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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帝重回十八岁全文阅读

作者:纵马昆仑     影帝重回十八岁txt下载     影帝重回十八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20、试一夜

    欢迎之后,看着器宇轩昂的宁远,和他旁边戴着墨镜,跟来旅游似的钟晓曼和李光杰,光鲜亮丽的样子引人瞩目。

    在场的人员眼神交换之后,脸上都露出莫名的意味。

    不光是藤汝俊,其他人,尤其是潇湘电影厂的员工,都对宁远和钟晓曼三人感到不放心。

    倒不是怕他们搞砸了什么,而是担心他们吃不了这里的苦。

    万一待两天受不了跑了,他们又得继续等。

    山里的环境不比城里,虽然毒虫蛇什么的现在少多了,但蜈蚣和蜘蛛依然不少。

    蚊子就更不用说了,白天就肆无忌惮在旁边嗡嗡嗡,到了夜晚完全可以用密密麻麻来形容。

    至于蛇,能不能碰到就看运气了。

    就连吃的饭,现在可没有外卖从县城往这儿送,而是专门找了几个妇女,花钱请她们做,虽说都是本地蔬菜,但毫无味道可言,只是填饱肚子。

    肉顶多在村子里买一点鸡鸭,而且大部分人还不愿意卖,母鸡得下蛋,公鸡得打鸣。

    卖你点鸡蛋就不错了,现在天气还很热,整个村子也没有一台冰箱,根本没办法从县城买肉存放。

    虽然如此,但他们暂时也没多说什么,毕竟是制片康健民和导演霍建起一起挑选的演员。

    不过有些人也在等着看他们出洋相,就像他们刚来的时候那样。

    “滕老师,您好,我们仨都是华戏的学生。”宁远带着钟晓曼和李光杰,率先来到藤汝俊跟前。

    藤汝俊笑着站了起来:“你好,我看过还珠,也看过你演的话剧,都挺不错的。”

    跟宁远握手后,他又一一跟钟晓曼两人握了握手。

    他并不是不看好宁远的演技,能破格录取还被特招进话剧院,就已经说明本事。

    但他依然有顾虑。

    无论是还珠,还是排演话剧,要么在京郊,要么影视城,那里条件都比这里强太多了,还珠剧组更是财大气粗。

    除此之外,宁远演的这些角色,跟现在要演的是两个方向。

    演员都讲契合度,你能演大侠,能演城里人,但淳朴的山里人,还是八十年代初的山里人,那个度,能把握住吗?

    虽说康健民给他打过包票,但藤汝俊对拍戏要求高,没亲眼见到前,顾虑肯定不可避免。

    连宁远他都有顾虑,何况钟晓曼这两个菜鸟。

    但该有的客气话还是要有的,再说了,宁远他们也是华戏的学生,出外代表华戏的形象,他也有责任维护好,不能让外人笑话。

    正是这种矛盾心理,让他眼神里多少流露出一丝复杂。

    能教尽量教好,真不行再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藤汝俊心里这么想着。

    而对于宁远来说,这些质疑他无论前世还是这辈子见多了,也无所谓,所以笑着道:

    “谢谢滕老师,既然到这里来拍戏,我们都做好了准备,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您尽管批评指正,把我们当学生就行了。”

    钟晓曼和李光杰来之前也得到宁远的提醒,所以在宁远说完后,也都说了类似的话。

    不管能不能行,至少现在,他们仨的态度挺端正,藤汝俊笑着点头。

    随后,宁远又跟饰演他母亲的赵秀丽打了个招呼。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饰演五婆的老太太,叫龚业衍,几十年前曾进京演出花鼓戏,可是受到过大人物接见的表演艺术家,宁远也表示了尊重。

    除了他们,还有其他工作人员,宁远也都带着钟晓曼和李光杰,毫不露怯的一一打招呼。

    这一圈儿下来,他们对宁远三人的感官就好了不少。

    人就是这样,不熟悉的时候各种质疑,有了交流后,再有想法也不会表现在脸上。

    在康健民带着宁远他们熟悉了片场,以及主要拍摄场地后,时间也来到了傍晚。

    半个月前,他们过来的时候,还有不少村民在旁边围观,现在长时间都是准备,也没有拍摄,村民们也都懒得过来看了。

    除了一些孩童,时不时好奇的过来瞅瞅。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在外面喊道:“宁远,宁远你在吗?”

    听到是杨德宝的声音,宁远就知道他来干嘛了,不由笑道:“大叔,我在这里。”

    这时他们的晚饭也送了过来,知道杨德宝要请宁远他们吃饭,康健民也没留宁远他们,挥了挥手,眼不见心不烦。

    杨德宝的确是倾尽所有的款待,过年才吃的熏鱼、熏肉都拿出来了,还有他自家酿的竹筒酒。

    酒宁远就喝了点,倒是霍建起夫妻俩,喝了不少,连连夸赞,让杨德宝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好喝你就多喝点。”

    吃饭的时候,他们才知道,这个村基本上都是姓杨的,要不是大园村叫了这么多年,恐怕早就改名杨家村了。

    饭后,天色也慢慢暗了下来。

    得知宁远今晚不跟他们回县里的酒店,而是在这里,康健民迟疑道:“你确定?”

    不光是他,藤汝俊也问道:

    “宁远,你可不要逞能啊,这儿可不比城里,你看现在,蚊子多得都能吃人。”

    宁远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吧滕老师,这种生活我不陌生,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可是,这可不是说说就可以的,你”

    哪怕他们知道宁远同样生活在山区,家里四个孩子都是养父捡回来的,条件艰苦,但现在的宁远长得光鲜亮丽,总给人一种吃不了苦的感觉。

    要知道,就连藤汝俊,这些天也折腾得够呛,尤其是蚊子,哪怕点了蚊香,也只能管那一会儿。

    宁远笑了笑,指着地上的那捆艾蒿:

    “这是我刚从杨大叔那儿要的,一部分拿来熏,一部分泡着擦洗身子,我皮糙肉厚的,应该没问题。”

    见康健民、霍建起和藤汝俊还想说什么,宁远笑着摆了摆手:

    “人家村民都能住,而且滕老师都可以,我为什么不行,再说又不是住一辈子,演员如果连这点苦都不能吃,又怎么体验生活,把握好角色呢,跟滕老师多相处培养感情,顺便也带带狗,也能尽快开拍。”

    见宁远这么说,他们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道理是这样,唯一就是担心宁远会受不了。

    不过就像宁远说的,短时间也不会有大问题。

    “那就先试一夜吧,要是不行你记得吭声。”

    “好。”宁远答应下来,然后跟藤汝俊一起,目送着他们上车,然后离开了。

121、惊醒!

    “嗤~~”

    宁远擦了一根火柴,点燃了一片熏蚊片。

    尽管点有艾蒿熏,但宁远觉得,再加点这个更保险。

    这种老式的,像泡腾片那样的蚊香,一点燃就跟妖怪出世似的,升腾起乌泱泱的烟雾,呛得宁远丢下就跑开了。

    坐在床上的藤汝俊笑道:“这种蚊香虽然呛人,但效果也不错,短时间就能把屋里的蚊子臭虫杀干净。”

    “啪!”

    刚说完,藤汝俊就在自己大腿上拍了一巴掌,一只蚊子就此殒命。

    “看你还闹腾!”藤汝俊捻起蚊子,手指上还沾着零星的血渍。

    宁远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喝了口水:

    “下猛药嘛,就是人有点吃亏,以前我们都是点完就出去,洗了澡乘一会儿凉,再回来就差不多了。”

    这时候两人都洗漱完了,没电视没书看,尽管还不到九点,但除了睡觉似乎就没有别的事情了。

    “嘬嘬嘬……”

    宁远唤狗,这条狼狗不知道康健民从哪儿找来的,但真的挺有灵性的。

    从杨德宝那边回来,宁远带了点肉和骨头,就这么喂了它一次,晚上就开始围着自己转悠了。

    关键熏肉那么重的味道它都吃得下去,让宁远觉得挺有趣。

    最有趣的还是宁远以前养的那条土狗,夏天连西瓜都吃,会吃瓜子花生也就算了,还会把壳吐出来。

    不过自从那条狗老死之后,家里再也没喂过了。

    藤汝俊笑道:“它在戏里的名字叫老二,你可以开始这么叫了,要不然到时候它不习惯,我这些天都这么叫的。”

    “哦对,差点忘了。”宁远笑道,转头招手:“老二,过来!”

    狼狗直接扑了过来,把宁远扑倒在地!

    一瞬间,一股子狗毛的味道扑鼻而来。

    宁远一个翻身把它弄下去,结果它尾巴一摆,又把宁远弄地上去了,骑在宁远身上,冲着他直伸舌头,哈喇子都快垂到宁远脸上。

    宁远赶紧把它弄下去,也不敢再逗弄它了。

    站起来又洗了把脸和手,宁远望着它直乐:“挺有劲儿啊你,老二?”

    结果老二脑袋一扬,以为宁远又要跟它玩,吓得宁远赶紧摆手:“不了不了!”

    老二歪了歪脑袋,一副迷惑的模样。

    “躺下睡觉。”宁远朝地上指着。

    老二又晃了晃脑袋,这次好像听懂了,乖乖的盘身躺到了地上,望着宁远吐舌头。

    宁远笑了笑,坐回椅子上,端起洋瓷缸子喝了两口水。

    正喝着呢,突然感到腿上一疼,赶紧用手去拍,但这次却让蚊子跑了。

    “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藤汝俊笑道。

    宁远挠了挠开始发痒的腿,想了想道:

    “别人都觉得,我这样的家庭肯定生活挺苦,但我们四个倒没有这种感觉,或许四个孩子作伴,精神上的互相安慰,生活上的互相照顾,是其他同龄的独生子女体会不到的,当然,滕老师你们那一代人肯定深有体会。”

    藤汝俊点了点头:“是啊,我们兄弟姐妹更多,有**个,不过最后长大的,也就我们五个,其他都在困难时期夭折了,就连我们,也是父亲带着去赣省逃荒才活下来的。”

    宁远道:“虽然我没有经历过,但也听我爸讲过不少,当年的确很艰苦。”

    说完后,宁远笑了笑:“所以,你们那个时候那么艰苦都过过来了,我们这点苦难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国家和县里、街道的关心,上学的时候学校、老师和同学也都很照顾,不知不觉也就走过来了。”

    听到宁远这番话,藤汝俊看向宁远的眼神多了些欣慰:

    “没有在苦日子里自怨自艾,反而更努力的生活,追求自己的理想,宁远,难怪你年纪轻轻就有这些成就……”

    两人说着笑着,感慨着胡侃着,不知不觉夜已深了。

    “睡觉吧!”拍了拍床,藤汝俊笑道。

    “哎!”

    这张床,就是戏里父子两人将要一起睡的那张,现在权当提前适应。

    床不大,也就一米二三的样子,是当下农村最常见的尺寸和造型,两边的床帮是厚实的木块拼接,比床板高半尺,人坐上去屁股就垂了下去,而腿肘则被床帮架起来。

    床头床尾都竖起雕花的镂刻,同样是最常见的龙凤呈祥花纹,但做工精致,手工的凿痕摸起来挺有触感。

    宁远放下老式的白棉蚊帐,拉灭了拴在床头的灯绳,屋里顿时一片漆黑。

    黑暗中,眼睛什么都看不见,耳朵就变得敏锐起来,宁远能听到蚊帐外面的蚊子嗡嗡声,墙角没被熏死的蟋蟀声,还有屋外的虫鸣蛙唱。

    如果是对声音比较敏感的,这样的环境根本无法入睡,外面的还好,尤其是屋里的蟋蟀声。

    除了耳朵,鼻子也更灵敏了,尽管有蚊香和艾蒿的熏烟味,但依然遮盖不掉老房子的潮霉味。

    不过宁远还好,除了偶尔有不知从哪儿钻进来的蚊子咬他外,他倒能迷迷糊糊的睡着。

    但不知睡了多久,宁远忽然感到脖上痒痒的,下意识的伸手去抓

    一阵刺痛瞬间让他清醒!

    宁远当时就意识到是什么东西,掀开蚊帐就把手里的东西扔出去!

    随后宁远赶紧扯亮灯绳。

    而此时,地上一只无数条腿的东西正在飞速爬走。

    蜈蚣!

    宁远脸都快绿了!

    你妹的,这玩意什么时候爬床上去的!

    藤汝俊也惊醒:“怎么了?”

    “没事儿,一条蜈蚣爬我身上去了。”宁远一边苦笑道,一边下床,抬脚就把它踩死了。

    看到那么大一条蜈蚣,藤汝俊也吓了一跳。

    而老二这时也凑了过来,闻了闻被踩扁的蜈蚣,然后又退了回去。

    两人担心床上还有,就一起把床铺翻腾了一遍,确认没有后,又把蚊帐攒进床单下面,再才睡觉。

    这一夜,迷迷糊糊中,两人时不时的拍蚊子、挠痒,就这么一直到了天明。

    也睡着了,但就是早上醒的时候不那么精神。

    “我真奇了怪了,蚊帐弄得这么紧,这些蚊子怎么钻进来的。

    早上起来后,两人在蚊帐里拍死了好几只蚊子,一个个喝的肚子圆滚滚的,飞不动,很好拍。

    只是拍完后,手上就飙射出不少血,让两人一脸无语。

122、是个狠人!

    早上霍建起他们过来的时候,还给宁远两人带了早饭,但来了才知道,两人已经在杨德宝那里吃过了。

    “昨晚上怎么样?”霍建起对宁远问道。

    这个问题是所有人都关心的。

    为什么没人愿意留在这里,每个人都有他们的理由,但都不会说因为条件艰苦。

    比如洗澡得去几百米外的井里挑水,打满两桶,回来能剩一半就不错了。

    回来还得用土灶烧水,厨房里的土灶台上有两口铁锅,一口用来烧水和煮饭,另一口用来炒菜。

    但即使那口锅只煮饭,但烧出来的水总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虽说山里现在不算太热了,但在火旁边烤着,那滋味也不好受。

    还有屋里潮霉的味道,就算电灯泡亮着也依然觉得阴暗的房间,蚊子等各种小生物,还有屋里怎么抓也抓不完,到了夜晚吵得人神经衰弱的蟋蟀。

    等等等等,太多了……

    虽然他们没有看到宁远脸上有不耐烦的模样,但人都是会隐藏情绪的,连我们都受不了,何况是宁远这个小年轻?

    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宁远笑了笑:

    “还行,也不是那么困难。”

    说话的时候,宁远随手从霍建起提着的袋子里拿过一根油条。

    众人都有些发愣,而霍建起楞过后才想起什么,诧异道:

    “你不是吃过早饭了吗?”

    宁远好笑:“从杨大叔家走回来又消耗了点,再补充补充。”

    而另一边,藤汝俊在跟他们讲昨晚的事:

    “你们猜,宁远从身上抓下来一个什么?”

    “老鼠?”

    “臭虫?”

    “不会是蜈蚣吧?”

    藤汝俊立刻笑道:“没错,就是蜈蚣!”

    “啊!”

    钟晓曼惊呼一声,俏脸变得煞白。

    别说蜈蚣了,就连小飞蛾她都怕,一想到那东西爬到宁远身上,她就感到浑身不自在,哪儿都痒。

    这时藤汝俊继续道:

    “不仅爬他身上去了,还咬了他一口,没一会儿功夫就肿起一个大红包。”

    “屋里也没药,但宁远也不急,竟然跑到角落里抓了只小蜘蛛,直接放伤口上。”

    “说来也奇怪,那蜘蛛也不乱跑,趴到那个伤口上撅着屁股就吸起来了。”

    “这回可算让我开了眼界,几分钟的时间,那大红包看着看着就小了,这生活经验,比我都丰富……”

    在众人懵逼的眼神中,宁远依然在那儿自顾自的吃着油条,就像那事儿不值一提一样。

    但当宁远发现,原本站在自己旁边的钟晓曼,眼看着脚挪啊挪的,慢慢就离宁远有一段距离了。

    在宁远无语看她的时候,她咬着嘴唇,眼神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至于么?”宁远哭笑不得。

    “我从小就怕这些东西,别说两个都往你身上爬,一个我都受不了。”

    钟晓曼的想象力也颇为丰富,在藤汝俊的描述下,她脑海里已经完整回放了昨晚的画面,更加不寒而栗。

    于是,就在宁远好笑的眼神中,钟晓曼两条腿一前一后的在那儿蹭啊蹭,身子还扭啊扭,时不时的伸手往身上挠挠,就像真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上爬似的。

    而其他更多的人,看向宁远的目光,就只剩膜拜了。

    这是个狠人!

    蜈蚣爬到身上,被咬一口不说,竟然还抓了个蜘蛛去吸。

    “嘶~~恐怖~~”

    这样的事情要放他们身上,估计等不到今早上,昨晚上就得打电话找霍建起:“快来接我,我受不了了!”

    就算要脸,不好意思打电话,肯定也不敢再睡了,开着灯,脑袋朝上到天亮。

    而宁远依然跟没事人似的,要不是藤汝俊说,他们根本就不知道。

    因为这件事,让他们对宁远的偏见彻底改观。

    看来,他真的不是说大话,不仅能适应,还驾轻就熟。

    拍了拍宁远的肩膀,康健民笑道:“坚持一段时间,拍完戏就可以回去了。”

    这个时候的他,对宁远越发满意了,霍建起夫妻也是同样的想法,真的是个宝。

    宁远则摇了摇头:“我觉得还好,至少山里的夜晚挺凉快,要是在城里,这会儿晚上睡觉还得吹电扇。”

    “哈哈哈哈,这倒是。”

    霍建起立刻笑了起来:“不比京城,我们来之前还一直在吹空调。”

    宁远能适应,就再好不过了,其他的事情也继续紧锣密鼓的进行。

    虽然他们人员全都就位,但也不是说马上就拍摄。

    按照霍建起和康健民的计划,正式拍摄还得几天。

    而这些天,他们还得确定具体出境的拍摄地点,挑选一些村里的群众演员,另外宁远依然得适应这里的生活节奏。

    在宁远的要求下,他已经换掉自己的衣服,穿上剧组从村里买来的衣服,也就是电影里他的服装。

    其实就是粗布裤子和的确良衬衫,以及衬衫里的背心,和一双解放鞋。

    除此之外,还有那个帆布的大邮包,每天塞鼓囊囊的,足有几十斤重。

    虽说宁远一直坚持锻炼,身体素质比同龄人强很多,但并不是说力气大,背这种东西就很轻松。

    就像没干过活的人挑担,哪怕再轻也会让他走路不自在,走一段路就会发现,手上磨了几个水泡。

    一个壮汉不一定就比瘦子能干,跟力气无关,得熟练。

    宁远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每天背着包上山下山,适应山路和土路。

    不仅如此,还得分晴天和雨天,不同的天气状况,走那种路用力方式也不一样,摔了两跟头后,宁远就掌握得差不多了。

    尤其是雨天,上山走石板路的时候,得慢走,脚掌踏实,腿还要微弓降低重心,否则在那种路况下,摔了至少是重伤。

    因为最近天气还没到最好的收割时候,所以杨德宝也没事,主动当宁远的老师。

    跟着他来来回回的走,宁远学到了很多,走这条路越发的得心应手起来。

    宁远付出的这些努力,所有人都看在眼中,感动在心里。

    尤其是康健民和霍建起,他们逢人就说:“你看看人家宁远!”

    除此之外,宁远也在每天夜晚睡前跟藤汝俊对词。

    虽然电影的词不多,但很多都有特别的含义,稍微一点语气的变化,味道就不对了,所以宁远也得多说多揣摩,找出一个合适的说话节奏。

    电影说词声音不能虚,一虚就得重来,所以宁远力求精益求精。

    就连对拍戏极度认真的藤汝俊,也佩服起宁远的这种态度,不止一次的在众人面前夸赞,喜欢的不得了。

    “要是我儿子能像你这样,我这辈子就知足了。”

    宁远笑道:“现在不就是你儿子吗?”

    “哈哈,不错!”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天,9月23号,电影正式开拍。

123、敬畏与隔阂(首订加更3/3)

    《那山那人那狗》的剧情其实很简单。

    八十年代初,高中毕业的落榜生,接替父亲这个乡邮递员的工作,第一天上岗,父亲担心儿子不熟悉工作,就带他走了一趟。

    来回二百多里路,三天两夜,就是在这条路的过程中,父子俩从以前父亲工作忙导致的父子隔阂,慢慢敞开心扉,最终互相理解的一个过程。

    虽然讲的是山路,但实际上,说的是父子俩的心路。

    一路上跋山涉水走田埂,父子俩从陌生到了解,从怨恨到理解,完成了关系的蜕变,让儿子理解过去二十多年父亲所走过的路。

    更重要的是父子俩的心路,终于走到了一起,有了共同语言,彼此有了更深切的亲情。

    别看这个过程短,实际上,很多情感的转变,也就那么短暂的功夫,因为一件事,因为某句话,因为一个人。

    最后,踏着朝阳,儿子走上了父亲同样的道路。

    故事虽然简单,但力透纸背的,却是每个人都会遇到,但发生在自己身上却无法释怀又渴望的父子情。

    在宁远前世看这个片子的时候,整个电影的行进速度很舒缓,里面有一搭无一搭的对话,的脚步声,再有时不时听到潺潺流水、虫声鸟鸣,甚至偶尔的两声狗吠,都在电影的语言中有趣、生动。

    无论是画面,还是想表达的,都是一种不急不缓的温暖力量,或者说小溪流水般的柔和。

    绿色的橡胶鞋,粗布的裤子和绳子做的腰带,还有斗笠,和那条大黄狗。

    原始的山,简单的行头,让一切都显得那么淳朴自然,让观众感觉不到叙事,就像一部纪录片。

    因为霍建起电影美术出身,在他的掌镜下,湘西的山水田园也变得迷人起来尽管本来就很美,但通过他的手,更美。

    这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

    因为时间和光线的关系,今天的拍摄计划先拍室外。

    背着大邮包的宁远,在晨曦中走出门,走到门外的田埂间。

    正在这时,穿着蓝布白花斜襟褂的母亲从屋里追出来:

    “儿子,你等一下,你爸要跟你走一趟。”

    在她说话的时候,头戴斗笠,手拿竹杖,穿着白汗衫,外面披着粗布褂的父亲一边整理衣服,一边从她身边经过。

    一言不发,一如他平日沉默寡言的样子。

    而下一个镜头,宁远转身回首,喊道:

    “妈,你有事就找许万昌,我托过他了。”

    就像每一个出门的孩子,母亲叮咛,孩子不以为意的心里欢腾。

    在这个时候,宁远的表现就是他揣摩并实验过多次的结果,也演给藤汝俊看过。

    兴奋又含蓄,声音微微扬起,并没有像刘叶当年收着来,反而效果更恰当。

    说完后,宁远转身再走,而母亲依然翘首喊道:

    “路上小心,别喝脏水。”

    宁远再次回头,挥了挥手:“妈,你回去吧!”

    简单的几句话,就把母子俩此时的心境刻画出来。

    一个忧虑的担心,一个思想的放飞,碰撞出当下每个家庭常见的父母和子女的日常。

    而这时,已经追上宁远的父亲也开始入镜。

    非常巧,当然也很正常,公鸡一声打鸣,夹杂在他们快走的声音中,在导演的监视器里,画面、景象就像是更有生活气了。

    经过短暂的休息,以及调整机位后,再次拍了一个镜头。

    藤汝俊回头望了望赵秀丽,又转回来看了看宁远前行的背影,没好气的嘀咕:

    “妈,妈……叫得亲!”

    这就是苏小卫的编剧功夫,几个字,让父子俩的关系跃然纸上。

    粗看是对娘俩你来我往的不依不舍感到不满:嗦!

    而实际上,是父亲吃醋了。

    当然,这也是对生活仔细观察的体现,父亲看到老婆儿子亲近,自然就升起一种不爽。

    编剧就是通过这些小细节,润物细无声的体现两人关系的隔阂。

    父子和母子感觉不一样,哪怕是宁远这个从小都没享受过母爱的,也通过自己的感受,和别人的描述、书里的电视电影中的展现发现,对母亲可以无话不谈,但对父亲,沉默寡言。

    就像那句笑话,什么问题都找妈,就算有一天找爸,那也是问一句:“爸,我妈呢?”

    片子里,作为邮递员的父亲常年在外,孩子经常见不到父亲,关系自然生疏,就算有时间在家,碰到孩子顽皮或者不好好写作业,免不了教育,自然更引起孩子的敬畏或者疏远。

    不仅是这里,在随后走在路上,两人一起送信的过程中,就能看出爷俩的沟通和交流比较差。

    儿子一路走,一直听着挂在邮包上的收音机,跟着唱歌,父亲没好气道:“你看着点脚下道,当心点,这都是山路,挺危险!”

    儿子嫌父亲絮叨,也不理会。

    可走了一段后,儿子猛然转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当时心里就慌了。

    到底是个高中毕业生,又能有多沉稳?

    往前走了一小段,一步一回头,依然没跟上来,当即放下邮包就往回跑!

    镜头跟着他,左摇右晃的跑了一段,却也只看到老二这条狗,而父亲依然毫无踪影。

    狗不会说话,只会朝他摇尾巴,这下儿子的心就更慌了。

    正在手足无措心乱如麻的时候,父亲从树林后,一边提着裤腰带一边出来了。

    宁远当时就长出一口气。

    这个时候宁远并没有表现出高兴,反而是不满的皱起眉头,担心过后自然会升起责怪,但他也什么都没说。

    不需要语言来画蛇添足,观众一看就懂,因为这就是子女对父母的态度。

    父亲也没有因为儿子来找他感到欣慰,更没有因为儿子关心感到高兴,反而生气了:你凭什么把邮包放地上?我们是干什么的?邮包丢了怎么办?

    被父亲这么一训斥,宁远再次慌了神,又是一路镜头摇晃的往回跑。

    而这个时候,霍建起并没有再赘述这个过程,而是计划通过一段宁远的画外音来展现:

    “邮包虽然没丢,爸还是发了脾气,真没见他这么急过,直到现在我还是挺怕他的。”

    又是这样一句话,概括了前十来年父子间的关系,没有亲近,只有敬畏与隔阂。

124、绝了!

    因为钟晓曼和李光杰的戏份少,不可能让他们一直耗在这里。

    所以关于他们的戏,都在前面几天集中拍摄,而不是按照剧情的脉络。

    钟晓曼的出场,是从割水稻开始的。

    在原版的小说里,这个侗族姑娘是在菜地里锄草。

    而在宁远前世的电影里,由陈好饰演的这个角色,则是是在稻田里打农药,毕竟那是初夏,正是需要杀虫的时候。

    但现在都快收割的季节,自然要符合实际情况。

    虽然钟晓曼在城里长大,但学东西倒是挺快,镰刀割稻子很快就掌握了。

    看到她有模有样的在镜头前挥舞着镰刀,霍建起微微颔首,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其他人也都松了口气,笑了起来。

    因为能有现在的画面,的确不容易。

    钟晓曼这段时间主要学两样,一个是跳舞,再一个就是割稻子。

    跳侗族舞对她来说不在话下,难就难在割稻子。

    泥巴田里本来就不好走,又光着腿,弯腰下去,整个人都在稻叶丛里,稻叶刺拉着腿、划着脸和胳膊,时不时还有蚊子等小虫叮咬。

    一会儿的功夫,细嫩的小腿上就出现一条条划出来的血痕,还有红包,又痒又麻又难受。

    这也就算了,最让她难以忍受的,还是蚂蟥。

    当她从水里出来,看到腿上沾着那玩意儿的时候,吓得花容失色,当时就一边叫一边跳起来。

    最终还是宁远用烟头烫,让蚂蟥自己吃痛松口掉下去。

    同时宁远告诫钟晓曼:“这东西不能硬拽,一旦扯断了,吸盘留在伤口就容易感染发炎。”

    而这时的钟晓曼,崩溃得大哭,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回家!

    在她抽抽噎噎的说了想法后,宁远先是安慰了她一会儿,等她缓过劲儿来之后,才说道:

    “如果你热爱这一行,就要学着适应它,因为以后可能会有比这条件更艰苦,更折磨人的地方,毕竟我们演员,演的是别人的人生,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比如《红高粱》,大夏天在宁省的戈壁滩上,那滋味你完全可以想象一下,但那样一部经典,现在看来受什么样的苦都值得。”

    看到钟晓曼怔在那里,宁远继续道:“如果你觉得自己不适合,现在退出也来得及,还可以重新去复读,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专业。”

    这就是故意激将了。

    偏偏钟晓曼就吃这套,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你看不起谁呀,不就是割稻子吗,人家都行我为什么不行!”

    说完,她就再次下田了。

    这几天,她一边崩溃着坚持着,一边在宁远的安慰中慢慢调整过来。

    倒是蚂蟥,因为抹了风油精,再也没有了,连蚊子小虫子都几乎没了,只有稻叶刺拉皮肤,这已经比开始好很多了。

    此时的钟晓曼,左手抓一把稻子,右手一拉一割,一把稻子就整齐的割了下来,然后放到身前的地里,动作颇为娴熟。

    谁又能想到,她之前崩溃到想要逃离?

    当老二这条狗从田埂间跑过来的时候,穿着白底碎花小衫的钟晓曼停了下来,甜甜的笑了。

    灿烂的笑容,不仅是走过去的宁远,镜头前的霍建起他们,心里也都赞了声:真漂亮!

    笑容是最美的,钟晓曼过往无忧无虑的生活,让她在此刻可以笑得透人心脾。

    在宁远脖子上挂着的水壶带子撞击水壶的清脆声中,父子俩由远及近而来。

    戏里她认识父亲,但却不认识儿子,高大的儿子把身后的父亲挡住,根本看不见。

    而钟晓曼看到狗后,以为是她熟悉的邮递员来了,但却看到一个陌生的小伙子,让她的眼神从惊喜变为疑惑和好奇。

    直到一个拐弯,父亲露出来,但恰在这时,田埂上的一条引水沟,在他不查下差点踩空,趔趄了一下子,钟晓曼再次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发出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

    一瞬间,刚刚抬头注意到她的宁远,看呆了。

    前世看电影的时候,看到这个时候的陈好,宁远也看得目不转睛,而这个时候,同样清纯漂亮的钟晓曼,有过之而无不及。

    钟晓曼从灿烂的笑容,到因为宁远注意过来,她开始尝试着抿嘴的收敛,变为腼腆的笑容,这种变化,和通红的脸颊,都让她拿捏得恰到好处。

    在艺考中,仅次于宁远和王宇的第三名,钟晓曼的领悟能力还是很强的,霍建起对她一点就透。

    来到跟前,害羞的宁远踟蹰着不敢上前,侧身让父亲先过去。

    “大叔。”钟晓曼清脆的声音,同时落落大方的看向宁远。

    “哎。”

    藤汝俊答应一声,转身指着宁远:“这是我儿子,新上任的乡邮员。”

    因为介绍,钟晓曼更加大胆的盯着宁远,反倒衬托得宁远傻乎乎的,露出憨憨的笑容。

    “绝了!”

    监视器前的霍建起,低声叫道,满脸欣喜。

    这是儿子和侗族姑娘的第一次见面,但在戏里的口吻中,这个姑娘却早就知道儿子,来源就是父亲不止一次的提过:将来嫁到我们家,给我当儿媳妇。

    因为戏剧的巧妙化,所以他们来的这天晚上,有一个盛大的晚会村里的喜事。

    侗族是夜嫁夜娶,载歌载舞。

    在篝火晚会上,儿子和姑娘也挑起了舞,玩得很欢快,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

    而在一旁边喝酒边看的父亲,却忍不住想起了他的往事,他和妻子的相识、相遇,到用自行车娶回家。

    但在这些年的忙碌中,妻子孩子都没有享受到他的依靠,反而更像一个过客,父亲醉了,也第一次哭了。

    第二天一大早,宁远和钟晓曼两人一起生火做饭,欢声笑语依然不断,已然像是亲密无间的一对儿。

    透过窗,看着厨房里儿子他们俩的欢颜,父亲露出了笑容。

    但在离开后,父亲问儿子对这个姑娘的感受,隐晦的了解想不想把她娶回家。

    但儿子却第一次露出深沉的面容,反问父亲:

    “娶回来,像我妈那样,天天过着一个人的苦日子吗?”

    父亲哑口无言,看着儿子继续前行,把他丢在了身后。

    而在宁远他们拍这边戏的时候,潇湘电影厂的另外一个导演,也是这部电影的副导演,正在另外一个地方拍其他的镜头。

125、憋不住了!

    这边,是宁远和藤汝俊、赵秀丽他们主线的拍摄,而另一边,是年轻父母和孩子的剧情。

    两边的情节人物没有冲突,是两个时间线,所以他们齐头并进提高效率。

    李光杰饰演父亲年轻的时候,所以他跟宁远没有对手戏,只跟饰演年轻母亲的演员黄薇有对手戏。

    两个母亲的饰演者,赵秀丽和黄薇,以及五婆的饰演者龚业衍,村秘书的饰演者李春华,此时都是潇湘电影厂的。

    而且李春华还担任电影的制片,至于康健民,作为厂长工作繁忙,大事他做,具体的工作还是李春华来跟进。

    曾经的潇湘电影厂,作为八大国营电影厂之一,也曾有过它的辉煌,包括梁嘉辉和张漫玉主演的《新龙门客栈》,也是他们跟香江思远影业共同出品的电影。

    但随着94年开放国外电影进入华夏发行,以及允许私营电影公司成立,曾经高枕无忧的这些电影厂,全都招架不住了。

    在以前,他们制作的电影都由华影集团发行,只管拍就行了,到时间就有钱拿,但改制后,自己拍也得自己跑出去卖,打破“统购包销”的生产惯性。

    但他们哪会发行,都没做过这事儿,谁会呀?

    关键谁来学?

    大家面面相觑,然后都摇头:“我来不了……”

    自然而然的,越来越惨,最后卖厂房、拍广告、租赁器材和场地,成为了他们苟延残喘的最后生机。

    而拍电影,对他们来说成了赔钱的买卖,一年能出来一两部就很不错了,拿个奖可以长长脸,至于票房,别想了……不赔就额米豆腐。

    现在的潇影厂已经在走下坡路,职工,包括演员的年龄都偏大,所以这次电影他们才从外面选角,因为实在挑不好了。

    不光是潇影,其他几家也都是如此,包括前几年占据全国电影输出总数四分之一,有张义谋、陈恺哥这些大腕坐镇,风头无两的长安电影厂,也一样难逃没落的命运。

    随着私营电影公司竞争,还有国外影片进来蚕食,国产电影的处境愈发落寞,而康健民,也就前年出品过一部由冯巩、江珊主演的《埋伏》,获得了一些奖项,但票房依然感人。

    不过,也正是通过这部电影,康健民认识了在戏中饰演男二的藤汝俊。

    当康健民看到彭建明这本小说的时候,立即就想到了他。

    在这个时候,康健民依然不想服输,没人拉投资,他自己亲自上,包括召集团队,组建班底,也都一一经手。

    今年才四十多岁的他,还想再搏一把。

    所以在挑选儿子这个角色的时候,康健民特别谨慎,哪怕唐果强推荐、霍建起聊过,还是箫剑这个现在风头正劲的演员,他依然跑了一趟京城,亲自面试。

    而现在,看到宁远的表现,康健民觉得,一切都值了,也对这部电影有了更多的期待。

    三天后,钟晓曼和李光杰的戏份结束。

    待在这里的时候,他们想回家,但现在真要走了,偏偏又有些舍不得。

    “行了,车来了,赶紧吧,晚了就赶不上今天回京的火车了。”

    在宁远的笑声中,钟晓曼她俩才看到公路上开过来的班车。

    “宁远,你在这里保重。”

    李光杰拍了拍宁远的肩膀:“谢谢你给我这样一个机会,回学校了请你吃饭。”

    “哈哈,好说好说。”宁远笑道。

    钟晓曼嗔道:“就记得吃!”

    虽然这么说,但她眼眶已经红了。

    经历过艰辛,回味的时候才印象深刻,最终上车的时候,她还是没憋住,哭了。

    “回头有时间我还来看你们。”钟晓曼探出窗外,一边捂着嘴,一边挥手道。

    “别来了,万一被拦路的留下做压寨夫人怎么办?”

    宁远笑道:“注意安全,到车站了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讨厌!”

    钟晓曼竟然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瞪眼:“吐不出象牙你!”

    只是这时候车已走远,不大的声音飘散在风中,宁远也没听到。

    因为来的时候的经历,所以他们回去的时候,宁远请康健民找个人送一下,所以他俩身边还跟了一个剧务,也是本地人,宁远还是比较放心的。

    在他们走后,今天的拍摄依然继续。

    今天是拍摄父子关系转折的开始。

    无论是小说,还是电影,它的立意在于思想的升华,或者情感的转变,而在电影里,这个转变的开端,就是从儿子把自己的不解说出来。

    “我爸常说,山里人几天不见县长没关系,几天不见他可不行。”

    “我以为我们的到来会在村子里引起轰动,就像电影里那样,大家围上来,接过盼望已久的来信,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在进村的时候,宁远四处张望着,脸上一片期待的神采。

    “刚刚宁远演的非常好,那种神态,那种眉眼间压抑着兴奋的笑,都表现出来了,很好,接下来就是转折,宁远也要把握好。”

    霍建起夸赞道,而剧组的人,已经对这个见怪不怪了。

    要是冷不丁的批评宁远,那才罕见。

    因为这些天来,宁远和藤汝俊的戏份基本上都是一条过,根本不带重来的,所以他们的拍摄进度异常的快。

    哪怕是精益求精的霍建起,也被这个速度弄得有些忐忑:

    “比计划的快了一半了,不是我降低要求了吧?”

    康健民哭笑不得:“我感觉你的要求比以前还高。”

    “那是?”霍建起也是当局者迷,这会儿也醒悟过来,看向在旁边坐着休息的宁远和藤汝俊。

    尤其是宁远,一直背着大邮包,身上都湿透了。

    康健民点燃一根烟,看着正掀衣服当扇子的宁远:“这个孩子,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只要他能保持现在这个劲头。”

    霍建起也点了点头:“领悟力,演技都没话说,关键还这么努力,的确是我这么多年从未见过的,不得了,不得了啊……”

    虽然宁远这么期待着,但进村的现实,给了他一记闷棍。

    “想得很美好,但可惜我想错了……”

    直到来到破落的村部,也没几个人热情围观,顶多路上几个村民打声招呼。

    摄像机跟着宁远,一路清晰的记录下他脸上神色的变化。

    当跟在藤汝俊身后,宁远走进村部,看着那破败的木屋和没有一个人的空旷,眼神直接呆滞了,茫然无措的失望。

    这一刻本应该看着心疼的,但监视器前的霍建起和康健民几个人,看到宁远那脸部懵逼的特写,开始还憋着,直到憋不住:

    “噗嗤哈哈哈哈哈!”

    一个个笑成了傻子!

126、被感动了(第一更)

    “老大一个村委会,连个人影也没有,好像我们来也行,不来也行。”

    直到进屋找茶水出来的父亲提醒,宁远才想起来包还背着。

    坐到椅子上,闷闷不乐的宁远道:“怎么没有人啊?”

    “大白天的,谁能专门在这儿专门等你来,我们又不是来视察的,还想让人家夹道欢迎啊?”藤汝俊一边好笑道,一边从兜里掏出烟斗。

    他的神态、动作,还有台词的配合行云流水,好像这就是他自然而然的生活,不需要再多做什么。

    而宁远的应对也同样合拍,端起装水的瓷碗看了看,又烦闷的放下,抬眼皱眉看向藤汝俊:“那我们还得等多久?”

    叼着烟斗,正在用火柴点烟的藤汝俊含糊不清道:“老二一叫啊,他们就知道了。”

    点完烟,甩灭了火柴,同时一股烟雾在他脸前升腾而起。

    不仅霍建起觉得这是他拍得最省心的一部戏,就连旁边的摄像师,也觉得很轻松。

    他们的表演自然,你也不用担心他们会有穿帮的反应和眼神,只需要安静的抱着机器,按照拍摄计划来完整的记录下来,这个工作就算完成了。

    如果摄像师看过未来那个广告的话,绝对会冒出一句:搜一瑞!

    父子俩一个悠然自得的抽着烟,一个焦灼的一会儿坐着,一会儿又起身去翻邮包饬一通。

    没有台词,但旁边的人也不觉得尴尬,就像原本就该这样,而他们,也像是无视了摄像机的存在。

    湘西,尤其是这种老寨子,大部分都是木屋、竹屋。久远的年代,让它们在镜头里色泽深沉、厚重。

    在屋里朝外摄像,屋里的漆黑,屋外他们的身影,再配合着院子里、屋外的绿树和杂草,通过霍建起的把握,在监视器里呈现出一副宁静的色彩。

    等了一会儿,村秘书过来,父亲把儿子介绍给他:“我儿子!”

    脸上掩饰不住的骄傲和自豪。

    看到藤汝俊的神色,宁远脑海里下意识的浮起过年的时候,走在路上碰到熟人,宁大强也是这样的神色,给别人介绍自己。

    随后藤汝俊又道:“以后啊,这条邮路就由他来跑了。”

    “那你呢,要当支局长了吧?”村秘书好奇道。

    藤汝俊笑了笑:“我呀,以后要愿意来,自然还可以来嘛。”

    尽管话里透着豁达,但脸上不太自然的笑,显示内心的苦涩。

    “外面来我们这儿的,老师、医生、储蓄员,个个能当劳模、当干部,就你啊,光是走啊走啊,这么多年了……”

    后面的话村秘书没再多说,但不言而喻,什么也没捞着。

    这时专门给了宁远一个特写,先是一愣,然后瞥了父亲一眼,抿了抿嘴,低下头。

    自然流畅的细节,就把宁远的心理活动展现出来了。

    镜头再转到父亲脸上,他也一愣,然后眼神飞快的往儿子那里看了一眼,有些不安的用干笑掩饰道:

    “我还没嫌久呢,你倒嫌弃久了……”

    村秘书看出父亲的尴尬,指了指旁边的宁远:“儿子都这么大了,你是不该受这份苦了。”

    父亲明显不愿意再在儿子面前说这些,打发村秘书去取件。

    宁远望着村秘书离开的背影,就像被定住了一样,呆滞着。

    至于父亲,默默在桌子上磕着烟斗里的烟灰,又掏出一根火柴,把那些弄不出来的灰渍挑出来,慢慢的。

    镜头再次对准宁远。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父亲一眼,又收回目光,嘴唇抿了抿,仰头望天,眼神有些怅然。

    随后,宁远鼻翼也随着呼吸加快微微动了动,胸膛一阵起伏。

    这些是宁远参考原版刘叶的表演,和他自己的揣摩综合出来的,显示人物内心的不平静,还有犹豫。

    转头见父亲还在饬他的烟斗,宁远伸出手,低声道:“我来试试。”

    藤汝俊抬头看了宁远一眼,忽然就笑了:“我还不知道,你也会抽。”

    宁远突然就咧嘴笑了起来。

    就像每一个被父亲拆穿抽烟后,又被父亲递烟,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这一笑,父子俩的心也因为这样一个小插曲第一次有了亲近。

    这种感觉,是以前生疏的关系时不可能有的。

    “你不常回家,你一回来,我就不抽。”宁远边说边咧着嘴,藤汝俊也跟着乐,拍了拍腿。

    老二这时回来,藤汝俊吃力的把腿放到狗背上,这样似乎舒服一些,他一边捶着腿一边感叹道:

    “你以后啊,别学我,为了抄近道老冷水,落了病不好治。”

    这是他的教训,想用来告诫儿子,但儿子想的却不是这些,反问道:

    “你冷水谁知道?”

    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藤汝俊愣了愣,就看到宁远递过来的烟斗,默默接过,然后又放到小桌上,眼神转向别处不语。

    但宁远就这么盯着他,让他不适应,终于忍不住解释道:

    “这条路,就我一个人跑,我又不能整天跑到领导面前去叫苦。”

    面对着藤汝俊的特写,他脸上有落寞,也有无奈。

    叹了口气,他缓缓道:“一个月前,支局长陪我跑了一趟”

    说着,藤汝俊看向宁远:“他掉了眼泪,说他该死,当了两年的支局长,怎么没想到这条路这么苦,他说他要给我请功。”

    自嘲的笑了笑:“呵~没想到啊,他一边叫你去培训,一边让我退休。”

    说完,藤汝俊苦笑摇头。

    一时间,宁远心里像是堵着什么。

    父子感情不可能像母子,抱着母亲痛哭,为父亲难过也只能掩饰着,动动腿,抻抻裤子,挪了挪椅子来化解,但心里还是不痛快。

    终于,宁远清了清嗓子,喉头有些干涩的道:“这么些年,那乡里村里的,也不给写封表扬信。”

    “写是写过,但我没让发,哪里有自己给自己投递表扬信的……”父亲见儿子终于问出来了,装作不经意的回答道。

    一瞬间,宁远呆在那里,眼神愣愣的望着父亲,渐渐空洞起来。

    原来是这样!

    这个时候,父亲在儿子心目中的形象突然就高大起来。

    而监视器里,看着此时霍建起那张平凡无奇的脸,还有宁远呆滞眼神的配合,霍建起他们都幽幽的叹了口气。

    都被感动了。

    这是父子隔阂消除的开始,但这种消除的方式,让他们每个人都不太好受。

127、姜还是老的辣(第二更)

    “走,去迎迎他们。”

    藤汝俊说着,就起身站了起来,宁远也去把邮包重新背在身上,拿起水壶和斗笠跟上。

    他们,指的就是村民,邮递员不光送信,还收件。

    可当爷俩出了村部,就看到外面站了好多村民,都笑呵呵的看着他们,淳朴的脸上笑容单纯。

    藤汝俊愣在那里,他鼻头也有些发酸,鼻翼动了动,扭头对儿子道:

    “他们来看你的。”

    刚刚心里还在埋怨村民的宁远,这一刻也被震撼到了,听到父亲的话,他感到有些难为情,不好意思道:

    “看我干嘛。”

    “没见过你嘛!”藤汝俊双手杵着竹杖,逗弄着儿子。

    “那我该怎么办啊?”宁远眼神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父亲笑笑不吭声,而宁远看到村民笑,也对着傻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但他又不敢跟人对视,扫一眼就赶紧躲开眼神,手足无措的动动背包,又摸摸水壶。

    “这是我儿子,以后就由他跑这条邮路了,大家有什么事就找他,找他跟找我一样。”

    尽管有父亲介绍,宁远还是不知道怎么说,依然杵在那里露出八颗牙傻笑。

    最终,还是村秘书拿来信件,然后父亲带着宁远离开,村民们挥着手告别,宁远也边走边回头的挥手,脸上乐开了花。

    在长镜头的记录下,这一幕朴素又感人。

    “出村的时候,我爸一直没回头,乡亲们一路把我们送到村口,还一直守在那儿,看着我们走远。他们,是来送我爸的……”

    这个时候,儿子开始对父亲懂了一些。

    尽管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但是一个好邮递员,理解的开始,就是隔阂的消除。

    “好了,收工。”

    霍建起一声吆喝,上午的拍摄告一段落。

    那些担任群演的村民,这会儿都围过来,想看看刚刚的镜头。

    霍建起心情愉快,不厌其烦的一遍遍放给他们看,而村民们看着讨论着,又指着谁谁笑着。

    至于宁远,这时候放下包,揉了揉酸胀的肩膀。

    虽然在镜头里,这个包他刚背起来不久,但实际上拍的时候,没有拍过戏的村民得一遍遍引导,总有一些人出纰漏,所以拍了好多遍。

    藤汝俊走过去,掀开他衣服看了看,皱眉道:

    “又磨破皮了,赶紧去上点药吧,中午休息休息,下午先拍我的镜头,你的晚一点再拍。”

    想了想,藤汝俊又道:“算了,我去找导演,看你的戏能不能再往后挪挪。”

    说完,不等宁远说什么,他就跑过去了。

    在戏里,两人是父子,而在戏外,也培养出了感情。

    宁远在他那里学到不少,而他,也把宁远的努力看在眼里,颇为喜爱。

    当藤汝俊去找霍建起后,霍建起和康健民都过来了,看了看宁远肩膀的伤口,两人对视一眼,霍建起道:

    “反正现在早就把拍摄计划提前了,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今天下午宁远先休息休息,上药总得时间来养,明天看情况再说吧。”

    宁远还想说什么,康健民笑道:“接下来就是山路的拍摄,更辛苦,你还是留着力气吧,不急于这一时。”

    见他们这么说,宁远也没再坚持。

    湘西的山里真的很美,但山路也同样不好走。

    哪怕休息了一天多的时间,但再次开拍后,半天的功夫,宁远的肩膀再次被磨破了皮。

    即使山里现在已经很凉爽了,但宁远的衣服也从来没干过。

    “要不邮包里塞纸壳子垫着吧,这样下去你的肩膀还没长好又得出血。”

    宁远摇了摇头,擦了把汗:“无实物表演再好,也不如真实的表演有感觉,背着一个轻轻的包,可能开始还会注意,但演着演着就会疏忽了。”

    他们当然知道宁远说的是这个道理,但看着宁远那汗如雨下的样子,还有肩膀上的血痕,心里又都不是滋味。

    “那就赶紧拍吧,早拍完早结束,你也不用遭这个罪了。”

    虽然戏里辗转了好几个村子,但实际上都是在大园村里拍的,毕竟村里不像城镇,人们都聚集在一起,山里的寨子都是东边散落几户,西边有几户,连深山里都住有人。

    这一天,他们拍的是关于五婆的戏份。

    五婆眼睛看不见了,他的孙子在外面根本不管他,但父亲却管。

    每次过来,都要给她带一封信,信上没有字,反正五婆也看不见,所以就靠父亲现编给她听。

    除此之外,信里还有父亲特意夹的十块钱。

    这个情节也是让儿子认识父亲的另一面,从对工作上,转到对孤寡老人的关怀,经历过这件事,父亲在儿子的心中的形象也更加光辉、高大起来。

    龚业衍到底是老艺术家,对表演的那股认真劲,就算是宁远也不得不佩服。

    不光是导演说行就行,每次拍完一小段,她都要看回放,如果自己觉得不满意还要求重拍。

    当然,她也不是不顾及宁远和藤汝俊的感受,每次她跟导演提出重拍前,都会特别诚恳的说出问题,以及她要调整的地方,并再三向他俩道歉。

    好在宁远和藤汝俊也有同样的追求,所以能理解她,都笑着说不用。

    三人的合作毫无罅隙,也让宁远对敬业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毕竟宁远前世拍戏的时间,是在几年后,那时候还都是小角色,真正担纲主要角色还是十年后。

    在那个时候,人心都开始虚浮起来,一切以挣钱为目的,速度当然是摆在第一位的,跟那些人比,宁远觉得自己已经算敬业的了,但跟现在的龚业衍比,还是有所不及。

    康健民开始也觉得这老太太有点太较真了,但当最后龚业衍满意的段落拍出来,他看了连连点头:

    “姜还是老的辣。”

    有一个旁观的村民看了后,好奇道:“她真的不是瞎子?”

    众人哈哈大笑,而旁边的龚业衍,则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尽管这部电影叙事平缓,但情绪、情感也是一步步堆砌的,从村民的反应,父亲的淡泊名利,再到对孤寡老人的照顾,以及接下来拍的过河的戏份,都让儿子重新认识了父亲。

    最终,完成了感情的升华,儿子终于喊出了那声多年没有出口的称呼:

    “爸!”

128、电影杀青(第三更)

    宁远觉得,这部电影其实也能归入公路片的范畴,尽管它不是公路,而是土路、山路。

    两者结构毫无差别,都是通过一条路、一段旅程来诠释某种信念、情感,在过程中发生一些事情,在剧情的冲突或对话间,完成思想的转变和升华。

    曾经不少看过电影的人去找原著,也就是彭建明的同名小说,但不少人都会失望。

    并不是说小说不好,而是电影和小说是两种表现载体,小说留给人无限的想象空间,而电影,定义了它的格调和画面,让你知道,它就应该是这样的。

    就跟某本书的书粉去看改编的影视剧一样,哪怕情节再忠于原著,但每个人对每个角色都有自己的想象,不符合心中所想就没了代入感。

    正常来说,电影更难驾驭,就是因为每个人都有思想,会脑补。

    但电影也有它的优势,画面、音乐,演员的传递和表达,更直观。

    《那山那人那狗》的精彩,不仅仅在于父子俩感情的变化,还有导演调度上,那拿捏得恰到好处的自然,无论是对话的台词,节奏还是画面的色调,都非常舒服。

    看多了激爽大片,适当的时候吃点这种清汤小菜,也别有一番风味。

    或许是宁远的出现,给这部电影带来一些变化,在宁远前世是初夏拍摄,而现在却变成了夏秋之交。

    区别就在于画面里,尽管依然葱葱郁郁的茂密森林,但也夹杂有一些枯枝落叶,和树头开始有些微黯淡的颜色。

    另外,田野间放眼望去,不再是天青地青山青水青一片青,而是青中有黄,色彩斑斓的景象。

    这种画面,在霍建起这个做了多年电影美术人的手里,展现出来的,就像一副格调清新的油画,笔触细腻。

    可以预见的是,当这幅画面呈现在大荧幕上,会给观众带来什么样心旷神怡的享受。

    也难怪电影漂洋过海到霓虹国后,会大受欢迎。

    此时的国内,一切节奏开始加快,人们不喜欢这种慢悠悠的,反倒是霓虹国,经历了繁华后的没落,开始钟爱于这种回归田园的悠然自得。

    当然,还有电影里感人的父子情,这在霓虹国同样是缺失的,让他们感动。

    “我宣布,《那山那人那狗》正式杀青!”

    随着霍建起和康健民异口同声的话,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无论是潇湘电影厂的员工和演员,还是宁远、藤汝俊他们这些外招的,都不是那么活泼的人,所以此刻倒也没有太过出格的动作。

    只有掌声,表达了他们此刻内心的激动,还有对这段日子的纪念。

    真是一段难忘的记忆。

    这个时候,他们看向那个消瘦的身影,再回想起当初他来的时候,好像瘦了不少。

    宁远,辛苦了。

    有人当面跟他说,也有人心里默默道。

    此时此刻,再也没有一个人对他质疑,有的只是佩服和崇敬。

    无关年龄,只因作为。

    “宁远,这是你的,辛苦了。”康健民递给宁远一个大红包,随后握着他的手,满脸感慨和欣慰。

    每个人都有一个红包,而宁远的,是最厚的几个之一。

    宁远也笑了起来:“也得感谢康厂长给了我这个机会。”

    “哈哈!”

    康健民笑了起来:“那就同喜同喜,祝我们这部电影有一个好的成绩。”

    这部剧虽然过程曲折,从找投资,到选角,再到艰苦的环境,他们一点点克服,但一路走来,现在回头看看,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反而速度快、质量高、人心齐。

    正因为此,才让原本不抱太大期望,只想完成一部电影的康健民和霍建起,心里都有了更高的追求。

    比如,奖项?更高一点的追求,上映后回本?甚至……盈利?

    这谁能说得准呢?

    原本预计一个半月的拍摄周期,即使中间宁远因为体力透支又下雨,路滑摔了一跤休息一天,肩膀的伤让他歇了一天,还有群众演员耽误了大半天,也依然提前十天完成了拍摄。

    圆满杀青,真的是非常圆满。

    不仅时间提前,原本预计还不太够的资金,没想到还能省下几万块钱,这才有了他们的红包。

    “我觉得,就像那天的篝火晚会,我们今晚上可以再来一次,一来当做杀青宴,二来感谢村民们的帮助,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还热闹一些。”

    康健民本来想在县城的大酒店举办杀青宴,但因为宁远这个提议,他当即鼓掌叫好,采纳了。

    于是,这天晚上,大园古苗寨空旷的打谷场上,灯火通明,人们载歌载舞,欢腾一片。

    虽说资金有限,没办法搞什么烤全羊之类的全羊宴让大家都吃,也只是象征性的买了几只,其他的,就是鸡鸭鱼,以及他们本地制作的糍粑等食物。

    苗族人好客,剧组请他们一起聚餐,他们也都把家里的食物、米酒拿过来分享,女人们都帮忙做菜,男人们则帮剧组扛机器、轨道等设备装车。

    总之,这天晚上热闹非凡,一直到下半夜才依依不舍的散去。

    而这一幕,也有架着的两台摄像机记录下来。

    康健民承诺,回去制作好之后刻录光盘送给村里,还给村里捐了一台dvd,不仅是今晚的盛会,还有到时候电影下映后也给他们一份观看。

    这天晚上,康健民他们都没走,在各家的邀请中,分别住进了村民家里。

    虽说依然有蚊子,洗澡也不方便,但这晚上每个人都睡得挺香的。

    第二天早上,住在村民家的都在他们家里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饭,然后才被村民簇拥着,一直送到村口。

    山里人的淳朴,这次可让宁远他们见识到了,甚至他们还看到不少村民跟着哭了。

    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即使他们的车走出老远,还能看到村民聚集在那里伫立,凝望着他们,直到再也看不见。

    再见,大园村,再见,淳朴的乡亲们。

    以后有机会,我还会来这里看看。

    直到拐了个弯,再也看不见他们了,宁远才把脑袋从窗外收回来,心里默默道。

129、强迫症(第四更)

    即使宁远他们不到八点就上车了,到沙城也下午两点多,然后直接被车拉到康健民他们的电影厂。

    “康厂长,没想到你们食堂的饭还不错。”宁远吃得满嘴流油。

    虽然昨晚上总算吃了不少肉,但这一个多月少见荤腥,一顿哪能打发得了?

    你以为宁远是怎么瘦的?

    天天运动还吃素!

    尽管饭菜管饱,但还是素啊……

    拍戏的时候宁远不止一次的想过,要是这会儿有微信步数的话,我铁定天天占领朋友圈。

    要是天天运动还吃肉,那就不是减肥,而是增肌了。

    听到宁远的话,其他人也都纷纷附和。

    康健民哈哈大笑:“要是觉得好就留下来,天天吃好管饱。”

    说的时候,他特意看向宁远,虽然有开玩笑的意味,但如果宁远真的愿意,他也乐于成见。

    这样的好苗子,谁不喜欢?

    可惜他也知道,宁远已经进了华夏话剧院,那可是大庙,虽说他们电影厂规模比话剧院大多了,但论影响力和效益,就差远了。

    今时不比当初啊……康健民心里有些唏嘘。

    怎么忽然就成了这样呢?

    虽说现在也找到了原因,但扭转,谈何容易。

    宁远笑道:“那这几天我可得好好吃个够。”

    他没接茬,让康健民心里有些郁闷,不过这也是意料中的事情,他一个大男人可没这么矫情。

    “行,你爱吃什么菜可以直接跟黄师傅说。”康健民笑道。

    吃过饭后,康健民带着他们把电影厂参观了一圈,然后又到晚饭了。

    尽管宁远说不喝酒,但架不住康健民的嘴上功夫,劝酒的话一套一套的,这个时候宁远才想起来这家伙的身份。

    好吧,喝!

    这是你逼我的!

    第二天上午,宁远和藤汝俊已经在那儿看素材一个多小时了,康健民和霍建起才打着哈欠过来。

    “你小子,啊?还说不会喝、不能喝,昨晚上把我们全都干趴下了,酒桶啊你?”

    康健民愤愤不平,霍建起也没好气道:“这小子……原来以为挺实在,没想到这么不老实……”

    说着,霍建起还一个劲儿的揉着太阳穴:

    “现在脑仁儿都是涨的,以后打死不跟宁远一块儿喝酒了。”

    藤汝俊在旁边好笑:“也不看看你们的年纪,再看看宁远什么年纪,咱们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哪个不是喝到吐还继续喝?根本不把身体当回事,但现在……还是悠着点吧。”

    康健民和霍建起对视一眼,这时候他们似乎才反应过来什么。

    “不说我都差点忘了,这小子才刚上大一。”

    两人苦笑一声,康健民摆了摆手:“真是老啦,不服不行。”

    宁远和藤汝俊之所以还待在这里,是因为他俩接受霍建起的邀请,一起看素材,然后挑选进入正片的素材。

    每一部电影,谁也不是宁远这样的作弊者,当然不可能用多少拍多少,大多数导演都是3比1左右的耗片比。

    当然,也有比较夸张的大牛,在这上面跟魔怔了一样,不计成本的挥霍。

    姜闻。

    他拍《阳光灿烂的日子》时,创造了直到宁远穿越回来前,也一直保持的国产电影耗片比的记录。

    17:1!

    至于传言的二万多比一,只是单纯指姜闻为了一张宁婧的照片,拍了两万多张,从中选出一张,并不是耗片比。

    当然,17比1已经是很惊人了,要知道张艺谋那么精益求精的大导,拍《红高粱》的时候,耗片比也才3.5比1。

    姜闻这个记录,未来无人超越。

    不过这也跟零几年以后,胶片被数字摄像机取代的原因有关。

    但即使没有数码产品,这个记录想要被打破也是极难的,毕竟不是谁都有姜闻那样的胆子,更没有金主愿意让导演这么折腾,那可都是真金白银。

    那部电影总长也就134分钟,按照姜闻的耗片比,等于他用掉了二千二百多分钟,五十多本胶片。

    当时的胶片都靠进口,一本就得上万,单单胶片就花掉五六十万。

    那可是95年的钱,都够别人拍一部小成本电影了。

    而那部电影,也花了制片方二百多万美金,这还是没有任何特效和大场面的小清新电影。

    换做二十年后的《一步之遥》,成本直接飚到三亿多。

    在宁远心中,姜闻是个理想主义者,但不是一个好导演,因为成本控制也是其中一环,你能拍出好片也就算了,但花大钱拍烂片,消耗的只能是他自己的口碑。

    而张义谋就不一样了,电影细节同样锱铢必较,但成本也懂得控制,虽然《红高粱》比平均耗片比稍高,但3.5比1的耗片比也高的有限,同样不妨碍人家拿奖。

    话说回来,红高粱里,姜闻是男一,男二就是宁远旁边这位腾爸。

    这是宁远最近对他的称呼,藤汝俊也觉得挺好。

    在红高粱里,藤汝俊饰演罗汉大叔,同样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电影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就在这些人身上转悠,你认识一个,扯着藤蔓带出瓜,就能认识一串子了。

    而现在这部电影,因为情节简单,宁远和藤汝俊发挥稳定,霍建起又不像姜闻那么强迫症,所以预计一百分钟的电影,最终素材也就不到两百分钟。

    多出来的,大部分也都是关于景色的,毕竟霍建起在这个上面同样有点执着。

    或许,就是因为他电影美术的出身。

    这部电影以宁远他俩为主,所以肯定要参考他们的意见。

    当然,这个工作也是有酬劳的,只是不多罢了。

    一开始并没有确定宁远,但这些天的拍摄下来,宁远的表现早就征服了他们,反而最后讨论的时候,霍建起两人都说必须要有宁远。

    两天的看片选素材,也让宁远对电影幕后工作有了更多的了解。

    霍建起叙述不嗦,更没有说教的意味,他只喜欢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观众,无论情节、画面,还是语言,甚至配乐。

    “关于景色的部分,是不是有点多了?”康健民皱眉道。

    霍建起却有自己的坚持:“这部电影的看点,不仅仅在剧情里的父子关系上,还应该有湘西美景。”

130、胃口不小

    霍建起和康健民的争执,最终以霍建起试试结束。

    亲自操刀剪辑。

    “你看看就知道了。”

    “我倒要看看,你会弄出什么花样。”

    康健民并不是对霍建起有什么成见,而是单纯从自己的经验来判断,如果霍建起真的征服了他,他也不会固执的坚持己见。

    以前宁远看电影的时候,更多从欣赏的角度,并没有多深刻的去分析,而现在参与进来,他才发现霍建起的水平很高。

    影片的故事情节简单,但在霍建起的一双妙手中,就像串珍珠一样组合起来,散落的素材立刻就焕发了蓬勃的生命。

    他对于湘西美景不厌其烦的刻画,不仅没有削弱叙事进程,反而在他独到的电影手法下,和叙事融为一体,相得益彰,展现出动人视听语言。

    现在想来,当初电影的色彩、画面,的确给宁远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果影片能打九分的话,情节以外的部分,绝对要占一半的功劳。

    给人视觉冲击最大的,就是他的长镜头运用,远山大片的墨绿色,田野里青的黄的斑斓色彩,远景看去,波光粼粼的墨绿池塘,在画面里层次分明,赏心悦目。

    阴雨天的朦胧,阳光下的绚烂,夕阳下的柔和,光影的交融,在宁远看来,他当年合作的导演里没有一个能比得上的。

    当然,这也跟宁远演戏时期的风气,以及器材有关。

    在宁远前世,他早期因为形象,大多拍偶像剧,后来演技上来了,名气大了,也开始有好剧找他,但那时候,已经都是数字电影、电视剧,胶片早就绝迹了。

    否则,12年的《长江图》,也不会号称胶片电影的绝响。

    胶片拍摄,更好呈现了寡见鲜闻的长江景象和水墨质感。长江烟波浩渺,江上雾气氤氲,恍如仙境,也给男女主人公前世今生的故事增添些许神秘。

    这部电影也不负众望的获得第66届柏林国际电影节“杰出艺术贡献银熊奖(摄影)”。

    说起来,这部电影的导演跟宁远是老乡,都是信义人,叫杨超,宁远入行后,一次机缘巧合认识了他,因为比宁远大六岁,所以宁远叫他超哥。

    他跟贾樟柯一样,都有点执拗,杨超也跟宁远说过:

    “对于胶片的偏好,其实也是我们小部分导演对自己回忆的执念,在我眼里,拍电影不仅仅是一种工作,更是我心中梦想的具象化。

    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越来越高科技的数字手段,会比胶片带来更强大的功能。但我们也需要胶片带来的仪式感,激起摄影师们的责任感和荣誉感。”

    当然,18年上映的《无问西东》,打破了杨超这个记录,让他的长江图变成倒数第二部胶片电影。

    无问西东里,影像上的优良质感也是加分项,明亮的画面闪耀着青春的光影,鲜活而迷人。

    但事实上,这部电影辗转六年,其实也是12年拍的。

    等于说,12年以后,直到宁远回来前,至少国内再没有胶片电影了。

    而此时此刻,宁远所处的99年,数码还是新鲜事物,导演们更喜欢用胶片,就更不用说对美有执着追求的霍建起。

    胶片是没有像素之说的,它能够完全还原镜头里的景色,清晰度很高。

    而数码摄像机,则都存在着限制,即便是像素很高的设备,拍出来的画面还是由一个一个点组成的,也就是像素。

    另外,胶片在色彩的表现上,数码设备很难媲美。胶片能够更加细腻地体现场景的细节和氛围,比如色彩、光线变化、影调等各个方面都比数码能够包容的程度更高。

    《盗梦空间》和《星际穿越》的导演诺兰也说:“爱用胶片的导演,多少都有点理想化色彩和文艺气质。”

    而到了昆汀塔伦蒂诺这里,更是说出了“数字电影不过是在电影院看电视”的争议言论。

    宁远觉得,还是杨超说的对。

    有坚持是好事,但保守残缺不与时俱进,终究还是会被淘汰,只剩下自我陶醉。

    毕竟,影视作品是拍给大众看的,而不是你导演的自娱自乐,不尊重大众的导演,都会被现实打肿脸。

    霍建起剪了一段,一天后放映给他们看,康健民再也不吭声了。

    但霍建起还记着‘仇’,好笑道:“怎么样?”

    “你不是挺不善言辞嘛?”康健民没好气道。

    霍建起不以为意:“但我现在突然想畅所欲言了。”

    康健民瞪眼望着他,而宁远、藤汝俊和霍建起老婆苏小卫,都被逗笑了。

    接下来,他们继续挑选素材,而最终决定权还是在霍建起手里。

    这也不是一言堂,一部电影,如果镜头语言不统一,也不是什么好事,又不是宁远他们的建议全都否决,总还是会听的。

    在电影厂待了三天后,宁远和藤汝俊一起回京,而霍建起夫妻俩,得留下来继续做后期。

    康健民把两人送到机场。

    有了前车之鉴,谁也不敢再让宁远去火车站,何况还是沙城站,就算让做,宁远也不可能去,打死都不去!

    在机场外面,宁远对康健民道:

    “康厂长,我有点想法,之前一直犹豫,不过想了想还是决定跟您说一下。”

    “我感觉我们这部电影,很有希望在今年的金雉奖上拿奖,所以我觉得,咱们应该先送去评选,等结果出来后在去谈发行的事情。”

    看着康健民若有所思的神色,宁远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对于发行,我也有些这方面的关系,到时候,如果您有需要的话,我非常愿意跑这个活儿,不仅咱们国内,还有海外。”

    这当然就是忽悠了,但人生在世,不吹点牛怎么谈业务?人有多大胆嘛!

    顿了顿,宁远笑道:“不过我可不是白跑,得给我算提成啊!”

    康健民愕然之后,也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宁远肩膀:“你小子,胃口还不小。”

    笑过之后,康健民点了点头,没接受也没拒绝,但也没把话说死:

    “行,我会考虑的,如果到时候真有需要,我肯定忘不了你今天的话。”

    宁远也笑了,心道:就算有奖项加身,就你们厂那些老爷们,发行方面能跑出个名堂才怪。

131、小事见人品

    “惊喜吗?”

    当宁远看到机场里出现的熟悉面孔有些发愣时,对方给他眨了眨眼睛,蠢萌蠢萌的。

    除了钟晓曼还能有谁?

    旁边还跟着李光杰。

    “滕老师,路上辛苦了吧,我来帮您拿。”李光杰去帮藤汝俊提旅行包。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今天回来,还等在这儿?”宁远好奇道。

    “苏阿姨说的呀。”钟晓曼笑嘻嘻道。

    宁远恍然。

    苏小卫当然知道他们的行程。

    周围经过的人好奇的看着他们几人,宁远他们仨,俊男美女,哪怕宁远戴着口罩帽子。

    至于藤汝俊,虽然他诠释的不少角色让人印象深刻,但一身朴素的休闲服,让他看起来不那么显眼,就是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一时间又说不清在哪儿见过。

    现在坐飞机的人还是少数,而且这个时候,大部分都是工作关系,行色匆匆的,倒没什么人过多的注意他们。

    一路出了机场,竟然被钟晓曼领到停车场。

    走到地方后,宁远一眼认出那辆眼熟的车曾经艺考的时候,钟晓曼她爸开车来接她。

    宁远现在这记忆力,看一眼就忘不了。

    “你爸也来了?”宁远当时就惊了。

    他到现在还对车里眼镜后面那双凝视的眼神印象深刻。

    “什么呀,我特意开来接你们的。”钟晓曼好笑道:“怎么样,感动不?”

    宁远抿了抿嘴,绕着车转了一圈:“你胆子不小啊,敢偷你爸的车。”

    “什么叫偷呀,光明正大开出来的!”钟晓曼翻了个白眼,嗔道:

    “上车!”

    宁远迟疑了一下:“你开?”

    “废话,不我开你开呀!”钟晓曼被气乐了。

    宁远更加迟疑了:“你驾照啥时候考的?”

    “就暑假的时候,正好满十八岁了,哎呀你倒是上不上?”

    “你越这么说,我越不敢坐了,你这是拿我们当小白鼠啊?”宁远看着已经上车,坐在后面的藤汝俊和李光杰,心道你们倒挺速度的。

    这时李光杰好笑道:“放心吧,来的路上就是她开的,除了有点慢其他都好。”

    钟晓曼扭脸啐道:“不会说话你就别说话,什么叫有点慢,我那是注意安全好不好!难道你想让我超速啊。”

    虽然最后宁远上车了,但也没敢坐副驾驶,而是坐到了后面。

    原本副驾驶是给宁远留的,现在看到三人满满当当的挤在后座,钟晓曼无语道:

    “宁远你就这么怕死?”

    “废话,你不怕?”宁远无语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就这么不放心我?”钟晓曼同样一脸无语。

    “行了,开吧,我们坐在后面挺好的,正好帮你压轴。”宁远摆了摆手。

    钟晓曼气呼呼的点火,踩离合、挂挡,松离合、加油门。

    “看到没,完美的起步,泼儿飞客车!”

    一边说着,钟晓曼一边洋洋得意的从后视镜瞥了宁远一眼。

    宁远赶紧道:“哎哎,你认真开,在地上开,就别飞了。”

    一旁的藤汝俊和李光杰对视一眼,都忍俊不禁起来。

    事实上,宁远对女司机没什么成见,但对钟晓曼,他还真有些怵。

    当初两人一起拍那部母子戏的时候,就是她,把剧组的老爷车给开进了屋里,吓得一帮人鸡飞狗跳!

    那可是电动车啊大小姐!

    不过开了一段后,宁远发现真像李光杰说的,除了稍微慢点外,其他还都好。

    那怎么?

    难道是熟能生巧后,放飞自我?

    也只有这种解释了。

    路上宁远才知道,因为这次宁远给钟晓曼介绍角色,还在那边照顾她,所以她父亲也让钟晓曼感谢一番,这才有这次开车接送。

    开到学校后,宁远他们仨邀请藤汝俊一起吃饭,藤汝俊却笑着摇头:“你阿姨知道我回来,已经等着了,就不影响你们发挥了。”

    说完,他就笑着离开了。

    宁远还好,钟晓曼和李光杰在他面前就有些拘束了。

    藤汝俊一方面是华戏的教授,另一方面,连张义谋的电影里都能演男二号,跟大名鼎鼎的姜闻和孟颜搭戏,他俩实在放不开。

    这顿饭是李光杰掏的钱。

    “去的时候我就跟小曼说好了,她负责接送,我负责请客,分工明确。”

    宁远微微一怔,然后笑道:“让你破费了。”

    “这就客气了不是,你帮我接的这个戏,我都没好好感谢过你呢。”李光杰笑道。

    听到这话,宁远笑了笑:“行了,吃也吃了,感谢也感谢过了,那就回吧。”

    回去的路上,宁远多少有些意兴阑珊,不过脸上没有丁点表露出来。

    而来源,就是李光杰。

    宁远之前之所以介绍李光杰,主要是跟他好的班赞和王宇不适合,而其他人,宁远又对他们的演技不熟悉,只有陈斯成和李光杰,两人的演技不俗。

    陈斯成的渣被石锤过,而李光杰的渣,宁远只是耳闻,娱乐圈真真假假,哪怕是宁远也分辨不出来是真渣还是被黑。

    入学后的接触,李光杰也都挺好的,所以宁远就把这个角色介绍给他。

    尽管不是什么大角色,甚至相当于客串的性质,但这部注定要得奖的电影,也是一笔资历。

    可宁远从今天的事,就发现这家伙尽管会隐藏,但终究路遥知马力。

    在机场巴结藤汝俊就不说了,对钟晓曼有这种亲昵的称呼,也是他的自由,但特么你请客吃饭表示感谢,就三份炒面加一个拍黄瓜?

    尽管你对老板吆喝:炒面加肉加鸡蛋,但特么不还是炒面?

    宁远自认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但这个角色虽然小,也让李光杰拿到了八百块的片酬。

    一份加肉加鸡蛋的炒面呢?五块钱。

    就这你还有脸说好好感谢我?

    可惜宁远那句破费的讽刺,他还棒槌当针了。

    所以,想到前世网上对他的那些黑料,圈子里的一些风评,宁远多少有些相信了。

    无风不起浪,无鱼水不深,这句话能流传到现在,看来还是有道理的。

    回去的路上,李光杰还在商量着明天周末,一起去哪儿玩。

    宁远突然转头对钟晓曼道:“差点忘了,我回来的时候,话剧院那边让我回去一趟有事找我,你现在有空吗,送我一趟?”

    “哦,行。”钟晓曼想都没想的道,随后又笑了:“你不是怕吗?”

    “这不是赶时间嘛!”

    说完,宁远转头把东西递给李光杰:“我这行李,就麻烦你帮我先拿回寝室了,谢啦。”

    “快走!”

    宁远就拉着钟晓曼的手就跑了,像是真的很急一样。

    “哎”

    本来也想一起去的李光杰,看着已经走远的两人,只能啐了一口,提着行李,愤懑的转身回去,手还甩了两下,行李包在半空中划过一条弧线。

132、宁远的手艺

    车启动后,宁远问道:“你觉得李光杰这人怎么样?”

    钟晓曼一愣,随即小心翼翼的道:“你是不是觉得,他今天的请客太抠门?”

    宁远忽然发现,钟晓曼也不傻,自己起了个头,她就大概猜到什么。

    摇了摇头,宁远道:“其实我一直不太喜欢通过一件小事给人盖棺定论,但今天我忽然觉得,小事同样见人品。”

    钟晓曼愕然转头,直到宁远提醒她看车后,她才把目光转回去,犹豫着道:

    “你是不是想多了,我觉得他虽然的确有些不大方,但也上升不到人品吧,可能就是他的生活习惯?”

    宁远笑了笑:“你好像忘了,那天我带你俩去找霍导试镜,结束后他也一直说要请客,但最后呢,是谁掏的钱?”

    钟晓曼一怔。

    宁远平静道:“当时他点菜可没手软,最后花了多少你应该有印象吧,跟今天比呢?”

    钟晓曼抿了抿嘴,没吭声。

    顿了顿,宁远脸上浮起一抹嘲弄:“那时候我还觉得他挺客气,最后结账的时候你也一直抢着付钱,所以我没多想,但今天的事,才让我恍然,那天他并不是真心想请客,但到了今天,他赖不掉了,所以直接上手点了炒面。”

    钟晓曼叹了口气:“你要不说,我真没把这些联系起来。”

    见钟晓曼听懂了,宁远也就没再多说。

    至于李光杰未来出轨导致跟郝蕾离婚,郝蕾街头痛哭,最后李光杰为了保住形象买黑粉,甚至找那位姓卓的第一狗仔毫不手软的往郝蕾身上泼脏水,还有他不断拈花惹草,跟殷淘、王洛丹的那些事情,宁远没说,也没法说。

    再说了,这些都是传闻,不是当事人谁也不了解真相。

    但宁远现在的所见所闻,让他知道李光杰的确不是可以交的朋友。

    至于这次给他的机会,宁远倒不以为意,就一个小角色而已,前世他没有自己的帮助,不同样混得风生水起。

    看他对藤汝俊的态度,以及传闻中见机不对痛下杀手的作风,就知道这样的人在社会上能活的很滋润。

    所以,有没有宁远这个机会,对他的作用不大,宁远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送到话剧院的时候,宁远下车前道:“他现在在追你吧?反正你记住,他不是良人,就对了。”

    钟晓曼突然就笑了:“你是故意把我拉走的吧?”

    说完后她就摆了摆手:“行啦,我只是觉得大家同班同学,又一起拍戏,有共同的话题,但他的这些问题我也早就看出来了,之前没多想,但经你这么提醒我就明白了,所以你放心好了。”

    宁远点了点头,然后目送着她的车离开:“路上慢点!”

    明天周末,学校没课,所以宁远直接回了话剧院的宿舍。

    结果前脚进屋没多久,孟辉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了。

    “哟,你还知道这有你的窝儿呀!”

    宁远转头好笑:“看你这酸溜溜的模样,真像怨妇等君归。”

    “屁的怨妇,我已经结婚了,现在正式告知你,我是已婚人士!”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属狗的?”宁远还真有些好奇。

    “我也刚从外面回来,看到你从一美女车上下来,想着你得卿卿我我一下,就没过去打扰,结果一会儿工夫你就把人放跑了,所以我就跟了上来。”

    宁远这才恍然。

    孟辉径直都到宁远冰箱前,拉开一看,空荡荡的,就一罐可乐。

    他毫不犹豫的拿出来,拉开拉环仰起脖子就灌。

    宁远转头的时候,他已经在咕噜咕噜了:“哎,一瓶你都不放过?”

    孟辉递过来:“还有,你要吗?”

    “你又不是美女!”宁远没好气道。

    把水壶接满水,宁远放到煤气灶上。

    “嘭!”

    蓝色的火焰窜出,水壶立即发出嗡嗡的声响。

    马上就十一月了,在火焰旁边不仅不热,反而感到一丝温暖,尤其是看着窗外的树叶都黄了,那种萧瑟感一下子就扑面而来。

    “晚上你去我那儿吃,我让你嫂子弄几个菜,咱们喝两杯膈!”

    宁远斜瞥一眼:“就你这……喝一罐可乐就打嗝的肚量,能喝几两?”

    “看不起人不是?”孟辉把易拉罐放到脚下,‘嘭’的一声踩扁,然后抬头看向宁远:

    “我是喝不过你,但在我家,喝多少也不怕,晕了倒头就睡。”

    “那我呢?”

    “新婚燕尔浓情蜜意,你喝完了就自己回吧,反正都在一个院儿,不远。”

    “都老夫老妻了,还来这套。”宁远撇了撇嘴。

    这当然都是玩笑话,孟辉进入话剧院也有些年份,又有了一些成绩,早在几年前就分到一套一居室。

    不像宁远,他住的叫宿舍。

    而寥梅也同样有一套一居室,今年两人结婚,特意找院里申请,两套换一套两居室,然后就批准了。

    两室两厅一厨一卫俩阳台,南北通透,明亮又宽敞,棒极了。

    但这只是现在人的眼光,对于未来见过几百平大平层的宁远来说,这就是个麻雀窝了。

    当然,这位置,在未来可不便宜,走路到西站也就半个小时。

    但宁远到了他们家后,才发现,两个小时前就打过电话了,这会儿寥梅还在配菜。

    一问才知道,去买菜就花了一个小时时间,现在才刚把菜清理得差不多。

    “得了,我来吧,你都这样,就更不用说孟大导演了,估计也是个四体不勤的。”

    宁远把外套脱了,撸起袖子开干。

    “蒜不是你那么剥的,得这样啪!”

    刀在几颗蒜上一拍,顿时四分五裂,稍微一搓皮就掉下来了。

    “凉拌黄瓜也不是切断,还得拍,要不然为什么叫拍黄瓜……凉拌千张丝切好后,用小苏打加开水烫一下更好吃……”

    宁远嘴上说着,手下也不慢,半个小时的功夫,四菜一汤俩凉菜就做好了。

    “卧了个槽,行啊你。”

    孟辉围着桌子转了两圈,跟寥梅大眼瞪小眼,然后愣愣的看了看宁远:

    “早知道我娶你了,每天都有好吃的。”

    “滚!”宁远和寥梅异口同声。

133、好消息

    来话剧院的时间不长,宁远就喜欢上这里的氛围了。

    威严中透着狡猾的曹如龙,稳重中带着些滑稽气质的孟辉,时而通透时而迷糊的寥梅,来得了清纯hold住老司机的吴,以及逗比潜质加自诩情圣的廖帆,还有咋咋呼呼的舞美江东,生人面前内敛熟人面前话痨的灯光师陈涛……

    更不用说提携自己的李雪刀、唐果强老师。

    “这里来去自由,一个电话就够了,没有经纪公司那些限制,却有比他们更强大的资源,挺好的。”

    宁远跟孟辉两人碰杯后,一饮而尽。

    孟辉却没立即喝,翻了个白眼:“你是来去自由,挺好的,特么我就坐蜡了,你也不看看那段时间,没有你的日子我怎么过的。”

    尽管这话听起来更像怨妇,但这会儿宁远也不敢取笑他了,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挤出一个傻笑。

    然后,宁远又忍不住好奇:“怎么过的?”

    寥梅替他老公回答了:“天天在剧院看别人的话剧,一场接一场的看。”

    “那挺好啊,多悠闲多幸福的学习时光,我就挺羡慕的。”宁远笑了起来,继续倒酒。

    “好什么好呀,都快看吐了我。”孟辉把酒盅里的酒喝完,宁远再次给他满上。

    孟辉点燃一根烟,凑到宁远旁边道:“你知道吗,看到最后,我觉得每个角色我都能去演了。”

    宁远只能用笑掩饰不好意思:

    “那敢情好,导演导演,又导又演,你看人张义谋,摄影出身,却拿下国内第一座国际a类电影节男演员奖,传回国内让王志文都惊了,紧接着导演的第一部电影,又拿下了一座a类电影节的金熊奖。”

    “扯淡吧你,这些年有几个张义谋这样的?我敢说再过二十年估计都不会有第二个!”

    孟辉边说边把桌子拍得‘邦邦’响,然后端起酒盅:

    “喝酒喝酒,跟你说话就是对牛弹琴!”

    宁远跟他碰杯后喝下,然后一边倒酒一边哭笑不得:“行吧,大一这学期听你吩咐,我暂时也没打算接戏了。”

    孟辉顿时就咧起了嘴:“这才像话,好演员就该来演话剧,你去演那些电视剧纯粹就是穿着棉袄洗澡,我看着都别扭!”

    说完后,孟辉笑道:“既然你都这么坦诚了,那我也投桃报李,给你透露一个好消息。”

    “什么?”宁远诧异道,然后好笑起来:“不会还有一个坏消息吧?”

    这个梗孟辉当然不知道,摆了摆手:“当然是好消息,到时候真成了你得请客啊。”

    连寥梅都好奇起来:“什么事儿,关于宁远的?我怎么就不知道?”

    孟辉神秘兮兮的道:

    “那天我偶然的机会,看到罗蒙西服的人在跟老妖龙谈明年的合约,你也知道,罗蒙的代言人是他,老妖龙当然没什么问题,表示续签,但是”

    顿了顿,孟辉盯着宁远嘿嘿笑道:

    “但是,罗蒙西服的人还说,明年除了老妖龙这个品牌代言人,还想找两个年轻一点的服装代言人作为老妖龙的配合,开拓年轻市场。”

    听到这里,宁远和寥梅哪还不明白什么意思。

    宁远指着自己:“你是说,曹院长推荐了我?”

    孟辉端起酒盅跟宁远碰了下:“那可不,除了你,另一个你也熟悉,卓杰。”

    宁远呆了呆,心里一时间有些感动。

    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推荐,真要是成了,那可是一笔不菲的收入,更何况全国各地多少罗蒙专卖店,一旦广告画全面铺开,对他的形象和知名度也是极大的提升。

    毕竟,罗蒙西服也好多年了,大众认知度高,就算是二十年后,市场占有率也不低。

    影视作品只能让观众在播出的那段时间有深刻印象,播完了很快就会有新剧补上,而广告,不仅电视上天天轰炸,走在街头也会有。

    就像大宝,天天见。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宁远再次跟孟辉碰了碰杯。

    孟辉嘱咐道:“当然,这只是老妖龙的推荐,成不成还得看人家厂商,另外这件事你也别去问他,毕竟是我偷听到的。”

    “了解。”宁远比了个手势。

    在宁远酒足饭饱滚蛋后,孟辉摸着日渐隆起的肚子,脸上露出憧憬的笑容:

    “这挺好,真的挺好……哈哈,宁远可以跟着我演一年的话剧,不错不错……哈哈……”

    正收拾桌上残局的寥梅,终于忍不住直起腰,白了他一眼:

    “也就你个棒槌当针,还自诩语言工作者呢,没听人说暂时没打算接戏了,注意,跟我念子安暂、诗一时!”

    孟辉的动作一僵,愣愣看着老婆:“不会吧……”

    说完,他抓起一旁茶几上的电话就要拨号,寥梅没好气的抓过来:

    “打什么打,他要真想演话剧,你不说他也会演,不想演了,你说他就会演了?”

    “这倒也是。”

    孟辉郁闷的放下电话:“这小子就不是个安分的主,再说了,以他的演技和他现在的名气,来找他的剧估计也有不少了。”

    “那可不。”寥梅撇了撇嘴:“据我所知,就有不少剧组的邀约发到咱们剧院了,不过基本都让老妖龙压下来了。”

    “哈哈,这事儿干得漂亮,老妖龙,啊不对,曹院长做得对哈哈哈哈!”

    “得意什么呀你,老妖龙只是觉得那些剧都很狗屎,可不是帮你。”

    寥梅坐到沙发上,也点燃一根烟。

    别以为他们这些文艺工作者都很有修养,在陌生人面前的确是,但在自己人面前,什么词儿都能蹦出来,否则那些话剧台词里,也不会尺度惊人。

    至于抽烟,更不分男女,只不过有的人节制,有的人无度,甚至染上更大的恶习,最终把自己毁了。

    孟辉也从烟盒里拿出一根叼嘴上,嘿嘿笑道:“不帮我但也帮了我,我依然感谢他。”

    寥梅似笑非笑:“万一来了个不错的本子,连老妖龙都看上了呢?”

    孟辉再次一呆,烟也从嘴里掉下去都浑然不觉,然后悻悻道:“我能怎么办……”

    宁远偶尔别人递烟会抽一下,或者剧情需要,但没有瘾,他一直觉得酒可以适量喝点,但烟对身体没好处,尤其是后世见识到那么多得肺癌的人。

    回到宿舍后,宁远洗洗就睡了,梦里,他发现自己在一个空旷的舞台上,却不能动弹,低头一看,自己被绑在椅子上。

    突然,一束灯光打下来,照得宁远睁不开眼,一道声音嘿嘿响起:“你就待在这儿,哪儿也别跑……”

    宁远吓了一跳,然后回过味儿来,这声音,怎么像孟辉那家伙的……

134、新戏

    第二天一早,宁远依然雷打不动的在花园里练功。

    这会儿京城的天气已经寒凉,更不要说早上了,以前剧院里经常锻炼的一些老艺术家们,这会儿也都没出来。

    花园里静悄悄的,只有宁远一个人的身影。

    “嘿!哈!嘿!”

    “小远。”

    一声熟悉的沙哑声音传来,宁远愕然回头:“李老师?”

    李雪刀走近,宁远顿时笑了:“看您气色不错呀。”

    “哈哈,都这么久了,再不恢复,那我这身体该有多差?”李雪刀笑呵呵的一边活动着身体,一边笑道。

    “电影拍完了?”李雪刀问道。

    “嗯,几天前杀青的,又在他们电影厂看素材看了几天,昨天回来的。”宁远笑道。

    上次拍电影前,宁远看望他,他说复查过,一切正常,可以开始工作了。

    想到这点,宁远问道:“您已经开始工作了?”

    “是啊,接了部电影和电视剧。”

    宁远前世对他的履历并没有刻意了解过,只知道一部分稍微知名的。

    而这两年,宁远记忆里也就是《水浒传》和《尚方宝剑》,以及明年他在里面演配角的《大宅门》。

    这个时候的演员,并没有未来咖位的观念,什么非男一、男二不演,很多大腕,只要剧好,哪怕小配角也甘之如饴,所以李雪刀,包括曹如龙都演过不少小配角。

    宁远好奇道:“一下接两部?什么片子?”

    李雪刀道:“电视剧是《梦开始的地方》,已经在拍了,电影是《横空出世》,也在筹备中。”

    说着,李雪刀笑道:“说起来,这部电影里还有你的熟人。”

    “谁呀?”宁远前世听说过这个电影的名字,但并没有看过。

    “藤汝俊。”

    李雪刀道:“这部片子主要讲核弹研发的,我在里面演一个将军,而老藤在里面演一个物理专家,主演是李又斌,他也演一个物理专家,实际上就是邓稼先先生的原型。”

    宁远顿时笑了起来:“那他这跨度可够大的,从高中都没上过的乡邮员,直接窜到专家了,不过腾爸确实挺适合这种内敛的知识分子。”

    说完后,宁远又叹了口气:“哎,就是邓先生可惜了,英年早逝,真的是我们国家的损失。”

    李雪刀也默然,片刻后才叹道:“研究那些东西,身体受到了辐射,最好的医疗也无能为力,但人民会记住他们的,这就是我们拍这部电影的初衷。”

    宁远点了点头:“这是演员的使命,也是最大的光荣。”

    李雪刀拍了拍宁远的肩膀:“是啊,这点也是我当演员的动力,可以体验不同的人生。”

    “我也喜欢这点。”宁远附和道。

    “对了,差点忘了一件事。”

    李雪刀忽然道:“水浒传里有个角色,我觉得你挺适合的。”

    当初得知水浒还没拍的时候,宁远还真有这个想法,但现在,他又有自己的顾虑,不过还是好奇道:

    “哪个角色?”

    李雪刀笑道:“你之前艺考演过宋江,应该对水浒比较熟悉了,我说关于他的赞诗,你猜一下。”

    “好!”

    李雪刀清了清嗓子,缓缓念道:

    “齿白唇红双眼俊,两眉入鬓常清,细腰宽膀似猿形。”

    宁远一怔,心里瞬间有了猜测。

    而李雪刀继续道:“能骑乖劣马,爱放海东青。百步穿杨神臂健,弓开秋月分明,雕翎箭发迸寒星。”

    宁远顿时笑了起来:“您要是直接说百步穿杨这一个词儿,我就能猜到了,听前面的时候虽然也有猜测但还没有具体确认。”

    李雪刀点了点头,笑道:

    “对,是花荣,虽然戏份不是太多,但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帮你向任主任提?”

    任主任,就是央视电视剧制作中心的制片主任任大惠,四大名著中除了西游的另外三部,都由他担任总制片。

    去年年底的时候,宁远跟李雪刀聊起水浒,当时就说在筹备,宁远没想到,这都过去快一年了,怎么还在筹备?

    看出宁远的疑惑,李雪刀笑道:

    “这部剧的规模很大,涉及的方方面面很多,肯定慎之又慎,当初《三国演义》,筹备四年,拍了三年半,这才一年多,哪儿跟哪儿呀。”

    宁远一怔,忽然想起来曾经看过关于解说三国电视剧的一档节目。

    87年红楼梦拍完后,就开始筹备三国了,而制片人依然是红楼梦的制片人任大惠,导演也是王扶林。

    在那个节目里,任大惠就说过,光剧本,就从90年7月一直创作修改到91年底,一年零四个月,而且在这之后,还在不断调整修改,力求细致。

    除此之外,演员遴选也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尤其是刘、关、张、诸葛,以及曹操、孙权和周瑜这七大主演,是六位导演一起商定的。

    但凡有哪个导演认为哪个演员不合适,就不能通过,精益求精可见一斑。

    而演员选好后,依然没有立即开拍,又让全体主演集体学习了几个月,专门找来六位专家教课。

    想到这些,宁远也就释然了,想做精品剧,就必须下功夫。

    未来那些号称大制作的精品剧和电影,跟他们比就是个笑话。

    并不是说筹备时间越久越好,而是态度,没有这样的态度,再大的制作也不可避免出现很多问题。

    而就算他们这样下大力气的筹备,播出后也被一些吹毛求疵的人抨击有瑕疵,何况那些剧。

    “这次的总导演,是之前三国的六位导演之一,叫张绍林,也是一位非常有才华的导演,到时候只要他跟任主任点头,就没什么问题了。”李雪刀说道。

    宁远苦笑一声,道:“我倒是挺有兴趣的,可是……我昨晚上才答应孟辉,大一期间不再接戏,除了上课就来演话剧。”

    李雪刀笑道:“放心吧,别说你大一,到明年暑假能筹备好就不错了,现在他们的剧本虽然成型,但还在找专家论证,另外场地搭建还需要时间,演员也没有挑完,时间来得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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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帝重回十八岁介绍:
曾经的那些遗憾,终于有机会弥补。未来的很多精彩,拼尽全力去追逐!我是宁远,缔造传奇。——————已完本万订《从笑星走向巨星》等八百多万字作品。影帝重回十八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影帝重回十八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影帝重回十八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