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燃烧天赋的最强人类
蛟在龙类中只属于次等种。即便如此，也有着不俗的实力。
在人类已知的生物图鉴里，蛟龙大多是天灾级boss生物。
这只洞穴蛟，虽然是刚完成进化不久，但实力并不弱于任何天灾级生物。
是目前的宋缺绝对无法击败的存在。
蛟龙眼中满是轻蔑，龙吟之声中带着对下等物种的嘲弄。
匍匐在石道上的人们与躲在石洞里的人们都不敢正眼看向蛟龙。
此前便有好奇的人因为望向蛟龙，被蛟龙吞掉。
在这样的事情见多了之后，每当这只洞穴蛟出现，便再无人敢抬头。
仿佛不去看它，就能免去被吃掉的命运。
可每一次，依旧会有人被这只恶蛟吞入腹中。
这一次是例外，宋缺直勾勾的盯着洞穴蛟。
蛟龙似乎也对宋缺颇有兴趣，自然懒得搭理那些匍匐着的人类。
龙躯逐渐缩短，身上的龙鳞也慢慢消失。
不多时，漂浮在空中的便不再是蛟龙，而是一个人。
他穿着将军铠，浓眉大眼，面相上不怒自威，只是目中带着鄙夷。倒真有几分典狱长的风范。
万兽法庭能够变成人的生物并不多。
其中龟鹤蛟最为出名。
不周龟负责监控着整个矿区。
晶鹤负责获取人类世界的情报。
而洞穴蛟，则掌管着从另一个世界输送过来的奴隶。
宋缺在七天前便见过这么一幕，便也不那么吃惊。
按照唐闲之前在铁匠铺子里说的，人形态的万兽，实力会被压缩到兽形态的六分之一。
饶是如此，宋缺也没有半分胜算、
【换我登场，你应该意识到了，你的能力无法与他对决，即便是他变成了人类的形态。在这狭窄的石道上，你可没办法与他对决。】
宋缺没有说话，只是从道具袋里摸出了额面具。
这一刻，他变成了面具怪人。
洞穴蛟也一点不着急。
在这个地方看守一群非天赋者实在是太过枯燥。
见到宋缺整个人气质发生了变化，它反倒觉得有趣。
“我以前便听猿王说过，人类的性格很复杂，有的人甚至具备多重人格，一旦人格切换的时候，能力，性格，战斗方式，都会发生改变。甚至连能力也会发生变化。”
宋缺狞笑道：“你对人类也算了解颇多。真是个麻烦的敌人。我倒宁愿我没办法看到你的十种数据。”
生命值、生命恢复力，攻击力，防御力，暴击几率等等十项数值呈现在了宋缺眼里。
洞穴蛟的有些属性明明已经被压缩。整体实力削弱到兽体的六分之一。
却依旧是有着让宋缺望尘莫及的数值。
但他的脸上始终挂着如面具一样的笑容。
混乱的意志，带给宋缺的不仅仅是思维上的转变，在战斗能力上，也有极大地变化。
在洞穴蛟腾空的领域里，忽然浮现出许多巨大的岩石。
这些岩石在立体的空间里没有任何规则可言的变动着。
但并没有攻击洞穴蛟，倒更像是宋缺的垫脚石。
宋缺现在的能力，比之于当初的小丑更强。
因为小丑在天赋数据上并不如宋缺。
在更高天赋之人的身上，其混乱意志也能够得到更大的发挥。
原本小丑很想感染唐闲。
但感染唐闲的可能性，大概比唐闲感染他小丑都抵。最终他将混乱的意志植给了宋缺。
这种人格化的力量，会因为宿主的不同，而产生各种变异。但性格都会变得恶劣。
只是连小丑自己都不知道，宋缺的赤子之心，居然会变成一个“结果正义，过程邪恶”的亦正亦邪之人。
他是一个善良到连混乱意志都没有办法彻底让其堕落的人。
对于进化区来说，小丑的诞生，也是一个极为偶然且不可再塑的结果。
宋缺说道：“将人类当做蝼蚁一样驱赶，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吧？在这群弱小可怜的爬虫们奋力攀爬的时候，来一场饱含生离死别的大雨，是不是特别有意思？”
宋缺的声音不大，但也没有刻意的压低。
铃衣也好，匍匐在石道上的人也好，或者是躲在洞穴里的人也罢。
在空荡荡天坑里，大多人都听到了宋缺的话语。
就像是刺进了指甲缝里的一根针，疼到了灵魂里。
那些大雨是这条蛟龙所为？不是真正的大雨？
这个念头浮现的时候，他们都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冷。
宋缺没有在意，甚至很想回头欣赏一下这些蠢货们觉悟的样子。
与另一个人格的温柔不同，在混乱意志下，面具怪人可不在乎这些人可笑可悲的希望。
一群非天赋者想要从这里爬出去？
即便是在沉睡状态，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他也很想讥笑这群人。
洞穴蛟饶有兴趣的看着带着面具的宋缺。
甚至不在意宋缺的手段，因为它相信，宋缺自己都明白二人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你的寿命只有不到最后一小时了，是打算在将死之际，让所有人都跟陷入悲痛中吗？可真坏啊。”
看守天坑对洞穴蛟来说，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戏弄天坑里的这些人类，便成了它的乐趣。
在宋缺刚被送进天坑顶端的传送门的时候，它就感觉到了自己会有新的乐趣。
如今宋缺道破了一个它认为根本不算秘密的秘密，它也没有否认。
更是坦然的承认。
瘫倒在石洞里的铃衣整个人一抖。
这些年死掉的那些人……到底算是什么？
只是这条洞穴蛟的玩具吗？
她怔怔的看着前方，看着那个变为人形带着残忍笑容的怪物。
铃衣头一回感觉到，也许自己根本无法带大家离开。
因为眼前的怪物不死，那么随时可能会出现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雨浇灭他们的希望。
“这些巨岩，是这七天你准备好的吗？看来你是早就发现了雨水的秘密。不愧是人类阵营中最稀有的十天赋之人。”洞穴蛟说道。
宋缺并没有感觉到惊讶，混乱的思维让他就跟小丑一般，不会对敌人任何出乎意料的举动感到惊讶。
只会觉得有趣。
正常的意志有时候会遗忘一些混乱意志下的记忆，但混乱记忆却是有着两种人格全部的记忆。
宋缺记起了唐闲在圣德纳高地上，提到的万兽法庭。
“果然你们是有着堪比人类……不，甚至是凌驾于大多数人类之上的智力。如果我在这里杀掉你，万兽法庭，大概要多久才会知道？”
洞穴蛟轻蔑的说道：
“如果你办得到的话，尽管可以尝试。”
“虽然你没有回答我结果，但我想我也不需要客气了对吧？”
对话到了这里便没有必要再继续，一人一龙超悬殊的对决展开。
宋缺竟然先发动了攻势。
他的迅疾如雷，一跃便来到了漂浮着的岩石上。
这种念力与蓝眼魔女和秦千的念力不同，确切来说，这并非是控制物体。
而是制造了一个重力混乱的立场。但这个力场也并不稳定，因为即便是宋缺自己，也不知道力场的方向会导向何处。
所以这个能力是没办法用来逃脱天坑的。
但他有天平之眼。能够短暂的进行预判。
虽然没有本我人格时看的那般遥远。
也是在躲避动作的时候，洞穴蛟才感觉到身体似乎变重了几分。
“蚍蜉撼树！”
洞穴蛟即便在扭曲的力场里，速度也远远快过宋缺。
“惊了，原来万兽还会说成语！一个顶俩，接！”
混乱人格的宋缺，调侃起来倒颇有几分唐闲的意味。
宋缺的身体不断的借力在几处漂浮的岩石上无规则的弹跳。
无规则变换的岩石，加上无规则的弹跳轨迹。
洞穴蛟也无法判断出这种混乱的攻击意向，会在下一秒落向何处。
漂浮在空中的洞穴蛟几次将要命中宋缺，龙爪扫过卷起强烈的气流。
但偏偏都被宋缺用看似巧合的方式躲开。
宋缺的手刀落在了洞穴蛟的将军铠上。
但却并未在其身上留下半点痕迹。
【速度是我的1.4倍，是与我最接近的属性，攻击力很变态，被击中就会受重伤，但是1.4倍的差距，凭借天平之眼可以躲开他的进攻。】
识海里的声音，是真正的宋缺发出的。
面具版的宋缺虽然很不想借助那个信奉着可笑正义的自己，但他不得不接受这样的帮助。
因为至今还没有人能够与天灾级生物单挑。
十天赋的阿卡司做不到，宋缺也不认为自己做得到。
堪堪避过了洞穴蛟的几次进攻后，悬浮在空中不断地变换方位的巨石忽然间炸裂成了无数细小的石头。
“没有了立足之地，看你往哪里躲！”洞穴蛟嘲弄道。
宋缺同样回以嘲弄的笑容，虽然被面具遮住。
就像是在一个引力方向时刻变动的立场里行走。
蛟龙因为过于强大，所受影响不深，但宋缺却被这股力场牵扯。
凭借着天平之眼，宋缺预测着力场变化的方向，在力场朝着上方的时候，踩在那些细小的岩石上。
整个人轻如一片羽毛。
随即瞬间跃至高处。
在这一瞬间，力场再次发生了改变。
与重力重叠向下。
【混乱力场将持续三点七秒，混乱力场的加速度同样是9.8ms2，从正上方攻击他的头部，这个时候他的闪躲都处在顺风方向，但这只蛟龙本性狂妄，大概率是不会躲避，而是会顶着更强的重力强行防御来展现自己的强横，1.4倍的速度差距将比我们更慢！】
“啰嗦！”
为了对付过于强大的洞穴蛟，两个人格不得不联手。
混乱人格的宋缺终究还是采取了真正宋缺的策略。
于高空之中一拳击向蛟龙。
这一拳的速度与力量都得到了及大幅度的加强。
一切也如同宋缺所料的，在天平之眼里，蛟龙的下一秒果然不是闪避，而是单手硬接。
狂暴的拳劲瞬间止住。
蛟龙的身躯微微晃动了一下，露出了些微认真的神情。
尽管一切都如同宋缺所算计的那般，但宋缺并没有取得优势。
他只是劣势降低了一些。
蛟龙说道：“太弱了。我听闻你是人类的总指挥，在人类的天赋者里，是最顶尖的战力，但现在你要明白，你们人类最强的战力，在我看来，也和那些匍匐着的虫子无差，不过是个头更大的虫子罢了。”
蛟龙的手掌就像是一面墙，宋缺的拳头无论如何强劲，竟是没办法更进一步。
这个时候力场再次变换。
【将混乱力场的变换时间调快，进行高频率连打！】
蛟龙想要见到宋缺最绝望的样子，但两个宋缺，都是心性强大之人。
下一秒，力场变得更加急促。每种力道都在瞬间变换。
宋缺一击不成立即退却，整个人在混乱的空间里不断地弹跳着。
那些浮空的细小石头也在这个过程里不断改变方位。
蛟龙皱起眉头，宋缺的速度就像是陡然间提升了一倍有余。
他的身影不断闪烁着，根本不知道会被这股力场推向何方。
但每一次接近蛟龙的时候，都会带来极为麻烦的进攻。
【尽可能进攻不同的部位，也许它有弱点。】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就像是被大力一杆弹出的桌球在桌面上不断地碰撞。
宋缺就在某个狭小的空间里以蛟龙为中心，开始疯狂的连打。
尽管大多数进攻都被蛟龙防御住，但总算，有少数的进攻落在了蛟龙身上。
或许根本无法破掉其防御，但的确让远方躲在石洞里的铃衣看到了一点希望。
她想起来了，宋缺。
即便在自己小时候，即便是在那座网络封锁的堡垒里，也听过这个人类最天才的名字。
所有的十天赋之人，都是会被载入史册的。
宋缺则是这些年来，十天赋之人里，各方面能力都最强的一个。
以至于在她的眼里，竟然看到了些许希望。
就像是风雪之中，忽然有人点了一盏灯。
宋缺的恐怖攻击伴随着阴测测的笑声。
这笑声在那些光芒万丈的堡垒里，让无数人恐惧，可在黑暗的深处，铃衣却觉得如此的安心。
她很想喊出些什么，可是她喊不出来。
这么多年的恐惧，终究是压住了她的灵魂。
宋缺的攻击越发疯狂。
【虽然人生只剩下最后的一点时间，但……拜托了，另一个我。】
“烦死了，不过就是临死前拉一个垫背的罢了。贱人就是矫情。”
混乱意志的宋缺似乎丝毫意识不到自己骂的是自己。
蛟龙终究是蛟龙，即便在这么一个混乱的立场里，无法找准目标的身位，甚至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道。
但它依旧数次对宋缺造成了反击。
宋缺的胳膊，胸膛，肋下，全部都受到了极为可怕的伤害。
可让蛟龙惊讶的是，宋缺就像是舍弃了防御一样。
他疯狂的进攻，那些确认怎么也无法避开的伤害，他也不试图避开，而是展开猛烈的反击。
速度越来越快的宋缺，让铃衣的目光已经有些跟不上。
所有匍匐着的人，依旧不敢抬起头。
他们只是听着如同重鼓擂击的声音以极高的频率响起。
就像是两个绝世的强者在一秒钟里进行了数次对拳！
那鼓声敲击在他们的识海深处，好几次，都有人想要抬起头，看一眼上空的决斗。
但终究没有敢抬起头。
激烈的对决在这个时候又有了变故。
看着宋缺的速度在不断变快，力道不断地增加，蛟龙终于确信——
这并非是这个人类的某种能力。
而是他真的在变强。
宋缺的战斗力在随着战意一点一点的提升！
“真顽强啊，我得承认，即便是爬虫，你也是最难缠的一只。”
蛟龙以人类的身躯发出一声龙吟。
恐怖的冲击波瞬间在力场的中心爆开。
【退！】
“来不及！”
两个意识都感觉到了这道攻击的猛烈，但它来的太过忽然。
即便提前预见，也无法闪避。
无风的深坑里忽然风暴骤起，狂风大作间，宋缺的身影被重重的击飞，整个人撞在了峭壁上。
身体也陷入了石矿之中。
人类与万兽的力量差距瞬间展现出来。宋缺能够感觉到，自己方才的所有进攻，都没有蛟龙对自己这一击来的猛烈。
蛟龙扭了扭脖子，轻蔑的说道：
“这可真是一番精彩的进攻，以蝼蚁来说，能让我感觉到疼痛，你很不错了。但你打了我这么久，也该我轮到出手了吧？”
蛟龙的身影顿时间来到了宋缺身前。
它抓着宋缺的脖子，哪怕宋缺的身体还深陷进矿岩里。
随即蛟龙提着宋缺沿着峭壁开始不断地飞行。
宋缺的身体重重的按击在峭壁上拖动着。
他就像是被蛟龙握在了手里的开凿峭壁的工具一般。
锋利尖锐的矿石瞬间将宋缺割得血肉模糊。
完美天赋的人类强者，在矿区自然有着坚如铁石的身躯。
但在这样的高速移动下，宋缺依旧受了不轻的伤。
蛟龙的飞行速度越来越快。
整个峭壁石道上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峭壁的震动。
铃衣捂住嘴巴，无法想象宋缺正在承受怎样的进攻。
有利岩刺穿了宋缺的肺叶。胸腔也被巨大的岩石贯穿。
浑身没有一处完好的宋缺，在蛟龙沿着峭壁飞行了好几圈后，终于被定格在了峭壁上。
就像是被钉在了十字架上不断淌血的救世主。
蛟龙满意的看着这一幕，终于感觉到人类那股强烈战意所带来战力提升给停住了。
宋缺的生命力也在飞速的流失。
呼吸已经十分困难，身上的骨头几乎尽数碎裂。
即便是十天赋者，有着些微的自愈能力，但身体被钉在了岩石上，血脉的自愈就像被隔断了一样。
“今天很有趣，在你死掉之前，我要吃掉几只爬虫助助兴。你可得睁大眼睛好好瞧着。”
蛟龙模仿起宋缺的笑声。
在之前的高速撞击下，宋缺的面具也已经剥落，破碎成片，散落在了天坑里。
他艰难的呼吸着，身体各处都反馈着剧烈的疼痛。
这是第一次，混乱意志因为过于强大的对手，被活活给打压下去。
他再次回复到了原本的人格。
人类与天灾级万兽的实力差距实在是太过悬殊。
即便他已经突破了自己，却也只是让对方感受到些许的疼痛。
这样的疼痛，大概在短暂的几秒钟之后就恢复了吧？
宋缺悲悯的看着远处石道上的人。
他们依旧匍匐着，内心大概更恐惧了些吧？
数千人跪伏在石道上，就像是朝拜着空中的那个君王。
反倒是自己，像是一个异类。
这个世界最可怕的事情，大概就是明明看到了希望，却又陷入更大的绝望。
人类努力了数十年都不见得能战胜的天灾级boss，自己又如何能够战胜。
宋缺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嗽中带着血液。
无数消极的想法在他脑海中闪过，但最终他又都一一否认了。
因为就将死去。即便不被蛟龙杀死，也会被规则杀死。
“我这一辈子终究是活得无趣了些，有时候，我真的很想与唐闲交换身份，也许站在世界的地对面，我才能够更有资格……去以这个世界所有的不公为敌。”
人生没有假如。
宋缺到了最后也只能不甘心的看着蛟龙。
他开动着天平之眼，尽管身体已经不能动弹了，却也不甘心的看着它，想要看到下一秒的未来，是否有转机。
什么变化也没有，蛟龙就静静的站在那里，嘲弄的看着宋缺。
宋缺连摇头的力气也没有。
他想要将自己的身体，推出贯穿了自己的巨石。
但真的很难在动弹。
所能做的，便只有继续看着十九秒之后的未来。
那是天平之眼的极限。从儿时的一秒多，到现在被宋缺磨练到了十九秒。
在矿区里，他能够看到足足十九秒的未来。
但这一次，他还是觉得不够。
再深一点就好。
他这么想着，抬起了头颅，睁大了眼睛。
要看的再远一点，一个天，一月，一年，十年百年！
临死之前的最后执念，宋缺还是想着要看到这群匍匐着的人们重获自由。
他无比渴求着，就像是想要在将死之时，得到一些欣慰。
蛟龙的身影渐渐有了变化。
宋缺的瞳孔皱缩。
他看到了未来的自己。
明明已经残破不堪的身躯，竟然还能够战斗。
这是多少秒后的未来？一时间宋缺心里忽然有了疑惑。
他继续睁大眼睛，双眼里布满了血丝。神情显得有些狰狞恐怖。
洞穴蛟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忽然有一种很厌烦的感觉。
就像是被某个极为讨厌的怪物盯着一样。
“如果是遗言的话，你这番遗言还真是晦涩和窝囊啊，不是应该说几句下地狱了也不会放过我之类的狠话吗？带着那种情绪的虫子，吃起来最美味了！”
无论如何，只要再补上一击，这个人类最强的天赋者便会死去。
“原本想要让你看到你的同类是如何取悦我的，但我现在就要杀了你！”
洞穴蛟抬起一根手指对准宋缺。
可这个时候，宋缺的神情却又有了些许变化。
他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极限濒临死亡的状态。
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眼里会浮现出四百多秒后的未来！
就像是远古的神灵想要满足这个人类将死之时的愿望。
天平之眼的能力竟然疯狂提升。
甚至数十倍的强过宋缺这十数年来的努力。
脑海中最初闪过疑惑，但这就像是一个悖论，眼中未来的景象，既是问题的来源，也是问题的答案。
宋缺疑惑着自己为何能够瞬间看到如此遥远的未来。
但下一秒，在洞穴蛟抬起手指对准自己的时候，他又从未来的自己身上得到了答案。
【是天平。】
“嗯。”
识海里的两个人格，再次开始了交谈。
【这是世间最公平的东西，是公正的象征。】
诡异的笑容再次浮现在宋缺的脑海里。
【你想要看到多久远的未来，就看你能够做出多重的觉悟，舍弃多少东西。我已经做出了觉悟。】
“我也是。”
宋缺也露出笑容。
识海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笑容有些诡异，又像是平日里憨傻的自己，又像是那个邪恶的自己。
四百四十秒。
五百秒。
五百五十秒。
识海里的未来的片段越来越多，就像是走马灯一样或者胶片一样在宋缺的脑海里开始放映着。
“还不够。”
宋缺的身体仿佛忽然间恢复了力量。
他的双手握住贯穿自己的石锥，将之一点一点的拔出。
洞穴蛟惊住，瞬间一道强大的冲击从指尖弹出。
宛若一道无形的利刃。
宋缺没有看这一幕。
未来七百秒后的未来他已经全部看见。
现在的他，哪怕闭上眼睛也能够应付之后的战斗。
他轻轻的念叨着：
“生命恢复力。”
在话音落下之后，宋缺的视野里永远的缺失了一项天赋数据。
他现在只能够看到九种天赋数据。
生命恢复力已经彻底消失。
但对应的，让蛟龙都震惊无比的是，宋缺居然硬接它一指气刃。
那道恐怖的足以割裂峭壁的气刃斩在宋缺身上。
可下一秒，那些血液甚至来不及飞散，就被迅速愈合的皮层覆盖住。
宋缺在这一刻，展现出了让龙族生物都惊叹的生命恢复力。
“不可能！”洞穴蛟本能的感觉到哪里不对。
下一瞬间宋缺手臂微抬，一股巨大的混乱力场再次笼罩住洞穴蛟。
“攻击力。暴击几率。暴击伤害。”宋缺再次轻声说道。
眼中的数据顿时再消失三样。
这一刻，宋缺从一个原本十天赋的顶级天才，变得只剩下六种天赋。
但随之而来的，是蛟龙都感觉到警惕的恐怖攻击。
洞穴蛟无法想象，一个人类的一拳能够卷起如此强大的气流！
宋缺的身影再次以洞穴蛟为中心，像一颗弹珠一样不断地弹射在力场中。
恐怖的连打再次袭来，但这一次宋缺的每一次进攻，都给蛟龙造成了直抵肺腑深处的剧烈疼痛。
那种带着撕裂般的恐怖拳头，就像是在面对一只天灾级的怪物。
洞穴蛟终于不再轻敌，开始全力的防御。
可即便是防御住宋缺的攻击，也还是会感受到那拳劲的恐怖穿透力。
非但是没有因为自己的防御而衰减，反而感觉到了数倍于之前的疼痛。
“攻击速度，攻击范围！”
宋缺的声音里也透露着某种超负荷的意味。
他整个人的皮肤就快燃烧起来一样。
在这一刻，宋缺的攻势终于达到了最恐怖的程度。
原本就如同重鼓擂锤的频率，陡然间快了十倍不止！
洞穴蛟终于没办法再维持住人类的形态。
它发出一声痛苦的厉啸，巨大的龙躯爆体而出！
但宋缺像是无视了这一点。
龙吼之声像是凝聚的气压炮一样，强大的风压撞在了宋缺身上。
“没问题的，这一幕我已经在一百一十九秒前见过！我还能打！”
眼中的数据又消失了好几种，不仅仅是天赋，这一次，宋缺的视线也变得模糊。
龙化的洞穴蛟，展现出的是真正的天灾级boss生物的实力。
即便现在的宋缺十分强大，被无数堪比音速的风吼炮追击且命中，也有着致命的危险。
宋缺高速移动的身体终于停住，但也只是停顿了不足一秒。
“移动速度，防御力，耐力值。”
视野中再次消失了三种天赋。
宋缺整个人散发着火红色的光芒，像是沐浴在炙热的烈焰当中。
他的速度变得完全无法看清。
即便阿卡司在这里，也必须承认这样的速度凌驾于他之上！
铃衣走出了石洞，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呈现在她眼里的，只有一道在黑暗的深坑里不断变动的红色残影。
就像是一道破开黑暗的光！
耐力的急速提升，让宋缺视野里的模糊消失，疲倦感与疼痛感也顿时消失。
防御力的提升，更是让他能够顶着龙吼强行发动攻击。
而速度，让宋缺化身赤红色的雷霆！
洞穴蛟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不可能！这是秩序者的献祭，人类怎么可能掌握？”
没有回答。
只有一道强过一道的猛烈进攻。
蛟龙发出痛苦的呼嚎。
洞穴蛟的鳞片开始溢出血迹，甚至很多鳞片开始剥落。
宋缺此时展现的能力，在法庭的诸神黄昏记事里有提及过。
洞穴蛟和不周龟都看过。
这也是洞穴蛟最不明白的事情……
为什么宋缺会能够使用出当年秩序者灭绝伊甸族的能力？
只是洞穴蛟也不知道，生下来就满天赋的的人，在数百年来，整个人类历史上，都是个位数。
阿卡司与唐索野都是后天开发出来的十天赋。
而宋缺，是真真正正的十天赋。
天赋燃烧。
若非在最后靠着这样的能力，伊甸族又怎么会衰败？
洞穴蛟终于感受到了这种能力的强大。
宋缺以一己之力，居然能够压制自己的龙形态。
这也不难理解为何秩序者能够燃烧天赋将海魔击入深海，将其余末日级生物击杀。
宋缺的战斗力何止提升了百倍？
洞穴蛟的目光甚至快要跟不上宋缺变幻的身影！
无法防御的进攻，伤之即愈的自愈能力。
无视强大进攻的防御力，无法闪躲开的攻击范围！
这之类种种的恐怖提升，让宋缺简直就像是一个弱化的秩序者。
洞穴蛟终于露出了惊慌的神情。
它想要逃！
但宋缺的速度却远比蛟龙更快！
他瞬间来到了蛟龙的正前方，趁着蛟龙急停的空档，以最猛烈的一拳击向蛟龙！
蛟龙闪躲不及，只得与宋缺来一次对攻！
冗长的战斗终于要在这一刻分出胜负！
红光如同利刃一样，奔着巨大的龙躯而去！
而龙吼之声也蕴藏着前所未有的毁灭性能量。
始终睁大双眼盯着战斗的铃衣，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她不敢看这一幕，只是不断地祈祷着宋缺能赢。
她不是天赋者，不知道宋缺到底做了什么。
但她知道为了这些只认识了七天的人，宋缺是将一切都赌在了这场战斗上！
两股毁灭性的能量碰撞在一起，猛烈的爆炸在石道百米的上空爆炸开来。
整个巨大的深坑都在持续的颤栗着。
黑暗的深坑里，也在这一瞬间就像是被雷霆照亮。
在那个短短的刹那里，这些数年不曾见过光明的人，被这道光刺的眼睛生疼。
终于有小孩子抬起了头，想要看着这一幕。
依旧还有很多人匍匐着身子，内心恐惧不已。
但终究有了少数人，尝试着抬起头，卑微的期盼着，也许那条恶蛟能够被宋缺杀死。
哪怕长久不曾见过光芒的双眼被刺瞎，他们也想要看到那几乎不可能实现的一幕。
……
……
峭壁的颤栗渐渐止住，深坑里的爆炸的回声也渐渐归于平静。
抬起头的人们，被亮光刺的眼睛生疼。
包括铃衣在内，没有人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隐约的，看到了两道身影都被巨大的力量推向了峭壁中。
时间就像是停止了一般，方才猛烈的对决停止后，竟似静的能够听到心跳。
黑暗之中，石道的上空有一道身影缓缓的挪动着。
看着这一幕的时候，铃衣眼中的神采骤然消失。
那一瞬间，就像是最炙热的光芒后，瞬间迎来了最刺骨的寒冷。
即便她看不清黑暗中的情况。
但巨大的蛟龙之躯挪动在空中，她也能够模糊的看到轮廓。
龙吟之声传来，像是灭绝一切的寒风。
将那些好不容易再次亮起的灯盏，一一吹灭。
蛟龙的身躯，渐渐的变化成人类的样子。
抬起头来看着这一幕的孩子们，恐惧的摇着头，瞬间又匍匐着身子，身体因为恐惧抖动的更厉害了些。
上空之中终于传来了让人们希望彻底灭绝的嘲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洞穴蛟看着奄奄一息，战斗力正在急速衰退的宋缺，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你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我就知道会这样，我就知道会这样！哈哈哈哈哈……你果然会了这些人类，为了你可怜卑微的正义，放弃这最后的一击。”
宋缺没有说话，他的意识已经极度模糊。
在天赋燃烧殆尽之后，他现在的身体已经脆弱不堪。
现在的宋缺，非但无法再战斗，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
就像是燃烧之后的枯木。
“你可知道，这些人就算死了，对我们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我们可以再等个十来年，让圣地堡垒再送来一批虫子。”
“而你的行为毫无意义，你本来可以赢我，但你却被你可悲可怜的正义束缚住。”
“哈哈哈哈哈哈哈……”
嘲弄的笑声回荡在空荡而绝望的深坑里。
铃衣整个人怔住，她不知道战斗中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的是，宋缺一定是为了阻止蛟龙对自己这群非天赋者做些什么，才最终输了战斗。
那决定胜负的对攻里，蛟龙陡然间将攻击的目标换成了匍匐在石道上的人类。
就像是天平的规则。选择了某个东西，便必然要舍弃一些其他的事物。为了换取这些人活下去，宋缺做了自己的选择。
他挂着微弱的呼吸，再也提不起半点力气。
“你真的让我很意外，可惜，再有不到半小时，你的生命就将结束。本来我都不舍得杀你了，你或许是基因与秩序者融合度最高的人类，如果交给那群古猿，他们一定很乐意欠我一个人情。”
蛟龙张开双臂，再次狂妄的笑着，仿佛是要惩罚宋缺这个卑微爬虫对自己的亵渎，他报复般的说道：
“我要将所有人都杀死，宋缺，你做不成英雄！我要你死了也记得，这些虫子本来还可以活得更久，但现在，他们全部要因你而死！”
恐怖的宣判落在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一股巨大的风压凝聚在洞穴蛟的头上。
那股毁灭性的能量一旦落下，足以将所有人、连同着他们数十年来努力挖建的石道一并摧毁。
蛟龙俯视着那些即将死去的爬虫们，想要欣赏他们临死时痛苦、绝望、恐惧、乃至怨恨的脸。
宋缺已经无法再动弹，仿佛万事休矣。
只是这个时候，铃衣站了起来。
她抬起头，平静的看着天空。
那些方才抬起头来的孩子们，有一些又重新匍匐着身子，但也有一些，跟铃衣一样，始终抬着头。
在铃衣站起来的那一刻，那些孩子也跟着站了起来。
人群中渐渐有了声音。
“抬起头来！”最开始是铃衣这么喊了一句。
但是响应的人不多。
只有当那道雨丝一样的阳光落在了一些人手指上的时候，那些人才渐渐的抬起了头。
原本恐惧的表情也随之慢慢的消失，渐渐的有了愤怒与不甘之色。
“抬起头来！”
铃衣表情平静，却带着哭腔与愤怒在呐喊。
这声音回荡在峭壁之中，像是一道游离的火光。
那些熄灭的灯盏，似乎渐渐又亮了起来，哪怕就将油尽灯枯。
“抬起头来！”女孩的呐喊有了越来越多的人回应。
亦如之前那些人，他们抬起了头颅，看着黑暗中的一丝丝阳光，渐渐露出不甘的神色。
这群人或坐着，或站着，一些身体不便的人，也从石洞里探出头，瘫着身子尽可能的往外挪动着。
他们将身子向石道的外边倾斜，为的只是多接触一些阳光。
夕雨来了。
一丝丝雨线一样的阳光破开了黑暗。温柔的垂落在人们的视线里。
越来越多的人不再匍匐。石道上的人群都渐渐抬起了头。
直至在铃衣愤怒凄厉的呐喊再一次次传来，终于再也没有一个人匍匐着身子。
所有人神情不甘的看着夕雨。看着那些就像他们生命一般脆弱的阳光。
明明之前还颤抖着匍匐的人，在见到了那些光亮的时候，竟有了直面生死的勇气？
洞穴蛟不解的看着这一幕。
他自诩对人类这种卑劣的生物很了解。
他们明明就将死去，死在自己的风压之下，也许连尸首都不会完整，更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的死。
可为何这群人的神情里，有渴求与不甘，有遗憾与愤怒，却唯独没有恐惧？
数千人抬头，努力的记着光明的样子，记着生命中最后一次夕雨降临。甚至他们不曾看过一眼洞穴蛟。
洞穴蛟的确不明白——
他们恐惧的其实并非是死亡，在这样的地方生活过三十年，就会明白，死亡根本不是生命中经历的最绝望的时刻。
他们恐惧的是不能在有生之年的某一天里，站在天坑的顶端——
让最和煦的阳光洗涤他们阴暗了三十年的人生。
他们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三十年。这个期间，曾经也有过些希望，有些希望至今仍在。有些希望，在年月中变成了黑暗的养料。
可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努力的活着。
他们活着，是因为他们相信某一天，可以离开这个世界最黑暗的地方。
为了这个目标，十数万人带着愤怒和不甘死在了腐臭的深潭里。不曾有人记得他们的姓与名。将来也不会有人知道在深坑之下那些泡烂的尸体经历过什么。
为了这个目标，多少才十二岁的孩子，挥舞着矿锄度过了无数日夜，他们没有美好的童年与青春，只是一斧一凿远离死亡又接近死亡。
为了这个目标，他们像是爬虫一样匍匐在奴役他们的兽类脚下，没有尊严一般的屈辱的活着。
为了这个目标，那个叫宋缺的天选之人，燃烧了种种天赋，舍弃了来自神的所有恩赐，从最伟大天赋者变成了一个废人。
为了这个目标，所有人的想法都是竭尽所能的活下去，无论多么卑微丑陋，无论是面对疾病还是孤独。
每个人都在为离开这里承受着痛苦与失落，承受着三十年间十几万的生离死别，就是想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天底下最黑暗的地方。
可是都已经这样了，却还是无法逃离这里，一切就如同一场幻梦。所谓的努力，也不过是兽类们对自己的戏弄。
这样的绝望之下，他们根本没有力气去恐惧！
就像是铃衣声嘶力竭的呐喊一样，三十年来所有的屈辱都在这一刻炸裂开来——
他们不甘心呐！
今天的夕雨格外的漫长，又格外的寂静。往常这个时候会有孩子们的欢笑声，以及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声。
今天什么也没有。
夕雨最密集一瞬间里，洞穴蛟最终决定放弃思考这些人类为何不露出恐惧神情的原因。
但这个时候，却传来了一道微弱的声音。
“很美吧……即便是从小就生活在光明中的我……在见到夕雨的时候，也震撼于这样的美丽。”
铃衣惊住，洞穴蛟也惊住。
它无法想象宋缺居然还活着，因为就在方才，它甚至无法感受到宋缺的生命气息。
即便是秩序者，在燃烧天赋之后，也必须选择一具容器才行，否则身体即便没有燃烧殆尽而坏死，也再也无法发挥出真正的战力。
“这个世界……原来真的是不公平的，我啊……一直相信有一天，我能够带给人们每个人都幸福的生活。”
“但越是长大，越是感觉到无力……因为有人幸运，必然是建立在另一个人的不幸身上的。”
铃衣瞬间哭了出来，她看不见黑暗中的宋缺，可一想到宋缺，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这个世界是有这种人的。
人设可怜的只剩下愚昧可笑的正义感，尤其是在一个人人只顾自己的世界里，他们甚至被戏嘲为圣母。
因为取笑他们的人根本不相信这个世界有这样的正义，便用最恶毒的语言去讥讽这样的人。
宋缺一路走来，敌人也好，识海里的自己也好，或者一些朋友也好。多多少少都这样形容过宋缺：聪明但太天真。
可即便如此，当有人需要他去拯救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的去救，当这个世界需要他去救的时候，他还是会不皱眉头不眨眼的冲上去。
他救得了要去，救不了也要去！
宋缺的声音微弱无比，又带着几分凄然：
“可是这个世界……总该要给人希望吧？”
“他们……在这里挖了三十年啊！生不如死的等待着，总该有一个能够真切实现的希望不是么？不管公不公平，都该给他们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吧……”
身体缓缓的挪动着，宋缺想要再快些，却使不出力气。
洞穴蛟摇着头，不相信燃烧了天赋的人还能够再战斗。
它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宋缺身上，龙目凝视着宋缺足足数秒。
最终它确信，这个人只是在做垂死挣扎。他已经没有任何战斗的能力，只是靠着自己的意志，在强行驱动着已经残破不堪的身体。
但猛然间，蛟龙的瞳孔皱缩，露出一丝惊骇的表情。
黑暗中的宋缺抬起了头，满脸血的面孔带着平静而执拗的表情：
“你视他们为蝼蚁，可你知否……蝼蚁啊，也有被光芒照耀的权力。”
磅礴的生命力涌现在宋缺的体内。
原本凋零的生命竟是在这一刻变得强盛起来。
宋缺的手，缓缓的探向前方，触碰着那些丝线一样的阳光。
“这些光明……是铃衣他们，没日没夜，赌上了所有的希望挖出来的，只要我还活着……”
“就绝对不允许你毁掉它！”
原本还奄奄一息的身体，甚至连摆脱岩石的束缚都显得吃力，但陡然间，宋缺整个人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如同箭矢一样冲向了蛟龙。
洞穴蛟心下虽然震撼，却也看出来了，宋缺根本没办法伤到自己。
生命值。
这个愚蠢的人类应该是燃烧了最后一项天赋。
但其他的天赋早已经耗尽，纵然奋起一击，威力也远远不如之前，它甚至不需要特别的去防御。
夕雨终将消散，亦如这个男人的生命。
可就在这个时候，蛟龙的心里忽然慌了起来。甚至比面对最强状态的宋缺时还要慌张。
一股极为可怕的力量从天而降！
那是一道雷霆！
真真正正的雷霆！
巨大的闪电就像是一把贯穿黑暗的长枪，它沿着深坑峭壁里一路破除着所有的黑暗！
只是一个瞬间，每个人都感受到了足以刺痛双目的强烈亮光！
蛟龙终于明白了宋缺的用意……
这个卑微的爬虫并不是要攻击自己，而是要将自己推向某个落点！
那道恐怖的闪电并没有瞄准蛟龙，距离正面承受那道雷霆还有着偏差。
但宋缺燃烧生命的一个撞击，虽然无法对蛟龙造成伤害，却最终让蛟龙失去了平衡。
它想要腾空遁走，又忽然有一股混乱的立场却干扰着它。
哪怕只是阻碍了蛟龙短短的一秒钟，也是足以改变战局的一秒。
两道不同的龙吟之声响起。
一道龙吟之声带着君临天下的威严。另一道龙吟之声则饱含痛苦。
巨大的雷霆距离宋缺只有一步之遥。
但他终究是停住了，整个身子向下倾落。
这个独自屠龙的勇士终于再也没有了气力。
像是调离枯萎的花朵，向深潭中坠落。
他点亮了所有人心里熄灭的灯盏。可自己却再也没办法燃烧。
整个身体向下倾落的时候，宋缺的嘴角带着笑意。
事实上早在十九分钟之前，他就想要露出这样的胜利笑容——
一千一百秒。
炸裂的天赋让宋缺看到一千一百多秒后的未来。
那个场景里，他看到了一个男人骑着苍龙疾驰而下。
那个人就像是宋缺打小就相信的正义一样，让天坑里所有的黑暗尽数退灭。
宋缺心满意足的闭上了双目，飘落进深潭。
同时间，雷霆连闪——
照亮着龙躯之上唐闲那张愤怒的脸。
第四十七章：百川市的未来
苍龙的身躯较之蛟龙更加庞大。
在雷霆震落的瞬间，蛟龙终于无法再维持人类形态。
它化为龙形，那些被宋缺剥落的龙鳞再次生出，但又被苍龙的恐怖攻击震落。
【为什么在这里会有苍龙一族？】蛟龙惊慌的说道。
【原来只是一条进化到了一半的小蛇。】
唐飞机这不屑的声音仿佛是从鼻孔里发出的。
二十八宿中东方七宿，即角、亢、氐、房、心、尾、箕这七宿的形状又极似龙形，合称苍龙。
在蛟龙看来，苍龙一族便是龙中的皇族。
虽然服务于万兽法庭，但烬龙与蛟龙一直不合。
烬龙看不起这种如同蛇一样的龙躯，而蛟龙也不喜欢烬龙如同蜥蜴一样的身躯。
它的进化形态最完美的方向，便是进化成苍龙。
但苍龙一族本生存在南方世界的海域里，且早在诸神黄昏的战役里，随着伊甸族销声匿迹。
它无法想象……为何在北方世界的天坑里忽然忽然杀出一只巨大的苍龙！
与此同时，唐闲大叫了一声：
“元雾，截住宋缺。”
元雾目中红光一闪。
在宋缺就将落入腐臭深潭的前几秒，那些最底层的石道就像是有了生命一样，像一条巨蛇一般盘旋蜿蜒着。
就像总能够将阿拉丁从跌落中托住的魔毯一样。
宋缺被这些宛若柔化后的石道托住。
唐闲的身影也紧接着落地。
过度的疲惫和极限的透支生命，宋缺已经昏死过去。
唐闲探了探宋缺的鼻息，确认还活着。
只是皮肤如同抹了一层血一样的红。
哪怕只是靠近这个人，也能够感受到一股远超人体承受极限的温度。
“他还活着。真强大……除了大人您以外，居然还有这么强大的人类。”元雾也降落到石道上。
作为进化区的准sss级存在，元雾也不认为自己能够单独对付一只龙族的天灾级生物这么久。
唐闲点点头。
他没有看两条龙的对决。
尽管整个过程都在黑暗之中进行。唐闲的视线也无法看到深坑底部的黑暗。
但他有嗅觉。
极限的嗅觉让唐闲推断出了天坑底部的一场战斗。
当嗅觉中的气味越来越多，当那些腐臭越来越多，唐闲赫然想到了某个可能。
在如此黑暗幽深的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类？
传送门明明在天坑的顶端，人类又为何会出现在底部？
宋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好像受了很重的伤，甚至危及生命。
嗅觉的反馈，随即唐闲又想到了自己曾经拜托宋缺的一件事情
探查这个世界哪座堡垒的底层人过得最为不幸。
这件事的目的是为了解放底层的人前往百川市安居，让城市文明兴起。
这个请求固然不是随口一说，但也绝非什么当务之急。
可他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话，会让宋缺的命运有了如此大的改变。
让这个人跋山涉水来到了这个世界最黑暗的地方。
种种场景不需要目见，靠着过人的嗅觉，唐闲依旧揣测出一个正确的轮廓。
雷霆震落之际，他看见宋缺用尽最后的力气撞向那条蛟龙时，一切便已经清晰起来。
他看着黑暗散去时，石道上那一张张苍白而又不甘的面容。
又看着满身是伤的宋缺心满意足跌落深潭的姿态。
明明不曾认识这些人的，也从来没有过要做英雄的想法，对于这个世界人性乃至兽性的残忍，唐闲也早就有了认知。
可这一刻，他还是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愤怒。那种愤怒就像是深潭底下十数万亡灵的怨念一样，拥堵在了他的胸腔。
所谓英雄，就是能够打破逆境的人。
宋缺以一人之力，阻挡了一只天灾级boss生物。
即便是屠戮过浩劫级boss的唐闲，也震惊于宋缺今日的表现。
“如果金字塔连接的世界里，真的有担得起英雄这两个字的人，那个人一定只能是你。”
轻轻的架起宋缺，唐闲抬起头，看着双龙于空中激斗。
那根本不是一场公平的对决，几乎是唐飞机单方面的碾压。
无论是速度，力量，还是元素的把控，苍龙表现出来的实力都是压倒级的强大。
蛟龙试图反抗过，想要凝聚雨云，风暴。
但它凝聚的元素力量，瞬间就被唐飞机的龙语转换成了虚无。
龙与龙之间并没有克制关系，可这就像是老师面对还在初级阶段的学生一样。
蛟龙的全部手段，在唐飞机眼里都是那么可笑。
宋缺终究是赢了。
因为他活着等到了唐闲的到来。
而唐闲到来的瞬间，这场冗长的战斗便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悬念。
【放过我！苍龙大人！】
面对自己的进化种，蛟龙自然是另一个姿态。
唐闲终究与宋缺不同，即便愤怒，也依旧计算着如何榨取这只蛟龙的最大价值。
“变为人形，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如果你能够答得我满意，我不会杀你。”
【卑贱的人类，我……啊，苍龙大人，对不起！】
蛟龙立刻变成了人形，他不解的看着头顶上依旧龙形态盘旋着的苍龙。
为何伟大的苍龙，龙族中的王者会听命于人类？
“虽然我已经大概猜到了一些事情，但还是想确认一下，这天坑里的人类，来自于哪个堡垒？”
唐闲的语气很平静，就像是真的会放过这条龙一样。
蛟龙想不明白，但却接受了这么一个局面，眼前的这个人是能够号令龙族皇者的存在。
“圣地堡垒。他们都是没有天赋的人，被派遣来这里挖矿的……”
圣地堡垒唐闲自然知道，是一个存在感薄弱，但风评不差的堡垒。
他皱起眉头思考了一下。
“宋缺接受了我的委托，却查到了一家风评很好的堡垒。
看来这圣地堡垒里藏着邪恶的秘密。宋缺应该是发现了这个秘密，卷入其中来到了这里。
人类被关押在巨大的深坑底下，传送门却在坑顶，从苍白的肤色来看，这些人应该是在这里待了很久不曾见过阳光。
看来非天赋者不会被矿区排斥这件事，非但没有成为非天赋者们赢得尊严的机会，反而让领主做了一个更可怕的决定剥夺了他们仅有的权力。
但如此一来，矿的运输方式就只能通过万兽，因为传送门在巨坑的顶端。
所以人类和万兽勾结了？”
这种种思考并没有占用唐闲多少时间，在蛟龙话音落下后唐闲便结论性的问道：
“所以圣地堡垒的领主是投奔了万兽，还是说他本就是万兽？”
“他……投奔了……“
“你现在的坦诚度告诉我你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性会撒谎。作为一个战败者，你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唐闲看了一眼唐飞机。
顿时间十数道巨大的冰棱贯穿了蛟龙的身体。
元雾随即又将这些冰棱的形状改变，成一个无法挣脱开的闭合状态。
蛟龙发出痛苦的呼嚎。这呼嚎大概就是三十年来这些石道上生存的人听过的最美的乐章。
他们当然害怕那条龙，可是他们也看出来了，三十年来，终于有人愿意来到这个世界最黑暗的地方拯救他们了。
唐闲面无表情，说道：
“下一次再让我察觉到你有说谎的意图，我便会拔光你身上的每一块龙鳞。
【是蛇鳞，友善的提醒一下。】龙形态的唐飞机冷哼一声。
它可不认这种进化到一半的小蛇为同族。
作为无可救药的物种阶级歧视者，唐飞机甚至也看不起那些由蛟龙进化而来的苍龙。
所以当年在龙族里，唐飞机也是十分惹龙讨厌的，总是流露出一副“老子这种生来就是苍龙的才是最高贵的”优越感。
唐闲没有理会唐飞机。
蛟龙痛苦的点点头，说道：
“它是晶鹤……法庭派去人类世界获取人类科技和人类动向的间谍！”
唐闲点点头，说道：
“万兽法庭的总部在哪里？”
“不知道……您相信我，我是真的不知道。法庭是在移动着的圣山上，由玄鸟负责通知我们。”
“玄鸟？”唐闲没想到继不周龟和苍龙还有麒麟后，又一个人类神话里的圣兽出现。
【哼，卑劣的小鸟而已，老子才是天下第一。】唐飞机又开始了。
唐闲依旧没有搭理，毕竟那次如果唐飞机面对时零，说不定就会败北。
玄鸟在图鉴里没有什么资料，只说有不死之力，是浩劫级boss。
想来唐飞机虽然不屑，但实力应该也是与唐飞机一个级别的。
“是的，玄鸟大人便是能够留守法庭圣山的审判长之一，与其他审判长不同，它几乎一直待在圣山。只有在法庭需要召回审判长们的时候，玄鸟大人才会离开圣山。”
唐闲点点头，面板显示这条蛟龙老实了很多。
“所以审判长们其实都是落单的？”
蛟龙生出一种警惕。
唐闲换了个说法：
“也就是说，其实有很多法庭的分部，每个地方都有审判长镇守？”
即便是落单的浩劫级boss生物，也没有任何人想要算计，因为代价实在是太大。
蛟龙也就没有多想：
“是的，九位审判长，分别在八个圣地。只有这里，因为关押着人类，是有烬龙大人和疫源大人两位看守。”
唐闲点点头，心里舒坦多了。
不怕法庭一堆浩劫级生物，就怕这些浩劫级生物聚在一处。
如果落单了，一切自然就好办了。
不过随着自己的行动，大概法庭也很快会意识到，有人在狩猎审判长，之后说不定会有变动。
唐闲没有想太深，又问了一些问题，关于天坑里的事物，他的种种推测也得到了证实。
确信了古猿那边的确在研究人类与万兽的融合。
同时古猿也掌握了一些人类的科技，但在矿区，科技没办法兴起。
只是传送裂缝的科技却并没有掌握。这一点里头的原因，蛟龙也不清楚。
问完了这些话之后，蛟龙谄媚的说道：
“您要问的，我已经都告诉您了。”
唐闲点点头说道：
“还算诚实。我说过了，我会考虑放了你。”
“您真是一个伟大的人类！”
唐飞机听到这句话感觉都快吐了，身为一条龙，哦不，一条小蛇，你的尊严呢？
唐飞机浑然忘记了自己现在就是个狗腿子。
不过并不影响他鄙视其他生物。
唐闲看着被冰棱贯个通透的蛟龙，平静的说道：
“恭喜你，捡回一条命，现在你可以少死一次了，只需要再死个三千多次就行了。鉴于死刑是没办法反复执行的，虽然古代有枪毙三十分钟这个说法，但死亡之后，后面的痛苦也感受不到了。”
作为一个无神论者，唐闲真希望这个世界是有地狱的。
那样一来，死亡便不是这个世界最可怕的。
“所以真是便宜你啊，带着感恩的心情去死吧，毕竟你也赚到了。”
蛟龙惊诧的看着唐闲，随即反应过来，怒骂道：
“狡诈的人类！法庭会制裁你的！”
“谁制裁谁可不好说。”唐闲冷漠的说道。
冰凌破碎，蛟龙想要变回龙的形态。
但它俨然忘记了还有一条真正的巨龙盯着它！
极冰之后便是列火。
元雾的念力发动，将石道的形状再做变化，就像一只巨大的手掌，将自己与唐闲送到了石道的高处。
紧接着，狂暴的烈焰与雷霆不断地落在蛟龙的身上。
唐闲看不到生命值，但能够感觉到，这只恶蛟的生命正在急速的削弱。
上位种对次位种的战斗，根本就是没有任何悬念的屠杀。
即便是蛟龙进化成了苍龙，与这只常年在深海中与成堆的魂晶为伍的唐飞机比，实力也会有明显的差距。
蛟龙的身躯不堪负荷的坠落。
那满是恶臭与无尽亡魂的深潭，就像是在呼唤着它一样。
在它跌落深潭的时候，无数泡的腐烂的尸体浮了上来。
这恐怖而恶心的一幕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皱起眉头。
石道上的每一个人都看着这一幕。
他们死死的盯着那只想要在腐臭深潭里挣扎的恶蛟。
尽管根本无法从它的痛苦里得到一丝慰藉，因为三十年来死去的十数万人已经无法再活过来。
但总归是大仇得报，想来那些不见阳光屈辱死在深坑里的灵魂们，能够在九泉之下得到安息。
无数冰锥继续贯穿蛟龙的躯体，终于这只天灾级生物，以最屈辱的方式，死在了这个世界最恶臭与黑暗的地方。
唐闲侧过头，看着石道上的所有人，忽然感觉到，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新世界里活下来。
百川市固然是一个真正适合人类文明再次萌芽的地方。
但未来某一天，唐闲也能预见到秩序者，或者万兽不会任由人类再次回到故土。
也许将来还会上演数百年前的一幕，人们背离了自己的世界，像个背叛者一样住进了金字塔。
但如果是这些人，这一幕就不会再上演。
能够在这样生不如死的环境里活下来的人，才是真正值得他拯救的人。
他不需要像当初救乔珊珊一样，让乔珊珊证明自己想要活下去的觉悟。
因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这样的觉悟。
石道上的三千多个人将会是百川市的未来，也是未来文明的先祖。
“好在我这里还有一只龙。可以将他们带上去。”
唐闲看了一眼唐飞机，唐飞机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唐闲皱起眉头，也在思考着一些比较麻烦的问题。
“传送门通往的地方，是圣地堡垒。我若要带着这群人前往百川市的话，只能通过传送裂缝。
如果现在将他们带离这里，恐怕也没有办法安置他们。
大批的难民矿奴回到圣地堡垒，也许会造成悲剧。
毕竟圣地堡垒的领主并非是投靠兽类，而是由兽类所变，到时候还会引发一连串变故。
而且卿九玉那边的事情不能在耽搁了，我必须得去救她。”
闪过这些念头后，唐闲摇了摇头，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铃衣身上。
“你是这些人的首领？”
元雾就像一个贴心的小管家一样，念力直接为唐闲扑了一条道路。
虽然知道这个人是来救自己的，但是又是骑龙，又是屠龙，一切手段都太颠覆铃衣认知。
她点点头，说道：
“是的……今天谢谢您。”
唐闲没有废话，说道：
“我需要你们再在这里待几天，最迟五天的时间，我一定会把你们带出去，所以还请再忍耐一阵子。”
铃衣怔住，许久之后她才有些结巴的说道：
“我……我我……我们真的能够离开这里？”
唐闲的话落在了很多人的耳中。
他们一时间的表情很怪。
就像是做了一个不真实到了极点的梦。害怕忽然间醒过来。
每一个人都没有放弃过离开这里的希望。
但在今日的波折中，最终希望化为现实，让他们也有些不知所措。
唐闲也不着急，他慢条斯理的说道：
“是的，你们可以离开这里，宋缺豁出了性命要救的人，便是我要救的人，但是我现在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因为设备不够。而且还有一些事情等着我马上去做，所以还请忍耐几天。”
铃衣用力的点点头。喜悦自然是喜悦的，却也有很多别的情绪，糅杂在一起，她和石道上的无数人一样，都有些错愕。
但铃衣很快想到了某个事情，焦急的说道：
“宋缺大哥他已经在这里待了超过七天了……他是不是活不下来了？”
夕雨的时间都是固定的，太阳正对着天坑的时候才会有，比钟表还要准。
而宋缺来到这里的时候，是七天前夕雨降临之前。
如今夕雨已经结束。
她看着宋缺已经没有了意识，仿佛死去多时。便不由得悲从中来。
唐闲皱起眉头。
“你确定他已经待过了七天？”
他至始至终架着宋缺，虽然几次感觉到宋缺的生命力变得微弱，但宋缺确实还活着。
唐闲能够感受到宋缺还有极为微弱的气息。
说起来，宋缺到底是怎么做到单独一人与天灾级boss生物抗衡这么久的？
有些麻烦，唐闲忽然后悔过早的杀死蛟龙了。
“他还没有死。虽然生命力极为微弱，但他没有死，甚至已经从鬼门关回来了。”
铃衣又惊又喜：“难道那个规则是假的？”
唐闲摇了摇头，说道：
“不，天赋者没有办法在矿区待上七天。”
宋缺也不可能是伊甸族的。
排除了种种不可能的情况，无论最后一种情况多么难以置信，那都是唯一的真相。
唐闲说道：
“他或许……不再是天赋者了。”
第四十八章：无冠的女王
非天赋者能在矿区生存满七天这件事，其实唐闲仔细有想过，里头是有一些暂时无法解答的疑惑。
进化区出身的元雾，在了解到柳浪等人已经待了七天后，也提出了疑惑
如果非天赋者可以在矿区没有限制的生存，那么矿区不能生存七天的规则，到底是怎么变成一个人人都信以为真的规则的？
唐闲当时没有解答。此刻元雾好奇的看着昏迷的宋缺，说道：
“这个规则的真相到底是怎样的？大人，难道就从来没有一个人实践过吗？”
宋缺的情况太特殊。唐闲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
其实在初次见到宋缺的时候，他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算是一种亲近感。
他想了想，依旧没有回答元雾的问题，而是先与铃衣告别。
将铃衣和一众人都安抚了一番后，唐闲留下了元雾以防止那些传信乌鸦作乱。
随后他再次骑在了龙背上，才开始解释道：
“我曾经模拟过一次人类的矿区历史。第一批进入堡垒的人，应该是在第一时间里选出了领主，也就是那个时候，秩序者的基因开始被激活。天赋者诞生。
当然，根据数量来说，必然也有不少非天赋者。数量理应比非天赋者更多。
随后随着金字塔等级制度的确认，石碑上留下了传送裂缝的制造技术，矿区这个全世界唯一副本开启。
人们为了获取生存资源，来到了矿区。但当他们第一次来到矿区，或许连强化级生物都敌不过。
而且慌慌张张的发现原本世界可以使用的各种军械武器不能再次使用。
天赋者也好，非天赋者也好，都开始大量死亡。
在极度恶劣的矿区，我们可以百分之一万的推定，天赋者的生存能力远远强过非天赋者，也因此，最有可能带回情报的，便是天赋者。
至于非天赋者，我这么说话可能比较难听，想要在数百年前的矿区生存满三天都困难。
那个时候人类对于矿区几乎是一片迷茫。
简而言之，当时对于矿区知识的匮乏，加上石碑的引导，和天赋者们惨烈的死亡证明，人们形成了一个绝对无法改变的认知矿区无法生存满七天。
这里自然也就包括了非天赋者。于是非天赋者开始负责堡垒的内的事物。
而天赋者们开始则开始负责矿区的开拓，人们发现两者的收益差距实在太大。故而天赋者的地位也就变高。
矿区世界的产能实在太强，于是人们开垦出了安全区，也就是绿色区域，以供非天赋者也能在这里挖矿。
大量的惨烈事实，教科书上的种种例证，石碑上的明示，都让人们相信，非天赋者也无法待满七天，无论是规则不允许，还是实力也不允许。
久而久之，非天赋者也就不再敢留在矿区太久。毕竟那里的蚊子都有蟑螂那么大。那里的兔子可能都比非天赋者的战斗力更强。”
元雾点点头，虽然这之中数百年，总该有那么些非天赋者是不再惯例中的，但经过唐闲的解释，想来就像是唐闲作弊这件事一样，并没有办法说服众人改变观点。
解释完了这一切之后，唐闲叮嘱了元雾和铃衣几句，便带着宋缺，乘龙而上，离开了天坑。
天坑里的人一定要救，圣地堡垒那个万兽假冒的领主，也一定要铲除。
不过唐闲没有忘记此行的真正目的。
与卿九玉的相识不过半年，虽然这只狐狸总是爱在别的女人面前给自己找些事情，但唐闲对卿九玉还是很宽容。
年少慕艾，是一句适用于大多数人的真理。
年轻的男子就是难以拒绝漂亮的女孩。
只要取向正常，并且真心认为对方漂亮，都会异常宽容。怎么都得到二十六七岁、甚至三十岁以后，才能降住心猿。
唐闲是一个例外。
他对卿九玉的宽容，也只是聪明人对智障的宽容以及……平平无奇柔弱无助的普通人对浩劫级boss生物的宽容。
他大概从娘胎里生下来时，就没有见到女人心猿意马的说法。事实上冬染啊乔珊珊啊这些可爱的女孩子，在他看来还不如阿卡司和宋缺好看。
这么想着，在龙背上的时候，唐闲看了一眼宋缺。
嗯，不愧是魅力值90多的男人，说不定可以撮合一下他与白曼声卿九玉乔珊珊之类的。
不过唐闲很快又愣住。
“上次见这家伙，魅力值属性应该是没这么高的？”
魅力值几乎算是半固定属性值，唐闲还从来没有见过一年不到的时间里，谁的魅力值会有变化的
随后发现宋缺的气质有了些微的变化。
他皱眉：
“两个人格融合了么？”
唐闲想了想，目前为止魅力值的评分标准主要是在于颜值，和内在气质没有关系。
毕竟连唐飞机和冬染都能得到高分评价。
宋缺那憨傻的笑容的确会减些分数。而这就是来自于他的性格造成。
有些笑容，一旦人的性格变了，即便是同样的表情，也都没有那个韵味。
就好比唐闲想要做出一个天真烂漫的表情，就算是黎小虞看到了也会想骂一句戏精。
唐闲摇了摇头，就连纯粹混乱意志的宋缺，都有着正义的底线。
他相信即便两个人格融合，宋缺大概也还是那个担得起英雄的宋缺。
思绪再次回到卿九玉，不再去想宋缺。
唐闲自然是一个取向正常的人，如果将来一定要跟人生活在一起，唐闲必然是选择一个女人。
然后将自己的祖传染色体通过亲密接触的方式找到一个合适的卵细胞。
至于那个合适卵细胞来自于谁，这就是另一个有待解决但并不紧急的人生终极难题。
来到了天坑顶端后，唐闲将便携式传送裂缝取了下来，设置好了坐标之后，打开了便携式传送裂缝。
鼻息里已经嗅到了重峦叠嶂之后的气味。
唐闲知道即将面对的，才是圣地之行真正的挑战。
要从两名万兽法庭审判长的手里救出卿九玉，唐闲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宋缺自然顾不上，若非是他伤势太重，唐闲都想将宋缺留在天坑。
【你要将他送去百川市？那你怎么回去？】
“我暂时不回去。看见那一道山峦边处的传送门了吗？救下了卿九玉，我便要去那一边。”
唐闲说道：“一座没有审判骑士的堡垒，我一个人也能革了它的命吧？”
说话间，唐闲将宋缺推入了传送裂缝。
……
……
圣地，魔龙城堡。
贪婪而又强大的龙族，都要有一座自己的宫殿。
魔龙城堡便是烬龙的宫殿。
这只烬龙，也可以称之为红龙。
所有龙类种之中，炎系元素最强的龙。
在等级上来说，烬龙算不上圣兽种，大概算是魔兽种。
但实力的确是浩劫级boss生物里极为强大的存在，可以说所有以火焰为攻击手段的物种，都只能屈服于烬龙。
魔龙城堡十分庞大，乃是重山狱之后的无数巨石搭建而成，附近的万兽兽群便是祖顿巨人，这些堡垒由祖顿巨人搭建而成。
只是不久之前，祖顿巨人迁徙去了另一处圣地。
巨大城堡的大殿里，虚弱的卿九玉以妖狐的形态被赤红色的火焰鸟锁链牢牢捆住。
疫源和烬龙在大殿的尽头，两方王座之上，漠然的审视着卿九玉。
在王座旁的，依旧是负责翻译的古猿。
“烬龙大人和疫源大人已经通过传信乌鸦询问了你的审判结果。乃是不周龟大人占卜得来。”
卿九玉没有说话，各种让她虚弱不堪的病毒，加上火焰的镣铐，让她没有多余的力气。
两天里的囚禁，它并没有在这个过程里，保留多少体力。
因为时间太少了。她没想到只在短短的两天时间，法庭就下达了判决。
原以为这个过程至少会很久，自己乃是狐族的女王，是目前狐族唯一的橙阶存在。
狐族不是从属于法庭的，虽然受制于法庭。
但法庭也承认过，法庭必须遵守万兽种族内部的规定。
狐族是不可能没有未来的领袖的，这种情况下，法庭对自己的审判理当有所顾虑。
古猿似乎看出了这一点，它用嘲弄的口吻说道：
“卿九玉，你虽然被赐予了姓名，但现在起，你不再受万兽法庭与狐族法律的庇佑。”
卿九玉一怔。
烬龙眼中的玩味之色越发明显。
疫源还是那副神情，漠不关心，似乎即将被审判的不过是没有存活价值的杂草。
古猿继续念道：
“根据万兽的说法，我们怀疑杀死法庭的雷枭刺客团的，便是南方海域的苍龙，那是伊甸势力的余孽，那个能够单独击杀时零大人的存在，或许是某种橙阶伊甸生物。”
“而你，卿九玉，你的同族表示你最近与人类走的很近，狐族的长老们对此很不理解，但你是狐族唯一的女王，唯一的九尾，它们不敢非议什么。
同时你在时零大人被劫走后，明明知道线索却知情不报。不周龟大人已经说了，你知晓一切线索，你在一个距离极为遥远的地方，见过人类，还有伊甸生物，你可以否认，但这个世界，没有人会质疑不周龟大人的话。”
卿九玉微微的摇头，她还是没有承认唐闲便是伊甸族的，她依旧说着唐闲是饕餮。
只是过于虚弱的卿九玉，加上族人的背叛，让她没有了解释这一切的欲望。
古猿也没有在意卿九玉的反应，继续说道：
“当然，我们必须承认制定审判的过程比较复杂，一些狐族长老誓死的捍卫着你，很多狐族的生物也对你忠心耿耿，因为你是狐族唯一的女王。”
“基于这个身份，在你退任之前，法庭没有办法对你下达审判之刑。”
卿九玉微微抬起巨大的狐首，眼中有了一丝希望与疑惑。
这也是她最后的一丝希望。
但这一丝希望很快也就粉碎了。古猿说道：
“不过从昨日起，你便已经被狐族和法庭流放，你已经不再是狐族的女王。而狐族，有了新的领袖。”
疲惫的双眸陡然间睁大，卿九玉不可置信的看着古猿。
她巨大的身躯甚至在这一刻想要挣脱开火焰的锁链。
只是现在她实在是太虚弱，换来的也只是被灼烧的痛苦。
她不断地摇头，不相信古猿的话。
因为只有她自己知道，一只九尾的诞生有多困难，她很早就想退下来，但狐族根本没有足以继任的人。
古猿问道：
“你似乎对此存有疑惑？”
随即这位管家扮相的古猿转过头，恭敬的用龙语询问了一番烬龙。
卿九玉听不懂，但总感觉会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发生。
不多时，古猿转过身，说道：
“这原本是法庭的机密，不过烬龙大人仁慈，想要你死的明白，便决定告诉你。”
“我们万兽法庭，有着各族的供奉，这些供奉便是各族最优秀的幼种，狐族的确不用供奉法庭，但上一代狐族领袖的尸体，却是归法庭保管。”
恐惧就像蚂蚁一样，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爬行在卿九玉的意识里。
她虽然不知道万兽法庭为何会有自己父亲的尸体，但一定不是用来做什么好事情。
“万兽各类兽种最为优秀的幼种实验体中，已经约有百分之九的物种，通过我们古猿一族的努力，成为了进化形态。其中就包含狐族。”
“要知道，还有很多傲慢的生物就像你一样，仗着自己是一族统领，始终不肯从属于法庭。”
“为此，我们计划着为这些种族准备好更优质、更听话的继承人。”
“恰好在几个月前，你带领六尾与娲蛇大战的时候，一只六尾狐在你们狐族不知觉中被我们捕获。
要洗去它的记忆并建立新的记忆是我们所擅长的事情。
但要完成进化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即便我们能通过非自然的手段，加速进化过程，但这个过程对于那只六尾来说，也是异常痛苦的。
它好几次差点死去，可在我们担心材料就将浪费的时候，它却挺了过来，进化成了一只九尾妖狐。就像是神在帮助我们一样。”
卿九玉难以想象会是这么一个结果，这种事情对她来说过于骇人听闻。
“进化的项目做得很慢，目前我们掌握了整个世界百分之六十的兽种，但进化成功的，也只有百分七不到。而且这些成功都是不可复制的，所以我们当然有理由，尽早将成功进化的傀儡，扶植为新的王。”
“恰好你卿九玉站在了法庭的对立面，这对我们来说，简直再好不过。相信新的九尾妖狐领袖，会愿意带领狐族，对法庭俯首称臣。”
至此，卿九玉才终于明白了万兽法庭的野心。
一族的领袖一般都是该类兽种的最高进化形态。
就像是地狱炎狼和地狱三头去的领袖是大天狗。
但这种最高进化形态无比稀有，所以大多兽类都有一个传承，一旦出现了更年轻的最高进化形态的族人，便默认其为下一代领袖。
只是很多时候，领袖直到死去，也不容易见到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而万兽法庭则利用这一点，准备利用古猿的种种邪恶实验，培养出最高进化种，从而通过傀儡洗脑的进化种，加深对万兽的统治。
这群坐于王座之上的怪物，并不满足于做万兽的法庭，他们要做的
是万兽的王庭。
“最后说一句，尊贵的前任狐族女王。我听闻狐族有一个不洁的存在，一个九尾的小女孩，但却没办法继任，真是可惜呐。原本你退任后，它纵然被狐族讨厌，却也是唯一合格的继承者，可现在不是了。”
“你可知道，当法庭的玄鸟大人，告诉狐族长老，法庭在圣山的脚下，发现了一只纯种的，没有人血污染的九尾时，你的族人兴奋的样子？他们俨然忘记了你。你已经没有了靠山与支柱，我们的傀儡很快就会成为狐族的王。”
绝望如同城堡外的山峦，一重重压在卿九玉心头。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对不起卿九芸，也对不起小妮。
将来的有一天，她希望小妮能够走上狐族的王位，成为自己之后的下一任狐族女王。
但这一切，都破灭了。
万兽法庭对人类的厌恶比自己更甚，也比狐族的长老更甚。
未来小妮基本成了最强的九尾，也必然无法得到族人的认可。
卿九玉发出凄厉而不甘的狐嚎，长长的嚎叫声带着浓浓的悲怆。
古猿说道：
“但这一切都还有挽救的办法，只要你现在将所有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只要你告诉两位大人，杀死时零大人的生物是什么生物，它藏身在哪里。你虽然无法再当狐族的女王，但你至少可以活命。甚至还能再次回到族群”
这是真正来自灵魂的拷问。
卿九玉没有果断的给出答案，这一刻她的确受到了极大地诱惑。
她开始认真的思考要不要将唐闲的一切秘密说出去。
唐闲与自己的生死，到底哪个重要些。
答案本该是很显而易见的事情。
但思绪的尽头，卿九玉看到的是小妮的笑脸。
那个只有六岁的孩子，从来没有笑的那么开心过。
因为生下来就是人类的外表，小妮的童年受尽了族人的冷眼，反倒是接触了人类之后，才有人真正关心她。
如果再连那些人类也没有了……该是多么可悲？
她忽然想起了唐闲的那句话这个世界有两种人，有的人是靠童年的幸运治愈一生，有的人则用一生来治愈童年的不幸。
这个执拗的女人依旧不相信人类，依旧对人类怀有敌意。
但她相信唐闲。
唐闲一定能够给唐小九一个足以治愈一生的童年。
卿九玉疲惫的双目里瞬间有了光，她摇着头说道：
【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古猿有些疑惑，这是多么愚蠢的一只狐狸？
它不想再浪费时间，询问了一番烬龙和疫源，便说道：
“审判执行，烬龙大人将会用火焰，以焱刑清洗你对法庭的亵渎。”
四道束缚着卿九玉的火焰锁链瞬间变得狂暴起来。
炎系生物的狐族自然对火有抵抗，但抵抗不代表免疫。
明明有很多杀死她的办法，可是烬龙却选择了最没有效率的那一个。
为的不过是折磨这只狐狸罢了。
恐怖的烈焰包裹住卿九玉，她发出痛苦的嚎叫，撕心裂肺。
古猿，烬龙，疫源则安安静静的欣赏着一只炎系顶级形态的物种，被火焰烧死的场景。
但原本越发猛烈的火焰忽然间定格了一下。
在那一个瞬间里，高温骤升的大殿瞬间有了一股冷风刮过。
疫源和烬龙猛然间从王位上站起，目光中满是警惕。
龙吟震天，这座堪比深海龙宫的大殿有了轻微的震颤。
高温的烈焰瞬间冷却，无数道冰晶如同发芽的种子一样，开始不断地生长，爬满了大殿上的每一根支柱。
上一秒还灼热无比的大殿，在下一秒就感觉到透骨的寒冷。
围绕着卿九玉的火焰也瞬间被扑灭。
当满身灼痕的卿九玉，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时，她终于再也只撑不住，巨大的兽躯颓然倒地，用微弱的语气说道：
【唐闲……我没有背叛你呢……它们呐，什么都不知道……】
风雪散去，一人一龙傲立在大殿的中心。
唐闲站在卿九玉身旁，神色温柔，轻声的说道：
“好好休息吧。你今日失去的一切，我会替你全部拿回来。”
第四十九章：杀猪屠龙
炎潮被冻结，遍地的冰晶像是一头龙对另一头龙的挑衅。
烬龙愤怒的看着如长蛇一样的苍龙，疫源则看着守在妖狐身前的人类。
骤然而来的人与龙用意已经很明显。
古猿用人类的话说道：“你们是谁，居然敢来圣地造次。”
“你们不是在击杀了时零的龙与人吗，我们来了。”
古猿的双目闪烁着淡淡的红光。
“一个人类，你居然真的只是一个人类？”
古猿的话音落下后，烬龙与疫源对视一眼，彼此目光中也有惊讶之色。
唐闲注意到这一幕，顺着这话说道：“你是这么多万兽中，第一个说对了我身份的，我的确只是一个人类。”
古猿还有些不大相信。
长耳古猿虽然只是精锐级生物，但却有着极高的智慧，通晓万兽语言，且从小就在圣山学习。
它们看过完整的万兽法典。
类似于矿区的历史文本。
最重要的是，它们有着真实之眼的能力。
当年伊甸之力影响了这个世界接近四成的生物，让其在紫阶或者橙阶时，拥有了使身体化形为人类的能力。
而长耳古猿，可以通过真实之眼直接看穿，得知其本来面目。
唐闲也猜到了这一点。
唐飞机的龙目让唐飞机当时对自己有了误判。
而现在的情况来看，古猿或许同样如此。那红光填满的双瞳，大概就类似于照妖镜，火眼金睛一样。
【他当真是人类？】疫源的声音响起。
【是的大人，我的眼睛显示他的本体就是人类，并非已知的伊甸生物的任何一种。】
疫源和烬龙都感觉到不解。
但如果对方只是人类，这场战斗倒是没有太大的悬念。
但时零兽为何会败给人类？还是说，时零兽加上法庭的刺客团，居然全部败给了那只苍龙？
万兽法庭的几只兽种并没意识到，唐闲是可以听懂它们语言的，也没有意识到另一个奇怪的事情，唐闲说出的话语，它们是能够听懂的。
唐闲也很安分，没有直接开战。
这场战斗他处于大劣势，话虽然说得漂亮，但今日他只是来救走卿九玉的，至于一连击杀两只浩劫级boss，这对他来说不太现实。
最好的开局是卿九玉还有一战之力，二对二加上自己，便有胜算。
但现在是最坏的开局。不过救走卿九玉之前，或许可以误导法庭一次。
“打断了法庭的审判仪式，乃是死罪！既然你们承认杀害了时零兽大人，那么便一并接受法庭的制裁吧！”
【那头龙交给我！】疫源说到。
这只被巨大的黑袍包裹着的野猪陡然间冲向了唐飞机。
但下一秒，一道炎墙却出现！
【这将是我证明，红龙一族才是真正龙族王者的机会，疫源，你可别碍本大爷的事！】
唐闲乐了，看来法庭的确如自己推断的，浩劫级boss生物大多互看不顺眼。即便是同伴关系。
“唐飞机，你现在得一个人对付它们两个！先拖住它们一会儿。”
【小意思，不过一头猪和一头蜥蜴罢了！】
疫源和烬龙的联手，实力必然是在镇海苍龙之上的。
但唐飞机眼里，万物皆是下等卑劣的种族，它岂会将这两个丑陋的敌人看在眼里？
龙躯盘旋，浩劫级的战斗瞬间展开。
古猿一脸恐慌，赶紧跑向了大殿的后方。
唐闲对着卿九玉说道：
“还能变成人形吗？我准备带你离开这里。”
卿九玉呼吸微弱，点了点头，巨大的妖狐之躯开始渐渐的变得娇小。
直至变为倾国倾城的姿态，唐闲才确信卿九玉真的受了很严重的伤。
往日里妖娆妩媚的狐狸精，脸色惨白，强大的狐族女王此刻就像是丢了魂一样，第一次如此柔弱的姿态展现在唐闲面前。
唐闲背起卿九玉。
同时间寻找着撤离的机会。
大殿还在摇晃中。这座祖顿巨人修建的魔龙城堡似乎随时会坍塌掉。
烬龙与苍龙的对决，就像是火与冰的对决。
恐怖的能量碰撞有着地动山摇的余劲。哪怕两头龙只是才展开试探性的对决。
冰与火交融，热流与寒流让这巨大的殿堂气温变得极为怪异。
就像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周围却又覆盖满了厚厚的积雪。
只是唐闲还是能够感觉到，唐飞机的冰元素，略微有些招架不住。
它的极冰难以冷却烬龙全力一击下的龙炎。
那股足以燃烧融毁一切事物的火焰，撞击在冰墙上时，即便是唐飞机在深海待了数百年，在绝对寒冷的环境里，能够极大幅度的提升冰系能力。但面对火焰中的霸主，似乎还是稍显吃力。
尤其是喷吐的毒液，让唐飞机的战斗极为艰难。
毒液目前为止没有打中过唐飞机，但它们落在地上后并不会消失。
而是高速气化。
渐渐的，唐飞机与烬龙的对决领域里，弥漫着一股毒臭，和墨绿色的毒雾。
就像是一道囚笼，在慢慢的将唐飞机困在一个逐渐变小也逐渐变得危险的领域。
唐闲背着卿九玉急速退离那片区域。
他没有沾染到那些毒雾，或许这种毒雾能够很快提高自己对疫源的抗性。
但是毒的副作用实在是太多，而且一旦被虚弱，要带着卿九玉离开这里就会变得非常的困难。
唐飞机还在和烬龙死斗，时不时还会顶着毒雾，阻挡疫源对唐闲发起的进攻。
以一敌二。
躲在远处的古猿无法想象，这个世界居然存在着某个武力值如此恐怖的存在，能够同时对抗两位审判长。
让唐闲有些意外的是，唐飞机居然还很聪明渡了一层风元素的保护罩。
那些毒雾根本无法靠近它。
唐闲这次认可了唐飞机，虽然它是一个吹杜蕾斯和玩不出一面魔方的蠢龙，但战斗智商并不低。
唐飞机唯一要担心的，便是身手敏捷的疫源会发动近身进攻。
烬龙就像是一个战士，而疫源则像是一个穿着斗篷，带着斗笠的刺客，它躲在暗处，随时准备用毒药对唐飞机造成致命一击。
这也是唐闲担心的，疫源本身也是浩劫级boss，各项能力数值也都很变态。
即便没有各种病毒和致死的病菌，疫源也算是一个中规中矩的浩劫级生物，但有了那些恐怖的病毒和病菌，它才是这个世界所有近战生物的噩梦。
好在唐飞机十分神勇。表现出来的强大超乎了唐闲的预估。
它就像一个绝世剑客，以风元素护体，冰与雷则是手中的双剑。
疫源想要靠近唐飞机，就会被恐怖的气流推开。
唐闲更是惊诧的发现，疫源大概是为了不让自己碰到烬龙，好几次攻击都显得极为收敛。也因此才会被风元素震开。
以至于明明是二打一，唐飞机虽然无法占据上风，却也没有明显的落于下风。
唐闲忽然意识到，这场战斗能打！
“是了，我忽略了一个关键元素。毒是不分敌我的，疫源是我方的一大威胁，但也是烬龙的威胁！”
这么想着，唐闲开始仔细观察周围的情况。
从战斗环境乃至双方出招的习惯上寻找突破口，唐闲很快找到了一个办法。
“唐飞机！载我到你背上！”
【现在？你确定？】
一边战斗一边分神与唐闲交流，唐飞机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达到极限运算量。
尽管不理解唐闲的用意，但唐飞机还是不怀疑唐闲的智慧。
它龙目中橙光暴涨。
雷霆在一瞬间变得狂暴起来，无数道巨大的闪电降临，击破了宫殿的天花板，同时间狂风大作，冰雪飞舞。
数千根巨大的冰凌生出，不断的对烬龙和疫源发起穿刺。
唐飞机也在这个时候，于元素的另一面，伏下龙躯，唐闲趁着这个机会，爬到了龙背上。
同一时间，冰封瞬间融化，风暴也在渐渐猛烈的火势之下妥协。
无数由火焰凝成的飞龙开始撞击唐飞机。
【卑微的苍龙啊，你所学驳杂无一精通，凭你那半吊子的龙魔法，也敢与高贵的红龙一族战斗？】
雷霆，风雪，冰暴。
这些元素纷杂，烬龙的破解办法极为野蛮，以一破之。
用最为强大纯粹的火元素，瓦解苍龙的全部手段。
【我要杀了这个狂妄无知的臭蜥蜴！】唐飞机显然也被激怒。
唐闲没有阻止唐飞机与烬龙的对决。
他只是伏在了唐飞机耳朵边，说道：
“尽可能在高处与烬龙战斗，但记住一点，不准使用火焰元素。”
唐飞机心说这不是废话？对烬龙这种不怕火的蜥蜴用火，等同于浪费体力。
双龙再次开始对决。
磅礴的元素能量撞在一起就会产生极为恐怖的冲击波。
这座摇摇欲坠的城堡，终于经不起两只巨大的龙族折腾，瞬间崩塌了一半。
烬龙振动龙翼，飞上高空。
苍龙也一声龙吟，扶摇直上。
天空中电闪雷鸣，但那些巨大的云朵仿佛都被点燃了一般。
整个圣地的天空，都被染成了一片火红色。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万兽们，纷纷伏下身来，恐惧的跪拜着。
两只巨龙的战斗，对它们来说，就像是神的对决。
在离开了宫殿之后，双龙的元素变得更加狂暴。
龙息所过，重峦叠嶂的山丘瞬间被雷霆与冰锥破开。
整个山脉也都处在一片又一片的火海之中。
唐闲看着这一切，饶是心境想来向来强大，第一次见识到两只顶尖的浩劫级生物对决，也让他目瞪口呆。
这比他第一次来到红土林时，见到的狗咬狗的战斗规模要大了无数倍。
两头巨龙的一招一式，都足以让天地震颤。
极冰，风雪，雨水，雷霆，无数元素就像是没有死角一样的攻击着烬龙。
震怒的唐飞机展现出了比深海时还可怕的能力。
这些毁天灭地的攻击就像是他无法宣泄完的怒火。
原本还处在上风的烬龙，忽然间感觉到自己的火焰或许可以强行破开苍龙的冰墙，但也绝对无法与如此多同样程度的其他元素抗衡。
风与冰为盾，雷霆为剑。
这只卑微的苍龙居然让自己感觉到一丝难以应付。
烬龙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它喷吐的火焰温度越来越高。龙炎所过，寸草不生。
但遗憾的是，在风暴与坚冰的阻碍下，始终无法触碰到那该死的苍龙！
反倒是那些雷霆，速度实在是太快，好几次都对烬龙险些造成了威胁！
城堡废墟里的古猿，远在圣地重峦叠嶂外的万兽们，第一次见到了来自南方海域的生物，居然强大到能够单独对抗法庭的审判长！
这一幕让所有的生物都跟唐闲一样震惊。
龙背上看着战斗的不止是唐闲，卿九玉伏在唐闲身上，也在看着这场战斗。
她从来没有哪一天比今天还厌恶龙族，但似乎只要是与唐闲有关的，便和自己认知的差距巨大。
人类也好，龙类也好，甚至是白曼声，跟这个人沾上了关系，就变得难以讨厌。
战斗还在继续。
可时间越久，烬龙就越处下风。
唐闲发现烬龙真的蠢。
比唐飞机还蠢，唐飞机起码还有战斗智商，这烬龙明明有着强大的队友不去依靠，居然选择在队友无法帮助的空中领域作战。
这头自大的蜥蜴，太容易上钩了些。
不过烬龙虽然愚蠢，但疫源却并不愚蠢。
这头巨大的野猪一样的生物，发出了古怪刺耳的嚎叫。
烬龙在听到这声嚎叫之后，虽然心里不甘，却也被迫返回了地面。
魔龙城堡已经塌陷，烬龙和疫源都在城堡外的荒地上。
唐飞机盘旋在低空中，轻蔑的看着烬龙。
虽然不是同一个龙类，但龙语却是相通的。
【卑微的爬虫，知道本大爷的厉害了么？你个只会喷火的蜥蜴，也配称之为龙？】
【不要受它挑衅！】疫源说到。
虽然烬龙与疫源之间语言不通，但它现在也明白了疫源的意思。
唐闲看不见数据，但确信速度和力量，都是唐飞机略胜一筹。
而元素能力上，唐飞机在单一元素上不及烬龙，却可以靠着多种元素的组合，对烬龙造成不小的伤害。
“听着，它们现在会联手，疫源现在也已经确定了，单靠烬龙无法战胜你，攻击欲必然会比之前在宫殿里的要高。这也是决胜负的时候。”
【要怎么做？虽然那只臭野猪本大爷分分钟就能杀了它，但这头卑鄙的野猪，总是在我全力对付臭蜥蜴的时候才出手。】
唐闲点点头，说道：
“迄今为止，烬龙的攻击方式十分单一，全是靠着火焰进攻，而你到现在为止做的很不错，各种元素成功压制了它，最关键的是，你没有使用火，接下来，按照我说的去做，我们就能彻底解决掉烬龙！”
唐闲开始解释稍后的战斗，唐飞机一边戒备着疫源和烬龙，一边记下唐闲所说的话。
听完了唐闲的安排后，他不屑的说道：
【你真是一个卑……聪明的人类！】
“来了！”
烬龙的龙炎再次如同浪潮一般袭来，滔天烈焰凝聚为龙形，冲向了唐飞机。
于此同时，唐飞机奋起冲向烬龙。
他以极冰和风暴环绕着自己，竟然正面从那道巨大的炎龙里穿过。
在这个瞬间，疫源也发动了进攻，这个冷静的刺客看起来破坏力远不如唐飞机和烬龙，但它的攻击一旦命中了对手，那便是致命的。
可就在这个时候，黑幕忽然降临。
绝对的黑暗笼罩如同黑洞一般，视线内的一切都被隔绝。
五感之中的视觉，彻底失去了作用。
疫源的恶臭让嗅觉在这片领域里也难以发挥作用。
烬龙，苍龙，疫源，三只强大的生物忽然间没有了友方与敌方的视野。
而在这个时候，一道灼热的龙炎喷过。
同一时间，巨大的冰墙竖起。
就像是在黑暗中，两只龙找到了宿敌的方向，开始对决。
没有了视觉与嗅觉，但冷与热的触感却十分鲜明的将两条龙的位置暴露。
无数毒液喷涌着往冰墙所在的位置喷去。
这一次，疫源的攻击不再束手束脚，浩劫级的实力展现，就像是一道滔天的海浪袭来。
而这道海浪里，有着无数奇特而恐怖的病毒与病菌。
只要沾染上一点点，纵然不死，也还会让身体的机能变得奇怪起来。
这就是疫源的可怕之处，它不需要强大的力量撕裂对手，或者强大的体力与对手周旋。
只要沾染了它的毒，各方面实力都会大幅度削弱。
痛苦的龙吟传来，疫源以为得手，与此同时，这蔽目的黑暗散去。
但当视线终于再次适应光芒的时候，疫源却傻眼了。
烬龙痛苦的缩在地上，全身被墨绿色的毒液覆盖，艰难的呼吸着。
在烬龙的身后，还有一些未被火焰彻底散去的冰屑。
【你这蠢笨的野猪！居然攻击本大爷！】
烬龙用龙语骂着疫源。
唐闲想着，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猪队友吧，名副其实的猪队友。
疫源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唐飞机嘲弄道：
【两个卑劣愚蠢的生物，虽然本大爷可以轻易杀死你们，但戏弄你们果然更愉快。】
“行了，别吹牛了，疫源还没死，不过这家伙不会飞，而且它只适合偷袭，正面作战应该不是你对手，可别大意的输掉了。”
唐闲心下也轻松了很多。
疫源怒斥道：
【你到底做了什么？】
巨龙腾空而去，唐闲没有解释。
唐飞机一直没有使用过火焰攻击，烬龙则一直使用火焰。
这便是战斗习惯，决定胜负的一手，则在于唐闲没有让唐飞机将冰墙竖立在自己身前，而是借着吞日降临前的记忆，将四面冰墙围在了烬龙的身旁。
在混乱的空间里，人与兽都将更加依赖于直觉。
这便是惯性思维，亦即习惯建立起来的即时信息反馈。
用冰防御的就是苍龙，用火进攻的就是烬龙。
这个惯性思维，最终使得疫源将毒液喷向了烬龙。
烬龙就更有意思了，它对火焰的感知无比敏锐，在唐飞机架起冰墙的瞬间，它本可以破冰逃走。
但却第一次见到唐飞机喷吐火焰，敌人的火焰甚至可以对其产生治疗效果。
烬龙不久前被苍龙狠狠的嘲弄了一番，自然想要用更强大的姿态嘲讽回来。
傲慢的代价来得比他想象中更快。
烬龙万万没想到，火焰穿透冰墙，同时袭来的还有疫源的毒潮。
【敢算计我！】
在苍龙扶摇直上之时，疫源才终于明白自己被摆了一道。
龙炎喷吐。
唐飞机虽然没有烬龙一样足以融毁一切的龙炎，但对于同阶生物来说，也能造成巨大的伤害。
一切就像是唐闲分析的那样，当烬龙被毒液重创，疫源面对唐飞机就显得十分弱小。
刺客被迫与战士正面对决，尤其是唐飞机还处在对手根本无法进攻到的领域。
疫源的地面奔行速度极快，还在唐飞机之上，但唐飞机的攻击能力实在是太多元化！
冰墙建立起种种障碍，让疫源的活动范围瞬间变小。
风雪逐渐覆盖着疫源，减缓了它的速度。
雷霆震落，这世间最迅疾的攻击不断地寻找着疫源的破绽。
一方无法进攻，一方则不断进攻。这样的战斗胜负已分。
烬龙不甘心的看着天空中的那条恶龙，断然没想到，明明是绝对优势，怎么就变成了无法挽回的劣势？
终于疫源的黑袍被雷霆震碎，露出了丑陋的身躯，无数毒虫蛇蚁在它身上爬行。
像是其他生物，又像是它身体的一部分。
紧接着，数道雷霆震落，悉数命中了疫源。
雷被誉为这个世间最纯粹的力量，能够驱除一切邪祟。
那些毒虫蛇蚁也在雷霆之下，不断变得细小。
疫源发出痛苦的嚎叫，这嚎叫之声响彻在断碎崩塌的山峦中。
卿九玉始终咬着牙，看到了这一幕，她才缓缓垂下头，说道：
“唐闲，杀了他们。”
唐闲点点头，城堡的废墟里还有一只古猿可以问话。他不担心没有情报。
烬龙和疫源可是浩劫级存在，拖久了不杀，强大的生命恢复能力或许会造成变数。
“唐飞机，杀死它们。”
【得令！】
整片大地像是在遭受史无前例的浩劫。
明明还是白昼的天空，忽然如同夜晚一般。
雷云密布，将整个圣地的天空尽数遮住，即便那些雷电还没有落下，也能让人感觉到一股世界末日般的压抑。
赤红色的电流在云层里穿梭，下一刻，这个名为圣地的地方，就将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摧残。
唐闲并不觉得可惜。
他来到矿区不久，一路行来，多次听到了万兽法庭。
但也是在今日，他才了解到这个以法庭自称的组织有多么讨厌。
无论是天坑底下的人类，还是囚禁在重山狱和一路上行来所见的兽类。
万兽法庭对他们做的事情，都可谓绝对的邪恶。
为了掌控两个世界，它们做的事情，已经完全没有了一点底线。
万雷成劫，将以灭世之态降临世间。
感受到了生死之间的恐惧，烬龙抬起头，慌忙的威胁道：
【此为万兽法庭的分部，你可知道你在跟这个世界宣战？法庭的底蕴和威严，绝对不是你一个人类能够挑衅的！】
“宣战么？正合我意。”
话音伴随着雷霆落下，照亮了唐闲平静的脸。
数之不尽的雷霆不断地落在烬龙和疫源的身上。
它们所在的地方也被恐怖的力量扭曲起来。
整个空间似乎都在遭受一股濒临瓦解的摧残。
烬龙的躯体渐渐碎裂。龙鳞上都带着一层层灰烬，它痛苦的表情在万雷灭世之下，没有多久就彻底的定格住。
疫源皮肤上那些不断涌动的生物也终于爆散开来，似乎要逃离疫源，巨大的野猪忽然变得瘦小起来。但唐飞机显然不会放过那些生物，连带着一起，用雷霆净化了个干净。
这是唐闲第一次如此讨厌一个组织，以至于，他连吃掉龙肉的兴趣都没有。
在这一切做完之后，唐闲才吩咐唐飞机回到地面上。
坑坑洼洼的地面似乎经历了无数颗细小陨石的撞击一般。
唐闲背着卿九玉，走下了龙躯。
卿九玉还是很虚弱，虽然双目了多了一分报仇的快意，但依旧哀伤的说道：
“将来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百川市欢迎你。”
“可我终究是兽类，小妮也是，你也许不懂，这对狐族来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人愿意无缘无故的舍弃自己的血脉。而且……我的族人，将来一定会因为那个傀儡而受到法庭的利用。”
唐闲点点头，他不认为狐族有值得拯救的必要，竟他在乎的是卿九玉，不是那些狐狸。
但就好像自己看到了天坑里那些人，也忍不住要救一样，对于唐小九和卿九玉来说，想要回到狐族的心，和拯救狐族的心，该是更强烈。
唐闲背着卿九玉，缓步的走着，跨过了身体都不完整的两只浩劫级生物。
唐飞机则飞去抓那只古猿。
唐闲思索了片刻后，说道：
“等小九再长大一点吧？”
“什么？”卿九玉不解。
“等她再长大一点，你跟我，带着她，去把狐族的王位再夺回来。我说过了，法庭从你这里拿走的，我会帮你都要回来。但现在，你应该跟我去百川市。”
卿九玉没有点头，只是埋在了唐闲肩膀上的脑袋，往唐闲的面颊上蹭了蹭。
“有点痒，建议你保持一个呼吸不会吹到我脖子的距离，不然我就让唐飞机背你。”
“不解风情。”哀伤散去，卿九玉忽然笑了起来。
第五十章：审问古猿与四舍五入
唐闲并不是一个咬文嚼字的杠精，但他还是友好的提醒了一下：
“风情在字典里的官方含义是指男女间流露出来的男女相爱的感情，且备注为多含贬义。所以不解自然最好的。而且你我之间也并无风情可解。”
卿九玉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爷，要不是奴家现在身子没力气，我一定把你给办了。”
唐闲停下脚步，说道：
“你觉得唐飞机怎么样？”
“不怎么样。”
“性的生物化学原理是脑中的多巴胺在神经键中释放，造成快乐的感觉，在老鼠大脑里插入电极，再给它一个一键产生快乐的按键，它会一直按着那个键直到‘一滴也没有了’，而后疲惫死去。
人跟老鼠的区别就是人是没办法在视丘的下部放入电极，所以人类需要一个定期前往酒店一起释放压力的伴侣。
你应该多康康唐飞机的，就今天的表现来说，他超勇的。”
卿九玉调整了一下情绪，今天唐闲是她的英雄，她不想生气。
决定忽略掉唐闲这种即兴而来的钢铁直男言论。
她抿了抿嘴，说道：
“我以前不信不周龟的话，我觉得我和白曼声天差地别，怎么可能会抢她的男人？或者说她怎么可能会跟我抢男人？”
唐闲没有反应。
唐飞机已经在远处困住了那只穿着管家服饰的长耳古猿。
“后来我想了想，发现也许那只乌龟的真的有过人之处。”
唐闲又说道：
“算命其实就是一件四舍五入的事情，说出一个大概的范围便可，被算命的人则因为渴求，很容易被暗示，于是产生一种算的很准的感觉。”
卿九玉又想说这个人真是不解风情。
但最终为了避免听到更不解风情的回答，便止住了。
不过她还是很好奇唐闲这番话的意思。
“什么意思？”
“这便是福勒效应，由心理学家伯特伦福勒于1948年通过试验证明的。
他给一群人做完明尼苏达多项人格调查表后，拿出两份结果让参加者判断哪一份是自己的结果。事实上，一份是参加者自己的结果，另一份是多数人的回答平均起来的结果。
有趣的是，参加者竟然认为后者更准确地表达了自己的人格特征。
这也说明了，每个人都会很容易相信一个笼统的、一般性的人格描述特别适合他，哪怕自己根本不是这种人。”
大多小男生小女生相信星座的原因便是如此，就好比有些人是狮子座，哪怕内心自卑，也会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浪漫骄傲的狮子。
卿九玉倒是听懂了。
人类果然在这些领域有着万兽无法比拟的成就。
但她摇了摇头说道：
“不周龟的预言可都是很准的。跟你说的这种不一样。”
“可那跟你我没有关系，抢男人是一个很笼统的说法，我也抢过女人，某种意义来说，我从三十九堡垒的底层抢走了黎小虞，今天我也从圣地抢走了你。”
“好吧好吧，说不过你。”卿九玉咬了咬嘴唇。
“因为这便是道理。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得讲道理。”
唐闲依旧一脸淡定。
“可万一我真喜欢你呢？”
“那可真是没道理。”
卿九玉瞠目结舌，忽然有些心疼那个叫黎小虞的人类少女了。
自己是否喜欢唐闲还两说，但那个小姑娘喜欢唐闲可是瞎子都看得出来。
只是喜欢这种男人，可真就得有一颗强大的心脏。
唐闲没有在意卿九玉的一些胡思乱想，识海里忽然闪过了一条信息。
掉技能了。
两只浩劫级生物的死亡，终于让唐闲再次收获了一个技能。
关于技能，唐闲现在有了一个初步的推断。
其实每种生物都有自己独特的能力。
但是能否被自己拾取到，看的却是运气。
如果第一次面对该生物没有掉，后面即便是再击杀相同的物种，也不会掉落。
所以每一个伊甸魔童的实力，其实并不相同。
假如伊甸魔童很多的话。
而两个伊甸魔童对决，大概率是欧皇获胜，非酋败北。
唐闲感觉自己有点黑。
毕竟杀了很多生物了，技能不足五个。
……
……
长耳古猿在龙目的注视下，瑟瑟发抖。
唐飞机可是很惦念的，毕竟红龙肉已经被雷电烤焦，糟蹋了。
疫源的肉，也没人敢吃。
蛟龙死在了恶臭的深坑里，今天它接连奋战，表现不可谓不神勇。但战利品却一个能吃的也没有。
唐飞机变为人形，说道：
“在那个狡猾的人类问你问题之前，本大爷要先问你一个问题，你能变成人类吗？”
唐闲可惜没有听到这番话，不然大概会很欣慰唐飞机的成长。
或许会将唐飞机同学的智商从0.8冬重新定义为1.1冬。让冬染同学再次荣归盛唐小队垫底。
古猿不解，恐慌的看着唐飞机。
唐飞机回想了一下唐闲后面的话，说道：
“你不要紧张，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问题，本大爷没有恶意的，只是随口一问，你就算不能变成人类，本大爷也不会难为你的。”
“不能……”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长耳古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时候唐闲背着卿九玉，缓缓走了过来，说道：
“唐飞机，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
唐闲也没有在意。
他的目光落在了长耳古猿身上，长耳古猿也打量着唐闲。
“你应该意识到，现在你的处境很堪忧了对吧。”
长耳古猿是一种很聪明的万兽，它非但意识到了，还很配合的做出恐惧不安的样子。
试图分析唐闲的心里，然后迎合唐闲的想法。
它紧张的说道：
“大人……不要杀我，我会把知道的一切告诉您！其实我是无辜的！一直以来，都是烬龙和疫源逼迫我的！”
“嗯，在这之前，我先要问你一个问题。”
“您问，我一定回答！”
“你能变成人类吗？”
古猿并非天灾级boss生物，不过总觉得古猿很特殊。
毕竟它们穿着人类的衣服，说着人类的语言，唐闲也就是下意识的一问。
只是这个行为，让古猿有点懵。
历史如此惊人相似的？
这一人一龙的行为怎么分析不懂？怎么都问自己能不能变成人类？
“不能……”
“那可真是遗憾呢，呵呵。”唐闲的笑容没有唐飞机那么夸张，温和，儒雅。给人以一种可惜却又鼓舞的意思。
唐飞机看着这一幕，忽然感觉到自己当初可真是九死一生。
“好了，言归正传。万兽法庭的其余几个审判长的资料，你可知道？”
“您要干什么？”
“知道的话，就如实回答，不知道就回答不知道。唐飞机，扭断它的胳膊。”
咔擦的骨头错位声传来，古猿发出了本能的猿猴哀啼。
“别害怕，我也不想做一个大恶人，但是大家时间宝贵，你要把你脑子里的所有求知欲和反审讯意识给摒除，懂了吗？”
古猿疯狂的点头，痛苦让它的双眼里布满血丝。
“我不知道……我从出生之时起，语言能力完善之后，就开始为烬龙和疫源服务。”
“那说一点你觉得可以让你活命的有价值的东西，因为我要问的你并不知道，所以我现在打算杀了你的。”
长耳古猿打了个哆嗦，这到底是怎么一个恶毒的人类？
他轻描淡写的话语，就像是在说一些很日常的话题。
卿九玉也是第一次看到唐闲这一面，但是她觉得很解气。
越发觉得唐闲顺眼了些。
长耳古猿急了，自己哪里知道什么情报对这个人有用，什么情报对这个人没用？
它抓牢着自己的脸，显得无比焦虑。
别的审讯都是针对问某个问题，唐闲居然来了个开放式的审讯。
“距离你失去另一只手臂还有十秒钟。不要急，时间还很充足，你看，就算我说完了句话，也还有五秒。”
魔鬼。
唐飞机真是第一次感谢自己能够变成卑劣的人类。
在五秒钟后，唐飞机跃跃欲试准备拧掉长耳古猿的另一条胳膊时，长耳古猿说道：
“我知道狐族新领袖的特点！”
“恭喜你，保住了自己的手臂。”
唐闲挥手阻止了唐飞机。
冷汗从古猿毛茸茸的脸上溢出，它不敢耽搁，说道：
“那虽然是六尾狐进化而来，但是实力绝对还在寻常九尾之上，我们古猿一族的长老们，进行的其实并非纯粹的进化研究。”
唐闲皱起眉头，进化研究？
因为在城堡里，古猿讲起这一部分的时候，他并没有听到，所以显得有些突兀。
但很快唐闲就推断出了它们审判卿九玉之前的一些对话。
“继续说。我现在有百分之二十五的可能性不杀你。”
“是……基因组合越多样化，其带来的新基因就可能越强大越完善。虽然血统会降低，但进化的方向却会更加复杂化。长老们便在做这样的研究。”
唐闲点点头，认可这个说法。
人类不倡导近亲结婚的原因，便是序列越是接近的基因，生下来优秀后代的可能性越低。
犬类其实也类似。
很多华夏田园犬，虽然血统不纯，但在一千多年前的东瀛，也有专门的养狗机构做过研究，有不少的杂交的，不知品种的犬类，它们在嗅觉性能上，智慧上，一些杂交犬甚至能媲美边牧。
唐闲看过不少类似研究，因为狗肉很好吃。
“那只新的九尾妖狐，难不成还有其他生物的能力？”
“是的……因为狐族是炎系生物，长老们想着如果能够如同圣兽种一样掌握多种元素，或许能够制造出强大的傀儡，于是那只狐狸还被植入了娲蛇的基因。它的其中一条尾巴，便是白色的。”
“狐族会接受这样的异类？”唐闲问的是卿九玉。
卿九玉震惊于古猿的话，愣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
“它们会接受的，毕竟法庭或许会给出一个并非是真相，但却合理的解释。”
唐闲点点头，卿九玉这话还算有些道理。
“好了，我知道了，它有弱点吗？回答完这个问题，我杀掉你的可能性就只有百分之五十。”
“我……我不知道，目前来说，它对冰与炎的抗性都很高，而且速度力量都略微强过普通正常诞生的九尾妖狐……”古猿急忙忙的说道。
唐闲点点头，坦诚度能够显示古猿话语的可信度。
“真是不得了的实验，但是很让人讨厌。果然不管是人类那边的搞进化的组织，还是万兽这边搞进化的组织，都让我讨厌。”
原本以为人类是一个狂妄自大的种族，对科学的认识到了一定程度，就开始急于自我毁灭。
试图打开基因的魔盒，试图赋予机器智慧，这些都是自我毁灭的重大的一步。
但现在唐闲相信，其实只要是动物，有了足够的智慧，都会如此。
“最后一个问题，回答完这个问题，你大概就能获得自由。因为我杀你的可能性，会降低到百分之二十五。”
“您问，我一定如实回答……”古猿惶恐的说道，想到还有百分之二十五的可能性会被杀，便更紧张。
心态的变化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唐闲相信，现在这只古猿大概从最开始的抗拒，会慢慢的转变成：他为什么不多问我一个问题？
“关于伊甸族，你知道些什么？”
“那是……那是一个狂妄的种族，但是万兽法典里，并没有提及诸神之战。我所知道的，也只是那个种族的首领，曾经在伊甸废墟里，对万兽界做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让不洁的伊甸结晶照耀万兽，使得部分强大的生物能够变成人类？”
“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视觉的能力，加上今天唐闲没有出手，只是使用了一次大天狗的吞日，所以古猿还没有将唐闲与伊甸魔童挂钩。
万兽法典记载的伊甸魔童也绝对不是唐闲这个样子。
“啧啧，看来你的胳膊好了？”
古猿打了个哆嗦，立马说道：
“是……是的，伊甸结晶赋予了大多数万兽新的能力，但这种原理，至今没有解开，而伊甸族死后，也没有一具尸体可以研究。所以对于伊甸族，我们的了解也很少。经历过那场战斗的，只有法官大人……但是法官大人已经数百年没有出现了。”
有法庭就自然会有法官。
唐闲不知道什么样的生物能够建立万兽法庭。
毕竟这十二个审判长，实力可都是浩劫级boss生物。
但显然，这只猿猴也不知道法官的信息。
点了点头，唐闲说道：
“现在我来审判你，你有百分之二十五的几率被杀。”
“但是基于你的肉很好吃，会增加一些几率，四舍五入一下，大概就是百分之一个亿。”
第五十一章：友善的拜访
古猿僵住。
连卿九玉和唐飞机都有些惊讶唐闲的出尔反尔。
“唐飞机，愣着干什么，动手吧。”
这一路行来，似乎与万兽法庭有关的，一律是杀无赦和吃无赦。
唐飞机倒是没纠结。在古猿的哀嚎声中，干净利落的让猿猴的脑袋转了七百二十度。然后扯下了猿猴的脑袋，装进了道具袋里。
“那两具尸体怎么处理？”唐飞机说道。
“两个浩劫级boss生物的魂晶，如果没猜错，这应该是开启第九层金字塔的关键物品，不过我现在对金字塔更高层没有兴趣，先专心对付万兽法庭，你们要不要魂晶？”
唐闲看向唐飞机，同时也在问卿九玉。
魂晶对于万兽来说算是极为滋补的物品，足够多的同阶生物的魂晶，甚至可以加速进化，或者说提高进化的几率。
但越是强大的生物，之间接触的可能性就越低。
卿九玉其实还是第一次看到橙色光泽的结晶。
唐飞机不是第一次，深海下的神殿就有，但它没有吃，那是让海神巨大躯体保持着部分生机的能量来源。
商量了一番后，唐飞机和卿九玉各吃了一颗魂晶。
吞下了橙色的魂晶之后，卿九玉的气色好了一些。
而唐飞机也感觉到战斗的伤势和疲劳通通消失。
“如果能够再多几颗，我或许会变得更强。”唐飞机说道。
“我也是。”
卿九玉也轻声附和。
她感觉到力量恢复了一些，便不再由唐闲背着。
虽然这间接的算是完成了骑龙的心愿。
但物非人亦非，饕餮变成了魔童。卿九玉也不得不改变一下自己的狐生期望。
唐闲点点头说道：
“万兽法庭会来找我，我也会找万兽法庭，机会还多。”
浩劫级进化为末日级这种事情不大可能。
但浩劫级与浩劫级之间也有很大的区别。
无法改变整体战斗数值，但大量吞噬橙色品质的魂晶，或许会增加一些特质。
“接下来你要干嘛去？”卿九玉问道。
体力恢复了一部分后，卿九玉的神情也渐渐恢复往日的从容，此前那种将死之时，柔弱无助的姿态也再难看见。
“去圣地堡垒，把最后一个麻烦解决掉。”
“现在？”
“是的，而且我需要在圣地堡垒制造一批传送裂缝。目前那边能阻碍我的，便是圣地堡垒的领主。”
唐闲说着看向唐飞机。
“你今日表现非常不错，但今日还有一场战斗，这次很容易。此间事了，你的龙元血誓便算完成。”
“本大爷对你的话表示怀疑。”
唐飞机其实还是有些高兴唐闲的夸赞的，但他不会表露出来。
而就在方才，他和卿九玉可是亲眼目睹了唐闲出尔反尔的过程。
唐闲说道：
“杀战俘是一件很无奈的事情，往往情况会比较特殊，我们的行踪，战斗能力等等情报都被这只猿猴观察到，故而不能放它走。”
猴脑自然是很美味的食物，但即便这些生物能够变成人形，唐闲也会杀掉它们。
唐飞机与卿九玉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他们本就不是善类。也没打算给法庭的生物活路。
只是唐闲的真实想法，却也略有偏差。
在这次的格杀勿论的几场战斗里，他多少都有些私人的愤怒。
亦如他所言，万兽法庭是一个非常让他讨厌的组织。
倘若自己来晚一点，情唐小九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可能便死了。
未来还有很多风雨，不是每一次都能那么幸运的力挽狂澜。
故而出现这样的情况，自然当把一切可能重蹈覆辙的因素掐灭干净。
今日的愤怒，算是一怒为苍生，也是一怒为红颜，但他虽然这么做了，内心却不会承认。
“与敌人不同，我对自己人的承诺，一向说话算话。杀掉圣地堡垒的里那只万兽领主，你便算完成了誓言。”唐闲笑道。
唐飞机沉默着点点头。
回到金字塔堡垒里，灭掉一个法庭的小角色一点也不难。
这件事完成后，便能解除龙元血誓，这对他来说也是喜闻乐见的。
至少在深海初遇唐闲之时，他没想过恢复自由会如此容易。
但眼下似乎也没有太高兴。
唐飞机想了想。
唐闲也的确没有让自己做一些很为难的事情。
虽然被迫立下了龙元血誓，却也是将自己从另一个龙元血誓里解放了出来。
他神情古怪的看着唐闲，随后说道：
“解除誓言后，还能有肉吃吗？”
“当然。”
唐飞机没有再说话，只是满意的点点头。
唐闲也很默契的没有多做补充，他不着急，有些事情要一点一点来。
接着唐飞机再次变为龙形，带着卿九玉与唐闲飞往通向圣地堡垒的传送门处。
巨龙的身姿在空中被无数远方的生物瞧见。
重山狱在浩劫级的战斗中被摧毁，重叠的山岭也遭到了巨大的破坏。
矿区的圣地已然毁灭。
附近的生物也都开始一一逃离。
这些生物并没有显得太难过，它们虽然震惊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能够对付审判长的强大生物。
只是原本就想逃离去别处，迫于烬龙和疫源的威胁才留在这里，奴隶一样的活着。
巨大的传送门就建立在天坑的上方。
卿九玉还是第一次去金字塔里看，颇有些兴奋。
但唐闲似乎在顾虑一些问题，一龙一狐一人便都站在门前，没有行动。
唐闲皱着眉头，仔细梳理了一番蛟龙临时前给的信息。
“这做堡垒虽然接受来客，但网络封锁，实际上是一座封闭的堡垒。”
“什么意思？”卿九玉说道。
“网络是人类用来传递信息的东西，有机会我会在百川市教你们怎么使用。这次我们需要低调的行动。”唐闲说道。
“低调？不是一路杀上去吗？”唐飞机不解。
目前守备最强的三十九堡垒都拿他毫无办法，其他堡垒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我的确想要尽快解决事情，但未来，天坑底下的百姓便没有机会再回到金字塔，在这之前，我觉得该给他们一个机会。”
……
……
圣地堡垒。
美好的一天又将结束。
从正常的传送门里返回来的天赋者们，骂骂咧咧的抱怨着挖矿真不是人类该干的事情。
同时商量着晚上去哪一层的哪个地方消遣。
对于第一层到第五层的人们来说，虽然只是黄昏时分，但他们的工作大多简单而轻松。
已经可以提前计划今晚的活动。
吴夫人正和邻居家的女主人一起聊着一些有的没的。
邻居家的女儿已经十一岁，不久前就偷偷做了天赋检测，万幸有天赋，能够去第三层学习几年。
吴夫人其实不太想聊这个话题，但陆朝岸跟陆明还有邻居家的男主人和小孩一起在玩着。
两个家庭主妇在一起，也只能聊天，便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
吴夫人这些天，一直在做一个噩梦。
她梦到陆铃衣长大了。
只是那个地方实在太黑，吴夫人看不清陆铃衣的那张脸。
只看到一个轮廓，眼眸里有幽幽的光。
她不知道女儿这些年怎么过的，虽然梦里的场景很黑，但她设想的却又是另一幅画面。
大概是在某个被太阳暴晒的地方，没日没夜的工作着？
没有人去过另一个传送门。
他们只知道那是一个不为人知的矿区区域。
他们问心无愧或者问心有愧的在金字塔里过着舒适的生活。
每个人对矿区的认知，都是恶劣而严苛。
但事实上，他们并不知道，在那个世界的最深处，还有比那更加恶劣千百倍的地方。
他们所以为的恶劣，甚至是那些流放之人渴求的天堂。
吴夫人又想起了另一个梦。
那个带着面具的怪人。
那真的只是一个梦？
说起来，宋指挥的一些东西还在自己这里放着，虽然只是一些衣物，但料想着他总该来取。
吴夫人这些天心神不宁的。总觉得宋指挥去了第六层一周没下来，该是发生了些事情。
她甚至在想，那天从上头送下来去另一个传送门的人，是不是就是宋指挥。
对此，陆朝岸嘲笑道这女人就是爱瞎想。
毕竟那个地方是关押非天赋者的，宋缺则是这个世界最强的天赋者。
吴夫人还是觉得很怪。
总觉得会有大事情发生。
母女连心。
她觉得这些天每天都做梦，是因为陆铃衣出了事情。
但她也只能为之祈祷，并不能做别的事情。
她眼皮不断地跳动着，总感觉要有大事情发生。
也不知怎么的，便不大愿意搭理邻居家的女主人，而是回头看了一眼远方漆黑的传送门。
依旧是被巨大的帘布遮挡住。
但忽然间，她惊住了。
“吴姐，咋了，你这神情跟见鬼了似的。”
邻居有些好奇，这吴姐怎么一惊一乍的。
她顺着吴夫人的目光望去。
只看到了三个陌生人。
一个好看到让人嫉妒的女人，一个英挺如龙的男人。
相对来说，为首那个人就显得平平无奇了。
“这三人你认识吗？那女人可真好看。应该是其他堡垒的人吧？”邻居说道。
吴夫人诧异的回头，随后猛然反应过来，邻居没有见到自己看到的那一幕。
就在不久前，吴夫人看到了这三人居然从那个从来没有人走出来的传送门里走了出来。
她跟见鬼了一样，说不出话来。
陆朝岸一家人所住的区域离传送门比较近。
从帘布遮挡的传送门里走出来的，自然是卿九玉和唐闲以及唐飞机。
这一人一龙一狐很快就来到了住宅区。
唐闲是一个敏锐的人，当有人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他总是能很快发现。
他看向陆夫人。
端详了几秒钟，唐闲见到了一个有趣的面板。
【当前需求分析：为前往圣地的女儿祈福（19%）】
“这世间最大的讽刺，就是人们一边杀人放火，一边忏悔自己的罪过。”
唐闲只是自言自语，这番话吴夫人并没有听到，她只是看到唐闲向这里笑了笑，像是一个友好的路人。
“这个地方，就是那个小丫头们养活的地方？”唐飞机说道。
“是的。”唐闲说道。
“养活？”卿九玉还不大明白。
“在救你之前，我和唐飞机去了那个深坑下面，就是传送门下面，那里头住着人类，没日没夜挖矿，以提供这座金字塔所需要的能量。”
唐飞机冷哼一声：
“真是愚蠢且残忍的种族。”
“人类有着劣根性，也有真善美，人性绝对不是单纯的用美好或者丑陋就能概括的。即便是这群人。”
唐闲并非是替这些人辩护，但这些人说到底都是人类。
对待兽类，他可以一杀了之。
对待人类，唐闲多少会宽容些。
一路上，唐闲发现圣地堡垒的守备很松懈。
当然这里的治安也好的不像话。
这种一部分完全被压迫，一部分则随意享受生活的和平，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他平静的前往第二层。
层级入口处的守备们准备检查唐闲的证件，卿九玉和唐飞机的动作极为迅速，干净利落的将其击昏。
……
……
第六层。整个圣地堡垒的网络，只有第六层是可以与外界交流联系的。
但这一层的设备，只有身为领主的卓鹤可以使用。
卓鹤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看着各处监视画面。
看着人们幸福美满的样子，它觉得自己虽然是万兽，但也很可以很好的领导人类。
在自己的努力下，几乎创造了一个人人快乐的圣地。
同时也将那些真正能够生活在矿区，可以在矿区建立起新文明的非天赋者们，加以限制。
陶醉于自己的成就，卓鹤越发觉得幸福。
只是这些天比较麻烦，一直收到了来自第一堡垒的宋家的邮件。
卓鹤算算日子，宋缺应该是在今天下午的时候，就已经死透了。
它正计划着怎么编排宋缺已死的事情。
这个时候，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了数十张监视屏幕的某一处。
屏幕里的画面，让卓鹤怀疑自己眼睛花了。
他睁大眼睛，再回放看了一遍。
第五层的守卫被击倒了。
那些守卫可都是天赋者中实力较强的存在，但只是短短一秒钟不到，十来名守卫全部倒地。
卓鹤倒是没有心慌，毕竟人的力量再强，如何面对天灾级存在的自己？
只是这些人怎么来的？
签证一直由自己亲自负责，他不记得有批准过这三人，这几天堡垒有没有外人拜访。
卓鹤看着监控视频的画面，而这个时候，视频里那个男人似乎知道他被监视了一样。
那个人歪着脖子，视线正对监控摄像头。
卓鹤顿时感觉到一股寒意。
那个男人礼貌的对着摄像头笑了笑，还摆了摆手。
第五十二章：秩序与法庭
监控视频里的三人，表现出了强大的实力，在金字塔里，寻常人类是不该有这样的实力的。
这三人莫非来自进化区？那个地方与法庭的确有着合作关系，但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在人类的世界，人类反而是最弱小的存在。卓鹤却依旧感到不安。
他想不明白。
他记得住一些脸，比如一些大堡垒的领主。
羽根守，黎万业，宋耕朝等等。
也记得住宋缺这样的年轻后辈，但更多时候，其他信息他却很少了解。
就连三十九堡垒的联邦作战会议，他都没有离开过这座堡垒。
只是选择远程参与。
第六层的确可以与外界联系，但控制权在卓鹤手里，为了确保圣地堡垒的秘密不外露，消息的封闭性使得卓鹤漏过了很多关键信息。
它效忠于法庭，但权力让卓鹤更沉迷于扮演一个能够为他人带来幸福的领主。
尤其是当领主的戒指戴在手上后，卓鹤更是知晓了一些秩序者的秘密。
卓鹤可不打算将这些秘密告诉法庭。
他相信其他领主也不会互相交换自己所获得的秘密，顶多将这个秘密传承给自己的下一代，当然，必然是自己临死前。
总而言之，各方面原因，卓鹤在保守秘密的同时，也失去了一些情报。
比如他不知道唐闲这张脸。
三十九堡垒的几次事件，他也不曾得知。
所谓圣地堡垒，倒更像是一座孤岛。
这座岛上有着美丽的传言，吸引着其他人来参观，但它更是神秘而危险的。
整个圣地堡垒的第六层，都显得空荡荡的。
没有多少人烟，守卫们已经聚集在街道上，准备逮捕入侵者。
但这些守卫也很稀少，不足百人。配备上也比不上三十九堡垒这样的顶尖堡垒。
圣地堡垒所倚仗的最强防御，本就是领主。
卓鹤不认为这些守卫能够拦得住，他站起了身，准备主动迎敌。
可就当他走出他一直待着的办公大厦的时候，一股让他窒息的威压传来。
卓鹤打了个哆嗦。
瞳孔顿时放大。
恐惧感一瞬间如同数万只蚂蚁爬遍全身一般。
他不可置信的转过头，看着远方。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高阶万兽特有的压迫感？”
卓鹤已经很久没有回矿区，在金字塔里，他是和蔼可亲的卓领主。
同时也是这座金字塔里至高无上的神。
他无法想象两只橙阶生物居然穿过了传送门，来到了人类的世界。
任何一个这样的存在，都足以对一座金字塔造成灭绝性的攻击。
也没有任何一个天灾级生物，在同时见到苍龙和妖狐之后，还能提起战意的。
卓鹤几乎没有犹豫，拔腿就跑。
……
……
一路行来，唐闲在圣地堡垒见到了很多有趣的现象。
天堂，圣地，乐土。
如果不考虑对天坑里那些人的绝对压榨，这里的确是一个能用最美好字眼形容的地方。
第六层的景致与前五层截然不同。
作为兽类的晶鹤，喜欢空旷的巢穴。
所以整个第六层的建筑很稀少，庞大，空旷，寂静。
唐闲必须承认，卓鹤改变了自己对万兽的看法。
这座巨大的堡垒里，未必就没有智慧出众的人，但事实证明，统治人类不需要太高的智慧。
就像是一场游戏，只要熟悉规则就好。
“你们两个去留住卓鹤，我来对付守卫。”唐闲说道。
“本大爷一人便足矣，不需要这只丧家之狐的帮助。”唐飞机冷哼一声说道。
卿九玉笑颜如花，心说真好，总算不用对这头蠢龙心怀感激了。
回头可得好好骑它几次。
“万兽法庭没理由会解不开第七层第八层的限制，它们手里有无数生物的魂晶。
如果这是秩序者的解锁条件，那么很有可能卓鹤会开启新的层级。
所以不要耽搁了，你们两个一起，用最短的时间制住它，我还有些话要问。”
卿九玉和唐飞机身影一闪，这近百名守卫还没看清怎么回事，防线便被一股气流撞得凌乱无比。
唐闲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为了不引起注意，法庭或许会将所占据的堡垒留在一个合适的层级，而不是一味的开拓新层级。
当然，开拓新层级或许也对法庭有所不利。
唐闲不确定第九层有什么，第十层又有什么。
但如果开启层级的条件是万兽的魂晶，那么这座圣地堡垒，有着法庭的援助，应该会有足够的魂晶。
甚至可以走到金字塔的顶端。
但它们未必敢唤醒一位秩序者。
这也只是唐闲的猜测，也许金字塔的顶端会有一名数名秩序者？
枪林弹雨骤然到来，打断了唐闲的思考。感受着轻微的疼痛，唐闲在一群守卫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上演着只有超级英雄电影里会出现的桥段。
当然，在这群人类守卫看来，唐闲大概是一个超级反派。
守卫一个又一个被唐闲击昏。
力道的控制上，唐闲确信自己已经到了一种炉火纯青的境界。
相较于人类来说，蛇势给了自己爆发力，无双和万人敌的成就给了自己无限的防御和强大的进攻能力。
待到圣地的事件彻底结束后，或许该向宋缺学习一些格斗技巧。
唐闲这般计划着，近百名守卫不知觉中只剩下一半，剩下的一半也因为忽然发生的某个事故，缴械投降。
卓鹤不断地逃向第七层的入口处，它的速度不慢，但无论是卿九玉还是唐飞机，即便是人类形态，也比他还要快。
这个情况下，卓鹤终于显露出本体，蓝宝石一样的羽翼振动着，速度陡然提升。
它的确是要去开启第七层堡垒。
万兽法庭的高层也确实有着不少的魂晶储备。它将那些魂晶全部放进了道具袋里。
不过不待它逃向层级通道，便被唐飞机的冰锥贯穿了双翅。
卓鹤无法再动弹。
卿九玉必须承认，这只蠢龙虽然傲慢无礼，但的确强大。
圣兽种的橙阶存在，对于绝大多数生物来说，简直是无解的存在。
一狐一龙轻轻一跃，来到了卓鹤身旁。
“卑贱的丧家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唐飞机说道。
卿九玉不屑的说道：
“小飞机，如果你是要对姐姐说，唐闲不吃能变成人的生物，姐姐已经知道了。”
唐飞机一愣，就像一只猛然做出惊讶表情的哈士奇。
毕竟他一直以为这是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重大发现。
卿九玉摇头，心说算了，自己不与活了几百年却心智跟小朋友一样的生物计较。
“太可惜了！鸟肉应该很好吃的。”唐飞机的思绪很快又回到了吃身上。
唐闲这个时候，也不缓不急的赶了过来。
他没有听到唐飞机说什么，但看着唐飞机的神情，唐闲说道：
“我虽然不吃，但我可以帮着料理，如果你想吃的话，猴脑，鹤肉都可以满足你，算是对你今天优异表现的犒劳。”
唐飞机大喜过望。
唐闲这番话自然是说来吓唬卓鹤的。
卓鹤就像被钉死在刑架上的犯人，它痛苦的打量着这三人。
唐闲看着卿九玉，说道：
“你看，万兽可以和人类很好的相处。”
卿九玉奇怪的看着唐闲，这个人的脑回路真奇怪，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这个？
唐闲说道：
“在人类的世界，人们尊敬一只万兽，还让万兽领导。虽然这只万兽有所隐瞒，但确实证明了一点，能够变成人类的万兽，和人类能够和平共处。”
“当然了，我们必须得将其敌对的立场去掉。小九将来领导的兽群，宋缺将来领导的人类，或许能够真正的和平共存于百川市。”
“你想的太远了。”
“我总得找点事情来做。”
唐闲看向了卓鹤。
【你们到底是谁！】
“看来龟与鹤与蛟中，龟的智商应该最高。我有一个问题，你不要紧张，这个问题跟你没有关系，请问不周龟可以变成人类吗？”
卓鹤奇怪的看着唐闲。
不知道这个年轻人到底在盘算什么。
唐闲见卓鹤没有反应，想着卓鹤大概是翅膀被冰锥贯穿，连带着卡住了思维。
“唐飞机，你能不能行行好，帮助这只晶鹤把翅膀掰下来？”
又到了唐闲的魔鬼审讯时间，唐飞机很乐意在这个时候被差遣。
手撕鸡翅的快感涌现出来，唐飞机力量极大，干净利落的将晶鹤蓝宝石一样的羽翼直接撕断。
痛苦的鹤鸣响彻在第六层。
它的身躯也颓然落地。正好就落在唐闲身前。
唐闲的眼中闪烁着紫色的光芒，全身忽然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紫色雾气。
随后这些雾气以极快的速度灌入了卓鹤的眼耳口鼻之中。
卓鹤想要反抗，躲避掉那些毒雾一样的东西，身体却被唐飞机一只脚踩得死死的。
【这……这是疫源大人……】
“是的，疫源的毒雾，效果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因为识海里的提示是引发未知的负面效果。”
卓鹤的瞳孔里写满了恐惧。
唐闲的神情还是很平静，但他内心很满意这个效果。
疫源能够喷吐大量的毒雾毒液。
在其死后，唐闲便获得了能力之一，毒雾。
只是效果远不如疫源那么致命。
如果疫源的毒是剧烈的毒药，唐闲的则是慢性毒药。
但有一点，唐闲很满意这个能力和之前能力的组合。
从s004那里，唐闲获得了控制弹道的能力。
从大天狗那里，唐闲获得了吞日的能力。
发动吞日后，在绝对的黑暗里，凭借着精准投掷，驱使毒雾以奇特的轨迹涌入对手体内。
三种能力组合出的致命暗杀能力让唐闲在未来将要面对的战斗中，也有了不少底气。
“翅膀没有了没关系，你还可以做一只陆行鸟。但你现在可得努力保住你的双腿。回答的问题，不周龟能变成人类吗？”
【不能……】
“很好，我对这个能够随意给人定罪的江湖术士十分垂涎。”
“考虑到毒已经进入了你的体内，会引发什么效果我不知道，但肯定很痛苦。
我建议你最好现在说出一点有价值的情报。比如你手里的魂晶，到底能够将堡垒开启到第几层。这样我或许会给你解药。”
卓鹤看着唐闲，就像是看着一个魔鬼。
【第……第八层……】
唐闲点点头，神情遗憾，坦诚度很高，不应有假。
“下一个问题，万兽法庭，和秩序者到底是什么关系？金字塔的最顶层，你可知道有什么？”
卓鹤睁大了眼睛，这个问题它有着最为独特的见解。
【如果我告诉你……你能否放过我？】
“当然可以，我说话算话，只要你给了足够有价值的情报，我会放过你。”
卿九玉和唐飞机一脸我信你个鬼的表情。
卓鹤并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它说道：
【法庭和秩序者，曾是敌对的关系。但秩序者入侵万兽界后，又与法庭签订了一项协议……】
“继续。”
【协议内容只有法官大人知道，只是协议之后，秩序者覆灭了伊甸势力，自身也离开了这个世界。法庭在这里面并没有扮演什么，这之后，我们开始对曾经追随伊甸势力的生物，加以控制。】
唐闲一惊。
伊甸势力在他的潜意识里，并不代表着正义。
但这一方势力无疑是拯救过万兽界的。
如今看来，伊甸势力也是被针对的一方。
唐闲想起了那封信。
来自于最后一个地面上的人类荆简所写。
这个世界有着自主意识在保护人类。
但人类背离了这个世界，选择住进了金字塔。
此前的信息也一样至关重要。
青铜一样的兵马俑活了过来。
长着三个脑袋的兽类。
他很快推断出了一个可能性。
“人类是两个势力争抢的资源。为了夺取人类，秩序者和万兽法庭，在人类的世界展开过战争。
但伊甸势力的崛起，让万兽法庭即将失去自己的根据地。
秩序者或许是察觉到了这一点，交战的双方达成了协议，秩序者清除掉伊甸势力。
万兽法庭则退出对人类世界的瓜分。确切来说，应该是对人类的瓜分。
故而这之后，万兽法庭要做的便是成为万兽的王庭，巩固在矿区的势力。
而秩序者……因为击败伊甸势力而遭到重创，但却得到了全部的人类。”
唐闲想着这些念头，虽然没有佐证，但回想到自己在地面看金字塔时的场景。
就像是在看一个个巨大的茧囊一样。
人类不断地递送着各种茧囊所需要的力量。
也许终有一天，这些茧里的恐怖存在会再次破壳而出。
唐闲看了一眼唐飞机，忽然想到了黎小虞层级做过的那个实验，或许自己也可以测试一次。
“金字塔的最顶层，到底有什么？”唐闲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第五十三章：秩序之塔
唐闲补充了一句：
“或者说，秩序者到底是什么？”
【一种以生物为原材料的机械！它并不具备任何生命的气息，但的的确确，是活着的。】
卓鹤在人类的世界度过了三十年，终究是知晓不少秘密的。
唐闲的内心也随着卓鹤的话掀起惊涛骇浪，他皱着眉头，又问道：
“所以每个金字塔的顶层，就是一些强大的机械体？也就是真正的秩序者？”
卓鹤小心翼翼的说道：
【是，但也不是……这些金字塔只是一个把戏罢了。真正的秩序者并不存在于金字塔里。审判骑士或许便是最后的机械体。】
“什么意思？”
【你得保证不杀我！】
“我保证不会杀你，但你如果继续扯题外话，我保证你会后悔我不杀你。”
卓鹤再次被唐闲的眼神震慑住，它慌忙说道：
【金字塔就像是蜂巢，每个金字塔的领主，都是蜂王，他们可以操控那些没有生命的审判者。】
唐闲忽然想起来，自己被驱逐的那天，黎万业便是命令了审判骑士。
但是现在想来，这里头就有很大的疑点，金字塔到底是通过什么授予了黎万业命令审判骑士的权限？
他看着卓鹤，确信卓鹤这句话是正确的，不过卓鹤必然也有所保留。
【但领主们并不知道，这样的权限并不完整。他们只是暂时的掌控着这些机械。】
【这些机械体早晚会背叛领主，因为它们效忠的本就是另一个存在，但这么多年，那个存在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卓鹤顿了顿，继续说道：
【至于金字塔的层级里都有着什么，除了秩序者留下的知识和启示以外，便是一些科技手段，以及人类生存所需要的空间。】
唐闲皱眉，说道：
“这些都是我知道的，说一些我不知道的。”
【问题就在于这里。秩序者留给人类的，终究只是它的躯体，我们并不知道其思想与内核。】
“躯体？你是指金字塔本身，还是指审判骑士这样的机械体。”
【两者兼有。你一定以为金字塔的最顶层，有着足以揭开一切谜题的答案吧？但很可惜，什么也没有，人类并不可能因此见到秩序者。这一点我很确定。】
“你为何确定？”
【每个领主都会得到一些启示。】
“和你手里的戒指有关吧？”
卓鹤大惊失色。断然没想到唐闲居然一下就说出了自己的底牌。
唐闲平静的说道：“看来我猜对了。”
“而且你的神情告诉我，只要拿到这枚戒指，大概我也就能知道你所知道的，但是你不用担心，毕竟你对这些事情思考了三十年，我想听听你的见解。”
卓鹤的眼神顿时颓然不少，唐闲给它一种无法言说的心里压力。
【这是秩序者留给领主的启示，大多数人收到的启示都是一样的，但也有少数堡垒的领主，会得到不同的启示，我便是其中之一。】
唐闲听懂了。
不同堡垒的领主会得到不同的启示。大概启示也会让这些领主意识到这一点。
为了让人类能够致力于开发金字塔。
又为了防止人类过于团结而造成文明进程太快，以至于无法控制。
所以秩序者做了一件神做过的事情。
《圣经旧约创世记》第十一章章。
人类联合起来兴建能通往天堂的巴别塔。为了阻止人类的计划，耶和华让人类说不同的语言，使人类相互之间不能沟通，计划因此失败，人类自此各散东西。
秩序者也在做一样的事情。
而且做得更加隐晦。作为奴役人类的存在，它大概深知这个种族的可怕潜力，但也深知人性里的劣根性。
它赋予人类一种特殊的使命感，给予荣耀的同时，也诱惑着人类。
就像是指环王里的至尊魔戒一样。
凭借着秩序者在戒指里留下的启示，领主们大概都以为自己才是这两百多座堡垒里，唯一的天选之主。
这些戒指大多是次品，所以很多启示或许只是单独的没有意义的话语。为的只是蛊惑人心。
但也有少部分领主，的确得到了有价值的信息。
“你得到的启示是什么？”
【在人类的世界，还有一座没有被发现的金子塔，找到它便能见到秩序之主。】
【只要见到秩序之主，便能够获得操控所有堡垒机械体的至高权限。】
【所以我说了，人类不会见到秩序之主，对秩序生命的控制，也都是暂时的。】
即便沉着如唐闲，也被短短的一句话给震住。
“还有一座金字塔？不曾被发现的？”
【是的，但它在何处并不知道，而飞行载具，偏离了这个世界一定距离后，便会触发所有金字塔的防御警报。就像秩序者不想被人找到一样。】
这一点唐闲知道，宋缺和黎小虞都说过。
黎小虞当初做的那个测试金字塔高度的实验，便引发过一次警报。
当初离开金字塔，宋缺也为警报头疼过，只是他没想到唐闲选择直接跳机。
唐闲看着卓鹤被撕裂的翅膀，在蓝宝石的透明色泽里，看到了藏在一片羽毛中的戒指。
“变为人形。”
卓鹤心道糟糕，戒指保不住了。但它不敢违抗唐闲的命令。
尽管翅膀离开了身体，但在卓鹤变为人形后，断裂的双翅也变成了两条手臂。
唐闲从右手食指上取下了那枚戒指。
随后他将戒指戴在自己的小指头上。
【无法匹配！】
就在戴上戒指的瞬间，唐闲的识海里忽然弹出这么一道信息。
唐闲有些惊讶，换了指头再尝试了几次。
【无法匹配！】
【无法匹配！】
……
全都是无法匹配。
唐闲皱起眉头。
“这戒指的确是有些秘密在里头的，但貌似我又成了特殊的那一个。”
秩序不收，万兽不容。唯一有线索的伊甸被灭族了。唐闲苦笑。
这念头让他有些不舒服，但忽然他又有了一个有趣想法，如果宋缺带上这个戒指，会得到怎么样的启示？
唐闲将戒指给了卿九玉，说道：
“带上试试？”
卿九玉和唐飞机都听不懂晶鹤的话语，都不明白唐闲到底在说什么。
不过她天生喜欢亮晶晶的东西，觉得这枚戒指不错，便戴在了手上。
戴上戒指的瞬间，卿九玉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眼眸转动，像是瞬间出现了很多画面一样。
唐闲看着卿九玉，说道：
“有什么异常吗？”
“真神奇……我的视线里，多了很多我看不懂的讯息……各种各样的矩阵……”
唐闲忽然想起来，卿九玉白曼声唐飞机他们虽然与自己通语言，但是并不通文字。
也就是说，秩序者的戒指，本就是为人类打造。
“还有吗？”
“有个声音。它在用一种很单调的语气，大意是告诉我这个世界还有一座堡垒，作为被命运眷顾的人，我要找到堡垒所在。”
唐闲愣住，猛然反应过来。
是了，就像法庭有着圣山。
看来秩序者也存在着类似的机制。
越来越多的真相浮出水面。
两百多座金字塔，或许都是独立的个体，但这些独立的个体，又服务于一个整体。
他现在相信，秩序者的确是机械生命体。
因为这一切就像是某种庞大的网络。又或者一种有着超级文明的高智慧种族？
“原来我弄错了，秩序者并不是存在于这些堡垒的最顶端，它只是将一部分权限对这些堡垒的领主开放。”
“但目前看来，秩序势力并不允许人类出去寻找堡垒所在，或许是被什么条件限制住了。”
“不出意外应该是机械体的数量，现在拥有审判骑士的，只有三十九堡垒一家。”
唐闲的大脑飞速转动。
很快就描绘出了一个关于秩序势力计划的轮廓。
这是一个几乎被灭亡了的势力，但却正在用某种超乎想象的手段复兴。
人类会逐渐依赖机械体，但最终又会在机械体足以轻松覆灭人类的时候，被机械体背叛。
这自然是一个没有证据的阴谋论，但唐闲却没办法绕开这个念头。
这个时候卓鹤忽然整个人痛苦的蜷缩起来。
它眼耳口鼻里不断地溢出血迹，看着渗人无比。
唐闲说道：
“看来是毒发了。”
【救我！】
“好的。”
唐闲站起了身，说道：“唐飞机，杀了它。”
“你真是一个狡猾的人类。”唐飞机倒是不奇怪唐闲会有这样的命令。
卓鹤瞪大血红的眼睛，说道：
【你答应过我的！】
“我思考了一下，我愿意救你，但是我救不了你，你会痛苦的死去，因为很遗憾，疫源的毒没有解药。”
“所以为了让你少受点苦，我只好忍痛让我的朋友杀了你。动手吧，唐飞机。”
唐飞机又一次拧断了敌人的脖子。
卓鹤死了。死前瞪着眼睛看着唐闲。
卿九玉并不是一个良善之人，她看着唐闲，确信了一件事。
唐闲可以为了朋友奋不顾身，做他的朋友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反过来，做他的敌人就是一件很不幸的事情。
唐飞机的眼中橙光闪烁。
脖子上，手臂上，额头上，都涌现出赤红的脉络。
他整个人看起来也比较痛苦，这样的痛苦持续了不到十秒的样子，一切便消失了。
“看来是龙元血誓消失了？”唐闲猜测。
唐飞机大口的呼吸着，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
“我自由了，你个狡猾的人类。”
“恭喜你，你随时可以走。”
唐闲的语气不似作假。
尽管唐飞机这些天已经发现这个人演技出众，但这一刻唐闲似乎真的同意自己离开。
唐飞机拿不定主意。
“或者你也可以继续跟着我一阵子，直到你想离开为止？这个过程我提供饮食，你负责保护我。成交吗？
毕竟那些万兽法庭……不，是卑贱的万兽法庭也要对付你，你这么强大，我相信自然有余力保护我们。”
卿九玉似笑非笑的看着唐闲，发现这个人真的是深谙人性。
她轻声说道：
“小飞机，万兽法庭并不知道唐闲的样子，但却知道你的样子，你在万兽界的日子会过得很艰难。”
“本大爷会惧怕卑贱的万兽法庭？”
“这自然，但若你一个人面对万兽法庭的敌人，赢得的也只是一堆腐肉。可若跟着唐闲一起，赢的便是一顿美味，还有伊甸魔童的人情。”
唐飞机不自觉的点点头。唐闲必须承认，卿九玉是一个好搭档。比冬染和乔珊珊都更加默契。
卿九玉已经看到了结果，便换了话题，说道：
“这枚戒指还你。”
“带着吧，别弄丢了就行。”
“这是送我的定情信物？”
“别想太多，这是送给宋缺的，你只是替他保管。”
卿九玉确定宋缺是个男人。
她平复了一下呼吸，微笑着说道：“一定只有脑残才会喜欢上你吧？”
唐闲无视了这句话，说道：
“两个圣地的敌人终于消灭干净了，但现在要做的事情可不少。”
……
……
接下来的三天，唐闲当起了代理领主。
做圣地堡垒的代理领主并不麻烦。
事实上卓鹤每天的工作都很少。
每天只是象征性的发布任务便好。
第六层被彻底封锁，守卫们也被唐飞机和卿九玉困住。
整个圣地堡垒的矿源储存极为丰富，已经足够用好几年。
唐闲相信，即便没有领主，这座堡垒也能维持着这光鲜亮丽形象许久。
在这三天里，唐闲联系了于小和林森。
事实上也是这二人最早发现宋缺消失了。
从圣地堡垒接到了唐闲消息，让二人大吃一惊。
唐闲也没有任何隐瞒，像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将自己发现的事情告诉了于小。
给于小的感觉便是，哪天唐闲说这个世界是假的，他也不会太震惊了。
这个全世界通缉金额比自己还高的家伙，先是莫名其妙变成了伊甸魔童。
接着他告诉自己，原来金字塔外面可以生存。
再接着是发现人类其实可以在矿区待满七天的。
最后他告诉自己他杀掉了圣地堡垒的领主，并且顺势当了几天圣地堡垒的领主。
无法想象最凶恶的罪犯占据了风评最好的堡垒，那个画面是怎么样的。
虽然作弊的人生不需要逻辑，但于小相信，唐闲最近的经历大概非常精彩。
在唐闲的邀请下，他拉着林森，带着大量的便携式传送裂缝来到了圣地堡垒。
随后唐闲便以领主的身份下达了命令，要求所有圣地堡垒的人帮忙制作便携式传送裂缝。
林森和于小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
两个人一个造假，一个弄黑科技，都是联邦要犯，来到这里跟来到了自己的王国一样。
任何资源都能随意获取，所有人也都对其没有敌意，任劳任怨的受其差遣。
因为这些人根本不知道外面的堡垒是怎么样的。
在众人的努力下，便携式传送裂缝制作周期也大大的缩短。
第五天的时候，唐闲留下了将第六层所有的事务都交给了两个联邦通缉犯。
于小和林森走到了人生巅峰。
唐闲答应过，要五天的时间，考虑到天坑底下的人，粮食储备所剩无几了。他便带着唐飞机和卿九玉，前往了天坑。
这一天的矿区，已经有了秋季的温和。
阳光明媚，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
唐闲是一个感情寡淡的人，但是想到像铃衣那些孩子，能够见到这样的天空
站在天坑的顶端，他忽然期待起来。
第五十四章：圣地堡垒的新主人
圣地堡垒。
三十年如一日，今日的圣地堡垒依旧平静。
人们有些好奇为何卓鹤大人不再来底层视察。
但想来为了维护堡垒的宁和，卓鹤大人大概有着很多事情要处理。
人们在宁静的清晨，慵懒的午后，美好的夜晚都赞美着这位伟大的领主。
却丝毫不知道，第六层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造假大师于小，不仅仅是在证件上造假厉害。
他同时是一个精通伪声，易容，化妆的高手。
这也就是林森为什么选择跟于小一起合作的原因。
其原理类似于很多古代的大学生会幻想有一个精于伪声，清瘦，懂女装的室友。
简而言之，在于小和林森的掩饰下，圣地堡垒的一切都还没有暴露。
人们依旧每天只派遣极少数天赋者做做样子的去矿区里的公用绿色区域挖矿。
然后回到堡垒后，开始持续一周的，不用工作的美好生活。
毕竟矿源在这个时代，不仅仅能够维持金字塔所需要的电能，还能够转换为各种营养餐的食材。
每个人都期待着这样的美好能够持续到生命结束。
尽管内心深处始终有负罪感，但是数年的消磨，加上美好的生活，这样的负罪感又能改变什么呢？
夜晚的时候，各家各户的人都开始散步，正是街道最热闹的时候。
与往日一样，吴夫人还是和邻居一起聊着一些有的没的。
陆朝岸带着儿子在不远处玩着如今为数不多的的球类运动之一的篮球。
他们的生活规律的就像是压在了复写纸上，一天天的重复着，平淡着。
所以恐慌降临的一刻，是如此的突兀。
这个小区的人，总会有人不经意的将目光投向黑色帘幕所遮住的那个地方。
今夜却帘幕消失了。
巨大的黑色帘幕就像一场大戏开幕一般，被人缓缓的拉开。
最初看到这一幕的人，揉了揉眼睛。
他是一个医生，在这片小区住了二十七年。
二十七年来，医生从来没有见过那道帘幕在夜间被人拉开。
定式思维先是压制住了他的惊诧，在后知后觉的几秒里，那些惊诧就像是被压缩的弹簧忽然失去了压力
骤然间便瞪大眼睛，发出了一声惊叫。
黑压压的人群走出从裂缝里走出。
医生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那些人的头发枯黄，油腻，肮脏，他们的皮肤苍白，却又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垢污，又或者已经布满了因为常年在潮湿地区生活的疮斑。
如同放在角落里数十年无人问津的盒子。风一吹，都能吹起一片让人厌恶的尘埃。
他们穿着破破烂烂的，即便只是从远处看，也能感觉到那些衣服因为多年的处在潮湿阴暗的地方，质料已经有了霉变和损毁。
这些人群的脚步缓慢。
如同黑暗世界里走出来的难民。
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了这一幕。
圣地堡垒的居民们都张大了嘴巴，瞪大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
三十年间的美好生活似乎磨灭了他们对于新鲜事物的接受能力。
前一刻还在闲聊的人们就像是丢掉了灵魂一样。
人群不断从漆黑的传送门里走出。
数量甚至超越了千人。
这些归来者们神情各异，茫然，喜悦，惊诧，也有悲伤与愤怒。
他们同样打量着其他人。
看着周围这些人惊诧的样子，看着他们的穿着如此光鲜亮丽，感受着金字塔内没有任何恶臭的空气。
一些本该忘却的事物，从记忆里的阴影和缝隙中爬了出来。
直到这一刻，圣地堡垒的居民们都还没有全部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但终究有人认出了归来者中的一些人，瞬间掩住嘴，各种复杂的情绪涌出。
吴夫人便是其中之一，这些天她一直预感的大事件终于降临，她恐惧不已，当她看到了走在人群前方的那个少女时
她的双腿仿瞬间没有了力气，整个人顿时瘫坐在地上，捂着嘴哭泣着。
将近四年的时间里，陆铃衣在第二年的时候，就已经断去了还能再回去的念头。
她将那些抛弃了自己的人，像清理残渣一样，清扫到了意识的最角落。
可走出传送门的那一刻，铃衣还是不争气的将一切都回想了起来。
在教她医术的阿婆被恶臭的潭水淹没的时候，铃衣便认为自己已经失去了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个亲人。
只是视线落到吴夫人身上后，也就是无法挪开半分。
看着吴夫人痛苦的流泪，就像是这几年的悔恨和愧疚在一瞬间生根发芽。
陆铃衣以为自己心绝对是狠的，她走到了吴夫人的身前，随即又张望了四周，看到了远处还未发现自己的父亲，和自己那个当年只有六岁的弟弟。
铃衣笑了起来，笑容里带着讽刺，也带着自怜。
她再次望向吴夫人，平静的说道：
“妈妈，您有想过，有一天我会回来？”
吴夫人怔住。
就像这些天做的梦一样，她看见女儿瘦弱的身子，明亮的眼睛。
然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铃衣也没有做出任何不理智的举动。
很多年前也是这般，女儿总是最懂事的那个，她聪明，独立，学习能力也很强，心灵手巧，做起各种活计也都极快上手。
邻居们都羡慕陆家的女儿。
相比起来儿子顽劣淘气，不爱学习。经常会惹出一些麻烦来。
可是他有天赋啊。
没有人会愿意将感情培养了十二年后，再因为没有天赋这件事忽然斩断感情。
这对人类来说，也是极为残忍的事情。
所以这座堡垒的人，都有着自己的检测天赋的方法。
做姐姐的永远不理解，明明是自己更懂事的，可为什么那天父亲带着自己和弟弟去了一次矿区后，回来就再也没有对自己笑过？
后来是母亲也不怎么搭理自己。
再后来，邻居们似乎也看出了一些名堂。
记忆是一张张灰色的图片。
她坐在自己家的院子里，不远处是自己的弟弟，还有一些其他孩子在一块儿玩耍。
大人们对孩子流露出的童真莞尔。只有自己，坐在院子里孤零零的。
直到被驱逐的那一天，她才终于明白，原来不是他们不跟自己玩。
原来不是自己笨自己不懂事。
而是自己……根本没有未来。
铃衣看着吴夫人。
四年间，有很多次她回想起这些，都会默默流泪。
但今日，她没有流泪，她的眼泪早就在唐闲带着自己离开天坑的时候，被明亮和煦的阳光蒸发干净。
铃衣也没有想到，那么多复杂的情绪，那么多怨恨，不甘，委屈，最终会化为一道微笑：
“我是来跟您道别的。妈妈，谢谢您生下了我。”
吴夫人整个身子一抖，这句话就像是剜在心头的刀子一样。
……
……
传送门外的区域，便是通往各个街区的岔路。
路口处，黑压压的人群便开始分散。
唐闲和卿九玉还有唐飞机是最后从传送门里出来的。
一人一狐一龙站在传送门前，人潮分散后，这里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卿九玉说道：
“我已经按你吩咐的，返回了百川市，将那些便携式传送裂缝带了回去设置好了返回坐标，其实他们都可以直接回百川市，为什么还要让他们来到这里？”
唐飞机也不解，按照它对唐闲的了解，唐闲是不可能带着这群人去灭掉堡垒里的人的。
唐闲少见的有些严肃，他看着远方陆家院子里那对母女，说道：
“这座堡垒的病因并不是卓鹤。卓鹤只是一种诱发性的毒物，但症状没有缓解。”
“其实每个堡垒的人都得了这样的病，只是这座堡垒的人尤为严重。”
“所以你现在是时代的医生吗？你想矫正这个堡垒？”卿九玉说道。
“不，灵魂的毛病是没有办法医治的，它只能自愈。我所做的事情，不过是兴趣使然。而且，天坑里的人们，也当有报仇，或者……告别的机会。”
无论圣地堡垒的人，流下多少眼泪，也无法洗掉天坑深处的恶臭。
唐闲也从来没有以圣人自居。
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一个平平无奇的肉食动物。
除此无他。
救世主，英雄，圣人，在这个世界里都有对应的归属。
但他还是想要尝试一次。
让这些在最黑暗之地生存过的人，和这些在光芒之地剥削了他们三十年的人。尝试一次和解。
这个过程必然是惨烈的。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跟铃衣一样，将所有的怨恨一笑置之。
这就如同一个从头烂到尾的身体，剔除掉那些腐烂的血肉，会带来极大的痛苦。
但在那之后，病躯才能获得新生。
……
……
第二天，于小和林森还有唐闲通过领主权限，让整个堡垒所有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三十年来，他们抛弃的子女到底是过着怎么样的生活，也终于不再是圣地堡垒的秘密。
乃至关于卓鹤已经死去的消息，也不再是秘密
唐飞机和卿九玉不大相信这些人会因为内疚和悔恨，而放弃享受现有的一切。
事实也的确如此。
在所有圣地堡垒的住民们了解经过后，受卓鹤所影响的人们开始抗议了。
这个世界本就是天赋者的世界，这个时代也是天赋者的时代。
他们已经习惯了三十年来的养尊处优，每个堡垒不都是这样的吗？
最卑贱的体力活本就该有这些下等的非天赋者去做。
尽管很多人认为这种言辞过于激烈，但当有人抗议的时候，这些人也没有反对。
卿九玉终于理解了，这的确是一种病态。
如果狐族也这样，六尾狐欺负三尾狐，九尾狐欺负六尾狐，她根本无法想象。
而且人类明明是很特殊的群体，他们大多时间都不在万兽界，而是在金字塔里，金字塔里，人类的天赋者和非天赋者又有多大的差别？
抗议的人越来越多。
于小和林森早就见惯了这一切，要说起来，他们本就是不是什么善类。
“你打算怎么做？”
在第六层，卓鹤昔日的办公室里，于小看着监控画面对唐闲说道。
“不怎么做。毕竟我带这群人只是来告别的，他们现在是我百川市的市民，未来可是要重建人类文明的，可没工夫跟一群寄生虫谈论血统高贵的问题。”唐闲很淡定。
“可是这样下去，他们会来到第六层暴动的。”于小担忧的说道。
“你知道古代监狱里，犯人经常会用绝食来抗议典狱长的不公吗？但监狱的管理者会顺应他们的要求，直接拒绝提供食物。”唐闲说道。
“不知道，有什么联系？”
“这就是筹码心理学。将对方以为是筹码的东西，变作自己的筹码。你把堡垒的电源隔断，以领主的身份告诉他们，堡垒的矿储备已经告急。而这些非天赋者们，将转移去其他堡垒。”
“这样就行了吗？”
“是的，这样的就行了，人在能够获取食物的情况下，是很难将自己饿死的。”
唐闲顿了顿，继续说道：
“这座堡垒的社会制度已经彻底病态，你现在能做的，便是彻底打乱这种制度。
当他们意识到，这座封闭的堡垒只有天赋者，再也没有非天赋者可以差遣的时候，就会低下高贵的头颅，自觉地举起矿锄。
灵魂的治疗只能靠自愈，人性也不只有劣根性，你会看到一场好戏的。”
说着话，唐闲将领主的戒指给了于小。
于小一愣：
“这啥玩意儿？”
“从今天起，你就是圣地堡垒的最高权限，带上他，你就是个狗管理了。”
于小还是不懂，接过了唐闲的戒指，套在了手指上后，于小顿时惊了。
“这……这……”
“淡定，原本打算给宋缺的，但卿九玉那边告诉我，宋缺一直处在昏迷中。”
于小花了很久才从惊骇中平静下来：
“这戒指里的科技……恐怕领先我们数个时代吧？”
“或许是的。”
“你要把它给我？我可是国际通缉犯啊。这……算是窃国吗？”
于小再次被唐闲疯狂的想法给震住。
“你也是个知识分子，读书人的事，能叫窃吗？”
唐闲倒是没有觉得不妥，事实上，有一个能够大行方便的金字塔庇护，对他以后的事情也有帮助。
“而且谁能想到，网络封锁的圣地堡垒的领主，是一个联邦要犯呢？”
（现在固定每天晚上二点过了更新把，貌似挺不错的~有存稿真爽）
第五十五章：真饕餮出动
后来的几天，唐闲没有再理会圣地堡垒的事情。
圣地二字所引发的一系列冒险与事件，对唐闲来说也都结束，人生已经翻篇。
留待他的，将是新的旅途与故事。
他带着三千多天坑住民，返回了矿区，继而再从矿区，返回了百川市。
从这一天起，这些天坑里的弃民们，便有了新的身份。
他们再也不是受尽屈辱的非天赋者与矿奴。
他们是百川市的第一批开拓者。
有了这些人的帮助，唐闲相信很快就能够让百川市恢复生机。
于小也接受了唐闲的提议，开始了对圣地堡垒的管理。
住在第六层对于林森和于小来说，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但二人的重心在未来的几天里，都不再专注于自身。
于小惊叹于唐闲对未来的预判。
因为在唐闲带着百川市的开拓者们离开后。一切发展变化，都如同唐闲预料的那般。
圣地堡垒发生了变革。
起先在大多数人都不愿意改变生活方式的氛围之下，少数愿意劳作来改变生活的人，都屈从了。
但不多时，圣地堡垒先是没有了电。
再过了几天，各个商店的食用有机矿，医用有机矿全部告罄。
而在没有电之后，即便拿到了矿藏，他们也无法使用锅炉转换成营养餐食用。
博弈者的筹码，反而成了庄家的筹码。
于小其实知道，在天坑底部那些人的努力下，圣地堡垒的人其实已经有了足够使用多年的矿藏储备。
但没有领主会将这些可能降低人们劳动欲望的数据公布出来。
所以堡垒各层的人们并不清楚。他们真的以为这座堡垒就快完蛋了。
人们想要离开，随即发现，即便是飞行载具，也是需要无机矿作为能源的。
于是在饥饿，黑暗的折磨下，那些原本屈从于氛围，内心实际上认可靠自己劳作来换取的生存资源的人，终于逆着氛围发出了声音。
其中便有吴夫人。
她原本听丈夫的话，准备与堡垒高层对抗，但是第六层的大门紧紧关闭着。
这些天赋者或许在矿区多少都有些本领，但在金字塔里，那道大门却让他们无可奈何。
无谓的反抗只是一种不理性的消磨。终于在反抗无果后，吴夫人意识到，丈夫是错误的。
她开始呼吁人们劳作。
尽管有人不情愿，但传送门是少数还能正常使用的设备。
信仰天赋高贵论的人们，依旧认为自己应该坐享非天赋者们的劳动成果。
于是圣地堡垒的居民们，终于出现了派别。
于小和林森听从唐闲的叮嘱，始终没有露面。
就像是把决定权和生存的规则重新交还给了大众一样。
圣地堡垒的一切，就像是人类社会的缩影。
在第十六天的时候，人们终于意识到了，所有的矿藏都已经消耗殆尽。
再也没有人会没日没夜的替他们工作。
堡垒里的设备大多数瘫痪。
天花板的照明，也只在少数时间提供。
反抗者们陷入了困境。
而这个时候，以吴夫人等人为首的团体，生活却慢慢的回到了正轨。
吴夫人没有饿着自己的儿子，但是对于丈夫陆朝岸的请求，她却没有任何犹豫的拒绝了。
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很多处。
习惯了被供养的贵族们，开始将寄生的对象，转向了少数愿意自己劳作的人。
但这一次，他们碰了钉子。
因为自食其力的团体虽然弱小，却也都是天赋者。
这些自食其力的人们，终于明白了当年自己剥削那些非天赋者的嘴脸是何等的丑陋。
为此，他们也没有任何的退让的，拒绝了将矿藏分享出去。
在吴夫人为首的团体里，有了一个铁一般的规则：
绝对不施舍矿藏给有劳动力的人。
这条规则可谓极大程度的斩断了一些家庭成员的情分。
于小以为会看到最野蛮的一幕，人性最后的一块遮羞布也会被撕下来。
那些过惯了养尊处优日子的天赋者们，大概会为了矿藏做出一些不道德的行为。
但出乎于小和林森意料的是。局面并没有走到那般恶劣。
两股势力居然开始和谈。
新的堡垒生存制度于第十九日时诞生。
人类终究没有蜕变成野兽，多年简单舒适的生活并非只有坏处，也拔高了人们的修养和素质。
他们终究没有堕落到成为劫匪。
在始终没有办法联系到外界，也没有办法进入第六层寻求帮助，同时没有办法获得生存资源的情况下，曾经占据主导的一方，终于变成了弱势的一方。
于小和林森也在这个时候，开始了大动作。
待到人们商量出了新的制度后，两个犯罪大咖强势的出现。
他们二人就像是忽然回应了人类的神一样，带来了大量充足的有机矿储备，无机矿储备。
所有曾经无法运作的设备也都可以运作。
圣地堡垒瞬间又变成了原来的天堂。
仿佛是神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
于小也一直按照唐闲所叮嘱的操作。
用强势的力量，建立了新的生存制度。
整个事件的一个月后。
圣地堡垒如同新生了一般。一份全新的矿区开采制度诞生。
基于目前圣地堡垒所有人都是天赋者。
将来即便诞生了非天赋者，也无法短时间内成为主要劳动力。
所以圣地堡垒的一切制度，再也没有非天赋者和天赋者的双重标准。
那座通往圣地的传送门，被人群摧毁，就像是砸掉了不堪的过去，开启了新的时代。
万兽通往人类世界的入口，也因此而关闭。
圣地堡垒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有一点没有变，那便是信息封锁。
这座堡垒里掌握着足以让世界动荡的消息。
堡垒里的人们也都同意了保守秘密。
于小终于明白了唐闲的话。
灵魂的治疗只能靠自愈，人性也不只有劣根性。
至少在这一次文明崛起的缩影里，他看到了善的一面。
……
……
矿区，圣山。
云顶上的仙山，有着无数的猿猴，这些猿猴没有半点顽劣的迹象。
无论是行走，觅食，还是做着别的事情，都像是堡垒里那些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类一样。
在圣山的深处，是一座巨大的宫殿。
无数高塔林立于宫殿中，如果说人类的学者见到这些宫殿的建筑风格，见到高塔，必然惊掉眼珠。
即便是外行，也能够看到出那些浮于表层的精细的纹路。
就像是人类在遥远的十六世纪中叶建造的那些教堂一样。
只是更加巨大化，这些精妙设计的建筑，即便放在文艺复兴的时代，也是堪称奇观的景致。
在宫殿的深处，便是万兽法庭的法官居所。
只是即便是生活在此处的猿猴们，也不曾见过这位法官。
它们依然对法官敬畏。
因为法官大人散发的那股来自魂晶深处的威压，强过任何一位审判长。
猿猴们相信，整个万兽界，再也找不出能够与法官对抗的存在。
只是数百年来，法官也从来没有从圣山深处的宫殿里走出来。
这一日的圣山并不平静。
玄鸟在圣山的溪涧处，看着那只老乌龟在水中缓慢的游动。
一只年轻的长耳古猿在一边充当翻译。
【玄鸟大人想要问不周龟大人一件事情。】
【说，吧。】
这只年轻的古猿最不喜欢的事情，大概就是与不周龟大人交谈。
因为它说话实在是太慢了。
全身仿佛燃烧着蓝色火焰一样的玄鸟发出古怪的鸣叫。
长耳古猿说道：
【玄鸟大人需要知道，饕餮大人去了何处。】
【容，我，算，一，算。】
五个字，不周龟大概用了十五秒的时间。
古猿心道好在玄鸟大人不是穷奇大人，不然不周龟大人大概又要潜入圣泉，不敢出来了。
大概过了几分钟，不周龟才缓缓开口，说出了一个地方：
【饿，海。】
玄鸟得到了答案，没有任何犹豫，不想多看一眼这只慢吞吞的老乌龟。
想到总有那么多万兽想来圣山占卜，也不知道那些兽类到底是怎样的耐心。
振翅飞去，玄鸟的身影很快消失，竟是飞离了圣山。
饿海在北方大陆的东极之处，只是一小片海域。
海里住着各种各样的怪物。
这些怪物都有一个特点，那便是什么都吃，越吃越强。
也因此，能够在饿海那个地方生存的，即便最弱的，也都是一些天灾级的生物，那些生物也不受法庭的控制。
听着不周龟给予的情报，玄鸟猜测，饕餮大概是得知了这一点，想要去饿海里证明自己。
毕竟它总是叫嚣着，自己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捕食者。
虽然它确实有说这个话的资格。
古猿看着玄鸟消失的方向，想到了圣山里最近听来的传闻。
传闻圣地那边的实验基地被摧毁。
上次时零大人被杀，这次烬龙和疫源大人也被杀了。
一切都与一头龙有关。
这头龙算是成了诸神黄昏之后，法庭数百年来最大的威胁。
毕竟数百年的时间里，法庭从来没有因为同一个存在，损失过三位审判长。
古猿挠头，猜测着也许法官大人下达了指令，派饕餮大人去狩猎那条龙。
这么一想，它忽然有些同情那头龙。
毕竟饕餮大人的所有对手，都进了它的胃里。
而饕餮大人，同时还有着这个世界最强的嗅觉，只要带它去一次圣地的废墟，便能嗅到对手的气味。
无论那条龙躲去了哪里，只要它还在这个世界，终有一天会被饕餮遇上。
……
……
在宋缺消失了近一个月后，尽管依旧能够收到宋缺从圣地堡垒发来的一些消息。
但宋耕朝这些天依旧心神不宁。虽然宋缺还没有正式成为第一堡垒的领主。
但这么在其他堡垒待数十天不归，也让宋耕朝觉得诧异。
此前从未有过。
他派了些人去探查宋缺的下落，在圣地堡垒是否安好。但圣地堡垒却关闭了拜访的通道。
在宋耕朝看来，宋缺是第一堡垒的未来。
与进化区的一些后天种不同，宋缺的十天赋，乃是生来就有，是真正的天选之人。
除此之外，在学习能力，身体素质上也极为优秀。
这样的一个接班人，谁都不希望有个闪失。
如果不是宋缺每天都在电话联系自己，宋耕朝一定认为自己的儿子出了事故。
也得亏着这些天的电话联络，让宋耕朝没有在意圣地堡垒为何忽然拒绝拜访。
不过宋耕朝这边，施加给圣地堡垒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承受着这股压力的人，自然是于小和林森。
宋缺也当然不可能跟宋耕朝有所联系。
一切都是靠着于小和宋缺合作时的记忆，然后以伪声应付。
二人算是忙的焦头烂额，每天都要想着编一些符合宋缺身份的，符合他行为逻辑，且值得留在圣地堡垒的借口。
并且得商讨许久，确定不被宋耕朝看出破绽。
于小觉得这件事简直比管理这座堡垒都还要难上数倍。
这也绝对是一件值得注意的大事情。
毕竟圣地堡垒要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一种不被人注意的低调当中。
但现在，于小感觉再拖几天，宋耕朝说不定就会亲自前来圣地堡垒。
最大的麻烦，自然还是宋缺。
某种意义来说，唐闲虽然还在这个世界。
但百川市与金字塔难以取得联系。
他们只知道宋缺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但也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宋缺现在是死是活，他们也都不清楚。
一切只有唐闲清楚。
在之前圣地堡垒的反抗事件结束，新的规则制定下来后，唯一能够联系唐闲的卿九玉，也返回了百川市。
事态越发紧急，宋耕朝也不是傻子，于小知道这件事瞒不了多久。
他不得已，只能前往三月之泽拜访唐闲。
这是唐闲临走前留下的消息，新的矿区据点在三月之泽的湖心小筑。
在那个地方，必然能找到联系他的办法。
耗费了几天时间，于小总算是有惊无险的来到了三月之泽的湖心小筑。
他没有见到唐闲。
但唐闲猜到了于小会来，也提前做了准备。
在湖心小筑的客厅里，有着一枚便携式传送裂缝。
于小没得选择，只得前往百川市一探究竟。
距离唐闲带领三千余名非天赋者前往百川市，已经一个月多有余。
这一个月里，百川市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变化，于小也有些好奇。
虽然他不曾去过，但足以想象一座搁浅了数百年的城市，就算不是废墟，也该是难以居住。
但在他从传送裂缝里走出来后刚好出现在了新生的百川市时
这一印象彻底的扭转。
（嘤嘤嘤，求月票，我保证会把存稿在这周五的时候挥霍一空，来一波超级爆更的。）
第五十六章：三千人口的百川市
于小的身影从裂缝里走出来的时候，正好是在唐闲所在的商业街小区里。
街道上只有寥寥数人，他们好奇的打量着于小，没多久，又开始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修复一座城市的工程量是极为巨大的。
但让于小没想到的是，百川市的完整程度竟然如此高。
原以为人类的世界只是旧址，是一片荒芜的废墟。
多次堡垒迁徙的经历，于小也看过多次人类原本的世界。
但他的确没想到，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一个远离金字塔的地方，居然存在着一座如此完整的城市。
附近的几个人都是年龄较大的人，他们在清扫街道。
大多数店铺被整理干净了，但都关着门。但都贴着待分配的牌子。
于小顺着街区一眼望去，几乎百分之九十的店铺都贴着待分配和待整理的标识。
他缓步走着，并不知道唐闲他们住在哪里。
只是出于对这座城市的好奇，想要观望一番。
路上偶尔会遇到两三个贴着守备标识的人在巡逻街道。
也有极少数的开着的店铺。
首先是市场。
在商业街的尽头处往东走的了几百米后，于小看到了菜市场。
基本都是各种动物的肉，菜市场旁边就是屠宰场，被狩猎来的各种动物，都储存在巨大的冰窖里。
如此规模的冷冻室，并非唐冰箱那样的小猫咪可以做到的。
这些冰是唐飞机的杰作。
但唐飞机这会儿并不在这里。
矿区里的万兽和人类一起生存，这件事真的被唐闲办到了。
就像是一座科技为主的城市里，居然还有魔法生物。
在市场里，于小总算见到了不少人类，约莫有一百多人。
他观望了一会儿，发现这里的人们居然有交易的货币。
这种货币看起来很粗糙，作为一个造假大师，他对现有的各种货币都很熟悉。
于小猜测这应该是临时的货币。可能高规格制作的货币还在制造当中。
“这真是不可思议。”
除开市场，于小也看到了一些商品店铺。
这个地方的文明极为落后，店铺里的东西也不是什么高现代化的东西。
比如这家名为“唐氏手工编织店”的店铺里，各种商品都是取自于一些杂草编织的小玩意儿。
一些十三四岁的孩子偶尔会光顾。
当然也有实用的物品，竹草编织的一些生活用品看起来质量也不错。
店主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腿脚不大便利。
生意不算惨淡，但也算不上兴隆，毕竟整个百川市也就三千多人。
于小没有见到服装店，但是见到了服装清洗店。
这让他有些疑惑，吃穿住里，吃和住应该是解决了。那些肉类或许来自于城市外围。
也许外围有许多动物也说不定。
但衣物怎么来的？
初窥百川市，让于小有一种回到中世纪的感觉。
尽管这些建筑都是数百年前的古代风格，事实上也可以称之为近现代。
百川市实在是太大，其面积也远远超出了金字塔一层的面积，甚至比金字塔七层加起来都略大一些。
在没有代步工具的情况下，于小想要彻底了解这座城市，得花很多的时间。
考虑到唐闲应该不会让自己出现在一个离他很远的地方。
于小就找路人打听了一下。
“你要找唐闲大人吗？”路人很热情，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他现在的称呼都升级到了唐闲大人吗？”
于小心说自己被唐闲送了个堡垒。
虽然宋缺再不回去，这个堡垒就要保不住了。
但唐闲这个百川市市长算是稳了吧？
“我们并不知道唐闲大人在忙什么，但他偶尔会在柳浪大人的工具铺里出现。”
“柳浪？在哪里？”
于小又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关于百川市的变化，百川市所缺少的东西，这些他相信唐闲该清楚的多。
既然来了，他当然也想帮点忙。
说不定未来哪天……自己和林森也得来到这里。
打听到了柳浪的工具铺位置后，于小便往回走去，在商业街北侧的广场里，找到了柳浪的工具铺。
工具铺外排起了长龙一样的队伍，于小大感意外，这竟然比市场见到的人还多。
柳浪在店铺里帮人组装着一些收工机械器材。
在没有大型建筑机器的情况下，人们修建建筑的手段，便是靠着纯粹的堆彻人力，一些简单原理的工具看似落后，却能够极大地节省时间。
柳浪的工作便是这个。
于小没有耽搁，走上前去。柳浪一眼便注意到了于小。
有那么一段时间柳浪在三十九堡垒的打铁铺子是宋缺唐闲林森于小的据点。
几个人也都是交谈过几次，柳浪记得于小是一个厉害的人物。各方面都给了唐闲不小的帮助。
“你也来了百川市？”放下手边的活计，柳浪热情的招呼着。
“过来看看，有点事要找唐闲帮忙。你在金字塔的生意都没这么好过吧？”见着柳浪，于小也有些高兴。
“可不是嘛，也不就我一人忙，大家都忙着，唐闲今天来过我这里一次，后来去了图书馆，正好他这几天在等你。我太忙了，抽不开身，我让布丁带你去。”
“在等我？”于小越发觉得奇怪。
柳浪说罢便喊了两声，柳布丁从店铺的内门处探出个小脑袋，了解了事情后，就高兴的带着于小去见唐闲了。
于小还有些奇怪，在路上的时候便问道：
“你怎么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唐闲说等你来了，很快就能解决这个城市没有电的问题。”
于小忽然有一种被套路的感觉。
……
……
这一个月来唐闲并没有很忙。尽管所有人都很忙。但他终究是活出了一个闲字。
因为黎小虞的确是一个管理方面的人才，这这一方面，黎小虞算是展现出了压倒级的智商优势。
以至于唐闲觉得可以开辟一个智商进阶单位（虞）来形容高智慧群体。
经过唐闲各方面的计算，一虞约等于七点五冬。
百川市的各种当务之急，衣食住行的问题，包括各种货物的来源，价格，货币的制作，市场的一些规则，目前可以提供的职位，守备人数与生产人数的比例等等一系列的事情，住宅分配，户籍统计制度等等之类。
这一系列繁琐的城市规划管理，在黎小虞努力下，都有了一个极为完善细致的安排与规划。
在唐闲带着三千多人来到百川市后，虽然当时的规模震惊了几个女孩子，但很快的，黎小虞当初制定的一系列的措施很快便有了用处。
只用了寥寥数日，黎小虞便将人员分配好。
如果说谁最有资格做百川市市长，大概便是黎小虞。
因为相比起来，唐闲做的事情非常少。哪怕身为医生的乔珊珊也比唐闲要忙。
用唐闲的话来说：我好柔弱啊。
他最大的兴趣自然是料理各种肉类食物。
带着唐飞机和卿九玉在外围狩猎是唐闲做的最多的事情。
当然，百川市的重建也遇到了很多问题。
有着元雾和唐索野还有阿卡司这样的以一敌万的超级劳动力，建筑的修复进程很快。
尤其是元雾和唐索野，二人的念力组合使用，使得整个城市的兴建以一种鬼畜的速度完成。
但百川市至今没有电。而且极度缺少工业相关的技术人员。
三千多的初始百川市市民，大多是底层的人，他们之中根本没有多少人受过教育。
在进入第三层学习之前，就已经被发配到天坑开始了矿奴的生活，所以自然不可能指望他们能够掌握高深的技术。
在唐闲看来，这些人目前都只是一些普通的劳动力。
要解决这一问题，就必须得兴起另一个机构。
教育机构。
百川市有不少空置的大学，场地是有的，但是课本的内容却并不适用。
而且纸质的资料也难以保存。
哪些人适合做什么，精于做什么，也都是难以评估的事情。
这些事情黎小虞一个人也无法应对，唐闲这个柔弱的包工头，偶尔也会帮着处理一下。
但教育唐小九就已经是一件唐闲看来心力交瘁的事情。
唐小九的语文水平已经到了可以把古人气活的程度。
所以更复杂的行业知识，唐闲也不确定百川市的市民们能否学懂。
这一切问题，最好的解决办法不是现在开始培养人才。
而是直接引进人才。也不需要太多，百来人便足以。
但从哪里引进则是一个极为麻烦的问题。
唐闲想到这里的时候，就把主意打在了于小身上。
柳布丁带着于小一路走来，于小也算是了解了百川市的不少情况。
唐闲此刻就在图书馆里看书。
偌大的图书馆，只有唐闲一个人。
毕竟三千多人，乃至连卿九玉和唐飞机这样的非人类，也都被黎小虞调动了。
尽管卿九玉觉得自己的权限至少也是一个女主人级别的，但管理城市这一块儿，唐闲的要求很死。
一切服从黎小虞，否则不管饭。
不管饭对于盛唐小队的人来说，可真是一种刑罚。
总之如今这座城市，还能在大白天悠哉的在图书馆里看书的，便只有唐闲。
他手里正拿着一本《博古斯法式西餐烹饪技巧》的精装版本。
目前也只有这种精装版本的书籍，还能够阅览，普通纸质书都已经腐蚀到无法观看。
让唐闲觉得很有趣的事情是，华夏的料理其实非常丰富，但陈列在书架上的料理，无论是宫廷菜还是私房菜，价格都很便宜。
而手里捧着的这本西餐烹饪的，这些料理其实在复杂程度和构思上，并没有强过华夏料理，却能够卖到六百多块。
单位自然都是古代货币。以不具备收藏价值的书籍来说，算是非常昂贵。
从西方史中能了解到，西方人对东方人的饮食文化给予了高度赞扬。
但明明同是料理书籍，价格却能相差二十倍。
看起来，其他堡垒的月亮更圆，这种心理的人在古代的华夏也不少。
“你来了。”唐闲在于小离自己数米的时候忽然说道。
“你背后长眼睛了吗？”于小说道。
“人有时候要适当的尝试锻炼嗅觉，这在绝对的黑暗里，会是最大的优势。”
于小耸耸肩。
将于小送达图书馆后，柳布丁没有立马离开，她盯着唐闲手里的书，说道：
“你会做书里的东西给我吃吗？”
“只要你跟柳浪一样勤快点，我或许考虑今晚邀请你来我家吃饭。”
“可是你也很懒啊。”
“那你自己做饭吧。”
“我去忙了。”
柳布丁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
打发走了小姑娘，唐闲说道：
“宋耕朝那边应该快压不住了吧？”
于小一点不奇怪唐闲能够猜到，苦笑道：
“你既然知道，就赶紧让宋缺回去啊。”
“宋缺暂时回不去。”
“什么意思？”
“他做了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这件事情从现有的科学来说，无法解释。总之宋缺还在昏迷当中，很虚弱，虽然一直在慢慢恢复，但要醒过来，大概还有两天。”
唐闲合上了书，在他看来唐小九肯定不喜欢书里介绍的米其林主厨的烹饪菜肴。
因为一碟菜都不够她一口。倒是黎小虞和乔珊珊或许会喜欢。
但小孩子长身体，还是得迁就孩子。
于小看着唐闲一脸淡定的挑着烹饪书，急道：
“那宋耕朝这一关该怎么过？宋缺回不去，他必然会找圣地堡垒麻烦，到时候可就是轰动世界的大新闻！这问题怎么解决？我头都要想秃了。”
唐闲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于小，说道：
“那恭喜你，成为了天选之人。”
“啥玩意儿？”
“圣经里把没有头发的人记载为天选之人，先知伊莱莎便是其中一位。
《旧约全书》就有记载，有一天伊莱莎走在路上，一群顽劣的孩子嘲讽他的秃顶。这位先知便以耶和华的名义诅咒了这帮小孩。
结果便是，林子里跑出两头母熊，竟然咬死了那些孩子。”
于小说道：
“这未免太残忍了些吧？等等，现在我没工夫听你讲故事，我只想知道，我该怎么应付宋耕朝。”
唐闲依旧慢吞吞的，拿出一本《百姓家常菜》翻阅着，说道：
“我只是在告诉你，虽然听起来很残忍，但重点是
上帝没有解决伊莱莎的秃顶的问题，而是解决了嘲笑他秃顶的人，由此可见，脱发是神仙也没辙的。小啊，且有且珍惜，要坚强。”
说着唐闲便一只手拍了拍于小的肩膀。
在于小即将发狂的时候，唐闲才摸出一颗珠子。
紫色的光泽瞬间让于小不悦的情绪消散。
“这是……”
“即便人类现在已经掌握了审判骑士的制作方法，但是想要短时间内猎杀天灾级boss生物也近乎于痴人说梦。”
“什么意思？”
“没有人会跟利益过不去，宋缺留在我这里修养，而你会定期收到一些天灾级生物的魂晶。
你以宋缺的身份告诉宋耕朝，目前你正在狩猎一些天灾级生物，打算将第一堡垒升级到第八层。”
唐闲顿了顿了，说道：
“宋耕朝听到之后，便不会再催促。
好了，你的麻烦解决了，现在轮到你帮我了。
第五十七章：给黎小虞夹菜
于小接过唐闲手里的魂晶，在林肯堡垒还差最后一颗天灾级boss魂晶的情况下，这颗魂晶的价值近乎于无价之宝。
他震惊的说道：“你还真是出手大方……这的确是能够让宋耕朝打消顾虑的宝贝。”
唐闲点点头，说道：
“我知道你手里有一套极度接近真钞的打印模具，我需要一套这个。”
“还有呢？”
“不要急，需要你做的事情很多。在我离开的这段期间，百川市全靠黎小虞规划着。
但目前也有很多要解决的问题。
首先便是电的问题，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百分之七十五。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五，我需要七到十名精于电力维护的人员，你得从圣地堡垒里挑。”
于小为难的说道：
“但是他们如果不愿意来怎么办？”
“利诱能够解决一切问题。如果没有解决，只能说明利润不够，而我现在真的挺富的。”
卓鹤死后，留下了一堆魂晶，本来是用于开拓层级。
其中包含有二十多颗天灾级boss生物的魂晶。
这是一笔能引发世界动荡的巨额财富。
唐闲确信能够换来目前金字塔有而百川市没有的任何物资。
于小说道：
“一座城市的供电，需要发电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就算给了你人，也没办法……”
“在大浩劫之前，人类就在地下建立了堡垒，百川市的地铁站下方，就是地底堡垒的入口。
阿卡司等人已经探索过，那里面有着大量的机械设备，其中包含着一座复合性能源发电站。但很多地方破损了。
整体完善度只有百分之七十五，等于破损极为严重，所以我需要的是能够修理的人员，只要人员到了，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
有了电之后，大量的设备便能启用，或许未必能够找到大浩劫的秘密，但却能够极大幅度的推进人类文明的重建进度。
于小与唐闲又交流了很长时间，得知了唐闲的一系列计划后，于小的内心也极为震撼，但他想了许久后，说道：
“如果这一切真的按照预期完成了……你说那些堡垒的领主知道了，他们到底会怎么做？”
唐闲没啥反应，倒是于小自己被自己个给问住了。
“如果金字塔的外边儿，非但可以生存，还有着不亚于矿区的生存资源，你说堡垒的领主们，会考虑这个世界吗？”
“你说呢？”唐闲反问于小。
于小思考了很久，不自觉的摇了摇头。
唐闲说道：
“这个地方离任何一座金字塔都很遥远。而且百川市很特殊，这些天我也去了远处，从其他角度观察这座城市。”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鸟巢。因为边缘疯狂生长的植物，将城市的轮廓遮盖住了。
就像是披上了植物的外壳一样。具有一定的隐蔽性。这些天我和唐飞机也往周边的城市探索了一圈。
发现只有这个地方是完整度最高的，如果人类新文明建立，也只能是在这里。”
唐闲看着于小，认真的说道：
“大多数人都不会放弃既有的权力，百川市暂时也不会暴露。
而从我现在了解的情况来看，将来有一天，会发生一件真正改变世界格局的事情，到时候金字塔未必还能供人类生存。
那个时候，起码百川市已经做好了准备。”
“是什么大事件？”于小问道。
“谁知道呢。”
于小摸不着头脑，唐闲没有再细说。
与于小再次商量了一些关于传送裂缝的供应问题后，便邀请于小去用餐。
……
……
在城市有了大量住民后，黎小虞便给各个区域的主干道加了新的名字。
唐闲所在这片商业区，叫做盛唐路。
小区叫盛唐花园，倒还真跟唐闲了解到的古代地产公司起名风格挺像。
而楼层则按照a栋b栋字母排列。
黎小虞的城市规划管理，已经精确到了每一栋每一户，这也是唐闲最为满意的一点。
楼层经过了系统的整理后，自然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住房。
这就第一批住民的好处，如果未来百川市人满为患，那么房价自然是天价。
而最好地段的最好楼层，已经被唐闲这一伙人挑选。
当然也有一些别墅区，不过有些还有待清理和修复。
而这些别墅区，也都被黎小虞贴上了待分配的字眼。
至于盛唐小区的人员分配，也不再像之前一样床位不够用。
卿九玉和唐小九住在一起，位于a栋九层的902。唐索野和阿卡司住在一起，位于a栋九层的904。冬染和乔珊珊住在a栋九层的903。
唐飞机住在第八层，目前整个八层都是他的。
柳布丁和柳浪住在a栋第七层的704。
而元雾和宋缺是在第七层的701。
唐闲则在a栋九层901。
于小来到第九层，看了一下，便知道了几人都是邻居关系。
倒也觉得温馨，有些羡慕起唐闲。
聚餐便是在唐闲家的客厅。
今天的人很多。
柳浪和柳布丁并不是每次都来蹭饭，但今日来了，而且还有于小。
饭桌上一圈人便极为热闹。
唐闲做的是烤全羊。其间还有一些小菜，如干煸牛肉，白玉鱼头汤等等。
聚餐的乐趣自然在于聚，百川市的重建中，每天也会有很多有趣的事情。
在吃饭的时候作为谈资，自然是非常有趣的。
黎小虞今天的装扮与往日大不同。下身穿着长筒的白色丝袜，上身则是搭配着粉色的吊带连衣裙。
与之前的黑色哥特风气质大不相同，今天的黎小虞，像是一个精致的洋娃娃，显得格外可爱。
卿九玉也换了一身衣服，一席宫装变成了火红的长裙，穿着裸露着脚背的红色高跟。无论是现代的装束，还是古代的装束，卿九玉给人的感觉始终是妖娆的。
唐闲被夹在了两个女人的中间，左手边是黎小虞，又手边是卿九玉。
乔珊珊在黎小虞的旁边，唐小九在卿九玉的旁边。
于小并没有看出这一桌座位排列的玄机，没有看到两方剑拔弩张的气势。
他和唐闲倒是有不少话想聊，但就在他要开口的时候。
黎小虞忽然说道：
“有些人，明明是客人，却不守客道。赖在这里不走，是等着反客为主？”
于小皱起眉头，这是说自己？
正觉得有些尴尬，疑惑自己是在哪里得罪了二小姐。
卿九玉却忽然说道：
“这世间来来往往本都是客，亲近了，不就变成了主人？除了来自血脉的关系，难不成还有人生来就与谁熟的？”
哐当，是银筷子碰到碗璧的声音。
黎小虞的眉头微微一挑。
乔珊珊则轻轻的拉了一下黎小虞的袖子，示意冷静。
碰巧看到这一幕的于小恍然。
原来不是在说自己。他想起了多年前自己在学校读书时，柯冶经历过的一些事情。
这么一想，于小忽然明白了这座位的玄机。黎小虞在还未成年的时候，就已经表现出了对唐闲的强大占有欲。
所以这是双凤争龙？
他又看了看周遭其他人习以为常的样子，顿时有些同情起唐闲来。
想来这一个多月，还有过更为激烈的战斗。
唐闲假装不知道两个女人在暗斗。
他夹起一块羊肉，放在了唐小九的碗里。
黎小虞疑惑的说道：
“为什么给小九夹菜，却不给我夹菜？”
“你吃了商路那么多木瓜，西柚，我是否可以根据数据得出结论，你已经不长身体了。但是小孩子不一样，吃的多长身体”唐闲淡定的说道。
噗嗤。
卿九玉笑出了声，顺便还挺了挺胸。
黎小虞胸口微微起伏，给气的。
唐闲瞄了一眼黎小虞起伏之处，确信自己没有说错。黎小虞的确变化不大，虽然她才十八岁，也许还有二次发育的可能性。
乔珊珊扶额，心说二小姐咋就喜欢上了唐闲呢？
“谢谢唐闲哥哥。”唐小九吃着食物，含糊不清的说道。
黎小虞想了想，不吃这个亏，便说道：
“你在阻碍小九的身体发育。”
“这又是哪门子道理？”唐闲来了兴趣。
“小九和小野是餐桌上的竞争对手，二人平均吃完三碗饭的时间是三十五秒到三十九秒。
而你夹一块羊肉给小九的过程便已经用了七秒钟，在这七秒钟里，小九索取食物的路线也因为你夹菜而必须改变，整体上打断了小九进食的节奏，
并且出于礼貌，小九还得放缓吃东西的进度给你道谢，方才的耗时一共是四点一秒。
综上来说，在这几秒钟的时间里，因为你给小九夹了菜，就导致小九损失了百分之十一点四的食物。”
唐小九一听，惊讶的看着唐闲，说道：
“唐闲哥哥你在妨碍我长身体。”
唐闲沉默了几秒后，看着黎小虞点点头说道：
“你说的有道理，我给你夹肉，我给你倒一杯卡布奇诺。”
唐闲说着还真给黎小虞夹了一块肉。
卿九玉愣住。
于小和乔珊珊流露出同样的表情，都是一种怀疑人生脸。
冬染虽然感觉在听天书，但她忽然想到了，也许真的只有二小姐能够跟上唐大哥的思维。
因为这两个人一旦直起来的时候，就像是两个只懂数据的机器人。
阿卡司说道：
“难得看到唐闲居然被说服了，喝个酒庆祝一下。”
于小一想，还真是。
他记忆里，第六学年黎小虞都是拿唐闲毫无办法的。
黎小虞没有拒绝，像女主人招待宾客一样的举起了酒杯。
唐闲也觉得有趣，黎小虞虽然性格变了很多，但终究还是以前一样的聪明。
他举起酒杯：
“酒精会抑制神经细胞的电传导，并会刺激感受器重新摄取抑制性神经递质，比如伽马氨基丁酸，进而让人做出更疯狂的事情。
有的人会因此而变得更笨，有的人却会因此变得更聪明。说不定你喝了酒就没有那么聪明了。”
黎小虞若有所思。
唐小九看着唐索野说道：
“那喝酒了可以变得更能吃吗？”
“不可以。”
唐小九决定还是不喝酒了，继续埋头苦吃。唐索野也是一样的。
众人碰杯的时候，黎小虞说道：“你是指望我喝醉的时候，变得更笨些了好欺负吗？”
“你一直都很好欺负。如果要欺负你，并不需要浪费我这瓶存了几百年的好酒。”
黎小虞点点头，觉得唐闲说的有点道理。但并不是自己好欺负，而是自己愿意被他欺负。
比如自己不长身体这句话，如果换成柳浪来说，那么柳布丁以后可能就得光顾成人商店了。
黎小虞的工作很多，喝酒其实会影响工作效率。
但她还是喝了些。因为喝了酒后，她的小脸会很红，显得很可爱。
轻轻抿嘴的时候就更加可爱。
这是她的御用恋爱军师乔珊珊说的。
包括今天的穿着。
因为卿九玉是在今天换上的一身红裙，极具诱惑。
所以乔珊珊觉得黎小虞也该改变一下传统形象。
哥特萝莉或许不是唐闲的菜？
想着唐闲说过喜欢小九这样的小孩子，乔珊珊决定让黎小虞走一次可爱风格。
于是第一次，黎小虞穿上了这种极薄的，白色长筒丝袜。
虽然身材娇小，胸前没有半壁江山，但依旧有一种小巧玲珑的诱惑。
但唐闲好像没有注意到。
乔珊珊觉得自己需要助攻一下，打压一下卿九玉嚣张的气焰。
“唐闲，你觉得二小姐今天穿的好看吗？”
黎小虞低着头，脸更红了些。
唐闲皱起眉头。
他当然注意到了卿九玉和黎小虞今天都换了行头。
考虑到这种行为将有持续很久的可能性，而且黎小虞也是穿给自己看的，他说道：
“白丝不容易引起男人脑内的多巴胺分泌，反而会让血清素占据主导。换言之，白丝引起的欲望，可能不是白丝本身，而是身材和腿型刚好符合男人的审美。所以乔珊珊你适合穿黑丝，因为黑丝显瘦，而我确信你最近变胖了一点。”
乔珊珊惊了，她就想问的是今天的二小姐可爱不可爱。
这个人居然从学术角度来了一段分析？谁要听这种分析啊？
而且什么叫自己适合穿黑丝？
唐闲顿了顿，又说道：
“但是你给黎小虞选的这套装扮，倒是有打破常规的眼光。”
“我的腿型符合你的审美吗？”黎小虞歪着头，直言不讳道。
“符合，可爱。”唐闲平静的说道。
黎小虞开心的笑了，觉得乔珊珊真是一个厉害的军师。虽然她并不喜欢自己穿的太lo娘。
乔珊珊则自闭的吃起了羊肉。
但想到自己最近居然变胖了，她又改夹了素菜。
于小觉得挺有趣。虽然这一桌饭吃的起伏跌宕的，但这样的生活氛围，在金字塔里很难见到。
唐闲看着于小，说道：
“晚些时候，我带你去看看地下的堡垒，那是人类最后的避难所，有着一台巨大的发电机。你去确认一下，尽快把我要的人安排过来。”
于小点点头，这样的一座城市，今天让他开了眼界。
但只有拥有了电，这座城市才算是真正的活了过来。
第五十八章：地下堡垒
负责饭后洗碗的，永远是吃的最多的。
唐小九和唐索野蹲在厨房洗着碗。
在语文上唐小九的想象力超出了唐闲的预估，以至于唐闲觉得可以单独出一本名为《狐说八道》的语录。
但在手语的学习上，唐小九却有着惊人的天赋。
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唐小九就能够跟唐索野交流了。
大概是很想知道唐索野在想什么。
百川市的所有人都是唐小九的朋友，但唐冰箱和唐嘎吱，还有唐索野，在唐小九看来是最跟自己合得来的。
当然，唐闲和卿九玉得单独排在一个分类里。
阿卡司和唐闲也一直没有放弃过，关于让唐索野能够重新说话这件事。
乔珊珊也检查过，但一直找不出哪里不对劲。
加之元雾阿卡司唐索野都对进化区深恶痛绝
唐闲已经将剿灭进化区这件事，提上了日程。
不过进化区真正的总部在哪里，即便是元雾也不知道。
作为顶尖实验体的元雾，记忆时常是混乱的状态。
阿卡司和元雾的相处也很融洽。
就像是多了一个值得保护的弟弟一样。
二人的发色完全相同，也都是资质最佳的实验体。
但元雾没有属于自己的记忆。
他只是死死的记着一个名字。
要找到进化区的总部所在，唐闲只能拜托于小。
他与林森获取情报的能力很强，如今又是金字塔的领主，资源很多。
于小现在正和唐闲走在地铁站，准备前往地下堡垒一探究竟。
看到那扇巨大的堡垒大门时，于小惊叹道：
“古代的防御科技，竟然有这种水平？”于小说道。
唐闲走在前面引路：
“事实上，如果不是那场未知的大浩劫，也许任由人类经过数百年的发展，科技不会比金字塔里的落后太多。”
“你这么说……倒也有可能。”于小好奇的看着四周。
他举着探照灯，勉强才能看清黑暗地底里堡垒的建筑。
堡垒内部的设计结构，倒像是古代的监狱。
每间屋子很狭小，这也是为了尽可能的容纳更多人。
所以一些活动区域，都是公共区域。
就像是一座塔。
一二层是住宅区，第三层便是公共活动区域，有商场，有运动馆，有用餐的地方。
然后四五层再次到住宅区，第六层又是公共活动区域。
能够从每层的一些告示牌上看到这些层级就相当于城市的区域。
这是一座螺旋向下的塔。
越靠近地心的地方，自然越热。而这一点则是靠着巨大的螺旋架构的制冷泵来解决。
于小惊叹于古人对建筑设计的巧妙，他说道：
“这与金字塔的设计有异曲同工之妙啊！虽然规格上和制造上，都不如金字塔，但也算是一个简化版本了，如果数百年来一直改进，也许真的能造出一座地下金字塔。”
“是的，但是人类选择了从天而降的金字塔，放弃了他们自己的设计。”唐闲说道。
“那或许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按照你们留下的资料，当时的地面上到处都是矿区生物和疑似审判骑士的机械体。许多城市被毁灭，而金字塔给予人类庇护，一旦有人进去了，从众心理会在灾难降临的时候放大数十倍。”
于小倒是能够理解这种背叛。
唐闲点点头，于小说的有道理。
在那样的大环境下，荆简那样的论调，或许反而难以信服。
他领着于小来到了第十五层。
与前面的住宅区域和活动区域的循环不同，第十五层到第十七层，算是地下堡垒的一处核心区域。
巨大的发电设备就在里。
当看到一整层的区域都是发电设备时，于小再次惊叹于古代人在末日情况下的巧妙设计。
“这座发电站，从形式来看，虽然比不上金字塔内的矿能设备，但足以提供这座城市的用电，只要能够修复好重新使用。”
古代的发电与金字塔的矿能发电不同，基本上风能水能核能太阳能都可以用到。
百川市地底这座巨大的发电设备，则更像是一个科技的交叠，代表着那个时代的科技巅峰。
“如果这座城市有了电，很多电子设备里保存的资料便可以使用，虽然那些设备是否还能用不知道，但多多少少该有一些是可以的。”于小说道。
唐闲点点头，说道：
“这就是我要你找人的原因，圣地堡垒多年的养尊处优，总该还是会有一些精于学术研究的人。这些人，我需要一百个左右。”
“这么多？肉疼。这些人可都算是堡垒里的精英。”于小苦笑。
“其实很多人不理解为什么知识可以改变命运，因为他们并不知道，这个世界看似有很多人，其中却只有约莫千分之零点五的科学从业者。
但千分之零点五的人，在推进时代进度上起到了人类整体约百分之四十的作用，而这个比例，还在不断的提高，原因是当前时代科技越高，这群人的价值越高。
不过值得讽刺的是，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意识不到他们的作用，他们的薪水在古代甚至比不上一些戏子。”
于小没太明白唐闲的意思。
唐闲看着远处的巨大的发电设备，继续说道：
“开拓和复兴不一样，复兴是复制前人的成功，难度和实现周期远远小于开拓。
但对人才的需求比例上，却远大于开拓。
就像很多战略类游戏里，一个种族有着固定的科技树一样。
而人类的科技树已经荒废，这些天才在金字塔里毫无用武之地。因为现有的科技树，都来自于金字塔本身。
所以你将他们留在金字塔里，就等同于古代那些不认同他们价值的人一样。人类自身留存的科技，更适合用于人类自己的世界。”
于小还挺喜欢听唐闲讲这些有的没的，他点点头说道：
“行吧，我有多少，就给你多少。其实有一点你说的很对。人类进入金字塔后，科技水平就没有大幅度的进步过。
我们获取的一切高科技，都是金字塔里早就留存好的。”
于小这么说着，越发觉得有种阴谋论的味道。
唐闲说道：
“古代有一部电影很有意思，讲一个紫色的胖子一个响指消灭了宇宙一半的生命。
当时古代就有学者提出，虽然看起来只是损失了一半的人，但以某种巧合为假设，损失的如果都是科学从业者。但文明却可能停滞数百年。
因为一些技术只掌握在少数天才手里，而这少数天才，却可以改变时代。
大浩劫，便是这样的一个响指。
但它的另一个解读便是，在人类即将步入神之领域的时候，神便毁灭了人类的智慧成果。倒也挺有趣。”
“但这个世界没有神吧？”于小说道。
“如果有，希望它是可食用的。”唐闲耸耸肩。
……
……
带着于小参观了地下堡垒后，于小便准备离开。
临走之前，他去看了宋缺。宋缺还是没有醒过来。
但生命迹象越发稳定，这也让于小放下心来。
虽然不知宋缺到底做了什么，但从唐闲的话语里来看，应该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临走之前，唐闲问了问黎小虞对人才的需求。
目前为止，这个城市最需要那些岗位的人才，黎小虞是最有话语权的。
她将这些列成清单交给了于小。
于小拿到这份清单后，看了看，忽然觉得当年学院时，最黏唐闲的两个女人都挺奇葩的。
一个如同傻子，笨到极致。另一个则聪明到极致。
清单上几乎将各种需求，所涉及的学科，知识，专业程度都列了出来。其中也包括了传送裂缝制造技术的人才。
显然黎小虞也早就算计到了圣地堡垒，打算与圣地堡垒长期“里应外合”。
于小想着，三十九堡垒能够走在两百多座堡垒的最顶端，不是没有道理的。
至少黎小虞的才能去管理一座堡垒都绰绰有余。
一切事情交待清楚后，于小便离开了。
黎小虞今日难得比较闲，便和唐闲走在商业街上散步。
一路上时不时有路人点头致意。
唐闲，黎小虞，宋缺，这三人都赢得了所有百川市市民的尊重。
当然阿卡司，元雾，唐飞机，乔珊珊等等也都如此。
盛唐这个小团体在百川市的地位斐然。
唐闲并不喜欢被太多人关注，所以也是在有意的将黎小虞培养为百川市未来的一把手。
黎小虞和唐闲的步伐出奇的一致。
两个人保持着一个身位的距离往大图书馆走去。
“我其实在想，当初你带我走，是不是因为早就计划着今日的事情？”黎小虞说道。
“把一部分原因直接算作全部原因，进而引发纠纷的全都是耍流氓。”唐闲说道。
“有道理，那还有哪些原因？”
“你让我带你走的。”
“那我请求你让卿九玉离开。她一有时间就黏着你。”
“我确信卿九玉对我的好感度没有达到100+这样的变态程度，作为一个控分老手，我会宏观的调控各项数值的。”
“什么意思？”
唐闲忽然想起来，自己虽然解释了一部分关于自身的天赋和能力。
但没有人知道自己的天赋数据具体是什么。
假如告诉黎小虞，自己能够看见好感度的话……
算了，不值得尝试。
因为大多数人对自己好感度都挺高的。
为了这些人的安全着想，没必要告诉黎小虞，天赋数据依旧得当做自己唯一的秘密。
确定了这一点后，唐闲说道：
“我以为当你派冬染来监视加保护我的时候，你对男女之间是存在着正常关系的事实，有了较为正确的认知。”
“不，我只是在跟你证明，我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并非见不得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黎小虞认真的说道。
唐闲也同样认真的回应：
“我们都知道，在冬染，乔珊珊，卿九玉面前，你的‘心胸宽广’只能排列到儿童组，和唐小九，唐索野一个级别。
鉴于狐族的基因，我认为小九在未来的几年，说不定也会慢慢赶超你。不过恭喜你，目前来说，在儿童组你是最宽广的。”
黎小虞登时停下了脚步，气的小脸鼓起来，但很快她又消气了，说道：
“我派遣冬染跟着你，那个时候我觉得你跟我应该是最智慧的生命，一些需求也只是因为人类繁衍本能。同时为了改变你认为我小心眼占有欲太强的印象，我决定给你一些锅啊碗啊之类的。”
唐闲听懂了这些锅啊碗啊的意思，笑道：
“那你没理由排斥卿九玉，虽然我对她没有这样的念头。”
“但是我变了啊。”黎小虞理所当然的说道。
“如果实验目的是为了确保你是否对谁有**的兴趣，而且会因此而不计较当年我做过的一些事情，那么这个实验已经结束了。
实验结论是你并没有对谁有**的兴趣，既然如此，自然也不能指望你因此原谅我以前做过的一些事情。
最关键的是，我也有自我审视，发现这样的实验结论是最容易接受的。我还是不喜欢别的女人跟你走的太近，但我在努力克制了。起码她们都还完好无损。”
黎小虞觉得这已经值得表扬了。
唐闲看着黎小虞一本正经的模样，笑道：
“这不叫克制，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约束。另外卿九玉的性格便是如此，我确信她对挑起女人的妒火和醋意有着独特的兴趣，但请你记住一个基本法则。”
“什么法则？”
“她不会做饭，并且没有学习做饭的机会。”
图书馆到了。
唐闲径直的走到了烹饪料理相关的书籍区域。
黎小虞跟在后面，想着唐闲说的基本法则，小脸红红的。
她只是跟着唐闲走，来到图书馆也不知道要看什么书。
便也来到了烹饪料理相关区域。
书架上摆满了料理的书籍，但她也不知道该看什么，给唐闲打下手的时候，做的事情也都是很简单的事情。
比如给鱼刮鱼鳞。一般是唐小九在做，但黎小虞来了之后就是黎小虞做，唐闲认为这样的是对鱼类的慈悲。
唐小九刮鱼鳞就跟凌迟一样。
只是这本家常菜谱大全没有翻阅多久铃衣便来到了图书馆。
铃衣气喘吁吁的找到唐闲，一脸激动地说道：
“唐闲大人，小虞姐姐，宋缺大哥醒了。”
唐闲愣了愣，笑道：
“这于小真倒霉，前脚走，宋缺后脚就醒了过来。”
第五十九章：百川市的两个领袖
醒了。
温暖的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倾落一半在脸上。
空气里既没有天坑的恶臭，也没有金字塔独有的机械气息。
尤其是睁眼看到的天花板，也绝对不该是矿区该有的建筑。
宋缺有些恍惚。
随即听到一声女子的惊叫声：
“啊！你醒了？！”
宋缺脑袋还有些迷糊。他看着这名女子，十分眼熟，很快想了起来，是唐闲的队员之一，叫乔珊珊。
乔珊珊和铃衣都是医生，照顾宋缺的事情便落在了两个女孩子身上。鉴于宋缺是男人，元雾也帮着打下手。
“你等一下！我让铃衣去通知唐闲！我马上给你检查一下！”
见到宋缺醒来，乔珊珊一脸不可思议。
宋缺点点头，头还有些昏沉沉的。
昏迷了太久，大脑还不适应陡然间清醒的状态。
乔珊珊很快带着医药箱来到了宋缺的所在。
“这是在哪里？”宋缺揉了揉太阳穴问道。
“百川市，盛唐小区的a栋七零四号房。也是你住的地方。这些天是我和元雾，铃衣，三人轮着照看你的。你之前受了很重的伤。还记得吗？”乔珊珊说道。
宋缺思考了一会儿，慢慢的想起来一些事情。
最后的记忆是自己跌落深潭，本以为会死去。
但自己既然没死，料想着唐闲应该是在最后力挽狂澜了。
他带着温和的笑容，点头说道：
“我应该是被唐兄救了。”
“是的。你的命真很硬。送来的时候，基本浑身是伤，骨头也没一处好的。但即便这样的你都活了下来。
就像身体被揉碎了，强行靠着皮囊固定着，却还能慢慢的恢复，老实说，你的生命迹象一直稳定，但能这么早醒来，确实是个奇迹。”
“真是抱歉，给你添了麻烦。这些日子，想来你一定很辛苦，我会记住乔小姐这份恩情的。”
“咦？你居然记得我的名字。”乔珊珊一愣。
“唐兄曾经托我保护过你们，而且可爱的女孩子总是让人印象深刻的。”
宋缺露出笑容，明朗的笑容没有了往日的憨傻。
这个笑容让乔珊珊脸微微发红。
通常来说，对待病人，不管外貌还是第二性征多么有吸引女性的资本，乔珊珊都能等闲视之。
但宋缺的确有一种独特的人格魅力。
她清咳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了，我昏迷了多久？”
“这……快有一个多月了吧？你身上发生了很多难以解释的现象，至少我现在的医术无法解释。”
“让你费心了。”宋缺没想到自己居然昏迷了这么久。
圣地里的人怎么样了，圣地堡垒又怎么样了，消失一个月，父亲那边应该会感到很焦急。
感觉到有些麻烦，一个月的时间会堆积很多事情，宋缺笑着皱起眉头。
他试着走下床，肌肉长时间没有活动，肌肉记忆陡然更改会有一种痛楚。
乔珊珊很好奇，没有一寸完好的宋缺居然在人类世界展现出了堪比金字塔世界的生命恢复力，这里面难以解释的东西太多了。
她扶着宋缺，问道：
“我听铃衣说，你一个人挡住了一头蛟龙。”
“铃衣……是天坑里那个铃衣？”
“是的。你放心，唐闲带着他们来到了百川市，现在他们再也不是奴隶了。”
在乔珊珊的搀扶下，宋缺的脚步虽然缓慢，倒也还算平稳。
宋缺开心的笑道：
“我的确挡住那头蛟龙，但没有撑到最后，我还以为我会成为一个废人。看来老天带我不薄。”
看着宋缺俊朗的侧脸，乔珊珊越发糊涂。
二小姐到底看上了唐闲哪点啊？
眼前这个男人在择偶标准来说，几乎是完美的。
这样的亲事都为了唐闲给推掉，只能说……
也许二小姐和唐闲真的是思维古怪的人。这么一想，这二人还真般配。
宋缺走了几步后，便不再需要乔珊珊搀扶。
他的肌肉在迅速的适应。
整个人的运动能力也在大幅度提升到最佳状态。
乔珊珊惊讶的看着这一幕。
即便是一个正常人，在床上躺了一个月，起来也不会恢复的这么快才对。
“真的奇怪……百川市人民医院有很多医疗设备，型号不如金字塔里的齐全，但也能够诊断出很多结果，等到电力恢复了，我一定要带你检查一下，照理来说，你现在不应该有这样的体力。”
乔珊珊想了想，又觉得哪里不对，改口道：
“我不是在说你应该瘫痪！我只是说你跟常人不一样。”
宋缺再次露出笑容说道：
“乔小姐，你不要紧张，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愿意配合你的治疗。只是这些天一直昏迷着，我想现在出去走走。”
“哦，可以，但你千万得小心些，你的身体说不定随时会出现一些其他问题。啊！我不是在诅咒你的！”
乔珊珊看着宋缺如春风一般的笑容，并没有传闻里的憨傻，越发觉得宋缺比唐闲好看。
毕竟这里她熟识的男性不多，阿卡司温柔起来也很迷人。
唐飞机和柳浪则是实打实的糙汉子。
至于唐闲。
想着唐闲能够一脸认真平静的用学术来公开处刑一个人，乔珊珊便觉得，其他男人虽然一个个都有问题，但都比唐闲好。
……
……
宋缺醒来的消息很快传开，在宋缺还正在慢慢适应身体的时候，唐闲便赶了过来。
二人走在盛唐小区，宋缺看着人类以前的城市居然保存的如此完好，比于小更加兴奋。
唐闲的视野终究与其他人不同，之前在魅力值发生变化的时候，他就有过这样的想法。
在看到了宋缺的笑容后，唐闲说道：
“看来你现在应该听不到那股邪恶混乱的笑声了吧？”
宋缺一怔，随即思索了会儿，说道：
“好像是这样的。”
“人格分裂并不是一件很酷的事情，即便是两个人格可以沟通达成协议，即便是能够熟练掌握切换时间，但医学统计，人格分裂患者时间越久，对同一个事物的认知便越模糊。”
唐闲继续说道：
“好在是你，因为只有你这样的人，能让混乱意志下的人格也做出牺牲自己的举动。两个人格居然融合了。”
宋缺笑道：
“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现在已经死了。”
“我们就不要互相吹捧了，铃衣他们能够活下来，是他们的造化。我们两个，只是恰好出现在了该出现的地方。”
宋缺终究是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才涉险来到了圣地。
唐闲从来不会抢占谁的功劳。
“我本来应该是死了的……老实说，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够活下来，睁开眼睛见到阳光的时候，我以为这是在死后的国度。”
“道理上来说，你应该会死两次，可两次你都活了下来。”
“两次？”宋缺不解。
“是的，第一次是死于矿区七天的规则，在夕雨降临的时候，你便应该死了。作为亲自体验过的人，我确信这个世界的人没有一个能够跟我一样承受住七天规则的。”
宋缺略感诧异诧异：“所以这个规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然是真的，但对非天赋者无效。换而言之，如果这是唯一答案，那么你活下来的原因就很明显了。”唐闲平静的看着宋缺。
宋缺沉默着。
那场战斗他是最清楚的，自己的确是燃烧了所有天赋。
许久之后，宋缺才缓缓回忆道：
“我与洞穴蛟这样的生物，实力差距过于悬殊。
当时也不知怎么回事，为了胜过它，或者说为了看到一个足以让我瞑目的未来，我的天赋能力，天平之眼开始不断地加深。
到最后，我感觉我的所有天赋都像是解除了某种禁制一样，有着难以想象的战力增幅。
我的确在战斗中表现出了强过洞穴蛟的实力，就像是我所有的战斗天赋都燃烧起来一样。”
唐闲若有所思，
根据铃衣的描述，当时的宋缺全身都包裹在一团火红色中。
这自然不是宋缺的某种能力。
“这样的战斗增幅没有办法维持太久，在极盛之后便是极衰。我感觉到力量开始急速的流失。
在往后的事情，唐兄你便知道了，虽然那一战打得有来有往，但我算是将自己的前程赌了上去。”
唐闲领着宋缺往主街道。他说道：
“看来你也明白，现在的你，不再是天赋者了，虽然这件事在人类的天赋者历史上不曾发生过。”
一路上不断有人跟宋缺打招呼，尽管只在最黑暗的地方待了七天。
但那日的天坑深处，夕雨降临时，随着铃衣的一声声呐喊，所有人都记住了宋缺的那张脸。
来来往往的人都为宋缺的恢复而喜悦。
这样的喜悦无比单纯，没有任何巴结的意味。
作为宋家的公子，宋缺从小到大都是受欢迎的。
但受欢迎的原因却并不一样。
唐闲说道：
“现在的你，不再是天赋者了，遗憾吗？”
二人的脚步很慢，看着百废待兴的百川市商业街，宋缺有感而发，说道：
“唐兄，人类的历史演变，其中一部分，就是一个逐渐消除等级制度的过程。
换作以往，我或许会因为没有天赋而苦恼。
可去了圣地之后，我忽然意识到，这种等级观念，已经到了病态的程度。
也许没有了天赋……对我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我们可以在这里，兴建起一个真正平等的文明。”
宋缺一番话发自肺腑。
虽然唐闲也本就想宋缺帮着治理百川市，但让宋缺意外的是，唐闲摇了摇头。
唐闲说道：
“你错了。这个世界是等级分明的。人类文明的发展，也不是在消除等级制度，相反，是在改进等级制度。”
宋缺怔住。
“等级制度是没办法废除的。人人平等不可能实现，这样的世界也不存在。一秒都没有过。
每个人的能力本就不同。这个世界最客观真实的一点，就是能力决定价值。
强大的人，本就该比弱小的人更有价值，等级也就该更高。
如果这一规则被更改，这个世界才真是要完蛋。
我们不是神，不要狂妄自大的以为能够创造新的社会制度。
但金字塔里的等级制度的确错了，领主们在秩序者的影响下，完全搞错了人类能力发展的方向。
将来，你们或许可以通过努力，给予大家改变自己等级机会的社会。而不是像金字塔里那般绝望，从出生开始，就被定死。”
宋缺讶然。
唐闲又带着宋缺去其他街区散步，宋缺醒来的消息也逐渐传开。
感受着周围人们的喜悦，看着这座生机逐渐唤醒的城市，宋缺缓缓点点头，说道：
“唐兄，你说的对，我不如你。我果然还是太天真了些。”
“这就是为什么你是英雄，而我只是一个吃货的原因。”
唐闲与宋缺相视一笑。
一路上唐闲也交代了这一个月里发生的事情。
与于小不同，唐闲对宋缺更加坦诚。所有发生的事情，和有待解决的事情，唐闲都细致的告诉了宋缺。
宋缺的管理能力，乃至更方面的能力其实都不在黎小虞之下。唐闲也希望宋缺能够尽快的上手，对这座城市熟悉起来。
唐闲确信宋缺不会推脱，百川市是他现在最好的归处。
但他也知道，这之前还有一个问题。
宋缺说道：
“我至少该跟父亲辞行，将一切手头的事物，交给我的两位姐姐。当然，我不会泄露百川市的位置。”
唐闲说道：
“你已经不再是天赋者了，我相信这件事意味着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再回到金字塔里，很多事情也许不会如你想象中那么顺利。”
唐闲能够预感到，宋缺要是返回金字塔，恐怕会遇到不少麻烦。
宋耕朝对宋缺也有着极大的期望。
这样的期望落空，宋耕朝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情，也未可知。
“天赋消失”这一话题，恐怕足以引起一种恐慌。
这种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难保不会有人对宋缺起歹意。
比如进化区。
一个人展现出了天灾级boss生物的实力，这种无法想象的事情，一旦泄露出去，宋缺大概会成为进化区最想研究的实验体。
宋缺也意识到回去之后，会有很多未知变数，但他不得不回。
“我没办法说服自己就这么消失，父亲和两位姐姐对我都不错。不辞而别，太不守孝道。
我的队员们也都等着我，唐兄，我答应你，堡垒那边的事了结后，我一定来百川市帮助你。”
唐闲没有勉强。
万兽法庭定然是不甘于吃瘪的，新的韭菜想来又长了出来。待到宋缺返回金字塔，自己也可以去矿区看看。
既然卿九玉已经来了，把白曼声接过来或许也不错。
百川市等到电力恢复后，也有不少事情可以做。
而金字塔里，一个多月过去，商路那边，祖顿圣树的果子应该有了新的进展。
加上已经确定要端掉进化区。唐闲皱起眉头，发现事情还真的挺多，便说道：
“你对百川市来说很重要，如果在金字塔遇到了麻烦，联系于小和林森便好。他们能够找到我。”
第六十章：治愈的故事
宋缺和唐闲都是很效率的人。
宋缺承诺会回到百川市，帮着治理百川市。但必须先回到第一堡垒，与家人道别。
唐闲则因为卿九玉被法庭暗算这件事，开始担心起白曼声，便决定前往矿区去探望探望。
两个人各自有了行程后，没有聊多久，便开始准备着。
宋缺的体力虽有所恢复，可终究不再是天赋者，唐闲安排了阿卡司护送宋缺。
数百年来的扭曲制度，让金字塔里的人们，已经形成了一些难以改变的习性。
没有了天赋的宋缺，唐闲确信会遇到很多麻烦。
有阿卡司在暗中帮衬着，他也放心些。
临走之前，让唐闲有些意外的是，乔珊珊居然提出了反对。
态度还很强烈。
大意是宋缺的身体还有很多奇怪的症状有待观察，虚弱了许久，至少还得修养一阵子。
唐闲觉得有趣，毕竟自己这位盛唐御用女医，可没对谁这么热诚过。
在宋缺露出感激而温柔的笑容后，乔珊珊脸红红的样子让唐闲终于确定
这位年龄比自己还大两岁的大龄女医生，大概是思春了。
宋缺最终还是随着阿卡司一起离开。
唐闲也带上了唐飞机，准备前往矿区。
临走的时候，卿九玉想要一道前去。
“唐闲，我可是好久没有见到白妹妹了，不如带上我？”
要不是唐闲抱着唐小九，卿九玉便决定勾着唐闲脖子，好好的气一下一旁瞪着眼睛的黎小虞。
“我拒绝。”唐闲说道。
“为什么？我不比小白有趣吗？”
唐闲说道：
“基于你的种种表现，我有理由认为你只是在给我添乱。动机大概是气白曼声会更有意思些。”
卿九玉媚笑着，没有否认。
虽然黎小虞的醋劲可比白曼声大，但是架不住唐闲最后会偏心。
每次都是黎小虞赢，太没趣了些。
所以还是欺负白曼声有意思。
唐闲没有搭理，和黎小虞交待了几句，便不再多留，与唐飞机前往了三月之泽。
……
……
天阙平原。
万兽界最近并不太平，伴随着许多强大生物被某种未知的恐怖存在吞噬的传闻，一些紫阶往上的生命都有一种危机感。
而法庭也下达了召集的命令。
兽潮的迁徙也越来越多，全都是前往法庭的几处圣地。
像是将有大动作，又像是在防备着什么。
娲蛇一族倒依旧和以前一样。并没有被这些异常影响到。
之前人类那里搜刮来的化妆品用完后，白曼声没办法跟以前一样在溪边练习化妆技术。
她便经常在天阙平原的小溪边，依北而望。
她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热爱艺术的男人大多性格各异，但女人却多数相似。
最近白曼声也听到了许多传闻。
关于狐族的。
狐族如今征战四方，大量的三尾狐和六尾狐都被调去与其他万兽征战。
三尾和六尾的兽群并不强大。
但狐族的新领袖表现神勇，替法庭收服了许多兽族。
北方大陆的战火点燃，万兽法庭的野心也越来越明显。
很多兽类都已经不见。天阙平原一代，也没剩下多少物种。
想到这些的时候，白曼声总是会微微皱眉。
她依旧讨厌卿九玉，但对比起来，卿九玉比起这位狐族的新领袖，要规矩的多。
现在的狐族，里里外外都经历了一番清洗。它们的攻击性，不像是狐族，倒更像是狼族。
好在狐族和蛇族的停战，乃是法庭仲裁的。
也因此蛇族免于纷争。
每天的下午，白曼声便如同一个文艺少女一样，感受着岁月静好的气氛，于溪边想着一些有的没的。
然后就像前几次一样，某个家伙带着一头自大的龙，不请自来。
白曼声瞥了一眼，发现这头龙真的越是越膨胀了。
走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仿佛自己是天下第一。
唐闲也很好奇，唐飞机这种走路姿势，放在古代，出个门要被殴打十次。这种走路姿态他是怎么就无师自通的学会的？
想来还是龙元血誓解除后，它觉得自己自由了，便越发的膨胀？
不过唐飞机最终还是停住了这欠打的步伐，他懒得搭理这对奇怪男女的对话，便在溪边看着水。
当看到了水中倒映着的自己的脸时，唐飞机瞬间露出欣赏的神情。
“本大爷长得真是太好看了。”
唐闲不理会这头膨胀的智障龙，来到了白曼声的身边：
“印象里，似乎每次都能在这里找到你？”
白曼声皱起眉头，看了看唐闲，说道：
“溪边静中有动，时间总归是要流逝的，看着溪水仿佛能够看到轨迹，我很喜欢。”
不待唐闲说什么，白曼声又说道：
“卿九玉去了何处？”
唐闲苦笑。
后面的对话他大概知道是朝着哪个方向走了。
“被我救走了，安排去了别处。”
“别处是何处？”
“百川市，人类居住的地方。”
“我记得你说过，会先邀请我。而且这件事，你说过绝对不会骗我。”
唐闲感叹白曼声真是有一个好记性。
娲蛇一脉本就是寒系生物，白曼声又是一身素白。
她凝眉冷眼看着唐闲的时候，唐闲感觉秋意都浓了几分。
他的确又一次鸽了白曼声，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作何言语。
想了想，唐闲便拿出了几本书来，这些都是精装的有声读物，在图书馆里算是畅销书籍。
带朗读，也带各国语言的文字。这对于白曼声这样的聪明小白蛇来说，也是学习人类语言的好材料。
唐闲也早知道白曼声大概会问起卿九玉。
毕竟这件事在万兽法庭已经传开。所以早有准备，带了不少书籍。
白曼声看着这些书，心情好了一些。
就像卿九玉喜欢九叶双相兰和亮晶晶的饰物。
白曼声则喜欢那些能打动人心的故事。
不过基于唐闲之前给的故事都比较虐，虽然也很不错，但她还是说道：
“对了，这些故事里有没有欢快一点的，我想想，人类的话来说就是治愈的。我不喜欢那种为了塑造悲剧氛围，而强行死掉有趣的核心角色的。”
唐闲假装认真的思考了一番。其实根据大数统计，越是文青病严重的人，越喜欢悲情的故事。
白曼声这个要求倒是让唐闲略感意外。
他从书堆里开始翻着两本很治愈的书，认真的回应道：
“的确，虽然鲁迅先生认为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摔碎给人看，但真正的悲剧，内核远比这要宽阔，让有趣角色死掉而带来的悲剧也终究是下乘的。”
这么说着，唐闲终于摸出了两本书。
一本是刀片厂老板的《龙族》，一本是乔治马丁的《冰与火之歌》。
“这是两本很有趣的故事，欢乐，温馨，治愈，一个是东方幻想，文风细腻精致，恰青春少年意气风发。一个是西方奇幻，文字大气磅礴，有流传千古史诗内核。书中的角色都很健全的活到了最后。很适合你。”
白曼声看着唐闲认真的话语，认真的神情，高兴起来，说道：
“谢谢你，我会去看的。”
“不客气，但好故事要留到最后，基于这次我来找你还有些别的事情，所以这么温馨的故事先不要着急看。”
唐闲心说自己并不是什么魔鬼，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两个故事是挺治愈的。
当然，是站在宋缺的面具人格角度来看。
白曼声点点头，说道：
“所以你这次来找我，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
“我答应过你，带你去人类的世界转转，虽然也答应了先带你去……”
白曼声淡淡一笑，说道：
“唐闲，我并没有怪你。我只是比较羡慕卿九玉。”
“她被驱逐了，这可不值得羡慕。”唐闲苦笑。
“虽然我讨厌她，但她领导的狐族，至少不会乱来，不会四处与别的种族宣战。而且……她能够被你搭救，也很幸运。”
白曼声微微摇头，说道：
“至少你救了她，与她有过一段不平淡的经历。”
“如果出事情的是你，我也会搭救你。虽然你们二人不合，但都是我的朋友。我认为这件事没有什么太值得感慨的。”
“但我终究没有跟她一样，与你有同生共死的经历。”白曼声也很执拗。
唐闲的笑容渐渐敛去，他看着白曼声，数秒钟后他说道：
“美好的故事里，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似乎都是靠同生共死来维系。
似乎在小说里，没有一起杀过人，一起被人杀，都称不上友谊。
但生活不是这样的。”
唐闲忽然又把这两本书收了回来，说道：
“或许我应该推荐你看一些比较日常向的故事，你就会明白，人和人之间的感情，贵在长久的陪伴与彼此共存。”
白曼声愣住，随即她反应过来，想来自己又被唐闲骗了。
那两本书大概不是什么温馨治愈的故事。
她很少见到唐闲这么严肃认真的样子。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和我的朋友们不会经历任何生离死别，也不会有任何难料生死的经历。”
白曼声似懂非懂，说道：
“因为舍不得？”
“是的，因为舍不得。”
唐闲说道：
“大卫易格曼在《生命的清单》里说过：人的一生，要死去三次。第一次，当心跳停止，呼吸消逝，他在生物学上被宣告了死亡；第二次，人们穿着黑衣出席他的葬礼，在这个社会上不复存在，而第三次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也忘记了他，便算真正地死去。整个宇宙都将不再和他有关。”
“好像也有点道理。”白曼声点点头。
唐闲摇头道：
“这句话太看不起死亡了。死亡就是死亡，所谓的第二第三只是一种文艺的说法，这是一种必然的结果，消逝的物体就会被遗忘。
死亡本身，就是这个世间最强硬也最干净的抹除方式。不存在第二次。如果死了，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没有了。
所以不要期待有什么同生共死，与其期待这个，不如期待我天下无敌，登场就能帮你解决困境。”
“好，那祝你早日天下无敌。”白曼忽然又笑了起来，又轻声说道：
“看你如此严肃的样子，是不是在说，我的生命对你来说还算重要？”
这就是唐闲觉得男人比女人好的原因。
即便是黎小虞，思维也都会有明显太感性的时候。
换成白曼声就更不奇怪。
偏偏唐闲不喜欢回答这样的问题，尽管内心认同。
想了想，唐闲说道:
“所以你去不去？”
“人类的世界吗？”
“是的，不过不是百川市，而是金字塔。”
“对我来说都一样，都是没有去过的地方，我都要去。但都听你安排吧。”
白曼声顿了顿，说道：
“我去收拾一下，你等等我。对了，这两本书给我。”
唐闲心说是你自己要看的，便给了白曼声。
他喜欢做事不拖沓的人，白曼声的准备也很迅速。
不多时便将蛇族中的一些事务交代清楚。
蛇族的生物对白曼声很尊敬。
唐闲看得出来，白曼声虽然为人性子清冷。
却也是个性情中人。
在族中事务的处理上，白曼声也也是雷厉风行。并没有文艺女青年的一些做事唯唯诺诺的毛病。
蛇族能够将狐族击败，与白曼声倒也有些关系。
唐闲前往三十九堡垒，主要是去找商路询问祖顿圣树的情况。
按照周期来看，祖顿圣树如果再次结果，应该已经生长出来。
带上白曼声，一方面是践行诺言，另一方面则是有些担心她。
这种感觉很少有过，唐闲这次来到矿区，就总觉得被某种强大的生物盯上了。
以往都是他主动狩猎别人，这一次，他感觉有某种强大生物要来狩猎自己。
唐闲倒并非有多担心，只是白曼声的战斗能力还在卿九玉之下，他不是一个同样错误会犯两次的人。
从三月之泽奔往天阙平原的路上，唐闲便见到了几波兽潮迁徙。
矿区的生物活动规律他是很清楚的，也因此确信这是一种反常。
矿区即将发生一些大事件，或许与自己有关。
唐闲没有继续多想，顺其自然，带上白曼声和唐飞机，前往了三十九堡垒。
他变成了唐吉坷德，白曼声和唐飞机则成了他的侍女和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