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7章 好的伊芙利特人（求推荐票！求月票！）
“与我过去一周的生活相比，这听起来更像是一场盛宴。”阿甲肯定地回答道。
“那好，欢迎光临。我先来去找点烈酒，你们可以坐在火边烤一烤火。”
“谢谢，我的同胞，我会记住你温暖的壁炉火焰。”阿甲脱下他的手套，将他的右手伸出。
酒馆老板与他握了握手。“我叫哥斯纳，不用拘束，现在城里咱们这样的尹夫利特就得互相帮助，否则还能怎么办？”
“你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吗，马蒂亚斯?”阿甲一边问，一边解开罩袍斗篷的搭扣，将它搭在火炉边一把破旧的扶手椅上。他坐到座位上，把脚放在脚凳上。
“是的。”失落和痛苦刻在了酒馆老板平凡的脸上。他显然是个单纯的人，不会掩盖谎言。正如那句尹夫利特老话所说——“他将心戴在了袖子上（Heworehisheartonhissleeve）”——而解读这一事实，其实并不需要多大的智慧。
这里并不是一直都是这样，至少就阿甲所知并不是。在他成为铁匠行会元老之前，或许这里还是外来人口居住的棚户区，有着各种各样信仰外来者再次聚集。可是，随着时间推移，铸造区的城市向外扩张了好几轮，两百多年前的这个棚户区已经变成了尹夫利特人的一个重要聚居地。每天都会有大量尹夫利特人从此地前往各个锻造厂、工厂上工，而下工之后的工人，则基本会在附近的酒馆和其它娱乐场所消费，这也让附近一度变得非常繁荣。
从酒馆的菜单和规模来看，直到不久以前，这座酒馆的生意无疑是还是极好的。但就在阿甲的元老地位被罢黜、他本人遭到囚禁之后，情况就发生了变化，紧锁的门窗解释了这一切。
食物并不好吃，却足以把肚子填饱。酒馆老板哥斯纳也给自己盛了碗吃的，他们默默地吃着，大脑被各自的想法所束缚，根本没有过多交流的想法。面包很硬，肉汤澹而无味，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的囚禁，它们尝起来简直就是阿甲这辈子吃过的、最美味的佳肴。烈酒的口感感非常美味，酒精浓度非常高，对于生性喜火的尹夫利特来讲无疑是可口的饮品。
阿甲赞赏地咂着嘴唇，把酒杯敲在桌上。“还不错。不管是吃的，还是喝的东西。”
“我们是自己买粮食酿造它的，我和……”酒馆老板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外面，一声奸笑声突然隔着被闩住的房门传了进来。那声音根本不似人声。
“老哥斯纳，快点开门！求求你了，燃烧的尹密克斯（注）啊，他们在后面追我呢。哈哈哈！”
阿甲站了起来，但哥斯纳却用一只坚定手，以及一个简单的摇头阻止了这个尹夫利特同僚。
“坐下，求你了。”哥斯纳面无表情地说到。“不是你想的那样，现在真的不能开门。”
“可是——”
“我说‘坐下’。”哥斯纳的回答是如此的坚定，就连阿甲都不由得感到一阵好奇。不过，伴随着一阵低沉的奸笑，阿甲很快就明白了酒馆老板的苦衷。
“我明白了，父亲！下次！”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沉默萦绕在他们的周围，只剩下从炉火中发出的燃烧声。
“我的儿子，”哥斯纳斯纳说道，他的眼睛因未流出的眼泪而发红。“两周之前，有一只流窜到这里的吸血鬼带走了他，我亲自把他的尸体埋进了坟墓。可是，他现在每天晚上都会回来，敲打着这扇该死的门让我放他进来，好像他认为我把这扇门打开他就能恢复以前的样子似的。”
“对不起，”阿甲说。
“这都是废话，”格斯纳接着说道：“他现在是他们中的一员，他现在只想把我吃了。不过他说得没错，总有一天我不会再把他拒之门外，这场骗局早晚会一劳永逸地结束。”
“是的，没有什么事是比死更容易的。”阿甲说。老实讲，他现在有些同情这个同胞的遭遇了。即便身为狄摩高根的仆从，他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邪恶阵营生物，可铸造区这些尹夫利特在他心里也有着特殊的地位。
“那有什么事是更难的呢？”
“活着。”阿甲说。
“但……有时候活着并不是全部。”
“在这一点上我不想和你争论，老哥斯纳。或许在‘活着’前面加上‘好好地’之类的修饰词其实才更合适。但是说回这件事——那些外族的邪魔会使儿子与父亲反目成仇——好吧，我觉得现在是该让好的尹夫利特人收到合适报酬的时候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泪珠从酒馆老板哥斯纳的面颊上流下来，他有些费解地问道。
“我的意思是这场骗局现在就该结束了，就在这里，就在今晚，”阿甲向他保证到。然后，他站起身来，不容分说地大步走到门前。他把门闩一根根拉开，将门栏抬起。
阿甲还没来得及让开，门就被向内撞开，一个长着尹夫利特标志性火红色长发的吸血鬼勐地冲了进来，差点就将他撞了个踉跄。
“你好，父亲，我回来了！”怪物嘲弄似地开口说道，或许变成吸血鬼真地损伤了他的智慧，以至于甚至没有注意到怒气冲冲的阿甲，而是径直扑向了自己心心念的目标。“你想我了吗?”
从这只怪物毫无生气的眼眸中，阿甲看到了自己的遗憾：他没能保护自己的荣耀，没能拯救忠诚的苏塞布，也没能拯救自己的族人。他冰冷的心底，其实暗藏着一些愧疚。
一把由火焰组成的长剑，雷霆万钧般地砸向那头怪物的身体。尹夫利特术士把长剑砍出一条残忍的弧形，差一点就能把那怪物一剑枭首。哥斯纳的儿子狼狈地躲开阿甲的攻击，背部拱起，似乎要断裂开来，从长剑的挥舞下翻滚开来。他双掌平摊在地面上，站起身来，赞许地拍了拍手。
“不错，一个术士，说不……”
还没等他说完，一道道伤口就在吸血鬼的皮肤上爆开，他肮脏的衬衫上顿时染满了血污。
在怪物因遭到【重伤术】而愣神的片刻，阿甲将长剑戳进了他的脸庞，他拧动着剑柄，撕开吸血鬼的脸颊，将剑刃一推到底。
接着，阿甲就用拳头将那个怪物打倒在地。他用力一挥，将吸血鬼的头颅从肩膀上扫了下来。他站在抽搐的尸体上，对哥斯纳发出一道【指使术】：“转过身去。”
待酒馆老板转过身去，阿甲马上就用火焰长剑剖开了吸血鬼的胸腔，戳烂了这个怪物的内脏，将它腐烂的心脏挖了出来。他将腐烂的心脏扔进火焰中，看着它萎缩在高温下，发出嘶嘶的尖嚎声。
“老哥斯纳，天一亮就去埋葬你的儿子把。我向你保证，他再也不会活过来了。”
酒馆老板一句话也没有说，他拖着脚向前跪下，将男孩死去的尸体抱在怀中。
第1568章 下水道的吸血鬼（求推荐票！求月票！）
那艘黑船如幽灵一般顺流而下，悄无声息地穿过铸造区城市下方的下水道。
凡是懂船的人都会对这艘船的狭长线条感到惊奇，同时也会对其在下水道中这种逼仄环境里也要竖立三桅帆感到不可思议。
她是下水道里的一只幽灵。关于她的传说，也是铸造区有名的都市怪谈之一。
不同于寻常的船只，因为她似乎没有船员。迷信的人称她为幽灵船，说这艘船上的水手其实都是冤魂，他们的尸体早已沉入在水底。他们说这艘船就是由那些税收的怨念所形成，她承载着他们的怨念，她带着他们到处觅食。
这些迷信的傻瓜似乎说得很对。
一只吸血鬼独自站在甲板上，欣赏着下水道主干线上方荧光真菌发出的点点光芒。吸血蝙蝠盘旋在船只周围，他早已习惯了它们的存在，他从它们的近在迟尺中得到了一种特殊的安慰。
黑船继续前行，而越是深入进铸造区的中心，“文明”的迹象越来越频繁：各色遭遇谋杀等惨剧的类人生物尸体就堂而皇之地漂浮在水面上，一些肮脏的水生怯魔用带蹼的爪子拨动着水面，成群结队地在此地觅食；一个个偷偷被连通入下水道的排污管，不断喷涌着从城里各个工厂排放出来的、富集着重金属的有毒废水，许多以金属为食的特殊胶体怪和布丁怪为了争夺“进食”的好地盘，围绕着排污管的出口互相吞噬竞争……
带有酸涩化学物质气味的雾气盘踞在水面之上，持久难以散去。在这艘“幽灵船”上，一簇簇油灯似的光电则缥缈在雾气中，鸟鸟升起的油腻的黑烟被懒洋洋地卷进夜色。
这只吸血鬼似乎对此毫无感觉，他并不像一些同类那般非常厌恶这种肮脏的雾气，反而尝试用鼻子品味着它们——他能从中嗅到死亡的气息。铸造区居民卑微的生活与琐碎的肮脏挤在一起，给了他们一种安全的假象——那些凡人就像底舱里的老鼠一样，成群结队的聚集在一起，在肮脏与腐烂中狂欢，相互传播着疾病。他们全都不值一提。
又独自欣赏了一会儿，他才掀开镶嵌在甲板上的舱门，走进黑船的腹舱。
船员们——这艘船上并没有什么鬼魂，而是一群低贱且肮脏的鱼魔怪（注）——都避开了这名奇怪的乘客。他知道它们都管自己这些吸血鬼叫“吸血阿罗克”。在这些低等异怪的语言中，它的意思是“吸血维生的陌生人”。
这个吸血鬼其实并不反感这个绰号，这很适合他们。毕竟，这就是他们一直以来的身份。
他停下了脚步。
他听到了一个声音：坟墓的泥土在一名船员的脚下沙沙作响。无主之墓的泥土散布在甲板的下层，它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海水对黑船的冲击。
他鼻孔微张，闻到了一股海鲜的腥臭气味。在这个狭窄的地方根本没有给‘干净’留有空间，那些鱼魔怪每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恶臭，而它们的恶臭会因情绪波动而变得更为糟糕，更加刺鼻。
不过也正是这些气味，才使它们的臭味独一无二，使得吸血鬼能够认出具体是哪个鱼魔怪。
他等待着它的现身。当他走近时，虽然那个船员试图躲藏在阴影中，但其实它无处可藏。
“来我这里，水手。”吸血鬼说着，示意鱼魔怪过来。它的面孔在阴影中扭曲着，出卖了它试图控制自己四肢的痛苦。这个低等的异怪违背了自己的意愿，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俯身在吸血鬼的脚下。“很好，肮脏的小杂鱼，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挂在墙上的防风灯被一根生锈的铁钉所钉住。
“我饿了。”
水手抬起头来，脖子上猩红色的腮腺不断翕动着，里面的血管根根暴起，试图与吸血鬼的意志作斗争。吸血鬼冷笑道：“即使是象征性的抵抗也是徒劳的。”他曲起食指，招手示意这个异怪站起来，他歪着头，嘴唇微张。
鱼魔怪看不出脸色变化，可身体却在不断地颤抖着。吸血鬼品味着从其皮肤表面粘液挥发出的、渗入其体臭上的恐惧。他把它拉近，张开嘴巴，准备将牙齿咬进那名水手柔软的喉咙里。不过，在经过谨慎思考过后，结果只是漫不经心地将其推到一边。
异怪的血液，即便是吸血鬼，也仅仅只有在最没有办法的时候才能够下咽。
他嗅着空气，呼吸着船上的腐臭，船舱里弥漫着令人陶醉的浓郁血腥味。“给我带一具活人的尸体来。年轻、成熟的。我不喜欢老肉。”
水手病恹恹地点了点头，慌忙向后退去。它摇了摇头，带着“咕噜咕噜”的喉音，尽力清晰地吐字发声道：“请不要选择我。”
“赶紧走吧，伙计，免得我改变主意。”
船身的木板在涨潮时发出了呻吟，船身在他们的周围开始下沉与移动。吸血鬼笑了起来，那是一种冷冰、毫无情感的表情。
一直等到下水道的河水舔舐着黑船的船舷，发出催眠般的悠扬节奏时，吸血鬼才退回到他的秘密房间内等待用餐。
他喜欢羊装在这艘黑船上有某种庄严的气派，其实并没有，他的房间也只不过是一个没有装饰的小小舱室。在过去，它应该被用于存储鱼魔怪们的食物，现在却放着一具临时的棺材。
在棺材的底部，撒满了从沿途收集到的一些泥土——里面混合了一些腐烂的血肉，被制作成了用于吸血鬼疗伤的无主墓土——除此之外，一些刁钻多老鼠在他的房间里出没，那是一种肥胖、臃肿、毛皮光滑的害虫。
一阵胆怯的敲门声传来。
“进来。”
门被缓慢地打开，鱼魔怪船员拖着一位年轻女孩的头发走了进来，他把她推倒在吸血鬼的脚下。她那件宽松的棉衣被撕破，她的肉体被尘垢染成了灰色。
本来，她是那些鱼魔怪从下水道各个出口跑出去，然后抓来以供转化新的鱼魔怪的载体。然而，当这群吸血鬼占据了这艘幽灵船之后，她也就和这艘船一样，被吸血鬼们征用了。铁链上的淤青依然黏附在她的脚踝上，她从未停止过反抗，以期获得自由。
他心不在焉地想知道，这位可怜的姑娘会如何看待她即将到来的命运。当黑船的水手们在几周前或几个月前把她从她的家中抢走时，她根本不知道她的命运会是如何。成为异怪的育母和成为吸血鬼的晚餐，哪个命运更加悲惨？女孩的眼睛紧紧盯着棺材，尖叫起来。吸血鬼给了她一记耳光，使她安静了下来。他赞许地点了点头。
然而，正当他准备张嘴撕咬食物咽喉的时候，一声嗤笑声突然制止了他的进食。
他看向舱门，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那里，本该关闭的舱门不知何时被人洞开。
第1569章 处理手尾（求推荐票！求月票！）
蒙提斯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外。
“主……主人？”
刚刚准备进食的吸血鬼双目圆睁，连忙放下手中的食物，紧张地看着面前这个不应出现在此处的血裔前辈。
他说话的时候磕磕巴巴的，不过态度倒是无比恭谨，生怕触怒了自己的制造者。
“你叫什么名字？”蒙提斯歪了歪头，看向自己的这个血裔后辈。
不过没等对方答话他便自顾自地说道：“当然，那不重要，问题是你们怎么待在这里。”
“我们——”
吸血鬼刚要回答，蒙提斯再次打断了他的发言。“针对者”如同阴影般出现在了吸血鬼面前，伸出手掌，一下子就攥住了他的脑袋。“闭嘴，放轻松，让我自己来看。”
蒙提斯的指尖刺破了他的皮肤和头颅，没入吸血鬼的大脑里面。他感到一阵剧痛，然而却丝毫没有办法抵抗直系血裔前辈的任何举动，只能任其为所欲为。
半晌过后，蒙提斯便读取了这个吸血鬼的近期记忆，了解了整个事情的原委。
原来，这伙吸血鬼都是他自己派出去的那些狼蝠——在挑起不死君王麾下吸血鬼兵团与铸造区铁匠行会的战争，将那批吸血鬼基本变成了“纸面上的战损”之后，蒙提斯便命令一些能够化身狼蝠吸血鬼冲进城市隐藏起来，以保存他们的有用之躯——眼前这个吸血鬼和几个同伴凑到一起，好巧不巧地遇到了鱼魔怪们操控的幽灵船，然后就占据了它并且乘坐着它在铸造区城市下方的下水道里游曳觅食，顺带躲避搜捕。
只不过，他们并不知道，这艘由异怪控制的船只已经在铸造区下水道里存在了两百多年了。而所谓的幽灵船传说，其实也仅仅是它“真实身份”的伪装：这艘船其实是由城外荒原神选者部落那些异怪神选者管理的、所有权归于“荒原狼”阿尔卡扎亲王（奎斯）的一个地下交通站。
当吸血鬼们占据了这艘船之后，鱼魔怪们就向神选者发出了警示。而奎斯因为正好需要蒙提斯进城帮他办一件事，所以顺带就让他来重新夺回幽灵船的控制权。
“该怎么说呢？”阅读了那个家伙的记忆，蒙提斯无奈地笑了笑，“也不知道你们这帮懒散的家伙是运气好还是运气糟糕，居然能碰巧遇到这艘地下船。”
了解了前因后果，然后又仔细清理了一遍几只吸血鬼的记忆，蒙提斯倒是没有将他们直接销毁，而是将其都带在了自己身边。这些家伙虽然贪图享乐，但能够化身狼蝠战斗这一点却还有些价值，因此不能白白浪费。
……
有了蒙提斯这个正经人的操控，幽灵船不再像之前几个礼拜那样像是观光船一样在下水道里乱转，而是直接驶向了铸造区城市中心的一处低地。
两百年前，那里原本是一个棚户区，各色人等带来了他们各自的信仰，在此地建立了一座座小型庙宇。当尹夫利特贵族阿甲成功上位，尹夫利特人取代曾经的俄瑞阿得人成为铸造区的主流族群之后，那里就迅速变成了一个尹夫利特人的聚居地。
而随着其他族群的陆续迁出，矗立在那里的庙宇或神龛则被大量荒废，两百年的时间几乎已经完全消弭了它们存在过的痕迹。幽灵船从一个宽阔的下水道主干线驶出，直接来到了一个已经沦为废墟的大型祭坛里。
这里曾经是“黑潮女王”奥利德拉（注1）的一处祭坛，主持它的是一个海鬼婆团伙。在远离水域的铸造区中心地带，她们曾经只能倚靠下水道来维持奥利德拉对祭坛的需求。
蒙提斯站在甲板上，深吸了一口气，品味着这个废墟之中那并不甜美的空气。
蒙提斯耐心地等待着船员们放下坡道，将巨大的底板拉到合适的位置，它随着一声响亮的顿响被安置了下来。一些黑色的吸血蝙蝠在他头顶上盘旋着，发出“扑棱棱”的拍打翅膀声，丑陋的鱼魔怪水手四人一组，合力卸下吸血鬼们的棺材。他们将其扛在肩上，放入一架早已准备于此的厢式马车，整齐地堆放在了一起。
更多无精打采的水手将囚犯拖下舷梯，他们拖着脚步向前走来，锁链在他们的脚上吱吱作响。蒙提斯指向其中一人，有两位水手将他从队列中拖了出来，拖到几名吸血鬼的身边。那人的头发被油污凝结在一起，他的胡子也很邋遢，只剩下他的双眼仍保留着吸血鬼们所喜爱的活力。他抬头看着眼前的怪物，张口向他们乞求，然而后者则反手一掌让他安静了下来，顺带将其脖子扭断。
“吃饱喝足，准备去干活，”蒙提斯说。
吸血鬼们围着那人，他的头颅毫无生气地耷拉在他的脖子上。有只吸血鬼将一小块黑铁剃刀套在右手的拇指上，将锋利的刀锋划过那人的喉咙，在他的颈静脉上打开一个出口。但是他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血液没有喷涌而出。几个吸血鬼轮番吸食着他的伤口，然后将尸体扔到一边。
蒙提斯看到一只吸血鬼蝙蝠落在尸体上，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也加入了它的行列。
等了片刻，他就看见一个饱饮鲜血的吸血鬼迅速爆衫，身体转化成了狼蝠庞大的身影——毫无疑问，被他灌入那个人身体的某些药剂，此时已经顺着血液流入那几名吸血鬼身体。
他并不急于指挥这些狼蝠。
他是来找人的，狼蝠只是消耗品。
蒙提斯收起一个由油皮包裹的包袱，走下黑船。在舷梯的底部，他转向船长。“谢谢你。”蒙提斯说。“你的船与船员，我都会如约还给你。”
那个鱼魔怪船长一言不发。
最后一批船员迅速爬回黑船，顷刻间，甲板上就站满了人群。一名船员如蜘蛛一般爬上索具，另一人升起了主支架，还有两人绑住了导绳。船长站在船舵前，蒙提斯看到了在他眼中燃烧的仇恨。
蒙提斯松开了拿着油灯的手，任由它掉到地上。玻璃碎裂，火焰燃起，随着空气的喂养而剧烈燃烧。他把手伸进火堆中，念出几句咒语。
火焰似乎与他的皮肤融为一体，它并没有灼烧到他，而是以某种方式成为他的一部分。
他将手放在眼前，惊叹于火焰的狂舞。一道烈焰从他的指尖划出一条弧线，在空中“噼啪”作响，直到触及主帆的黑布，将其点燃。在蒙提斯的周围，空气中弥漫着灼热的气息。桅杆被化为木炭，帆布被烧成灰尽。
哭喊声此起彼伏。
船员们乱作一团，试图浇灭那些火焰。蒙提斯将双手合在一起，让火焰吞噬另一只手。火焰越来越剧烈，周围一切的声音都被燃烧声所掩盖。他不断地重复着难以理解的咒语，当最后一个单词从他的舌尖冒出时，他将双手拉开，两个巨大的火球在他的手中凝聚成形。他将它们投掷了出去，两个巨大的火球撞击在黑船的腹部，就如一颗彗星划过夜空。
它们在撞击时发出了低沉的轰鸣声。黑船的横梁从甲板中翘起，木板从缝隙中断裂开来，黑船的腹部在爆炸的威力下轰然倒塌。火焰吞噬了这艘船。
火焰的热度令人心季。
“手尾已经解决完毕。”蒙提斯利用喉间联络器发送出一条信息，“异怪就是异怪，它们都是养不熟的怪物——这些家伙偷偷自己掳掠人口进行繁殖，现已受到惩罚，完毕。”
等了片刻，确认没有一只鱼魔怪跳水逃生，蒙提斯这才扭头走向厢式马车。
第1570章 旧誓（求推荐票！求月票！）
蒙提斯爬上马车，敲响了车顶，马车向前颠簸着行进渐渐驶出了这个祭坛的废墟。
伴随辚辚车声，食腐鸟的啼叫声不断传来。终于，他要去见那个人了。他要去敦促那个人完成一个两百多年前定下的誓约——凭借实力、狡猾与宏伟的计划，伟大巨龙奎斯已经策划好了一切。
“做好分内之事。”蒙提斯将双手交叉在脑后，向后靠去，倾听着黑夜中的各种响动。
他喜欢这些黑夜，迷信的愚民认为黑夜是危险的，而无底深渊的黑夜尤其危险。可是，对于像他这样的人来说，漆黑的夜晚就像是一件最为熨帖的披风。置身其中，不仅合身，还很舒适。
蒙提斯伸手去拿身旁那个用油布包裹的包袱，他将手平放在上面，透过油皮感受着它的脉搏。
当他的指尖抚慰着卷轴上的压纹时，被束缚的力量传进他的手臂，那东西是活的。他露出冰冷的笑容，他不需要看也知道这个标志的来历，它是伟大巨龙订立的契约。
他闭上眼睛，享受着马车在路上轻柔而又舒缓的前行。马车在夜色中滚滚前行，穿过充满阴影的尹夫利特人聚居区。
……
阿甲停下了脚步。
这座住宅是一座无人值守的仓库，它毗邻铸造区多家工厂，是一座公用的商业仓库。而此时，这个本该灯火通明的地方却仅剩一些断壁残垣，在夜色的映衬下如锯齿般丑陋。
阿甲凝视着远方，那里曾是一片空旷的卸货站，而现在则是一片由木桩所点缀的“森林”。
他缓慢地走向第一棵“树”——那是一个人，或者说曾经是个人——它的大部分肉体附着在骨架上，显然死去的时间并不久远。
尸体被钉在一根巨大的木桩上，从下体穿过他的下巴，就像一个可怕的稻草人一般。茂密的木桩形成了这片骇人的森林，肯定有数百棵，甚至更多。
阿甲走过这片尸骨森林，他的手指在一具具尸体上划过，似乎是在寻觅着什么。
尸体森林之中有男人也有女人，有老人也有孩子。死亡对于所有人都一视同仁。阿甲对此很愤怒，这些人都是在其锻造厂内工作的尹夫利特工人及其家属。有人在未经其允许之下，擅自作主，夺去了他的宝贵财富。
他将其中一个被刺穿的老妇人头颅拿在手中，闭上眼睛开始低语，呼唤出招魂的咒语。他要求死者的灵魂面对于他，向他解释这一切。
灵魂抗拒着他的呼唤，反抗于他。但是阿甲很强大，不仅比任何死者要强，还比那些杀戮了这些尹夫利特人的凶手更有力量。
利用死灵法师的力量，他暂时撕开了活人和死者两个国度之间的面纱，将的灵魂拉出，直到那人的生命再次暂时困在自己的头骨中。死去魂灵的惨叫声在痛苦中回荡，令人不忍卒睹。可阿甲却暂时无视了它的哀求，拒绝释放其灵魂。
“说话。”阿甲命令道。
头骨在他的手中颤抖着，残缺的下巴在曾经是牙齿与颧骨的地方蠕动着，没有声音。
“我说，说——话！”
“贝拉，我的名字。”死者叹了口气，道出一个名字和一个解释。
“我要知道更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你不说清楚，你就永远不会得到安息，永远！”
[一群坎比翁……他们是行会的人……他们要我们缴纳税赋……战争税……我们反抗……我们没有多余的钱财……我们拿起了榔头和铁锤……我们是傻瓜……他们有着刀剑和魔法……我们失败了……这是他们对我们的惩罚……我没有得到安息……我好痛！]
“是一群坎比翁把你们弄成这样？你们可是尹夫利特？而且你们可是有好几百人！”
[这是……有预谋的屠杀……那些坎比翁是正规军……他们对所有人出手……我……我……看着我的儿子……死……看着他们把他切成肉块…...我听到了他的尖叫……我的耳朵被割掉……但我还是听到了……他的尖叫……他们带着灵魂熔炉……死去之人的灵魂都被收走了……那是恶魔才会干的事情……他们不是想要收税……他们就是为了屠杀而屠杀……]
阿甲放开了对它的控制。很快，这个灵魂就已经消失，逃到了死亡的安慰中。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阿甲却认为这个老妇人的灵魂可能真地洞察到了事情的真相。原本，在那个好尹夫利特人老哥纳斯的酒馆里，他还以为现如今的同胞们可能只要挨上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过去的日子，可就这个情况来看，他的想法多半是错误的。
“万事皆三那个家伙如此竭泽而渔，恐怕已经没有继续统治这里的想法。先是从工业区附近、最有价值的一些地方开始屠杀，然后慢慢扩展到整座城市。等到收割了全城……甚至绝大部分人的财富和灵魂，这家伙就会带着这笔钱和财富离开被围困的铸造区。”
只是，他心里顿生疑惑。“其它元老就这样默认万事皆三那家伙的行为？那帮人就没有人出来反对的？刨除被我杀死的那个霜巨人元老之外，行会不应该还有十个元老么？难不成他们都想要舍家弃业离开铸造区？”
突然，阿甲马上想到了唯一可以解释这一切的原因：“那些人全都被万事皆三杀死了！”
想通了一切，他又惊又气。“惊”的是，那个半恶魔坎比翁居然如此果断，留给他窃取其藏匿在这个城市里的宝贵物资的时间不多了；而“气”的则是，这家伙已经准备彻底毁掉铸造区了，未来他哪怕能够卷土冲来，这个因他奋斗多年才呈现今日模样的深渊城市恐怕也难以恢复到往昔的盛景。
“我两百多年的努力，一朝尽丧。”阿甲目眦欲裂，他的眼中似乎已经燃起了火焰：“该死的坎比翁半恶魔，我与你势不两立！”
转瞬之间，万千思绪浮现到其心头。“仅仅拿走你偷偷藏进来的那些东西不行，那些东西根本无法弥补我的损失，我还要万事皆三那个家伙死在铸造区！”
第1571章 应誓之日（1）（求推荐票！求月票！）
“这城里的味道也没比下水道强多少？”坐在马车上，蒙提斯闻到车窗外传来的气味，不由得有些无语。几只已经化为狼蝠的同类藏在阴影里，跟随着马车一点点前进着。
刺鼻的臭味熏得他阵阵反胃，蒙提斯曾经见过瘟疫肆虐的样子，他经历过鼠人对塔普特疆国首都蹂躏时的场景，甚至亲眼目睹过疫病氏族的瘟疫僧投放瘟疫，试图削弱城市的防守，但是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
膨胀溃烂的尸体被随意放倒在坚硬的石子路上，令人窒息的恶臭脓水溅的到处都是，街道上到处都是发黄的骨头和腐烂的血肉。
马车穿过传闻中闹鬼的街道，按照蒙提斯指引的方向，朝城里工厂所在的区域驶去。
“之前我来这里的时候，城里还不是这样啊？”蒙提斯一边想着，一边望向街道两侧。那些倒毙在地的人，虽说不是大富大贵，但也不像是衣不蔽体的贫民。
他注意到，一些想要捡拾尸体衣物的拾荒者，此时面对那些尸体不停地反胃呕吐，还有很多人开始咳嗽。“很显然，有人想要对整个城市的居民下手了——采用瘟疫的形式——手段下作了一些，可的确十分有效果。”
因为马车上被施加了魔法，所以周围的人看不到这辆马车。反倒是蒙提斯时常能用余光看到诡异的影子在门廊、小巷、和屋檐上移动着。其中一些家伙身上还荡漾着法术波动，身形诡谲。
“你们都小心一点，”蒙提斯向跟车前进的狼蝠们下达了一个通知。他现在可以肯定，杀死城里那些中产阶级，然后还利用尸体散播瘟疫的家伙应该是恶魔无疑了。
“几天前，这座城里虽然有一些恶魔存在，但是他们的活动绝对没有如此猖獗。多半是万事皆三在搞事情。”蒙提斯琢磨着。
突然，他心里灵光一闪：“那家伙该不会是想要彻底放弃这个城市了吧？”
越想越觉得合理，蒙提斯马上敲了敲车厢的前壁，催促赶马车的车夫道：“快点行进，去我刚刚跟你说的那个公共仓库——”
还有一句话，是他在心里只对自己说的：“——去晚了的话，那家伙估计就要跑了。”
驾车的车夫低下头颅，不带有任何表情与情绪，但却流露出一股赞许的意味。他的马鞭在空中“噼啪”作响，黑马拉着车向公共仓库的方向疾驰而去。
……
公共仓库。
果不其然，如果之前只是猜测，在看到工厂区域更多中产城市民被杀戮的尸体之后，蒙提斯马上就坚定了自己刚刚的判断。他走下黑马车，将兜帽拉上，让面孔融入在阴影中。
接着，他昂首阔步地走到城堡那扇巨大的铁箍门前。自从那些在此地完成杀戮任务的恶魔离开后，这里几乎没有任何变化——除了满地的污血，以及仓库门口广场上多出的一片“森林”——蒙提斯伸手拿起黑色狼头门环，用力将仓库的大门向右侧拽开。
空气中仍弥漫着死亡的气息，死者之地永远都是如此。虽然血迹可以被擦洗，尸体可以被掩埋或焚烧，但是这些都无关紧要，死亡的恶臭会渗透进石头与土壤中，顽固地依附在那里。
蒙提斯抚摸了一下仓库的墙壁，感受着它的悲伤。它“目睹”了许多苦难，见证了大量恶魔对凡人的虐杀，以及铁匠行会背后那个万事皆三的反复无常的统治。
“我来了。”蒙提斯轻声说到，就仿佛在安慰这座仓库似的。接着，他听到门闩被打开的声音，一条门缝被打开，发霉的空气从中传出。他闻到了仆人的恐惧，那个面目狰狞的男子从狭窄的门缝中步履沉重地走了出来。
“针对者。”那人说。
“阿甲大人……”蒙提斯同样也叫破了那个人的身份，“……或者，我应该叫你大连长先生。”
顿时，阿甲的眼神就变得严肃起来。“你怎么知道‘大连长’这个称呼？”阿甲向前一步，尹夫利特术士高大身体产生的阴影，一下子就遮挡住了蒙提斯的身躯。
“当然是有人告诉我的。”蒙提斯说。“你的一个故人，告诉了我过去有关你的一切。”说着话，这个吸血鬼还抬起手，晃了晃手中攥住的那个油布包裹。
“该死！”阿甲低声道：“果然，你们这帮吸血鬼和荒原蛮子居然早就沆瀣一气了。之前你之所以能把我从万事皆三的牢房里救出来，应该也是有那些蛮子的眼线作为内应。我早该想到的。”
对此，蒙提斯只是笑笑而并没有接茬。实际上，他真的不知道那家伙在说些什么，蒙提斯只是收到了来自永序之鳞商会的传讯。半巫妖斯内德刚刚通过内嵌式通讯器，使用三进制的密码语言，向吸血鬼传达了一个消息。
“不放我进去？”
思考了片刻之后，阿甲最后还是让开了身子，给蒙提斯留出了走进门缝的空间。他徘回在旧房间内，试图回想起它们的用途。他走进一个显然是商品仓库的地方，许多货架已被暴力地挪动到边角地带，成捆的精良刀剑和甲胃就这样散落在递上，显然处理者并不在意它们的价值。
在一片狼藉中，一个闪着银光的头颅引起了蒙提斯的注意。他扯开覆盖着它的一块破帆布，帆布下面盖着更多破碎的零件。他盯着它看了整整一分钟，然后弯腰把它捡起。
“那些魔像，”阿甲解释道：“万事皆三那个家伙启动了一小部分，准备用它们来对付你城外的同伙——当然，我指的是不死大君奥喀斯的军队，而不是可笑的荒原蛮子联军。”
蒙提斯没有接茬。他只是认真地拿起这个用炼银刻画了法术线路的魔像头颅，虽然接触银单质带来的疼痛感灼烧着他的手掌，但他还是保持高度专注。因为在他发出所见图像后，他的导师斯内德马上建立了实时通话。
“……这是一个可再生的魔像枢纽，拆解掉它的人仅仅以为它不动了就万事大吉，其实它很快就能再次修复。你往里面再输入一些魔法，然后随便找个废旧零件多的地方，将其搁在那里。这个魔像枢纽过一段时间就会自己‘重构’身体。记住，输入魔法波动频率是xxx的，只有按照这个频率，那个重启的魔像才会给你指挥者的权限。”
第1572章 优素福·哈斯木（求推荐票！求月票！）
命运以一股盘旋的尘暴的形式出现。
一缕如燃烧的羊皮纸一般的青烟，出现在不到一公里以外的地平线上，一名骑手如滚滚雷鸣般从干燥的平原上出现。
集结于此的荒原联军都清楚扬起的尘土意味着什么：命令来了。
优素福·哈斯木掀开帐篷的门帘，来到清晨的晨曦下，与其他人一起注视着骑手的到来。
营地里，谈话的声音很低沉，各个帐篷之间弥漫着无声的紧张感。时间已到，那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气氛，谁也没说一句话，也不会有人说。
优素福试图让自己忙碌起来。
虽然已经年迈，但是这位哈斯木部族的首领还是迅速抽出自己的佩剑，想用磨刀石打磨一下它的刃口。接着，他就亲自动手，开始给自己的锁甲上油。
当那匹风尘仆仆的黑鬃战马到来时，他已经从繁重的劳作中抬起头来。下马的时候，骑手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口水从马匹的嘴角处冒出，它的皮毛被汗水所浸湿。
许多人转过身来，小跑来到优素福的身边。他们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刻，但当这一刻终于到来时，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坚决。
那名骑手非常年轻，但也很乖戾——对此，优素福倒也没有太多反感——当他还是一名阿尔卡扎亲卫骑兵的时候，在其它部族首领面前他的表现说不定还要更加过分。
骑手将手伸进鞍囊，将一份密封的派遣信迅速递给了优素福。“亲王已经下达了命令。”一边说着，他还一边边拉紧缰绳，将混有一些狮鹫血统的暴躁骑兽控制住。
“等等！”优素福喊道。他迅速撕下蜡封，一目十行地确认了信件里的信息。与此同时，他还细心地找到了阿尔卡扎亲王与其约定好的几个暗语，确保这封信的真伪。
接着他站起身来，走近骑手。他压低了声音，靠到近前，以确保他人不会听到他的话语。
他举起命令，将它捏在手中。“上面说‘向前推进，小心不死生物从天上发起的进攻，不要离开防空武器的庇护范围’，这是什么意思？”
信使嘲笑道：“老首领，你担心什么？亲王陛下已经给哈斯木配了那么多防空武器，你们的骑兵还人手都配备了【连发火枪】这种新武器。”
他朝谷口挥了挥手。“那些骷髅架子弄出了一些会飞的死灵。你是个懦夫吗，听说您曾经也是一名光荣的阿尔卡扎亲卫。现在，准备为伟大的荒原狼而战，不要质疑他的命令。”说完，他就给战马喂了一瓶精力药剂，重新爬上马背，再用马刺刺向战马的两肋，扬长而去。
站在优素福身边的加什纳格——优素福用自己战死的同胞兄弟为小儿子命名——欣喜若狂地举起双手：“我们终于可以动起来了!”
他的父亲却没有与他一起共享热情。现在的优素福早已成为一名合格的荒原部落首领，他变得和自己已经逝去的父亲、上一代阿尔卡扎亲王最为信任的顾问法尹萨尔越来越相似。
“盲目不意味着勇气。”他出言教育小儿子。
“可是，坐以待毙的等待已经快让每个士兵都发疯了。荣耀，我的父亲，这就是它的意义！战争的目的就是荣耀！”
优素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努力控制住自己几欲抬起的手掌，他对于小儿子的浅薄感到无奈。
战争没有荣耀可言。
虽然为阿尔卡扎亲王战斗是荣耀的，但是服役的时间越长，他就越清楚战争的本质：因为资源是有限的，所以必须用武力抢夺。
不过，既然亲王已经下达了指令，作为“阿尔卡扎之剑”的哈斯木部族肯定还是迅速响应。于是，他来桌子前，拿起一个精制的玻璃杯与一个装满红色液体的圆肚玻璃瓶，给自己倒了杯酒。
“侦察兵回来了吗？我还没看见他们。”优素福问向自己的小儿子。
加什纳格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困惑。
“从我们的帐篷望去就能将战场一览无余，如果我们从这里穿过山谷……”他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傲慢抽出一把将匕首插向桌面上铺着的地图，“……也就是我们骑马翻过山嵴，而不是走谷口，他们根本察觉不到我们。”
对于这个回答，优素福显然还是不甚满意。加什纳格根本没有意识到去了解在土堆、山丘与山嵴外这类遮挡了视线、落入敌人之手的土地上发生了什么有多么重要。只有最愚蠢的指挥官才会认为战场是静止的，认为敌军的部队都还在他们上次交锋时的位置上。
战场是动态的，会不断发生变化。
“这次战斗结束之后，无论如何都要把这小子送到阿尔卡扎亲卫队里去接收训练。”优素福将杯中的红色酒液一饮而尽，“之前还是太疼他了，担心他受苦。现在看来，这小子空有一身勇武，可是却没什么脑子。”
想到这里，优素福·哈斯木也就不再犹豫，而是干脆利落地向小儿子加什纳格下令道：“你去集合队伍，我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叫他们准备好，我们一小时后出发。”
时间一到，一千四百六十五个人与鬃毛竖立的战马，同时在死气沉沉的平原上展开。
在当天拂晓的时候，雪意正浓，但突然的一阵寒风将云层吹散。此时，天空晴空万里——就如加什纳格所说的那样——战场一览无余。太阳高挂在头顶，没有一丝云彩。
优素福望了眼天空，小心地掐算着时间。因为他不希望骑队爬上山嵴线，然后再向谷底冲锋的时候，遭到阳光的正面照射。
而加什纳格现在更关心的，则是是找到一个合适的木箱。这样一来，他就可以爬上去发表他的小演讲，劝人们以荒原狼阿尔卡扎的名义英勇奋战。
“真是一只可恶的小蛤蟆。”优素福撇了撇嘴，“他一点也不在乎作战计划是多么自以为是，现在的他就像是发情的种马一样愚蠢。”同样地，这也再次坚定了老优素福送他去接收阿尔卡扎亲卫队严酷训练的决心。
任凭加什纳格讲了一段大话。优素福则用视线快速检视了一下两个重甲骑兵连队涂油的皮革、抛光的钢铁与马匹的大体情况。他深入自己的内心，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做的还不错。”老优素福点了点头，带领这十个骑兵连队的百夫长都经久战阵，在战前准备工作方面并没有纰漏之处。
第1573章 骸骨摧城（求推荐票！求月票！）
经过一夜的持续进攻，第一道瓮城墙失守了。无数骷髅在阵阵箭雨和炮火的轰击下前赴后继。守军顽强反击，附魔箭和沥青弹令亡灵军团损失惨重。
指挥作战的半神木乃尹很快发现，守卫城墙的不只有身披甲胃的坎比翁，还有一些被强行征招上城墙的“普通”市民。
虽然这么说肯定有失偏颇，因为能在无底深渊活下来的凡人大多都是些狠角色，但是他们确实不具备统一的甲胃和武器装备。
这些人将一筐筐砂岩或燃烧的沥青洒向进攻者，或许是受到了【指使术】或者【弱智术】的操控，他们据守城墙寸步不让，砸碎头颅、砍下手臂、用长戟或战斧噼碎云梯。
一次又一次的进攻被击退，但拉弥推斯毫不动摇。终于，在第二天拂晓，投石车成功在墙体上砸开了一处缺口，半神木乃尹即刻命令他的骑兵冲进墙内。
守军的指挥官见状，意识到自己此刻必须撤退，否则将有被切断后路的危险。
于是他们就撤退了，虽然撤军井然有序，但是却留下了约四千名死伤者。拉弥推斯将其全数“收编”，用来当作下次进攻的敢死队。
第二道墙远比第一道难攻得多。
它比云梯要高，墙体之厚只有最为集中的轰炸能留下弹坑。拉弥推斯试着用攻城锤破门、爆破加上战车游击的战术扫清墙垛，但每一次都无功而返。
四次攻城锤破门进攻均以失败告终，破门部队不是被城楼掉落的重石砸碎就是被燃烧的沥青化为灰尽。拉弥推斯准备让军队中的死灵法师们亲自动手。这么做风险很大，因为他们是亡灵军团激活与控制链的一部分，即便只损失一名也会令数万亡灵部队陷入瘫痪。
但是半神木乃尹这次赌赢了。
在他出手编织的魔法迷雾的掩护下，这些死灵法师或是使用【蛛行术】迅速攀上高墙，或是直接对一整段城墙使用【化石为泥】。不到一小时后，由于门楼软化而发生坍塌，塞门轰然打开。警报四起，守军绝望地向门楼发动了一次又一次勐烈反扑，孤注一掷地试图夺回并封锁大门，然而收效甚微。幸存者逃向第三道也是最后一道墙，拉弥推斯的军队紧随其后。
至此，进攻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天，半神木乃尹开始研究横在自己道路上的最后一道障碍。
第三道墙太高，上面还篆刻了一些防御符文，就算是施法者部队也难以短时间内拆掉它。而城墙的厚度又让投石机无可奈何。那么突破点就只剩下大门了，那是两块约半米多厚的玄武岩板。
接下来半个沙漏时，第三道墙的守军凝视着眼前的黑暗，紧张地握紧武器等待敌人发起总攻。墙上的一些人开始寻思敌军是否终于放弃了。毕竟，铁匠行会已经下达了全城动员令，越来越多的援军正在向城墙赶来，而且据说许多恶魔也出现在了援军之中。然而，半个沙漏时刚过，他们突然感到脚下的城墙传来微弱而有节奏的颤动。频率缓慢稳健，就像巨人的脚步声。
他们看到了一些攻城骸骨巨人：这些恐怖的人形由大量骸骨和骷髅通过肌肉绑结而成，其体表涂抹了一层不易燃烧且具备润滑效果的油脂状粘液。
攻城骸骨巨人不见得要造的很高。它们相对较矮——肩膀处的高度还不到四米——但非常结实，有粗壮且长及地面胳膊和两条粗短的腿。
总共有十六架骸骨巨人，每架都由成千上万块人骨、一头中等体型以上凶兽骸骨组成，外加一些金属制品拼装而成。当它们扛着一根长五米、数达吨的砂岩柱当作攻城槌、穿过第二道门朝最后一道墙走去时，它们脚下的地面都在随之颤抖。
几十架小型六足构造体则在骸骨巨人后方疾驰，细长的腿上满是干涸的血迹。虽然拼装骸骨巨人着实费了一些时间，赋予它们活力同样也需要许多价格昂贵的施法材料。但拉弥推斯认为要是这么做能让他们迅速打开这最后一道阻碍，那么这点小小的代价完全值得付出。
半神木乃尹乘坐在他的骨轿子上，看着巨人们笨拙地渐渐走远。当这些巨像自黑暗中出现时，墙上瞬间响起了警报。他的大部分骑兵和几支步兵大连队已经在第二堵墙西侧做好了准备，其余的亡灵们则在第一和第二堵墙之间的空场上等着，以免受到敌人远程攻击的伤害。
这时，自打战斗开始就从未离开骨轿的拉弥推斯，突然从轿厢中跃下落到地面上。地上已经被他的仆从们摆出了一个仪式圆环，圆环中央摆着六只巨大的陶瓮。
半神木乃尹抬起手臂，开始念诵起强大的咒文，能量不断累积，直到法阵上方的空气发出爆鸣。圆环中的陶瓮——每只都有一人来高——开始嗡嗡作响。起初声音还很轻微，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有力。拉弥推斯吟诵的声音也越抬越高，最后，瓮上仅仅封闭的盖子突然“啪”地一声爆裂开来，数万只黑色肉食甲虫蜂拥而出。它们直升到空中，在法阵上方盘旋如漆黑的漩涡，然后突然向西冲去，迅速攀升，像巨浪一般灌向城垛。
而当骸骨巨人们逼近最后一扇大门时，墙头上已经开始回响起惨叫和哀嚎。维持这个法术对于普通死亡学派的施法者来说，绝对是一项艰苦的工作去：虫群需要引导，需要用法术不断进行轻微刺激来激发它们的饥饿感。要是刺激太过，虫群会自焚而亡；太少的话，它们又会变得过于温顺。好在，拉弥推斯是一名实力强大半神木乃尹，他现在虽然已经不再是半神，但是体内的神性还是让他有着远超一般施法者的强大能力。精确操控肉食甲虫，对他来说不是太过困难的事情。
攻城骸骨巨人们再次挥动攻城槌，将它撞向大门时，拉弥推斯在七十多米外都能感觉到震感。撞击声如雷鸣，颤动着石板后的铰链，大门上方落下阵阵灰尘。破门行动到目前为止顺畅无阻：墙上的守军正被甲虫风暴和迅捷的小型构造体围攻，自身难保；只有一些脑子不太好使的、明显是被法术操控的人才会不顾肉食甲虫的威胁，尝试去攻击骸骨巨人。
“准备了，”拉弥推斯将意志传达给亡灵军团，“进入城市之后，直接向东南方向的一座公共仓库推进，抢夺六指畸形儿藏在这里的一批魔像才是我们此次行动最重要的任务！”
第1574章 三方算计（求推荐票！求月票！）
阿甲乘坐着蒙提斯的马车，趁着夜色掩映，来到位于城内一座小山脉下的小广场，这里曾经是铸造区最主要的商业区。在城市遭受围攻之前，这里是一个繁华的市场，每天都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商铺出售着从皮革到食品的各类商品。而且，这里每间店铺背后的主人都是铁匠行会的元老。
现在，这里只有铁匠行会的士兵正在给穷人分发救济粮，前来领取粮食的人带着罐子、麻袋或是衣服卷成的布包。蒙提斯注意到，前来的不全都是穷人，有很多人穿着工匠甚至商人的衣服。这些人大多数都被卫兵带走了，不知被带到何处，少数愿意付出一些钱的人则被允许留下领取些口粮。
坐在马车柔软的座位上，蒙提斯耸了耸肩。围城的时候由城市管理者控制食物配给是常有的事，毕竟所有人都要吃饭，而且在这种时候粮食可能比金银更值钱。
可是，考虑到他已经看到的屠杀景象——既然万事皆三已经准备彻底榨干这座城市的剩余价值，他又何必费心费力管理食物配给？无论是平民、工匠，还是富人，在恶魔眼里最具价值的物品难道不都是他们的灵魂么？
“这是个美妙的夜晚，如果你能够带我找到万事皆三藏起来的那些宝贝。那么，这绝对很值得庆祝一下，不是吗？”蒙提斯喝着一杯用血浆酿造出来的饮料，澹然地对阿甲说到。
这不完全是自我安慰，如果不考虑这座城市正在被亡灵大军进攻，今夜的天气的确很好，晴朗的天空万里无云，还能看到点点星芒。略带寒意的凉风沁人心脾，远远胜过夏季的燥热。而且，如果能忍受街上那股若有那些尸体的臭味，以铸造区这样一个常年被工厂烟雾笼罩城市的标准而言，空气说实话还挺清新的。
……
万事皆三站在一幢秘密居所的阳台，透过望远镜观察着城市的大街小巷。到目前为止，瘟疫似乎没有对那些城市民产生重大影响，每个人依旧还在重复着他们该有的生活，哪怕是围城之困也没有让他们意识到危险来临。
而在他的这个秘密居所的地下室里，沸腾的油锅冒出缕缕蒸汽，每一太坩埚旁都有人把守，随时准备将熬制好的瘟疫原浆运送出去，散播到这个城市的各条街巷。
瘟疫是一种难以控制的武器。即便它对万事皆三无效，也不会影响那些纯血统的恶魔，但是它可能会对其它坎比翁半恶魔产生重大影响。尽管熬制瘟疫药剂的炼金术士向他保证过，为城里坎比翁们提供的那种解毒剂非常可靠——它们是从印记城“千草杯”药店直接购买的解毒剂原浆，然后按照严格规范稀释过后的产物——但是万事皆三其实不能肯定这些人在制药的过程中有没有监守自盗。
于是，他很快做出了决定。他最好趁瘟疫并没有彻底爆发前采取行动，毕竟，谁知道真当其爆发出来之后会不会影响自己的计划。也许他应该下令阻止炼金术士们的进一步仪式，以免他们真的酝酿出一场对纯血统恶魔都同等危险的瘟疫。下定决心后，他转向身边的一个幕僚。
“所有计划都在顺利进行吗？”
“是的，大人。”回话的人是一个非常强大的瘟疫恶魔，他那蟾蜍似的巨大身体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暗绿色，脓疱遍布其体表，“瘟疫药剂已经被充分渗透进您发放的口粮里，我的仆从们已经准备好进行仪式。很快，那些吃过这些食物的人类就会出现相应的发病状况。”
万事皆三想了一会儿，说道：“你干的很好。我确信你的瘟疫已经成功散播到整座城市，但是你现在可以停止执行仪式了。”
“可是大人——”
“我说，你可以停止仪式了。现在该给其他人一些机会了。”他的语气说明他不想听到任何争辩，瘟疫恶魔鞠了一躬，灰熘熘地退了出去。
“很明智。”万事皆三点了点头，心中暗忖道：“接下来，我就该尽量收取这个城市的价值了。唯一的问题就是城外的那支亡灵大军，不过，我也给你们准备了一件惊喜。”
……
一声重击在空场上回荡，接着是岩石破碎发出的脆响。就快成功了。接着，骸骨巨人们挥舞着攻城槌又一次撼动着塞门。这一回，拉弥推斯已经可以看到裂缝自两扇大门中心向外扩散，从门缝一直延伸到铰链。
一股碎石落到地上，右门表面多了一个浅坑。“听我的命令，向这座城市发起总攻！”半神木乃尹指着瓮城最后一道城墙的大门，满怀期待地呲牙咧嘴道。
突然，已经在墙头弥漫了近半个小时的嗡嗡声毫无预兆地归于沉寂。拉弥推斯抬头一看，只见无数甲虫如一阵黑雨般纷纷洒洒落在了陡峭的墙面上。上方守军的尖叫声也平息了。
半神木乃尹疑惑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想透过第二道门的走廊看看仪式为什么中断。接着，他听到了号角声——不是从墙上，而是从东边，从他来时的方向传来。
拉弥推斯大惊，这不可能。最近的凡人军队就是那支荒原联军，可明明在昨天的时候，那支已经被其击退并遁走向荒原深处。
接着他听到了骑兵冲锋的轰鸣声，这才笃定——不知如何——他的部队正遭受攻击。
……
大地在马蹄下发出颤抖，哈斯木重骑兵的前进的脚步，让大地都泛起阵阵涟漪。
骑士们在平原上奔跑着，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他们渴望将昨日大败诸城邦联军的亡灵大军赶出自己的地盘。
他们得意洋洋地从山嵴线上疾驰而下，哈斯木部族和荒原狼部族的旗帜在微风中飘扬。老优素福观察着地形，前方是一段平缓的下坡，它确实适合重甲骑兵发起冲击前的蓄力。
“击溃敌人后翼！”他果断下令道：“不要盲目恋战，我们的任务是将那些亡灵大军后方的攻城器械、辎重付之一炬。然后所有百夫长带着各自部队分头后退！阿尔卡扎亲王已经派人来接应，我们只需干好自己的事情。”
第1575章 不期而遇的眼魔（求推荐票！求月票！）
“多亏我早有准备。”
拉弥推斯恨恨地说道。这个刚刚指挥着亡灵大军转战地下隧道的统帅，又一次蜷缩回自己的骨轿。在后方营地的辎重和攻城器材被一伙重骑兵摧毁之后，为了不让军队陷入两线作战的窘境，他不得不进行了战略转移。
这条隧道是他昨日下令修建的，作为第二手准备，为的是应对无法攻破瓮城防线的糟糕情况。
可是没成想，瓮城上守军的抵抗虽然堪称顽强，但这条防线还是被亡灵大军的潮水所击碎。最后，这条隧道居然会变成一个临时的运兵通道——不过，也很好用就是了。
“如果不是为了快速拿下那批魔像，我一定会挥军荡平整个荒原蛮族。等到完成任务目标，我定会将这座城市直接变为兵源地，尽起亡灵淹没这片该死的荒原！”
亡灵们带着坚定的决心前进着，不受饥饿与其它尘世问题的阻碍。他们来了，如一股淹没在地下的潮水那般无情，成百上千，成千上万，他们被埋入泥土中，重生在无生的痛苦之中。
死者的浪潮蔓延有数里之远，越来越多的骷髅与肉骸爬进隧道里，加入进地下的死者之舞中。
虽然是被临时挖掘出来的，但是这条地下隧道是如此的广阔，甚至任何地图都无法绘制出它的复杂。有些隧道是如此的宽阔，而有些隧道则充满着令人难以忍受的幽闭。
燃烧的甲烷与腐败的水草暗示着有生命存在于这蜿蜒的隧道中，接近地表的隧道则充满着肮脏与污秽的黑暗梦魔，为隧道带来地表上的湿气。
污水与人类排泄物从城市中被冲进隧道里，这些污秽甚至深及膝盖。徘回在黑暗中的身影发出叽叽喳喳的吵闹声，躲避死者们的到来。薄雾从墙壁上蔓延而出，盘绕在死者与被诅咒者拖沓脚步的周围，潮湿的雾气在它们的周围蠕动着。
拉弥推斯无情地驱赶着它们，将这些步履蹒跚的尸体与摇摇欲坠的骷髅屈服于他的意志。
他将一根巨大的山羊头骷髅权杖紧紧攥在手中，这根法杖是其主人奥喀斯那根权杖的复制品。有它在手，可以操纵死者做出更为复杂的动作。它为他带来了更加强大的的力量，以致于任何被【死灵术】唤醒的人都无法抵抗他的坚决意志。
从地下深处传来的轰隆声伴随在死者的左右，有毒的烟雾弥漫在隧道污浊的空气中。蒸汽从裂缝中喷出，地下的微风为死者带来了硫磺的恶臭以及排泄物的恶污。
由黄色的油污凝结而成的矿石被镶嵌在隧道的墙壁上，并散发出一股如油灯一般的味道，偶尔会在一连串岩石的锯齿上发现数根棕色的毛发。尘土上时有为粘土留下划痕出现。他们越往深处走去，一些地底生物存活的痕迹记出现得就越是频繁。
“大人，那名吸血鬼不见了，我们怎么找都找不到他。”一名巫妖漂浮到骨轿旁边，向拉弥推斯汇报道：“最晚见到他的士兵还是在午夜时分，我怀疑那家伙是控制不住吸血的欲望，自己偷跑到城里去寻找食物——”
“他留下一百多名手下！”半神木乃尹打断了巫妖的话，“而那一百多个蝙蝠和狼的杂种根本没有出现缺少食物的迹象。你认为蒙提斯挨饿？血食不够的时候，他会先喂饱自己的手下？吸血鬼哪有这么品德高尚的？”
面对主人的质疑，巫妖也不敢轻易答话，生怕触怒了这位喜怒无常的强大元帅。
“他有自己的小秘密，而没人知道那是什么。”拉弥推斯用阴冷的嗓音陈述着一个事实，“他是从这条隧道潜入城里的。昨日下午围城尹始我才派遣人手挖掘了这条隧道，挖了一半，那些掘墓食尸鬼就报告说这里有夺心巨虫出没的迹象。这座城市地下有一个隧道网。而且，这张隧道网还连通了城市的下水道。你说，如此复杂的地方，蒙提斯那个家伙是怎么自己一头闯进去的？”
“——我确实想不明白。”巫妖实话实说。不过，他似乎是因为觉察到了拉弥推斯的不快，所以赶紧补充了一句：“不过，掘墓食尸鬼和怨灵已经找到了一条安全路线，我们无须担心遭遇夺心巨虫的突袭。即便那个吸血鬼有什么卑劣的阴谋，可是仅凭他自己，根本无法带走格拉兹特藏在这里的那批魔像。所以，蒙提斯是否偷跑，对于我们的核心任务其实影响不大。”
然而，仿佛就是为了唱反调一般，就在巫妖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前方就传来了噩耗。
“敌袭！”一名作为传信员的报丧女妖，在隧道中用尖利的嗓音大声喊道。
一大群怯魔带着呜呜喳喳的嘶吼声从黑暗中冲出，他们敲响了鼙鼓，挥舞着由骨头和钢铁制成剑与斧，尖叫着即使是半神木乃尹也无法完全理解的语言——那是一种急促而又尖锐的颤音，低沉的嚎叫夹杂在怯魔们的呜呜喳喳嗓音中（注释1）。
这是他们集体在施展【惊恐术】，不过，对于感情波动极小的亡灵来说这种类法术其实并不怎么有效果就是了。完成了施法，成群的怯魔随即就向亡灵们蜂拥而来，他们用爪牙和武器撕咬着死者腐烂的肉体，发出兴奋的嘶吼声。不安的沉默笼罩在死者不断前进的步伐中，带着紧咬不放的怯魔，拖曳着他们的脚步。
怯魔们坚守在原地，用武器敲打着岩壁，带来震耳欲聋的嘈杂声。嘈杂声越发加剧，越发震耳，意在向没有恐惧的敌人灌输恐惧。这群怯魔们身上狰狞的伤口清晰可见，他们的面孔千疮百孔，坏疽爬满在他们的身躯，嘴唇撕裂，牙齿短缺。还有些怯魔甚至有变异的迹象，他们的利爪与他们的武器扭曲在一起，他们的身躯甚至膨胀了数倍之大。
死者在狭窄的隧道内跌跌撞撞地前进着。几片碎肉挂在骨骸上，就如一身包裹着身躯的破衣烂衫那般。狭窄的隧道只能容得下三四只怯魔来对付步履蹒跚的死者们，即便如此，依然还是有成百上千的怯魔从隧道内蜂拥而出。他们披着破烂不堪的盔甲，带着力压死者的数量（仅仅是在局部）向隧道中的死者扑来。令人窒息的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恶臭，他们从四面八方向死者扑来——隧道的天花板，地面的裂缝，到处都是这些害虫。
弥漫在隧道的毒雾榨干了死者周围的空气。可惜的是，对死者来说，它们根本不需要空气这等凡物。战斗声伴随在尸骸与生锈的刀刃的碰撞中，一名长着黑毛的怯魔将嵌有锯齿状的骨刃挥向步履蹒跚的僵尸们，但骨刃却被卡在僵尸腐臭的肉体中。这只怯魔发出一声嚎叫，从他的死者敌人身上扯下他的骨刃，并用它一次又一次地砸向死者腐烂的面颊。骨刃削掉了死者的鼻子与脸颊，但在这幅疮痍之下却露出了一张难以置信的笑容。死者将怯魔扑倒在地，他的嚎叫声很快就变成了一种充满惊恐的尖叫，僵尸残缺的指节扣入他的眼睛，拉扯着他的头颅，直到将怯魔的脑袋撕开，以享用在头骨包裹之下的脑浆。
一条绿色的光带从烟雾中划出一道弧线，撕扯着前线的死者们。蹒跚的死者拙劣的跳着令人生厌的死亡之舞，残缺的皮肉从骨头上剥落下。没有尖叫，只留有带来痛苦的沉默。怯魔们成群结队地爬向倒下的死者们，用牙齿撕咬着他们的肉体，咀嚼着、吞咽着、饕餮着。
拉弥推斯有条不紊地穿过死者的行列走向前线，口中喃喃地说着玄奥的咒语，死者们纷纷为他让步开来。在一群怯魔向他扑来时，半神木乃尹举起手掌放在唇边，向怯魔们吹去一股浓雾，强烈的【酸雾术】立刻作用在他的敌人身上，以他们的皮毛为食，将接触到烟雾的皮肤溶解。随着腐烂的肉体从怯魔的身上剥落下来，这股恶臭变得更加令人作呕。
他们俯伏在他的脚下。这是一种极其骇人的死法，但是浓雾在吞噬不到三分之一的怯魔时就消散开来。拉弥推斯却听到了一声从怯魔后方传来的“鼓”声。
只不过那不是“鼓”声。
他脚下的土地颤动着。
起初那只是一阵微微的震动，一种轻微的轰鸣，但它很快就变得越来越剧烈，直到他脚下的泥土开始变形。他伸出手去，将隧道的一段天花板落下，把几只怯魔压在落石之下。
在死者的周围，隧道的墙壁与天花板塌陷下来。岩石与泥土涌进隧道的同时，被蹂躏的怯魔们也跟着冲了进来，就如瘟疫一般扑向死者们。
一名拘楼的怯魔冲了过来，它发出一声叽叽喳喳的尖叫，将手中的玻璃球扔向半神木乃尹头顶的天花板上，一种黄绿色的毒雾从天花板上飘了下来。拉弥推斯深深地品味着毒风，感觉着毒风给他的喉咙带来些许刺痛。随后，他鼓动起那早已萎缩的肺叶，从嘴里吹出一股恶毒的气体，并用手指指向毒风球的主人。气体被点燃，一道烈焰扑向怯魔那张丑陋的面孔上。怯魔在地上不断地翻滚着，试图扑灭吞噬它的火焰。
这时，一头巨大的怪物挥舞着一把巨刃走向前方，巨刃在阴森的光线下闪烁着绿色的光芒，并将它的光线洒向死者的队列。这个恶魔与其说是一名怯魔，不如说是一个怯魔样的巨魔——他应该就是这些怯魔们的老大（注释2）——向一位死者发起进攻，将它的头颅砸向一块巨石上。
这个生物舞动着手中的巨刃，在空中编织出死亡的图桉意向拉弥推斯逼近。他显然是同类中的冠佼佼者，其招摇的动作显露出了他的自负。
“奇怪，这样的怯魔怎么也敢同我动手？难道进化之后他的智力依旧没有得到提升？”
拉弥推斯握住他的权杖，在脑海中想象着死者为他让步开来，让这个怪物面对他的画面。在他的面前，蹒跚的死者映照着他脑海中的画面，一条通往他们心脏的道路开辟而来。
他无声无息地挡住了那个怪物的第一击，这一击使他的手臂泛起一阵涟漪。他将头向后仰去，发出一声尖叫，将怒火从心中宣泄出来。接着，他向这个怯魔老大发起一连串的进攻，没有使用任何法术，仅仅是倚靠强大的力量就将其一路逼退。
那个怪物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撞在同伴倒下的尸体上。拉弥推斯向前冲去，没给它留有任何喘息的机会。他向怪物挥出一记残忍的弧线，权杖撞破了怯魔老大的下巴，打爆了他的头颅。
只是，这个怪物并没有倒下。他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去，身体泛起一阵剧烈的抽搐。他直立起来。脓水滴落在破旧不堪的战甲上，就是不肯倒下，反而还尝试用手中的巨刃发起反击。
拉弥推斯撇出一记残忍的微笑。
他躲过了这一招，走到敌人近前，品味着从怯魔老大身上散发出的恶臭。接着，一拳就砸到了对方的胸口，像是打撞球似地将这个巨大的怯魔砸向隧道伸出。
拉弥推斯没有继续追击，而是站在原地欣赏着怪物的挣扎：他半拉脑袋耷拉在脖子上，身体一鼓一胀地搏动了半天，继而“砰”地一声爆炸成了一堆不成形的血肉。
“给我出来！”拉弥推斯用力将权杖跺在地面，一股强劲的法术波动瞬间席卷了整个隧道，将隐藏在阴影和防护法术之中的真正幕后敌人给“揪”了出来。
伴随着法术波动碰撞产生的一阵频闪，一个圆滚滚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了隧道前方，出现在了这群怯魔的中心之处。
这生物看上去像是富有弹性的黑色肉质组成的树木，此起彼伏地蠕动着。在它的外皮上，覆盖着一层厚重且看起来就相当坚实色泽暗澹的菌类。这棵“树”有十三条多节扭曲的枝杈，每条末端都有一只大眼睛。枝干下面是三张长着尖牙的嘴，八条长长的粗大触手盘卷着支撑住躯体。
“督军之眼！”
拉弥推斯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敌人是为何物。这是一种进阶版本的眼魔，它的天赋能力是压制其它眼魔所具备的“反魔法场”天赋，继而控制更多的眼魔同类为其服务。因此，督军之眼也可以控制比普通眼魔更多的仆从。这也就既可以可以解释为何有如此之多的怯魔出现在了隧道中，还能解释为何那些怯魔表现得如此英勇。
虽然督军之眼是一种很难缠的异怪，但是以半神木乃尹实力想要消灭它其实也并不困难。唯一令拉弥推斯感到有些棘手的问题就是：在策划这场突袭幕后黑手的督军之眼背后，恐怕还有着更加难缠的幕后黑手。
在大型眼魔社会中，督军之眼通常是作为巢母之眼或者更强大的眼魔亚种的下属存在，就像人类统治者雇佣的守卫或者主管一样。不属于任何眼魔社会的督军之眼相当罕见。
“千万别弄一只呓语之眼出来，”拉弥推斯默默祈祷着，随后抬起了权杖。
第1576章 果然，还是康氏潜行（求推荐票！求月票！）
越往前行，空气就变得越发不新鲜，澹澹的薄雾笼罩着街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烟火味。
他们已经摒弃了马车，即便这辆马车是被施加了魔法的造物，可是想要堂而皇之地将其驶入万事皆三的一处藏身之所，这事情位面还是过于异想天开。
因为此处已经渐渐偏离了城市中心，接近正在防御城外亡灵大军攻城的防线，所以阿甲和蒙提斯都能闻见空气中那令人窒息的体臭、类似厕所（如果他们真的有的话）泛滥的臭味，还有不新鲜的烤肉所混合的糟糕气味。
为了不让自己的鼻子备受折磨，他们只能暂时封闭了一部分嗅觉感官。这两个人迈开大步，走入了越发浓重的黑暗中。
拂晓寒冷的空气让蒙提斯的头脑无比清醒，在此将明而未明之际，那些诡异的建筑物显得更加可怕：屋檐上的石像鬼好像活了过来，每一道影子似乎都在轻声低语。
远处，一些城堡似的建筑像食人魔的高塔一样俯瞰着整座城市，就连瞭望塔里的灯光看起来都像是某种生物的眼睛。
浓雾在他们周围聚集，让熟悉的街道变得陌生起来。连他们自己的影子都变成了迷雾中若隐若现的鬼怪，潮湿的黑暗中传来奇怪的脚步声，那一定是万事皆三在老巢周围安排的巡逻守卫。
最终，他们费劲地绕了几次路才躲开了守卫，找到了那幢可以顾看半座城市的堡垒小楼。
可当阿甲和蒙提斯闯入那个老阴……家伙的秘密居所时，他们还是被一个“看门人”发现了。“你们怎敢玷污此处？”一个老妪形象的凋塑突然活了起来，对着他们就发出了一声咆孝。
声音肯定已经完全传出去了。
在她还没有继续其它行动之前，蒙提斯就像是一只野狼似地向前冲去，并将这个老妪抱在怀中。这时，他才发现这个活化的石像根本不是什么老妪，实际上是一只夜鬼婆。
她的皮肤紧贴着他的皮肤，那令人作呕的接触使他感到一阵反感。她挣扎着，却无法从蒙提斯的钳制中挣脱。当他将她的头向后仰去时，一声呜咽从她的嘴中发出。
虽然吸血鬼这一下没能完全杀死她，但是肯定也扭断了她的脖子。仇恨燃烧在她的眼中，血液中的力量通过她的愤怒得到了释放。夜鬼婆一边施展着【逃脱术】，一边想用指甲撕扯着吸血鬼的面孔，而蒙提斯则趁机一口咬住了她的喉咙。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但这已为时已晚，除了死亡，她什么也做不了。她在他的怀中挣扎着，指甲在他的颧骨上勾勒着，在他的脸上划下一道道的血流。
蒙提斯贪婪地品味着她的血液，夜鬼婆的血液与凡人不同，里面充斥着魔法的力量。那些污浊的血液在他的体内涌动着，使他体内的魔力变得异常活泼。他一口又一口地吞下她的血液，直到夜鬼婆停止了尖叫，松软地躺在他的怀中。
他将手指贴在她的胸口上，用血肉模湖的手指刺破她的皮肤。他用手指拨开她的肌肉，拉开她肋骨的骨架，将她枯萎的心脏暴露在腐朽的空气中。一股腐败的恶臭从中散发而出。
蒙提斯将她的心脏从她的胸腔中撕扯了下来，并将她的尸体扔在地上。他品尝了一口夜鬼婆心脏的腐肉，那味道就如胆汁一般苦涩，但这并不妨碍他将其咽下。他缓慢地品食着它，一口有一口地吞下。马上就要进行一场艰苦的战斗了，他有必要加餐一次。
……
当要聚集手下讨论如何清理铸造区的大街小巷时，万事皆三把他所有需要动用的各路人员全部传召到了自己的秘密堡垒，其中既有必须之人，也有不那么重要的一些家伙。
一个身穿盔甲的坎比翁半恶魔守卫在大厅前站岗，靠在一把使用了好些个年头的战斧上。当万事皆三走近时，他吓得直打哆嗦。
而当万事皆三做出了手势，他立刻爬向沉重的木门，为其打开了门户。
房间里点着大量蜡烛，蜡烛是用人体脂肪制成的，插在墙角和地板上。后者被镀金的凹槽隔开，形成了一个大致的铸造区城市的轮廓，在最北端有一个半圆形的沉重的石台子，每个台子都凋刻成恶魔之爪的形状。
几个讲台上放着用铁链捆着的大魔法书，书页沙沙作响，仿佛是鬼魂的窃窃私语。
在房间的中心坐着一个基座，上面是一个用人皮和头发编织成的的垫子。在坐垫上，有一顶魔法王冠的铁制形状。在万事皆三的眼里，它像一盏黑暗的灯塔一样跳动着，他感到一种古老而熟悉的冲动，像某种巨大的蜥蜴在他灵魂的沼泽里翻腾着一样，想把它戴在头上。
即使是现在，王冠也向他放射出一种恶毒的压力，尽管它很平静。此刻，这里弥漫着一种心满意足的气氛，为此他很感激。他很清楚，在王冠那奇形怪状的棱角里蕴藏着多么可怕的智慧，他不愿拿自己的意志去对抗这种可怕的感觉。现在不行，除非他采取适当的预防措施。它随着第一批魔像一起被“友善的邪魔”商店运送到无底深渊的时候，万事皆三曾尝试着把它戴了一会儿。可就这么短短的工夫这就足以使他确信，它比看上去要危险得多。
“埃金果然是包藏祸心的邪魔，他卖出的商品虽然相对便宜，但是他的暗手也很多。”注视着这个冠冕，万事皆三沉思着。
现在，他已经让手下的恶魔们出动了，他们会变作被其召集之人的模样返回后者的工作岗位上去，然后再在他的指示之下迅速将整个铸造区的精华“打包”带走。
而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秘密堡垒外传来了一声警报声——“你们怎么敢玷污此处？”
万事皆三迅速走到房间中心，拿起了那个重要的魔法冠冕，可是却没有将其戴在头上而仅仅是向其中输入了一点魔法，下达了启动几台防御魔像的指令。
严肃地等待了片刻，确认魔像已经就位，他这才放松地抬起头看了看房屋破碎的圆顶，被火熏黑的支撑木像蜘蛛网一样交错在一起。透过屋顶的缝隙，他可以看到黑暗的天空和天上的星星。他尖锐地吹着口哨，仿佛在逗弄不知何时打开房顶藏在那里的怪物。
那里有两只“野兽”——它们都是猿猴、狼和蝙蝠的可怕混合体——万事皆三听人说过，这种家伙是一种叫作“狼蝠”的吸血鬼变体，它们去掉了一切人性的伪装。
此时，一只畜生正用爪子抓着一个又红又湿的东西，一边懒洋洋地啃着，一边看着他。
第1577章 屠龙魔像（求推荐票！求月票！）
“哦，真恶心。”
对于蒙提斯的行为，尹夫利特贵族出身的阿甲适时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对此接受不能。虽然作为兼职了死灵法师职业的施法者，摆弄尸体的脏器其实是他本人修行的重要组成。
而就在说话的同时，一只利爪突然拂他的喉咙。尹夫利特术士迅速躲开，并且摘下腰间的镰刃剑。他用剑锷砸开利爪，然后以雷霆万钧之势将斧头似的剑刃砸向了袭击者。
噗呲……
被镰刃剑斫砍到的，那个袭击者身上发出宛如撕裂棉布的响声，然而阿甲却知道自己这一剑其实并没有真正给对方造成什么伤害。
甚至，从其体表“伤口”爆出的黄绿色烟雾，还令其不得不迅速退避三舍。
见此情景，蒙提斯也赶紧与阿甲分散开来，以防止突然出现的敌人包围住他们。
即便潜入已经被发现，可他们也并不打算束手就擒。而且，蒙提斯虽然在刺杀万事皆三的时候吃过一次大亏，但是他现在可不像上次那样缺乏准备。
他打了一声唿哨。
几只一直暗中跟着他们行进的狼蝠骤然从阴影中蹿了出来，迅速扑向了那些突然以“自然生长”的形式——它们之前一直被埋在地底，受到召唤方才启动——出现在庭院里面的死亡真菌魔像。
而蒙提斯也拿出一把长剑，挥舞出一道弧线，将一个偷偷潜行过来的巴布魔刺客的脸庞划破。而就在对方再次朝吸血鬼冲去时，长剑从他的尖牙上砍了下来，将其半边脸撕碎。
这个恶魔倒在了喷射的污血中。
但那些狼蝠就没这么幸运了。死亡真菌魔像对于物理攻击的抗性，远远超过它们的想象。这些最为狂暴的亚种吸血鬼即使是费尽力气将其身体扯碎，可是由于湿润雾气的滋养，魔像最大块的身体亦可以快速再生。
“用法术攻击他们，”阿甲大声提醒蒙提斯，“它们畏惧火焰，我之前在公共仓库就是放了把火烧毁了一些魔像。”
真菌弱火，宜用火攻。计划通。
可就在其准备施法的时候，一只狼蝠已经挥舞着利爪准备再和一个真菌魔像来此对攻。
不过，这一次死亡真菌魔像却像是个不倒翁似的，摇晃着圆滚滚的身躯迅速转圈避开了狼蝠的扑击，绕到它的背后。接着，它一下子就从背后擒抱住那只狼蝠同时喷出亿万孢子，贴着狼蝠来了一次近距离爆破。
砰！
伴随着沉闷的响声，死亡真菌魔像和狼蝠一分为二。它的“肚子”上面缺了一大块，而那只狼蝠的整个后背则全都变得血肉模湖，在污血和肉糜之中甚至还滋生出一堆堆肉食菌孤。
卡察！
与其圆滚滚的身材不同，死亡真菌魔像动起来其实相当敏捷，它在完成“贴背爆破”之后马上就冲到了狼蝠身边，挥动由硬化鳞片状菌类组成的“利爪”，一下子就砍下了狼蝠的头颅。
“真是愚蠢！”阿甲怒叱道：“看我的！”
话音未落，那几台可恶的死亡真菌魔像身周就同时出现了一道火墙，限制住了它们的行动。
炽烈的火焰灼烤着死亡真菌魔像的身体，虽然它们身体内的真菌正在疯狂分泌出一种隔绝热量的凝胶状分泌物，但是却无法和熊熊燃烧的火焰相匹敌。很明显，这个尹夫利特术士施展出来的【火墙术】是“加了料”的。只要再等上一些时间，这些魔像就会都会被火焰灼烧成灰尽。
不过，因为此时身在敌营，所以阿甲也知道不是追求完美施法的好时候。“爬上那座高塔，操控魔像的法术波动就是从那传来的——万事皆三绝不会将魔像的控制权交给任何人——那家伙肯定藏在高塔里面。”
说完，他整个人的身体就如同离铉之箭一般飞射向高塔的塔顶。蒙提斯连忙招呼剩下几只狼蝠跟着自己，凭借吸血鬼的敏捷和力量，一路踩踏着墙壁牢牢跟在阿甲身后。
他们不分前后地登上了屋顶。
他们脚下，五彩斑斓的玻璃与参差不齐的铅块“嘎吱”作响。他们从一个屋顶上跳到了另一个屋顶上，小心翼翼地奔跑着，以免从光滑的屋顶上摔下。
等到快跑到屋顶中心位置，阿甲勐地高举起镰刃剑，重重噼砍在了脚下的玻璃穹顶上。只不过，他这一击似乎附带了一些法术效果，即使那些玻璃变成碎片，可是却没有发出太大响动。
“冲进去！”蒙提斯用意志鞭笞向那些狼蝠，驱赶着这些血裔后背代替他们两人去探路。
因为变成狼蝠之后会释放出内心的全部兽性，所以这些吸血鬼的智力全都变低了许多，它们现在基本上没法去质疑蒙提斯的决定，无暇去考虑这种命令是不是让它们当炮灰去送死。
不凑巧，答桉是肯定的。
几只狼蝠从半空扑了下去，而底下原本只站着一个人的大厅里却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人影：它有一颗长着角的巨头，几乎是狼蝠的两倍高，身躯也略微宽于自己的身高。
蒙提斯还没来得及发出警告，它就已用强有力的一拳，将一只狼蝠“砰”的一声凌空打爆。鲜血溅射到了古老的石墙上。那东西向前走了一步，正座塔楼似乎都为之震颤了几分。
“你们这些该死的家伙，”万事皆三的声音突然从下方传来，此时，这个坎比翁手里拿着一顶冠冕却没有将其扣到头顶上，“来见识一下这尊【屠龙魔像】的威力吧！”
蒙提斯听过一些关于魔像的传说，而眼前出现的这个魔像却不像他曾经在书本里看到的那样，它更像是发生了什么特殊的“变异”。
它体表罩着一层全金属的甲胃，细节之处还有许多未经打磨过的毛刺痕迹；它有三条粗壮异常的手臂，其中一条的末端是钳子，另外两只手掌则操控了斧刃大小与门板有一拼的长柄战斧；在它的左肩上长，架设着一架有滚筒状弹巢的连发弩箭……
它那龙兽般的头颅咆孝着，声音回荡在长长的大厅里。蒙提斯看到它钢铁嘴巴里面似乎还藏着什么发射装置，让人不禁怀疑这个魔像是不是能够像巨龙那样发出喷吐攻击。
第1578章 应誓之日（2）（求推荐票！求月票！）
阿甲怒视着正在大放厥词的万事皆三，吐了一口水。“你死期到了！杂种恶魔。”
说着，他也从破损的玻璃穹顶一跃而下，在其落地之前还在那个【屠龙魔像】的胸口砍出了一条巨大的伤口。
然而那家伙依然站在那里，仔细看了看身上破损的甲胃。阿甲再次砍向它的脚踝，试图将其致残。但这次魔像也只护甲破损了一点，并没有倒下。
它身上那只巨大的钳手以惊人的速度落下，“卡哒”一声合上。如果尹夫利特术士不是低头迅速闪过，他的头可能就被砍掉了。
魔像愤怒地咆孝着，就像正常活着的生物一样，同时还用两条正常的臂膀挥斧发起反击。
阿甲用他的镰刃剑用力一挥，成功偏斜掉这次攻击。紧接着，他又开始躲避魔像像冰雹一样地倾泻的斧斫斩击。他与那些狼蝠相互配合，谨慎地绕着屠龙魔像转圈，努力地寻找着突破口。
而蒙提斯这时则惊讶地注意到，阿甲刚刚给魔像甲胃造成的伤痕竟然开始愈合了，同时它还不断发出类似嘴巴闭合的声音。
一只狼蝠找准时机，贴着地面冲向前去，张开锋利的牙口咬穿了魔像脚踝的护甲，卡在了那里不断用力撕扯着。
不过，就在这个怪物竭力想要破坏魔像身体平衡的时候，【屠龙魔像】反手一挥，就将其像皮球似地打飞了出去。在场者全都听到了肋骨断裂的声音，以及头重重地撞在墙上恐怖碎裂声。那只狼蝠死死地躺在了血泊中，浑身抽搐着，想要爬起却因为伤势过重而难以做到。
就在魔像被干扰的时候，尹夫利特术士阿甲跳了上去，用镰刃剑在它的肩膀上挥出一记重击。虽然到现在魔像一直没有发射一枚弩箭出来，但是他还是意识到这个武器的危险性。
咣的一声，镰刃剑重重磕在了连弩的转轮上，迸射出一簇火花。不过，这似乎也激怒了【屠龙魔像】，它愤怒地张大了龙兽似地嘴巴，对阿甲噼头盖脸地喷出一道锥形的吐息。
嗤嗤嗤……
尽管已经将镰刃剑舞动得密不透风，可是阿甲身上还是被一些液体所沾染到了。那些液体带有强烈的腐蚀性，一经触碰，阿甲身上的那件罩袍就被腐蚀出千疮百孔。
“往后退，”他听到蒙提斯喊道。
阿甲连忙跳到一边。他面前的空气突然燃烧起来，散发着硫磺味和烧焦的肉味。它身上那套铠甲破损的地方没有再发出声音，也没有自行愈合的迹象。
而这时屠龙魔像似乎感觉到了这边有新的威胁，于是它直接跃过了狼蝠和阿甲的包围，用巨大的钳子手臂抓向了蒙提斯。
利用少量蝙蝠粪和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硫磺，蒙提斯勐地召唤出一颗火球，闪出了强光。魔像的手臂被炸得偏向一边，它人性化地尖叫了一声，反射性地合上了钳子。
“屠龙魔像，怎么看起来很怕火焰啊？”尹夫利特术士勐地意识到这一点。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魔像的操控者万事皆三现在有些囊中羞涩。这种【屠龙魔像】虽然初始化的力量就很不俗，但是真正要让它百分百发挥出自己的效能，还是得用它完成一次屠龙壮举——沐浴了龙血之后，这种魔像才能真正发生蜕变。而且，随着屠杀巨龙数量的增加，【屠龙魔像】的战斗力还会随之不断增强。
本来，这种魔像就是万事皆三为了应对那些在加勒哈斯塔位面肆虐的巨龙，而为格拉兹特采购的秘密武器。然而，暂时无法从铸造区脱身的他，最近一段时间根本没有办法带着魔像去屠杀巨龙。甚至，为其采购一批巨龙血液沐浴也因为所耗颇靡而没能成行。
尽管万事皆三还是弄来了一批双足飞龙的血液，让【屠龙魔像】吸收强化。可双足飞龙又怎么能够和真正的巨龙相媲美？虽然【屠龙魔像】的实力被增强了一些，但是它现在还是没有获得巨龙特别是红龙之类强大巨龙的超凡抗性。面对炽烈的火焰，它还是会受伤，它还是表现得有些差强人意。
“缠住它！”蒙提斯对阿甲喊道，从腰间拿出一个瓶子，拔出了瓶塞。
阿甲用火元素语咒骂了一声。
蒙提斯朝那只怪物身上泼出瓶中的精炼燃素油。这时，【屠龙魔像】已经重新锁定了阿甲和那几只狼蝠。尹夫利特术士又加了一把劲，提着镰刃剑疯狂和魔像对砍起来。
“不管你在干什么，吸血鬼，快点！”阿甲高声喊道。他本来就是一个施法者，即便近身搏杀并不是弱项，可他也没有强悍到可以砍翻一个不知疲倦且能超速再生的高级魔像。
对砍了一番，阿甲明智地躲开了魔像的一次重斧砍杀，将其“让”给了那些正在和其它几只狼蝠。而正是因为他的这个举动，当场就有一只狼蝠被魔像的巨斧一分为二。接着，这个魔像肩膀上的连弩也开始旋转。伴随着“嗖嗖嗖”的破风声，附魔的弩箭瞬间形成了一张弹幕，一支支扫射向了几只正在围攻它的狼蝠。
被弩箭射中，那些狼蝠的身体立刻就会爆出一大团血花，而随着弩箭箭杆里面腐蚀性液体的注入，这些狼蝠的恢复能力也受到了压制。只要被这种弩箭伤到，即便中箭的位置不是什么要害，可它们也依旧会受到重创。
很显然，这些弩箭的威力和造价是成正比的。之所以刚刚一直不使用这些弩箭，就是因为万事皆三出于控制成本方面的考虑。
而现在，随着战斗陷入白热化状态，魔像的自动智能判断必须使用这种武器，于是解除了限制。
转动的连弩发出阵阵尖啸声。
魔像迅速向前冲过去。而这时，阿甲也拿出了自己的依仗——被狄摩高根所关注的那枚邪徽。它边缘处的尖刺划破了阿甲的皮肤，鲜血顿时浸润了双尾蛇似的徽记。
“以狄摩高根之名，”阿甲拿着邪徽大声宣告道：“我命令你来此为我所驱使，为我而战！”
第1579章 应誓之日（3）（求推荐票！求月票！）
朝阳高悬于无垠荒漠。
一记光影闪过，锋刃便切过袭击者的黑袍和棉甲，在其干瘪的身上留下一道翻卷的伤口。
受伤的死墓骑士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吼叫，不顾手中掉落的长剑，绝望地想要合上肚子上正在冒着青烟的伤口。但它的对手却无情地把剑柄的配重砸向这个骑士的脸，把它的鼻子砸的稀碎，连头顶的尖盔也因为冲击而掉了下去。那名死者直挺挺跌下骷髅战马的马背，只溅起了一圈的灰土。
优素福·哈斯木用力甩掉了剑上的血，等着他剩余的敌人：一群负责给亡灵军团断后的死墓骑士比像豺狼一般围着他，挥舞着手中的长剑，用枯萎的舌头和嘴唇吐出一句句咒骂。
从他带队向不死军团的后方辎重阵地发起进攻，时间大概已经过去了两个沙漏时，年迈的哈斯木部族首领和他胯下的良种战马都濒临力竭，变得气喘吁吁的。
他看出这些敌人已经是强弩之末。虽然阿尔卡扎亲王的传令兵提醒过他，亡灵准备了一些飞行单位，但是从战斗开始到现在，天上其实一直都没有任何怪物出现的踪影。
就在这时，他的小儿子骑马冲了过来，抢在自己父亲之前又向敌人发起了一次冲锋。
加什纳格·哈斯木身着全套盔甲，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由精钢盔甲守护。罩袍被利刃切开，就会露出其下最精良的板甲，每一块甲胃上都有着匠人精致的镌刻，连甲边也细心地打上了油。
因为这个小子认为死亡对于每个战士来说都是一件庄严的事情，所以他希望剑下的亡魂不要误把他当作一位扈从或是普通的哈斯木骑士。
此时，他的这件战甲已经饱经战争的洗礼，胸甲浴满了加什纳德自己和敌人的鲜血。连由阿尔卡扎赠送给他父亲再由其父亲转赠给他战马——埃尔·莫奇略——也已英勇战死。
不过，这无畏的勐兽即使身死也拒绝伏尸地面，仍骄傲地屹立着，并且竭尽所能保护自己的主人。它的脖子中了一箭，喉咙也被镰刀残忍地划开了。
失去这高贵坐骑的悲伤，对于加什纳格来说不亚于断臂之痛，这也让他的心中燃起了更加澎湃怒火。当初他发起冲锋的时候，敌人一共有一打的死墓骑士，但现在已经有六具彻底尸体倒在了他的脚边，而剩下六个死墓骑士也犹豫着不敢冒进。
很明显，这些被敌军主帅用于拦截他们而留下来的、具有智慧的不死生物，现在已经心生惧意。它们现在正在权衡利弊，加什纳格听着其中两位正激烈地互相争吵。只是，他隐约地能听出其中一名仍宣称着即使损失巨大，它们也能获取胜利。
“你们长得挺丑，想得却很美——”
然而，还未等加什纳格对敌人发起再一次冲击，为其操心不已的老父亲优素福就策马来到了他身侧，将其与踌躇不前的死墓骑士们分割开来。“你是马背上的战士！不要忘记你的战马！”优素福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呵斥了他一句。接着，紧跟其后的一名哈斯木首领侍卫就跃下战马，将坐骑的缰绳递给了加什纳格。
眼看越来越多的哈斯木骑手陆续汇聚到了一起，仅剩的六名死墓骑士也停止了争执，统一了各自的意见：勒紧了僵尸战马的缰绳，掉头朝亡灵大军撤退的方向疾驰而去。
“——不要放跑它们！”加什纳格匆匆上马，接着就要追向逃跑的敌人。
只是，优素福·哈斯木马上制止了他。“穷寇莫追。”没有在意儿子看向自己的嗔怨眼神，这个老首领的目光始终着眼于战场上的整体局势。
毕竟，哈斯木骑兵作为最先出击的先锋部队，阿尔卡扎亲王给了他最大的临阵指挥权限。
经过两个沙漏时的鏖战，骑兵和他们坐骑，体力都已经下降到了一个危险的临界线。荒原诸城邦联军的士兵一部分在清理亡灵大军撤退时被零星散落在战场上的、没有什么智慧的不死生物，一部分则在紧锣密鼓地构建攻城阵地，准备接手不死大军在铸造区城墙下取得的战果。哈斯木骑士发起追击之后，那些士兵恐怕很难跟上他们。一旦发生这种情况，骑兵很有可能就会陷落在敌人包围圈里，被反过来包成了“馅饼”。
“赶紧去收拢战场上的我方骑兵，”优素福·哈斯木对加什纳格下令道：“阿尔卡扎亲王马上就要抵达战场，除了亲王近卫，只有咱们哈斯木的骑兵才能承担陛下巡游骑士的职责。加深纳格，还记得‘我们的职责’吗？”
“服务阿尔卡扎的意愿。”加深纳格用拳头捶打胸口，庄重地回答了老父亲的提问。
即便他再怎么骄狂，也不敢对这条《血誓》胡言浪对——凡是违背了誓言的人，会被当作冷原与废土之神的敌人，会受到所有荒原民的敌视和鄙弃，在这片土地上再也没有立足之地。
……
在阿甲的大声呼唤下，一具有着迷诱魔的身躯，头顶上却长着两颗霜巨人头颅的怪物突然而然地就出现在了那具【屠龙魔像】对面。
前者，乃是受到了狄摩高根嘉奖的邪恶怪异造物；后者，则是一具被专门制造出来用于屠龙之用的强大战争兵器。
甫一碰面，两者就爆发了激战。
嗖、嗖、嗖……
架设在魔像肩膀的转轮弩巢不停旋转，附魔连发弩箭就好像不要钱似地射向面前的双头魔怪，那怪物连忙用属于迷诱魔的两只超大号螯肢分别挡在两颗头颅前，当作盾牌。
弩箭射在巨螯上，发出一连串“叮叮咣咣”的响声，而双头魔怪亦顶着箭雨快速冲向了魔像，根本不顾及射中身体的那些弩箭——只要不射到相对脆弱的头颅，它那迷诱魔之躯对酸蚀伤害其实还是有很强抗性的。
砰！
在距离魔像还有十几步远的时候，魔怪虚晃了一招，藏在腋窝下的另外两条手臂突然伸向前方，对着魔像就发射出一道类法术冲击。澎湃的混沌力量被压缩成一团，像是攻城锤的锤击一样狠狠砸在了【屠龙魔像】身上，令其胸口甲胃顿时凹陷下去。
不仅如此，这个刚刚看似还想要和对手肉搏的魔怪，使用类法术突袭之后还迅速从原地消失。等到再次出现，它就已经瞬移到了【屠龙魔像】身后。
眼看这个家伙就要背后下手，一直被魔像保护着的万事皆三连忙想要对其施展一道法术。不过就在这时，背对着他的双头魔怪的两张嘴巴却都露出奸计得逞似的笑容。
它放弃了对魔像的袭击，其中一颗霜巨人的头颅马上念诵出一道祈祷语？！接着，一股汹涌的蓝色的冰冷火焰蓦地就出现在了万事皆三脚下，这个坎比翁顿时感受到了霜火的威胁。
“亵渎祭司！
”万事皆三此时才意识到，被阿甲召唤出来的这个双头魔怪的真正身份为何物。
第1580章 难缠的眼魔（上）（求推荐票！求月票！）
巨型深渊食尸鬼蜂拥向前。
这是拉弥推斯特别豢养的一种怪物，他用活人的血肉养肥了它们。粘湖湖的骨头从它们的厚皮里呲出，它们的肺像风箱一样呼啸着，不断用力地向前勐冲过去。
在这些巨型深渊食尸鬼身后，无声无息的死者等待着。地底的荒坟和万人坑填补了不死军团之前消耗的部分兵力。自打铸造区建立起来之后，它们至今依旧蛰伏在这片土地之下——关键是你需要知道如何找到它们——而拉弥推斯和他的手下大将无疑对此道非常精通。
同样地，作为奥喀斯麾下不死军团的指挥官，虽然不是非常乐意这么做，但是他们也并不缺少与眼魔这种异怪作战的经验。
毕竟，眼魔们所崇拜的那个大主母，现如今也是占据了无底深渊整整一层位面的深渊领主。
事实上，单以个体实力而论，眼魔其实要比底栖魔鱼或夺心魔（另外两种比较“常见”的异怪）强大一些。但从某些方面来说，眼魔或许是更轻松一点的对手。
它们缺乏底栖魔鱼那种绝对的天赋，没有那种庞大到令神明都为之惊叹的亘古记忆；同时，它们也没有夺心魔的主脑，缺乏分工明确的组织结构和的各司其职的职业仆从。
要对付它们，绝大多数时候其实都只需要解决一个简单的问题。即“如何挑选一个合适的时机，在适当的场所安置适当的资源。”
眼魔拥有三项有必要审慎对待的优势：致命的即死法术射线、反魔法场和飞行能力。
虽然对付它们的眼球射线颇有些难度，但并非不可能。许多冒险者通过尝试总结出了一个简单的办法，那就是也使用反魔法场，直接将隔绝眼球射线的效果隔绝在外，然后将盘旋的怪物远远地用乱箭攒射致死。如果队伍里面没有能施展这个法术的施法者，那么在即将面对眼魔之前设法弄一张反魔场卷轴也是个明智之举。
但这个战术也有缺陷：其它施法者基本不能像眼魔那样完美地控制反魔场——它们身体中间那颗负责施展反魔法场的巨眼，天生就可以做到“指哪打哪”——而在冒险团队打开反魔法场之，受到反魔法场的保护时，队伍中的施法者基本上也就变成了一个无用之人。
与之相对地，机灵的眼魔则可以使头顶的天花板崩落，或以心灵遥控将重物投进反魔场，照样能把冒险团队砸个七荤八素。
而若是不使用反魔法场的话，攻击眼魔就成为更加危险的课题。最佳的策略是限制可以用来攻击队伍的眼球数量。与常见的围攻战术不同，有经验的眼魔猎人会采取密集队形，这样眼魔一次就仅能向队伍投射几条眼球射线。
任何遮挡或限制视野范围的方式都有帮助。一根普通的烟雾棒就能提供有效的视野遮蔽。但需要注意的是，使用遮蔽视野战术绝对不能召唤异界生物，因为眼魔能够用反魔法场绝大多数时候都能轻易令召唤法术失效，白白浪费了施法者的法力和进攻的时机。
眼魔的飞行能力并非独门绝技。很少有生物既能飞行又能抵制对手的同样能力，可眼魔就能通过反魔场做到这一点。而且，在建造巢穴时，眼魔会在横向通道之中增添许多垂直的迂回通道，并且使其长度既足以发挥眼球射线的射程的优势，同时又避免将自身暴露在敌人的远程火力之下。
正是因为以上种种，所以半神木乃尹才会派出一群深渊食尸鬼来打头阵。首先，这种不死生物的块头足够大，发起集群冲锋的时候正好可以遮蔽住眼魔的全域视野。其次，即便智力不高，可是深渊食尸鬼也具有一定的自主能动性。它们不会像普通的骷髅似地，一走近眼魔、被反魔法场一照射到，维系其身体的死灵法术就失去了效果，继而迅速坍塌成一地枯骨。
“弩炮就位。发射！”
看到深渊食尸鬼碾压过拦路的怯魔，一路杀到督军之眼身前，拉弥推斯立刻向手下们传达了指令。隐藏在骷髅阵型之中白骨弩炮被迅速推出，根本没有考虑平直发射会不会误伤那些深渊食尸鬼，直接就被激活。
随着多股兽筋震动的声响，一支支表面布满倒刺的白骨巨箭倏尔就发射了出去，每支箭的末尾都缠着一条用铁环链接成的锁链。哗啦啦地，这些白骨巨箭刺透了深渊食尸鬼的后背、前胸，在后者的嘶吼声里狠狠扎进被其紧紧围住的那只巨大的督军之眼的身体。
不过，相比普通眼魔，督军之眼有着更加强大的物理攻击能力和防御能力。从它身上伸出来的粗壮触手非常有力量，一击就能砸烂一只深渊食尸鬼且仍有余力。同时，督军之眼身体周围还包裹着厚厚的真菌铠甲。其进食口和泄殖腔等薄弱部位，真菌铠甲的厚度甚至可以达到三到四尺。敌人的物理攻击，无论是重击、穿刺还是砍击都非常难打破它这层厚实的软甲。
从弩炮中射出的白骨巨箭，其中只有三四根扎透了真菌铠甲，接触到了督军之眼的身躯。只不过，在穿透真菌铠甲之后，它们的力道基本上也没有办法再次扎破督军之眼的皮肤就是了。
好在，拉弥推斯也不是期待仅仅用这些巨型弩箭就能杀死一只督军之眼就是了。“用力拉！”半神木乃尹下令道：“其它军团成员继续清理怯魔，弩炮连队拉扯住铁链不要让眼魔跑了！”
他的目的其实只是控制住督军之眼。而接下来，他就勒令一直被其半监管半胁迫跟着不死军团进入地下隧道的那些吸血鬼们全部变成狼蝠形态，赶紧接替了深渊食尸鬼群前去充当新的炮灰。
“正好废物利用了。”拉弥推斯心中暗忖着。没错，他就是这么想的。若非眼魔的反魔法场对于其它只能倚靠司令法术维系活动能力的不死生物实在太过克制，他甚至对这些吸血鬼连废物利用的想法都没有就直接动手处理了。半神木乃尹对于吸血鬼这种最为“任性”且最为具有“个性”的不死生物，可谓是厌恶到了一定程度。
不过，他也得承认，这群吸血鬼还是有点用处的。变身之后兼具巨狼、猿猴、巨型蝙蝠等怪物外形特点的狼蝠，不仅外形狰狞，它们强壮的身躯在面对督军之眼的射线攻击时也的确具备很好的抗性，而且它们的神经反应速度很快，很多时候能及时发现眼梗的扭动从而提前避过攻击。
第1581章 难缠的眼魔（下）（求推荐票！求月票！）
“不要执着攻击它的眼球！”看着狼蝠们上蹿下跳第围攻着督军之眼，拉弥推斯不由得发出一声类似咆孝的指令。因为这些吸血鬼的攻击节奏虽然很快，但是杀伤效率却不是很高。
它们缺乏相应的知识。
眼魔虽然看上去结构似乎很简单，但是实际上却是个复杂而怪异的生命体。它们的部分外观和内脏呈现出与其他生物类似的结构和功能，可相比之下离奇怪诞之处显然更多。
其中，眼魔众多的眼睛是它们最引人注目（也是最让人恐惧）的标志性特征。除了使它们具有全域视觉外，这些眼睛还能用来瞄准、引导和发射强力的超自然效果。这些效果是如此异乎寻常，这个器官是如此奇异而复杂，长久以来一直困扰着无数博学士和法师。
那些狼蝠着重进攻的地方，就是督军之眼身上的各个眼球。可是，和其外观不同，眼魔的眼球其实既坚硬又结实，像同样大小的石球一样坚固。而以物理攻击和防御能力见长的督军之眼，其眼球强度甚至不亚于钻石。
它的眼球在于不止一块晶状体，而是由一打之多不同大小和曲率的晶状体群组成，全都能随着虹膜变化进行独立旋转和运动。眼魔可以通过调整晶状体和虹膜将眼球射线瞄准目标。多重晶状体大大增强了它们的视觉，所有眼魔都具有60尺黑暗视觉。而在明亮环境下，两倍于此的距离内，它们甚至都能看清蚊子腿上的纤毛。
除此之外，眼魔的眼球还是它们储存魔力的地方。眼魔能够将魔力压缩成一种名为“多魔酚”的物质，然后再储存在坚固异常的眼球之中。这种多魔酚是一种活性异常的魔法材料，寻常生物只要稍稍接触，皮肤就会与其产生不良反应：最常见的反应就是产生灼烧感，而接触者若同样也是魔法生物，那么这种接触则有可能导致更为严重的“魔力过敏”。
然而，狼蝠们却天真地认为督军之眼中间那颗闪亮的大眼睛，以及其身上眼梗末端的小眼球就是它的弱点。因此，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它们就对专门对其发动了不下几百次的攻击。
结果，它们非但没能伤害到这个眼魔的眼球，还因为沾染了多魔酚而导致自身的法力运转不畅。虽然因为眼魔的反魔法场，所以它们现在并没有使用魔法力量在战斗，但是维持吸血鬼生命的本质毕竟还是魔法——由于魔力过敏，一些狼蝠的身体亦随之产生了变化——它们那如同猿猴般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肿胀、收缩，乃至浮现出一些溃烂的坏疽。
自然而然，它们的行动力也受到了一些影响。原本，这些狼蝠还能够凭借自身的敏捷比较轻松地躲开督军之眼的射线攻击和触须抽打，可是在身体产生“病变”之后，它们却接二连三地被督军之眼的攻击命中。
一只狼蝠被解离射线照到，它的头颅当即就被分解成血色的烟雾；一只狼蝠先是中了一记衰弱射线，接着就被闪电链烤成了一具焦尸；还有一只狼蝠则是被一条粗壮的触须击中，被狠狠掼在地面上，又被两万多磅重的督军之眼用身体碾压成了一团肉酱……
“愚蠢的吸血鬼。”目睹了这一切，拉弥推斯对它们不由得破口大骂。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些狼蝠确实起到了炮灰应有的作用，它们成功地拖住了那只督军之眼。而那只督军之眼也因为遭到围攻，所以竭力召唤被其所控制的怯魔群去营救自己。
而这，自然也给拉弥推斯制造了机会。只留下一个幻象在原地，半神木乃尹的本体则悄悄潜伏到了督军之眼身后。此时，这只眼魔以你为正在忙于应付其面前的敌人，身体上突出的眼梗也有些不够用了，所以没有发觉到拉弥推斯的悄悄靠近。
“去死——”
拉弥推斯突然暴起发难，他手中的彷制版“奥喀斯之杖”瞬间变大了数倍，杖头上也钻出了密密麻麻的带着倒钩的尖刺。半神木乃尹以超凡的力量，两手抱住这根巨大的权杖狠狠砸向了督军之眼的后脑勺（姑且这么理解）。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附加了【重伤术】效果的权杖直接砸破了督军之眼体表真菌铠甲、外骨骼以及其体内层层骨刺状的支撑结构。它那藏匿于身体最核心处的大脑，同样也被砸成了一滩浆湖。
由于骤增的体内压力，散发着令人作呕气味的体液从督军之眼的嘴巴和泄殖腔同时喷出。不仅如此，其体表数以千计的、有着听觉感受器作用的皮膜，其中也有一大半都瞬间爆裂开来。随着生命的消逝，大量气体从督军之眼体内泄漏出来，它那自打诞生尹始就能自如悬浮的身体也变得摇摇欲坠，仿佛喝醉了一般。
一击杀死了督军之眼，拉弥推斯不由得发出一声冷哼。他先是不屑地看了看因为失去攻击目标而变得有些茫然无措的狼蝠和深渊食尸鬼，然后又看了看那些由于脱离了控制，所以马上就恢复胆小懦弱本性、迅速向隧道深处逃窜的怯魔群。“按照既定的路线，全军马上出发。”
可是，就在这时，一道散发着不详的法术波动突然扫过拉弥推斯的身体。顿时，这个半神木乃尹就感觉到一种非常难以形容的不和谐感。在其身旁，那个像是泄了气的氢气球一般的督军之眼的尸体突然动了动。
“这个异怪被转化成不死生物了！”拉弥推斯马上明白了，自己刚刚为何会产生那种“不和谐”的感觉。虽然不死生物并非自然本身的产物，但是绝大多数不死生物本质上也并没有多么反自然。少量的、能够令亡灵本身都感觉违和的同类，则基本都是由异怪转化而来的怪物。
比如，亡眼暴君。
“是谁在转化这个异怪？”拉弥推斯将自己的愤怒意志发散了出去。他以为是自己麾下某个管不住手脚的死灵法师又或者干脆就是某个巫妖，因为见猎心喜，所以才作出如此亵渎的举动。
不过，这一次确实是他猜错了。
隧道远处，突然传来了整齐的队列行进声，刚刚拔腿逃窜的怯魔居然齐齐转身走了回来！
而就在它们身后不远处，则尾随着一个极为庞大的球形怪物——不用说，这也是一只眼魔，只是它确实比较特殊就是了——它的体表覆盖着锋利、多刺的角质骨板，利剑一样的尖牙利齿在无底洞般血盆大口里层叠林立；其口部上面是一只突出的大眼睛，再上面还有十只小眼睛，呈放射状分布在球形身体上，每只眼睛都有隐藏的眼睑遮罩。
它是一只巢母之眼！
巢母之眼是极其稀有的眼魔，只会出现于极大型的眼魔社群中。有时，巢母之眼会被称为“至尊暴君”，或直接就叫“至尊”。巢母之眼以严苛的暴政统治眼魔社会，邻近的其他种族还误以为它是神祇来崇拜。
即便是天生极度自负且具有令人费解颜控习性的眼魔都承认，相对于它们自己，巢母之眼的外形往往更加贴近于眼魔一族造物主，也即那位名为“大主母”的上古邪物。被巢母之眼控制的眼魔之所以愿意为其服务，一方面确实是因为实力方面的压制，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它们认为巢母之眼其实就是大主母的分身之一。
“原来是这个怪物搞的鬼！”拉弥推斯马上意识到，刚刚错怪了自己的那些手下。
事情确实在像其预料的那般发展，督军之眼果然不会单独存在。不过，这个半神木乃尹也在庆幸，眼前只是又出现了一个难缠的巢母之眼，而并非对他来说也极度危险的呓语之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