迎面射来，站在前面的一排明军手里拿着小圆盾，挡住了射向自己面门和身躯的箭矢，但有十多人腿部胳膊中了箭，惨叫着倒下，小圆盾也掉在地上，后面的明军，包括李老二和曹变蛟等人都暴露在后金军的弓箭手之下。
所幸的是，从地上拾起大木牌的明军已经立起盾牌，严严实实的围成了一面盾墙。
等到金军第二轮箭雨射出，均被大木牌挡住。
欲破盾墙，还需重甲步兵贴近身作战。后金军前面的肉搏兵上前，一步一步走近上来。就在这关键时刻，阎应元大吼一声：“弟兄们，上！”
后面残存的五十多名民壮忍着身上的伤痛，从地上拾起长矛，站在盾墙后面，等到金兵走近到三步左右的时候，五十多根长矛同时刺出，挑翻了走近的十多名红甲兵。
李老二、李宏和韩大山等人也没有闲着，他们自己就是优秀的弓箭手。凭借着盾墙掩护，三人在后面不时射出一支破甲利箭，专门对后金军后面的弓箭手招呼过去。三人均是箭无虚发，每一支利箭，都要夺走一名后金弓箭手的性命。
而曹变蛟和阎应元，均为能熟练使唤长枪的猛将，两人射出两轮箭，各射翻了两名后金弓箭手之后，立即挺着长枪，从盾牌阵后面刺穿。
盾墙后面的明军不时有人伸出三眼铳，对准近在咫尺的后金兵点燃火铳，打翻了不少意见近身的金兵。
虽有盾墙遮挡，但精锐的后金弓箭手还是不时把羽箭从盾牌和盾牌之间的缝隙射入，站在盾墙后面的民壮长矛兵不断有人中箭，惨叫着倒下。
越来越多的后金兵从缺口处涌入，眼看着李老二他们就要顶不住的时候，曹文诏带着一千多人赶来，终于堵住了缺口，把金军驱逐出去。
天色已经黑下来，后金军暂停了进攻，撤回大营休整，准备明日再战。经过这一天的进攻，皇太极觉得攻击这种平地上的阵型，比攻城要容易得多。通州城外的十多万百姓可是后金想要掳掠的目标，皇太极不愿意放过这块大肥肉。
各路明军在一日之内杀敌不少，却鲜有斩获，原本上来准备缴获兵器装备的李老二，也几乎没有缴获。因为后金军退下去的时候，尸体和伤员都被他们带走了，散落的兵器也被他们收回去了。
李老二的弟兄们只斩获了二十五颗首级，曹文诏和曹变蛟叔侄斩获三十二颗首级，杨国柱那一路斩获了二十七颗首级，阎应元的民壮队斩获了十六颗首级。
而这一日的激战，李老二和孙承宗粗略的估算了一下，金军伤亡至少有两千人，被掳的大明百姓至少伤亡了千余人。明军自身伤亡一千五百多人，民壮伤亡三百余人。
就连李老二自己的六百余弟兄，也出现了五十多人的伤亡，其中阵亡和不治的有十六人，其余的都可以治愈。
通州城外的阵地后面，李老二令人点燃篝火，篝火上架起大铁锅，在李老二的指挥下，民壮们把积雪倒入铁锅内，烧成一锅滚烫的开水。
随后李老二把一尺长的短刀和剪刀以开水烫过，又令人取出前几日就准备好的纱布。这些纱布也是几日之前就放在开水锅里面煮过，再挂起来晾干；还有高度酒，也是前几天早就准备好的。
伤员们都躺在帆布帐篷内，帐内摆放着装满木炭的火盆，木炭在火盆内熊熊燃烧，把帐内烤的温暖如春。
李老二拿起消毒过的短刀和剪刀，走到一名腿部中箭的兄弟面前，他先令人除去这名兄弟的铠甲下摆和裤子，露出受伤部位。
“兄弟，忍着点。”李老二安抚那位兄弟道。
随后他先以烈酒给伤口消毒，再拿起刀挖开伤口周围的肉，扩大伤口，然后把带有倒钩的箭镞拔了出来，再把烈酒倒入伤口内清洗。最后再把一小瓶火药倒在伤口上，以蜡烛点燃。随着一阵拉的声音，火药迅速燃尽，那名兄弟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惨叫声，痛得昏迷过去。火药燃烧，在杀死细菌和病毒的同时，也烧焦了血管，止住了血。
“以纱布包扎一下，如此处理过的伤口，短则五六日，长则一个月，就能下地了。”李老二转头对跟着他进来的曹变蛟等人说道。
之前他自己的兄弟在屡次激战中，多有负伤，都是用这个办法救了回来。
消毒过的刀子和剪刀，可以避免伤口感染；而以烈酒涂抹伤口，可以杀死伤口外围的细菌和病毒。拔出箭镞之后，以烈酒清洗伤口，可以消毒，同时清理箭镞留在伤口内的毒素；最后倒上火药点燃，可以彻底杀死病毒和细菌，又能止住血。
“李小将军，你这办法真的有效？”曹变蛟不可思议的问道。
“自然是有效，我用这办法已经救活了许多兄弟了。若不是有这个办法，我的兄弟至少要多损失两百人。”
之后，李老二又把自己救治伤员的方法交给了阎应元和民壮，也教会了前来协助救治伤员的衙役、皂隶和白役，让他们帮忙救治明军伤员。
有这种消毒救治的办法，大部分的伤员都能活下去。
当然了，李老二不是真正的医生，遇上一些受伤过重的明军官兵，他也束手无策。
后金中军大帐，这是一座庞大的大帐，长宽各六丈，高三丈，帐内炉火熊熊，令大帐内温暖如春。皇太极端坐在正中间，周围坐着代善、济尔哈朗、萨哈廉、阿巴泰、杜度、阿济格、多尔衮、多铎、豪格和岳托等人，范文程、孙得功、李永芳等一批汉臣坐在左边，济吉特察罕、戴青、哈坦、孔果尔等一批蒙古人坐在右边。
今日一战，除了两黄旗之外，出战的六旗女真兵均有伤亡，尤其以两白旗伤亡最大，还折损了白甲兵二十余人，红甲兵两百余人。
其余各旗折损旗丁共计三百余人。今日一战，八旗兵虽然折损近两千人，但折损的大多数是包衣阿哈和披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