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九章：掺一脚
恶狠狠地瞪着旁边这个无耻的男人，羽莺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觉得这个能在把自己揍到半死后将‘你傻辶’与‘我对你一见钟情’这两段话无缝衔接在一起的家伙不是疯子就是在耍自己......
而事实上，此时此刻的墨檀还真是两者兼有之。
“哎，其实如果用心相处一段时间的话，你一定会在我身上发现不少的闪光点。”
墨檀很是忧郁地托着下巴，眺望着自由之都上空那昏沉的夜空，摇头晃脑地感叹道：“可惜啊......可惜......”
羽莺干笑了一声，扯了扯自己那被切得破破烂烂的红色长巾，抱着膝盖闷闷地说道：“所以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为什么要救我？”
“呵，我不是说了么，我对你一见钟......”
“你再废话我就下线了。”
“呃，好吧，说正经的。”
墨檀讪笑着摸了摸头发，敛起笑意一本正经地说道：“其实是因为我喜欢你。”
羽莺二话不说，果断准备执行下线操作。
但是......
蹭！
寒光闪过，一道浅浅的血口突兀地出现在少女右腿，其下线操作也因为被拖入战斗状态而无法生效。
“你最好搞清楚状况，亲爱的。”
墨檀把玩着手中那把宛若长针的匕首【凌霜】，戏谑地瞟了羽莺一眼：“现在对话的主动权掌握在我手上，所以就算你开不起玩笑，也最好不要试图以这种方式终止这段确实没什么营养的闲聊，我会很伤心的。”
羽莺这次倒是并没有发火，只是分外无奈地摊手道：“只要你能保证自己长得不比游戏里这副模样差太多，而且愿意付车费、晚餐费以及电影票钱，我可以把手机号和下周六的下午留给你。”
“免了，我可不想打电话给你这种人的追求者。”
墨檀莞尔一笑，挑眉道：“让我猜猜，那个人是你的学长、个子不矮、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因为跟朋友打赌输了而向你表白，并在一系列颇为狗血的闹剧后发现自己确实对你有点儿意思，所以直到现在都对你纠缠不休，对么？”
羽莺先是一愣，然后一改原本还算从容的神态，颇为惊恐地抱住肩膀往后蹭了半米，跟见了鬼似的盯着墨檀：“你......你你你你你！”
“胡诌的。”
后者懒洋洋地摆了摆手，然后便整个人成大字仰倒在地，翘起腿笑道：“说实话，我对这种煞风景的话题并不怎么感冒，所以咱们还是聊点别的吧。”
跪坐在地上的羽莺先是飞快地侧身调整了一下角度，在确定自己的双腿离开了对方视线后才有些生硬地问道：“比如说？”
“比如说......”
墨檀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这段时间不眠不休地打工、做任务，究竟有何目的。”
还以为后者要继续把话题往一见钟情方向扯的羽莺皱了皱眉，稍有些惊讶地问道：“为什么会对这个感兴趣？”
“其实也不是很感兴趣，那就换个话题，你愿意跟我交往么？”
“打工赚钱是为了更新与维护装备。”
羽莺面无表情地看着墨檀，语速飞快：“至于这段时间一直在接盗贼公会的任务，是因为我的一个......呃......个人任务。”
她最后那句话中的犹豫倒并不是在撒谎，只是有些担心墨檀不相信而已，毕竟个人任务这种东西在这个游戏着实颇为罕见，而羽莺最近正在努力去攻克的史诗级个人任务更是凤毛麟角，就算在无罪之界的官方论坛中也很少有人提及，而有幸接取过这类任务的人几乎都是清一色失败，挂掉的、知难而退的都有，反正就是没几个通过的。
不过‘没几个’毕竟不是‘一个都没有’，比如在游戏圈知名度颇高的明星玩家【醒龙】，就在前些日子在社交平台上分享了一次自己完成史诗级个人任务的心得，只不过无罪之界这个游戏的任务基本都没有什么复制性，所以就算那位大佬把流程写得很是详尽，对其他玩家来说也并无太多参考价值。
“哦？”
墨檀不出羽莺所料的眼前一亮，当即便饶有兴致地问道：“个人任务？什么级别的？”
羽莺也没隐瞒，落落大方地回答道：“史诗级任务链。”
“嚯，不但是史诗级，而且还是任务链么~”
墨檀吹了声口哨，先是一个180°翻身由躺转趴，然后拄着下巴笑盈盈地问道：“所以你这段时间是在做那个史诗级任务链的前置？”
“你好奇心还挺旺盛的。”
羽莺翻了个白眼。
“我旺盛的地方多着呢。”
墨檀挑了挑眉毛。
羽莺轻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墨檀微笑：“因为这是对救命恩人应有的态度。”
作为在几分钟前险些生生把羽莺打死的人，他这副嘴脸可以说是相当无耻了。
不过此时已经冷静下来的、莫得感情的女刺客却并未动怒，而是在眯起眼睛打量了墨檀半天后才淡淡地说道：“跟你说明白可以，不过公平起见，你是不是也简单说一下自己的情况比较好。”
“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墨檀很是严肃地提醒了一句。
“没错，但我并不觉得你是那种喜欢路见不平的绅士。”
羽莺展颜一笑，很是妩媚地瞥了墨檀一眼：“所以，如果我身上有什么能让你甘愿放弃任务也要充当‘救命恩人’这个角色的理由，请你直接告诉我。”
墨檀也是一笑，然后伸出食指轻轻摇了摇：“你错了，或许我确实不是那种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类型，但我可以保证，自己绝对是一位绅士。”
羽莺柳眉一挑：“何以见得。”
墨檀邪魅一笑：“我收集的本子可以填满你整间卧室、存**的硬盘加起来有十一斤重、种类之多甚至过你有资格报的选修课总和、其中光是你这种出任务掉链子的女刺客题材就有两百多......”
“停！请闭嘴吧！我已经完全相信你了！”
面色飞速变红，然后由红转青、由青转白的羽莺慌慌张张地打断了对方那确实充满了绅士光辉的发言。
墨檀傲然一笑，望天做寂寞如雪状，深藏功与名。
而被面前这位‘绅士’彻底震慑到的羽莺则在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怯生生地问道：“所以你......之前救我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羽莺同学已经暗下决心，如果面前这货胆敢以‘一见钟情’或‘我是个绅士’作为说辞，自己就算拼着丢掉旅舍的工作，也要瞬开隐匿技能然后下线，这并不困难，因为自己马上就要脱离战......
“哎呦！”
被一块小石子砸中了脑门的羽莺下意识地发出了痛呼。
“你的眼神实在是太明显了。”
轻松帮羽莺续上了战斗状态的墨檀咧嘴一笑，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原因嘛，告诉你倒是无所，第一，因为你那倒灶到极点的暴露，我已经无法趁那个肥仔不备偷偷把那东西搞到手了，虽然选择强抢也不是不行，却有至少七成的可能导致任务目标死亡，如此一来那位前途未卜的保镖老哥九成九会暴走，并在弄死你后第一时间对我展开追杀，而我则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在一个史诗阶武僧的纠缠下成功脱身。”
确实听到那个杰曼咆哮出‘与其让这东西抢走我还不如去死’这段话的羽莺微微颔首，然后好奇道：“这只是第一个理由？”
在她看来，光是这一个原因其实已经足够墨檀做出之前的选择了。
“当然，毕竟单凭这个理由还远不足以让我改变主意。”
墨檀轻巧地弹了起来，姿势从趴在地上变成了盘腿而坐，慵懒地继续解释道：“第二，也是最重要的理由，即是通过那位杰曼先生的态度，我们不难看出那件任务物品极具分量，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程度，但759号任务在说明方面有所隐瞒是毋庸置疑的，所以鉴于这个任务可能会引起大麻烦以及我这人从来都没有非自愿给别人当枪使的习惯，放弃任务才是最好的选择。”
羽莺沉吟了片刻，再次抬起头时看向墨檀的双眼中已经多了少许钦佩，因为刚才的第二个理由虽然她自己也不是猜不出来，但却很难像对方那样在短短几秒钟内将情势分析明白。
“至于最后一个原因......”
墨檀随手从口袋中掏出两个苹果，并抛给羽莺一个后熟练地用手中那宛若单手剑般修长的匕首削起果皮：“我想让你欠我个人情。”
羽莺愕然：“理由呢？”
“因为我对你一见钟情......自然是不可能的，说实话，虽然你勉勉强强能算进我的守备范围之内，但在智力方面的硬伤还是太严重了，而且还没有蕾莎那样的身材与反差萌，所以......”
墨檀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挠着脸颊低声道：“虽然知道你是个好人，但感情这种事果然是强求不来的。”
被发了一张迷之好人卡的羽莺嘴角抽搐了两下，咬牙切齿地问道：“姑且请教一下，请问您的守备范围是？”
墨檀不暇思索地给出了答案：“女的，活的。”
“抱歉，我似乎问了个蠢问题。”
羽莺并未相信对方的说辞，于是只是干笑了两声便重新将话题扯回了正轨：“那么，你想让我欠你人情的理由到底是？”
墨檀随手打了个响指，玩味地笑道：“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还记得你去应聘那天君老板说的那番话么？”
“你是说那份让人想踹丫前脸的劳务合同么？”
“不，我是说那番有关于你的履历。”
“我的履历？”
羽莺皱了皱眉，摇头道：“如果你是指有关于米莎郡的那场灾难，那么很遗憾，其实我在里面只发挥了很小的作用，所谓的总副官其实就是给我们那位指挥官大人跑腿加传话的，简单来说就是和很多玩家加了好友，然后将黑......那位指挥官的命令第一时间传达给相应单位罢了，苦劳确实有不少，但要说功劳的话......呵，那场灾难中确实有很多不可或缺的人，不过其中并不包括我。”
“但那并不重要~”
墨檀却是无所谓地摇了摇头，轻笑道：“我是一个很喜欢投资的人，只要对方拥有......或者可能拥有某种价值，我都愿意稍微帮上一把，比如君芜、比如蕾莎、比如你，我不在乎对方是否名副其实，也无所谓对方是否值得自己去帮助，只要性价比足够高，任何人我都不介意去拉上一把，比如刚才那次任务，帮你脱身与我的决断并无明显冲突，所以我就那么做了，一点都不复杂。”
羽莺轻呼了口气，颔首道：“这个理由至少比‘一见钟情’容易接受多了，好吧，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如果有什么我能帮......”
“不，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墨檀却是笑吟吟地打断了她，咧嘴道：“此时一时彼一时，人情什么的我就不用你还了，不过嘛......”
“不过什么？”
羽莺警惕地看着他。
“不过你刚才说的那个史诗级个人任务链，似乎很有意思的样子。”
墨檀一边随手修饰着自己刚削出来的‘思想者’果核，一边目光灼灼地盯着羽莺：“所以如果方便的话，就让我掺一脚你这次的任务链好了~”
羽莺先是一愣，然后摊手道：“方不方便的，只去过任务地点一次的我倒不是很清楚，但是......这种‘个人’任务的奖励应该都是系统直接发放的吧，就算你跟我一起做也没有什么好处啊。”
“那又如何？”
墨檀一边细细端详着手中那个惟妙惟肖的苹果核版‘思想者’，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有没有好处什么的，很重要吗？”
羽莺大惊：“不重要吗？！”
“至少对我来说，还真不是很重要。”
墨檀一口解决掉了思想者，耸着肩膀含含糊糊地说道：“所以，我们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怎么就决定了啊，我还没说答应呢！”
“别闹了，刚才我表示要掺一脚的时候，你看我那眼神就跟看爹似的。”
“嘁......”
“那么，回答呢？”
“......成交。”
第六百三十九章：终
第六百四十章：耿直的曙光教派
两天后
2049年6月30日
......
游戏时间am07:06
【已检测到您的精神连接，正在同步个人信息......】
【连接完毕，正在读取角色信息】
【欢迎回来，绝对中立的黑梵，即将载入无罪之界，祝您晚安】
......
无罪大陆极北，圣山苏米尔主峰，启迪圣殿偏殿，黑梵的房间
“还真是阳光明媚啊......”
被‘刷新’在床上的墨檀懒洋洋地舒展了一下身体，然后下意识抬手遮在额前，睡眼惺忪地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与一碧如洗的清空，并在短暂地犹豫后重重地将头埋在了松软的枕头里，打算先‘闭目养神’个五分钟。
倒不是说他有多困，只不过当前人格下的墨檀只要在早上七八点（无论游戏现实）那会儿身处床上，就会宛若条件反射般地陷入困顿状态，再加上苏米尔这边的气候较冷这种客观原因，所以在这种登录游戏后恰好被刷新在床上的情况下......他一般都会磨蹭个半小时左右，而且每次都是从‘闭目养神五分钟’这一环节开始，雷打不动。
如果不是常人很难在一款精神连接游戏中二次入睡，‘黑梵’这个角色今天的游戏时间至少要废掉一半。
“唉，还是床好啊，虽然游戏舱也很舒服，但人类这种生物归根结底还是跟床的相性要高一些~”
把整张脸埋在枕头里的墨檀闷闷地嘟囔了一句，悲哀地发现自己这半年几乎都没怎么在床上睡过了，尽管无罪公司推出的游戏舱堪称业界良心，其理论舒适度绝对比墨檀那张价格不过三位数出头的单人床要高上不少，但人总是贱的，以至于在墨檀睡惯了这台高大上的玩意儿之后，这段时间忽然有些怀念自己那张小破床。
但他也很清楚，现在要是真让自己晚上不玩无罪之界去睡床，九成九的可能都是直接失眠到天亮，说到底，墨檀也知道自己就是没事闲的矫情一下而已。
【嗯，还是游戏好玩......】
毫无骨气的墨檀一边跟个那啥似的在床上拱了两下，一边在心底发出了一句极不应景的感叹，然后百无聊赖地打开了好友栏，用意识查阅着里面的信息。
‘嘿，兄弟，听说你在苏米尔那边混得不错呀，跟语宸同学进展的怎么样了？哦不对，你俩这会儿不在一起来着，那你跟万洋的进展怎么样了？’
这是来自科尔多瓦的消息。
【跟万洋进你妹的展啊......】
墨檀撇了撇嘴，无视。
‘嘛呢嘛呢！’
‘人呢人呢！’
‘你昨天下午到底是哪个号在线啊，我轮着发了一圈信息都没回。’
这是来自伊冬的消息，不过鉴于他只是嚎了两嗓子没找到自己，却并没有说是因为什么，可见他应该只是闲着蛋疼想聊聊天而已。
‘那会儿上的檀莫号。’
墨檀言简意赅地回复了一条，尽管他当时并没有在檀莫号上而是正处于断片状态，但这种事只要随便往处于‘混乱中立’人格状态下的自己身上一推，那么无论是他在线且无视了伊冬的消息、没在线也没看到伊冬的消息还是离线趁夜色炸掉了哪间厕所，都能被对方自行脑补到合理化，可以说是相当省心了。
‘啊啊啊啊，我前两天碰见了个精神病！’
“对了！你跟忘语最近好像没什么进展的样子呀，听说黑梵大人您现在天天有美女与兄贵相伴，小日子过的相当不得了嘛。”
这是来自羽莺的消息。
【了不起，就连我也精神病这件事都给你发现了。】
墨檀干笑着在心底吐了个槽，然后回复给羽莺一串咳血梧桐叶的表情。
‘你那边怎么样了？伙计。’
‘你和依奏小姐已经被列为失踪者了，我昨晚找人问了一下搜救行动的具体细节，妈的，完全就是做做样子，根本就没有认真找你们的意思。’
‘讨伐军现在依然处于以逸待劳的状态，虽然表面功夫做的很多，但这两天死在大伙手上的邪教徒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好像一点推进战线的意思都没有。’
‘还有就是，除了你之外，其它几个教派的‘新生代领军人物’都被保护的很好，我怀疑这件事背后有什么龌龊的事情。’
‘话说你的游戏态度还真健康啊，别说二十四小时了，十四个小时我都没见你连续在线过。’
‘有事儿跟我说啊，别客气。’
这是来自大光明骑士凯文的消息。
没错，就是之前曾在天柱山与‘守序善良’状态下的墨檀有过一战之缘的，名字就叫‘大光明骑士凯文’的玩家，两人这次是在大部队开往苏米尔的路上认识的，不过准确点说是凯文先认识的墨檀，毕竟前者除了一个比较醒目的id之外并没有什么太大特点，长相也只是无罪之界随处可见的普通帅，尚未醒目到能让人过目不忘的程度......
但墨檀就不一样了，虽然‘黑梵’这个角色创建时没有经过半点修饰，相貌可能还不如把自己整得剑眉星目的凯文同志俊朗，但奈何他的知名度实在是高啊，具体高到什么程度呢，简单来说就是这几个月但凡在光之都呆过三天以上的曙光教徒，基本没有一个不知道他这位圣女殿下老相好的，资历稍微深一些的，也大多都听说过这位名不见经传的牧师是解决米莎郡大瘟疫的核心人物，至于更上一层的大人物们，更知道这位年轻人已经成为教派未来的重点培养对象之一了。
顺带一提，另外一个重点培养对象是新晋圣女晨忘语。
由此可见，曙光教派近几十上百年的发展确实有些堪忧，虽然教派内部有能力有才华的人依然不少，却也是老龄化严重，年青一代的好苗子几乎没有。
倘若曙光教派跟太阳、丰饶、公正一样神眷者断层从未超过五十年，才华惊艳的年轻人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个人实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墨檀也不会这么快就被推上前台。
抛开夏莲不说，现任教皇圣安布罗和其他曙光教派的核心人物其实并没有指望墨檀以后真能做到什么程度，只是他们是在没办法了，如果不抓紧计划在短时间内在年青一代中弄个典型的‘英雄人物’出来，曙光教派内部青黄不接的事或许很快就要变成公开的秘密了。
正所谓时势造英雄，在夏莲不遗余力地推荐下，前不久正因为语宸这个数百年来第二个神眷者出现而兴奋不已的教派高层们已经开了好几次会，讨论要不要趁热打铁先把墨檀捧起来再说，其中几个骑士长甚至为此四处走访，找了不少当时参与了米莎郡一役的神职人员乃至普通冒险者去侧面了解那位黑梵牧师究竟有没有那么大能量，夏莲殿下那让人有些怀疑她是不是被什么玩意儿附体了的‘客观说明’究竟夸大了几成。
只要事实有夏莲殿下说的五成，此人就可堪大用！
至于结果嘛......
心急火燎地把墨檀派到苏米尔来镀金，就是最好的诠释了。
不过以圣安布罗为首的核心层们终究还是大意了，尽管他们有预感墨檀在这次远征中可能会不大好过，为此甚至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默许了夏莲那‘让依奏贴身保护黑梵’这个并不合理的安排，但众人终究还是没料到某些人竟然会做的那么绝，竟然想直接至墨檀于死地。
所以当身在光之都的教派核心层接到‘黑梵牧师所属的支援小队在日常执行任务时恰逢邪教徒展开大规模伏击，并在大部队接敌前于战乱中失踪’这一消息时，他们甚至没有在第一时间将这件事与‘阴谋’二字联系到一起。
不得不说，这一代以圣安布罗为首的曙光教派领导班子，实在是有些耿直的过分了。
当然了，耿直并不代表他们白痴，所以在短暂地混乱过后，察觉到事情未必向报告中说得那么简单的领导们一致决定——派出前段时间刚刚返回光之都的、位列曙光教派十一骑士长第三顺位的格林·提瑞率领少量精锐赶赴苏米尔，并在第一时间展开搜救、取证以及......必要时的指控与责难。
由此可见，曙光教派现在这批领导班子确实太甜了......
不过具体怎么个甜法在此先不做赘述，总而言之，就在距离格林·提瑞出发赶赴苏米尔的倒数第二个小时，作为黑梵牧师老相好的圣女晨忘语忽然要求觐见教皇，并于千光苍穹当着六位常驻光之都的骑士长、三位大教长、一位资深神眷者、一位异端裁判长以及圣安布罗的面向曙光女神发誓，斩钉截铁地宣称黑梵牧师并未遇难，当前正在圣山苏米尔修养。
至于众人追问她为何会知道这件事时，语宸则是面红耳赤地表示这是女神看在她思念恋人的份上特意降下神谕告诉她的。
当然，这根本就是扯淡，其实这姑娘完全是在收到‘噩耗’后立刻联系了这段日子都‘一切正常’的墨檀逼问出来的，让语宸向急吼吼准备派人前去搜救调查的高层提出建议，希望众人冷静行事的也是他。
而语宸在解释‘神谕’时面红耳赤的原因......只是单纯地因为这姑娘不擅长撒谎罢了，或许是教育所致，亦或许是性格使然，反正语宸的扯谎能力在通常情况下都是幼儿园级别的。
结果这帮大佬还真就信了，这次倒不是因为他们耿直，主要是因为语宸这个神眷者都亲自对女神发誓自己说的绝对是实话，这些最最虔诚的信徒又哪敢怀疑。
至于女神是否会降下如此明确的神谕......
这么说吧，除了那位脸上绑着白布，名为汤姆的苦修者和语宸一样同属神眷之外，包括圣安布罗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是神眷者，所以自然会理所应当地从字面意思是得出‘神眷者’=‘被神眷顾’=‘受神照顾’=‘格外关怀’这一结论。
而那位名叫汤姆的苦修者其实也无法做出判断，毕竟长相颇为猎奇的他虽然凭借着无与伦比的虔诚与神术天赋成为了神眷者，却也是从古至今最不受女神待见的神眷者，至于原因嘛，其实就是丑。
用夏莲的话说，那叫长的催吐。
所以苦修者汤姆也并未怀疑语宸在撒谎。
而这姑娘那面红耳赤的模样，在众人眼里也就变成了不好意思跟大家说‘思念恋人’这件事的害羞反映了，一个个眼神都慈祥的跟什么似的。
于是在一番简短的讨论后，格林·提瑞便收拾好行装（武器、坐骑、干粮）出发了。
是的，这位大骑士还是出发了，但与原计划不同的是，格林出发时并没有带上任何一人，认识独自北上赶赴苏米尔，其任务也从之前那颇为头铁的搜救、取证、责难变成了制衡。
因为语宸表示黑梵现在深受重伤暂时不能离开苏米尔，所以格林的任务中也并没有将其接回讨伐军这一项，表面上看起来只是一次再正常不过的支援而已，虽然有心人大概都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却也只会欢迎，不会说破。
毕竟在大多数人心中，那位黑梵牧师已经是妥妥的遇难了。
而凯文与墨檀结识的契机，也跟格林·提瑞有那么点儿关系。
大概是在三个多月前，惨遭大长腿羊骑士打击而离开了天柱山的凯文在某次意外中被格林所救，又在下意识报上名字后被格林所揍，之后竟然阴差阳错地皈依曙光女神并成为了格林的骑士学徒，鉴于后者传说级的实力，凯文显然是抱上了一条很是粗壮的大腿。
不过腿也不是这么好抱的，格林对凯文的训练不可谓不严格，往含蓄了说也得是斯巴达级别打底，搞得凯文的游戏体验相当之差。
但就在三个月前，转机出现了！
当时带着凯文回到光之都的格林大骑士刚好听说了有讨伐军这档子事儿，二话不说就把自己这个学徒安排了进去，之后又在几个同僚的安利下得知了‘黑梵’这号人物，在大部队临出发前那几天跟凯文好一顿聊，具体内容可以参照‘别人家的孩子’。
而对黑梵牧师产生了好奇的凯文又在逛论坛时无意间刷到了《米沙日记》这篇帖子......
然后，他对那位人生赢家的敬仰就宛若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
于是乎，在路上发现墨檀与自己同队的凯文同学当即便仗着自己是前者‘老乡’的便宜蹭了过去，张嘴就是：“大佬你好，我是大光明骑士凯文。”
差点把墨檀吓死......
他还以为这哥们儿是找自己寻仇来的呢。
第六百四十章：终
第六百四十一章：所谓混吃等死
凯文自然不是来找墨檀寻仇的......
首先，尽管他并未忘却自己在天柱山大竞技场中那次滑稽的惨败，但记忆中的关键点始终都是钢筋铁骨の羊与带羊平移の大长腿，至于其它的，印象倒真是不怎么深了，所以现在就算‘默’这个角色直接站在他面前，但凡没有骑着那只早已光荣牺牲的自爆绵羊，凯文都未必能认出他来。
其次，就算凯文记得那位长腿半龙人骑士的长相也没关系，毕竟‘默’与‘黑梵’这两个角色在相貌上虽有相似之处，但还不至于能让人轻松分辨出来，否则在游戏中与‘默’颇为熟络的季晓鸽绝无理由在现实中认不出与‘黑梵’相貌完全一致的墨檀本人。
所以当时只是墨檀的神经过敏而已，在稍微聊了两句之后，两人很快就从加害者与被害......咳，从两个陌生人变成了一般程度上的网友关系，聊得还算投机。
在之后的同路中，伴随着对彼此的了解愈加深入，已经从一般网友关系变成普通朋友的两个年轻人也愈发熟络了起来，当然，跟语宸其实只是伪情侣关系这件事墨檀却始终没有透露，每当凯文问到相关问题时都只是笑而不语，看上去颇为欠揍。
当讨伐军抵达既定地点并在苏米尔附近驻扎后，被调配到不同防线的两人依然会偶尔凑到一起吃个夜宵什么的，几乎与墨檀形影不离的依奏还会时常指导指导凯文剑技，尽管后者并未从中获取到哪怕1点经验值，但依然收获了两级单手武器专精，开心不已的同时也对墨檀表示了非常、非常、非常强烈的羡慕嫉妒恨。
不过说实话，羡慕归羡慕，至于嫉妒恨之类的也就是口头上说说，在一口气看完那篇名为《米莎日记》的帖子后，凯文很清楚墨檀现在所受到的重视都是他付出了不知道多少辛苦才得到的，只可惜这家伙非但不在意这些，甚至还隐隐有一种无奈与抵触，话语间总是透露着对咸鱼生活的向往。
“你这思想觉悟，我是真比不了......”
凯文总是对立志成为咸鱼的墨檀报以白眼和干笑。
“年轻真好啊。”
而墨檀则会对只比自己小一岁半的凯文发出如此感叹。
后来，听闻墨檀与依奏在任务中‘遇难’的凯文还很是伤心了一把，直到郁郁寡欢了两天后才惊觉到对方并未从自己的好友栏中消失，连忙发消息问了一句。
结果‘黑梵’刚好在线，就简单说明了一下自己与依奏被救到苏米尔的事，并表示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希望凯文能多多观察一下驻地的情况，为自己收集一些包括但不限于人员调配、行动规律等情报。
凯文自然是义不容辞地答应了下来。
不过因为讨伐军规模过于庞大的关系，身为普通大头兵的凯文不可能随时为墨檀更新情报，这段时间基本都是平均两到三天做一次汇总，但鉴于在墨檀等人‘遇难’后大部队的作战方针依然没有什么变化，所以无论是凯文还是墨檀的工作量都不是很大，前者情报收集的比较顺利，后者也能够相对轻松地脑补出讨伐军现在的布置与意图。
结论是——很糟糕。
至少对于苏米尔一方来说很糟糕，至于原因......凯文在消息里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讨伐军现在所做的只有表面功夫，一点想要打开局面的意思都没有。
【最糟糕的情况是，讨伐军那边已经与邪教徒形成了某种微妙的默契，如此一来的话......】
墨檀拱了拱枕头，并没有继续思考下去，只是给凯文回了个戴眼镜的、叼雪茄的、酷毙了的梧桐叶表情，然后输入到：‘多谢了，顺便我这里有个好消息要不要听？’
同样卡着晚上七点上线的凯文秒回：‘听！’
‘格林·提瑞大人已经启程往这边赶了，不出意外的话，三天之内你们就可以师徒重逢了。’
五秒钟后，凯文发来了一个被炸黑了的梧桐叶表情以及‘卧槽’二字。
‘其实我疑似遇难的消息早在几天前就被送到光之都了，然后经过了一系列很复杂的原因，格林大人就被派到了这里，最多三天就能抵达的样子。’
‘......’
‘山下的朋友你还好吗~’
‘别说话，我先去死一死。’
‘节哀顺变。’
墨檀微笑着关掉了对话框，然后继续检查自己的消息栏。
‘好无聊啊，话说那个胸特别大的姑娘你泡到手没有呀？’
‘我最近忽然对这个世界的宗教系统有点儿感兴趣，你不是在曙光教派炼铜么，如果发现有意义的情报记得跟我说一声哈，比如诸神的秘密之类的。’
这是来自双叶的消息。
墨檀嘴角抽搐地回复到：‘请你不要对牧师这个职业有太多偏见，谢谢，还有......诸神秘密之类的，你觉得那种高端的东西跟我这种教会基层能扯上半毛钱关系么？’
然后就直接关掉了对话框，因为双叶九成九是不会第一时间秒回消息的，哪怕她看见了也不会回，就算真秒回了，也够呛能是什么好话。
再然后......
他深吸了一口气，用钢铁般的意志翻身坐起，下床、穿鞋、开窗、深呼吸、被冻得跟孙子似的关窗，并在自己彻底恢复清醒后看向了好友栏最上面......
置顶好友：绝对中立-晨忘语/无未读消息
意料之中的事......
这段时间光之都那边都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在夏莲未归的情况下语宸也无需做早课，所以据墨檀了解，语宸应该会在看完最近热播的新番更新后开始洗漱，预估时常大概为十五分钟，然后再登录游戏。
也就是说......
墨檀看了一眼系统时间——am07:15
【应该还有两分钟才会上线......】
凭借高速心算瞬间得出结论的墨檀轻舒了一口气，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研究了1分58秒的【圣典草稿】，意料之中的一无所获。
十秒钟后，他的面色稍稍变得有点难看......
十五秒后，他开始坐立不安，起身在房间中来回渡步......
二十秒后，被事先调到最大音量的好友消息提示音响起，他眼前一亮，兴冲冲地打开好友栏。
混乱善良-大光明骑士凯文：‘兄弟，我现在难过的不得了，咱俩唠唠嗑吧。’
‘忙着呢，你接着去死一会儿吧。’
墨檀黑着脸甩出了一条消息，恶狠狠地关掉了好友栏。
下一秒，系统提示音再响......
绝对中立-晨忘语：‘哟吼！我上线啦！今天《胧雨琥ii》换新ed啦，我看了好几遍才想起该上游戏了，现在忙不忙呀(??w??)？’
墨檀的面色顿时多云转晴，飞快地回复到：“不忙，我也刚上线没几分钟，这两天都挺悠闲的，话说你有看过《胧雨琥》第一部的真人版没有？那个也是超棒的。”
两秒钟
‘哼哼，想骗我还早一百年呢(?′?`?)，那个我早就看过了。’
语宸回复的很是从容。
‘感想如何？’
‘巨大打击e(┬┬﹏┬┬)3’
墨檀莞尔傻笑，一边哼着小曲烧水沏茶，一边给语宸发了个滑稽的表情。
‘感觉墨檀这几天的心情都不错呢(*?▽?*)！’
语宸发消息的速度一如既往的快。
墨檀从行囊中取出一小袋简易茶包放进杯子，边往杯里倒水边回复到：‘本来就没我什么事嘛，当个吃白饭的心情还能不好？’
‘谁说你吃软饭啦？’
‘哎呀！看错了！这消息怎么不让撤回呀o(≧口≦)o’
墨檀无语凝噎，哭笑不得地表示：‘你这是已经形成思维惯性了？’
‘我有在好好反省（╯－_－）╯╧╧’
‘莫得事情，反正我儿时的志向就是吃软饭来着。’
‘Σ(っ°Д°;)っ那现在的志向嘞？’
‘现在已经没有志向了......’
‘不要这么年轻就对人生丧失希望呀！(-_-)’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话题说不上有营养，但却依然让墨檀感到乐在其中。
......
游戏时间am07:51
‘呐，我这边要准备去修女院做早课啦~’
在结束了有关于上个月某部动画电影的讨论后，语宸先是例行表示自己要去修女院那边修习七十二路伏魔杖法，然后在墨檀回复前又追发了一条消息：‘墨檀你不要把自己搞得太辛苦哦。’
后者先是一愣，然后才一边流着冷汗一边疑惑道：‘啊？我么？我天天在这里混吃混喝怎么会辛苦？’
‘嘿嘿，现在混吃混喝其实挺不容易的(??w??)’
‘放心放心，这边有万洋罩着我呢，轻松得很。’
‘说的也是诶，再加上有依奏这个大美女陪着，是不是已经开始乐不思蜀了？’
‘受命以来，夙夜忧叹，恐托付不效，以伤女神殿下之明，故混吃等死，明哲保身，伺机折回圣都！那是相当的思蜀啊。’
墨檀瞬间就回了上述那么一长串乱七八糟的东西过去。
语宸隔了将近半分钟才回了他一排捶桌笑的梧桐叶系统表情。
然后墨檀回以谄媚笑的系统表情。
接着语宸发摆手再见的系统表情。
最后墨檀发挥泪送别的系统表情。
......
五分钟后
“别把自己搞得太辛苦么......”
墨檀关掉了视野中心的聊天框，长舒了口气，然后低声喃喃道：“她不会是已经猜到什么了吧？难道是万洋......不，他应该不会卖我的......”
他嘟嘟囔囔地小声嘀咕了好一会儿，然后才从行囊中掏出一张十分详尽的地图平摊在桌上，一边喝着手边那已经快凉透了的茶一边看了起来。
几分钟之后，刚刚那个满脸阳光明媚，在消息中表示自己简直闲到发慌的男人已是眉头紧锁，面色愈发阴沉了起来。
“果然......”
墨檀站起身来，双手撑着桌子扫视着地图上那星罗密布的炼金棋子，眯着眼喃喃道：“虽然有着水火不容的立场，也毫无交涉沟通的意向，但双方还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么？不，不对，也可能仅仅只是一厢情愿的默契而已，毕竟那些家伙不计后果袭击苏米尔的理由至今为明，出现变故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如果基于这一点来思考的话......唔，不行，条件不足，完全无法理解。”
他有些烦闷地揉了揉额角，然后随手给火焱阳发了条消息，拖着稍显沉重的步伐走出了房间，并因为严重走神的缘故险些一头撞在依奏背上。
“前辈小心！”
女骑士反应飞快地侧开身体，伸出手臂稳稳地拖住了因为想要刹车而导致身体失衡的墨檀，很是关切地低头看着仰倒在自己臂弯中的前辈，轻声道：“您没事吧？”
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墨檀连忙蹦到了一边，分外尴尬地挠了挠脸颊：“没事，我就是没想到你会一大早就在我房间外站岗。”
依奏腼腆地笑了笑：“应该的。”
“我没有在夸奖你......”
墨檀翻了个白眼，因为刚才自己被托住的姿势过于羞耻而有些恼羞成怒：“我之前应该有告诉过你要好好养伤吧？也说过这个地方很安全所以并不需要你这样保护吧？”
依奏用力点了点头，一脸正经地回答道：“是的，前辈！”
“那你还......”
“习惯了，前辈！”
面对女骑士那耿直到不能再耿直的回答，墨檀只得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道：“我现在打算去找一趟火焱阳，唉，就算不让你跟着你也不会听吧？”
依奏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摇头道：“如果前辈是有什么机密事项想要找火焱阳先生商量的话，依奏不会强求同行的。”
“算了，只是普通的商量而已，虽然确实有点密谋成分在里面，不过也不是什么一定要你回避的事。”
墨檀挠了挠头发，耸肩道：“想跟着的话就跟着吧。”
“是，前辈！请稍等我一下！”
依奏莞尔一笑，然后便快步冲进了自己的房间，并在短短几秒钟后飞快地小跑回墨檀身前，递给后者一袋喷香松软的面包：“前辈应该还没吃早饭吧？”
【确实，但我刚刚才吃了晚饭......】
墨檀如此想着，却还是伸手接过了依奏手中那袋面包：“谢啦。”
“应该的，前辈~”
“你特意去帮我拿的？”
“不，是我吃剩下的，忘记自己在减肥就一不小心跟那个兽人阿姨要多了。”
“呃......”
“怎么了，前辈？”
“没事。”
第六百四十一章：终
第六百四十二章：保持警惕
游戏时间am08:20
圣山苏米尔主峰，启迪圣殿，风语之间
墨檀和依奏二人找到火焱阳时，后者正处于大量年轻兽人的包围中，环境嘈杂度更是到了说话不吼听不清的地步，但见身处人群中心的红发萨满衣衫不整、发型凌乱且表情极丧，狼狈得宛若被二十多个猛男围起来弹了半小时【数据删除】一样，在看到墨檀出现在门口时整个人当即宛若脱缰的牙牙般冲了出来，一边扯着嗓子大声嚎着‘回头再说回头再说’，一边扯着墨檀的袖子就往外跑。
“怎么个情况？”
有些发懵地墨檀先是回头看了一眼后面那群意犹未尽的年轻兽人，然后特别纳闷地向火焱阳问道：“你跑啥？”
后者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边跑边愤愤地说道：“还不是因为你！”
“我怎么了？”
墨檀大惊，紧跟在两人身后的依奏也是饶有兴致地看向火焱阳。
狼狈不堪的战争祭祀并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回答，而是继续埋头狂奔了二十来米后带两人冲进了一个颇为简朴的房间，慌慌张张地把门关好后才长吁了一口气，整个人无力地贴背靠着门滑落在地，满脸疲惫地冲墨檀摇了摇头：“你太牛辶了。”
依奏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适应火焱阳那颇为粗俗的发言。
墨檀倒是并不在意，只是一头雾水地问道：“我怎么就牛辶了？”
【前辈的适应能力好厉害，明明在光之都的时候那么绅士，跟火焱阳先生说话的时候竟然完全能够跟上节奏！】
女骑士很是敬佩地看着自家前辈，心中很是自豪。
火焱阳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某漂亮的骑士小姐姐眼里形象大跌，只是在沉默了片刻后很是蛋疼地向墨檀解释道：“你指挥太牛辶了。”
“我懂了。”
墨檀倒是没说什么‘也就那么回事儿’、‘一般一般’之类的假谦虚，毕竟他在指挥方面的能力确实要比大多数人高上一个水准，姑且可以算是当前人格下‘也能做好的事’，所以也就没说什么客套话，而是直接对火焱阳报以同情的眼神，显然是已经把来龙去脉猜的差不多了。
不过墨檀是弄明白了，同行的依奏可还懵着呢，见前辈已经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顿时有些困惑地‘啊？’了一声。
“说来羞耻......”
火焱阳见骑士小姐姐一脸茫然的模样，当即便解释道：“前段时间墨......呃，黑梵不是一直都在帮忙指挥嘛，我们哥俩心有灵犀的事儿依奏小姐你也知道，肯定能看出来我其实根本就是个提线木偶吧？”
依奏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她之前还怀疑火焱阳想抢前辈的功劳来着，后来才知道这事儿根本就是前辈自己提出的。
“唉，问题就在这儿了，双簧指挥这事儿你知道、我知道、黑梵知道，但是其他人不知道啊。”
火焱阳苦兮兮地挠了挠头发，垂头丧气地叹息道：“说实话哈，一开始我还挺爽来着，虽然自己的事儿自己明白，但那些老的小的可没少勉励崇拜哥们儿一番，结果从昨天开始事情就有些失控了，之前那几场漂亮仗打下来，黑梵同志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拍拍屁股走人了，我这个站在台面上的假指挥官可就麻烦咯。”
依奏也不傻，火焱阳都说到这种程度了她还哪有不明白的道理，当即便捂着小嘴笑了出来，莞尔道：“我知道了，因为前辈实在太厉害了，结果火焱阳先生你这段时间肯定多了很多粉......呃......”
“粉丝。”
墨檀在旁边笑呵呵地补充了一句。
“对，肯定多了不少粉丝吧？”
依奏用力拍了拍手，笑道：“结果大家太热情，反而让火焱阳先生受不了了？”
已经猜出事情始末的依奏其实对火焱阳那些簇拥非常理解，因为每次都与两人同赴战场的她早就被墨檀那些虽称不上是神乎其技，但依然让人感到分外犀利的战术惊艳过不知多少次了，平心而论，在不知道事情真相的情况下，依奏觉得自己同样会像刚才那些人一样崇敬火焱阳这个冒牌指挥者的。
“别提了......”
火焱阳一脸不堪回首地捂住额头，纠结道：“要是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肯定打死也不帮黑梵这个忙，妈蛋，我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的答应你了呢，那些家伙的问题比一个犀利，前天反推坡地的时候为什么要在战斗中段拆人迂回？尼玛我哪知道为啥要拆人迂回啊！！”
墨檀耸了耸肩，摊手道：“因为那样会降低战损。”
“为啥就会降低战损呢？”
“呃......这个其实挺不好解释的，要不我把地图拿出来，咱们复盘一下当时的情况，我慢慢跟你说？”
“免了。”
火焱阳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然后满脸苦相地一把拽住墨檀衣角：“我只求您老人家站出来澄清一下，告诉大家我就是个满脑子都是肌肉的傻憨憨，那些碉堡了的战术都是您琢磨出来的，成不？”
“别闹别闹，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墨檀板着脸把拽回衣角，然后对火焱阳露出一个清爽明朗的微笑：“现在再说这个确实不大合适，你就多担待这点儿吧~”
火焱阳豁然起身，紧紧地抓住墨檀的双手，看那模样简直马上就要哭出来了：“大哥你就放我一条活路吧！看在九月份咱就要当同学的份上！看在我这两天可没少跟语宸同学说你好话的份上！”
“你等会儿！”
墨檀面色一僵，立刻追问道：“好话？你都跟她说我什么好话了？不会是把我在这边帮忙的事儿给曝出来了吧？！”
火焱阳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用力摆手道：“哪儿能啊，你特意交代不让说的事儿我肯定不能说啊，我就跟语宸同学说你人品好哇，够义气哇，坐怀不乱哇什么的......”
墨檀的表情先是一松，听火焱阳说到‘坐怀不乱’这句的时候立刻转黑，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打住！谁坐怀不乱了？”
火焱阳缩了缩脖子，然后用隐蔽地瞥了一眼站在墨檀身侧的依奏，低声道：“咳，我这不是比较词穷嘛，不能提你帮忙的事儿，能夸的地方真心不多啊，而且你也确实没乱啊......”
这特么还是人话吗？！
墨檀当时就风中凌乱了，憋了半天才只憋出了一句：“尼玛......”
倒是刚才被火焱阳瞥了一眼的依奏皱了皱眉，面色不善地冲后者问道：“火焱阳先生，请问坐怀不乱是什么意思？”
然后火焱阳也坐蜡了......
结果依奏见这个不吱声了，又直勾勾地转头看向墨檀，很是严肃地问道：“前辈，‘语宸’是谁？”
要么说每个女孩都是戒了烟的福尔摩斯呢，看依奏这反应，竟然愣是在基本没听懂俩人在说什么的情况下察觉出不对劲来，看向墨檀的目光分外犀利。
不过这个误会还是很好解释的......
所以墨檀只是叹了口气，言简意赅地说明道：“忘语的小名，你应该也知道火焱阳跟我们俩人是旧识，偶尔会这么称呼她，少女你不要想多啊。”
依奏那张轮廓柔美的小脸顿时多云转晴，然后多晴转红，有些尴尬地垂下头解释道：“那个，我不是在怀疑前辈......”
“没事没事。”
墨檀摆手打断了这姑娘的辩解，苦笑道：“我已经习惯了。”
虽然他指的是自己在几个月前同样因为聊天时冒出几句‘语宸’而被夏莲严肃单聊过，但依奏却误解成了她自己跟第一次与黑梵前辈见面时把他当做无聊搭讪男的事迹，小脸顿时更红了。
倒是火焱阳及时出言化解了尴尬，可怜兮兮地按着墨檀叫道：“兄弟你不能这么对我啊！别人暂且不说，咱至少给上头那些大佬们解释一下吧，不然再这样下去，我严重怀疑那些大萨满啊、大祭司啊、先知啊什么的爱才心切，让我当个军团长啥的。”
“那不挺好的么？”
还在介意火焱阳那句‘坐怀不乱’的墨檀冷笑。
“大哥你就别玩我了！”
火焱阳热泪盈眶地看着墨檀，眼瞅着就快哭了：“我真心遭不住啊！”
看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旁边的依奏已经有些心软了，再加上她还有那么一点点想让大家知道墨檀有多厉害的小心思，便轻轻拽了拽墨檀的袖口：“前辈？”
“行了行了，你这担心其实挺多余的知道不？”
墨檀也没再继续挤兑下去，只是一脸嫌弃地拍开了火焱阳按在自己肩膀上的爪子，摇头道：“如果你担心所有人都能被咱俩蒙在鼓里，那大可不必，至少你刚才说的那些‘上头的大佬’应该都是心里有数的。”
火焱阳很是懵逼地眨了眨眼：“为啥？”
“且不说其他人，至少你的导师蒙多·磐大祭司可不会那么轻易被唬过去。”
墨檀往依奏摆在自己身后的椅子上一坐，斜眼瞥着火焱阳：“我记得你之前提到，自己从刚进......嗯，从半年前开始就一直在受蒙多大祭司的教导，老爷子又不傻，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你长处短处他心里肯定有数，所以就算其他人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你的导师也会在第一时间发现端倪，而既然他知道了，那么苏米尔的其他核心人物自然不会不知道。”
火焱阳仔细琢磨了一下，越想越觉得墨檀这话说得有道理，但还是有些困惑地问了一句：“那导师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找我说过这事儿呢？如果想你说的那样，我觉得咱俩第一次演双簧的时候就应该已经露馅了啊，就算没露出你来，导师也应该知道我有问题啊。”
“有问题未必要说。”
墨檀摇了摇头，摊手道：“那些指挥反正无论是不是你本人做的，至少在结果方面肯定是好的，而你有没有主动找蒙多大祭司聊过这件事，所以他暂时把疑惑压在心底也很正常，不过提醒一下别人应该还是免不了的，所以我才说你完全不用担心这个。”
“哦哦！”
火焱阳和依奏同时露出了颇为释怀的表情。
“所以你的事就先说到这里吧。”
墨檀揉了揉额角，有些焦躁地沉声道：“我这次过来找你其实是有原因的......”
见墨檀的面色严肃，火焱阳也立刻紧跟节奏摆出一副认真脸：“你说。”
“我在早上那会儿得知了一些消息，其实之前也跟你提到过，简单来说就是圣教联合的讨伐军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有太大动作，除了不放过任何一个出现在防线附近的邪教徒之外，几乎从未主动出击。”
墨檀轻叩着椅子的扶手，双眼微微眯起：“而那些邪教徒，这段时间无论是对苏米尔的攻势还是对周边地区的巡查都非常收敛，之前频频出击的百人规模大部队已经很久没见过了，估计大部分时间都窝在他们那个建在山里的老巢中......”
“圣教联合不是一......咳，其中的一些人不是一直都挺孙子的么？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指望他们能帮多大忙。”
火焱阳有些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然后哈哈一笑：“至于那些邪教徒，怕不是被兄弟你给打怂了吧。”
他说的这话不无道理，从各方面来说都不无道理，但墨檀依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太高看我了。”
他在沉吟了片刻后还是微微摇了摇头，一边无意识地把玩着掌心那颗精致的炼金棋子一边说道：“我虽然给那些耳语教徒添了点堵，但在大局层面却根本无足轻重，被打败了几次小规模部队也好，被抢回了多少个地势也好，比起这场战争的规模都很微不足道，所以我个人认为，那些家伙绝无可能因为咱们这几次比较成功的小胜仗就畏首畏尾。”
“前辈的意思是？”
跟火焱阳一样没觉得有哪里不对的依奏有些困惑地看着墨檀。
“我也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但绝不会是因为什么很单纯的原因。”
墨檀苦笑着耸了耸肩，将有些疲惫的视线投到了窗外......
“保持警惕吧。”
第六百四十二章：终
第六百四十三章：北部血蛮
之后三人又聊了半个来小时，却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进展，毕竟他们当下所了解的情报太少了，真能三言两语分析出那些邪教徒的战略方针才不现实，所以说来说去也没有得出什么比‘保持警惕’更靠谱的结论。
“啊，真是烦死了！”
火焱阳用力抓了抓头发，破罐破摔地嚷嚷道：“这事儿咱们当小辈的就甭操心了，回头我去找导师，让他们愁去好了。”
墨檀微微颔首：“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依奏则是不忿地攥了攥拳头，低声道：“要是联合这边愿意与苏米尔诚心合作，就算那些异端再怎么狡猾局面也不至于发展到现在这种程度，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她说的并没有错，尽管那些耳语教徒数量极多，个体实力在‘耳语’的增幅下同样不弱，还有着那座不知何时于苏米尔范围内建起的‘呓语城’作为据点，但就算如此，其实力也只是能勉强压着圣山一方打而已，绝对没有强到足以轻松击溃后者的程度，否则这场仗也不至于一打就是小半年了。
诚然，苏米尔确实可以说是无罪大陆绝大多数兽人心目中的圣地，但这个地方与其它圣地的性质并不相同，就拿法师们所憧憬的奇迹之城举例，同样可以在某种意义上被称为‘圣地’的后者是整个大陆唯一一座浮空城，同时也是法师公会的总部所在，其中光是常驻于奇迹之城的传说阶贤者就有不下五十人，至于史诗阶......这么说吧，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踏入那里的最低要求就是史诗阶，通常的中高阶法师想要进奇迹之城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据说那座浮空城光是法师塔就有上千座，每年都会更新一次的大规模结界更是不计其数，要是让与圣山苏米尔这边同等规模的邪教徒去攻打那里，就算是在城里那些**们不出手的情况下，保守估计他们会在三天内统统死光......
而且是活生生在奇迹之城外围的结界上撞死。
但位于极北的圣山苏米尔就是另一种情况了，虽然这里也是圣地，但这个圣却是朝圣的圣，简单来说就是苏米尔有着很高的地位，但却没有足够的力量，就算途经这里的兽人们基本都会来圣山瞻仰一下，每年也会有大量不同种族的萨满祭司前来朝拜，其自身战斗力依然维持在一个不高不低的水准，不弱，但也绝不算强。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在耳语教派大举进攻苏米尔之前，这座历史悠久的圣山几乎从未遭遇过任何袭击，它的性质类似于光之都那些宗教组织，但两者之间的差别在于，长年与世无争的苏米尔在大陆并无任何‘敌对单位’，而圣教联合一方却是有着不少威胁的，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每个曙光教派的信徒行走在外时都有可能会被随便哪个暗夜教派信徒开了瓢，双方只要碰到，甭管彼此之间见没见过都有大概率把对方狗脑子打出来，而那些萨满教义的遵循者却并没有这种天敌，他们或许会因为得罪了什么人、跟谁谁谁有仇、长得丑之类的理由被打，但绝不会因为自己信奉萨满教义而被敌视。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同为‘宗教类圣地’的苏米尔与光之都相比，前者的大陆地位基本等同于整个圣教联合，但只论实力或战力的话，苏米尔却略逊于光之都内的任何一个大型教派，跟整个光之都比更是不知道要差出多少倍。
所以那些绝无可能去打光之都主意的耳语教徒敢打苏米尔，而且在真打起来后竟然还能稍占优势。
“不得不说，这是一件悲哀的事。”
墨檀叹了口气，转头冲依奏无奈地笑了笑，跟个正经前辈似的对她说道：“但是有一说一，讨伐军这边的统帅虽然在态度方面不怎么地道，但从联合这边的利益出发却也算站得住脚，毕竟按照现在这个情势来看，倘若讨伐军全力出击攻打那座‘呓语城’，尽管有很大可能在苏米尔方的配合下扭转局面乃至直接将敌人击溃，但一场仗打完后绝对会大伤元气，如此一来，灰白平原和血羽台地那边可就不好守了。”
依奏先是一愣，然后才有些纠结地喃喃道：“灰白平原和血羽台地那边么......确实......”
“确实什么？”
火焱阳见依奏有些了然的样子，忙问道：“灰白平原和血羽台地又是怎么回事？都是啥地方？”
墨檀大惊，跟见鬼似的看着火焱阳：“你这半年到底是咋混的？”
后者眨了眨眼，开始掰手指头：“打架、学习、任务、打架、学习、打架、打架、打架......”
很显然，这哥们儿自从到了苏米尔之后基本就没忙活过打架之外的任何事了，以至于对那几个距离这里并不算太远的地方毫无印象。
“你这是除了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之外哪儿都不关注啊......”
墨檀叹了口气，然后语重心长地对火焱阳说道：“听好了，灰白平原和血羽台地位于圣山苏米尔西南，是......”
“咳咳。”
依奏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凑到墨檀耳边低声道：“前辈，是东南，东南。”
墨檀面色一僵，很是尴尬地讪笑了两声，往后退了半步：“我就活跃下气氛，嗯，具体的还是依奏你跟他说吧。”
火焱阳甩给他一个‘凑不要脸’的眼神，显然是想起了当初几人一起帮崔小雨配电脑时墨檀在短短几个小时内把自己弄丢六七次的光荣事迹，对‘活跃气氛’这个解释嗤之以鼻。
但依奏多老实个姑娘啊，见前辈让自己说明一下，完全不疑有它，立刻认认真真地给火焱阳做起了科普......
灰白平原、血羽台地、钢牙部族国、埋骨之地与断头崖这五个地方位于圣山苏米尔东南，堪称整个东北大陆最为荒蛮的地方，里面盘踞着大量行事风格相当狂野的部族，其著民尽管在生理层面与大陆上的其它同族并无不同，但在作风方面却是出了名的野蛮跋扈，他们似乎对文明社会并不怎么感冒，也无意让自己融入其中，他们狂热地拥护着弱肉强食、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的丛林法则，遵循着血液中那宛若返祖现象般涌动的野性，热衷于劫掠与杀戮。
无论是血羽台地的鹰身女妖、钢牙部族国的野猪人、灰白平原的灰矮人还是断头崖的蜥蜴人，其民风都彪悍到常人难以理喻的程度。
这些被外界视为蛮族与暴徒的著民几乎每隔几年都会爆发一场大战，除了能够有效的降低人口负荷之外，同样还会在战争中决出各个部族在未来数年中的地位，简单来说就是最强者的桂冠。
完全就是字面意义是的最强者，在这片野蛮之地数百年的历史中，那些夺得主导权的部族无一不是踩着尸山血海脱颖而出的，而那一个个率领拥护者得到最终胜利的领袖更是其中最残忍、最狡猾、最强大的存在，不过这些枭雄们亦会在接下来的几年或十几年内被其他枭雄踹下神坛，成为那累累尸骸中的一部分，周而复始。
所以如果有谁随便拉住哪个吟游诗人，问他整个东北大陆最混乱与最团结的地方分别是哪里，那么他们所得到的答案只会有一个——北部血蛮！
战乱时期，那些家伙能红着眼硬生生地将自己的‘邻居’屠戮到灭族；但当每一轮的‘王者’被确立之后，这些前一秒还见人就砍的疯子就会立刻变成执行力最强的铁血战士，将那嗜血的刃锋齐刷刷地转向别处，在统治者的命令下肝脑涂地。
比如......在‘血蛮’势力范围之外的地方，烧杀抢掠。
粮食、金币乃至用于繁衍下一代暴徒的人口，统统都可以通过掠夺的方式获取。
作为邻居，无论是西边的斯科尔科丘陵，还是东边的矮人山脉自然都在其捕猎范围之内。
而其中位置相对靠南的灰白平原、血羽台地则与圣域北部边境的敦布亚城、福音山城两地接壤，所以后两者自然也就顺理成章地被‘血蛮’盯上，长年处于那些暴徒的威胁之下。
过去还好，尽管那些家伙偶尔到南边打打秋风，但知道那两座城处于圣教联合庇护下的血蛮们也不会太过分，虽然每次劫掠是仍然会造成不少牺牲，但总的来说也还算收敛。
直到三十年前，矮人山脉西边的十余座村庄与两座地下城全都迁移到山脉腹地，收获每况愈下的血蛮势力才一改往日那稍显‘温和’的作风，对圣域北境进行了多次惨无人道的扫荡！
如果不是那些位于光之都的各大教派反应还算及时，第一时间组织起大批战力派往圣域北境镇压，或许敦布亚城与福音山城早在二十几年前就成为历史了。
也正是从那时开始，圣教联合每年都会调派大量战力驻守北境，一方面是为了让那些当地人能够睡个好觉，另一方面则是想要找机会消灭那些穷凶极恶的暴徒，但经过了二十余年的僵持，尽管两座边城始终屹立不倒，但那些血蛮们也从未受到过致命的打击。
“不是吧？姐姐你逗我玩呢？”
火焱阳听到这里的时候终于按捺不住，大声惊呼道：“你们圣教联合多牛辶啊！竟然能和一帮山贼似的家伙硬生生僵持了二十几年？！”
依奏叹了口气，微微摇头道：“火焱阳先生，我其实很久之前就想说了，您似乎对我们圣教联合存在着某种误解。”
“误解？”
火焱阳挑了挑眉，表情有些阴沉：“我可不这么觉得。”
依奏苦笑着与墨檀交换了一个眼神，无奈道：“我指得并非某些人所做的龌龊勾当，在这方面我和您一样愤怒，恨不得将那些卑鄙无耻之徒亲手送进宗教裁判所。”
火焱阳的脸色顿时就缓和了下来，干笑道：“我就说依奏小姐姐肯定不至于为那些企图陷害你和黑梵的人说话。”
女骑士淡淡地笑了笑，然后正色道：“我所谓的‘误解’，是您有些过于高估圣教联合的实力了。”
“哈？”
火焱阳似是有些发懵，比划着双手说道：“你们不是有神做后盾吗？不是有茫茫多数都数不过来的信徒吗？不是有一大堆厉害到不行的骑士团啊、神官团啊之类的军队吗？不是有少说四位数的史诗级强者吗？难道这些都是假的？”
“哎，我来说吧。”
在米莎郡那段时间曾与火焱阳抱有同样误解的墨檀耸了耸肩，摇着手指解释道：“其实你刚才的说法并不算错，茫茫多的信徒啊、数以千计的史诗阶强者都是事实，但是伙计，你却忽略了一件事......”
火焱阳很是不解地看着墨檀：“啥事？”
“你说的那些，是整个大陆范围内圣教联合的力量，并不是圣域或光之都内圣教联合的力量。”
墨檀摊开双手，尽可能简洁地说道：“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很多有着中等或大规模教堂的地方都有不少圣骑士、圣堂武士、神官、牧师进驻在里面，也会有主教、大神官、牧首之类的强者，这些人虽然属于圣教联合，但其中的绝大多数都不能视为圣教联合总部......也就是光之都的力量，比如xx城的公正教会隶属圣教联合，但那是xx城的而不是光之都的，你滴明白？”
火焱阳抿着嘴想了半天，犹犹豫豫地点头道：“明白了点儿。”
“算了，我再给你举个例子......”
墨檀干笑了一声，耸肩道：“天x教知道吧？它的信徒在几十年前就过十亿了，你觉得天x教的信徒跟梵x冈的战斗力能直接划等号么？”
火焱阳这才一拍额头，露出了恍然的神色：“你早这么说我不就明白了嘛，卧槽，所以说你们圣教联合......呃不对，你们光之都的战力很可能还不如我们圣山呢？！”
“那肯定不至于，毕竟你得考虑到力量体系的问题。”
墨檀先是笑着摇了摇头，然后面色一凝......
“但绝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厉害就是了，也正因为如此，某些人爱惜羽毛的决断其实相当站得住脚！”
第六百四十三章：终
第六百四十四章：保卫圣山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火焱阳重重地锤了下膝盖，呲牙咧嘴地说道：“圣教联合指不上，那些邪教徒现在又阴搓搓的不知道在搞些什么，这样下去的话也太被动了点吧！”
墨檀苦笑了两声，摊手道：“其实办法倒不是没有，如果苏米尔可以和讨伐军那边的负责人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把话说开后精诚合作，局面肯定会有所改善，只是那位统帅讨伐军的杰夫·哈灵顿骑士长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
依奏攥了攥拳头，低声道：“那位骑士长原本是负责圣域北境防线的，这些年一直驻守在苍白平原以南，很少出现在光之都，说实话，我之前真没想到负责统领讨伐军的人会是他。”
“圣域北境的防线？”
刚听依奏科普完血蛮势力的火焱阳有些讶异，好奇道：“那他不是应该老老实实地抗击那些蛮族么？为什么会跑到这边搅和啊？”
早在出发前就被灌输了大量相关情报的墨檀耸了耸肩，接过话头替依奏回答道：“很简单，因为就在四个月前，那些蛮族已经再次陷入了内战中，其契机正是那位杰夫·哈灵顿骑士长在一次突袭中重创了前任血蛮之主‘裂伤女王’及其精锐卫队，而一个失去了大半力量的王，正是血蛮势力重新进入洗牌阶段的最佳导火索。”
火焱阳哼了一声，撇着嘴嘟囔道：“没想到那孙子还挺厉害的。”
“杰夫·哈灵顿在太阳教派的十三骑士长中排名第九，阶位为半步传说，精于牵制与攻坚作战，在教会内部声望极高，实力也是强得吓人，以前就有传言，说是如果哈灵顿骑士长不求完美踏入传说，其实早在十几年请就可以完成进阶了。”
同样做了不少功课且在光之都生活了数年的依奏微微摇头，解释道：“不过那次成功重创‘裂伤女王’及其亲卫队的突袭主导者似乎不是他，而是太阳教派的那位圣子，年仅十一岁便已经成为神眷者的昼·布莱克。”
火焱阳大惊：“敢情是个十一岁的小毛孩？”
“你怎么听的啊......”
墨檀瞥了火焱阳一眼，鄙视道：“那个昼·布莱克是十一岁时成为了太阳神的神眷者，而不是现在刚十一岁。”
火焱阳顿时讪笑了两声，问道：“那他现在多大了？”
“十三。”
依奏回答得特别老实。
“神特么十三！”
火焱阳对墨檀怒目而视，大吼道：“那跟十一岁有什么区别？！”
后者歪着头想了想，迟疑道：“区别还是有的吧，要是放咱们那儿，孩子十三岁的时候父母应该已经开始筹备要下一个了。”
“为毛啊？！”
“因为十四岁就要负刑事责任了啊。”
“那又怎么样啊？！”
“嗯，你想啊，安全起见的话，家里还是得有个不到十四岁的孩子比较好吧？”
“哪儿好了啊？”
“比如跟别人发生口角的时候，你就告诉对方自己家里有个不到十四岁的孩子，并声明如果对方太过分的话你就......”
“闭嘴啊！我都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吐槽了啊！”
火焱阳看起来都快疯了。
“总而言之，十一岁和十三岁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哪里有区别了啊？！”
“哪里没区别啊？”
“不是都不需要负刑事责任吗？”
“是啊，真可怕，不愧是太阳教派的圣子。”
“......”
火焱阳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了。
而依奏就这样安静地看着两人激烈地讨论着自己听不懂的话，发现房间里充满着快活的气息，自己原本有些低迷的情绪也不可思议的好了起来。
【难道前辈是故意在活跃气氛？】
女骑士看向墨檀的目光忽然充满了钦佩，而后者接下来的话恰好印证了这一猜测。
“没那么紧张了吧？”
笑呵呵地看着一脸崩溃的火焱阳，墨檀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这么一句。
前者先是一愣，然后才嘴角抽搐地问道：“你故意跟我这儿插科打诨呢？”
“只是因为这种时候恰好需要一些幽默感而已。”
墨檀莞尔一笑，拍了拍火焱阳的肩膀：“你紧张过头了，伙计，现在的情况虽然不容乐观，但总好过之前苏米尔孤军奋战的时候，而那些邪教徒虽说八成是在折腾什么见不得人的计划，但这段可贵的喘息时间我们同样可以利用起来。”
火焱阳和依奏的眼睛同时一亮，前者更是急吼吼地大声问道：“你有办法了？”
“办法说不上，但确实是稍微有点思路了。”
墨檀也没藏着掖着，然后却是转头看向身边的女骑士：“依奏......”
后者立刻心领神会，不过还是试探着问了一句：“是我不方便听的话么？前辈。”
“倒是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不过我接下来要说的内容你可能会有些听不明白。”
墨檀见自己这位便宜后辈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无奈道：“如果不介意的话，一起听也没关系就是了，反正......嗯，反正你早晚都会知道的。”
“如果前辈不介意的话。”
依奏虽然不太理解墨檀的意思，但依然用力点了点头：“我想听！”
“嗯，想听就听着吧。”
墨檀也不强求，只是在微微颔首后重新转向火焱阳：“把你任务栏打开。”
后者立刻打开自己的任务面板：“然后呢？”
“里面有什么？”
墨檀问。
“帮哈里曼爷爷喂马......”
火焱阳看到哪儿说到哪儿。
墨檀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你觉得帮哈里曼爷爷喂马对咱们目前的情况有什么帮助？”
“唔......”
火焱阳低头沉思了半分钟，最终还是一头雾水的摇了摇头，试探着问道：“没什么帮助......吧？”
尽管特别想一脚踹在这货脸上，但墨檀还是很好的克制住了这份冲动，只是面色不善地瞪着他。
“咳咳，活跃一下气氛。”
火焱阳干咳了一声，讪笑道：“圣山保卫战，没错吧？”
墨檀的表情这才缓和下来，重重地点头道：“没错，就是圣山保卫战......”
【区域世界任务：圣山保卫战】
任务级别：唯一史诗
任务难度：较难
当前进度：37%
个人贡献度：第一名——6528
领取要求：进入圣山苏米尔范围自动领取
领取奖励：可选经验10000、金币10、随机优秀品质装备*1、圣山苏米尔声望+100、圣教联合声望+50
任务成功保底奖励：可选经验5000000、金币10000、随机唯一精良品质装备*3、圣山苏米尔声望+5000、圣教联合声望+1000、法师公会/冒险者公会/佣兵工会/盗贼公会/骑士公会/云游者旅舍七选三声望+1000、？？？
任务失败惩罚：无
【备注：一群崇敬邪神的亵渎者企图染指圣山苏米尔，请帮助苏米尔及圣教联合清剿这些令人憎恶的邪教徒，挫败他们那扭曲而疯狂的计划，让安宁重归这片圣地，当然，这一切都是有偿的！想要经验、装备和金币吗？想要的话可以全部给你，去找吧！一切都在这片山脉里！提起勇气，在任务奖励的旗帜下，为正义与荣耀而战吧！】
......
以上就是火焱阳任务栏中的圣山保卫战了，而这个没有任何领取门槛的世界任务墨檀自然也有，不过他的个人贡献度要比火焱阳低不少，累积2013位列第二，还不到前者的三分之一。
不过虽然两人分别位列第一和第二，但据墨檀所知，这次领取到圣山保卫战这个任务的人算他们俩保守估计至少有五个，原因很简单，即是墨檀初到圣山苏米尔的时，只有不到100贡献度的他位列第五。
“所以说，圣山保卫战这个任务怎么了？”
火焱阳重新读了一遍任务细节后立刻向墨檀问到，显然并没有怎么过脑子。
至于站在一边旁听的依奏，她倒是想动脑子，奈何两人说的话她真是有点儿听不懂，只能脑补个大概。
“这个任务可是相当不错啊。”
墨檀随手关掉了自己的任务栏，笑道：“尤其是在奖励方面，那可是相当的丰厚。”
火焱阳点头如捣蒜，附和道：“且不说那个排名奖励，光是基础奖励都看得我要裂开了！五百万经验啊！一万金币啊！我在这个包吃包住的山头攒了小半年才攒了两千金币不到啊，还有三件唯一精良装备！唯一品质的啊，跟差一点的史诗比也差不了太多吧！肥爆了啊有木有！”
墨檀很是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轻哼道：“瞧你那点儿出息，别忘了那只是基础奖励，如果你能把自己的排名第一维持到任务结束......呵，还记得我那个超越当前版本的跨时代称号技能不？还记得语宸那个效果逆天的【神降术】不？还记得小雨那个唯一传说的【刺穿死棘之枪】吗？那都不是梦啊。”
“呃......”
眼睛越来越亮的火焱阳在听到【刺穿死棘之枪】后表情忽然就垮了下来，然后恶狠狠地瞪了墨檀一眼：“能别再我畅想未来的时候泼冷水么？小雨哥都跟我吐槽那根破枪不知道多少次了，眼睛都快哭瞎了。”
墨檀挑眉：“那枪不好么？”
被科尔多瓦发过【刺穿死棘之枪】属性的火焱阳嘴角抽了抽：“好倒是好，但正因为好才显得坑爹吧？”
墨檀冷笑：“你有【超然】这个天赋吗？”
火焱阳：“......”
五秒钟后
“拼了！！”
但见这货豁然起身，挽起袖子就往门外冲：“老子跟那帮邪教徒拼......哎你怎么不拦着我？”
墨檀没好气地摆了摆手，严肃道：“别闹，跟你说正事呢。”
火焱阳赶紧回来乖乖坐好，满面红光地看着前者：“对对对，你接着说刚才那个思路。”
“嗯，简单来说就是，这个世界任务的奖励非常、非常、非常的不错，光是基础奖励就已经到了能让你裂开的程度。”
墨檀揶揄地笑了笑，淡淡地说道：“那么既然这些奖励能让你裂开，就同样有可能让其他人裂开，而你也知道，这个游戏现在的玩家基数已经非常可观了，所以......”
“我知道了！”
火焱阳虽然偶尔会犯犯迟钝，但却是一点儿都不傻，墨檀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他自然没可能反应不过来，当即猛地一拍大腿，兴奋道：“你想把保卫圣山这个任务宣传出去！”
墨檀莞尔一笑，颔首道：“没错，其实我也是不久前才想到这个办法的。”
火焱阳用力点了点头，紧跟思路地说道：“这个可行性相当高，毕竟现在咱们苏米尔这边抗击邪教徒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你们圣教联合派人过来之前就有很多志愿帮忙的人赶来这边，世界任务也是那个时候触发的，嗯，那么宣传渠道呢？论坛？”
“当然是论坛。”
墨檀肯定道：“那边的用户可不比游戏里少，再加上白天大家都没法上线的关系，官方论坛的热度一直都非常高，只要我们把这个任务抄下来发在上面，没有理由不被人注意到，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大家会不会相信这个任务确有其事。”
火焱阳有些纳闷儿地挠了挠头：“为什么会不信？”
“排名奖励。”
墨檀言简意赅地说出了理由。
火焱阳先是一愣，然后皱眉道：“嗯......如果按照一般人的游戏心态，这种增加竞争对手的行为确实奇怪了点。”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就是了。”
早就考虑过这方面问题的墨檀轻叩着扶手，安慰道：“论坛那么多人，就算只有两三成相信，也是一个非常可观的数量了，而这些人里如果有就在苏米尔附近的，只要稍微过来走一走就能确认真实性，所以问题应该不大。”
火焱阳也觉得挺有道理，紧接着就装模作样地发起愁来：“那我的排名奖励......”
“别逗了。”
墨檀干笑了一声，摊手道：“打输了就什么都没了。”
“呃，我就开个玩笑。”
“嗯，我知道。”
两人相视一笑。
然后就见旁边的依奏怯生生地举起小手......
“那个，我不知道......”
第六百四十四章：终
第六百四十五章：切磋
同日
游戏时间pm17:48
沙文帝国，王都特洛恩，罪爵邸
季晓岛沿着石阶缓步走进刚建成没多久的‘地下区’，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位于主厅正下方的演习场，然后轻轻打了个响指，隔空点亮了那一盏盏功率极强的魔晶灯，将这间通体由强墨晶核打造的场地照得灯火通明。
这片已经可以被称之为地宫的区域总计三层，总面积亦是地上那座罪爵邸的三倍，是在康达领战乱结束后隐秘建立起来的，内部五脏俱全、功能繁多，不但有着演武场、工程车间、炼金工坊、魔导实验室、大祷间等众多设施，在加洛斯与梅林二人将其与奥西里斯法师塔那几座蓄魔池嫁接起来后甚至能够发挥出一座小型法师塔的作用，其隐蔽性也是极高，不但有数层常规结界在同时运转，掌握着不少天柱山秘术的李佛也花了不少心思，为其施加了很多常人闻所未闻的反侦测手段，最后更是由这座地宫的主人，也就是罪爵亲自出手，为其附加了一层名为【混沌天幕】的诡异结界，至此，只要没有通过极其复杂的手段成为‘保密人’，哪怕是加拉哈特这种传说阶强者都无法感知到这座地宫的存在，可以说是相当的安全了。
当然，事无绝对，有能力察觉到这个地宫的强者也不能说是没有，比如生前的法拉·奥西斯就有能力感知到这种地方，所以安全这两个字归根结底也只是相对的。
不过在沙文帝国这地界，现阶段能感知到这座宅邸下另有乾坤的人还真就一个没有，从这个角度去分析，说这里是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也并无不可。
退一步说，如果当下的特洛恩真有人能够发现并闯入这里，那也未必是一件好事，毕竟进不进得去是一回事，有没有命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言归正传......
作为这间宅邸名义上的女主人，旁人眼里罪爵的绝对心腹没有之一，季晓岛自然是有足够的权限踏入这间地宫的，不仅如此，她甚至还有增加‘保密人’的权限，赋予其他人踏入这里的资格。
比如不知何时出现在她面前的朵拉，其权限就是季晓岛之前特意给予的。
“刚才没有察觉到你的气息......”
在短暂的惊讶后，目光清冷的暗精灵少女微微一笑，眨眼道：“我还以为自己来早了呢。”
有着一头柔顺的金发，面容稍显苍白的女骑士俯身对季晓岛行了一礼：“时间刚刚好，寂祷小姐，在下也刚到这里不久。”
朵拉·希卡今天并没有穿之前那件与其气质颇为不搭的、颜色素雅的长裙，而是身着一套通体漆黑的女式骑士铠，乍看上去与沙皇之剑的制式骑士铠相差不多，除了在外形方面非但不显笨重，反而被修改得十分贴合朵拉那颇为窈窕的身材之外，一眼看去似乎并无太大特色。
然而季晓岛却很清楚，那些造价不过五十金币出头的制式骑士铠就算摞出一百件，其价值也远远不及朵拉身上这套【无光战歌】来得稀有。
首先，这套铠甲是加洛斯通过某个隐秘渠道直接将加拉哈特早年时期穿的一代元帅战装为朵拉量身修改的，无论是锻造材料还是附魔体系都价值连城。
其次，这套【无光战歌】在初步改动完成后被某人亲自‘调整’过......
然后其品质就从【唯一精良】变成了【可成长唯一史诗】。
至于女骑士的武器，只是一把普通的太阳教派制式单手十字剑而已，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虽然是在无光环境下，但能做到在这个距离之内还不被我察觉到，看来你已经把‘那份力量’融合得很好了啊。”
季晓岛皱了皱眉，沉声问道：“梅林给你的药，还在用么？”
朵拉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抬起长剑冲面前的少女行了一礼。
“呵，我也是多管闲事了。”
季晓岛自嘲地笑了笑，然后便抬手解开了肩上那条华美的斗篷，猩红色的双眼微微眯起：“那就如你所愿，让我们点到为止的对练切磋一下吧。”
“感激不尽。”
“攻过来吧。”
季晓岛轻轻颔首，站在原地淡淡地说道：“不要手下留情。”
尽管知道朵拉有着【无光战歌】这种极度强大的史诗级套装，也知道融合了‘某种力量’的她绝对比看起来要强上数倍，但少女依然保持着足够的从容，这并非自持身份或放不下架子那种滑稽的理由，季晓岛会做出如此姿态的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她知道自己更强！
......
【寂祷】
种族：暗精灵
性别：女
阵营：混乱邪恶
职业：游荡者15级、影剑士45级、影罗刹8级、剑阎罗8级
生命值：3000/3000
体能值：1600/1600
魔力值：1690/1690
敏锐值：5400/5400
天赋：无心之罪、悖论、独舞、悲绝（未激活）、剑心、战斗本能、直死之眼·伪
基础属性：力量108、灵巧215、智慧159、体质150
文明属性：口才25、魅力70、学识70、领导50
战斗属性：单手武器精通47级、格斗专精40级、狡诈/暗影/火元素/风元素/水元素/雷元素/土元素学派40级。
通用主动技能：三重刃暴、风弑、花谢花开
元素系主动技能：黯冰骤雨·冰葬/寒疮/黑莲/截流/白狱、虚炎剑轮·幻焰/焚灭/红莲/灼骨/融魂、诡风居合·风刻/寸断/青莲/绝影/飓灭、冥雷荡·磁暴/轰龙/紫莲/哀鸣/魄散、秽土截·崩轮/万钧/莲心/超载/归尘
暗影系主动技能：融影、幽鬼闪、暗影编织、暗影祝福、罗刹劫、影蚀光、大狱罗生门、傀儡剑·洞穿/裂肢/黑创/流星/帷幕/流烟/处刑
剑专精主动技能：极剑·破军/断空/缩地/噬咬/升龙/封喉、剑姿·斩舞、剑姿·荆棘、阎王帖·息止
特殊技能：无心之罪·壹式·无愁（暂不可用）
被动技能：暗影亲和、主宰、剑域、影域、极剑·听破
装备：
头：暗之冕（附魔：高阶鹰眼）-唯一史诗-套装
肩：黑刺蘼·喋血（附魔：元素洪流）-唯一史诗
披：终幕之纱（附魔：无质无形）-唯一传说
胸：悲歌（附魔：元素熔炉）-唯一传说
腰：暗涌·蛇蜕（附魔：极效迅捷）-唯一史诗
腿：香薰·焚风（附魔：元素洪流）-唯一史诗
鞋：踏夜·无声（附魔：极效迅捷）-唯一史诗
腕：暗之缚（附魔：猫鼬之咬）-唯一史诗-套装
手：暗之指（工程：秘银刃爪）-唯一史诗-套装
主手：无
副手：无
戒指1：夙恨-唯一史诗
戒指2：朦胧-可成长唯一史诗
护符：枯花-唯一史诗
特殊装备：无冕者的尊严-唯一精良
......
以上就是季晓岛当前的人物面板，无需赘述，战斗力排行榜第三顺位的实力绝非浪得虚名。
而朵拉也并没有跟她客气，见季晓岛没有先出手的意思后立刻擎起长剑，信手劈出！
此时此刻，两人的距离是整整十米。
黑芒乍现！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呼啸声，一道充盈着暴虐气息的黑色光柱从剑锋出骤然轰出，转瞬间就已经出现在季晓岛面前，其威力绝不亚于任何一个高阶职业者的全力一击！
然而......
“很强的力量。”
季晓岛清冷的声音在朵拉身侧响起，纤长的食指不知何时已然轻轻点在了后者持剑的手腕上：“但技巧性无限趋近于零。”
朵拉猛地转身，却发现自己的右手已经被一道道黑线牢牢地束缚在原地，于是便飞快地抬起左臂，凌空抓出一蓬昏暗的光焰按向季晓岛。
“背弃了信仰后已然可以使用神术么？”
季晓岛却是不闪不避，并指成剑直接点向了那蓬汹涌燃烧的昏沉光焰：“控制力似乎略有不足呢。”
下一瞬，朵拉手中的光焰连同她整条左臂都被封在一层黑色冰晶中。
【黯冰骤雨·寒疮】
在被动技能【剑域】的作用下，但凡处于季晓岛周身三米范围内，就算手中无剑，她也依然可以使用绝大多数剑招应敌，而且比平时更加变幻莫测。
“我终于知道加洛斯大人为什么说您是天才中的天才了。”
朵拉有些意外地看着自己那条正在飞快失去知觉的左臂，感叹道：“听说您在半年前还只有初阶的实力，这真令人惊叹。”
话音刚落，就见一道恢弘的黑色光环猛地以朵拉为中心原地炸开，不但震散了她左臂上的冰层，就连那十余道影线也被一并荡开。
“勇气光环？”
季晓岛微微眯起双眼，身形飘忽不定地在原地闪烁了两下，再次出现时已然出现在了数米之外，轻声道：“进一步强化身体力量么？”
“勇气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这个战技的名字应该叫【亵渎光环】才合适。”
朵拉笑了笑，长靴轻踏地面，整个人竟然宛若瞬移般在半秒钟内出现在了季晓岛面前，手中黑芒缭绕的十字长剑竟是凭空延伸出了两米有余，宛若一道漆黑的光幕般向后者‘刷’去。
呯！
一张完全由影线构成的‘蛛网’突兀地出现在季晓岛身侧，间容不发地挡住了朵拉那迅猛凶厉的剑锋。
“热身就到此为止吧。”
季晓岛看都没看对方那距离自己脖颈只有两厘米不到的剑刃，只是平静地看着朵拉：“在保证不会伤及到自己的情况下，你用了几成力？”
后者收剑沉吟了两秒钟，沉声道：“大概四成左右。”
“四成么？”
季晓岛微微颔首，轻声道：“情况似乎比我想象的还严重啊，那你接下来就用八成力来打吧，否则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对你融合那份力量应该没有什么帮助吧？”
说罢便缓缓踏前一步，长剑【寂归】亦是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其手中：“我也会稍微认真一点的。”
朵拉点了点头，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苍白的皮肤忽然浮现出一片片黑色纹路，那些仿佛活物般不断扭曲的图案没有任何规律，给人的感觉除了诡异就是诡异，似乎光是注视久了都能让人变得疯狂。
不过这个现象仅仅只是维持了一瞬，半秒钟后，那些让女骑士显得无比妖异的纹路已经重新沉寂了下去，与此同时，朵拉那头漂亮的金发竟然在刹那间变得雪白，一双漂亮的眸子亦是变得瞳孔苍白、巩膜漆黑，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危险气息。
紧接着，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咆哮，整整两道巨大的黑色光柱交叉着从季晓岛左后、右后两个方向怒射而至！
很显然，这两道光柱正是之前朵拉最初运用的隔空斩击，然而与那时不同的是，这两记‘光炮’在轰出那一瞬便扎进了两个突兀出现在半空中黑色裂隙中，并在同一时间分别从季晓岛身后的死角杀出，交叉在她身后完美地封住了左、右、后三个方向，而唯一可供选择的正前方，高高扬起长剑的朵拉正等在那里！
在刚刚那道【亵渎光环】的加持下，用上了八成实力的朵拉这两记轰击不可谓不强，而且时机的把握、角度的掌控都堪称绝佳，与最初那被季晓岛评判为‘技巧性无限趋近于零’的攻击相比差距宛若天堑。
正面硬碰硬的话，季晓岛在力量层面并不占优，然而现在她的所有回避空间都已经被朵拉轰出的两道黑色光柱封堵，如果不愿被那极具威势的攻击正面命中，那么她唯一的选择就只能是拉近距离与朵拉短兵相接，如此一来，被限制了攻击角度的季晓岛就极有可能被前者以力破巧强行压制！
至少按常理来说是这样的......
但身为玩家战斗力排行榜第三位的她，却并没有必要去遵循那些所谓的‘常理’！
想以力破巧？
好，那就如你所愿，破一个看看吧！
剑影一闪......
朵拉身形巨震，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飞而出！
两道在季晓岛身后交错的黑色光柱亦在同一时间某种无形之力绞得支离破碎。
【剑姿·斩舞】+【诡风居合·飓灭】
飓风止，寂归还鞘......
“打得不错。”
第六百四十五章：终
第六百四十六章：失控的力量
“多谢寂祷小姐指点。”
朵拉原本清脆的声线变得有些沙哑，随即便将手中那柄不知何时已然变得一片漆黑的十字剑横在身前，沉声道：“小心了。”
话音刚落，一轮漆黑的日轮骤然在她身后显形，周围充盈着苍白的火焰，就这样安静地在朵拉身后燃烧着，不但没有散发出丝毫暖意，反而让这间演习场的温度降低了大半，而女骑士脚下那片墨晶地面更是逐渐蔓延出了大片白霜。
下一秒，朵拉那双分外妖异的瞳孔闪过一抹黑芒，横在身前的长剑微微一抖，竟是毫无征兆地甩出了数道附有苍白火焰的剑轮，飞旋着向季晓岛隔空斩去！
后者面色不变，只是抬手在腰间的剑鞘上轻轻拂过，然后就见她身侧出现了两道面容不清的窈窕倩影，舞动着两把同样虚幻朦胧的长剑将那一道道在飞行过程中变换了数次角度的剑轮一一击溃，并在同时刺穿两道最后的剑轮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空气中，仿佛从未出现一般。
【剑姿·斩舞】
主动技能
掌握要求：拥有职业【剑阎罗】、拥有天赋【剑心】、性别女、灵巧＞200
消耗/限制：50敏锐值/秒
效果：进入【剑姿·斩舞】姿态，重置所有冷却时间＜十分钟的【剑阎罗】职业技能、移除当前所有移动限制效果，姿态持续时间内单手武器精通+3、灵巧+10%、力量+10%，不可与其它姿态技能同时使用，冷却时间30分钟。
特质【狂舞】：姿态持续时间内，被动技能【剑域】范围扩大100%，无法随使用者移动，当使用者身处【剑域】时，所有通过单手剑施放的主动技能范围提高100%、效果提高10%。
特质【曼舞】：姿态持续时间内，当使用者处于【剑域】时，每隔10秒为自己附加一层【曼舞之姿】，分出两道自动作战的曼舞之影为自己抵挡攻击，【曼舞之姿】最多可叠加2层，无法主动使用，被攻击时自动触发。
特质【斩舞】：姿态持续时间内，当使用者处于【剑域】时，每隔10秒可以触发一次【斩舞之影】，使用后可召唤一个免疫所有伤害的分身，并使其复制你的下一个【剑阎罗】职业技能，技能效果为原本的50%，使用后消失，最多可叠加两层，使用四次后进入无限期冷却，直到你再次激活【剑姿·斩舞】。
特质【莲华】：姿态持续时间内，你每造成1000点伤害，就会为自己累积1点【剑莲华】，消耗1点【剑莲华】可以让下一个主动技能的伤害提高50%或冷却时间缩短50%，消耗3点【剑莲华】可以让你的移动速度提高200%，持续10秒。
特质【只倾一人心】：原地舞剑1分钟，使指定目标的全属性提高10%，持续3分钟，冷却时间24小时，永远只对第一次使用该技能时指定的目标生效，死亡亦不会重置特质要求。
【备注：三更月，冷锋照芳颜，青丝雪，森罗殿。前尘易忘，独影映断弦，相思难斩，剑醉人未眠，煮酒问鬼鬼不言。一杯独饮忘川水，二剑长留望乡台，三生石旁拾白骨、四度奈何桥上徘。此生有幸逢君知，只叹阴阳两相辞，天下再无归身处，几度长恨几度痴。今日再赴黄泉路，但求随君入轮回，为人长相守，做鸟栖同枝。莫怕天意不肯怜，三更阎王不留我，五更锣止斩阎王。】
......
以上，便是季晓岛在获得【剑阎罗】这个职业后最初掌握的技能之一，在配合另一个技能【剑域】使用时威力极为骇人，比如朵拉之前那两道已经将时机把握到极限的轰击，正是被季晓岛使用被剑姿增幅过后的【诡风居合·飓灭】一击斩溃的，而面对朵拉在唤出那轮黑日后的第一轮攻势，身处剑域中央的少女甚至连动都没动，该技能自动触发的【曼舞之姿】就已经在第一时间将那几道剑轮直接斩散。
然而朵拉却并没有被对方那不可思议的迎击震慑到，见自己斩出的剑轮被轻松击溃后立刻反手出剑，竟是将自己身后那轮黑日劈成了两半！
蓬！！！
仿佛用针戳爆了一枚装满了水的气球，苍白的火焰在那轮黑日被斩开后立刻倾泻而出，直接将朵拉吞没其中，并在下一秒以极快的速度由白转黑，疯狂地灼烧着朵拉那似是佝偻下去的身躯。
【这是......】
季晓岛微微皱了皱眉，朵拉身上那片黑焰她并非没有印象，虽然只是在与某人的切磋中见过几次，却她依然对那几乎没有温度的黑色火焰印象颇深，尽管性质与火焰类似，但那却不是什么炙烤**的火焰，而是某种专门用来摧残灵魂的东西！
当然，无论是威势还是色泽，朵拉身后那轮黑日中所迸发出的火焰完全无法与某人相比，但这依然让季晓岛有些担心，要知道她之前被同样性质的火焰沾到时可是在反应过来之前就被系统提示‘您遭到了超出痛觉限制的灵魂冲击’，然后就断开了游戏连接，而身为npc的朵拉此时此刻可是整个人都被那没有半点物理杀伤力的火焰完全吞没其中......
【要阻止她么？】
季晓岛将手按在剑柄上，眼神有些犹豫。
不过她也只是犹豫了短短一秒而已，因为此时俨然已经变成一个火人的朵拉已经凭借着不可思议的速度冲了过来，手中那同样被黑色魔火吞没的十字剑宛若长鞭般甩出，拖着一道漆黑如墨的尾炎急斩而下！
然而这一剑却还是只斩到了季晓岛的一抹残影！
几乎是在长剑斩下的同时，少女已经鬼魅般地出现在朵拉身后五米处，寂归缓缓入鞘。
【诡风居合·绝影】！
下个刹那，身体覆满了黑色火焰的朵拉身形巨震，双肩、肋下、手肘与脚踝处同时爆出了一团黑火，随着惯性踉跄了两步后半跪在地上。
几滴宛若墨汁般的血液从火焰爆开出滴落，却在落地前就被那片在朵拉身上燃烧的火焰蒸发......或者说是吞没了。
“到此为止吧。”
季晓岛转身看着朵拉，松开了扶在剑柄上的右手，轻声道：“看来他的力量你确实融合得不错，恭喜了。”
“████！！”
结果朵拉竟然并没有像两人之前说好的那样‘点到为止’，而是在季晓岛表示这场切磋可以到此为止了之后发出了一声诡异到了极致的咆哮，将手中的长剑猛地插在地上。
轰！！！
季晓岛脚下的墨晶石板瞬间爆开，一柄通体漆黑的、完全由未知能量构成的巨剑骤然升起！
“这是？”
下意识闪开了那柄巨剑的季晓岛愣了一下，然后面色有些难看地转头望向半跪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朵拉：“糟了......”
“██！！”
又是一声震人耳膜的厉吼，然后就见朵拉身上那层汹涌燃烧着的黑焰竟然宛若被吸收了一般融进她的身体，露出女骑士那已经被大量诡异纹路侵蚀的肌肤与铠甲，而那柄被她缓缓拔出的十字剑，上面竟然覆着密密麻麻的黑色晶体，已然变成了一柄造型扭曲的巨剑，剑身两面分别刻着一枚附有人脸的太阳标记，一枚庄严而肃穆、一枚扭曲而怪诞。
季晓岛的面色顿时阴沉了下去，虽然刚才还有些怀疑，但她现在已经可以百分百的确定，面前这位名叫朵拉·希卡的前太阳教派圣骑士，已经在她体内那股扭曲的力量下彻底失控了！
而如果朵拉之前没有说谎的话，她应该只用了八成力，而且还是在不会遭到这股力量反噬情况下的八成力！
她撒谎了？
季晓岛并不这么认为，比起撒谎，她更觉得是因为朵拉这段时间一直在逞强，不但没有想办法让这份力量对自己的侵蚀缓和下来，甚至还主动去加速融合的做法所致，其中恐怕还有梅林那些‘药’的原因，这才让无法准确掌握自己身体情况的朵拉做出了误判！
短剑【夜雨】连鞘一起出现在了少女的左手，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唯一所能做的恐怕就是强行让朵拉失去意识了。
事已至此，后悔与懊恼并不能解决问题，所以季晓岛便把这些无用的情绪纷纷抛诸于脑后，并在理清思绪后直接冲上！
【秽土截·万钧】
重量在顷刻间连翻百倍，并未出鞘的短剑夜雨向朵拉当头砸下。
“███！！”
后者那黑纹下那姣好的容貌显得无比狰狞，在季晓岛出剑那一瞬就被某种力场定在原地的朵拉艰难地举起武器，硬生生地挡下了这一记重击，但双臂却是齐齐折断，诡异地向内弯去。
季晓岛的眼中划过一抹不忍，却还是飞快地通过技能【融影】快速闪现至朵拉身后，调转了剑柄的寂归狠狠砸向对方后脑。
无需技能，要知道季晓岛当下的力量属性已经超过三位数，所以很有信心在直接命中朵拉后击晕对方。
但是......
呯！！！
一把扭曲的巨剑却是间不容发地挡住了这一击，而且还在截住季晓岛的剑柄后微微斜过一个角度，并于短暂的停顿后狠狠地劈向后者眉心。
然后就是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响，朵拉手中的巨剑竟然在眨眼间就只剩下了三分一，而其它部分则化作大片黑色晶体飞散在半空中，在那肉眼难辨的剑光中变成同样肉眼难辨的粉尘。
左手夜雨——【诡风居合·寸断】
右手寂归——【秽土截·归尘】
在被动技能【主宰】的效果下，在双持状态下左右手能够同时使用不同技能的季晓岛毫不犹豫地将朵拉那把巨剑毁掉了大半。
【断掉的手臂已经恢复了么......】
重新拉开距离的季晓岛轻舒了口气，随即便将手中的【夜雨】、【寂归】交叠到自己身前，喃喃道：“这样的话，就算力道再大一点，只要不打到要害应该也不会有事吧......”
【剑姿·斩舞】悄然解除，紧接着，一张有着怪诞笑容的黑色假面忽然凭空出现在了季晓岛的脸上。
【罗刹劫】！
演习场周围那圈明亮到堪称刺眼的魔晶灯忽然暗了下去，所能照耀到的范围统统变成了两米。
一片死寂般的黑暗中，季晓岛的身形已经悄然消失在原地。
而忽然丢失目标的朵拉则微微抬起手中那柄断剑，一轮半径两米有余的黑日出现在她上空半米处。
第一秒......
黑日周围燃起了苍白的烈焰。
第二秒......
黑日与苍炎的颜色忽然对调，那轮燃烧着漆黑火焰的惨白色烈阳将朵拉周围照耀得宛若白昼。
第三秒......
【冥雷荡·轰龙】/【秽土截·崩轮】！
在朵拉背后现身的季晓岛双剑齐出。
【堕落邪阳】！
同样也捕捉到了对方位置的朵拉则是不避不闪，直接抬手指向季晓岛的眉心，头顶那轮巨大的黑日立刻向后者轰然砸落。
第四秒......
季晓岛手中的【夜雨】、【寂归】脱手而出，砸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
朵拉轰下的那枚【堕落邪阳】仿佛一个气泡般支离破碎，飞快地消散在空气中。
“看来你们玩的还算愉快。”
两人中间，戴着半张面具的黑发男子平静地说道：“不过娱乐时间已经结束了。”
说罢便懒洋洋地伸出一只手按在朵拉的额头上，将一蓬似是在尖声哀嚎着什么的黑雾从她体内震了出去。
女骑士软软地倒下了。
“阿斯托尔。”
男子淡淡地说了一句。
“在。”
李佛缓步从黑暗中走出，俯身抱起朵拉后对面前的一男一女分别行了一礼，然后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五秒钟后
“她怎么样了？”
季晓岛先是轻声问了一句，然后双手微微动了动，两把长剑便在影线的牵引下重新落回了她手中。
“五分钟内换好衣服，我们该出发了。”
已经晋升为世袭伯爵的墨却是甩来了这么一句，然后便转身向地宫深处走去。
“好吧，所以说你刚才是在救谁？”
“只是来通知你出发时觉得有些吵。”
“我一个人去？”
“......”
“还是说你要先去下面两层做些什么再跟我一起走？”
“......”
“嗯？你不去了？”
“嗯。”
第六百四十六章：终
第六百四十七章：宴前（II）
pm18:01
沙文帝国，王都特洛恩，图拉行宫
“所以说......”
帝国皇帝威廉·伯何闭目躺在安乐椅上，有些疲倦地问道：“我们的罪爵不但没有问题，甚至还提前预料到格里芬王朝的插足，让我们避过了一场几近于灭国的灾难，对么？”
坐在他对面的裘德·佛赛大公吐了个烟圈，然后无奈地笑了笑，摊手道：“陛下，这个结论不是您半个月前亲自得出的么？”
威廉耸了耸肩，颔首道：“你说的没错，裘德，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也不可能听取亚瑟的建议，将墨晋升为世袭伯爵，呵，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一个在他这般年纪就取得如此成就的应该就是你吧？”
“您说的对，陛下。”
佛赛大公吃吃地笑了起来，掐灭了指间的烟卷：“而且当时的情况也是您向先皇谏言，但两者之间的区别在于，虽然亚瑟殿下与当初的您一样优秀，但我可比不了那位罪爵。”
威廉挑了挑眉：“但你总能找到机会让我离开皇宫，我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被你带到粉鹊庭的时候......”
“咳咳，很抱歉我已经不记得咱们去时的情况了。”
佛赛大公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虚着眼说道：“我只记得事后自己被父亲打得三天下不了床。”
威廉慵懒地睁开了双眼，撇嘴道：“活该，谁叫你非说是自己强拉着我去的？明明大家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佛赛翻了个白眼：“这您就不懂了吧，就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了，我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才会让陛下和我老爹更欣赏我，呃......虽然有那么一点点漏算就是了......”
“哪一点？”
威廉歪过头，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这位老友。
后者叹了口气：“父亲大人下手是真的狠啊。”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两人同时爆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之前那稍显阴郁的气氛顿时被一扫而空。
过了半晌......
“但我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
威廉敛起笑容，轻揉着额角沉声道：“或许是之前怀疑的太多了，或许是墨实在太过于优秀，我总是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佛赛大公皱了皱眉：“第七军那边，有发现什么端倪么？”
“那边啊......不能说是一无所获，但却和我们之前取证的结论并没有什么初入。”
威廉随手从旁边的矮桌上拿起来一张羊皮纸，轻声道：“首先可以确定的是，在墨掌控你那支私军控制权的那段时间，他确实下达了大量非常残忍、冷酷......乃至有违人道的命令，在这一点上，所有调查结果都没有出入，基本可以认定为完全属实。”
佛赛大公注视着旁边熊熊燃烧着的壁炉，过了好一会儿才长叹道：“近万条无辜的人命啊......说实话，就我这半年来对于墨的了解，他并不像是那种能够做出......做出这种毫无人道之事的人。”
“但他确实这么做了。”
威廉疲惫地靠回椅背，沉声道：“不算叛军，总计七千九百余条无辜者的人命，这就是第七军报告扉页的内容，用红墨水写的。”
佛赛沉默了半晌，摇头道：“只能说是我看走眼了......”
“不，或许你并没有看走眼。”
威廉确实出乎意料地表示了否定，然后面色复杂地垂眸看向手中那张羊皮纸：“根据第七军的多方考证，罪爵在察觉到叛军那诡异的动向似乎与格里芬王朝有所关联之前，他的进军策略非常温和，甚至还会在执行作战计划的过程中将储备粮分给平民，别说后期那近乎于丧心病狂的烧掠了，他们甚至在夜里休息时都会尽可能地避免打扰那些普通人，而那些人同样也是康达领的子民。”
佛赛公爵微微一楞：“这......这个消息我为什么没有听到过......”
“因为有人刻意掩盖了这方面的情报。”
威廉平静地回答道。
佛赛的瞳孔骤然收缩：“谁？！”
“罪爵本人。”
“什么！？”
“没错，是罪爵本人下的封口令。”
威廉皇帝轻轻戳了两下手中的羊皮纸，淡淡地说道：“这份证言是第七军的专员从高阶游侠薇洛·柯芬口中问出来的，没错，就是你那支私军中的两位负责人之一，而另外那位高阶骑士瓦雷兹·卡瑞尔也在专员拿出了薇洛女士的证言后坦白了此事，另外......”
佛赛的面色有些难看：“另外什么？”
“另外，除此之外被罪爵刻意掩盖掉的内容还有一点。”
威廉将羊皮纸随手扔到了壁炉里，轻声道：“当时在墨判断出康达领叛军可能与格里芬王朝有勾结后，他与薇洛、瓦雷兹两人曾在巴特罗亲王领的瑞思勒斯镇进行过一番讨论，其核心正是接下来的行动模式，在这个过程中，率先提出灭口的人并非那位罪爵......准确的说，并非只是那位罪爵。”
佛赛大公没有说话，只是有些头疼地又点上了一支烟卷。
“灭口的主意，是罪爵、高阶游侠薇洛·柯芬与高阶骑士瓦雷兹·卡瑞尔三人同时想到的。”
威廉挥手驱赶着好友制造的二手烟，耸肩道：“但罪爵让所有人都认为那条命令，乃至于以后那无数条泯灭人性的命令都是他独自下达的，原因是......事后追究起来的话，身为贵族且与加洛斯、亚瑟私交甚好的他要比别人更能承担后果。”
佛赛面色复杂地蹙起了眉头：“也就是说......那些命令并非他生性残忍，而是无可奈何？”
“没错，这就是我最后得出的结论，无可奈何。”
饱受二手烟折磨的威廉皇帝终于在无奈之下给自己点了支烟，不是很熟练地抽了一口后沉声道：“如果他并非我们早前严重怀疑的对象的话，这件事早就可以解释清楚了，因为情况其实非常简单，如果不无法保证绝对的隐秘行动，被判断出具体人数的罪爵部队必然无法吸引叛军主意，更不可能给你和亚瑟所率领的主力部队制造出机会，那样就会导致战局被大幅度延长、格里芬王朝从容介入，爆发国与国之间的战争，而战争一旦爆发，我们被格里芬吞掉的几率至少有九成。”
佛赛叹了口气，自嘲地笑了笑：“七千余条无辜的性命与亡国之灾么，还真是道简答易懂的算术题。”
“所以我决定不再去怀疑罪爵，至少在你我二人这次谈话之后，再也不去怀疑他。”威廉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望向那已经很久都没有星光透出的夜空，笑道：“至于他那份让我直到现在都无法释怀的才能，以及与其成反比的，几乎不存在的野心，就用亚瑟那句‘性格使然’来解释吧。”
佛赛自然也不会在皇帝起身后继续坐着，于是连忙站起身来走到威廉身后，迟疑道：“但是那位阿斯托尔先生不是说......”
“在之前那次平叛战争后，阿斯托尔先生也和我持相同的观点。”
威廉耸了耸肩，笑道：“稍后他会和我们一起开会。”
“跟我们一起开会？！”
佛赛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惊呼道：“但是阿斯托尔先生不是一直在......”
叩门声响起，皇后轻柔的声音从前厅传来：“陛下，裘德，大家都已经到了。”
“好的，亲爱的，我们这就来。”
威廉先是高声应了一句，然后轻轻拍了拍佛赛大公的肩膀：“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说罢便带着一头雾水的后者一通出门，与静候在主厅外的皇后与公爵夫人一起迎向门口的受邀者。
沙文帝国主司情报的负责人罗伯特·迪戈里侯爵及其夫人，还有他们的儿子塞德里克及女伴卡珊娜·伊莎贝拉。
监察厅总长穆迪·伯克伯爵及其夫人。
飓风法师团团长巴特·加洛斯公爵。
沙皇之剑骑士团团长、帝国元帅加拉哈特·瓦德尔施泰因。
**官纳法里奥·克莱门特侯爵及其夫人。
米兰达·费舍尔侯爵。
柏金斯·佛莱德伯爵。
威尔·麦克布耐德侯爵。
帝国皇子亚瑟·伯何。
以及......
刚刚被册封为世袭伯爵的墨及其女伴寂祷。
“哈哈，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我有预感，今天的晚宴一定会非常令人愉快。”
帝国皇帝威廉·伯何笑盈盈地冲面前这些帝国核心眨了眨眼，并在众人行礼后揶揄地冲迪戈里侯爵的独子塞德里克笑道：“而且今天似乎还是小赛德第一次带女伴出席正式场合的日子。”
在场唯一的女性贵族米拉达·费舍尔侯爵狭促地笑了笑。
而塞德里克却是面红耳赤地摆了摆手，吞吞吐吐地说道：“那个......陛下，我想您一定是误会了，虽然我今天确实有邀请伊莎贝拉一起，但我们之间并不是......呃......”
迪戈里侯爵隐蔽且沉重地戳了他一下，压低声音道：“听着，赛德，你这样解释会让伊莎贝拉小姐很难看的。”
“我是说，虽然我有尝试努力过，但目前的极限也只是伊莎贝拉答应与我共同前来赴宴，嗯，而且很有可能只是她很仰慕陛下与皇后殿下才愿意赏脸。”
塞德里克的反应也是极快，立刻滴水不漏地对自己刚才的失言做出了有力的补充。
至于旁边的卡珊娜，早就已经脸红得抬不起头来了，不过低垂的目光依然会偶尔瞥向站在最外面的某位新晋伯爵，心思昭然若揭。
在场这些阅历极深的人精又怎能看不出来，不过以威廉皇帝为首的众人却都是选择了看破不说破，打个哈哈就把话题转移开了。
倒是亚瑟悄无声息地凑到墨檀旁边，给了他一个狭促的眼神，并被后者回以一个隐蔽的白眼。
接着，短暂的寒暄之后......
“虽说厨师们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不过......”
皇后轻咳了一声，莞尔道：“距离晚宴开始还有一点时间，有没有哪位淑女愿意陪我一起练练手艺，给先生们一个惊喜？”
伯克夫人立刻上前，对皇后行了个提裙礼：“乐意效劳，我亲爱的殿下。”
“还有我们。”
佛赛夫人、克莱门特夫人与迪戈里夫人也笑嘻嘻地结伴走了过去。
“我就不了，费舍尔的家传厨艺只能带给先生们惊吓。”
米兰达·费舍尔侯爵苦笑着摆了摆手，然后轻轻拍了拍还在发愣的卡珊娜·伊莎贝拉，笑道：“亲爱的伊莎贝拉，你愿意代我去给大家打打下手么？”
“呀！”
后者先是吓了一跳，然后立刻面红耳赤地点头道：“乐......乐意之至！”
然后就小跑到迪戈里夫人身边去了。
“还有你，小赛德。”
米兰达侯爵又推了塞德里克一把，挑眉道：“去帮忙干体力活。”
后者又怎么会不明白后者话中的含义，立刻快步走了过去，并在这个过程中隐蔽地冲亚瑟和墨耸了耸肩。
“我也想帮忙干体力活！”
亚瑟笑呵呵主动请缨。
“只可惜你在厨艺方面的天赋遗传了你父亲，亲爱的。”
皇后温和地笑了笑，示意亚瑟不要添乱。
“期待惊喜么？”
季晓岛转头冲墨眨了眨眼，笑靥如花。
“当然。”
后者不暇思索地给予了肯定的答案。
于是季晓岛松开了挽着对方的臂弯，冲墨做了个鬼脸后快步跑到皇后周围的淑女群体里去了。
“我真的很羡慕您，罪爵阁下。”
米兰达·费舍尔侯爵不知何时出现在墨身侧，掩嘴轻笑道：“你是我这二十年来见过最受女士们欢迎的男子了。”
墨讪讪地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倒是他旁边的亚瑟好奇地问了一句：“那二十年前最受女士们欢迎的男子是谁？”
“是您的父亲，殿下。”
已经年过四十却保养得宛若三十出头的米兰达冲他眨了眨眼，低声道：“您绝对想象不到威廉陛下当年有多少狂热的簇拥者，也想象不到他决定迎娶您母亲的时候有多少女孩哭湿了多少枕头。”
亚瑟嘿嘿一笑：“那您哭湿了多少枕头？”
“我？”
米兰达侯爵冲亚瑟做了个鬼脸：“我没哭。”
“您真是太坚强了。”
“还好吧，毕竟撮合他们两个的人就是我嘛~”
“......”
第六百四十七章：终
第六百四十八章：真正的黑手
五分钟后
皇后与迪戈里夫人、佛赛夫人、伯克夫人、克莱门特夫人、季晓岛、卡珊娜、塞德里克已经去厨房那边为接下来的晚宴琢磨惊喜去了，而其他人则与威廉皇帝一起来到了行宫二层某间布置温馨奢华的偏厅，准备利用这段闲暇时间稍微聊聊。
当然，谁都知道，所谓的‘稍微聊聊’才是今天的主题，之后那场晚宴其实只是顺带的而已。
刚刚皇后叫女士们和自己一起先行离开自然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同为女士的米兰达·费舍尔并没有参与进去也跟其手艺无关，而是身为侯爵的她必须要参与之后那场讨论而已，而身为男士的塞德里克尽管在若干年后会继承迪戈里侯爵这一位置，但他现在毕竟还不够资格，所以米兰达侯爵便借了个坡给他。
总而言之，除了不讳世事的卡珊娜·伊莎贝拉之外，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不过这个有些冒失的小姑娘也并未一直蒙在鼓里，因为待众人来到厨房后，与她年龄相仿的季晓岛在已经第一时间把‘内幕’告诉了她。
“原来是这样......”
正笨手笨脚切着某种蔬菜的卡珊娜有些忐忑地抿起小嘴，怯生生地小声冲季晓岛问道：“那个......寂祷姐姐，我今天是不是不该来呀？”
后者微微摇头，一边娴熟地削着果皮一边轻笑道：“没关系的，你应该也看得出来，这并不是什么很严肃的会议，虽然他们可能确实会聊一些很严肃的话题，但只要我们不去捣乱就好。”
卡珊娜弱弱地点了点头，面色微红地说道：“谢谢寂祷姐姐，要不是您......”
“不需要跟我用敬语。”
季晓岛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卡珊娜正往刀锋下送的小手，莞尔道：“还有就是，切菜时要专心。”
小姑娘轻呼了一声，然后就见季晓岛随手拿过了她面前的鲜红色伞形科蔬菜，飞快地将其切成了一小堆细丝，不由惊叹道：“寂祷姐姐好会切菜呀，有刻意练习过吗......”
“嗯，怎么说呢，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吧。”
季晓岛苦笑着耸了耸肩，她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家姐姐的料理过于高能，导致自己为了活下来才被逼无奈自学了一手厨艺吧。
卡珊娜用力点了点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季晓岛那娴熟的刀工，好像看过之后自己也能学会似的。
“伯克夫人在做点心哦。”
季晓岛冲厨房另一边扬了扬下巴，笑道：“你现在去的话，应该能吃到最新出炉的首份。”
卡珊娜却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我其实不太喜欢吃甜食......”
“是么？”
季晓岛挑了挑眉，似是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我也是，不过墨倒是很喜欢呢。”
“诶？”
卡珊娜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表情很是挣扎地攥了攥小拳头，硬是站在原地一步没动，只是稍显僵硬地干笑了两声：“哈......哈哈......是这样么......”
季晓岛哑然失笑，有些无奈地瞥了一眼身边这位正努力装做自己很不在意的贵族女孩：“那个，我姑且问一句，你不会以为我没有发现吧？”
结果后者还真就懵懵地回了一句：“啊？”
“我的意思是......”
暗精灵少女苦笑着揉了揉自己额前的一缕银发，然后一边将面前两小堆蔬菜丝装在小碟子里一边说道：“就是你对墨很有好感的事啊。”
卡珊娜：Σ(っ°Д°;)っ
【所以说，这丫头在某些方面是不是有点儿太迟钝了......】
季晓岛叹了口气，转头对已经脸红到几乎能滴出血来的卡珊娜恶狠狠地说道：“对！我早就知道你要跟我抢男人了！”
卡珊娜顿时一个哆嗦，磕磕巴巴地摆手道：“不......不是......那个......我没想......”
“你没想那么多？”
季晓岛佯怒。
小姑娘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嗯，我也知道你没想那么多。”
季晓岛揉了揉卡珊娜的头发，表情很是严肃地说道：“所以刚才只是在逗你而已。”
“诶？”
卡珊娜立刻石化。
“喜欢谁都是你的自由。”
季晓岛娴熟地调起了酱汁，只留给卡珊娜一张风轻云淡、无喜无悲的侧颜，轻声道：“不过就我个人看来，你最好还是离那个家伙远一点，嗯，事先说明，这跟我现在的立场并无关系，只是单纯地为你着想而已，帮忙拿一下那瓶红色的调料。”
这种换个人都绝不会相信的话，单纯的卡珊娜竟然真就没有丝毫怀疑，只是一边给季晓岛打下手一边细声细气地问道：“寂祷姐姐您......唔，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因为墨是全世界最不适合作为倾慕对象的人，没有之一。”
季晓岛不暇思索地给出了回答，然后还补充了一句：“而且他这个人非常表里不一，你看到的他和真正的他完全是两码事。”
这句话可以说是非常中肯了，而且虽然有泄密的嫌疑，但鉴于两人分别是罪爵的女伴以及仰慕者，所以就算被人听去也没什么，充其量只会觉得季晓岛在护食而已，至于卡珊娜自己，虽然也不能说是没有这方面的怀疑，却也能够感受到这位‘寂祷姐姐’言语中的真诚。
“呐，寂祷姐姐眼里的罪爵阁下又是什么样呢？”
卡珊娜似乎一点身为情敌的自觉都没有，反而眼睛亮晶晶地追问起来，显然并不想错过任何一个能够了解某人的机会。
只可惜季晓岛并没有说太多的意思，只是淡淡地说道：“总而言之，喜欢上他并不是什么好事，你只要记得这点就好了。”
“唔......”
这下卡珊娜总算是误会了，然后忽然垂着头低声嘟囔了一句：“其实我可以做小......”
季晓岛诧异地看着这位发出了豪言壮语的大小姐，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失笑道：“太豁的出去了吧？”
自知失言的卡珊娜又脸红得说不出话了。
“不要想太多，其实我想说的只是......”
季晓岛放下手中的酱汁，正色道：“或许你愿意把自己的心交予他，但他却无法同样将心交予你，事实上，我连他是否有‘心’存在都不确定。”
卡珊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有些泄气地问道：“是因为罪爵阁下把心交予了寂祷姐姐吗？”
“哈......”
季晓岛耸了耸肩，摊手道：“我不是说了么，我连他是否有‘心’都不确定。”
卡珊娜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但就算这样，寂祷姐姐也把‘心’交给了罪爵阁下，不是么？”
“不。”
后者叹了口气，自嘲地笑了笑：“事实上，我也不确定自己是否有‘心’存在。”
“姐姐怎么可能没有心嘛。”
“我觉得是没有的......”
“诶？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因为如果有的话，我要么从一开始就不会出现在这里，要么......”
“寂祷姐姐？”
“没什么，配菜弄好了，我们去那边帮忙吧~”
......
另一边
“我要再次恭喜你，墨。”
威廉·伯何举起酒杯，莞尔道：“敬罪爵，他是沙文帝国的英雄。”
“敬罪爵。”
其他人同时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墨与其他人一样将杯中的红酒喝光，有些局促地对威廉苦笑道：“谢陛下抬爱，墨受之有愧。”
“不，你受之无愧。”
旁边的米兰达侯爵轻笑着墨与自己重新斟满了酒，举杯道：“在座的大家都知道你做了些什么，也同样知道你为这个国家避免了怎样一场浩劫，如果这都受之有愧的话，我们这些人干脆全都去厨房帮忙好了。”
墨摇了摇头：“但是......”
“你只是在正确的时候做了正确的选择。”
帝国元帅加拉哈特打断了墨的欲言又止，沉声道：“在格里芬王朝可能介入的情况下，就算是我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你应该为自己的果断感到自豪。”
其他人也纷纷颔首，一向看好罪爵的加洛斯大公与亚瑟皇子更是欣慰地对墨再次举杯。
“好了，对于这件事的讨论就到此为止。”
威廉在墨开口前果断将晋爵之事揭过，沉声道：“今天叫大家过来，主要是有几件事要说。”
所有人立刻敛声，将目光投向坐在壁炉旁的皇帝陛下。
“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先向大家介绍一位朋友。”
威廉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枚鹅蛋大小、上面刻满了繁复符文的紫色晶石，将其置于手边的矮桌上，微笑道：“来自天柱山的代行者李佛·阿斯托尔先生。”
天柱山？！
代行者？！
在场的人都是见多识广之辈，自然直到那个位于大陆西北，历史悠久且深不可测的天柱山，而天柱山的代行者......在场的大部分人却是第一次听说，皆是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下一秒，伴随着细微的嗡鸣声，一个身着白色长袍、头戴兜帽的虚影出现在那枚晶石上空，并在冲众人微微行礼后发出了严重失真的声音：“很抱歉只能以这种形式和大家见面，我的名字是李佛·阿斯托尔，正如陛下所说，是天柱山的代行者，这段时间一直在贵国活动。”
“活动？”
加拉哈特皱了皱眉，礼貌而不失强势地直接问道：“什么活动？”
“追查某种现象。”
李佛言简意赅地给出了回答，淡淡地说道：“或者说是某种力量......亦或是某个人，总而言之，那是一个危险而邪恶的存在。”
威廉在加拉哈特继续质问前点了点头，沉声道：“作为李佛先生抵达帝国后的第一个合作者，我可以保证他说的是真话，因为我们沙文正是那股力量的受害者。”
“陛下......”
年迈的**官纳法里奥·克莱门特侯爵惊疑不定地看向威廉。
后者轻叹了一声，苦笑道：“我知道您想说什么，放心，李佛先生这就会为大家解释为什么我们是‘受害者’。”
**官先是一愣，然后冲李佛的虚影点了点头：“那就麻烦您了，代行者先生。”
“不用客气，克莱门特侯爵，其实我早就想与诸位开诚布公的谈谈了，只可惜直到不久前我和陛下才完成了最后的观察，确定在座的诸位都没有问题。”
李佛的声音古井无波，没有流露出丝毫情绪。
而众人的反应就很精彩了......
“观察什么？”
穆迪·伯克伯爵不安地搓了搓手。
“在座的诸位是说我们吗？我们会有什么问题？”
脾气火爆的威尔·麦克布耐德侯爵语气中满是火药味。
“请您尽快进入主题吧，李佛先生。”
米兰达·费舍尔侯爵微微眯起眼睛，轻声道：“大家都很好奇。”
“也好，那我们就直入主题吧。”
李佛点了点头，淡淡地问道：“首先，大家应该还记得半年前的班瑟城血案吧？”
众人的面色都是一沉，显然没有人的记性会差到这种程度。
“据我所知，尽管之后的调查结果并未公开，但根据元帅阁下、加洛斯大公、沙皇之剑骑士团成员、飓风法师团成员的证词，此事最终被归咎到了曾经的帝国法神，也就是法拉·奥西斯大师身上。”
李佛说到这里时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道：“那么，凭诸位对奥西斯大师的了解，他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么？”
“当然不是，法拉绝无可能背叛帝国。”
立刻有人斩钉截铁地出声回答，结果众人定睛一看，说话的人竟然是老元帅加拉哈特，与加洛斯一起证实法神叛国的加拉哈特！
“看我干什么？”
加拉哈特哼了一声，沉声道：“我确实说过，法拉当时有对我们出手，甚至还打算通过某种大型法术将我们全灭在班瑟城，但我同样不认为那是我认识的法拉·奥西斯，很显然，他当时的状态很不对劲。”
同为当事人的加洛斯大公也在旁边点了点头，附和道：“元帅阁下说的没错，当时法拉老师的状态确实很奇怪，这一点我们早在当时刚回到王都时就已经禀明陛下了。”
“难道说......”
亚瑟猛地转头看向晶石上方李佛的虚影，沉声道：“李佛先生您知道法神阁下当时行为有异的原因？！”
“尽管不敢在没有确凿把握的情况下妄加推断。”
李佛深吸了一口气，与旁边的威廉皇帝交换了一个眼神......
“但我可以保证与自己同为天柱山代行者的奥西斯大师绝不会做出那种事情，所以他当时......甚至在更早之前，很有可能被人控制了，而那个人，即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第六百四十八章：终
第六百四十九章：多角戏
法拉·奥西斯被控制了？
法拉·奥西斯是天柱山的代行者？
一系列悲剧下真正的幕后黑手？
尽管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相信那位帝国法神不会背叛沙文，但李佛刚才那番话中巨大的信息量仍然让大家有些回不过神来，以至于场面突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中，明明每个人都有很多问题想问，话到嘴边时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佛也不催促，只是安静地垂首等待着......
终于，整整两分钟过去后，最先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的亚瑟打破了沉默。
“如果我听错的话......李佛先生您刚才说法神阁下与您一样同为天柱山的代行者。”
这位已经初显帝王风范的皇子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问道：“那么在假设您并没有撒谎的前提下，首先，我想知道法拉·奥西斯大师留在帝国的目的是什么，或者说，天柱山为何会让他老人家常驻于帝国。”
威廉·伯何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他很清楚，在自己亲自引荐的情况下，亚瑟其实从未怀疑过法拉或李佛，甚至可以说是从一开始就无条件地相信了后者所说的每一句话，但自己这位天赋卓绝的儿子却依然选择了在这个时候打破沉默，并向李佛问了一个听起来有些咄咄逼人的问题，很显然，他这是帮其他与会者问的。
他知道自己既然能让李佛出席就必定做好了万全准备。
他知道李佛既然敢说出上述那番话就绝对有相应解释。
更让威廉皇帝欣慰的是，他知道亚瑟其实并没有做过什么处心积虑的思考，刚刚那两分钟的沉默中，他至少有一分五十秒是实打实的在震惊，而刚才那个问题则是一种本能。
名为天赋的本能！
亦是为王的资质！
身为沙文帝国有史以来最为伟大的皇帝，威廉·伯何也有着同样的资质，但在他眼中，亚瑟比自己还要优秀得多。
如果说威廉是一个天生的商人，一个稳居王位数十载，让整个沙文的国力在这段时间内翻上几番的优秀商人，那么亚瑟就是天生的王，或许他没有威廉那么精于算计，但他却有着与威廉同样的敏锐与智慧，以及后者没有的锐气与霸气。
一个王者可以不用太过于精打细算，但却绝不能没有智慧，没有独属于自己的霸道。
所以威廉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伟大的王，但他坚信自己亚瑟绝对会成为一个伟大的王，成为帝国未来的旗帜。
想到这里，威廉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那位仿佛正在沉思的罪爵，又想到了在圆滑方面远胜于迪戈里侯爵年轻时的塞德里克......
当自己、佛赛、迪戈里、加拉哈特等人老去甚至死亡之后，亚瑟、墨、塞德里克这些青出于蓝的年轻人是否会成为这个帝国新的基石呢？
威廉下意识地思考着。
这些远比现在这批帝国核心出色的孩子，是否能缔造一个远比当下更伟大的帝国呢？
【如果能平安度过这一劫，无论如何都要为他们好好铺铺路啊......】
在其他人都各揣心事的时候，威廉的思绪却已经飘到了未来，开始为如何帮助这些年轻人发愁了。
“这是个好问题，殿下。”
听完亚瑟刚才那番尽管说不上有多么高端但却十分符合时宜的问题，李佛立刻不假思索地说道：“事实上，法拉·奥西斯大师留在沙文帝国担任法神这件事与天柱山并无关系，就我个人分析，法拉大师的想法其实非常单纯，因为沙文是他的祖国，而他又十分热爱自己的祖国，所以他便留了下来，成为了帝国的护国法神，仅此而已。”
威尔·麦克布耐德侯爵面色阴沉：“但你刚才不是说了么，法神阁下是天柱山的代行者。”
“并不是每一个代行者都像我一样身负使命，侯爵阁下。”
李佛淡淡地笑了笑，轻声道：“这么说吧，因为天柱山的特殊性，很多与我们扯上关系的人都会被吸收为代行者，但除了一些最基本的约束之外，其中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无需承担什么义务或者履行什么使命，事实上，我们天柱山也没有那么多义务和使命需要很多人去做。”
米兰达·费舍尔侯爵笑了笑，向李佛举了举杯：“方便为我们好好说一说有关于‘代行者’这个身份的事么？”
“不是特别方便，但我会挑方便的说。”
李佛也是一笑，轻快地说道：“‘代行者’就像其在字面意思上所表达的那样，会在特殊情况下代行天柱山的意志，但正如我刚才所说，我们天柱山并没有那么多任务与使命，所以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像法拉大师这种在天柱山修习过隐秘知识的代行者会非常自由，他们可以随意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通常情况下无须向任何人负责，虽然有着不可以将独属于天柱山的力量随便展现给他人等约束，但那些能够成为代行者的人本就已经很强大了，而如果遇到致命危险时，就算动用一下那些常人难以理解的力量也无可厚非，在这方面天柱山是很宽容的。”
加洛斯大公微微皱眉，沉声问道：“比如【消逝之炎·旋盾火墙】和【消逝之土·交错荆棘】这种我闻所未闻的魔法？”
“嗯，确实如此。”
李佛有些讶异地转向加洛斯，好奇地问道：“不知道这两个法术您是从哪里听到的？”
加洛斯的面色有些难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咬牙道：“是我们第二次去班瑟城调查的时候，法拉老师与我们战斗时使用的，我当时有听到他的持咒，也切实体会过那些法术的威力......不得不承认，它们的威力与结构十分特殊，令人叹为观止。”
“‘消逝魔法’么？那正是天柱山的部分知识，其表现形式会让您感到意外也在情理之中。”
李佛微微颔首，肯定道：“它们确实是法拉大师在天柱山学到的技艺。”
加洛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些什么。
对代行者颇有兴趣的米兰达则继续问道：“那么，我是否可以理解为，同为代行者，法拉大师愿意在帝国担当法神是出于他自身的意志，而此时此刻正在与我们对话的您则是抱持着某种......嗯，某种对于天柱山来说并不常见的‘任务’或‘使命’。”
“完全正确，女士。”
李佛对米兰达行了一礼，然后沉声道：“尽管我不便透露太多，但那股蛰伏在黑暗中蠢动的力量其实早在无数年前就被预言到了，呵，请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那时沙文帝国还没有诞生，预言也同样含糊不清，直到半年之前，法拉大师才在机缘巧合下追查到了一点蛛丝马迹，但最终还是功亏一篑，然后天柱山才派我过来这边继续调查。”
“所以你的特殊使命就是......”
“揪出蛰伏在黑暗中的邪恶并将其带回天柱山封印，如果条件不允许的话，也可以直接将其消灭。”
“恕我直言，李佛先生。”
**官纳法里奥侯爵叹了口气，摇头道：“既然悲剧已经发生了，就算现在再怎......”
“不，并非如此，法官大人。”
李佛却是立刻打断了他，声音低沉地摇头道：“您似乎搞错了一件事，现在的情况并不是‘悲剧已经发生了’，而是‘悲剧正在发生中’，如果我们草率行事，那么悲剧就始终不会停止。”
纳法里奥侯爵的表情有些茫然：“这......这是什么意思？”
米兰达微微眯起了双眼，面色有些苍白。
亚瑟和墨交换了一个不安的眼神。
“等！等一下！”
迪戈里侯爵则猛地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李佛的虚影：“难道说......不只是班瑟城血案与法神阁下陨落这两件事......就连......”
“你猜对了，老伙计。”
佛赛公爵叹了口气，面色复杂地替迪戈里侯爵把话说完：“就连亲王殿下的死、路德·金**师的失踪以及威特姆公爵的离奇身亡，恐怕都跟李佛先生所谓的那个幕后黑手脱不了干系，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巧合，而是阴谋，一场巨大的阴谋！”
威尔侯爵倒吸了一口凉气，骂了句有些难听的脏话。
而亚瑟则将视线投向了威廉，沉声问道：“是这样么，父皇？”
“我相信李佛先生的判断。”
威廉皇帝微微颔首，轻声道：“或者说，我在他提出这一可能前就有所怀疑了，短短半年的时间，帝国被屠灭了一座城市，法神、亲王相继陨落，小威特姆的离奇身亡又直接导致康达领掀起反旗，这一切全都来得太快、太疯狂了，根本不能用巧合来解释。”
“既然如此的话，那父皇您......”
亚瑟死死地攥着拳头，面色阴沉地问道：“您为什么没有早些将这些事告诉我们，为什么要直到今天才说？”
“我这么做当然是有理由的......”
威廉皇帝拿起酒杯轻抿了一口。
“那既然您已经决定不再隐瞒，想必已经到了可以把‘理由’告诉我们的时机了吧？”
亚瑟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你说的没错，否则就不会有今天这场晚宴了。”
威廉笑了笑，转头看了李佛的虚影一眼，并在后者微微颔首后重新面向众人，沉声道：“我想诸位同样也很介意亚瑟之前提到的事，其实一直没有告诉大家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在今天之前我不知道谁能信任，谁不能信任。”
威尔侯爵有些惶恐地看着威廉：“陛下？”
“别想太多，麦克布耐德，我并非质疑在座任何一人的忠诚。”
威廉摆了摆手，面色平静地说道：“但我们都知道，这个世界有很多力量并不能单纯地以忠诚、意志等美德去抵抗，确实，我相信大家对帝国的忠诚，也相信大家的意志并不容易被动摇，不过......难道你们觉得自己要比法神阁下要强么？如果他都可以在某种影响下对自己人举起法杖，那么你们......甚至包括我在内，又如何可以保证自己不被变成另一个人呢？”
从刚才起就相对比较沉默的佛赛公爵也颔首道：“陛下说的没错，不瞒大家说，我应该算是这件事最早的知情者之一，但这并非因为我跟陛下从小一起长大、关系较好的原因，而是因为他第一个怀疑的人，同样也是第一个让李佛先生排查的人就是我。”
于是原本惊疑不定的众人立刻飞快地恢复了冷静，毕竟他们都不是傻瓜，更没有谁会觉得自己能轻松做到法拉·奥西斯做不到的事。
过了半晌，依然是亚瑟打破了沉默......
“这么说的话，现在我们大家的都已经被解除怀疑了？”
他尽可能用轻快的语气问着。
“没错，就在不久前，最后一位，也是嫌疑最大的一位被证实为没有问题。”
威廉没有说话，倒是李佛微笑着点了点头，莞尔道：“事实上，我来到这里的第二个月就已经证实了大部分人没有问题，比如被陛下要求第一个排查的佛赛大公，比如亚瑟殿下、迪戈里侯爵、米兰达侯爵、威尔侯爵以及穆迪伯爵，验证你们是否受到过某种令人不安的影响其实并不困难，毕竟诸位本身就没有太大嫌疑，所以确认起来其实并不怎么费力。”
米兰达用她那裹着一层黑色薄纱的纤手轻轻挲姿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问道：“所以您刚才说的......嫌疑最大的一位究竟是谁呢？”
李佛耸了耸肩：“是......”
“是我。”
众人有些诧异地望向那位坐在角落，几乎没有怎么说过话的罪爵，见他苦笑着说道：“无论怎么想，都应该是我的嫌疑最大，毕竟我出现的时间与一切的开端......也就是班瑟城覆灭的时间几乎相同，还是咱们这些人中底细最为不明的一个，所以......我有问题的可能性自然是最大的，不仅如此，恐怕连同举荐我的加洛斯大公，以及与我们第二次赶赴班瑟城的加拉哈特元帅也受到了很大怀疑。”
“墨！”
亚瑟有些恼火地看着他：“你怎么可能是......”
“我只是说自己的嫌疑最大而已，殿下，而且包括连累到加洛斯大公与元帅阁下的这点也是客观事实。”
“但你其实并没有问题，对吧？”
“当然，李佛先生刚才不是说了么，不久前那个嫌疑最大的人也被排除了。”
墨莞尔一笑，起身对李佛的虚影躬身行了一礼......
“十分感谢。”
第六百四十九章：终
第六百五十章：受益者
“事已至此，我也就不再隐瞒大家了。”
威廉皇帝接过了话头，轻声道：“墨说的没错，在座诸位中嫌疑最大正是加洛斯公爵、加拉哈特元帅以及墨，根据我和李佛先生之前的猜测，加洛斯与元帅阁下虽然没可能是天柱山的预言对象，但被控制的可能性却是极高，至于我们的罪爵......则非常有可能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亚瑟哈哈一笑，用力拍了拍墨的肩膀，咧嘴道：“但那应该已经是过去式了吧？”
“没错。”
威廉也笑了起来，颔首道：“经过李佛先生这几个月的调查，加洛斯大公与元帅阁下已经先一步被排除了嫌疑，而墨在与佛赛、亚瑟二人平叛的过程中也证明了自己并无叵测，所以今天我才会将诸位召集到这里把话说开。”
众人纷纷点头，但穆迪伯爵与米兰达侯爵的眼中却依然留有一丝疑虑，他们觉得......
“恕我直言，陛下，如果情势真的如此糟糕，仅凭在平叛中的表现就断定我没有嫌疑这件事，会不会有些太过于草率了呢？”
结果墨却是率先对威廉刚刚的解释提出了质疑，仿佛在讨论别人的事般沉声道：“如果事情真像陛下和李佛先生所说的那般严重，那么一场平叛战争中所立下的功劳似乎并不足以证明些什么，毕竟除我之外同样嫌疑很大的加洛斯大公、元帅阁下都为帝国立下过大量功劳，其分量远在我之上。”
【这人是疯了吧？！】
这一刻，很多人都不由自主地冒出了这个念头，且不说亚瑟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就连加洛斯与加拉哈特眼中都闪过了一抹讶异。
“哦？”
威廉·伯何也是颇为意外地看向坐在下首的罪爵，盯着后者面具下那双澄澈的黑眸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不该停止对你的怀疑咯？”
墨立刻摇头道：“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除了平叛一事外，陛下和李佛先生应该还有其它理由能够证明我的清白。”
“呵，我知道你是想安大家的心。”
威廉微微一笑，越来越觉得这位亚瑟非常看好的年轻人心思细腻，不但能够第一时间听出自己的说辞并不完美，甚至还会为了避免与其他有心人产生隔阂而特意追问这么一句，不由得莞尔道：“也好，那就让李佛先生来简单地说一下吧......”
“很简单，我在平叛军出发后一直在暗中跟踪罪爵阁下。”
李佛点了点头，直言不讳地说道：“并在这个过程中通过天柱山的秘法对他进行了持续检查，然后经过了近一个月的时间猜得出了‘确无问题’的结论，所以诸位大可放心。”
同样觉得威廉之前那番解释并不完美的穆迪伯爵等人这才松了口气。
倒是亚瑟微微皱了皱眉，冲李佛问道：“你跟踪了我们？”
“是的，殿下。”
李佛特别痛快地点了点头，笑道：“不过准确的说，我只是在跟踪罪爵阁下一人而已。”
“为什么要这么做？”
亚瑟直勾勾地盯着李佛的双眼，沉声道：“既然有所怀疑，为何不直接对墨进行检查？”
李佛摊了摊手，风轻云淡地说道：“因为那是最好的机会，所以我自作主张在并未与陛下商量的情况下进行了跟踪调查，至于您的第二个问题......这么说吧，在假设罪爵阁下确实是预言中的邪恶这一前提下，实力尚不如法拉大师的我并无把握能在他有所防范时查出什么情况，更没有把握在揭露其真面目后得以全身而退。”
“一个很好的理由。”
亚瑟轻舒了口气，眼神凌厉：“但在有整个帝国做为后盾的前提下，这种处理方式也未免有些太小家子气了吧？”
李佛沉默了片刻，然后才淡淡地说道：“我理解您的心情，殿下，但您并不知道预言中的天启之影究竟有多么危险，如果我们不谨慎处理，哪怕有整个帝国的力量可供驱策，依然极有可能走向最糟糕的结局。”
亚瑟干笑一声，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不过却被侧后方的墨隐蔽地踢了一脚，这才撇撇嘴不说话了。
“放松些，我的孩子。”
威廉这才不再沉默，温和地对亚瑟眨了眨眼：“总有一天你会有机会尽情践行自己的王道，但现在你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东西，尽管它们对你来说未必是正确的，却依然可以成为你在未来遇到困境时的参考。”
亚瑟脸上的不忿顿时散去，心悦诚服地俯首道：“是，父皇。”
“很好，那么现在，既然大家都已经知道情况了......”
威廉轻轻敲了敲桌子，环视着房间内的众人：“就让我们来讨论一下今后的对策吧，说说我们能做什么、该做什么，说说我们要如何应对这场堪称国难的浩劫。”
“是，陛下。”
与紫罗兰帝国的上层结构不同，在沙文帝国的核心会议中，几乎一手重塑了这个国家的威廉·伯何有着绝对的权威，所以在他宣布了今天的议题后，在座所有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立刻将那些无关的思绪抛在脑后，飞快地进入了状态。
“无论如何，我们必须要掌握敌人的行动轨迹，目前可以确定的时间点有两个......”
最先发言的是穆迪伯爵，他在短暂地沉吟后便抬头来面色严肃地沉声道：“首先，对方曾在今年的岚之月咏唱1日出现于帝国南部的班瑟城，并在短短几小时内将其屠戮一空，手段极其残忍，没留下一个活口；其次，经李佛先生证实，同月祈颂4日，也就是奥西斯大师陨落的那一天，那个存在同样出现在了已经化为诅咒之地的班瑟城旧址，所以基本可以推断为祈颂4日前奥西斯大师曾以某种形式与其接触过，并受到了控制。”
众人微微颔首，显然十分认同穆迪伯爵的推断，而飘在那块魔金石上空的李佛还补充了一句：“还有就是，排除最基本的例行通讯，奥西斯大师最后一次去天柱山的日期是去年的影之月旋律6日，我可以保证那时的他绝对没有被任何力量所侵蚀。”
“圣历9570年影之月旋律6日到9571年岚之月祈颂4日之间么......”
穆迪伯爵有些头疼地拍了拍额角，然后转向威廉正色道：“我会尽快将这段时间法神阁下曾经接触的人以及去过的地点整理出来交给您。”
“需要多久？”
“在监察厅维持正常工作的前提下，一个月，全力以赴的话，半个月。”
“给你十天吧。”
威廉对伯克举了举杯。
后者立刻露出了一抹苦笑，但还是不暇思索地点了点头：“遵命，陛下。”
“李佛先生。”
身材魁梧、少言寡语‘第七军’负责人柏金斯·佛莱德伯爵则将视线投向李佛：“我想知道您所谓的那个始作俑者现在是否还在帝国境内，如果可以的话，还有对方的具体资料，哪怕是过时的资料也可以。”
结果李佛只是摊了摊手：“我与诸位同样对那个存在一无所知，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应该就是对方极有可能与我们同样是智慧生物，而并非某种辨识度极高的存在，至于他现在是否仍在帝国境内......这个我也无从得知，只能确定以特伦恩为中心的皇室控制区、前康达领以及巴特罗亲王领这三个地方短时间内并无异状。”
柏金斯伯爵皱了皱眉，却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简单地点头道：“了解。”
接下来发言的是加拉哈特，老将军面色阴沉地攥了攥拳头：“祈颂4日那天班瑟城旧址只有我、加洛斯、罪爵、沙皇之剑骑士团及飓风法师团的部分成员，我回去之后会整理一份参与行动的骑士名单出来，请李佛先生费心排查。”
“我也是。”
加洛斯也紧跟着附和了一句，然后沉声道：“保险起见，元帅阁下我们不如把当天的阵亡者名单也整理出来，交给迪戈里让他想办法调查一下，看看有没有替换身份再假死的可能。”
加拉哈特微微点头。
负责统筹情报的迪戈里侯爵也立刻表态道：“自当全力以赴。”
并不擅长调查、情报之类的麦克布耐德侯爵耸了耸肩：“后勤工作由我来保障。”
克莱门特侯爵则是捋了捋自己白花花的胡子，沉声道：“那么引导舆论和稳定国内局面的工作就交给我吧，不过要是追求速度的话，前康达领那边可能还需要柏金斯伯爵借点人手给我。”
“十个半步史诗，五个初入史诗，一个史诗巅峰。”
柏金斯的回答言简意赅。
“足够了。”
克莱门特侯爵满意地点了点头。
米兰达侯爵则是轻笑了一声，莞尔道：“那我就去让辉月教派出点血吧，帝国养他们养了那么多年，现在既然遇到麻烦了，大家关系这么好自然要有难同当咯。”
“注意分寸。”
威廉笑呵呵地提醒了她一句。
“放心吧，陛下。”
米兰达嘻嘻一笑，舔了舔自己的唇角：“我会努力不榨干他们的。”
威廉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然后便转头看向坐在最边缘的两个年轻人，笑道：“你们呢？有什么想法？”
“配合诸位大人的工作。”
亚瑟义正言辞地拍了拍胸脯，然后与其父亲一起将视线投向墨：“你呢？”
后者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颊：“我还是第一次参与这种场合，实在没什么经验，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接下来这段时间就任凭诸位差遣吧。”
“言之有理，不过我很想听听你的思路，就算只是想法也可以。”
威廉对莞尔一笑，似乎并没有就这样放过墨的意思，然后又对坐在后者旁边大点其头的皇储说道：“你也一样，亚瑟，我知道你已经有想法了。”
后者一摊手：“墨先说。”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便都投向了坐在角落的墨。
“那......好吧......”
首次参与这种事的罪爵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挲姿着下巴沉吟道：“大多数具体事项之前诸位大人已经说的不能再好了，我个人也十分赞同这种雷厉风行的应对方式，所以刚才一直在尝试从其它角度去看待这件事，倒是有了一点模糊不清的思路，如果大家不介意的话......”
“大家当然不会介意~”
米兰达笑吟吟地打断了他，顺便还抛了个媚眼过去：“你完全可以更有勇气一点。”
亚瑟也用手肘撞了撞墨檀，催促道：“快点快点。”
“嗯，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直说了。”
墨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半张面具，轻声道：“不知大家有没有想过，这一系列事件有没有什么相互之间可以关联起来的地方。”
话音刚落，旁边的亚瑟就得意地笑了起来：“这正是我要说的。”
除了他之外，迪戈里侯爵、穆迪伯爵与米兰达侯爵也露出了笑容。
而威廉看向墨的目光中更是多了一份赞许与鼓励，颔首道：“说下去。”
“是，陛下。”
墨微微躬身，然后便一改刚才的局促，神态从容地说道：“我们不妨来捋一捋事情发生的顺序，首先，一切的导火索都是班瑟城那场灾难，然后就是隶属天柱山的法拉·奥西斯阁下在某个时间点遭到了控制，我们第二次调查班瑟城时在元帅阁下、加洛斯大公以及两个军团的围剿下陨落，于是，我们就这样失去了整个帝国的最强者，有着天柱山背景的护国法神。”
众人纷纷颔首。
“紧接着就是原本始终在王都活动的亲王殿下神秘失踪，又过了一段时间，他的尸体出现在了皇棘堡，而据将其尸体带回去的管家所言，凶手竟然是对此事一无所知的皇室。”
墨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墙壁上那枚巨大的皇室纹章，低沉地说道：“然后就是佛赛大公与威特姆公爵那场尚未开始就依然结束的谈判，一伙身份不明的人袭击了谈判场所，并在逼走佛赛大公之后杀死了威特姆公爵，直接使亲王一脉绝后。”
“而这，则导致了康达领那些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高层集体失控，决定举起反旗去打一场必败的内战。”
“之后的事无需赘言，总而言之，叛军就这样战败了，战败的太快了......”
“那么，如果他们败的没有那么快呢？如果他们像理论上一样多坚持那么几天呢？”
“谁......会是最大的受益者？”
第六百五十章：终
第六百五十一章：嫁祸
尽管开战之后的事被墨用一句‘无需赘言’带过，但事实大家都很清楚，如果不是这位罪爵凭借叛军在兵力调遣中的一点蛛丝马迹察觉到端倪，进而做出了‘对方极有可能在拖延时间等待格里芬王朝入场’这一精准到令人发指的判断，那所谓的‘如果他们败的没那么快’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事！
而正是因为他擅自改变了作战计划，在消息尚未送到亚瑟与佛赛手里的时候就率领寥寥数百人一头扎进康达领腹地，并通过极端残酷的手段混淆敌人视听，让叛军高层对其人数做出了误判，才让延迟了大半天才收到消息的亚瑟能够从容调整攻势，更进一步给对方造成‘三路齐进’的假象。
在座的每个人都很清楚，如果在当时那种情况下罪爵与亚瑟出现了哪怕一丝一毫的失误，甚至少了那么一点点运气，那一战也绝无可能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结束！
如果事态真的发展到那一步，就像墨所说的，如果那些叛军像理论上那样多坚持个十天半个月的话......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格里芬王朝的第七混合军团势必会通过康达领直接入侵沙文帝国，并在第一时间剿灭亚瑟与佛赛两人所率领的平叛军后顺势困住特洛恩，将沙文帝国的整个东境吃下。
而且从事后在皇棘堡中找到的机密信函来看，除了第七混合军团之外，驻守在格里芬王朝东境的第三军团也会在不久之后抵达沙文帝国，所以一旦国门告破，就算威廉·伯何的能耐再怎么大，最好结果也得是被迫与打着‘伸张正义’旗号的格里芬谈判，东境要不回来是肯定的，至于之后的发展......乐观估计是被格里芬用几年到几十年不等的时间慢慢蚕食殆尽，最终以‘郡’的形式沦为附庸，至于更坏也是更大的可能性......自然是直接被灭国。
这是在座所有人都能够轻松分析出来的结论。
所以罪爵口中那‘最大的受益者’是谁，也就不言而喻了......
“要知道按照最初的分析，平叛之战我们虽然必胜，但因为法神阁下陨落一事而受到怀疑的加拉哈特元帅与加洛斯大公可并没有被派出，也就等同于帝国最强的战力，即沙皇之剑骑士团与飓风法师团无法出击。”
稍作停顿并顺便抿了口红酒后，墨一边轻叩着椅子扶手一边继续为众人解析着自己的‘思路’：“在无法动用最高战力且补给线过长的情况下，以叛军当时所做出的布置，牵制我们一个月左右的可能性非常之大，这就足够了。”
因为大家都不笨的原因，墨也就没有彻底把话说完，而是点到为止地停在了这里，然后对威廉·伯何微微躬身，示意自己的想法就是这些了。
迪戈里侯爵与穆迪伯爵无声地叹了口气......
而反应稍慢的克莱门特侯爵与麦克布耐德侯爵听到这里已是浑身冰凉。
‘第七军’的负责人柏金斯伯爵还是那张扑克脸，而米兰达·费舍尔侯爵则是叠起双腿苦笑着喝光了杯中剩下的红酒。
“我和墨的想法完全一致，父皇。”
亚瑟摊了摊手，对威廉沉声道：“这并不是玩笑，至少就我个人看来，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过于蹊跷了，而格里芬王朝窥伺我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法拉老师的强大不只是在帝国境内，他的名字就算是在强悍如银色同盟、格里芬王朝中也是如雷贯耳。”
加洛斯大公的面色很是凝重，轻叹道：“在大规模战争中，一个普通的传说阶骑士与一个双属性大贤者完全是两个概念，所以虽然元帅阁下也是传说阶的强者，但也......”
他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倒是加拉哈特自己面色平静地接着加洛斯的话说道：“凭借格里芬的底蕴，能够稳压我的传奇阶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但就算是找遍整个西南，他们也绝对找不出一个能稳胜法拉的人出来，别忘了他可不是普通的双系贤者，奥术与空间这两个属性足以让他玩死任何一个不够成熟的传说阶，之前班瑟城那一战，倘若不是法拉的精神状态十分混乱，就算是十个我都未必能击败他，至于骑士团和法师团......呵，甚至包括加洛斯在内，都只是一个数字而已。”
“所以一旦法拉大师不在了......”
麦克布耐德侯爵用力攥了攥拳头，咬牙道：“我们让其他人最为忌惮的王牌也就没有了。”
亚瑟点了点头，面色有些僵硬：“然后就是格里芬王朝的名声不佳，如果师出无名的话很可能会被银色同盟、梦境教国、阿道夫自由领等势力制衡，所以他需要一个名义......”
“而因为康达亲王与威特姆公爵之死所爆发的叛乱，正好可以给他们一个完美的名义。”
李佛的虚影耸了耸肩，沉声道：“所以这一系列的恶**件就有得解释了，对么？”
亚瑟缓慢地点了点头：“至少存在这个可能。”
“但是......”
克莱门特侯爵有些不安地蹙起了眉毛，向李佛问道：“您不是说这些事的作俑者是天柱山预言中的那个......呃......那个十分邪恶的存在么？”
李佛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回答道：“邪恶......只是一个方便诸位理解的说法而已，根据叙事者阁下转述给我的预言来看，那个存在似乎是某种现象与生命的结合体，是的，他也是与我们别无二致的生命，只是会引发或牵动无人可以预料的毁灭与灾难而已，总而言之，那并非一种单纯的自然现象，更不是那些比自然现象还要单纯的野兽，所以就算存在‘立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也就是说......”
亚瑟转头看向李佛。
“就算是对方与格里芬王朝合作，也并非没有可能。”
后者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而威廉也对亚瑟与墨二人微微颔首，正色道：“正是如此，尽管这可能只是格里芬的一次顺水推舟，却也有相当大的可能性是他们刻意为之，所以......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做出试探，裘德。”
“是。”
佛赛大公立刻相应。
“准备一下，过段时间你将代表帝国前往格里芬王朝，用我们在皇棘堡找到的密信去简单地质询一番。”
威廉果断地下达指令，显然不是临时起意：“尺度你自己拿捏，但不要逼得太紧，他们不认账是板上钉钉的事，我也不求从中牟得什么利益，只要你能收集到一些对应的情报就好，柏金斯与迪戈里会全力支援你。”
佛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是，陛下！”
“很好，我明天就会写信给那位血狮王。”
威廉满意地点了点头，起身笑道：“相信我，先生们，我们不会永远被动下去的。”
“还有女士们。”
与其他人一同起身的米兰达不悦地皱了皱鼻子。
“是的，还有我们永远美丽的米兰达·费舍尔女士。”
威廉哈哈一笑，举杯道：“那么，让我们为沙文的未来干杯，为米兰达女士的美丽干杯！”
“为沙文！为米兰达女士！”
众人皆是一笑，其中米兰达在说‘为米兰达女士’时格外大声。
然后......
“好了，那么今天就先聊到这里。”
威廉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微笑道：“现在我们......”
“请等一下，父亲！”
结果从刚才起神色就一直有些不对劲的亚瑟竟然大声打断了威廉，目光坚定地注视着自己的父亲，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希望代替佛赛大公前往格里芬王朝！”
【什么？！】
众人皆是一愣，纷纷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而墨和米兰达则是同时看向表情分外坚定的亚瑟，轻声叹了口气。
“代表裘德去格里芬？”
威廉也是微微一楞，皱眉道：“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孩子。”
亚瑟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因为没有佛赛公爵成熟的我更容易让对方降低警惕，再加上我是帝国的储君，很容易让格里芬忽略这次出使的核心目的，毕竟在一般情况下，调查关键情报这种以身涉险的事并不是一个王子应该做的，这会让对方以为我们更加倾向于象征意义上的抗议，不但可以让行动更加顺利，而且就算败露，我能活着回来的机会也远超过佛赛公爵，毕竟我是您唯一的儿子，杀掉我几乎等同于向整个帝国宣战，所以刚刚失败了一次的格里芬应该不......”
“可以了，亚瑟。”
威廉莞尔一笑，点头道：“我不得不承认，你说的很有道理。”
亚瑟眼前一亮：“那......”
“但这番说辞还是太牵强了，而且作为你的父亲，我很清楚你刚才所说的那些绝不是......至少不完全是你这次请缨的真正理由。”
威廉拿起酒瓶亲自倒满了亚瑟的杯子，耸肩道：“给我一个必须派你而不是裘德去的理由。”
亚瑟将手中的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面色红一阵白一阵地变了好几次，在威廉那质询的目光下张了好几次嘴，却是半个字都没说出来。
“算了吧，殿下......”
墨苦笑着在亚瑟背后说了一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后者很是挣扎地回头看了自己这位好友一眼，分外艰难地摇了摇头，然后重新转向眼中满是好奇之色的威廉，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更令他难熬的是，整间偏厅里的所有目光都已经集中了过来，炙烤着自己其实并不算薄的脸皮。
十秒钟过去了，看着几近石化的亚瑟，米兰达侯爵用一声分贝并不算高的尖叫打破了沉默！
“啊啊啊！真是够了......”
她一把按住亚瑟的肩膀，皮笑肉不笑地转头对威廉皇帝沉声道：“我亲爱的、迟钝的、日理万机的陛下，其实原因真的非常非常简单，那就是咱们的皇子殿下早在几年前就对格里芬王朝那位公主殿下情有独钟了！”
咔嚓！！
两道并不存在的惊雷闪过，威廉·伯何与亚瑟·伯何父子同时僵在了原地，周围的其他人亦是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位帝国未来的王，表情宛若一条条被渔夫叉上了岸的海鲜。
“咳......”
墨轻咳了一声，似乎想继续对亚瑟说些什么，奈何此时此刻的房间实在是太过于安静了，并不打算成为众人之矢的罪爵只得作罢。
......
半分钟后
率先回过神来的威廉皇帝先是看了看米兰达，表情分外诡异：“那什么......米米，如果你刚才是在开......”
“我是不是在开玩笑，你看看亚瑟殿下的脸色就知道咯。”
米兰达侯爵耸了耸肩，美目微斜瞥了亚瑟一眼，笑道：“好了，殿下，反正这里都是自己人，我觉得你也是时候把那点儿小心思告诉大家了，想想看，您今年都二十五了都还没谈过一次恋爱，还把那么多倾心于您的追求者拒之门外，再加上这段时间还跟罪爵阁下打得火热......”
“咳！”
墨重重地咳了一声，面色十分尴尬。
“好吧，再加上您前段时间还跟罪爵阁下一见如故，甚至为了罪爵阁下向陛下谏言将其晋升为世袭伯爵~”
米兰达俏皮地对亚瑟眨了眨眼，莞尔道：“难保大家不会胡思乱想哦，比如陛下他就......”
“胡说八道！”
威廉对米兰达怒目而视，吹胡子瞪眼地说道：“我几时有胡思乱想过了！”
或许是因为正事已经聊完了的原因，米兰达·费舍尔女士对于皇帝的尊敬指数已是急转而下，总之她当即便不假思索地说道：“但是前两天皇后才跟我说您非常担......”
“米米你少说两句！”
佛赛公爵立刻打断了她，并对面色皆是青一阵白一阵的威廉与亚瑟无奈地讪笑了两声。
之后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孩子，你得理解，你看你都这么大了......”
威廉尴尬地看了亚瑟一眼，神情复杂。
“我喜欢异性！”
亚瑟满脸通红地吼了一嗓子，san值眼看着就要清零了。
“比如格里芬王朝的公主？”
“对！”
“呃，难道是那位伊莉莎......”
“不！不对！是歌薇尔！歌薇尔·罗根！不行吗？！”
第六百五十一章：终
第六百五十二章：亚瑟的选择
威廉·伯何笑逐颜开，表情十分欣慰，连声道：“行行行，只要不是罪......”
“咳咳！”
罪爵尴尬地摸了摸鼻尖，隐蔽地挪了两步，远离了仍处于混乱中的亚瑟，站到了迪戈里侯爵等人旁边。
“咳，实在不好意思，墨，我这只是身为人父的关心则乱。”
“我......非常理解，还请陛下放心。”
“所以......原来是歌薇尔·罗根殿下吗......”
“父皇您那一脸松了口气的表情是闹哪样啊！！”
“嗯，为父觉得甚好......”
“我不管！您说什么都没用！反正我就是喜欢歌薇尔！怎样！”
“不，我的意思是，我并没有不支持......”
“就算您不支持我也不会放弃的，歌薇尔她并不像伊莉莎那个吃人不吐骨......”
“亚瑟，你好好听我说，为父的意思其实是......”
“我是真心爱她的！”
“好好好，那你就代替佛赛去好了。”
“不行！我无论如何也......诶？！”
“所以说......”
威廉·伯何苦笑着摇了摇头，慈祥地注视着自己面红耳赤的、已经听不进去人话的儿子......
“看来我给那位血狮大帝的信里，要多加些内容了。”
“父......父皇？”
“毕竟联姻也是一种趋利避祸的手段嘛。”
“嘎！”
......
五分钟后
“唔，这只哪儿？”
刚才因为情绪过于跌宕而陷入昏厥的亚瑟悠悠转醒，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坐在数米之外的墨看了他一眼，耸肩道：“还是刚才那间偏厅，放心，殿下您只昏迷了五分钟左右。”
“现在出去的话，应该还是能赶上餐前甜点的。”
倚在墨旁边的季晓岛淡淡地补了一句，态度比较随意。
亚瑟大惊：“弟妹你也在！”
少女莞尔一笑：“对啊，而且我刚刚还听米兰达侯爵说，陛下似乎对您跟我们家墨之间的关系有所......”
“误会！都是误会！”
亚瑟气急败坏地打断了她的话。
“没错，就是有所误会~”
不料季晓岛嫣然一笑，到底还是把话给说完整了。
亚瑟还想说些什么，结果忽然发现塞德里克与卡珊娜竟然也在房间中，面色顿时一僵，眼眶直跳地看向塞德里克：“赛德、卡珊娜小姐......不会连你们也......”
“万分抱歉，殿下！”
塞德里克叹了口气，痛心疾首地摇头道：“我不是故意知道您暗恋歌薇尔·罗根殿下这件事的！”
亚瑟：“......”
旁边第一次在私人场合与亚瑟接触的卡珊娜更是手足无措地对前者行了一礼，磕磕巴巴地说道：“我......我也万......万分抱歉，殿下！”
亚瑟满脸生无可恋地摆了摆手：“都别说了，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呃......唉......”
他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之前众人讨论的话题暂时还不是很方便让塞德里克与卡珊娜知道，所以便将后面的话转成了一声长叹。
“那么，既然皇子殿下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咱们就先回去吧。”
季晓岛对塞德里克与卡珊娜两人笑了笑，然后又转头看了墨一眼，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至于你嘛，就呆这儿多呆一会儿吧，毕竟殿下刚醒，你现在又不是很饿。”
后者耸了耸肩：“其实我有点饿。”
“不，你不饿。”
少女笑靥如花。
“好吧，那我就不饿。”
墨讪讪地摸了摸鼻尖，哭笑不得地冲塞德里克与卡珊娜摊了摊手：“那你们就先和祷去宴会厅吧，我和殿下一会儿就到。”
塞德里克和卡珊娜立刻点头，然后便与季晓岛一起离开了。
“所以说......”
亚瑟愣愣地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喃喃道：“他们几个到底是干什么来了？！”
墨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下，然后似是很不确定地说道：“应该......是因为突然得知皇子殿下有了心上人，而且还为此与皇帝陛下发生了争执，便抱着朝圣般的心情特意来瞻仰一下您吧......大概。”
亚瑟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哼道：“那弟妹怎么说？别跟我说你没告诉她。”
“呃......寂祷倒是知道。”
墨点了点头，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所以她不是来瞻仰您的，而是来看我的。”
亚瑟骂了句要是让威廉听到肯定被训斥的脏话，然后有些怅然地摇了摇头：“唉，真羡慕你们这种爱侣就在身边的家伙。”
墨闻言只是笑了笑，并未对亚瑟这句话有所表示，只是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您今天做了一个并不明智的决定。”
“怎么不明智了？”
亚瑟撇了撇嘴，起身走到偏厅的一侧打开窗户，按着窗沿在微凉的晚风中轻哼道：“我之前说的那些理由你也听到了，如果让我代替佛赛叔叔去格里芬的话，很可能会让局面变得对我们更有利。”
墨微微颔首：“话是这么说，但您应该也清楚，佛赛公爵仍是前往格里芬交涉的最佳人选......”
亚瑟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帝国可以失去佛赛大公、加洛斯大公、迪戈里侯爵、穆迪伯爵乃至加拉哈特元帅，至于我这种小人物就更不用提了。”
墨先是叹了口气，随即沉声道：“但帝国却不能失去殿下您，尤其是在同样身负皇室血脉的康达亲王与威特姆公爵遇难后。”
“我懂你的意思。”
亚瑟转头对墨笑了笑，耸肩道：“父亲年纪也不小了，如果我真有个三长两短，这对帝国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墨皱了皱眉：“那您为什么还要......”
“别太小看我，伙计，亚瑟·伯何并不是一个会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人。”
刚从昏迷中醒来不久的皇子淡定自若地笑了笑，坚定清澈的目光中并无半点迷茫：“这么说吧，如果设计害死奥西斯大师、康达叔父以及威特姆的那个幕后黑手确实在与格里芬王朝合作，那么我这次出使大概会有两成左右的危险，我是说生命危险，这个概率，身为沙文继承人的我赌不起。”
墨微微眯起双眼，将酒杯轻轻放在手边的矮桌上：“既然如此的话，您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直觉。”
亚瑟敛起笑意，目光灼灼地说道：“直觉告诉我，李佛先生口中的幕后黑手并没有与格里芬王朝合作，虽然没有任何证据就是了。”
墨有些困惑地敲了敲面具外沿：“但您之前在陛下问起时可是亲口表示自己的想法和我相同，格里芬王朝有着巨大的嫌疑。”
“没错，我确实这么说过，但格里芬王朝有巨大嫌疑与我觉得两者并没有站在同一阵线这个想法并不冲突。”
亚瑟点了点头，摊开手侃侃而谈：“我觉得格里芬在这件事中应该扮演着一个角色，但除了加害者这个身份之外，也不排除他们有被人当枪使的可能存在，而以那位血狮大帝的性格，如果真有这种事情发生的话，比起调遣第七混合军团过来看看有没有便宜可占这种随意之举，他一定更希望能够撕碎那个试图利用自己的存在。”
墨有些惊讶地看着对方：“你要跟他开诚布公的谈？”
“如果我在那边能有足够的收获，自然会考虑直入主题这个选项。”
亚瑟莞尔一笑，然后却是晃了晃食指：“不过这种可能性并不高，更现实一些的情况是，在有可能与对方建立更牢固关系的情况下增加交流次数，这个过程或许不会太快，但却足够安全。”
墨也笑了起来：“比如联姻计划么？”
“咳咳......”
亚瑟有些尴尬地转身看向窗外，故作轻松地说道：“你懂什么，我这叫以大局为重。”
身为‘过来人’的罪爵耸了耸肩，揶揄道：“总而言之，说来说去，您还不是为了那位歌薇尔殿下。”
“是啊，至少有一半是因为她吧。”
面对这位早已知道自己秘密的朋友，亚瑟也没有藏着掖着，只是爽朗地笑道：“但是无论是身为一个男人也好，还是身为帝国未来的皇帝也好，如果连为自己的心上人去努力这种小事都办不到的话，未免也太窝囊了些吧？”
墨挑眉：“这是您的王道？”
亚瑟微笑：“这是我王道的一部分。”
“您会是一个出色的王。”
墨敛起笑意，轻声道：“但也请让我以朋友的立场提醒您，就算这次造访格里芬是一场胜率颇高的赌博，您依然极有可能遇到各种各样的危险，那些底蕴深不可测的腐朽贵族也好、隐藏在暗处的幕后黑手也好、想要制造两国矛盾的叵测之人也好，一定会有无数人想要您的命。”
“那就让他们来吧。”
亚瑟咧嘴一笑，冲墨眨眼道：“不畏惧任何计划之内的挑战，这也是我王道的一部分。”
“总有一天，您的名字会传遍整个大陆。”
“这算什么？挚友的祝福？”
“不，我只是在阐述事实而已。”
墨平静地看着亚瑟，嘴角微扬：“用我的头衔担保，以【罪】之名，亚瑟·伯何这个名字必将威扬世界。”
“借你吉言，伙计。”
“不用客气，殿下。”
......
游戏时间pm20:13
“亚瑟果然还是决定要亲自前往格里芬么......”
季晓岛看着马车外那灯火通明的香槟大道，面色稍有些复杂地喃喃了一句。
“以他的敏锐，不难猜出格里芬王朝与我并无直接关系。”
似是正在假寐的墨微微睁开双眼，轻声道：“再加上他对歌薇尔·罗根的爱慕，代替佛赛出使完全是理所应当的事。”
少女叹了口气：“而且就算威廉坚持不同意，佛赛也会按照你之前给予的指示从旁进行劝说吧？”
“没错。”
墨摘下了雪白的手套，面具后的双眸没有丝毫波澜：“亚瑟·伯何从一开始就没有其它选择。”
“我以为你有将他当做朋友，毕竟你们确实很合得来。”
季晓岛抿了抿嘴，清冷却分外悦耳的声音低沉。
“我可以与任何人‘合得来’。”
墨重新合上了双眼，用没有丝毫温度的柔和嗓音说道：“但这并不代表什么。”
“他会死。”
“他当然会死。”
“你难道真的......”
“如果你只想说些无聊的废话，我建议你去找一些比自己更无聊的人倾诉。”
墨冷冷地打断了她。
季晓岛却是侧头看向他，莞尔道：“我正在这么做，亲爱的罪爵阁下，没有谁会比你更无聊了。”
一阵仿佛镜面破碎般的声音在少女耳边响起，眨眼间，马车内便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又是【边缘幻境】么......”
季晓岛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重新将视线投向窗外，自言自语般地说道：“那又如何呢......幻境终归是幻境，就算我视野中的你消失了，但你却依然可以看到我啊。”
......
十五分钟后
巴特·加洛斯公爵邸，地下工坊
墨缓步踏入了这个兼具着工坊与实验室功能的地方，季晓岛与加洛斯大公跟在他身后。
“哈哈，好久不见了，墨小子。”
一个身着白大褂般的月光色长袍、头戴着护目镜的侏儒老者转头看了眼入口处，立刻大声笑了起来，迈着他那双小短腿飞快地跑了过来：“你来的正是时候，虽然我并不是很喜欢在工作时被打扰，但投资者亲自前来视察这种事就另当别论了。”
墨笑了笑，弯腰握了握梅林那只枯瘦的右手：“有一段时间没见了，穆院士。”
“墨小子你不用跟小加雯那丫头似的这么叫我。”
被称为穆院士的侏儒老头摇了摇头，笑呵呵地说道：“入乡随俗叫我梅林就行，穆长春是这个游戏外面的名字，呃......不，应该说是我们那个世界的名字，用‘游戏’称呼这个神奇的地方实在是有些失敬了，哈哈，那些小毛头还说什么数据啊什么，真是蠢到家了，这个‘无罪之界’至少要比他们那些装满了鸡毛蒜皮的脑袋严谨一百亿倍，来，边走边说。”
墨点了点头，然后便一边饶有兴致地环视着这间‘工坊’一边跟梅林向角落走去。
那里有一个巨大的金属支架......
上面挂着一个看上去做工异常简陋的秘银傀儡。
第六百五十二章：终
第六百五十三章：凶星
“不要介意它那稍显粗糙的外形，墨小子，我可以保证这东西的内涵绝不会比伟大的阿塔纳索夫-贝瑞（※世界第一台电子计算机※）低上多少。”
梅林轻车熟路地登上一个简易台座，指着旁边那具挂在金属支架上的秘银傀儡咧嘴道：“在彻底剖析了那堆【符文傀儡】残骸之后，我必须承认那个名叫天柱山的地方领先了这个世界至少五个时代，只可惜那台东西的设计者似乎有着某种愚蠢且不可理喻的坚持，所以尽管他是个货真价实的天才，却在通往真理的道路上举步维艰，好吧，我知道你们其实只在乎这玩意儿的完成度，那就自己来看吧，这台简陋到可怜的试作机——【凶星a·0.1】”
老侏儒做了一个滑稽的表情，搬动扶手让自己身下的【便携式多功能工作台β·0.7】向旁边移动了半米，让自己那位负手站在金属架前细细端详着那具傀儡的‘老板’能够更加方便地欣赏自己这段时间几近于废寝忘食的工作成果。
至于为什么他在介绍完那台傀儡的名字后就不再说话了，原因很简单......
梅林知道无论是墨和季晓岛都可以直接从说明面板去查阅资料，至于加洛斯大公，虽然他是npc，这段时间却帮了梅林很多的忙，尽管在为后者科普了少许他当年苦心学了近十年的‘基础知识’后就再也派不上用场了，但加洛斯却还算比较了解面前这台堪称‘跨时代造物’的傀儡，自然无需梅林多费口舌。
......
【凶星a·0.1原型机】
制造者：梅林
类别：特殊
阵营：na/na
品质：唯一史诗
生命值：3000/3000
魔力储备：29990/30000
附魔：元素熔炉、元素洪流、元素升腾
挂载：【仿生触觉神经系统β·0.3】、【仿生听觉神经系统β·0.9】、【仿生视觉神经系统γ·0.15】、【低功率神经元】*3590、【半成品·第七型人工突触矩阵*3】、【强磁生成器】、【拘束装置】、【黑箱】
核心：空缺中
激活限制：na/na
绝对权限：梅林/墨
特质：灵魂驱动、高速充能
天赋：na/na
技能：na/na
【备注1：梅林基于近代傀儡工艺及天柱山符文结构学研发的【凶星】系列傀儡原型机，其极具独创性的‘黑箱’系统只接受标准单位的灵魂作为核心，通体由秘银构成，元素传导性极佳，与之对应的缺点是不够坚固，其‘**’强度为高阶巅峰骑士平均值的三分之二，力量为高阶巅峰战士平均值的二分之一，标准的施法者型傀儡。】
【备注2：研究者？底线？抱歉，我有些搞不懂你的意思，那不是一组反义词么？】
......
墨眯起双眼仔细地端详着面前那具就连基本五官都没有的傀儡，椭圆形的‘头’上只有一对连接着大量【仿生神经线】的诡异眼球，以及紧贴在颈椎处那造型宛若昆虫复眼的简易发声系统，躯干和四肢也都是简陋到极致的筒状，看上去既诡异又丑陋。
但他在看过其物品说明后确是饶有兴趣地笑了起来，然后轻轻拍了拍手，对工作台上的梅林点头道：“辛苦了，这或许正是我想要的。”
梅林挑了挑眉：“或许？”
“是不是我真想要的，还得试过才知道。”
墨重新将目光投向那句吊在金属支架上的傀儡，轻声道：“毕竟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不是么？”
梅林哈哈一笑，大声道：“好，很好！你这位‘老板’还真是够对我胃口的，加洛斯先生，带小姑娘离开我的实验......呃，我的工坊。”
季晓岛微微蹙眉，看向梅林的表情很是不善：“凭什么？”
“我是为了你好，寂祷丫头。”
梅林瞥了少女一眼，耸肩道：“当然，要是你坚持留在这里的话也无所谓，如果不怕影响心情的话。”
后者轻哼了一声，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而加洛斯也在向墨与梅林二人分别行了一礼后跟季晓岛一起沿着来路向出口走去。
......
片刻之后
“好了，这下就没有人碍事咯，哦对了，墨小子你不介意我说寂祷丫头碍事吧？”
梅林直到说完之后才不甚在意地补了一句，随口道：“我记得这地方很多人都说那丫头是你老婆来着。”
墨摇了摇头，同样不甚在意地说道：“必要的形式而已。”
“那就行，小丫头人不坏。”
梅林咂了咂嘴，然后便飞快地将刚才的话题抛到脑后，两眼放光地看着墨：“那咱们这就开始？”
寂祷？谁？不认识！
至少现在，整个世界是围着‘凶星’转的！
“当然，越快越好。”
墨微微颔首，转向梅林问道：“需要帮忙么？”
“好。”
后者那是一点儿都不带客气的，立刻指向两人右手边的一扇红色大门：“那里面有几个这台傀儡的特供实验体，一会儿都要用，你先随便带一个过来。”
下一秒，两个通体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元素傀儡已经飞快地出现在空气中，不消片刻便从那间门上印着【高魔/人体63-68】字样的收押室中拖出了一个男子。
那是一个处于昏迷状态的半龙人，穿着白色紧身衣样式的某种制式服装，胸前还有挂着一个刻有其年龄、种族、身高、体重等详细信息的小铜牌，看上去似乎并未遭受过虐待，也没有营养不良之类的状况，甚至可以说是颇为健康。
“喂！让你放出来的那两个东西小心些，我可不希望64号被烫伤！”
梅林见墨只用了不到十秒钟的时间便用元素傀儡拖了个人出来，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其效率之快，而是双眼通红地看着那那两个燃烧着熊熊黑炎的元素生物，唯恐他们身上的火焰伤及‘64’号分毫。
“放心，那些火焰都是绝对可控的，不会伤及您这些珍贵的实验体一丝一毫。”
墨笑了笑，让那两个元素傀儡将‘64号’轻柔地放在梅林面前后便直接令其崩解成游离元素消散在空气中。
梅林神经兮兮地俯身检查了一番那个半龙人，发现后者确实没有半点外伤后才长舒了一气，摇头晃脑地感叹道：“这可是难得的好素材啊，正值壮年、身体强健，甚至还有十六分之一最擅长魔法的水晶龙血统，只可惜他浪费了自己的天赋，都三十多岁了才只是个中阶法师而已，两个月前因为侵犯女性在特洛恩南城区被抓，正好赶上加洛斯帮我进货，最后就辗转到这里来了。”
墨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两句什么附和一下。
而梅林也完全无所谓对方的态度，只是在随口感叹过之后冲不远处的架子扬了扬下巴：“第三排最上面那层，给我拿两个引魂瓶，放旁边就行。”
于是两条完全由暗元素构成的丝线就突兀地出现在半空中，精准地将梅林点到的那两个引魂瓶‘拽’了下来，轻飘飘地悬停在墨身侧。
“呵呵，你这手可比加洛斯的法术好看多了，只可惜并没有什么研究价值。”
梅林笑了笑，然后便随手抓起了一把横放在工作台上的匕首，俯身在那个昏迷不醒的‘64号’脖颈处比划了两下，似乎想要将对方的脑袋给切下来。
“总觉得会耽误很长时间啊......”
梅林低声嘟囔了一句，然后抬头看了墨一眼：“能用最快的速度杀了他么？尽可能不会造成太大痛苦的那种，呃，如果可以的话尸体最好也能相对完整些，我之后的一些实验可能也会用到。”
噗嗤——
一道黑光闪过，‘64号’眉心处顿时多了个直径不到一厘米的血洞，转眼间便已经停止了呼吸。
“干的漂亮！”
梅林兴奋地叫了一嗓子，连声道：“快！把他的灵魂给拘束起来，用......”
“如果只是单纯的拘束灵魂，不用那么麻烦也可以。”
墨没有去拿旁边的引魂瓶，只是抬手虚握了一下，空气顿时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黑色立方体，与此同时，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形虚影也从刚刚死去的‘64号’身上升起，并在下一秒凭空出现在了那个立方体中。
梅林愣了一下，视线在引魂瓶与两人面前那个立方体之间游移了一番，有些拿不准地问道：“墨小子你弄的这个玩意儿......跟引魂瓶的效果一样么？”
“一样。”
墨的回答言简意赅。
几个月的相处下来，梅林也知道自己这个‘老板’就是那位常年霸占无罪之界官方双榜第一，各方面都深不可测到宛若怪物般的存在，于是也没有多问，只是继续指挥道：“看见傀儡腰侧的那个黑色花纹没，把64号的灵魂体送到那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它应该会直接被‘黑箱’收容。”
......
十秒钟后
伴随着一阵低沉的嗡鸣声，两人面前的凶星傀儡原型机忽然轻颤了一下，两颗连接着大量仿生神经线的诡异眼球滴溜溜转了两圈，然后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稍有些生涩地转动着那它那颗同样简陋的脑袋环视起四周，附在颈椎两侧的发声器传来了一阵噪音，冰冷僵硬的合成音竟是透出了少许迷茫与恐惧：“这......里......是......”
“因为灵魂难以在短时间内适应新的身体，所以初次进入傀儡核心时受验者会出现短暂的不适。”
梅林一边观察着傀儡的状态，一边用尽可能通俗易懂地解释道：“通过几次小规模实验，我们可以确定那是一种思维排斥反应，嗯，你可以理解为受验者产生了一种与现实严重脱节的错觉，就是......”
“derealization syndrome？”
墨随口接了一句，饶有兴趣地看着那具动作已经越来越顺畅......同样也越来越慌张的傀儡，轻声道：“类似于现实解体综合征？”
梅林猛地一拍手：“看不出来你连这都知道！”
“略懂。”
墨笑了笑，视线依然停留在那具傀儡上：“这过程大概需要几分钟？”
梅林耸了耸肩，捻着自己的胡子说道：“因人而异，通常情况下都会在二到八分钟之内消退，种族、性别、年龄、实力也会对具体过程产生影响，因为实验体有限的原因，我把相关部分的整理挪到了第二阶段，如果你有兴趣的话......”
“回头只需要给我一份结论就好。”
墨微微摇头，然后便略过了有关于现实解体的话题：“继续实验吧。”
于是梅林便手脚麻利地爬上工作台，通过他自制的魔导扩音设备朗声道：“嘿，汉斯先生，能听得见我说话么，汉斯先生？”
以64号灵魂作为核心的凶星傀儡原型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飞快地将头转向不远处工作台上的梅林，用他那极不真切的合成音问道：“我是，汉斯，你是什么人？”
正如梅林所说，受验者身上那类似于现实解体的现象消退的非常快，最开始还只能一次说一个字的64号此时此刻已经能几乎完整地说出一整句话了。
“我是谁并不重要，汉斯先生。”
梅林的声音镇定而沉稳，仿佛演练过无数遍般轻车熟路地说道：“或许你已经发现了，这里是梦境的世界，无论是你的身体、这间房间还是正在与你对话的我，都是这个梦境的一部分，而现在，你需要做的就是尽快离开这里，回到现实世界。”
十分专业且极具说服力的谎言。
至少对于那位似乎叫做‘汉斯’的64号实验体来说，梅林这番话真的很有说服力，毕竟他从不记得自己是一个破破烂烂的金属人偶，也从未发出过现在这种空洞到极点的声音。
而梅林恰恰就在64号开始自我混乱前给了他一个解释，一个非常符合64号当前处境的解释。
一个梦，一个有些特殊的梦，
尽管漏洞百出，但梦这种东西本来也不怎么符合逻辑，再加上当事人会在潜意识里故意回避‘我真的变成了一台破烂’的可能性，所以往往都会不假思索地选择相信梅林的谎言。
并会为了尽快离开这个‘梦’而大量诱导表现出高度配合！
比如......
“你或许可以试试用自己最强大的魔法攻击随便哪个地方？看看能不能打碎这里~”
梅林热心地提出了‘建议’。
第六百五十三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