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准备区の闲暇时光
【参谋】是一个经久不衰的职称，而且无论是在无罪之界还是现实世界，多数情况下都与‘战争’二字有着极大关联，并在其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在墨檀此时此刻所置身的这个世界中，绝大多数势力的绝大多数军事活动，都离不开所谓的参谋。
这是一个与指挥者密不可分的职业，而且其常驻工作量至少能甩外面那些996十五条街，与之对应的，在一场战事中，参谋团的理论地位也是极高的，可以说是仅次于作战总指挥之下。
一个优秀的参谋，能够在最短时间内将那些具有价值的情报统合完毕，并用最简练的方式将其呈献给指挥官。
一个优秀的参谋，能够列举出无数战例，并从中提炼出大量能够给当下局面提供帮助的参考，摒弃掉一切主观因素，将其呈献给指挥官。
一个优秀的参谋团，能够独立完成绝大多数包括但不限于人员调度、物资配给、后勤统筹工作，将指挥官的负担降到最低。
如果有必要的话，事实上…..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非常有必要，参谋们甚至还要辅助制定各种各样的作战计划，为指挥官提供参考，而这些计划中的大部分，几乎都会被落实到战场中。
换而言之，通常情况下指挥官只需要决定一场战役的方针、走向以及重点，剩下的‘琐事’多半都是有参谋或整个参谋团来负责的，这在人们眼中本就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而在这个前提下，指挥官本人素质越高，参谋团的压力就越小，指挥官与参谋团的默契越高，该阵营的执行力与行事效率就会越强，这同样是无罪之界世界观下任何一个‘军迷’都清楚的事实。
随便举一个墨檀身边的例子，太阳教派的圣子昼·布莱克，以前就以参谋的身份参与过对北部血蛮的征伐，并在里面发挥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听取了其谏言的杰夫·哈灵顿骑士长在毫无征兆地情况下发动了一次奇袭，直接突入了在北部血蛮中地位举足轻重的鹰身女妖一族腹地，重创其首领‘裂伤女王’，还将女王麾下最为精锐的卫队屠戮过半，直接引起了北部血蛮的内乱。
也正因为如此，光之都方面才能抽出兵力支援圣山苏米尔，否则杰夫·哈灵顿骑士长别说挂帅支援了，恐怕这会儿还在边境处跟那些蛮子胶着呢。
总而言之，优秀的参谋所能发挥出的作用几乎没有上限，左右战局这种事简直屡见不鲜。
而在【战火联赛】的正赛中，‘参谋’同样也是必须要素，因为作为指挥官的双方选手是不能靠近中央沙盘的，他们必须通过将指令转交给参谋的形式去遥控指挥。
“所以说……唔……”
语宸缩了缩脖子，俏脸微红地说道：“那个……要是黑梵你不介意的话……虽然苏米尔的时候我没有跟着，但是咱们在米莎郡那会儿我也跟羽莺一起给你当过副官，就……行吗？”
墨檀哑然失笑，终于还是没忍住伸手在语宸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并在少女的惊呼中莞尔道：“好啊，那就麻烦你了。”
“啊！你答应啦！”
语宸惊喜地抓住墨檀的袖口，开心地把后者的胳膊摇来摇去：“真的真的可以吗！？”
“可以啊。”
墨檀轻快地点了点头，努力不去看少女那就算是在高阶神官袍下也很难被忽略的傲人上围，顾左右而言他：“你知道的，我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统指挥官，参谋这方面……我倒是在赛事说明上读到过了，不过毕竟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推演对抗，仅仅只是一知半解的程度而已，更何况……”
“更何况黑梵你根本就没用过参谋吧。”
语宸嘿嘿一笑，眨眼道：“你们在苏米尔那会儿依奏就写信跟我说过了，她可内疚了，觉得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也就端茶倒水洗衣叠被顺便暖暖床什么的。”
墨檀面色一僵：“顺便啥？”
语宸歪了歪脑袋，不是很确定地说道：“顺便暖暖床？”
“没有！绝对没有！”
墨檀气急败坏地挥舞着双手，用激烈地肢体语言证明着自己的清白。
“诶？原来没有啊~”
语宸嫣然一笑，挑眉道：“看那些信上说的，我还以为只要你让依奏暖床，她肯定会乖乖照办呢，毕竟人家那么~那么~那么崇拜‘黑梵前辈’。”
墨檀的脸色有些发青：“我完全没理由让她帮忙暖床吧！不对……我其实根本就不用睡觉啊！”
“两个人一起躺着休息也不错啊。”
语宸依然用一种明显在逗人的语气轻笑着。
“真抱歉。”
墨檀确实突然笑了起来，气定神闲地看着少女那双眯起两弯月牙的漂亮黑眸：“‘黑梵’在无罪大陆生活了这么长时间，截止到现在为止只跟一个异性在同一张床上呆过，而那个人现在正站在我面前。”
此言一出，本就性格内向容易害羞的语宸顿时大失方寸、满脸通红、支支吾吾，进而再难用依奏去开墨檀的玩笑……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至少在墨檀的计算中，应该是这样的。
结果——
“呜！”
少女虽然确实红了下脸，却并没有像墨檀想象中的那样方寸大乱，而是皱着鼻子低声嘟囔了一句：“骗人！”
墨檀当时就懵了。
骗人？
啥骗人？
我咋骗人了我？
“嗯哼~”
似是看出了墨檀的想法，语宸轻哼了一声，嘟着小嘴低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二月十九号，你应该就有跟除了我之外的其他异性在同一张床上呆过。”
墨檀：(o_o)？
语宸瞥了他一眼，悠悠地问道：“需要提示吗？”
墨檀拼命点头，极力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米莎郡，雌鹿丘，移动炼金工坊。”
语宸踮起脚，在墨檀耳边低声喃喃了一句。
顿时，一幅画面猛地从墨檀的记忆深处蹿了出来。
画面是第一人称，主要内容是一个少女，描述得再仔细些，就是一个身材娇小、穿着银灰色旧长袍，有着一头淡金色发丝，名为卢娜·林奇的姑娘，正抱着她那本厚重的炼金笔记在视野主人咫尺之处浅眠。
“卢娜！”
墨檀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面色发苦地转向看上去得意洋洋的语宸。
“干什么？”
如梦似幻的空灵嗓音在他身后响起。
“我不是故意的！”
墨檀攥紧拳头，手舞足蹈地对语宸解释道：“你也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什么不是故意的？”
空灵的嗓音似乎变近了。
“不是故意跟她睡在一起的！”
墨檀气急败坏地看着语宸，只希望她不要再装傻揶揄自己了。
然后，大概过了十分之一秒左右，忽然回过神来的墨檀猛地一个原地转身，将难以置信的目光投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少女，惊呼道：“卢娜！”
“干什么？”
名为卢娜·林奇的少女有些困倦地揉了揉眼睛，掩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由她独有的语气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没说你是故意跟我睡在一起的啊……”
“呃！”
墨檀也学着对方揉了揉眼睛，并在一秒钟后得出了结论，即‘自己并没有产生幻觉，几秒钟前还仅仅只存在于话题中的某人竟然真的出现了！’这一结论。
没错，就在【战火联赛】正赛第一天的选手准备区，跟往常一样捧着那本巨大的炼金笔记，腰上那条皮带中挂满了瓶瓶罐罐的见习炼金师卢娜·林奇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墨檀和语宸面前，嘴角翘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卢娜你来啦！”
似乎早就知道卢娜会来的语宸无视掉墨檀，快步跑到了抱着大书在原地摇摇晃晃的卢娜身边，开心地挽住了对方的手臂：“刚才怎么没看到你？”
“我刚才躺在那里看书来着。”
卢娜指了指不远处那排靠后的椅子（两个年轻的参赛选手一直在往这边瞧），然后慢吞吞地转头看向墨檀，正色道：“我没说你是故意跟我睡在……”
“停！”
墨檀立刻强硬地打断了卢娜，讪笑着转移了话题：“那什么，卢娜你……”
“汪虫的话，还是没调查出什么结果。”
卢娜不等墨檀说完，便抢先说道：“我对你给我的残骸进行了非常彻底的研究，嗯……可能有些彻底过头了，但是，虽然成分和构造都已经完全掌握了，有必要的话我甚至可以做个一模一样的出来，但还是没能搞清楚它的来历，也没办法追溯出使用者来，抱歉……对方使用的很小心。”
少女那大多数情况下都半睡半醒的俏脸流露出一抹歉意。
“不，我没打算问你这个。”
墨檀却是轻轻摇了摇头，看着对方那光洁白皙的额头问道：“头上的伤，已经没事了么？”
“伤！？”
语宸先是一愣，然后紧张地转向卢娜：“你受伤了？什么时候！伤的哪里？严不严重！”
完全无愧于‘医者仁心’这四个字，语宸那激烈的反应完全在墨檀的意料之中，事实上，这也是他的目的之一，毕竟自己无论是治疗神术还是正统医学都非常半吊子，水平远不如语宸来的高，所以只要‘不小心’让语宸知道卢娜有受过伤，那么就算后者再怎么固执，也会被好好检查一番的。
墨檀还记得上次在炼金师公会见面时卢娜用‘我打算听你的建议洗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要不要一起？’这种猎奇的逐客令强行送走这件事，但这种手段在语宸面前是不适用的。
果然，卢娜在语宸连珠炮般的攻势下逐渐开始招架不住，她甚至没机会向墨檀投以嗔怪的眼神，就被语宸拉着小手通过【曙光之眼】等一系列神术上上下下地检查了起来，目测一时半会儿是脱不开身了……
墨檀莞尔一笑，没再去看正被语宸追问是怎么受伤的卢娜，步履轻快地离开了这两位姑娘，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了。
卢娜·林奇这个人一直都有勉强自己的习惯，说难听点儿，她似乎根本不把自己当人，生活习惯一塌糊涂不说，还总是从一种‘只要没死就算健康’的猎奇角度对待自己。
这个坏习惯一直都很让墨檀和语宸头疼，毕竟卢娜并不是玩家，身为npc的她只有一条命，没了就是没了。
而鉴于她那堪称混乱的生活习惯（包括但不限于忘记吃早饭/午饭/晚饭、频繁长达四十个小时不眠不休、走路只看书不看路、十次实验至少爆炸五次），两人都很悲观的认为她比正常人容易没得多。
而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墨檀在多数情况下拿卢娜是没有办法的，而温柔的语宸却经常能说服卢娜去做她不情愿的事，比如睡觉或者多吃半碗饭之类的。
所以一直都挺惦记卢娜身体状态，在获悉其受伤后就更加在意的墨檀之前才故意说出了那番话。
【我真是个天才~】
一举解决了两个麻烦（语宸的戏弄/卢娜的身体状况）的墨檀闭上眼睛，惬意地想到。
“你好，请问这里有人坐吗？”
结果还没等他惬意五秒钟，一个稍微有那么点儿熟悉的声音便在他身边响了起来。
墨檀有些纳闷儿地抬眼一看，发现一个相貌英俊的狐族半兽人年轻人正站在自己身边的椅子前。
“哦，巴蒂啊。”
墨檀下意识地说了一句。
圣枪骑士学院的高材生，不久前曾在斗技大赛团体站决赛中惜败于迪塞尔代表团的巴蒂·阿瑟直接就懵住了：“你认识我？”
“啊，不是，我只是那天去看了斗技大赛的决赛，你发挥的很出色。”
墨檀反应飞快地救了个场，颔首道：“我旁边没人。”
“谢谢，谢谢。”
巴蒂连声道谢，随即便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语宸和卢娜，头也不回地说道：“就这里视野好啊~”
墨檀面色一僵。
“话说回来，这位朋友你也是参赛选手咯？”
“嗯，算是吧。”
“啧啧，我之前没见过你啊，看这衣服……曙光教派的？”
“嗯，是曙光教派的。”
“哪所学院的？天辉？那你认识李察·莱恩同学不，他也是曙光教派的，好像挺厉害的。”
“我不在这里念书，不过李察·莱恩同学我确实认识。”
“哈哈，是嘛，那你……”
“我是圣教联合代表团的黑梵，前段时间因为那位李察同学试图骚扰我的女朋友，对，就是你刚才瞧个不停的那个黑头发女生，找人把他打了个半死。”
“呃……”
“哦对了，巴蒂同学你刚才说什么视野好来着？”
“哥！误会！都是误会！！！”
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终
第一千二百六十三章：鸳鸯谱
巴蒂·阿瑟，狐族半兽人男性，圣枪骑士学院的七年级生，同时也是该学院代表队在综合骑士斗技大赛团体战中的指挥者，相貌英俊潇洒，性格温和有礼，实力菜的一批，是院长霍普金斯·莱昂的得意门生。
这就是墨檀对面前这位仁兄的全部了解了，当然，除此之外，鉴于之前那次看上去一波三折、惊险万分，实则完全没有任何一个细节超出他掌控的团体战决赛，墨檀对巴蒂同学的战术风格也破据了解，要是再打一遍的话，除非对方有俩沐雪剑，否则他有信心能在条件相同的前提下在十分钟内结束战斗。
不过现在看来，墨檀对巴蒂的了解还是太过于片面了……
别的不说，至少这哥们儿是个色批这件事，墨檀之前可是从未发现的，在自己身为‘默’的时候，他甚至在简短地交流后对前者做出了‘人很好’的评价。
当然了，‘好色’跟‘人好’这两个概念其实并不冲突，比如墨檀朋友中存在感最低的康岚，他就是那种看见漂亮姑娘就走不动路的类型，但排除这一点之外，小康同志其实品性非常不错，虽然外表看上去宛若一个失足行为艺术家般桀骜不羁，但本质上却是个热心的老好人，特拿别人的事儿当回事儿的那种。
所以巴蒂·阿瑟喜欢乱瞧漂亮妹子这档子事儿，并不足以成为墨檀对其产生成见的理由。
但是！
如果那个被巴蒂盯着猛瞧的妹子是语宸，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而在这个前提下，巴蒂盯得位置还是语宸那几乎被遮得密不透风的胸部，事情的严重性就更高了。
不得不说，语宸身上那套放游戏外几乎能给人捂出点儿毛病的高阶神官袍非常具有欺骗性，如果只是一般意义上的小色批，九成九是没可能通过少女那被挡得严严实实身体曲线上分析出什么具体内容来的。
换而言之，只有那些目光毒辣的资深老色批才能察觉到语宸有着惊人上围这一事实。
顺便一提，出于某种大家都知道的原因，尽管‘‘‘当前’’’人格下的墨檀对这种技艺并不怎么感兴趣，但他在这个领域上依然有着可谓登峰造极的实力，保守估计也得甩康岚、巴蒂之流三条街，其恶劣程度恐怕只有季晓鸽、季晓岛那位被友人们誉为‘智慧生物下限’的父亲才能与之比肩。
总而言之，凭借本能瞬间破译了巴蒂的目光投向后，墨檀对前者的印象已经跌到了冰点，冰的不能再冰的那种。
所以原本性格低调，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他才会轻快地说出了那桩李察·莱恩同学被揍事件，非常直接地对巴蒂同学进行了一轮‘警告’。
效果拔群！
“哥！误会！都是误会！！！”
巴蒂那张俊俏的小白脸顿时就青了，手忙脚乱地解释道：“我刚才就是……哎呀……飘了！我承认我飘了！哥您别介意啊，我就是看看，我……那什么，哦对，我有女朋友的！有女朋友的！”
墨檀挑了挑眉，危险地眯起了双眼：“有女朋友的话，就更不合适了吧？”
“哎哟！”
一想到人家是圣教联合代表团的大佬，而且还能肆无忌惮地摇人把那位据说很有实力的李察揍一顿，巴蒂这会儿别说色心了，脑干都快给吓没了，忙说道：“哥！您别见怪哥！我承认我这人可能是有点儿眼贱，但是我……不是，其实说是女朋友，其实我这会儿还没跟人家表白呢！所以也不能说是太不地道，啊不对，我真是太不地道了，我错了，真错了哥，我刚才就是瞎看看，绝对没有啥非分之想！”
【不愧是狐狸啊……这反应速度，这求生欲，啧啧……】
墨檀一见巴蒂慌成这个德行，刚刚的恼火也就消散了大半，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悠悠地说道：“道歉有用的话，这个世界就不需要警察了。”
“啥是井茶？”
巴蒂一脸茫然。
“呃，没事，我的意思其实是……算了，不说这个。”
墨檀有些尴尬地结束有关于‘井茶’的话题，然后调整了一下表情，继续问道：“对了，不知道巴蒂兄你喜欢的那位女孩是谁呀？”
这无疑是一个很过分的问题，因为无论是墨檀还是巴蒂心里都很清楚，后者刚才随口胡诌出来的表白对象其实并不存在。
然而，现在的问题并非那个对象存不存在，而是如果巴蒂不赶紧证明她存在的话，极有可能出现杀身之祸！
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想想看吧，再怎么说那位李察·莱恩跟这位代表团的兄弟也是同一教派的，结果还是因为一点点不逊（巴蒂自作主张地认为李察也跟自己一样只是多看了语宸几眼，而且还是在不知情的前提下）就被人家找人打了个半死。
那自己这个别说曙光教派，甚至不在圣教联合任何一个教派下的路人甲……
【要死要死要死要死要死！】
巴蒂那叫一个慌啊，看起来都快哭了。
他觉得只要自己不给人家一个说得过去的回答，怕不是很难再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然而，就在这时！
一个高挑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巴蒂的视野里。
那是一个身高近一百八十公分，有着一头柔顺的金色长发，身穿跟巴蒂款式相同的圣枪骑士学院七年级制服，头顶一对尖尖兔耳的漂亮姑娘。
莱楠·列纳！
同样参与了综合骑士斗技大赛团体战决赛，在作为指挥官的巴蒂被人成功‘斩首’后依然与伙伴拼死奋战到最后一刻，率领大家在迪塞尔代表团的蹂躏下整整坚持了三分钟才倒下的女骑士，巴蒂最好的朋友之一，莱楠·列纳！
在这一瞬间，巴蒂·阿瑟只觉得自己的眼中满是泪水。
他被眷顾了！
他被上天眷顾了！
他被莱楠·列纳眷顾了！
他很可能不用被人打死了！
“学长！”
而在巴蒂热切的注视下，正在不远处左顾右盼的莱楠忽然回过头来，开心地对虽然同级，但在开学那天被自己误认为学长后就一直没有改口的巴蒂挥了挥手，小跑着向这边冲来。
“就是她了！”
巴蒂严肃地转头看向墨檀，压低声音道：“我的同学莱楠，我一直都很喜欢她，但是始终没能鼓起勇气向她表白。”
墨檀有些好奇地眨了眨眼：“为什么？我觉得你们挺般配的呀。”
【我哪知道为什么！】
巴蒂在心底哀嚎了一声，然后绞尽脑汁地想了好几面，才面色通红（憋的）地说道：“那什么，哥你也看到了，莱楠不穿厚底鞋都有一米八，小弟我才一米七出头，差的着实有点儿多。”
【呵，要不是斯嘉丽写信给我说你前天晚上刚跟她表过白，我就信了。】
“哦……原来如此。”
墨檀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感叹道：“你也不容易啊。”
【稳了！】
见墨檀一脸理解地看着自己，巴蒂别提有多开心了。
然后——
“去表白吧。”
墨檀拍了拍巴蒂的肩膀，冷不丁地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得嘞！”
巴蒂先是下意识地附和了一句，然后猛地瞪大了双眼：“哥你说啥？”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记得巴蒂同学你已经七年级了吧，这么说的话，那位莱楠小姐也七年级了，也就是说，这已经是你们上学的最后一年了。”
墨檀一脸过来人的表情，强忍着狂笑的**对巴蒂正色道：“你的心情我已经完全感受到了，我希望你不要让自己的青春留下遗憾，所以……勇敢地去吧，现在时机刚好，别让我看不起你。”
巴蒂：“蛤？？？”
“还是说~”
墨檀忽然冷笑了一声，幽幽地说了一句：“巴蒂同学你刚才只是逗我玩的？其实你根本不喜欢莱楠同学，只是个那女生当挡箭牌的……”
【卧槽！】
巴蒂的后背顿时被冷汗浸湿了，只见他在心底咆哮了一声，然后猛地站起身来，对已经已经跑到自己身前两米处的兔女郎（字面意思）震声道：“莱楠！”
“呀！”
被巴蒂猝不及防的喊声吓了一跳，莱楠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一对毛茸茸的尖耳怂怂地耷拉了下去，怯生生应道：“是……是。”
“我喜欢你！”
巴蒂死死地盯着面前这只漂亮兔子，脸红脖子粗地吼道：“请跟我交往吧！！！”
【卧槽！这货玩真的！？】
刚准备跟巴蒂说自己只是开个玩笑，并表示愿意相信他对语宸没有非分之想（不过之前有没有，现在肯定没了）的墨檀也惊了，他完全没想到这哥们儿竟然这么勇，以至于真的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早就喜欢那个漂亮高挑的兔子姑娘了。
至于莱楠——
“学……学学学学学长！？”
这位刚刚还勉强能维持住淡定的姑娘已经彻底慌了，只见她那双漂亮的瞳孔疯狂地转着蚊香圈，白皙的小脸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整个人摇摇欲坠地在原地晃了好一会儿，才用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昏倒的声音低喃道：“你……说什么？”
巴蒂转头看了一墨檀一眼，并在接触到对方那冰冷而漠然（其实是懵逼）的眼神后彻底破罐破摔，大声重复道：“我喜欢你！莱楠！请跟我交往吧！！”
因为他实在太用力了，所以包括不远处的语宸和卢娜，远处的菲雅莉、伊莉莎、布莱克乃至更远处的汤姆和斯普拉达，无数人的视线都汇集到了巴蒂和莱楠身上。
“但……但是……”
莱楠踉跄着往后退了半步，完全没有注意到别人的目光，眼中只有面前的巴蒂·阿瑟：“学长你……你……你前天晚上才跟斯嘉丽表过白啊！”
【哎我艹！】
巴蒂见墨檀露出了恍然的眼神（‘哦豁，斯嘉丽果然没骗我’），整个人都麻了，连忙大声道：“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呃……只是找她排练一下！对！排练一下！排练一下怎么跟你表白！”
【喂喂喂，你当人家白痴啊你！？】
墨檀当时就惊了。
但是！
结果！！
莱楠竟然在短暂地沉默后，轻轻点了点头。
点了点头像话吗！？
【对不起莱楠！我回头一定会补偿你的！！】
巴蒂拼命试图通过眼神将上述信息传达给面前这位姑娘，但莱楠只是垂着头，面色通红地走上前牵起了巴蒂的手。
在——一片祝福的掌声中！
【是个好姑娘啊……】
至此，已经反应过来莱楠多半是识破了巴蒂蹩脚的演技，只是单纯为了帮助后者才答应了这次告白的墨檀轻声叹了口气，有些心疼地看了一眼那个与巴蒂手拉手离开的兔子姑娘。
想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同理，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毫无疑问，莱昂·列纳是喜欢巴蒂·阿瑟的，当然可能也有点儿想杀他。
尽管那只狐狸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点，但墨檀相信自己并没有看错。
原因很简单，如果巴蒂并没有得到那份珍贵的青睐，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把莱楠‘骗’过去呢？
【总觉得，如果那位莱楠小姐会因此受伤，我恐怕要承担主要责任啊……】
墨檀有些沮丧地捂住了脸，开始反思自己刚才是不是闹得有点太过了。
然后——
“巴蒂·阿瑟。”
阴柔悦耳的嗓音悄然在墨檀耳边响起，他猛地回头一看，发现那位把自己拖进【战火联赛】这趟浑水里的拉莫洛克主祭正笑盈盈地坐在自己身边，冲不远处巴蒂的背影扬了扬下巴：“他在综合斗技大赛里表现的很出色，假以时日，一定会成为一个出色的指挥者的。”
虽然并不是很欢迎这个给人感觉有些‘不吉’的家伙，但墨檀也没有显露出任何明显地厌恶，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您说的对，拉莫洛克主祭，巴蒂真的很厉害。”
“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黑梵牧师你那天好像并没有去看比赛啊。”
“我跟代表团的朋友们在一起。”
“呵，原来如此，那是我欠考虑了。”
“不，是我不对，毕竟按道理来说我应该去评委席的。”
“呵，不说这个了，黑梵牧师你也觉得巴蒂·阿瑟真的很出色，对吧？”
“嗯。”
“但是他输了~”
“呃……”
“所以你觉得，打败他的人，大概会是个什么水平？”
“呃……”
“我真的很好奇啊。”
“是……是啊……我也很……”
“好奇到，迫不及待地想要跟他较量一下了。”
“！”
第一千二百六十三章：终
第一千二百六十四章：相性极差
【他知道……了？！】
直视着拉莫洛克那双笑眯眯的眸子，墨檀没来由地产生了这样一种想法。
而仿佛能够看穿人心一般，拉莫洛克立刻变如浴春风地笑了起来，轻声道：“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来参加这场无聊到引人发笑的比赛。”
“……”
沉默了良久后，墨檀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那还真是，荣幸之至啊……”
“哦？”
拉莫洛克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轻声道：“这么痛快就承认了？我本以为你会想办法找理由搪塞过去呢，这边明明已经准备好配合你了啊。”
墨檀沉默地摇了摇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该感谢您的体贴吗？”
说真的，如果换一个人，哪怕对方再怎么棘手，墨檀都会想办法敷衍过去，他会拼命开动脑筋，用尽一切手段让对方相信‘黑梵牧师’这个存在与迪塞尔代表团在斗技大赛的胜利毫无关系，就算希望渺茫，他也会去尝试。
但在拉莫洛克面前，他却完全提不起劲来。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尽管彼此之间只见过寥寥数面，也从未聊过什么有营养有深度的话题，无论是‘朋友’还是‘同行’都不够标准，但墨檀却没来由地觉得，在这个名叫拉莫洛克的男人面前，自己的一切辩驳都毫无意义。
且不说团体战决赛的时候墨檀压根就没露面，就算他拥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也依然无法真的证明任何事，因为早在比赛日前的那两天，迪塞尔代表团的战术就已经被设计完成了。
当然，虽说强行表示自己与这件事无关有些勉强，但反过来说，认定自己与这件事有关的想法也颇为片面，至少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是这样的。
只不过，这个‘绝大多数人’中，并不包括梦境教国这位拉莫洛克主祭。
当对方几乎以‘明示’的口吻笃定自己就是那位战胜了‘巴蒂·阿瑟’，暗中操控迪塞尔代表团取得胜利的主导者后，这个问题便已经不再有半点争议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墨檀是了解拉莫洛克的，尽管他在不久前还只是单方面听过这个名字，并没有见过面前这位看起来随和儒雅，却隐隐散发着某种不安气息的男人，但他确实可以说是了解拉莫洛克的。
而这份了解的源头，则是那几沓从君芜手中拿到的，用来打发时间的‘战例’。
几个月前梦境教国与格里芬王朝那场‘边境摩擦’的全部战例。
尽管只是普普通通的几沓羊皮纸，但当墨檀在‘绝对中立’人格下去回忆拉莫洛克主祭闪电般崛起后的‘不败之旅’时，看到的则是一片片触目惊心的尸山血海。
在这个男人的指挥棒下，‘战争’二字的定义被诠释得淋漓尽致，宛若一场猩红色的毁灭交响乐，在那被鲜血浸湿的沙盘上震耳欲聋。
墨檀没办法否认拉莫洛克的正确性，因为无论他怎样复盘，都无法得出能够超越后者的更优解，不仅如此，无形中被那一份份案例主导了节奏的墨檀，甚至在恍惚间得出了一个令人惊恐的结论，那就是这份被正当化的残忍行径竟然是‘正确’的，是唯一的标准答案。
诚然，他很快便摆脱了那份令人毛骨悚然的错觉，但却久久不能从那如鲠在喉的战栗中清醒过来。
正因为如此，尽管在学园都市相遇之后，拉莫洛克的言谈举止都堪称绅士有礼，但墨檀依然没办法对这个男人产生半点好感，事实上，对方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他感到厌恶与不适。
生理与心理上的极度不适！
而这份不适，正是墨檀自认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自己对‘拉莫洛克’这个人有所了解的凭依。
同理，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无论怎么看都对自己极有兴趣的拉莫洛克，手里至少有一份有关于‘黑梵牧师’的详尽战报，米莎郡的瘟疫事件并不是什么秘密，事实上，在圣教联合下定决心隐瞒苏米尔战役的真正操盘手后，曙光教派立刻便对墨檀之前的‘光辉事迹’进行了大规模宣传，甚至还得到了斯卡兰公国的大力配合，那位曾在米莎郡协同作战的宝拉女将军数次在公开场合下对‘黑梵牧师’做出了极高评价。
所以但凡拉莫洛克之前跟自己说的不是客套话，他桌上就一定会有最详尽、最写实版本的瘟疫事件战报。
不仅如此……
墨檀甚至觉得，对方恐怕一直在怀疑那场同样被圣教联合大肆宣扬，只不过主角被刻意模糊化（太阳教派的杰夫·哈灵顿骑士长并未居功）的圣山之战也与自己有关，理由，恐怕是直觉。
没错，正是说起来有些滑稽的直觉，但不得不承认，这玩意儿虽然既不科学也不魔法，但在某种情况下确实有着极端的准确性。
如果唯心一点，抛开逻辑这个至关重要的因素，那么执导了一场大规模战争的拉莫洛克，与两次被迫坐在指挥席上的墨檀之间恐怕确实存在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而就算遵循逻辑，墨檀也觉得只要对方仔细研究过自己负责指挥的两场战事，多半能够从迪塞尔代表团所运用的战术中看出些什么。
毕竟，任何一个成功的指挥者，都有着不可避免的个人风格，也就是一种类似于‘标签’似的东西。
在特定情况下，这种‘标签’甚至要比任何身份证明都来得靠谱。
综上所述，在拉莫洛克刚才直截了当地认定墨檀就是迪塞尔代表团的战术设计者之后，后者也就没再试图挣扎了。
“如果我真的很体贴，就不会拜托福斯特阁下想办法让你也参加【战火联赛】了。”
拉莫洛克自嘲地笑了笑，讪讪地摸了摸鼻尖：“希望黑梵牧师你别太介意，毕竟同为指挥者，彼此之间又都是神职人员，我实在很难不去正视自己想跟你玩上一把的心情。”
【玩一把……】
或许确实是这样吧，比起面对那些密密麻麻的突变者，比起面对那些人格扭曲的邪教徒，在这种安逸的环境下进行一盘不会有人流血、不会有人受伤的推演确实可以用‘玩’来形容，但是——
说句心里话，无论如何，墨檀都不想以任何形式，与面前这个人一起‘游戏’。
两人之间，存在着根本性的差异。
墨檀和拉莫洛克，是两个世界的人。
至少对于前者来说，是这样的。
所以，墨檀跟拉莫洛克，也不应该产生任何交点，换而言之，就是相性极差！
至少对于前者来说，是这样的。
但后者显然不这么想。
或者说，恰巧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极力想和墨檀在这种情况下‘玩一把’吧。
“话是这么说~”
拉莫洛克忽然笑了起来，耸肩道：“要是我早早就被淘汰掉的话，就没办法在后面的比赛中遇到黑梵牧师你了，哎呀呀，只要一这么想就会觉得压力好大啊。”
墨檀微微一愣，诧异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拉莫洛克随手取下自己的单片眼镜，一边用长袍下摆轻轻擦拭着，一边轻快地说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如果我没办法打到十六强的话，就没办法碰到你了，说真的，我对这种推演游戏其实并不是很在行，实在是紧张得很啊。”
“打到十六强？”
墨檀无视了拉莫洛克的后半句话，愕然道：“不对吧，拉莫洛克主祭你应该跟我一样是特邀选手才对啊，福斯特队长告诉我说特邀选手……”
“特邀选手可以直接从三十二强开始打起，不用参加海选，也不需要参与正赛的前三轮，理论上确实是这样没错。”
拉莫洛克晒然一笑，摊手道：“不过特邀选手的名额其实只有六个而已，如果不够倒是的话可以从种子选手里挑人直接进入前三十二，但要是多出来的话，虽然这种情况很罕见，但这样的话，就必须有人得‘屈尊’去打前面的比赛了。”
墨檀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这件事他可是从未听福斯特提起过，从头到尾所获悉的情报就只有自己身为特邀选手可以直接从三十二强开始打起。
“呵呵，是这样的，福斯特队长告诉我，【战火联赛】这次总共发出了三轮邀请，第一轮的六人全都拒绝了，第二轮的六人包括你我在内，有四个人拒绝了，第三轮的四人则答应了三个。”
拉莫洛克微笑着对墨檀眨了眨眼，耐心地解释道：“而在他们发出第四轮邀请之前，我主动找上了门，表示只要黑梵牧师能参加【战火联赛】，我也会接受邀请，结果……呵，在你答应之后，特邀选手的人数就多了一个。”
墨檀这才反应过来，颔首道：“原来如此，所以拉莫洛克主祭你才会……”
“其实用福斯特的话说，主办方完全可以想办法再凑个人，比如那位巴蒂·阿瑟同学之类的，将能直接从三十二强打起的人数扩成八个。”
拉莫洛克莞尔一笑，重新戴上了自己的单片眼镜，乐呵呵地说道：“因为按照规矩，三十二进十六的比赛，特邀选手只会与特邀选手战斗，也正因为如此，【战火联赛】三十二进十六的火热程度甚至要高于决赛，因为会有三场神仙打架嘛，而在福斯特队长眼里，就算多一个特邀选手进去十六强也完全可以接受，只不过……”
墨檀皱了皱眉：“您拒绝了？”
“是啊，毕竟我已经给人家添不少麻烦了，特权阶级也得有个限度啊。”
拉莫洛克摇了摇食指，淡淡地说道：“所以虽然对不起巴蒂同学，但我还是跟福斯特队长要了一个正赛名额，也就是说，我会从二百五十六进一百二十八的比赛开始打起，三轮之后才有可能跟你分到一起。”
墨檀扯了扯嘴角，随口恭维了一句：“没想到福斯特队长竟然真的同意您从最初这轮正赛开始打起，总觉得对别的选手有些不公平啊。”
“我们这种人参赛本身，对其他选手而言就是一种不公平。”
拉莫洛克懒洋洋地说了一句，不甚在意地看了一圈周围那越来越多的参赛选手：“不过这比赛除了前三名之外都没什么奖励，所以其实也没有特别不公平。”
听拉莫洛克的口气，完全想象不出他跟刚才那个笑称自己‘紧张得很’的家伙是同一个人。
就在这时，一道强横的波动忽然从空气中拂过，一位戴着眼镜的消瘦中年人突然出现在场地中央，与此同时，包括观众席在内，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据墨檀分析，一方面是因为这意味着比赛差不多快要开始了，另一方面则是场地中央这位看上去分外严肃的大叔来头不小。
“理查德·杜卡斯，今年四十八岁，是【丹奴军事学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院长。”
拉莫洛克见墨檀好奇地看着那个中年人，便用轻快地语气说明道：“虽然实力只有高阶，却被人誉为整个大陆最强的海战专家，据说三十年前，他还是斯卡兰公国二线舰队中的一个水手，结果没过多久东南大陆就爆发了【潮汐之战】，海族大举入侵，直接灭掉了两个实力强大的帝国，一时间大家人心惶惶，很快，以紫罗兰帝国为最初发起人，所属涵盖半个大陆的【东海帝王联合舰队】便成立了。”
墨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道：“所以这位理查德院长就是……”
“从水手做起，只用了短短两年时间便得到了斯兰卡帝国的大将军衔，并在最终一役前被任命为【东海帝王联合舰队】总帅。”
拉莫洛克很是赞许地看着那位颇有全日制学校教导主任画风的中年人，感叹道：“理查德院长无疑是一位顶尖的棋手。”
“棋手么……”
“没错，就像我们一样~”
第一千二百六十四章：终
第一千二百六十五章：这样就好了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墨檀和拉莫洛克都没再说话。
前者此时此刻的好奇心并不旺盛，而后者也没再继续科普那位理查德·杜卡斯院长的传奇一生。
同为拉莫洛克口中的‘棋手’，两个无论从哪种角度来看都截然不同的人其实并没有太多共同语言，尤其是对墨檀来说，坐在前者旁边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足够让他感到不适了。
就这样，包括观众席上那规模不亚于综合骑士斗技大赛的围观群众在内，所有人都十分得体地保持着安静，耐心听完了理查德院长那枯燥、乏味、冗长的讲话，全程都处于左耳进右耳出的微妙状态。
就连那二百来号跟墨檀一起在选手区待命的参赛者们，除了最开始那点儿比赛规则和注意事项姑且有好好听之外，其它时间基本也都恍恍惚惚，虽然礼貌，但也仅限于礼貌，着实是走不了心。
总结一下的话，【战火联赛】的正赛流程其实并不复杂——
首先，抛开六个直接进入三十二强的种子选手，其它二百五十人将通过随机抽签的形式进行一对一推演对抗，不设败者组、不设复活赛，胜者直接晋级一百二十八强，败者直接淘汰。
与场地有限的综合骑士斗技大赛不同（理查德院长着重强调），【战火联赛】的正赛支持三十场推演对抗同时进行，每一场比赛结束，排在后面的选手都需要立刻上场，也就是说，直到第一轮二百五十六进一百二十八结束前，那些名为【百战六型】的昂贵设备（理查德院长再次着重强调）都会持续运转，一刻不歇。
前两轮比赛，每组魔法沙盘设两个裁判，他们的主要作用是保证比赛的公平、公正以及公开性，而且还会在一些比较有争议的对决中进行裁断，比如对抗双方都在相近时间内完成了战略目的且伤亡、战绩等数据十分相近，那么裁判们就会从客观角度公正地进行定夺，并在取得双方选手同意后作出判决，如果有人表示不服且理由充分，那么该场比赛的录像就会被呈到主裁判团前，由大佬们进行研究。
顺便一提，因为有总计十块可以对魔法沙盘乃至对战席进行全方位监控，价格昂贵（理查德院长再三强调）、没有死角的【钻石七代】转播系统，所以当自己所负责的比赛被选为转播对象时，两个裁判还要负责导播，简单来说就是切镜。
还有就是之前提到的【参谋】，鉴于能够通过海选的选手都具备毋庸置疑地独立指挥能力，不会出现过于依赖他人的情况，所以在进入正赛之后，协同【参谋】作战就成为了参赛的硬性条件，每个选手都可以携带一位参谋入场，只要对方愿意，找谁都可以，只要你有这个能耐。
据说在四年前，也就是上一届【战火联赛】时，一位【丹奴军事学院】的新生，名叫特蕾莎·塔罗沙的少女就找了一位成分惊骇世俗的参谋，即该学院的院长，理查德·杜卡斯本人！
然后，那位新生便取得了上一届【战火联赛】的总冠军，成功为【丹奴军事学院】赢得了本届联赛的承办权。
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除了当时观看了决赛的观众之外（四年前承办该联赛的学院因经费有限，并没有在决赛前用上实时转播系统），所有军事爱好者全都坐不住了，就像此时此刻正在阅读这段文字的很多人一样，大家都认为特蕾莎是以一种堪称猖狂的姿态作弊。
甚至一度还有很多人说，就算是自己的奶奶，只要能得到理查德·杜卡斯这样的人做参谋，也能打赢那场旷日持久、生灵涂炭的【潮汐之战】。
然而，在流言蜚语愈演愈烈，最终已经快要上升到对特蕾莎的人身攻击时，一段时常约二十分钟的比赛录像被曝光了出来，那是当时承办了联赛的【汞金军事学院】院长，理查德·杜卡斯的死对头安德烈·卡列尼曝光出来的。
被储存在高阶声影魔晶里的内容，是那届比赛的四强战（遭很多人激烈讨论的总决赛最终被定义为黑幕），【丹奴军事学院】的一年级新生特蕾莎·塔罗沙与【圣枪骑士学院】三年级生巴蒂·阿瑟的比赛。
那块声影水晶一出现，立刻引起了一片轩然大波，所有人都觉得那位刚正不阿的安德烈院长终于坐不住了，力排众议打算彻底跟黑幕对抗到底，曝光特蕾莎恶劣的作弊行径，而【丹奴军事学院】两位当事人的沉默更加证实了这一点。
结果，就在那段比赛影像被彻底呈现于大众的视野中，并在短时间内被付费复刻了无数份后，所有人的三观都被彻底颠覆了。
在那场外行看来颇为激烈，内行眼里几乎等同于平推的比赛中，从一开始就居于劣势的巴蒂·阿瑟几乎想尽了一切办法，并将主要进程的百分之六十都交给了他当时的参谋，同样就读于圣枪军事学院的同级生莱楠·列纳，变着花样地构建了超过十个就算用上帝视角去看堪称复杂的战术，结果却被当时只有十四岁、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个漂亮萝莉的特蕾莎·塔罗沙不费吹灰之力地一一破解，直到全军覆没都始终没能顺利执行过一次战略意图。
而在另一个特蕾莎那边的主视角中，作为参谋站在少女背后的理查德·杜卡斯几乎没有独立完成任何工作，他只是安静地站在特蕾莎身后，将那些被少女以堪称慵懒的姿态写满、填好的指令卡拿到沙盘前录入，并将己方的已知情报反馈用最简洁、最吝啬的语言反馈给特蕾莎，中间没有半句废话，也没有半点主观想法。
可以说，理查德在那场比赛中，完全没有履行身为一个参谋应该履行的职责，只是单纯地化身为一个传声筒，而那个有着一头亚麻色长发，梳着三股辫的漂亮女孩则更加过分，在等待反馈的过程中甚至嚣张地打起了瞌睡，俨然一副完全不把对手放在眼里的模样。
天才！奇迹！怪物！
短短三天不到的功夫，特蕾莎·塔罗沙名声大噪，甚至被那些通过各种手段入手了声影水晶的军事爱好者们赋予了【魔女】的称号，那些不信邪的人之前诽谤她诽谤得有多狠，现在就吹她吹得有多猛。
顺便一提，在那场之前被无数人贴上了假赛标签的决赛中，杜卡斯的话比在面对巴蒂时的四分之一决赛还要少，如果特蕾莎能够自己去看中央的魔法沙盘，大家觉得甚至不要他这个‘参谋’都无所谓。
顺便再提，在菲雅莉·格雷厄姆和她的顾问团队看来，这场闹剧与之后一年【汞金军事学院】新建了两栋教学楼，顺便把整个学院包括厕所在内所有设施都翻新了两遍这件事不无联系，而在半小时前，看到了【丹奴军事学院】那崭新的三十套【百战六型】、十组【钻石七代】以及十好几箱市面上最新的复写指令卡后，菲雅莉几乎已经可以实锤，四年前那场先抑后扬的风波除了让特蕾莎名声大噪之外，更重要的目的恐怕是——赚钱！
要知道拓印原版声影水晶的费用可是一点儿都不便宜，【汞金军事学院】那‘只能复刻一次，不许转载，翻版必究’的契约根本就是**裸地俩字儿——垄断。
而这份垄断所能带来的利润绝对是一个很大的数字！
一个大到能把整个【汞金军事学院】翻新一遍、进口大量高精尖推演设备后还有剩的天文数字！
【啧啧，这生意做的……】
坐在角落的菲雅莉咂了咂嘴，将目光从场地中那一台台崭新的【百战六型】上收回，继续开始在膝盖上的羊皮纸上涂涂写写，这份东西是她为某人准备的【最终版合同草稿】，鉴于这场交流会即将落幕，她与那个汽水贩子之间的商业谈判也进入了尾声，虽然具体过程并不能说有多顺利，但也总算开始聊干货了。
而这种生意，只要开始聊干货，那么离签字盖章也就不远了。
所以哪怕是在这种场合下，财富圣女殿下还是勤于工作，对外界的一切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德行。
至于不远处正在监督卢娜吃早饭（据说是忘了）的语宸，则明显地紧张了起来，因为在她听来，参谋这个身份好像特别特别重要，跟她之前在米莎郡了解到的完全是两码事。
要知道当时作为墨檀副官的羽莺，基本工作就是传话、传话、传话、传话以及干架，根本没有涉及到半点那位院长先生口中的辅助工作。
“呜！”
愈发紧张的语宸小声发出了一声悲鸣，看上去几乎要哭出来了。
“怎么了？”
卢娜随手把一块松糕塞进嘴里，转头看了一眼语宸，含含糊糊地问道：“你也想吃这个？”
“啊，没……没有。”
语宸摇了摇头，有些忐忑地绞着手指：“只是……”
随即，她便把自己的顾虑跟卢娜说了一遍，核心思想大概是害怕自己这个不自量力的小白拖墨檀后腿，要不要赶紧让他换个专业的参谋。
向孤狼参赛者们提供教员或高年级生作为临时参谋，【战火联赛】是提供这项服务的。
当然，官方派给的参谋在质量上都很一般，倒不是说那些人水平不够，只是为了公平起见，那些临时参谋在进行辅助工作时都比较畏手畏脚，除了本职工作之外几乎不会提供什么有效的帮助和点子。
这是语宸所不知道的，不过就算她知道，恐怕也会认为自己不如那些所谓的专业人士。
说实在的，她的观点并不算错，毕竟术业有专攻，就算语宸从各种意义上来讲都是个非常聪明的姑娘，她在战争领域也是个绝对意义上的小白，跟当时在苏米尔辅助墨檀的依奏完全没法相提并论，毕竟后者好歹是个科班出身的圣骑士。
只不过……
“黑梵不会介意的。”
听完语宸的担忧之后，卢娜却是微微摇了摇头，那张半睡半醒的俏脸上浮现出一波浅浅的微笑，轻声道：“而且我觉得比起别人，你确实要更合适一些。”
语宸咬了咬嘴唇，柳眉微蹙着说道：“我知道他不会介意，但是我……”
“你觉得自己帮不上忙？”
卢娜嘴角微扬，依然保持着她那抹梦幻般朦胧的笑意：“黑梵很厉害的。”
“我不是说他不厉害。”
语宸不安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这对她来说并不容易），嘟囔道：“我只是觉得，如果换一个合格的参谋的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的，语宸似乎听到卢娜轻轻叹了口气。
“你特别希望他当冠军？”
把最后一块松糕咽下肚子，卢娜歪着头向语宸问道。
“啊……也不能这么说……”
语宸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然后又用力点了点头：“啊不是，我当然希望黑梵他能拿到好成绩啦，不过说特别希望拿冠军的话，其实好像也不是。”
“那么……”
卢娜微微颔首，继续提问：“你觉得他特别想赢？赢了之后会特别开心？”
语宸立刻不假思索地给出了回答：“其他人的话，应该是这样的，但是黑梵他……呃……我觉得他多半不会这么想。”
“嗯，我也这么觉得。”
卢娜随手翻开怀里那本大书，淡淡地说道：“所以你到底在烦恼些什么呢？”
“诶？”
“按你的想法去思考，晨忘语这个人给黑梵当参谋最大的问题，不就是会降低他的赢面吗？”
“唔……是这么说没错……”
“但是你也不是很在乎输赢，他自己也不是很在乎输赢，对么？”
“总觉得被你绕进去了。”
“是高兴吧？或者说是，开心？”
“什么？”
“给他当那个什么参谋的话，你应该会很开心吧？”
“这……这个那个……这个……应该会吧？”
“他呢？你觉得会开心吗？”
“……会。”
“那这样就好了。”
“这样就好了？”
“这样就好了。”
第一千二百六十五章：终
第一千二百六十六章：战火联赛·开场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语宸和卢娜都没再说话。
因为不小心被拷问出忘记吃早饭的事实，所以卢娜正在语宸严厉地监督下进食，归功于这次【战火联赛】经费充足的原因，选手准备区的自助点心品质可谓是相当在线，无论是营养还是味道都非常不错，明明已经吃过早饭（虽然没有饱腹感）的语宸都跟着尝了一些。
顺便一提，菲雅莉似乎也打包了一些食物，而且至少有两个桌子的量，不过她做的很隐蔽，除了语宸之外似乎并没有人发现这姑娘溜溜达达地就顺走了三十人份的点心。
总而言之，卢娜在跟语宸聊完有关于‘参谋’的事后，就不再说话埋头继续进食了，有一说一，这姑娘吃东西的模样非常可爱，再加上她那可爱的俏脸与空灵的气质，过来这边取食物的男性参赛者忽然就变多了。
不过卢娜显然并没有注意到这件事，事实上，她吃的非常专心，作为餐后水果的苹果已经在拿第三个了。
而语晨则是出神地看向墨檀那边，并收获了一个来自于拉莫洛克的亲切微笑，没来由地打了个哆嗦后立刻把目光移开了。
……
终于，漫长的十分钟后，理查德·杜卡斯院长终于结束了讲话，并表示即刻开始抽签仪式。
就这样，如释重负的选手们（甚至包括观众也松了口气）纷纷赶到位于准备区四角的临时工作台前，自觉地排队开始抽签。
与综合斗技大赛的抽签相似，就是很简单的编号对决，一号对二号，三号对四号，一直到二百四十九号对二百五十号，顺序也是直接按编号走，简单明了。
也就是说，在有三十台新型沙盘的情况下，抽到1-60号的选手第一批进去，每当有一组决出胜负，就再进去两个人，从61和62号开始，直到第一轮比赛彻底结束。
不得不说，比起综合斗技大赛那种真刀真枪的干架，战火联赛的正赛确实要效率很多，所以之前才会出现正赛第一天直接打到16强，第二天直接结束比赛的情况。
但这些跟墨檀并没有什么关系，作为种子选手的他直到三十二进十六时才会上场，而且因为对手也必定同为跳过正赛的种子选手，所以并不存在一上来就碰到拉莫洛克的情况，这着实是让他松了口气。
“那么，我先去抽签了。”
拉莫洛克莞尔一笑，随后冲语宸和卢娜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你的朋友刚才就想过来了，看样子应该是有点顾虑我，所以抽完签后我会换个地方的。”
墨檀点了点头，对拉莫洛克微笑道：“祝好运，拉莫洛克主祭。”
“多谢了，黑梵牧师。”
拉莫洛克轻快地笑了笑，随即与墨檀握了握手，步履轻快地离开了。
果不其然，就在拉莫洛克离开之后不到五分钟，语宸就牵着这会儿吃饱了想睡觉的卢娜走了过来，然后转头看了一眼拉莫洛克离开的方向，怯生生地向墨檀问道：“那个人还回来吗？”
“不回来了。”
墨檀笑了笑，示意语宸可以坐在自己旁边，摇头道：“他刚才还说了，自己在这里可能会让你们顾虑，所以抽签之后会换个位置坐。”
“真是个体贴的人啊。”
语宸‘嘿咻’一声坐在墨檀旁边，随即拉着摇摇晃晃的卢娜也坐了下来，低声嘟囔了一句：“虽然我之前还有点怕他来着……”
“怕他？”
墨檀苦笑了一声，靠在椅背上感叹道：“那还真是巧了，我也有点怕他。”
“诶！？”
语宸有些意外地瞪大了眼睛，惊讶道：“但是我看你们聊得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啊。”
墨檀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发，耸肩道：“怎么说呢，那家伙虽然是个蛮风趣的人，而且很会看气氛，给人的感觉也很亲切，但……我还以为是我的主观想法呢，总之我觉得自己很难喜欢上他。”
语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要是喜欢上他就太奇怪啦！”
“哈？”
墨檀先是一愣，随即面色铁青地咬牙道：“我说的不是那种‘喜欢’！我的意思是自己很难和他交朋友！”
“开个玩笑而已啦。”
语宸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一边看着正在不远处排队抽签的选手们，一边笑吟吟地问道：“所以说，黑梵你刚才说的主观想法是什么意思？”
“嗯……”
墨檀出神地看着语宸的侧颜，过了好一会人才反应过来，连忙轻咳了一声，说道：“我和那个人之前在斗技大赛的评委席见过几次，他的名字是……拉莫洛克，西南大陆梦境教国代表团的，教阶是主祭。”
“诶，是这样啊。”
语宸眨了眨眼，随即忽然露出了一抹恍然之色：“啊！梦境教过的拉莫洛克主祭！夏莲姐姐之前夸你的时候跟我提到过，我记得他好像是……”
“那个半年前屠灭了格里芬王朝整整一个郡的男人。”
墨檀轻声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一个之前默默无闻，却突然接到了梦境之神的神谕，一度掌管了梦境教国南部总指挥权的人。”
语宸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尽管她是个无论对方是谁都能够发现其闪光点，总是愿意把别人往好处想的好姑娘，也很难为拉莫洛克之前所犯下的残忍行径找出任何借口，而墨檀虽然能够从战略角度给语宸一个借口，告诉她那个人的行为并不像是嗜杀成性，只是高效果断到近乎于残忍而已，却并没有这个兴致。
因为他很清楚，哪怕是在当下这这份和平的氛围中，那个名叫拉莫洛克的男人也没有为手上那些鲜血感到丝毫不安，事实上，他甚至心安理得到令人发指。
按理说，每一个优秀的指挥者都是一体两面的，战争里一面，战争外一面，哪怕是墨檀，也会在离开沙盘后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巴蒂·阿瑟也是一样，要知道在团体战决赛的时候，他可丝毫没有因为莉亚德琳或者斯嘉丽是漂亮妹子而手下留情，对沐雪剑更是压榨到了极限，而比赛过后，这人的画风相比大家也看到了，说实话挺丢人的。
但拉莫洛克不同，无论从何种角度去看，那个男人都非常的‘表里如一’！
而这份‘表里如一’，正是墨檀恐惧的源泉。
“嗯，真是个好借口~”
短暂地沉默后，语宸忽然莞尔一笑，对面露不解的墨檀轻声道：“既然墨檀不想跟他交朋友的话，那我也就不想跟那位拉莫洛克主祭接触太多了。”
墨檀脸上的不解之色更浓了，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是……借口吗？”
“是啊，是借口。”
语宸用力点了点头，然后露出了一个甜糯糯的微笑：“因为讨厌一个人真的难啊。”
“一点都不难。”
这时，坐在语宸旁边，看上去昏昏欲睡的卢娜忽然嘀咕了一句：“比如黑梵总想让我睡觉浪费时间，就很讨厌。”
墨檀：“……”
语宸：“噗~”
两人相视一笑。
……
十分钟后，所有参赛选手的抽签均已完成，而在这个过程中，菲雅莉、伊莉莎和布莱克也陆续来到了这边，打算跟墨檀一起看比赛顺便留意一下那些比较值得警惕的对手，苦修者汤姆和斯普拉达大主教倒是没过来，似乎是想把空间尽可能地留给年轻人。
而卢娜也被墨檀和语宸简单介绍给了大家，以朋友的身份，菲雅莉和伊莉莎似乎都很喜欢这个看上去有些脱线的姑娘。
至于跟卢娜有过一面之缘的太阳圣子，更是亲切地直接上前问好：“很高兴能再见到你，卢娜·林奇姐姐。”
卢娜：“你谁？”
布莱克：“……”
一点儿不夸张的说，孩子当时都傻了。
伊莉莎一直在笑，她都没停过。
“卢娜！”
语宸赶紧拽了卢娜一下，附在后者耳边说道：“是太阳教派的昼·布莱克圣子啦！人家之前特意给你做过一瓶圣水的，就是帮你提纯那个……唔，那个什么……”
“奥丹姆恶灵菇的‘枯萎’和‘致幻’效果。”
卢娜一本正经地说到，然后有些茫然地转头看向苦笑不已的正太圣子：“呃……昼·布莱克……”
她的表情与刚刚回忆不出‘奥丹姆恶灵菇’叫什么的语宸一模一样。
伊莉莎笑的更大声了。
菲雅莉倒是没笑，不过之前听语宸说过【焕发粉】和【死尘】这两种原创炼金产物的她目光非常炽热，就好像卢娜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移动的印钞机。
总而言之，一番折腾之后，布莱克被重新介绍给了卢娜，而比赛刚好也在这个时候正式打响，众人连忙振作起来，将目光投向正在半空中缓缓旋转的【钻石七代】转播用魔晶屏。
转播系统的总控是一个有着蓝色长发，看上去活力十足的美丽少女，据菲雅莉所提供的情报，似乎是【丹奴军事学院】的学生会副主席。
总而言之，这位副主席女士会根据选手的知名度、比赛的激烈程度、自己的心情等一系列情况选择十组对局进行随机播放，并通过传讯魔法对被负责该对局的裁判进行沟通，辅助他们执行镜头方面的配合。
而此时此刻，最显眼的一号转播屏中——
【啧，我就知道。】
与身边的伙伴们一起看着拉莫洛克那张1920*1080分辨率的脸，墨檀在心底叹了口气，并没有感到丝毫意外。
无需任何多余的介绍，单凭1号转播屏下方的【13号：梦境教国交流团-拉莫洛克】这行介绍，就足以让所有人沸腾了。
“拉莫洛克！梦境教国的拉莫洛克总参！”
“我的天啊！我在海选的时候怎么没碰到他！”
“真的假的！？真是那个拉莫洛克吗？”
“唉，长得还挺帅的，我还以为他有三个脑袋、身高八尺、会吃人！”
“喂喂，你那一脸失望的表情是闹哪样啊？”
“这种人竟然不是种族选手？”
“疯了疯了！”
观众席上充满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吐槽声与倒吸凉气声。
而那些拍在60号后面的正赛选手，也纷纷露出了‘卧槽，卧槽卧槽卧槽’的表情，表现得都很不淡定。
抽到了75号的巴蒂·阿瑟更是心有余悸地瘫坐在椅子上，要知道刚才他可是亲眼见到那位手上打底有五位数人命的拉莫洛克跟那个曙光教派代表团的哥谈笑风生，此时此刻除了攥紧莱楠的手庆幸自己还活着之外俨然已经是大脑一片空白了。
而作为总导播的【丹奴军事学院】学生会副主席芊鸟·耀则立刻注意到了这片哗然，满意地翘起了嘴角，然后开始通过传讯链路对负责拉莫洛克比赛的两个裁判大呼小叫了起来。
因为距离比较近的关系，墨檀刚好能看到七号对战区中一位年轻的女裁判正小鸡啄米般地点着头，一边说这些什么一边笨手笨脚地操作面前的设备，结果撑在桌面上的小手忽然一滑，整个人‘呯’地一声撞到了面前的屏幕上，让半空中的1号转播屏糊了至少三秒钟。
“那个小姑娘有点笨手笨脚的，不过长得很可爱。”
伊莉莎优雅地叠起长腿，给出了中肯地评价，被她抱在怀里的布莱克一边挣扎一边面红耳赤地点着头。
而墨檀则笑呵呵地瞥了语宸一眼：“总觉得跟某人有点像呢。”
“如果你指的不是‘长得可爱’这方面。”
语宸抓起墨檀的胳膊，示威似的冲他呲了呲牙：“就咬你哦。”
而菲雅莉·格雷厄姆则一脸见了鬼的模样，在短暂地延迟后发出了一声惊呼：“靠！那人不是那个谁吗！？她怎么跑出来当裁判了！？”
“谁啊？”
顿时，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目瞪口呆的财富圣女。
“特蕾莎！特蕾莎·塔罗沙！上届【战火联赛】的总冠军，【丹奴军事学院】的四年级生。”
坐在后一排的菲雅莉猛地站起身来，按着坐在前面的墨檀肩膀，拼命前倾着身体看向七号对战区那个正在跟裁判搭档拼命鞠躬道歉的姑娘，嘴巴张得几乎能直接吞进一枚鸡蛋——
“她原来不是这个画风啊！我记得这姑娘四年前可是豪横的很啊！”
第一千二百六十六章：终
第一千二百六十七章：开幕的遭遇战
作为至今为止都算是军事领域风云人物的【小魔女】，特蕾莎·塔罗沙在上届战火联赛中一举夺魁后可谓是相当低调，不但拒绝了包括云游者旅舍总部在内的一系列专访和邀约，甚至很少在公众场合下露面，社交圈也相当地狭窄，就连大多数同样就读于【丹奴军事学院】的学生都对她不甚了解。
如果不是菲雅莉跟福斯特的关系比较熟络，而后者又是【丹奴军事学院】的学生会主席，偶尔也会无奈地透漏一些前者感兴趣的内容，比如特蕾莎始终在好好地上学、虽然度过青春期后内向了很多却依然有不少朋友、曾在去学生会玩迷你推演的时候连续二十次将福斯特击败等情报，财富圣女甚至会以为当年那个倚在选手席上，以横扫之姿轻松夺冠的姑娘英年早逝了。
但就算知道特蕾莎还活着，而且据福斯特说似乎变得有些‘内向’，菲雅莉也着实没有想到，那位被人们冠以【魔女】称号的姑娘，竟然在短短四年间发生了如此巨大的转变。
如果不是她那银灰色双眸、过长的睫毛以及编成三股的麻花辫跟四年前几乎一模一样，菲雅莉几乎无法将那个因为笨手笨脚而把自己脑门磕的通红，眼中嚼着泪花拼命跟人家道歉的姑娘就是特蕾莎·塔罗沙本人。
“那孩子……”
菲雅莉一脸蒙圈地被语宸按回椅子上，喃喃道：“这些年来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啊。”
然后，发现旁边这些人似乎比自己更茫然的菲雅莉立刻猜到大家伙根本就不知道特蕾莎是何许人也，于是便幽幽地叹了口气，自觉地为众人科普一番，简单把特蕾莎的履历给说了一遍。
但事实是，尽管众人看似都听得津津有味，但无论是伊莉莎皇女、昼·布莱克还是墨檀都对特蕾莎有着十足的了解，只有语宸是真的不知道，卢娜虽然也不知道，却并没有‘津津有味’，只是自顾自地翻看着自己手中的那本炼金笔记，两耳不闻窗外事。
总而言之，特蕾莎以裁判身份出现在这里确实引起了一些波澜，不过鉴于观众席很难看清比赛区，特蕾莎也不可能会给自己镜头，所以除了选手区中剩下的不到两百人产生了些许骚动之外，大家的情绪还是比较平稳的。
终于，在短暂的花屏后，梦境教国那位闪电般崛起，早已被世人列入将星榜却因为迷之原因并未被列为种子选手的拉莫洛克主祭，总算以特写的形式出现在了半空中那块巨大的屏幕中，再次掀起了一番鬼哭狼嚎。
鉴于把具体内容都写出来的话这章基本也就到这儿了，而且拉莫洛克所置身的比赛席具备完善地隔音效果，所以在这里就暂不赘述了。
特写中的拉莫洛克与平时一样，笑盈盈地眯着他那双细长的凤眼，脸上带着令人倍感亲切的微笑，正在跟身边那位主办方派给他的‘参谋’小声聊着天，或许是因为那只精致的单片眼镜，这位传说中残忍嗜杀的男人给所有人的第一印象，竟然是截然不同地‘知性’与‘儒雅’。
毫无疑问，很多对军事领域感兴趣的姑娘立刻就迷上了这位新idol，大呼小叫地在看台上为他加起油来，而很多原本对那位以堪称残忍地手段灭掉了整整一个郡的屠夫抱有敌意和成见的人，心中那杆天平也逐渐开始向‘拉莫洛克真的只是选择了最有效率地战术，而非生性残忍嗜杀’这个论点倾斜。
不得不承认，‘三观跟着五官跑’这种颇具讽刺意义的警句并非空穴来风，要知道在拉莫洛克这个人在大家眼中仅仅只是个符号时，大家可能会敬畏他、恐惧他、崇拜他，但几乎没有人会喜欢他或向往他，更别提想跟他谈个恋爱什么的了，但是，当这位相貌跟伊冬一个级别，面带微笑、身材纤细、彬彬有礼的男人真正出现后，很多人便莫名其妙地开始在心底为他开脱。
原因无它，就是因为拉莫洛克长得好看。
同样的事迹，如果是安东尼·达布斯这个长相气质的人干的，那么他的路人缘基本在他露脸那一瞬就直接归零了；如果换做游戏中‘黑梵牧师’的长相气质，大家恐怕都会觉得这小子是个深藏不露的狠人，很可能是个隐藏极深的高智商精神病，带有反人类倾向的那种；如果换做露出本性的‘檀莫’，那么大家应该会这么想——‘哦’；如果是装成乖乖女的双叶，人们则会觉得这是个离谱的玩笑；如果是游戏中‘默’的长相气质，大家多半会觉得他是冤枉的。
这个道理告诉我们，很多事都是存在两面性的，比如放在默这个角色身上，所谓的‘面由心生’就比较靠谱，而换成拉莫洛克的话，至少在我们这些拥有上帝视角的人眼里，他就只是单纯长得‘有欺骗性’而已。
追求美好的事物是人类本性，而长得好看自然也是美好的事物，不过这种喜欢最好还是适量得好，毕竟像那些观众们一样为拉莫洛克加加油并没有什么，但要是随便见到个漂亮姑娘就陷进去，就很容易出现被人家仙人跳的风险；同理，漂亮的大男孩会邀请你去他家做客，可能也只是因为他目前并没有被捕而已。
言归正传——
‘拉莫洛克’这个名字几乎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观众还是选手，几乎都把全部精力集中在了他所在的七号对战区中，有期待也有紧张。
期待的多半是观众，毕竟他们觉得自己即将看到一场完美的对局……或者碾压。
而选手们就没那么好的心情了，毕竟在这种失败即淘汰的比赛中，混进来这么一个怪物级的人物着实是有点让人心塞，而且伴随着比赛的进程，大家遇到他的可能性会越来越大。
没有人觉得拉莫洛克的对手会赢，包括后者本人在内，大家都觉得他是第一个倒霉蛋，而绝不是最后一个倒霉蛋。
在几个给予拉莫洛克对手（某军事学院的五年级侏儒女生）的镜头中，大家可以明显看出，那姑娘已经快要哭出来了，小脸煞白煞白的，而那位作为她参谋的同班同学也差不太多，整个人哆嗦的跟筛糠似的。
事实上，就连官方派给拉莫洛克的参谋，那位在【汞金军事学院】任教的地精实习讲师都有些面色发绿，当然了，鉴于他的种族，也不能排除他本来脸就是绿的这种可能性。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
五分钟后，在万众瞩目之下，【战火联赛】的第一轮正赛终于开始了
半空中那位最为显眼的一号屏分成了四个画面，左右两边分别是拉莫洛克和他的对手，中间上半部分则是两人这场比赛随机出来的地图、配置与战略目的概述，下半部分则是上帝视角的魔法沙盘俯瞰图，没有战争迷雾且拥有一切要素的那种。
还是第一次看人直播玩推演对抗的墨檀适应得很快，鉴于其生活在现代社会的经验，只有了不到两分钟就已经大概看懂了屏幕上的所有信息，然后微微皱了皱眉：“这是……”
“遭遇战。”
被伊莉莎强行抱在怀里的布莱克转头看向墨檀，表情很是郑重地点了点头，轻声道：“尽管双方的目的都是率领小股部队突入敌占区腹地，对指定单位进行针对性打击，但根据地形来看，除非其中一方是绝对的外行，否则无论他们怎么调度手上的兵力，都会在某一个时间点卡住彼此，进而展开一场没有退路的遭遇战。”
【呃？这小子平时有这么能说吗？】
墨檀有些纳闷地眨了眨眼睛，将目光投向一本正经地正太圣子，立刻便发现了后者突然活跃起来的原因。
从刚才开始一直从后面紧紧抱着布莱克，将下巴搭在对方肩膀上的格里芬二皇女，伊莉莎·罗根殿下正有些错愕地微张着小嘴，看向少年的目光中满是藏不住的惊讶。
而正太圣子看向墨檀的目光，虽然看上去与平时并无区别，却也隐隐含有一丝别样的意味。
【哥！搭把手，让弟弟我装个辶。】
不管布莱克真正想表达的是什么，但在墨檀眼里大概就是这样的↑
于是乎，出于某种男人都懂的迷之情谊，墨檀立刻摆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用力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哎哟！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我就说怎么看着这么奇怪呢，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不愧是咱们圣教联合最厉害的天才少年，之前夏莲殿下跟我说你小子是重创裂伤女王，导致北部血蛮大规模内乱的大功臣我还有点儿不信呢！”
他的表情之自然、情感之丰富直接就把确实有心让墨檀稍微捧自己两句的布莱克懵住了，孩子就这样杵在原地发呆了得有足足一分钟，愣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至于语宸，这会儿已经隐蔽地弯下了腰，努力让自己笑的别太明显了。
不过这并非墨檀刚才那番‘配合’的水平不行，事实上，尽管因为某些原因，墨檀在身为情感风波当事人时的表现堪称灾难级，但如果仅仅只是作为僚机的话，哪怕处于‘绝对中立’人格下，他也是当之无愧的王牌飞行员。
布莱克之所以觉得尴尬，是因为他很清楚黑梵哥哥只是在配合自己，要知道对方可是一手导演了那场圣山之战的怪物级指挥官，要是连这种事都看不出来，需要自己的提醒才能‘恍然大悟’的话，恐怕苏米尔早就被耳语教派给一锅端了。
而语宸忍不住笑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她像布莱克一样了解‘黑梵指挥官’的才能，而是因为她了解‘墨檀’这个人，当然，这份了解可能颇为片面，但对于此时此刻的墨檀而言，确实已经很难在语宸面前藏住什么秘密了。
除非……语宸根本就不想知道。
不过在卢娜、菲雅莉和伊莉莎眼里，墨檀刚才那番话可谓是天衣无缝，润物细无声地大幅度提高了太阳圣子布莱克的时髦值。
“你很厉害呀。”
卢娜转头看了一眼布莱克，虽然还是没能想起来这孩子是谁，但还是表示了一定程度上的敬意，因为语宸说这个小男孩是个好人，墨檀又夸他厉害，这么说的话就是个‘厉害的好人’，所以是值得肯定的。
“真行啊，小布莱克。”
菲雅莉从后面探出身子，用力揉了揉布莱克的头发，乐呵呵地说道：“我还啥都没看出来呢，一会儿给我们当解说吧。”
“呵呵……”
伊莉莎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别人移开视线后轻轻咬了一下布莱克的耳朵，直接就把还打算说点啥的孩子给整过载了。
【啧，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并没有错过这一幕的墨檀隐蔽地笑了笑，随即便将视线重新投向一号屏幕上，与在场的所有人一起密切地关注着拉莫洛克的比赛。
正如布莱克刚才所分析的那般，尽管双方选手的战略目标仅仅只是突入敌军腹地，对指定设施进行针对性打击，但通过不存在战争迷雾的上帝视角我们可以看出，只要两边的主力部队没有临时变阵，那么双方在达成目的地之前，都势必要与对方进行一场狭路相逢的遭遇战。
退一万步说，就算两人作弊得知了这一情况，身为中层指挥者的他们也没有权限调动其它部队，所以除非他们直接放弃战略目标，否则打起来只是时间问题。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当这场遭遇战打完之后，这句推演对抗就可以直接宣告结束了。
短暂地两分钟后，拉莫洛克和他的对手同时填好了身前那张指令卡，并将其交给了自己身边的‘参谋’。
依照规则，两个参谋同时出现在被蒙上了一层阴影的中央沙盘前，飞快地遵循写在指挥卡上的安排进行操作。
只用了三十秒不到的时间，性能强大的【百战六型】便完成了及时推演，并分别为双方生成了数条情报。
在两个参谋分别回到自家指挥官所在的单间后，观众眼中的沙盘顿时开始快速刷新了起来。
宛若镜像般的行动！
第一千二百六十七章：终
第一千二百六十八章：比了，但没完全比
尽管看不到指令卡，也听不到选手与参谋之间的交流，但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沙盘上代表拉莫洛克的红方与对面的蓝方同时分出了一支箭头，笔直地向距离两人相对距离最近，同时也是理论上最容易进行隐秘作战的方向延伸而出。
缓慢，且坚定。
那是以双方现有权限能够调动的全部力量，配置都是比例均匀的多兵种混合军团，实力强度也相差无几。
拉莫洛克没有丝毫犹豫，在比赛开始后的第二分钟，即‘备战’时间结束的那一瞬立刻给出了指令，非常简单明了的指令，即抛弃除了必备粮食之外的一切辎重，令麾下所属以最大战速向敌占区开赴。
而令人诧异的是，作为拉莫洛克的对手，那位紧张到几乎面无人色的侏儒少女也发出了相同指令，几乎可以说是拉莫洛克命令的复刻。
当然，鉴于这片随机生成的战场并不对称，所以双方无论是行军路线还是最大战速都存在着一定差异，所以在沙盘上的体现并不是特别赏心悦目，但这种程度的误差并不会影响全局。
双方都处于所属阵营主力的右翼，与战场中央那块‘最佳区域’的距离也大致相同，不仅如此，根据两人所掌握的情报，那片区域刚好处于双方完成基础布防后的死角之一。
【思路都很清晰。】
墨檀将身体的重心转移到椅背上，平静地注视着半空中那块吸引了绝大多数目光的一号屏，俯瞰着作为这场推演核心组件的沙盘，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
很显然，双方都做出了无可挑剔的判断。
拉莫洛克的水平自不必多说，那个【汞金军事学院】的女生看起来虽然有些仓惶，却也并没有失去理智，第一时间便准确地把握住了这场对抗的要点。
不是谋划、不是心计、不是策略，更不是技巧、格局、反应。
而是速度！
作为所属阵营中层指挥官的双方并不需要去做任何决策，事实上，他们只需要决策自己就可以了，而上面给出的任务更是简单明了——入侵敌占区，对指定单位进行毁灭性打击。
根据双方手中掌握的力量，只要简单计算一下就能发现，只要最终有六成兵力能够成功抵达目标地点，就算对方没有折损一兵一卒，最终歼灭所需要的执行时间也不会相差太多。
换而言之，只要能够在不损失超过四成实力的情况下以最快速度抵达目标地点，就算赢不了，至少也不会输的太直接。
而‘尽量别输的太直接’，正是那位侏儒少女的目标。
只不过——
【拉莫洛克的即时指挥速度……非常恐怖！】
这是墨檀在研究完那份来自西南大陆的战报后，所得出的第一个结论，也是最具价值的一个结论。
所以按照墨檀的猜想，哪怕双方因为那两分钟的准备时间落下第一颗子的速度相同，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拉莫洛克只要运用他在指挥梦境教国南境残部时所发挥出来的速度……的三分之一，就能够让自己手中的那只队伍保持极限效率了。
而这则意味着只要那个侏儒女生有任何一点失误，都会被拉莫洛克狠狠甩开节奏，进而步步落后于后者。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双方都玩单机，彼此之间并没有任何交互的情况下。
而这个前提是不存在的，正如布莱克所说，只要他们想完成战略目的，那么在这张恶趣味十足的地图下，绝对会在某个时间点与对方进行直接摩擦。
也就是说，这场目前在双方选手眼中还只是考验‘速度’的对抗中，真正的内核其实是打遭遇战的水平，换而言之，是一场对双方指挥官综合素质的考验。
结论是显而易见的，无论是谁都不认为拉莫洛克会在这种情况下居于下风，事实上，那些已经陆续猜出双方很快就要打起来的观赛者们已经开始互相打赌拉莫洛克会用多久拿下比赛了。
就连墨檀也不例外。
顺便一提，他觉得拉莫洛克在不过分张扬的情况下，拿下这次比赛的时间应该是…..二十分钟之内。
然而——
【好慢！】
伴随着比赛的进行，每隔几分钟都会收到一次情报的拉莫洛克并没有通过命令持续优化队伍的行进速度，尽管也做出过几次比较细微的调整，却并没有任何出彩或精妙的地方，如果非要找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普通’。
非常普通，非常平淡，非常中规中矩的命令。
在所有人都觉得拉莫洛克正在准备某种神来之笔，正在拼命揣测那一道道命令中的用意时，墨檀看到的却只有普通。
十二个方案！
哪怕屏蔽掉对方的地图，故意给自己打上一层战争迷雾，墨檀都有至少十二个方案能大幅度提高拉莫洛克手中那支混合军团的行进效率，而且还能将其有效控制范围扩大至少三成，但拉莫洛克却只是中规中矩地让队伍前进着，没有做出任何大幅度调整。
这时，很多脑洞大开的人甚至觉得拉莫洛克已经意识到了即将到来的遭遇战，并拼命计算双方主阵彼此之间的距离，试图证明梦境教国那颗家喻户晓的将星正在酝酿些什么大招，比如在双方遭遇时让自己处于相对优势的地理位置等等……
然而墨檀却很清楚，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在情报有限的情况下，拉莫洛克绝无可能猜到对方的位置，更无从判断双方相遇的时间，故意引导地理位置什么的更是天方夜谭，要知道作为双方第一目的地的那片区域虽然算是某种‘半透明中立区’，但地形方面的情报却非常笼统，没有斥候进行具体反馈的话，拉莫洛克是不可能提前掌握其具体地形的。
除非他单独对军团中的斥候下令，让他们去执行一些常规行军之外的超前侦查任务，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倒是作为拉莫洛克对手的侏儒少女冒险放远了几组斥候，但除了一些额外的情报之外也并无太多收获。
总而言之，拉莫洛克此时此刻的表现在墨檀眼里着实太过于平庸了。
而根据昼·布莱克愈发锁紧的眉头看来，这么想的人似乎并不只是他一个。
没有犯错。
拉莫洛克仅仅只是没有犯错而已，尽管这确实是一位指挥官的进阶素养之一，但还是太奇怪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檀有些困扰地挠了挠头发，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些什么。
尽管他之前也只是看过拉莫洛克的战报，从未见过这个人实际指挥的样子，但那股子莫名其妙的违和感就是挥之不去。
推演在继续——
除了紧急战报之外，【百战六型】的情报更新速率是每两分钟一组，根据双方指挥者的身份、兵力以及部队构成而存在差异；而指令录入的速度与自动推演的速度则会实时变化，但大体上会处于一个没有偏倾的公正频率。
在接下来的十分钟内，拉莫洛克的参谋总共去领取了五次情报，其中有三次录入了拉莫洛克给出的指令，但依然只是聊胜于无的微调。
而另一边，那位汞金军事学院五年级女生的参谋，虽然同样领取了五次情报，却总共往中央沙盘那边跑了八次，而且每次都带了大量指令，上到宏观的行军路线，下至精细到各兵种的阵型运用无所不包，看起来非常专业。
终于，所有关注着一号屏幕的人，无论是外行还是内行都看出来了，如果是以完成占率目标这个角度去分析，那位侏儒女生局面占优；而就算从上帝视角来看，拉莫洛克所属目前处于的节奏也很难对接下来那场遭遇战有所助益。
“要碰到了。”
墨檀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一边拼命寻找着那份违和感的来源，一边低声喃喃了一句。
“双方斥候已经进入对方的控制范围了！”
布莱克也在同一时间发出了惊呼。
嗡——
下一秒，拉莫洛克和对方指挥所处的单间忽然亮起了一盏红灯，那是紧急战报的标识。
没有丝毫犹豫，双方的参谋立刻快步赶到终于的沙盘两侧，取出已经生成完毕的资料，狂奔着回到了各自的指挥官面前。
而在依然持续进行着演算的沙盘中，双方的斥候与先头部队已经进入了交战状态！
变阵！接敌！
两边立刻做出了相同的反应，而在具体命令方面，拉莫洛克是一次性给出了整整三张指令卡，而对面的侏儒少女则是频繁地让自家参谋在两边折返，发出了虽然量不算大，但频率颇高的不间断指令。
短短五分钟不到的时间，这场均在双方意料之外的遭遇战便进入了白热化！
拉莫洛克这边的大方向非常清晰，明显是想要直接将对方拖死在这里；而对方却恰恰相反，已经下定决心的侏儒少女毅然决然地以突围为主基调，试图强行通过拉莫洛克的封锁，拼着牺牲一些兵力也要硬闯过去，为了封锁情报，她甚至还分出了数支轻骑兵部队阻止拉莫洛克这边的人把情报传递回去。
她已经算清楚了，只要自己能让超过三分之一的人突破这里，就绝对能够赶在拉莫洛克之前达成战略目的。
这并不是一个难以完成的任务，在这位已经把紧张丢到九霄云外，整个人都已经兴奋起来的姑娘眼里，就算对手是拉莫洛克，就算封锁方相较于突破方更具优势，但在当前双方所处的平原环境下，只要自己足够果断，只带出三分之一的人并不是痴人说梦！
推演毕竟不是实战，实战中的士兵素质不齐，一旦陷入劣势就非常容易发生溃败，而推演中虽然也存在【溃败】的可能性，但在己方兵力被削弱到四成之前，这种事发生的概率最多只有不到百分之二十，完全可以赌一把！
论打仗，那位女士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比拉莫洛克强，但她也同样可以肯定，对方用魔法沙盘玩推演对抗的次数甚至还不如自己零头！
“拼了——”
她握紧朋友的手，将不知道第多少张写满了自杀式牵制行动的指令卡塞给了对方。
“拼了！”
同样被点燃了勇气的闺蜜也激动了起来，满脸通红。
终于，又过了二十分钟，七号对战区的魔法沙盘终于停止了推演，而始终进行着实时转播的一号屏幕也在同一时间报出了比赛结果——
【汞金军事学院】五年级生，加拉维娜·热索，败，作战目标未达成，麾下所属部队残余：0%
【梦境教国代表团】拉莫洛克，胜，作战目标未达成，麾下所属部队残余：27.7%
全场哗然。
包括长大了嘴的布莱克和比拉莫洛克晚进却早在五分钟前就成功晋级的巴蒂在内，大家惊讶的都不是拉莫洛克取得了胜利，而是他竟然用了近一小时的时间才取得了胜利，而且还是在几乎把自己麾下部队拼光的情况下。
说实在的，无论是那边获得了最终的胜利，绝大多数从头到尾目睹了这场比赛的人都不会感到惊讶，因为那位名叫加拉维娜的侏儒姑娘确实表现得非常好，虽然打法有些激进，战术思路却始终无比清晰，而且直到无可阻止的大溃败发生前都在拼命试图扭转局势。
反观取得了最终胜利的拉莫洛克，被无数人给予厚望却并没有贡献出任何闪光点的他几乎没有赢得多少掌声，哪怕他没有犯下任何错误，十分冷静地在加拉维娜汹涌的攻势下坚持到了最后，硬是将对方生生拖垮，也依然辜负了人们自以为是的期待。
对于背负着名将光环的他来说，这种程度的胜利，在旁人眼中几乎与失败无异，他没有输的唯一原因，只是因为他赢了而已。
然而，与困惑中掺杂了一缕失望的布莱克不同，在比赛结束的瞬间，墨檀忽然露出了恍然之色——
他终于发现那份违和感究竟是从何而来的了。
拉莫洛克！
那个男人根本就没在比赛！
他在做参谋！
在就连当事人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情况下，给他的参谋，做参谋！！！
第一千二百六十八章：终
第一千二百六十九章：拉莫洛克的表现
在少量低素质观众发出的嘘声中，拉莫洛克微笑着走出了七号对战区，风轻云淡地回到了他之前那把位于角落的椅子前坐下，在无数道复杂的目光下抬头仰望那一块块转播屏，津津有味地看起了他人的比赛。
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墨檀却是微微垂下了头，闭上双眼陷入了一种相对专注的思考状态。
尽管自认为并不比别人聪明机敏，但确实有好好研究过拉莫洛克每场战役的墨檀在这一刻几乎可以确信，自己已经接触到了谜底，窥看到了刚才那场引起了大量不满的比赛其表象下所隐藏的内容。
虽然并没有看到拉莫洛克的直接指示，但对于此时此刻的墨檀来说，只需要稍微对刚刚那场推演对抗做个脑内复盘，再结合双方手中所掌握的资源进行一下简单分析，就能够大概分析出两个选手所作出的绝大多数指令，且误差绝对不会超过半成，也就是百分之五。
在这个前提下，再加上墨檀对拉莫洛克数月前那一场场战役的了解，一个模糊的结论就这样得了出来。
那就是纵观刚刚那场推演中红方前半段的表现，可以体现拉莫洛克风格的指令数几乎达到了惊人的零！
没错，不是一星半点，而是完全没有。
甚至就连两人那复刻式的镜像开场，都与拉莫洛克在墨檀心目中的标签相差甚远。
诚然，我们之前提到过，无论是拉莫洛克还是他那位名叫加拉维娜的对手，在最初指令这个环节都没有犯下任何错误，且完美地把握住了这场对局的核心要点，但值得一提的是，没有错误并不意味着正确，而正确亦不意味着唯一，甚至就连所谓的最优解都不能说是真正的‘最优’。
这种看似悖论的说法其实完全适用于作战指挥，在历史上的无数战例中，我们往往都能找到很多‘最优解’，但如果我们仔细去归纳总结一下，就会发现所谓的‘最优’其实正是该场战役的胜利者所用的战略，而这些战略无一例外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无可复制的成功。
于是乎，最优解的说法就这样被举了出来，但这种思路其实是片面的。
并非错误，只是片面。
举个简单的例子，在大魔导师·光武帝·位面之子·刘秀于昆阳摆开架势，准备跟兵力至少是自己二十倍的穿越者·王莽来一场必死无疑地激情对削时，他在大战前的某天夜里……啥也没干，然后就坐看陨石把莽子哥的数十万大军给冲了。
在那之后，他就率领自己的好兄弟们来了场教科书级别的以少打多，直接把莽子哥和他那些已经吓破了胆的马仔们给冲了。
而这个故事里的最优解是什么呢？
答案很简单，那就是在陨石咵嚓一声砸下来的那天夜里……啥也不干，按兵不动。
没错，就是啥也不干，只要任由那块陨石干掉莽子哥的主力，顺便把其他人给吓破胆，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就足够了，至于后面的一切，那都不重要。
重中之重，核心中的核心，就是大家一起吃着火锅唱着歌，等大石头落下来给对面干碎，千万别头铁搞个夜袭什么的，把一边吓破胆变成两边都破胆，毕竟人家在数量上占有优势，大家在心理素质方面也是彼此彼此，都慌得一批那就是谁人多谁赢了。
综上所述，对刘秀一方来说，那场史称【昆阳摧莽】的扯犊子战役，其最优解就是——作法/吃瓜。
那么问题来了，这种马后炮式的最优真的存在意义吗？
存在的，因为人家吃瓜吃赢了，但意义有限，因为绝大多数指挥官是没有【位面之子】buff加成的，吃着吃着瓜可能就被人家给端了。
同理，墨檀之前跟很多人一样认为拉莫洛克当时的战略是最优解，都是建立在后者打赢了而且确实取得了巨大战果的情况下，但换一个人用另外的方法也未必做不到，当然，绝大多数人是做不到的，否则‘名将’这两个字的含金量未免也太低了。
总而言之，说是最优，但这种最优能够达成的结果其实未必无法被其它方式复刻出来。
而在这一基础上，从墨檀的视角来看，拉莫洛克当时选择的行动虽然正确，但也绝不是唯一解，而根据他的指挥风格来看，多半也不会选择这种方式。
然而他却偏偏那么做了。
现在来看，墨檀觉得这其实是一种非常明显的‘抄答案’行为。
抄的是标准答案，抄的是教科书。
没错，就像语文试卷上的阅读理解题一样，尽管答案不唯一，但标准答案确实也是存在的。
从墨檀的主观视角来看，加拉维娜选择这个答案的原因，是因为那姑娘本来就是个高等军事学院的高材生，刷题刷多了，自然就成本能了。
而拉莫洛克抄答案，好像就是因为他想抄答案。
退一步说，如果开场的答案选择只是个偶然，只是拉莫洛克或想藏拙或是亲民或者干脆就是懒得好好打，那么他在后面的一系列举动，几乎可以实锤墨檀的想法。
有一说一，拉莫洛克打的那叫一个中规中矩啊，可以说是完全在忤逆其本人的画风了，在特色方面甚至比不上时不时会整点儿昏招或奇招的加拉维娜。
这时，墨檀再次思考起来，思考拉莫洛克那么做的意义何在，根据他对后者那点堪称可怜的了解。
这并不简单，对于很多人来说甚至是一个绝对做不到的任务，但此时此刻坐在这里的‘黑梵’却有可能做到，凭借他在当前人格下所拥有的，得天独厚的特质。
终于，在距离比赛结束还有十分钟时，拉莫洛克的两个指令让墨檀隐约间捕捉到了答案。
第一个命令，是突兀地命令四支始终在拉警戒线的轻骑兵折返，加固主阵的耐冲击性。
第二个命令，是撤销了放弃继续向主力部队传达情报的命令，继续派斥候进行不间断迂回。
第一个命令看起来中规中矩，但墨檀却发现了少许不对劲，因为那个命令虽然看似没问题，实则却跟整体的作战基调不太协调，颇有一种亡羊补牢的意味，但在这层意味之下，却又货真价实地确保了战斗后期的稳定性，封杀了加拉维娜最后一丝从中央突破的希望。
这个命令，有一点点拉莫洛克的影子。
而第二个命令虽然让很多人觉得意义不明，但在墨檀眼里却是一种对敌人的精神折磨，因为在那个情况下，调动仅存不多的斥候继续传信已经不重要了，就算就算红方的主力部队什么反应都不做，加拉维娜手中的残余兵力也很难去应对常规围剿了。
但这份压力依然被拉莫洛克给了出去，而且对方还不得不接！
因为如果不继续分兵去拦截红方斥候的话，一旦那边的主力部队给出反馈，加拉维娜就彻底没有任何机会了。
而她的选择，却无异于饮鸩止渴，而且这个鸩她还不得不喝，因为不喝的话就是当场完蛋。
这手法……同样有拉莫洛克风格的影子。
而在整场比赛中，这种明显具备拉莫洛克个人风格的命令只有上述两个。
墨檀思考了良久，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拉莫洛克并非没按耐住性子，而是在做补救。
为两个虽然概率不高，但确实存在着失败可能性的漏洞进行补救。
两个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失败的可能性，根本称不上漏洞的漏洞。
而这正是同样也是墨檀认知中拉莫洛克的特点之一。
他不接受任何能够避免的失败，哪怕失败的概率约等于奇迹。
说句破坏气氛的话，墨檀觉得拉莫洛克似乎永远把自己当做科尔多瓦那种级别的神人，但事实上他的运气非但不差，甚至可以说是还不错。
但就算如此，他依然无法容忍这种东西。
尽管这是一场看起来谁赢都让人意外的对抗，但拉莫洛克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输。
如果在这个前提下进行思考，那么为什么会出现两个需要他特意补救的漏洞呢？墨檀打死也不相信那是拉莫洛克不小心留下的。
排除一切不可能，答案就只剩下一个了。
那就是——拉莫洛克是在补救别人的漏洞！
而那个别人，自然不会是所谓的标准答案和作为对手的加拉维娜。
如此一来，就只能是那个唯一与拉莫洛克所处同一阵营的，由【战火联赛】官方指派给拉莫洛克的那位参谋先生了。
想到这里之后，墨檀立刻恍然大悟。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恐怕拉莫洛克从比赛开始的瞬间，就已经开始诱导那位理论上不应该有额外发挥的参谋做出判断了，而其本人几乎则是原封不动地才用了对方无意中所透露出来的意见，并借自己之手进行实施。
不得不说，那位参谋的水平确实不低，至少比坐在拉莫洛克对面那位侏儒姑娘强，所以拉莫洛克前期几乎没有怎么混入自己的意见，仅仅只是通过推测那位仁兄反馈的情报（墨檀注意到拉莫洛克基本都是听，几乎不去看情报）便直接复刻出了对方的中心思想，并在当事人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情况下直接用了。
直到那场推演的尾声，那位明显因为稳操胜券而心境出现的参谋恐怕并没有注意到那两个问题，拉莫洛克这才随手纠正了一下。
在墨檀看来，那两次漫不经心的‘纠正’才是整场推演对抗的精华所在，才是所有人一直期待的‘神来之笔’，只可惜除了他之外，就连同样在指挥领域颇具造诣的昼·布莱克都没能发现。
总而言之，拉莫洛克几乎在没人察觉到的情况下完成了一次作弊，简单来说就是让自己的参谋帮自己代打，但这种作弊却不能被真正认定为作弊，毕竟这事儿一是没被发现，二是完成这种‘作弊’所需要的技巧和造诣，远远要比战胜拉莫洛克的首轮对手来得简单。
当然，没有其他人发现只是墨檀自己的想法，实际上……
“特蕾莎。”
第七对战区的另外一位裁判，有着一头飘逸金发的人类帅哥，比福斯特·沃德还要高一级的【丹奴军事学院】七年级生卡鲁兹·韦伯轻轻拍了拍搭档的肩膀，好奇道：“想什么呢？”
“呀！”
身材娇小到只比双叶高半头左右的【魔女】特蕾莎·塔罗沙猛地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发出了一声小动物般地惊呼，发现拍自己的人是卡鲁兹后才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那规模远超于双叶）的胸口，长舒了一口气：“唔，原来是韦伯先生啊，吓我一跳。”
韦伯干笑着扯了扯嘴角，耸肩道：“明明是你吓我一跳好不好，走什么神呢？”
“抱……抱歉，只是在稍微想点事情。”
有些不安地把玩着垂在肩头的麻花辫，特蕾莎那张白皙到几乎耀眼的俏脸浮现了两抹肉眼可见的红晕，并在卡鲁兹下意识开启荤段子玩笑前道：“是刚刚的比赛……总觉得哪里有些介意。”
卡鲁兹咂了咂嘴，转头看了一眼拉莫洛克之前所在的隔间，干笑道：“这有什么，我也介意的不行好不好，我之前见到那位大人物之前都快激动死了，结果呢？好家伙，那位仁兄的表现根本就是灾难级啊，说真的，要是换我的话，刚刚那场遭遇战……”
“会输。”
宛若梦呓一般，特蕾莎低声呢喃了一句。
“啥？”
卡鲁兹当时就懵了，一边手脚麻利地导出魔法沙盘的记录晶卡，一边大呼小叫地说道：“我说的是按他刚才的表现哦！要是他估计保留实力的话可不能作数。”
“拉莫洛克……”
特蕾莎俯身从沙盘下方的卡槽中取出了拉莫洛克那位参谋之前送来的全部复写指令卡，并没有第一时间执行清除工作，而是从里面跳出了两张内容颇为简短的卡片，长长的睫毛下，那双漂亮的灰眸正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刚才……只表现过两次。”
卡鲁兹皱了皱眉，满脸困惑地看着自己这位在军事领域的天赋堪称怪物，但平时要多天然呆有多天然呆的四年级学妹：“啥意思？”
【魔女】并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回答，而是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轻声叹了口气……
“字面上的意思。”
第一千二百六十九章：终
第一千二百七十章：难测
“妹子。”
卡鲁兹揉了揉鼻尖，毫无敬畏地对旁边这位虽然确实是自己货真价实的学妹，但几乎在战地行军之外所有科目全都碾压他的特蕾莎做了个鬼脸：“说点儿我能听懂的，咱俩可歇不了多一会儿，设备收拾完就得放下一组进来了。”
特蕾莎轻轻点了点头，随即便一边手法娴熟地清除指令卡上的命令一边轻声道：“用韦伯先生你能理解的话说，就是那位拉莫洛克主祭全程只出过两次手，嗯，两次。”
说到最后，少女甚至还努力加重了语气，虽然因为她那纤柔干净的声线效果并不显著，但却依然让做为特蕾莎少数好友之一的卡鲁兹感受到了这份凝重。
“两次……”
卡鲁兹眯起他那双特别适合勾搭小姑娘的天蓝色眸子，沉默了好几秒才同样凝重地说道：“没听懂。”
“哎呀！”
听到这个回答的特蕾莎险些摔到地上，幸好她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旁边的高背椅，才……连人带椅子一起摔倒地上，呆呆地抱着椅子在地上傻坐了好一会儿才被卡鲁兹抓着制服的后领扥了起来，回过神来后一脸无奈地小声尖叫道：“就是拉莫洛克在刚才那场推演中只指挥了两次！”
卡鲁兹用力一拍手，恍然道：“嗨，你早这么说我不就明白了嘛。”
特蕾莎柳眉微蹙，一脸怀疑地看着卡鲁兹：“你真的明白了？”
“那必须明白了啊。”
卡鲁兹哈哈一笑，露出了一个八颗牙的闪亮微笑：“简单来说就是拉莫洛克从头到尾都基本就没认真过，就认真了两次呗！”
“你果然完全没明白啊！”
特蕾莎沮丧地垂下小脸，深深地叹了口气。
“啧，如果这样都算是错的话……”
卡鲁兹也跟着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了一丝精芒，语气也随之变得低沉了下去：“那么我只能理解为，在特蕾莎你的眼里，那位拉莫洛克先生全程只下达了两次命令，除此之外根本毫无作为了。”
特蕾莎依然垮着小脸，有气无力地说道：“请不要装作一副早就搞明白的帅气模样，我知道韦伯先生你是刚刚才想明白我最开始那句话的。”
卡鲁兹立刻恢复了刚才那副毫无深度与知性的画风，恼羞成怒道：“你这小鬼除了长相之外还真是哪里都不可爱啊！”
“韦伯先生才是！反应迟钝也应该有个限度吧！”
“什么叫我反应迟钝啊！别把所有人都当成跟自己一样的怪物啊！还有还有，叫我一声学长你会死吗！整天先生来先生去的就好像我很讨人厌一样哎！”
“还不是因为韦伯先生身上完全没有值得学习的地方！还经常对梅丽学姐进行性骚扰！”
“放屁！我俩那是两情相悦！”
“才不是呢！算上前天的两次，梅丽学姐这个学期已经拒绝你一百七十二次了！”
“大人的事小孩别插嘴！”
“特蕾莎才不是小屁孩！”
“啊哈哈，真对不起，在大家眼里，像你这种又自闭又爱闹小性子的矮冬瓜就是小屁孩！”
“特蕾莎只有因为有八分之一的白银精灵血统才会发育得比较慢！根本就不是矮冬瓜！”
“矮冬瓜！”
“色情狂！”
“矮冬瓜！”
“花心怪！”
“矮冬瓜！”
“酒品差！”
“矮冬瓜！”
“小气鬼！”
“矮冬瓜！”
“……”
特蕾莎终于不说话了，尽管她在知识层面能碾压卡鲁兹三十条街，但如果论脸皮厚度的话，这位花季少女甚至连给后者提鞋都不配，这一点从卡鲁兹能在半年内对好友持续表白近两百次还屡败屡战这件事中就能看出来。
“所以呢？”
卡鲁兹却跟没事儿人似的挠了挠头发，好奇地对被自己狠狠欺负了一通的少女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哼！”
特蕾莎气呼呼地扭过小脸，不理他。
“今天的沙盘善后我包了。”
卡鲁兹轻描淡写地抛出了筹码，虽然他本就没指望这位笨手笨脚的学妹去做些什么，不过为了利益最大化，姑且还是这么说了。
果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压根就是个笨蛋的特蕾莎立刻多云转晴，望向卡鲁兹的眼神就跟在看救世主一样：“真的！？”
“真的。”
卡鲁兹咧嘴一笑，莞尔道：“只要你好好把那位拉莫洛主祭的事儿跟我讲明白，让我能好好在梅丽面前装辶，今天你就可以只负责裁判和评分工作咯。”
“好！”
特蕾莎开心地拍了拍手，然后很是乖巧地坐在椅子上，一边看着卡鲁兹懒洋洋地清空指令卡，一边笑盈盈地说道：“拉莫洛克主祭其实一直在利用咱们主办方分配给他的参谋，就是汞金学院那边的实习讲师戴森先生，虽然看起来像是他自己指挥的一样，其实无论是规划还是思路都不是他自己的。”
卡鲁兹当时就惊了：“啥？！”
“很不可思议吗？在韦伯先生看来可能是这样吧，但这种事其实是可以做到的，韦伯先生你可不要忘记哦，为指挥官提供思路与参考，本就是一位参谋的分内之事。”
特蕾莎俏皮地笑了起来，莞尔道：“这样一想，是不是就觉得有些顺理成章了呢？”
虽然确实在【丹奴军事学院】就读，主修科目却是【军用工程器械】与【战地魔导学】专业的卡鲁兹用力摇了摇头：“不觉得，一点都不觉得，我看那个戴森基本都没咋说话。”
“并不需要说太多话。”
特蕾莎看着卡鲁兹手中的那沓指令卡，轻声道：“他只要在整合与汇报的过程中流露出一点点倾向性，就足以被拉莫洛克主祭直接拿过来补完并利用了。”
卡鲁兹撇了撇嘴，哼道：“是吗？那他补完的也不是很好嘛，打成那个样子。”
明明只是个小姑娘的特蕾莎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无奈道：“因为他的补完对象是戴森老师，韦伯先生你还不明白吗，拉莫洛克参谋是在瞬间推断出戴森老师心里认为是‘正确’的战术，而不是用戴森老师的思路践行自己的战术！他的那些命令根本不属于他！”
“这……”
总算弄明白的卡鲁兹瞪大了双眼，愕然道：“这真的能做到吗？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可以的。”
然而特蕾莎则平静地点了点头，轻声道：“我就可以。”
卡鲁兹虚起双眼瞥向特蕾莎，干声问道：“真的？怎么做？在戴森把情报递给你的时候盯着他的眼睛看吗？”
“你难道没有注意到么，韦伯先生。”
特蕾莎摇了摇头，幽幽地说道：“那位拉莫洛克主祭，从头到尾基本都是在听戴森老师口述这台沙盘反馈出来的情报啊。”
卡鲁兹翻了个白眼：“区别在哪里？”
“先后顺序、语气与主观意愿等所有元素。”
特蕾莎一边无意识地玩着自己的麻花辫，一边平静地说道：“只要拥有足够的洞察力……别摆出这副表情，韦伯先生，你知道我说的不是你那种在七百米外用研究部那架试制品打碎汞金学院初代校长像领结的洞察力，而是另外一种东西。”
“哦，然后呢？”
卡鲁兹撇了撇嘴，哼道：“剩下的你也别跟我解释了，直接告诉我那位拉莫洛克大佬图什么吧？好玩吗？”
特蕾莎这次确实沉默了，一直到卡鲁兹已经彻底收拾好设备，并点亮了示意下一组选手入场的绿灯后才轻声道：“不，虽然只是隐隐约约的直觉，但我觉得……”
……
“拉莫洛克恐怕是想要在最短时间内熟悉这种推演对抗中参谋所能发挥出的作用，甚至……那组设备的运行机制。”
墨檀微微侧过身体，小声对莫名其妙突然对这种事感兴趣的语宸说道：“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罢了。”
为了不破坏布莱克‘天才少年’的高大形象，所以墨檀在之前的几分钟一直在跟语宸窃窃私语，并没有让其他人听到自己对刚刚那场推演的看法。
虽然不知道语宸为什么会忽然对推演对抗产生浓烈的兴趣，但是对当下这个从各种角度来说都堪称花季男青年的家伙来说，想在心上人面前展现自己的长处也是人之常情。
“参谋……能发挥出的作用啊……”
语宸下意识地绞起了手指，轻轻点了点头，语气有些复杂地苦笑道：“总觉得有些跟不上节奏呢。”
“跟得上的。”
结果墨檀却突然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
“诶？”
语宸愣了一下，有些惊讶地转头看向一脸严肃的墨檀：“黑梵你说什么？”
“我说，跟得上的。”
就在刚才，忽然反应过来语宸为什么一直在问自己那场比赛问题的墨檀点了点头，对少女露出了一个朴实无华的微笑：“准确的说，是我认为你一定能在比赛中跟上我的节奏，参谋殿下~”
“什么参谋殿下呀，乱七八糟的！”
语宸对墨檀甩了个小小的白眼，嘟着小嘴说道：“而且刚才那场比赛我根本就没看懂……”
墨檀莞尔一笑，轻快地说道：“相信我，看不懂那场比赛的人绝对不止你一个，事先说好，这不是在安慰你，也没有在玩文字游戏，我敢说在这里看比赛的绝大多数人，甚至包括那些裁判在内，也没有多少人能看懂刚才那场比赛。”
“哦。”
语宸点了点头，看上去似乎释然了一点，但总体给人的感觉还是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样。
“这么说吧。”
墨檀挠了挠头发，组织了好一会儿语言才继续道：“拉莫洛克刚才那番操作，对我们来说根本没有半点借鉴价值，我个人觉得，他似乎是在准备些什么。”
语宸眨了眨眼，好奇道：“准备什么？”
“不知道。”
墨檀摇了摇头，微微眯起双眼：“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了……”
……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战火联赛的第一轮正赛可谓是如火如荼、百花齐放，各种或阴间或阳间、或接地气或接地府、或滴水不漏或特立独行的战术层出不穷，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大呼过瘾，就连语宸也被现场的气氛所渲染，开始小声给几个颇有眼缘的女选手加起油来，菲雅莉、伊莉莎和布莱克看得也是津津有味。
卢娜也看的津津有味，只可惜她看的是炼金笔记，而不是比赛。
终于，就在临近中午的时候，战火联赛的正赛第一轮才宣告结束，总计一百零八个选手脱颖而出，获得了为下午的第二轮正赛做准备的资格。
其中，墨檀认识的巴蒂·阿瑟与李察·莱恩都顺利晋级，前者是以较大的优势取得了胜利，后者虽然也赢了下来，但却并不轻松，至少在语宸看来是这样的，因为她旁边那人至少从那场比赛中调出了李察同学八十几个致命漏洞。
“小心眼。”
终于，一直到头昏脑涨的少女终于忍无可忍，没好气地瞪了墨檀一眼后，这家伙才老实下来，不再嘀嘀咕咕地挑毛病挑个不停。
顺便一提，在这三小时中，墨檀曾经被自己顶号了一次，不过鉴于顶号的‘混乱中立’人格也对战火联赛比较感兴趣，所以竟然难得地直接退出游戏，回到现实中把精神状态给调整回去了。
在语宸的掩护下，墨檀那短短十几分钟的瞌睡并没有被旁人察觉到，嗯，准确的说是并未被卢娜之外人察觉到。
而汤姆和斯普拉达在确信今天绝对没可能打到三十二进十六便离开了，同为正式成员，他俩跟成天摸鱼的菲雅莉不同，还是比较尽责的。
然后——
游戏时间pm13:45
正赛的第二轮，一百零四进五十二的对抗正式打响，在赛制规定下，所有选手都将重新抽签。
十五分钟后
在观众们颇为复杂的注视下，最显眼的一号转播屏亮起了两个名字——
红方：1号，【天辉神学院】六年级，曙光教派-李察·莱恩
蓝方：2号，【梦境教国代表团】-拉莫洛克
第一千二百七十章：终
第一千二百七十一章：躺平？
没错，尽管拉莫洛克在第一轮比赛中的表现根本就是糟糕透顶，但作为总导播的【丹奴军事学院】学生会副主席芊鸟却依然决定将这场比赛放在一号屏中。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因为拉莫洛克这个名字本身就代表着一种热度，无论是对他寄予厚望的人，还是觉得他名不副实的人，亦或是那些认为他正在下一盘大棋的人，缩着这些对拉莫洛克抱有复杂情感的人都不会产生‘他的比赛我不想看’这种想法。
拉莫洛克的首战，虽然让那些想看名将大杀特杀的人有些失望，却并没有降低其自身的话题性，事实上，大家甚至更加想要看他出场了。
毕竟古人云的好，是骡子是马出来溜溜，在第一轮没溜明白的情况下，大家还是很期待这位仁兄出来跑第二趟的。
无论结果如何，不管是拉莫洛克恐怖如斯悍然为自己正名，还是他拉胯到底倒在正赛第二轮，都会将是一场未必精彩，但绝对会让人大呼过瘾的比赛。
寂寞高手、独孤求败大家喜欢，但将星陨落这种戏码也颇为带感，反正当观众的横竖都不会亏。
而在选手们眼里，如果拉莫洛克的水平真就只有首轮表现出来的水准，那么在虽然走的野路子，但思路要比那位加拉维娜同学清晰很多的李察·莱恩面前，他恐怕真就讨不到什么好处。
当然，这一观点在某些人眼里根本就是扯淡。
比如在抽签结束后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在一号比赛区当裁判的特蕾莎·塔罗沙以及她的搭档卡鲁兹·韦伯。
比如总算脱离了伊莉莎的怀抱，难得想要安静下来思考一会儿的布莱克。
比如看台上那位虽然对指挥学不甚了解，但早早就得到拉莫洛克‘不可能在十六强前输’保证的加雯。
比如坐在总裁判席中央，永远摆着一张扑克脸的理查德·杜卡斯院长。
比如正跟莲并肩站在场地边缘的福斯特·沃德。
比如满脸纠结，一脸便秘状的墨檀。
“所以说……”
语宸有些好笑地戳了戳旁边那人的肩膀，好奇道：“你这是难受什么呐？”
“一言难尽。”
墨檀深深地叹了口气，面色复杂地看着半空中那块熠熠生辉的一号屏，沉痛地说道：“我一点都不想跟拉莫洛克那家伙打，所以希望他能早早被干掉，但是又不想让他被那个狮子狗干掉。”
语宸噗嗤一笑，将目光投向屏幕上那位虽然面色稍显憔悴，但相貌还是颇为英俊的狮族半兽人：“别这么说人家啊，那个李察同学长得还蛮帅的。”
“嗯，说的是呢。”
墨檀懒洋洋地应和了一句，随即便闭上眼睛把脑袋歪在椅背上，俨然一副已经没有世俗烦恼的德行。
语宸气鼓鼓地嘟了嘟嘴，轻轻掐了墨檀一下：“你都不给个反应哦！”
“开开玩笑也就罢啦，我哪有立场真的吃人家醋啊。”
墨檀微微翘起嘴角，在少女愈发不满地注视下补充了一句：“所以就算确实有点些不爽，也只能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找人再把丫打进医院。”
语宸想给墨檀一个凶巴巴的眼神，但因为后者这会儿正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闭着双眼，所以也就没白费这个力气。
装凶也是很费劲的。
毕竟她并不生气，虽然有点有些对不起那位似乎刚出院没多久的李察同学，但她确实一点都不生气。
不过在墨檀刚说完那句‘嗯，说的是呢’时，她倒是有点生气。
明明被赞同了，却并不觉得开心。
原因一点都不难理解。
毕竟对于少女本人来说，少女的小心思从来都不是一个谜。
“烦你！”
终于，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生气的语宸踢了墨檀一脚。
与此同时，正赛的第二轮也正式打响了！
“疼！”
墨檀睁开双眼，装模作样地叫了一声，随即便将注意力投向了半空中的一号屏。
而刚刚根本没有用力的语宸则乖巧地缩回椅子上，跟墨檀一起把目光投向直播画面。
与第一轮相同，半空中的屏幕立刻分成了四个区域，而分别位于一号屏两侧的正是拉莫洛克与李察·莱茵，前者似乎没有因为上午那场在绝大多数人眼里都颇为‘失败’的比赛受到任何影响，依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却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让大家觉得‘高深莫测’了。
同样是因为拉莫洛克之前的表现，屏幕右侧的李察·莱恩也没有显得很紧张，他只是专注地盯着面前那一串串飞速刷新出来的情报，眉头紧锁着思考战术，跟绝大多数参赛者一样抓紧每分每秒的时间。
不过与绝大多数参赛者不同的是，这哥们儿很帅，毕竟之前也提到过了，李察同学的颜值放哪儿都能混个草当，再加上狮种半兽人特有的高贵气质，绝对是跟拉莫洛克同等颜值的‘伊冬级’选手。
所以在颜值这个加分项，李察同学跟拉莫洛克其实是不相伯仲的，再加上拉莫洛克上午的表现以及‘高处寒’这个debuff，双方的支持者数量乍一看竟然差不太多！
说实在的，李察同学也是不容易，前段时间被科尔多瓦胖揍了一顿不说，出院之后更是听说那位据说一手策划了自己被打的黑梵牧师参加了【战火联赛】。
天地良心，李察·莱恩学习指挥学的原因其实只是想早点出人头地，毕竟就在大半年前曙光教派还处于一种青黄不接的人丁凋零状态，而在天辉神学院进修的李察只要能顺利毕业，打底也能在教派内部混到个主祭教阶作为起点，在这个前提下，只要他能够进入战争序列，但凡运气别太倒霉，凭其实力几年下来就能整个大主教当当，四十岁前妥妥能成为曙光教派的高层。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几乎没有青年代表人物的曙光教派甚至还会刻意扶持他一下，玩个造星计划什么的，那样的话，李察的未来可真就是一片坦途了。
除此之外，李察在指挥学方面也是真有天赋，早在两年前就得到了学院的支持，经常开绿灯让他去听一些比较专业的教授讲座，光是【丹奴军事学院】院长，理查德先生的海战讲习他就参加过不下十次。
与‘对教义不求甚解’、‘神术水平一塌糊涂’的某人相比，早早就抵达了半步史诗的李察绝对是天赋型选手，哪怕是在他辅修的指挥领域，也被不少虽然地位在【丹奴】、【汞金】这种一线军事学院之下，但也颇具实力的学院挖过角。
总而言之，如果没有墨檀和语宸这两人的出现，李察几乎可以说是拿着曙光教派这边的主角剧本了，毕业后在光之都邂逅温柔如水的半龙人女骑士依奏，最终在成为教派中流砥柱的同时抱美而归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只不过……
现在看来，上述剧本肯定是没戏了。
且不说语宸被选为神眷，曙光教派喜提新圣女这种实打实的好事，某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据说是忘语圣女男友，同属曙光教派且在打仗方面似乎有点水平，甚至被夏莲殿下看好的黑梵牧师可以说是直接把李察预定的未来给截胡了。
尽管身在学园都市，但李察对这种事可不是毫不知情，事实上，他关系最好的一个朋友，其父亲正是常驻光之都的一位曙光大主教，虽然不是什么核心人物，但也是毋庸置疑的高层干部了，所以墨檀的早期事迹李察可谓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注意，是早期事迹，换而言之就是并不包括苏米尔那边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的事实。
所以李察不服气也是正常的，毕竟在他看来，在身边有个传说阶圣女的前提下，哪怕是元气大伤的传说阶圣女，想要料理那一个郡的低阶怪物也绝对是手到擒来，说的那么天花乱坠，多半只是夏莲圣女想要照拂忘语圣女的男友才故意把功劳让出去的。
这也是在圣教联合内部颇为流行的一种说法，虽然在那些亲身经历过米莎郡一役的人苦口婆心地科普下有所缓解，但就算再怎么缓解，也缓解不到李察这边。
于是乎，顺理成章的，李察就对墨檀记恨上了。
说真的，没毛病，毕竟这事儿搁大部分人身上都得挺憋屈，自己含辛茹苦这么多年还没见到亮就被一个靠裙带关系上位的人截胡，这种事都能忍的话也着实有些太大度了。
总而言之，根据自己得到的片面情报，李察同学自然而然地对黑梵牧师产生了敌意，再加上前段时间忘语殿下给他的那种怦然心动、小鹿乱撞、仙女下凡的感觉，他就更不爽了。
伴随着这种不爽的加剧，李察的理性也在逐渐丧失，所以才做出了一些平时他并不屑于做的事。
前文也提到过，李察·莱茵这个人虽然有点傲气，但也并不是什么坏人，所以虽然他确实对语宸做出了一些近乎于死缠烂打的、不够体面的骚扰，却也并没有越界的太过分。
年轻气盛归年轻气盛，但李察还是讲理的，要是语宸直接表示把黑梵甩了和他谈恋爱，这哥们儿恐怕还会犹豫一下，好好思考思考自己这事儿是不是干得有些不道义，然后收集一些黑梵牧师怎么怎么过分之类的情报才能心安理得。
只可惜，李察虽然是讲理的，但科尔多瓦不讲理啊。
然后……嗯，也没然后了，直接就把李察与其一帮小伙伴给打成猪头了。
当然，与那些半个月内别想下床的小伙伴们不同，半步史诗的李察终究还是赶在自己早早报好名的【战火联赛】开幕前勉强恢复了。
结果回学院一打听，好么，那位黑梵牧师也要参赛，而且还是以种子选手的身份。
李察那叫一个不服啊，但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这是个机会。
如果那个黑梵牧师是个水货，那一期参加这场比赛的自己就能像大家伙证明果然还是李察·莱恩厉害。
如果那个黑梵牧师真是个大佬，真对得起他的身份，那就是自己活该、欠收拾、有眼不识泰山呗。
反正自己都挨过揍了，他还能把自己怎么着？
李察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晃了晃脑袋，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红方沙盘上，努力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说实话，在得知黑梵被选为种子选手后，李察已经隐约意识到自己怕不是误判了，因为只要战火联赛不想自砸招牌，就不会选一个绣花枕头直接进三十二强的。
当然，他也没咋后悔，他不觉得去追自己喜欢的姑娘有多丢人，也不觉得人家男朋友叫人揍自己有啥不对。
“呼……”
用力拍了两下自己的脸颊，李察拿起面前的速记羽毛笔，在准备时间结束的瞬间拉过两张指令卡，只用了两分钟便将其填满，塞给了他在【汞金军事学院】的六年级生好友，也是本场比赛他的参谋。
在这场比赛中，双方的目的皆为守住阵地直到主力部队达成战略目标，两个选手所扮演的角色也都是具备一定权限的战区指挥官，规模比上午拉莫洛克那场推演要大上很多。
而在两人守卫阵地的过程中，对方阵营会持续进行包括但不限于骚扰、突袭、破坏、斩首等一系列行动，压力是可以预见的巨大。
在双方条件相差不多，且都承受着巨大的防守压力这一局面下，想要赢得最终的胜利就必须要尽可能地少犯错，不断根据战况进行调整与调度，如果做得太差，别说对面的选手了，光是【百战六型】主系统生成出来的敌军主力就能给两边凿穿了。
捕捉到了这场推演核心的李察思路非常清晰，他压根就没把拉莫洛克这个变量考虑进去，直接就选择了一种颇为羞耻的铁王八式开局，命令所有机动部队收缩，豪迈地额外划分出总资源的三成，全方位加固阵地！
而拉莫洛克……则是什么也没干，就连指令卡都没写一张出来。
就跟躺平了等着挨揍似的。
第一千二百七十一章：终
第一千二百七十二章：离席
拉莫洛克什么也没有做。
他只是安静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托着下巴宛若假寐般地合着眼睛，就好像这里并不是【战火联赛】的正赛现场，而是一间书房或者咖啡厅什么的，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唯一原因，就是为了享受片刻的宁静与歇息。
可这是荒谬的！
无论从哪种角度去分析，拉莫洛克此时此刻的举动都是荒唐而扯淡的，哪怕正赛的指挥选手单间确实有着非常强大的隔音效果，确实可以说是非常安静。
但此时此刻身为选手的拉莫洛克并不应该享受安静！他应该俯瞰着自己面前的那张沙盘，尽己所能将上面的信息牢记在脑海中，然后进行思考、进行规划、进行判断，最后结论写在面前那沓指令卡上，让自己身边的那位参谋将其送去中央区域的主机前录入！
而不是仿佛倾听音乐般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合着双眼摆出一副没有任何世俗**的模样。
“这是对比赛的侮辱！”
观众席上某位脾气暴躁的老哥，甚至大声发表了如上内容，怒不可遏。
尽管熟悉这位大兄弟的人都知道丫是因为求偶失败而迁怒于人，但大家却并没有对他进行任何反驳，因为拉莫洛克现在的所作所为，确实对这场比赛不够尊重。
然而比赛场上最有资格发表意见的两人，即本届正赛的总裁判，【丹奴军事学院】的院长理查德·杜卡斯与拥有同等权限的【汞金军事学院】院长安德烈·卡列尼都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意见。
而鉴于这两位老先生平常都是一副没有表情的扑克脸，所以大家也难以通过看脸色这种基础操作判断两位大佬的心情。
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那就是在比赛开始后的五分钟里，上午出场时还享受着明星级待遇的拉莫洛克已经败光了所有路人缘。
毕竟任何一个头脑正常的军事爱好者，对他这五分钟内的行为……准确地说应该是这五分钟内的毫无作为都是难以容忍的。
只不过……
还有许多跟拉莫洛克一样，头脑并不算正常的人在。
【六分钟。】
墨檀死死地盯着屏幕左侧的拉莫洛克，目光前所未有的专注。
【七分钟。】
理查德·杜卡斯与向来与自己不和的安德烈·卡列尼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发现了彼此目光中所蕴含的那抹沉重。
【八分钟。】
从【百战六型】的主机被录入第一组情报开始，中央沙盘的自动推演已经持续了八分钟，始终正坐在沙盘前的特蕾莎俯瞰着红方那在李察指挥下已经彻底完成强化的阵地，下意识地蹙了蹙眉。
墨檀、理查德、安德烈与特蕾莎……
这四个人，从来都没有哪怕一秒钟小看拉莫洛克，因为他们都详尽地研究过后者的战例，因为他们都不算‘正常’，所以他们知道，那个男人或许并无优秀的品质，但在这种时候，他无疑是一个优秀的棋手。
而一个优秀的棋手，是绝无可能在战争开始后毫无意义地浪费哪怕一秒钟的。
所以，他们都对拉莫洛克抱有某种‘期待’，而这份‘期待’，则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变得可怖了起来。
终于！
在观众席上的骂声已经逐渐按压不住的时候，拉莫洛克终于睁开了双眼，而目睹了这一幕的四人也在同一时间屏住了呼吸。
“嗯……就这样吧。”
低声呢喃了一句后，拉莫洛克随手抓起一张指令卡，以几乎肉眼难辨的速度用速记羽毛笔在上面写下了本场比赛的第一个指令。
内容是——
“以所有现役斥候为核心，组建三个高机动混编侦查团。”
特蕾莎发出了一声轻呼，整个人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家伙究竟要做什……等下！”
选手区的墨檀也同样站起身来，与特蕾莎不同的是，他在小声自语到一半时忽然猛地瞪大眼睛，将惊惧交加的目光投向一号屏上的拉莫洛克：“不会吧……”
至于看台上的观众与大部分选手，此时此刻则露出了讥讽的微笑。
原因很简单，但凡是个懂行的都能看明白，就算拉莫洛克现在再怎么想要掌握战场情报，已经落后了九分钟的他也早已失去了探明李察阵地的资格，付出了包括机动力、支援能力与转移能力等在内的巨大代价，那几乎被编织成一层铁幕的阵地早已固若金汤。
别说是三个混编侦查团了，就算是十三个混编侦查团，也势必会在李察那近乎于铜墙铁壁的防御下撞得头破血流！
换而言之，除了平白无故浪费了九分钟、损失掉至少一个侦查团之外，拉莫洛克根本无法取得任何额外的成果，硬要说的话，拉莫洛克付出了超过两成兵力所换来的三个侦查团或许能稍微提高一点战时通讯速度，但这种程度的收获根本不足以构成任何优势！
用同在选手区的巴蒂同学下意识喃喃出的话说，这根本就是‘亏到姥姥家去了’！
果不其然，就在两分钟后，拉莫洛克房间内的紧急联络灯便闪烁了起来，而通过上帝视角观看战局的所有人都比他早知道，已经有五个中队的侦查小队被失去了联络。
而他们最后传来的情报，正是李察·莱茵主阵的具体位置，除此之外可谓是毫无收获。
然后，在一片哄笑声中，拉莫洛克发出了一条让所有侦察部队回撤的命令，表情稍显凝重地闭上了眼睛。
玩脱了、拉胯了、装辶不成被爆了，几乎所有的观战者都对拉莫洛克做出了如上评价。
说实在的，但凡李察·莱恩并没有谨慎地把自己的主阵地打造成一个铁王八，而是用随便什么方式渡过前九分钟，拉莫洛克或许都有机会翻盘，如果他确实对得起自己之前那些战绩的话。
然而此时此刻，在这种情况下，拉莫洛克再想做什么的话就太难了。
要知道，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需要大量准备工作，在前九分钟里，李察非但给自己的主阵地打造出了一个厚重的壳，甚至还与周边的同阵营‘战友’结成了一个完美地战略共同体，而鉴于拉莫洛克在这段时间内什么都没做，甚至连最基本的情报沟通都置之不理，以他为中心的数个阵地已经出现了一种‘割裂感’，进而引起了一系列连锁反应，如果从最直观的数据层面来表达，即——
在这九分钟里，蓝方负责牵制敌阵的军团都损失了大概两成战力，而反观守望相助的红方前线，非但各军团平均损失只有不到半成，而且在士气层面也肉眼可见地高昂起来，简单来说就是‘士气槽已经积攒到了120%’
而蓝方前线的平均士气槽则已经掉到了83%，虽然还远远算不上是军心动荡，但也绝对不是个好兆头。
不仅如此，拉莫洛克麾下的主力部队更是因为莫名其妙损失了超过两百个单位，额外掉了5%的士气槽，此时此刻仅剩78%。
【你要怎么做？】
无数人得意洋洋地看着眉头紧锁的拉莫洛克。
【你要怎么做？】
特蕾莎、墨檀、理查德、安德烈同样眉头紧锁。
并不是说他们没有办法破局，事实上，就连四人中心理素质最差的墨檀（特蕾莎在指挥领域的画风并不天然），也不认为把自己换到拉莫洛克的位置会束手无策，事实上，这种程度的‘落后’对他们来说根本连逆风都算不上，跟谈不上什么困境了。
问题的关键在于，拉莫洛克想怎么做？
如果之前那九分钟并不是毫无意义的，如果上午那令人迷惑的操作并不是毫无意义的，那么他究竟打算做什么？
答案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揭晓了。
在沉吟了大概三十秒后，拉莫洛克忽然笑了起来，随即便拿起一张指令卡，在上面写下了自己自比赛开始以来的第三条命令，然后微微抬起了羽毛笔。
站在他身侧的参谋立刻快步上前，准备接下指令。
然而——
“还请稍等一下。”
尽管画面是没有声音的，但大家依然很轻松地从拉莫洛克的口型中读出了答案，并眼睁睁地看着他再次拿起一张指令卡，飞快地在上面写下了第四条命令。
在那之后，是第五条……第六条……第七条……第十条……第十五条……第三十条……第六十八条命令。
没错！刨去最初的两条指令，当拉莫洛克彻底停笔，慵懒地站起身来时，他的面前已经整整齐齐地罗列着六十六张指令卡！
所有人都震惊了！
就连始终保持着扑克脸的理查德和安德烈也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而作为一号对战区裁判之一的特蕾莎更是直接跌坐在椅子上。
只有墨檀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惊讶，但是他的脸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了。
下一刻，更劲爆的画面出现了，只见站起身来的拉莫洛克先是慵懒地舒展了一下身体，随即在参谋戴森的耳边轻声说了两句什么，然后笑盈盈地拍了拍后者的肩膀就转身离开了。
没错！
他直接转！身！离！开！了！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拉莫洛克迈着轻快地脚步走出了1号对战区的结界，于众目睽睽之下径直走回了选手区，端正地坐回了角落的位置，也就是他在休息室一直呆着的地方。
而自从他离开对战区后一直凝固着的空气，在拉莫洛克坐下后终于被引爆了，无论是选手还是观众，所有人都不可避免地陷入了躁动之中，开始毫无逻辑地大呼小叫，以十分业余地姿态抒发着自己心中的情绪！
这片混乱的场面足足持续了近一分钟，直到【汞金军事学院】的安德烈院长站起身来，释放了一个规模巨大的斗气爆，才终于得以平息。
“比赛继续。”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说完这四个字后安德烈便重新坐了回去，交叠着双手目不转睛地盯着左半边已经空空如也的1号屏幕。
然后大家就默契地不再出声，不约而同地重新关注起了比赛。
虽然按照常理来说，在未经裁判允许的情况下直接擅自离开指挥间绝对算是‘严重犯规’，但这种犯规在根本上的归类应该是一种‘作弊行为’，那么，如果离开的选手并不打算再回到比赛席，也不再发出任何指令的话，那这种行为还构成作弊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不构成作弊。
要是放在游戏外的学校里，这种事我们基本可以称之为‘提前交卷’。
当然了，在这种实施对抗的项目中‘提前交卷’本身就是一件非常诡异的事，而且就算拉莫洛克的行为不构成作弊，也依然算是违反了比赛规则，但既然拥有总裁判权限的安德烈院长都说了‘比赛继续’，那么这个问题显然就已经没有讨论下去的必要了。
事实上，大家也不想讨论这件事，大家更在意的是拉莫洛克究竟想要干什么！
终于，在卡鲁兹的示意下，那位已经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戴森参谋总算振作了起来，决定在不用承担任何责任的情况下遵循拉莫洛克的交代。
只见他迈着有些僵硬的步伐来到空空如也的指挥席前，抱起了总计两摞六十六章指令卡，走进了中央区域。
两次深呼吸后，他拿起最上面的三张指令卡，依次将其录进了沙盘里。
而这会儿刚好拿着两张指令卡走来的，李察那边的参谋直接就傻在了原地，很显然，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对方怀里那两大摞指令卡是做什么的。
“请正常比赛。”
已经收到上面指示的卡鲁兹耸了耸肩，表示红方的参谋无需在意这种事。
然后李察的参谋就……该干什么干什么，把录入好指令卡之后就走人了呗，不然还能怎么着，毕竟人家裁判都这么说了。
而在那位参谋离开中央区域的瞬间，当笼罩在红方一侧战争迷雾散去之后，所有人都被惊呆了。
原因无它，在上帝视角下，每个人都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拉莫洛克主阵地中的八成兵力竟然已经悄无声息地完成了集结。
以随时可以进行急行军的姿态！
第一千二百七十二章：终
第一千二百七十三章：截杀
【别再探寻李察·莱恩将军当年跟那位阁下之间的小小摩擦了，读了之前的两章之后，难道诸位读者还没有看出来吗？在【魔女】正在苦心编织‘摄魂之网歼击战’的时候，在【诡狐】正与罪王军的中坚力量死战红云台地的时候，那位阁下究竟是选择了谁作为自己最后的屏障？
是李察·莱恩将军，是那位【铁狮】李察！正是因为他与其所属整整三天的坚守，在兵力、补给、平均战斗力都远远劣于对手的情况下死战至最后一刻，才让那位阁下在同时遥控指挥三个战区的情况下等到了他最忠实的斯科尔克主战军！
如果两人真的有所隔阂，那一系列极端冒险的作战从一开始就不会成立了。
当然，笔者同样不认为李察将军回忆录中那句‘我与黑梵牧师一见如故’不是在扯淡，但我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李察将军之所以这么写，并不单纯只是为了美化自己的形象，而是他的妻子脾气着实有点不好，要是让她知道李察将军当年对忘语殿下抱有好感，是极容易发生流血事件的。
所以笔者在这里还请大家以一颗宽容的心去看待他们，毕竟谁都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更何况李察将军当时刚轻狂没两天就被那谁给那啥了。
总而言之，如果各位读者实在想搞明白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陈年旧事，还请购买君芜先生那本零售价一万六千八百八十八的《真·黑色历史vii》，里面的第六小节里确实有一些有趣的内容。
顺便一提，鄙人所著的《黑色历史》系列丛书第三本和第七本中也均有提及，而且单本只卖三千六百金币。
——《旅舍陪你读历史·新编版第一册：铁狮李察篇》】
……
在这个单纯以守住阵地为目标的推演对抗中，蓝方前线那块由拉莫洛克负责的阵地已经被抽离了八成总兵力，变成了一个乍瞅过去可能还像那么回事，但仔细观察的话，根本就是千疮百孔的豆腐渣工程
毫不夸张的说，这种程度的防御力量但凡被总数超过自身五成的兵力不计伤亡地一冲，哪怕有基础工事作为依托，也很难撑过超过三轮攻击。
而拉莫洛克麾下的主力部队此时此刻已经集结完毕，并在简单地整顿后即刻向双方阵地间的那道‘楚河汉界’开了过去。
绝大多数人都没看到这番操作的意义何在，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大受震撼。
直到这时，很多人已经意识到拉莫洛克恐怕确实想要做点儿什么，也终于想起那个人并非能够以常理揣测的军事爱好者或指挥预备役，而是一颗已经打下了大量耀眼战绩的将星。
明明是毫无道理的行为，明明是有违于常识的操作，但那些满腔不满的旁观者们却莫名其妙地安静下来，就好像他们也变成了拉莫洛克一样，也跟着开始不讲道理了。
但这其实很好解释，也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奇怪，因为这些对拉莫洛克给予了极高期望的人，想看的就是毫无道理的行为、有违于常识的操作，他们并不介意在其他选手身上看到战术的精妙，但对于拉莫洛克这个高度的人来说，但凡他去用那些大家能一眼看明白的手段，都会让人们感到失落。
所以，今天上午那轮比赛拉莫洛克虽然赢了推演，但却输掉了人民群众的支持。
大家就是想看高端局，哪怕是单方面的高端局，结果您老人家顶着个名将的职称，跟人家一五年级小姑娘打的有来有回，好不容易打赢了还几乎拼没了自己所有兵力，这算怎么回事儿？！
如果按照大家的期待，拉莫洛克至少也得打个兵力差超过六成的大胜，要是超过八成的完胜就跟好了。
结果好家伙，对面残存零，自家主力部队残余不到三成，这是几个意思？
无论是你实力本身有限，还是你懒得好好打选择应付了事儿，大家都不会买账的。
于是乎，就在拉莫洛克留下了整整六十六张指令卡，潇洒（在路人眼里）走出对战区的那一刻，大家伙沸腾了！
他们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既然拉莫洛克没有直接认输，只是单纯地离开了比赛席，那就意味着这场比赛他还是有可能赢的！
明明在上午那场比赛后已经变成了黑粉，明明没有谁能猜到他究竟会怎么赢，但在拉莫洛克完成这一系列让人云里雾里的操作后，绝大多数人还是盲目地选择了相信他！
相信他能赢！
别问我他怎么赢，老子不知道！
但拉莫洛克不是老子，拉莫洛克是名将！
名将，就该有名将的范儿！名将的辶格！
观众席已经沸腾了，因为味儿终于对了！
……
然而坐在拉莫洛克对面……准确地说应该是自以为坐在拉莫洛克对面的李察·莱恩却没觉得味儿对了，尽管他那位参谋刚刚已经把在中央区域的所见所闻转达给了李察，但这位兼具着阳光与狂野气质的帅狮子此时此刻已经无暇它顾了！
他的全部心思，都已经挂在了面前的沙盘上！
他的内心前所未有地宁静，在这一刻，除了击败自己这一战的对手之外，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成为了浮云，骨子里的野性与不羁正肆无忌惮地产生着化学反应，让李察那双明亮的双眸始终处于充血状态！
曙光教派的地位、黑梵牧师的仇怨等等，全都被李察抛到了一边，此时此刻的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神职人员的身份，只是一个单纯的猎手！
如果固若金汤的防御能够间接咬碎对手的喉咙，撕碎敌人的血肉，那么这只狮子绝不介意在接下来的半小时内当一只好乌龟！
……
“来吧！”
李察深吸了一口气，俯瞰着沙盘中自己的主阵，并在数秒钟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并接连发出两道指令，分别是【将斥候的活动范围扩大一倍】以及【加固相邻的友军阵地构建联合工事】。
依托防御阵地干掉了拉莫洛克五支侦查小队这件事并没有让李察感到安心，所以尽管他没有立刻做出反应，却依然在彻底将阵地打造成一个铁王八，并准备着手武装友军时提高了警惕。
指令成功地发送了出去，并在五分钟后得到了非常明确的反馈。
那就是没有反馈。
没错，没有任何反馈，那些接到了新命令的斥候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撒出去就没了。
不仅如此，就连那些原本跟友军阵地沟通的信使，也很久没有传递情报回来了。
【这是为什么……】
李察微微眯起双眼，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拼命压抑着内心中的不安，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试图解释这件匪夷所思的事。
毫无疑问，斥候和信使的静默绝不是某种荒唐的意外，姑且不论只有两个基础单位的后者，李察重新优化过结构的斥候虽然数量也不算多，但却具备着相当的水准，如果只是随机在指挥者视野范围之外生成的‘意外’是绝无可能让他们直接杳无音信的。
综上所述——
“截杀。”
李察用力握紧了羽毛笔，喃喃道：“而且是建立在绝对优势下的截杀，这怎么可能……他们哪儿来的兵力！？”
他的疑惑在理论上没有半点问题，要知道双方虽然不知道敌对势力的具体部署，但通过与己方阵地频繁的沟通，李察很快便已经掌握了蓝方部署在对面的兵力，跟他所属的红方一样，对方的战斗力尽管能够确保战线安全，却也难以在进攻层面有所建树。
这不难理解，毕竟我们都知道守住一个阵地和打下一个阵地所需要的人数根本是两个概念，尤其是在手中情报有限的情况下，只有傻子才会盲目地选择冒进。
双方分布在前线上的总兵力相差无几，只看损失的话，至今为止只被截掉了几个信使和两支斥候的李察还要赚一些，毕竟他几乎可以确信，之前那些被自己在发现后第一时间扑灭的侦察队绝对来自拉莫洛克。
在这种情况下，刚打算扩大控制范围就被吞掉了一批机动部队的李察立刻就坐不住了。
原因很简单，正如他自己刚才说的，拉莫洛克理论上根本不可能拥有这种程度的兵力！
“穿过中央区域，直接插进我方的势力范围……”
在命令游曳在阵地外围的所有机动部队以最快速度收缩之后，李察站起身来，负手在沙盘前来回踱步，咬牙道：“那家伙难道是对方的总指挥官吗！？”
刚录入完指令的参谋耸了耸肩，摊手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要是双方条件对等的话，除非那家伙把手中的力量不计成本地砸进这边，否则想在没有友军协同的情况下截杀咱们信使根本就是不可……”
“等下！”
李察突然停住脚步，猛地转头看向自己的参谋：“你说什么！？”
后者被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说完了自己刚才的那句话：“不可能？”
“上一句！”
李察几乎整个人趴在沙盘上，一边用方便擦拭的无渍羽毛笔在上面勾勾画画，一边心急火燎地问道：“你说除非什么？”
“除非……呃，那家伙把手中的力量不计成本地砸进这边？”
参谋低声说了一句，随即惊恐地瞪大眼睛：“不会吧？”
面色有些发白的李察冷笑了一声，反问道：“不会什么？”
“他们不可能把手中的大部分兵力砸过来啊！”
同样具备一定战略素养的伙伴拼命摇头，连声道：“在敌我双方实力对等的情况下，如果对面跟咱们一样扎根在前线，这种程度的兵力投入会直接让他们垮掉的！除非……那位拉莫洛克主祭可以随意调动的资源能够全方位碾压咱们。”
“不可能的，要是按你说的那样，这仗就不用打了。”
李察抬手抹了把汗，长吁了一口气：“资源全方位碾压的话，他甚至不需要协同作战，用人头都能把我们填平，这种错误是不可能出现在咱们面前这组设备里的。”
参谋脑袋上也冒汗了，声音干涩地问道：“那是怎么回事？”
“答案你不是已经说过了么。”
李察重新坐回了自己的指挥席，面色铁青地说道：“咱们的对手……不计成本地把手中的资源砸过来了，在条件对等的情况下。”
参谋有些无力地说道：“这不可能，伙计，我刚才同样也说了，他们会垮掉的！拜托你稍微振作一点，别因为对面是那个拉莫洛克主祭就……”
“我很振作，也很冷静。”
李察抬手打断了同伴的话，干笑道：“垮掉？那我倒问问你，你觉得要是真按我说的那样，对方会怎么个垮法？”
后者立刻不假思索、言简意赅地回答道：“一碰就碎。”
“你的意思是，他们所依托的主阵地会一碰就碎？”
李察一边在指令卡上快速书写，一边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并在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答复后笑道：“行啊，那你去碰吧。”
参谋直接就气笑了：“我碰？比赛是你打还是我打啊？”
“我打啊。”
李察抬起头来，随手将指令卡递给对方，淡淡地说道：“但是我不知道对方在哪儿啊。”
“呃……”
参谋微微一滞，面色逐渐开始发白：“不知道……在哪儿……”
“是啊，虽然咱们现在确实已经掌握了对方在兵力方面的情报，也知道人家至少分了八成兵力开赴到咱们附近。”
李察指了指面前沙盘上的战争迷雾，轻声道：“但是我不知道他们的主阵地在哪儿啊，拿着。”
“可是……”
参谋接过李察递来的指令卡，干声道：“他们现在的守备那么薄弱，就算不是我们，其它友军一旦发现这种事，可能会放过这种机会吗？”
李察挑了挑眉，反问道：“你觉得对面在分出了绝大多数战斗力后，会举个大牌子在上面写上‘这里守备空虚，快来打’之类的话吗？”
“……”
“快去录情报吧，被动是一码事，但要想直接把我闷死在这里，那也得看他有没有那副好牙口！”
第一千二百七十三章：终
第一千二百七十四章：李察·莱茵的专访
“很显然，拉莫洛克确实有一副好牙口。”
宽敞的会客室里，尽管当年那头飘逸金色的长发已经花白，却依然颇具谢逊老师风采的老人笑了笑，然后忽然佝偻起身子，剧烈地咳了起来。
“啊……您！您没事吧！”
【雅丽报】年青一代中最出色的记者，两个月前刚完成了对【诡狐】巴蒂·阿瑟专访的侏儒少女立刻慌张地站起身来，蹦下沙发一路小跑到老人身边，一边轻轻抚摸着后者那消瘦的背脊，一边转头冲正在阳台晾衣服的中年美妇叫道：“赫斯阿姨！赫斯阿姨！李察阁下他……”
“死不了。”
有着一头褐色短发，被称为赫斯的女人转头瞥了一眼看上去并不怎么舒服的李察，然后便继续晾起手中的衣服，头也不回地说道：“老毛病了，你放着他咳一会儿就好，不过要是超过两分钟的话……”
“要是超过两分钟的话！”
名叫米兰达·速记的侏儒少女惶恐不安地看着表情痛苦的李察，慌慌张张地问道：“我该怎么做！”
“其实什么都不做也没关系。”
相貌柔美、目光犀利，额头中央还有几条淡淡纹路的女子耸了耸肩，轻笑道：“但你要是嫌吵的话，可以瞄准他的小腹来一记上勾拳。”
米兰达：“……”
李察：“……”
终于，在咳到九十秒左右的时候，李察·莱恩才重新坐直身体，一边示意旁边的好心女孩可以回去坐了，一边拿起桌上的半杯鸡尾酒一饮而尽，轻笑道：“放心吧，孩子，就像赫……呃，我是说就像我夫人刚才说的，只是普通的老毛病而已，要不了命。”
米兰达扯了扯嘴角，有些别扭地笑道：“啊哈哈……嗯，这话从您这位史诗阶曙光牧师口中说出来，还真是非常有说服力呢。”
“神术可不是万能的，小姑娘。”
李察摇了摇头，慵懒地靠在沙发背上，风轻云淡地说道：“不然的话，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痛苦、疾病甚至死亡了……但死亡这件事本身就是生命的一环，没有它的生命是不完整的，而且比起‘终结’这两个字，我更觉得死亡是一场伟大冒险，所以哪怕它随时都有可能降临在我身上，我也完全不介……”
“你要是再跟人家扯这些废话，不好好接受采访。”
阳台的赫斯冷冷地打断了自己的丈夫，咔吧咔吧地捏了捏自己的指节，分外‘温柔’地说道：“我现在就送你去进行那场伟大的冒险。”
李察跟米兰达同时缩了缩脖子。
“嘿，小姑娘。”
几乎伏在桌子上的李察眨了眨眼，低声对面前的小记者耳语道：“你也觉得那女人蛮不讲理是吧？”
“不，我觉得夫人很爱您。”
米兰达摇了摇头，然后用更低的声音问道：“所以一会儿我要不要问那些有关于您当年在学园都市第一次和军神阁下见面的时……”
“对不起，孩子，我刚才是骗你的。”
李察打了个哆嗦，用微不可察的声音咬牙道：“我其实并不是很想太早去进行那场伟大的冒险，巴蒂还没死呢，我先走了会被那老小子笑话的。”
米兰达甜甜地笑了笑：“那咱们接下来的采访？”
李察立刻表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两人相视一笑。
于是乎，在这场玩笑般的小插曲过后，刚刚暂停的采访便重新开始了——
“我觉得自己挺努力的了。”
李察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鸡尾酒，一边努力无视那道从阳台头来的冷冽目光，一边苦笑着摇了摇头：“结果你也知道了，我撑到了拉莫洛克留下的第六十一张指令卡，最终还是全线崩溃了。”
米兰达也跟着轻叹了口气，不无遗憾地说道：“我也有听说那件事，据说拉莫洛克当时总共留下了六十六张指令卡，要是您再多坚持一会儿，挺到最后的话……”
“没用的。”
李察抬手打断了记者少女的话，摇头道：“难道你没有想过，为什么当年拉莫洛克只留下了六十六张指令卡，而不是六十七、六十八、六十九张吗？呵呵……好了，先听说我，孩子，原因再简单不过了，那就是他很清楚，对付李察·莱恩这个人的话，六十六张指令卡已经足够了。”
米拉达皱了皱眉，有些不服气地说道：“但是您当时只差一点就……”
“我当时，只差一点就达到了拉莫洛克对我的最高期望。”
李察做了个鬼脸，摊手道：“相信我，小姑娘，无论是对于那场比赛还是拉莫洛克，亦或是我们之间能力的差距，我都要比你清楚得多。”
米兰达也做了个鬼脸，无奈地用手中的羽毛笔在笔记本上简短地写了几行，皱着小脸说道：“那个拉莫洛克……真的有那么强么？”
“我看过你们这一代人的课本。”
李察呵呵一笑，叠起双腿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在沙发上，莞尔道：“说实话，尽管那些东西确实能够让大家知道当时的大联军有多团结，还能让我们这些所谓的英雄变得更加立体，但或许是因为版面有限的原因，那些书对我们的敌人着实有点轻描淡写了。”
米兰达有些愕然地看着李察：“轻描淡写？”
“是的，轻描淡写。”
李察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我对其他魔将并不了解，当然了，肯定要比你们了解，但至少在有关于拉莫洛克的记载中，课本上的内容着实是有些太轻巧了，尽管那些撰写者们并没有任何含蓄，但就算是再怎么血淋淋的数字，终究也只是数字而已……”
米兰达垂下小脸，幽幽地说道：“但就算只是数字，我也能从中感受到那些人对这个世界所造成的危害。”
“但那并不直观，孩子。”
李察慈祥地看着面前这位并未经历过那个年代的少女，轻声道：“所以你才能提出刚才那番质疑‘那个拉莫洛克真的有那么强大么？’，这么说吧，姑娘，我和巴蒂当年之所以能坐在指挥席上，亲手为自己博得了【铁狮】、【诡狐】这些美名，原因只有两个。”
米兰达瞪大眼睛，一边以堪称疯癫的姿态用羽毛笔在羊皮纸上疾书，一边情绪激动地追问道：“是什么理由？”
“第一个理由，是拉莫洛克从未针对过我们，在绝大多数的时间，直接跟我、巴蒂打交道的对手都是赦罪军团那些高层干部，那些人虽然也很难缠，但总归要比他们的总长好应付很多。”
李察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又喝了口酒，长吁了一口气：“所以哪怕他们确实遵循着拉莫洛克的命令，我们也不会打的太难受，偶尔甚至还能占到点儿便宜，而当在拉莫洛克直接指挥他们的时候……”
米兰达并没有追问，只是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李察那张要是年轻个几十岁绝对能迷倒自己的，那张消瘦、苍老却又充满威仪的脸庞。
“主要是在跟我们的总参谋长和军神阁下打交道。”
李察转头望向窗外，那双明亮的眸子似乎穿过了时间与空间，回到了那片几乎席卷了整个大陆的战火中：“而就算那双【翼】所掀动的风暴足以毁灭一切，在那对【神魔】的面前，很难讨到便宜。”
米兰达笑了起来，用力点头道：“您说的是，反正我是实在难以想象，如果我们这边没有【军神】和【魔女】的话，局面将会变成什么样。”
“结果只有一个，我们早就完蛋了。”
李察耸了耸肩，笑呵呵地说道：“不只是黑梵和特蕾莎，去看看那本陈列在每个图书馆第一排书架中的《大联军名册》吧，少了其中任何一个人，我们可能都没办法迎来这一天了。”
米兰达用力点了点头，随即催促道：“那第二个理由呢？你刚才不是说了么，能让您和巴蒂爷爷取得那些辉煌战绩的理由一共有两个。”
“第二个理由……”
李察扯了扯嘴角，目光复杂地喃喃道：“那就是我们死不起啊。”
米兰达显然没能猜到这个答案，当时就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迟疑着问道：“您说的死不起，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李察将面前的鸡尾酒一饮而尽，面色潮红地说道：“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死其实是一种解脱，尤其是对我们这些背负着无数战友生命的指挥者来说，比起穿行于那一片片炼狱般的战场中，比起在拉莫洛克编织的巨网中苦苦挣扎，活着远远比死去更加轻松。”
米兰达张了张嘴，似乎还说些什么，不过却被李察抬手打断了。
“继续说那场比赛吧，我和拉莫洛克的第一次交锋。”
李察揉了揉自己泛红的鼻尖，温和地说道：“青涩的【铁狮】与拉莫洛克的六十六张指令卡，呵呵，现在想来还觉得跟昨天似的。”
米兰达也贴心地没有强迫李察回忆那场绝不会让他感到美好的战役，也跟着把话题转回灾难降临前那段每个人都还青涩的时光，笑道：“巴蒂爷爷之前说过，那场【综合骑士斗技大赛】团体战的总决赛就跟昨天似的。”
“那老小子还真就一点儿辶脸都不打算要了呗！”
李察当时就急了，怒道：“他是被黑梵算死的！我是被拉莫洛克玩死的！这俩事儿能一样吗！？而且最后还让他白捡了个冠军！他还好意思说！”
米兰达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诶嘿……”
“唉，不提那个贱狐狸了。”
李察重重地出了口气，重新平复好心态，回忆道：“总而言之，当时拉莫洛克直接封锁了我的阵地，一边硬扛着我方部队的攻击，一边不惜一切代价截杀我的斥候，彻底让我变成了瞎子。”
米兰达有些好奇地前倾着身子，问道：“那您就任由他这样做吗？”
“当然不是，但哪怕是我本人，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拆解掉自己布下的防御圈，要知道，在拉莫洛克没做任何控制的九分钟里，我已经把整个阵地打造成了一块铁板，呵……不过在他眼里，那块所谓的铁板根本就是我为自己圈的墓地吧。”
李察自嘲地笑了笑，很是服气地说道：“在之前那场我们都没看懂的比赛中，冷眼旁观的拉莫洛克已经彻底摸清楚了‘推演系统’的规律，所以在我方那些系统生成出来的友军时，他只用了十五张指令卡就完成了误导，成功地让我的友军产生误判。”
并不了解那场比赛细节的米兰达立刻追问道：“什么误判？”
“误以为拉莫洛克的兵力是实际的三倍。”
李察咂了咂嘴，愤愤地说道：“所以明明是在我方前线，明明支援范围内的兵力占据绝对优势，我那些友军却老老实实地跟拉莫洛克对峙了起来，甚至……做出了我那块阵地已经全军覆没的判断。”
米兰达的小嘴顿时长成了一个o型，过了好一会儿才磕磕巴巴地说道：“这是作弊吧！？”
“这当然不是作弊，小姑娘，你因为当年最新型的【百战六型】真那么好骗呢？”
李察冷笑了一声，咬牙道：“但那根本没用，在拉莫洛克面前，别说是一台机器了，只要他愿意的话，骗过我这个活人也只是分分钟的事而已。”
米兰达‘哇’了一声：“所以说当时拉莫洛克并没有骗过您？”
“他不需要骗我。”
李察摇了摇头，叹息道：“他只需要让我的友军误以为我已经全军覆没就足够了，不得不说，无论是我本人也好，还是我的红方友军也好，从拉莫洛克离席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被他带着走了。”
“呃……然后呢？”
“然后情报系统彻底瘫痪，对外界一无所知的我只能硬着头皮对阵地进行重组，只为不被困死在里面。”
“您成功了吗？”
“成功了，虽然用了足足十分钟的时间进行复位，但我还是恢复了阵地的机动性，获得了突破封锁与拉莫洛克正面一战的资格。”
“难道这也在他的计划之中吗？！”
“是啊，所以我的主力部队刚冲出阵地，就被至少三个集团军的蓝方战团碾碎了。”
“……”
第一千二百七十四章：终
第一千二百七十五章：李察·莱恩的专访【续】
“一个简单的l型阵。”
李察干笑了一声，淡淡地说道：“左边的那一竖，隔断了我方阵地与友军之间的联系，底下那一横，则堵住了拉莫洛克那已经空虚到几乎一碰就碎的阵地。”
米兰达皱了皱眉，将手中那本笔记往前翻了几页，皱眉道：“我有从云游者旅舍那边买过一份那场推演的初盘图，按上面记载的情况，如果拉莫洛克确实放弃了他的阵地，将自己麾下绝大多数力量输出到战场的中央区域，局面对蓝方来说怎么看都像是……唔……”
“压倒性的不利？”
李察哈哈一笑，微微颔首道：“没错，事实就是这样，年轻的小姐，你的观察力很敏锐，思路非常清晰，大局观也很好，说真的……比起记者，我觉得你完全可以考虑一下军事方面的道路。”
米兰达吐了吐舌头，有些扭捏地小声道：“考虑过，不过我怕吃苦，抗压能力也差，所以……”
“哈哈，要说抗压能力的话，当时的联军高层没人比黑梵那家伙更差了，特蕾莎女士的话……离开指挥室后还不如咱们那位军神阁下呢。”
李察做了个鬼脸，随即面色忽然变得有些僵硬：“当然了，说黑梵心态不好的前提是没有涉及到忘语殿下，不然的话……唉。”
他心有余悸地揉了揉脸颊，面色有些发青。
米兰达张了张嘴，显然是想问点儿写作题外话，读作花边新闻的东西，但她终究还是按捺住了心中的渴望，转头看了一眼阳台那边，理智地转移了话题：“所以说，拉莫洛克当时的决定在宏观层面上看来并不明智，甚至可以说是一次严重的失误。”
“呵呵，我和巴蒂曾经研究过这个问题。”
李察笑了笑，微微前倾身子看了一眼米兰达手中那本小册子：“想知道结果吗？”
米兰达立刻点头如捣蒜。
“那并不是一次失误，因为失误的前置条件是‘无心’，而拉莫洛克的行为却是‘故意’，十成十的故意。”
李察有些疲惫地打了个哈欠，锐利的目光逐渐变得浑浊了起来：“当然了，正如你说的，从宏观角度来看，拉莫洛克的决定当然不够明智，但问题是，在当年的那场比赛中，双方选手的作战目标都是‘守好我们自己的阵地’，换而言之……”
米兰达垂眸看向手中的笔记本，喃喃道：“换而言之，对于拉莫洛克来说，真正的胜利条件与蓝方胜败与否并无关系，就那场比赛而言，只要击溃李察先生您的阵地就足够了。”
“是啊。”
李察微微眯起双眼，轻叹道：“拉莫洛克一边封堵我的阵地，截杀我的斥候，一边分批次给蓝方的前沿指挥部发送了三组假战报，在他自己完全没能掌握到任何具体信息的情况下，谎报了我方主力部队的迂回位置，并在牵扯过程中撕开了数道缺口，强行将我所在的高地变成战略要点。”
米兰达惊愕地停下了笔，呆呆地看着面前假寐般的老人：“假战报……谎报主力部队的位置？这……”
“如果不是推演对抗的话，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哪怕蓝方最终打赢了这场战役，拉莫洛克也会被送到军事法庭接受审判，就算是在推演对抗中，这种操作也会让他在分出比赛结果后被扣除大量额外分数。”
李察懒洋洋地笑了笑，轻声道：“但那又怎么样呢？他不会被真的送上军事法庭，因为那场推演在我的阵地全面失守后便直接宣告结束了，他同样不在乎被扣除大量分数，因为无论如何，达成战略目标的他成绩绝不会低过没达成战略目标的我。”
“这究竟有什么意义？！”
米兰达银牙轻咬，眉头紧蹙着说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抱歉，李察先生，但正如您所说的，就算他用普通的方式进行比赛，也依然有很大概率获胜不是吗？”
李察慈祥地笑了起来，对小脸紧绷的米兰达眨了眨眼：“你真是个体贴的孩子，好吧，就像你所说的那样，就算他不选择如此极端的办法也没关系，只要拉莫洛克愿意，他完全可以干脆利落地干掉我，而且据我所知，他也不是那种会特意为节目效果做些什么的人。”
米兰达没有接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直接说结论吧，在拉莫洛克的引导下，得到了错误情报的蓝方选择了直接推进，而我那些当时刚刚完成阵地转型的直属部队则因为情报被长时间隔绝，士气几乎掉到了冰点，所以可以说是一碰就碎了。”
李察给自己倒了第三杯鸡尾酒，无视阳台处那两道冷冽的目光，咧嘴对米兰达笑道：“更多的细节并不是没有，比如拉莫洛克是怎么钻【百战六型】漏洞的，比如收到了假情报的蓝方最后多半会输掉那场战争等等，这些我当然可以告诉你，只不过……”
米兰达下意识地接了一句：“只不过啥？”
李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只不过据我所知，雅丽报并不是一份军事爱好者的报纸，我认为在你们的读者眼里，还有很多东西比各种专业知识更加吸引人。”
米兰达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小脸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李察似乎打算给她说一点干货！
读者们真正感兴趣的干货！
“好了，我也不卖关子了，敬你的可爱与体贴。”
李察对米兰达举了举杯，轻抿了一口其实并无太多酒精含量的饮料，悠然道：“那么听好了，或许很多人都不知道，但我却很清楚，那场比赛拉莫洛克之所以会那么打，其根本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向当时身为种子选手的黑梵示威，向他挑衅。”
米兰达直接瞳孔地震，惊呼道：“啥！？”
“没错，其实对拉莫洛克来说，第二轮的对手是谁都无所谓，他早就打定主意要那么做了。”
李察严肃地点了点头，沉声道：“简单解释一下的话，就是在那届【战火联赛】的第二轮比赛中，无论他碰到谁，都注定会以‘双向利用’与黑梵那家伙的招牌战术——‘百步式演算’为核心赢下比赛。”
“双向利用……百步式演算……”
米兰达先是有些出神地喃喃了两句，随即猛地恍然道：“原来是这样！拉莫洛克他是在复刻军神阁下的战斗风格！他那时就知道苏米尔那场战役是军神阁下指挥的了！”
李察对米兰达投以赞许的目光，继续道：“而除此之外，拉莫洛克还展露了一个属于他自己的风格。”
“是什么？”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嗯嗯，然后呢！”
“没了。”
“啊？”
“哈哈，我知道这话挺俗的，但你必须知道，拉莫洛克那个级别的人所能想到、用出的‘手段’很可怕，非常非常可怕。”
李察将杯中的鸡尾酒一饮而尽，沉声道：“尽管只是一场推演，但为了自己的胜利，他甚至不惜将整个蓝方都搭进去，这已经足以证明很多东西了。”
米兰达终于有些跟不上思路了，实话实说道：“我不明白。”
“那换个方式说吧。”
李察莞尔一笑，挑眉道：“当这样一个人并不是推演沙盘中某个虚拟势力的中层指挥官，而是坐拥无数大军，手握至高权限的总帅时，他会变得多么可怕？他的对手究竟会承受怎样的压力？”
米兰达打了个哆嗦，小脸惨白地实话实说道：“我……我无法想象，但光是让我带入进拉莫洛克的对手席，我就有点想死。”
“很正常，我和巴蒂曾经无数次想要去死，但正如我刚才所说……不，其实是那位暗部总长说的。”
李察一边轻轻按揉着自己的心脏部位，一边露出了一个骄傲的微笑：“我们死不起，我们没资格死，我们不配死，因为我们是拥有力量之人，别人死了是荣耀，我们死了就是逃避，就是把脑袋插进自己屁眼里，他妈的，哪儿来的歪理！”
米兰达讪讪地笑了笑：“总觉得，确实是很有那位大人风格的一句话呢……”
就在这时，李察那位名叫赫斯的夫人忽然从阳台走了出来，她先是冷冷地瞪了一眼老人面前的酒瓶，随即淡淡地甩下了一句‘我去黛丝阿姨家买面包’，就直接离开了。
一秒钟后，被留在屋内的一老一少几乎同时松了口气。
然后——
“李察先生！”
米兰达发出了甜腻腻的呼喊。
“我知道，我知道……”
李察苦笑了一声，然后有些吃力地拉开桌下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块银制徽章，随手将其抛向面前的少女。
米兰达下意识地接住了那块精致的徽章：“诶！？”
“拿着这个，去自由之都无夜区的云游者旅舍，找那里的老板借阅一本《真·黑色历史系列》的第七册，里面有你想知道的事。”
李察指了指米兰达手中那块徽章，提前打断了欲言又止的后者：“放心吧，只要你带着这枚徽章，琉沐妹子是不会跟你收钱的，我提前跟她打过招呼了。”
“这……这是您在大联军时的……”
米兰达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徽章，惊呼道：“我不能要啊！”
“谁说给你了……”
李察翻了个白眼，干声道：“把她给琉沐，她会抽空给我捎过来的。”
米兰达傻敷敷地点了点头：“哦。”
“唉，其实也没什么可八卦的，除了那顿揍之外我也没什么损失。”
李察叹了口气，无奈道：“真不知道大家为什么对我们年轻时候那点破事儿那么感兴趣。”
米兰达讪讪地笑了笑，没好意思说话，只是小心翼翼地收起了那枚徽章，然后面色一肃：“您打算让我做什么？”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李察竖起两根手指轻轻晃了晃，微笑道：“两件事。”
米兰达用力点了点头：“您说。”
“第一件事。”
李察舒服地窝在椅子上，向因为有些紧张所以正捧着茶杯小口小口抿的米兰达问道：“你是什么花色啊？”
“噗！”
米兰达当时就是一口茶水呛了出去，瞪大眼睛喘了好半天才干声道：“您……您怎么会……”
“随口一问。”
李察平静地笑了笑，宽厚地摆了摆手：“不回答也无所谓的。”
米兰达虚起双眼：“您明明已经知道了吧！”
“就算我不知道……”
李察无辜地耸了耸肩，摊手道：“在你喷完刚才那口茶之后也知道了。”
米兰达满脸黑线地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水渍，一边拿出方手帕默默地擦拭着，一边无奈地回答道：“黑桃五。”
“啧啧，原来不是专攻情报的啊，我还以为你得是张方片呢。”
李察咂了咂嘴，好奇道：“你一个黑桃当什么记者？”
“不好意思，李察先生。”
米兰达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我的第一身份是二十三岁的单身花季美少女，第二身份是《雅丽报》自由之都分社的王牌记者，第三身份是爸爸妈妈孝顺的好女儿，第四身份是美少女军事爱好者，最后才是【丑角牌】的黑桃五。”
“我刚才好像听到了两个‘美少女’。”
“有什么问题吗？”
“呃，没事……那么如果丑角牌跟报社的任务冲突……”
“报社。”
“那如果跟你的业余时间冲突……”
“双休日我一定会回家陪爸妈，其他时间另算。”
“那个组织什么时候变成这个画风了？”
“事实上，【丑角牌】从建立的那天起，就是这画风，我们的组织结构之松散绝对超乎你想象。”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续存到现在的原因是什么？”
“监视、保护。”
“谁？”
“无可奉告。”
“好吧……”
李察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道：“所以说你的记者工作……呃……就是单纯的记者工作？”
米兰达点了点头，补充道：“可能还有我个人的八卦情怀。”
李察：“……”
“所以说啊。”
米兰达轻咳了一声，重新回复了刚刚那充满活力的‘二十三岁单身花季美少女记者’画风，问道：“第二件事是啥？”
“唔，我想让你……准确的说应该是想让你们《雅丽报》，帮忙澄清一件事？”
“澄清您当年对忘语殿下没什么想法？”
“不，其实我当年确实是有点想法的，虽然持续了没几天就没了，总之并不是那件事……”
“那是？”
“是我的妻子，赫斯。”
“诶？”
第一千二百七十五章：终
第█千█百███章：████
“将军！”
“……”
“将军！！”
“……”
“莱恩将军！”
“啊！”
李察猛地站起身来，动作幅度之大甚至掀翻了身下的座椅，紧接着竟是身形一晃，踉跄了两步才勉强扶住身前的桌面站稳，过了好一会儿，他那充满着血丝的暗黄色瞳孔才逐渐恢复清明，干涩的声带也慢慢恢复了功能，并发出了一声嘶哑的低吼：“时间……”
“凌晨四点五十分。”
恬淡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李察不用回头也知道对方是谁，毕竟在这个时间，除了自己的未婚妻兼副官之外，除非阵地已经彻底被打穿，否则根本不会有别人出现在这里。
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身材高大、有着一头炫目金发的大联军第五、第九、第十七混合军团最高指挥，出身曙光教派的史诗阶战争牧师【铁狮】李察终于彻底恢复了清醒，艰涩地问道：“我睡了多久，赫斯？”
“三小时。”
出身太阳教派，背负着【忏悔者】之名的圣堂武士轻声给出了回答，这位名叫赫斯·冬牙的女士看上去年龄与李察相仿，她有着一张标致的鹅蛋脸与飒爽的齐肩发，身上那套【断罪之耀·阳炎】重装战甲比她的未婚夫都沉，那双淡金色竖瞳中藏着一抹独属于李察·莱恩的忧色：“你这段时间睡得太少了。”
李察转头看了赫斯一眼，嘴角勾勒起一丝僵硬的弧度：“这不是你这个时候才叫我的理由，赫斯，再有一次的话，我会立刻把你派到缔约堡去。”
“我是你的未婚妻，也是你的副官。”
赫斯随手甩出一道灿金色的斗气，点燃了帐篷角落的建议火炉，轻声道：“我有资格建议你对自己好一点。”
“我是你的未婚夫。”
李察微微眯起双眼，沉声道：“我同样有义务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赫斯银牙轻咬，目光凌厉地说道：“我还是你麾下【忏悔者】特战团的团长，这里需要我。”
“很高兴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被人需要的赫斯团长。”
李察重新坐回椅子上，一边低头看着沙盘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所以还请遵守我的命令，哪怕是在休息时间，最迟每隔一个半小时也要向我汇报一次情况。”
赫斯下意识地呲起了自己那两颗洁白尖锐的虎牙，但她终究还是没有发作，而是在短暂地沉默后垂下了头：“是……莱恩将军。”
“很好。”
李察疲倦地揉着眉心，连续给自己默放了三个【醒神术】，又随手以赫斯为中心释放了一个连帐外守卫也能兼顾到的【宁静光环】，轻声道：“既然这么久才叫我，看来并没有什么紧急战报，但姑且还是先汇报一下最新情况吧。”
“是。”
在李察所唤出的神力下，浑身都暖洋洋的赫斯立正站好，正色道：“在之前的三小时中，我们打退了【灾变军团】的三次突袭，战损大概是1:7，第十八、二十七、三十五号哨戒塔被拔除，净化屏障的范围被压缩了百分之三十五，预计会在天亮前恢复，依照你的命令，对污染抗性较高的忏悔者们会在这段时间里轮流添补进缓冲领域，另外，那些优先配给到咱们这边的【环保园丁iii型】已经消耗过半，参谋部提议进行战略收缩，牺牲798、799两个阵地，优先排除持续骚扰补给线路的敌……”
“不行。”
李察没等赫斯说完，便抬手打断了她，沉声道：“那两个阵地不能给，否则的话口子就被撕得太大了。”
赫斯直勾勾地盯着恋人的眼睛，沉声道：“我们没有足够的兵力，将军，再这样下去的话，用不了多长时间，别说798、799两个阵地了，我们整个防御圈都会被撕得粉碎，【灾变军团】不在乎伤亡，但是我们在乎！那些扭曲的怪物不会疲惫，但我们的战士会疲惫！还请您清醒一点，我们已经做到了能做的最好，我们已经尽力了！”
“黑梵的第一指挥枢纽就在我们身后担任诱饵！他每分每秒都在禅精竭虑地维持着整条南部战线的稳定，他要处理的工作是我们的二十倍！他最强大的两支部队都不在身边！他那些追随者们正在发起一次又一次注定有去无回的增援！”
李察目眦欲裂地拍着桌子，怒吼道：“巴蒂的第七混合军团已经打光了！你看他从红云台地撤下来了吗？莱楠死了！巴蒂的直属尖刀团抗命冲进那片已经被打平的高地，只抢回了她的尸体！”
“莱楠……战死了？”
赫斯身形一晃，难以置信地看着短短半年间几乎苍老了十几岁的李察，颤声道：“你是说巴蒂将军的恋人，莱楠·列纳？”
李察双目微红地点了点头，咬牙纠正道：“准确的说，应该是他的妻子，巴蒂之前听说‘打完仗结婚’什么的不太吉利，就偷偷跟莱楠举行了婚礼，我当时虽然在西线那边没有赶上，但是也收到了消息……结果……那个天杀的……”
“别说他的名字！”
赫斯尖叫着打断了李察，怒道：“你还嫌那些怪物不够强吗！”
“我答应要给他们两个的孩子当教父的……我答应那只狐狸说打完仗之后要给他们补份子钱的！”
李察颓然地垂下了头，喃喃道：“我答应过的……”
两行清泪悄无声息地从赫斯的脸颊滑落，她沉默了良久，才轻声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没有收到情报。”
“暗部的蜘蛛女士昨天来了一趟，告诉了我这个消息。”
李察扯了扯嘴角，干声道：“很显然，那个疯子似乎认为红云台地那边的最新情报会对我产生激励作用，他也知道我们快要撑不下去了。”
赫斯抬手拭去了眼角的泪珠，轻声道：“他成功了，对么？”
“不，尽管他一向擅长玩弄人心，但这次不一样。”
李察面色狰狞地俯瞰着自己身前的沙盘，咬牙道：“就算不知道莱楠的事，我也会钉死在这里的！只要特蕾莎那边还没有成功，只要黑梵还在充当诱饵，我就必须守在那个小心眼的混蛋身后！他可以死，但是必须死在我后面！”
赫斯用力攥紧了拳头，一眨不眨地盯着李察那张铁青的脸：“因为大联军可以没有李察·莱恩，却不能没有那位军神，对么？”
“那个疯子曾经说过，虽然我们看似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但责任其实并不相同。”
李察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沙盘与战报上，头也不抬地说道：“黑梵的命并不比别人的命值钱，但他肩负的责任注定他比别人要死不起。”
“那你就死得起了！？”
赫斯终于按捺不住情绪，尖声怒吼了起来。
“是啊……”
李察抬起头来，用他那双清澈、明亮、坚毅、睿智却毫无求生欲的眸子盯着赫斯，微笑着说道：“至少比起那个家伙，我是幸运的，我比他死得起。”
赫斯沉默了。
而李察也重新看向自己桌上的战报，伴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眉头却是越蹙越深。
终于——
“赫斯！”
李察突然站起身来，手中死死地攥着一张皱巴巴的战报，惊愕地问道：“只有三次袭击吗！？”
“啊？什么？”
似是在走神的赫斯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三小时！”
李察用力戳了一下手中的战报，几乎是在咆哮着问道：“只有三次突袭？那个【灾变军团】只发动了三次突袭？！而且还让我们打出了1:7的战损比？！”
早已把情报背下来的赫斯用力点了点头：“是。”
“坏了！”
李察的脸瞬间便失去了血色，随即猛地扑回到沙盘前，疯狂地在上面勾画了起来：“坏了……那个女孩已经走了！被发现了……拉莫洛克看破了！”
赫斯瞪大眼睛：“你说什——”
“798、799两个阵地！”
李察粗暴地打断了赫斯，大步流星地走到帐篷角落，拿起了一柄沉重的银制连枷，头也不回地问道：“上次例行通讯是在什么时候？”
“三十分钟前。”
赫斯先是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句，然后惊呼道：“你要干什么？！”
“去最前面！我们的计划被看破了，拉莫洛克已经知道黑梵是诱饵了！那个女孩已经被撤走了，之前那三次突袭只是在麻痹我们，他们换人了！”
李察狂奔着冲出了帐篷，一边抬手向天空发射了数枚金色的光弹，一边对紧跟在自己身侧的赫斯说道：“拉莫洛克很清楚自己被耽误了多长时间，不出意外的话，他一定会果断放弃特蕾莎那边，试图在短时间内把黑梵这个‘饵’吃掉！他要强攻了！”
“强攻！？”
赫斯瞪大了眼睛，颤声道：“那【灾变军团】算什么？它们明明已经那么……”
“灾变军团更适合用来牵制！虽然它们源源不绝，但平均实力其实并不出色，所以它们被换走了，取而代之的应该是……”
李察摇了摇头，并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沉声对赫斯命令道：“二十分钟之内，我要在798阵地上看到你的【忏悔者】特战团。”
“你呢？”
赫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我会就地整合主阵中的机动力量，还有异界人特战团，跟他们一起立刻开赴前线。”
李察用力摆了摆手，示意赫斯尽快去执行命令：“二十分钟之后见。”
说罢便快步走向那些已经完成了集结，正在静候着命令的中层指挥官，没再看赫斯一眼。
……
十七小时后
“第五混合军团，爆熊部全灭，第三防线大面积失守！”
“第九混合军团，晨曦之风特战团残部冲出了阵地，她们……她们手里紧握着空间畸变棱晶！不要！”
“铁壁直属团申请出击！重复，铁壁直属团申请出击！”
“忏悔者特战团损失过半，他们拒绝返回修整！该死的，谁去把那些疯子拉回来！”
“红龙小队【焰弩】传讯！它们已经成功摧毁3号浸罪塔！！”
“干得漂亮，让他们赶紧回来，我们二十分钟后撤退！”
站在呼喊声此起彼伏的798临时指挥中心，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符文绷带，长袍上满是鲜血与尘土的李察·莱恩挥舞着拳头，大声对那几个守在通讯链路前的通讯员叫道：“联系卡鲁兹·韦伯特派员，我要求他和他的队员在【焰弩】折返回阵地前的把制空权给我抢回来！听到了吗！告诉卡鲁兹，他必须……”
“将军！”
一个左眼覆着厚厚的绷带，将超远距离通讯水晶扣在耳朵上的通讯员大声打断了李察，咬牙道：“【焰弩】小队的频道……已经静默了。”
“前线的机械师发来消息！”
另一个通讯员突然站起身来，沉声道：“1分17秒前，他们的观测手亲眼目睹了至少十五条红龙战友对3号浸罪塔发动了自杀式冲锋，它们似乎通过龙语魔法引导了一场无差别魔力洪流，经过我部机械师的观测，3号浸罪塔已经完全停摆。”
“将军！”
不远处，在之前那场绞杀战中失去了左臂的年轻参谋猛地站起身来，大声道：“798阵地已完成既定任务，我们应该立刻按计划撤退！”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李察抹了把自己额前的血迹，大步流星地走到了通讯链路前，在几个通讯员将设置调整为全频广播后高声道：“我是李察·莱恩，798阵地已经完成了它的全部使命，现在，所有人立刻撤退回阵地后方，重复一遍，所有人立刻撤退回阵地后方，准备向799阵地横向移动，你们有二十分钟的时……”
轰！！！
下一瞬，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忽然在数公里之外某处炸开，伴随着指挥链路里的大量杂音，一蓬漆黑如墨的蘑菇云骤然升起，紧接着，一连串恐怖的冲击波扩散开来，宛若飓风般直接荡过大地，甚至连临时指挥中心的帐篷都被掀飞了起来。
一分钟后
“第五混合军团，【神枪】、【奥尔班】、【低音炮】、【燃烧之锤】、【哈鲁村】、【斜塔】总计六部……频道静默。”
“第九混合军团，【加百列】、【刀锋】、【叶灵纵】、【拱火烈】、【雷吼】总计五部……频道静默。”
“第十七混合军团，现存于798阵地的总计七部……全体静默。”
“忏悔者特战团，紧急消息！”
“前线机械师观测队发来紧急消息！”
“特派员卡鲁兹发来紧急消息！”
“第五混合军团【历战】部发来消息！”
“观测到罪王之拳！”
“观测到罪王之拳！”
“观测到罪王之拳！”
“重复！观测到罪王之拳！原罪魔将——【罪王之拳】介入战场！”
第█千█百███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