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八章：深林野坟
辰风和空空两人联手，御天尺再次在野人身上留下了一道伤口。
可是那人影好像并不在意自己的伤口，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辰风手里的御天尺。
“在御天尺手里吃亏，也不算太丢脸。”
人影发出一个古怪的笑声，青色的双眼像两点鬼火，在黑暗里摇曳着，显得格外邪异。
“他怎么会认识御天尺？”
空空皱起眉头。
“抓住就知道。”
辰风二话不说，只是再次冲向了那人影。
“有意思了，我早该想到的。”
人影看见辰风和空空两人冲来，却也不慌忙，而是发出最后一道急促的啸声。
那啸声环绕在他四周，迅速地形成了一道波纹。
他伸手往旁边一划！
哗啦！
虚空中就好像有一道看不见的门被他打开，他整个人仿佛鬼魅般，硬生生地飘到了虚空中，一下子钻进去。
“别想逃！”
空空纵身扑过去，想要抓住他，却是扑了个空，波纹已经不见了，那个人也消失在黑暗中。
“混蛋，他到底是怎么离开的！”
空空在刚才那个人影消失的地方不停地乱拍着，想要看看对方是怎么消失的，尝试着能不能把那道波纹给拍出来，可是那里什么痕迹都没有。
辰风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御天尺，心中的疑惑更深。
那家伙认识御天尺？
辰风摸着御天尺，这把尺子如今变得很圆润，就像是一把浑然天成的玉尺。
玉尺只有两种颜色，黑和白，这黑白两色还不是固定的，就好像黑白墨水倾泻在尺中，相互缠绕着，却又不能融合到一起。
它会随着辰风气诀的变化而变成透体漆黑或是白如璨星。
辰风很少告诉别人这把尺子叫什么，除了他亲近的人，几乎没有人知晓。
但这个古怪的人影，竟是知道御天尺的名字。
“我们埋伏了这么久，居然没有抓住他，什么都没有查到。”
空空有些懊恼，阵法对他无效，气诀他也可以免疫，能够伤到的，只有拳脚攻击和御天尺。
“也不是什么都没有查到，至少我们确定了一件事。”
辰风看向那条两旁种了枫树的小路：“他不敢靠近那条路，连枫树都不敢靠近。”
方才对方被踢飞，眼看就要撞到枫树的时候，强行扭开，勾住白桦树。
在那种交手中，那是最吃力不讨好的选择。
空空疑惑道：“所以就像刚才他不敢靠近村庄一样，他也不敢靠近这条路吗？”
“应该是的。话说回来，这家伙绝不会比我们弱，但他确实在忌惮什么。”
辰风微微点头。
刚才那人影身上震出的力量，足够把他和空空给击退，就很能说明问题。
那家伙没有尽全力。
又或者，没有办法尽全力！
辰风走到了枫树和白桦树交界处，停在草丛里，探寻着。
但除了空空刚才说的那些异样，他也无法分辨出哪里不对。
空空还在那个人消失的地方跑来跑去，转头问道：“对了，他被你用御天尺伤到了，黑白气诀会撕碎他吗？”
“我的黑白气诀也没用。”辰风说道。
正常来说，任何人只要被他的黑白气诀破开防御，伤到了体内，黑白气诀就会强行破坏了对方体内的平衡，后续都不需要辰风去管，那人必定会直接被失衡的黑白之气给吞噬掉。
辰风用黑白气诀击杀了好几个化窍期的执天者了。
然而他却发现自己的黑白气诀将那个野人伤到之后，对方无视了他的气诀，并没有被破坏体内的平衡。
这家伙当真是诡异。
“至少他忌惮御天尺。”空空插着腰说道。
“御天尺的来历你清楚不？”辰风问道。
空空摊了摊手：“不知道，它一直在我的小人书里待着，后来发现它和你气息契合，就给你了。”
辰风在封印了空空和妙妙，第一次和乔晴儿出任务时，空空给了他这把御天尺，后来御天尺就一直成为他战斗的灵器。
御天尺很锋利，至少到现在还没有什么东西能和它媲美的，如果强行和其他灵器硬碰硬，其他灵器会被它给砸毁。
除了坚硬之外，御天尺还拥有两个能力，“咫尺天涯”和“天涯比邻”，这两个空间能力很强大，好几次都帮了辰风躲过危险。
如今回到空空和妙妙的出生地，遇见了一个神出鬼没的野人，对方还认出御天尺。
看来这把尺子的来历也需要好好查查了。
——
这野人无视了气诀，布下的阵法对他也是无效的，因为阵法也是需要气诀做为凭借，提供力量。
这样辰风就需要另想办法。
“可惜獬豸没有来。”
空空有些遗憾，獬豸因为需要提供狱给孔清宇他们作为修炼场地，所以就待在长盛村，否则还能试试靠獬豸的狱木来困这个家伙。
“先不管这些，去鸡鸣村看看。”
辰风没有再多想，而是重新沿着方才的那条路往前走去。
树林里仍然显得安静。
他们在往前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候，忽然发现前面的道路中央被一棵白桦树给截断了，前面的路就通到这棵树下，白桦树后面是一片荆棘丛。
“没路了？”
空空跑到那棵白桦树下面，绕过白桦树往后瞧了一眼，白桦树后面是小山坡，没有办法往上走。
辰风看着那小山坡，微微思索着。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刚才那个野人做的？”空空说道，“他强行弄出了一条路，引我们出来，发现打不过我们了，然后又把这条路给截断了？”
“不好说。”
辰风往小山坡走去，很快他忽然发现了什么，示意空空跟上。
呼！呼！
几片叶子从黑暗中刮来。
他们爬上了前面的山坡，朝下面望了一眼，这一望不要紧，两人都皱起了眉头。
山坡的下方有一个个鼓起的黄土包。
居然是坟墓！
空空蹑手蹑脚地跳到最近的一座黄土包上，飘在半空中，摸了摸地上的土，惊讶道：“是新坟，看这泥土的湿润程度，恐怕刚刚堆成不到两个小时！”
细细数一下，小山坡上总共有不下二十个新坟。
每座坟都插着几根树枝，简陋地当作墓碑，在坟墓旁边，还有一些凌乱的脚印，那些脚印一直延伸到下方，好像有什么人匆匆地离去。
“这又是野人的哪门子障眼法吗？”空空嘀咕道。
辰风蹲在一座新坟旁边，手按在泥土上，气诀渗入到泥土当中，半晌，开口道：“不是障眼法，是真的死人。”
“真死人？”
“挖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辰风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手掌轻轻朝坟土包一拍，那些泥土被他的气诀带动起来，一整块一整块的泥土被他搬开，很快就露出了下面的一个浅浅的土坑。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黄土包
空空拿出手电筒，照向了土坑里。
土坑里并没有棺材，而是直接躺着一个人，像是草草被埋起来一样，连陪葬品都没有。
这人身穿一身古代士兵服饰，脖子上有一道惨烈的伤口，割断了喉咙，血已经凝固了，伤口沾上了泥土，有些发黑，还散发着一股混杂着淤泥血液的臭味。
辰风仔细检查了这名士兵的尸体，气诀回荡在他们身上，来回搜寻了一番，然后才说道：“死了大概五个小时以上。”
“怎么会是个士兵呢？”
空空翻了翻士兵身上的衣服，似乎看见了什么，惊异道：“看上去像宋朝的兵卒服饰。”
“宋朝士兵？你确定？”
“这个服饰更像是南宋末年的样式，我在图书馆考古挖掘出来的图鉴上见过。”
空空点头，他毕竟博览群书，在一些历史细节方面比辰风要掌握得更详细。
“不过即便穿着士兵衣服，也不能证明这些士兵就真是宋朝人。”空空又补充道。
没有灵器波动，这些士兵就不是灵器幻化而成的。
看尸体特征，也才死去几个小时而已。
看这服装的成色倒是很崭新，或许是现代人缝制的用来拍电影的戏服也说不定。
“再去看看其他土坟。”
辰风把旁边的坟也给扒开，里面仍然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士兵，身上被砍了好几刀，致命伤在腹部。
“奇怪了。”
连续扒了几座坟，看见的竟然都是士兵打扮的死人，全部都是新鲜的尸体，好像谁仓促地把他们埋在土里不久。
辰风看着坟墓旁边的脚印，那脚印一直延伸到山坡下方的密林深处。
“他们往那边走了。”
“我们去看看。”
空空站了起来，然后踩着树叶在空中跳跃着，往下方而去。
辰风也飘身而起，跟在空空后面。
山坡下面是一个拗口，这里的灌木丛长得很茂密，比空空还高，都到辰风的腰部了。
这对他们两人而言并不是什么不能通行的地方，直接踩在灌木丛上就可以，甚至直接跃过去也就一眨眼的事情。
他们需要追踪地上的脚印，所以没有选择越过灌木丛，而是跟着脚印往灌木丛走，但下方的脚印似乎消失在了这片低洼处的灌木丛中，再往前两步已经看不见了。
空空停了下来。
“这脚印有点突然。”他说道。
“陷阱，引我们来的。”
辰风简单地说完，并不感到意外。
他说完便抬起头朝上方的树木望去。
“放箭！”
一道爆喝！
咻！咻！咻！
七八支箭矢从空中不同的方向疾驰而来，在黑夜的掩护下飞得极快，转瞬而至。
若是普通人在这种箭矢的袭击下，恐怕已经殒命！
但他们埋伏错人了。
“就这点程度还想偷袭我？”
空空打了个响指！
那些朝他射来的箭矢无一例外全部停在了半空中，他再一挥小手，箭矢接着竟是拐了个弯，往射来的方向疾驰而去——
树梢上似乎有人惊呼出声，被这些拐弯的箭矢给吓到了。
“等等！这箭对我们没威胁，留下活口！”
辰风动了动手指，所有疾驰过去的箭矢都停在半空中，尽数对准了树梢上的那些弓箭手的脑门！
“下来，否则死，我只说一遍。”
辰风扫视着上方的树枝，在高高的树枝上，埋伏了大概八个人。
每个人都拉着弓，惊惧地看着离自己只有一尺远的箭矢，方才箭矢转回来的时候，他们差点以为自己就要直接被射穿脑门了。
那八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有两个人一咬牙，竟是再次拉开了弓，准备以死搏命。
“给我下来！”
空空插着腰，大喝一声，声浪滚滚，气诀轰然而起，就像是一条条看不见的绳子，在空中交错而过，直接把这群人都从树梢上给捆住，然后一个个拽了下来！
“啊——”
“什么东西！”
几声惊呼声，那些原本埋伏他们的人就像人偶一样被拽到下方，然后尽数给空空丢到了灌木丛上，再用气诀绑了起来。
“放开我！我跟你拼了！”
“你这狗贼，我杀了你！”
“张弘范的走狗不得好死！”
那些被捆住的士兵还在愤恨地喊着，有一个士兵还朝他们啐了一口。
可是等他们看清楚眼前只是一个青年人和小孩子的时候，忽然愣了一下。
“张弘范？”
辰风和空空面面相觑。
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被空空给捆住的士兵还在叫骂，空空嫌他聒噪，随便揪出一个，给了他脑门一个爆栗，喝道：“给我老实交代，你们是什么人？”
“呸！张弘范那狗贼居然连这么小的孩子都派来搜山吗？他真是可耻！”
“要杀要剐随你便，脑袋掉了也就碗口大小的疤痕，你爷爷我要是叫声疼就不是好汉！”
“这么硬气？碗口大的疤痕不怕，那我给你一个脑震荡！”
空空又弹了一下那名叫得最嚣的士兵脑袋，咚地一下，当下把他弹得眼冒金星，差点没晕过去。
“住手！”
一个浑厚的声音在灌木丛的另一侧响起，随即那边传来了脚踏草丛的声音。
“你们要抓的人无非就是我，与他们无关！”
不远处一个人影从树林里缓慢地走出，盯着将一干士兵擒住的辰风和空空。
这是一个两鬓有些斑白的男子，鬓角的发丝垂了一缕下来，落在他的眉角，那双深沉而坚毅的目光就像是一柄利剑，即便是在黑暗中都显得极为醒目。
“将军，你回来做什么！你快逃啊！”
“不是说好我们来断后吗？将军快走！”
“绝不能落在这干狗贼手里！”
一些士兵看见这男子出现，也是慌了下，急促地朝那男子喊道。
男子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倦容，却是黯然一笑：“你们都是我带出来的家乡子弟兵，我怎可自己独自逃亡而抛下你们？”
男子站在那里，腰杆挺拔，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难以言状的刚毅气息。
“放他们一条生路，我跟你回去！”
男子冷漠地看着辰风和空空。
可是空空的身体却是猛地一颤。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名男子。
第一千零六十章：熟悉的过去人
即便这人神情疲倦，一脸沧桑，但那身上独特的气息仍然令空空感到无比亲切！
这世间只有一个普通人能够让空空这般挂念。
一身正气，凛然大义。
仿佛世间最阳刚的气息，和空空十分契合。
空空急促地抓住自己胸口的那枚铁环，铁环上还有一缕未灭的白色焰火，那是当初文天祥所化的灵器为救空空和辰风而自燃的正气焰火，祸斗只救了下一点星火，绕在了铁环上。
空空朝前跑了两步，但似乎又不敢确定，他停下了脚步，嘴巴蠕动着，转头询问辰风：“辰风哥哥，他——”
“他是活人。”
“你也看出来了，对不对？”
“是，如假包换。”
“但——这怎么可能？他不可能活着。”
空空呢喃道。
这些人都是有着生命的人，并非是任何灵器产生或者幻化出来的意识，他们就是有血有肉的人。
他可以感受到怪叔叔身上的心跳，那起伏的脉搏显得那般真切，身为世间至阳的存在，空空是绝不会弄错这一点的。
但空空仍然有着最基本的理智，没有被这件事冲昏头脑。
他跑了过去，在怪叔叔面前停住脚步，伸出小手指，轻轻地戳了戳怪叔叔的手。
“真的是真人！”
空空惊呆了。
文天祥皱着眉头，看着这如瓷娃娃般的小童，目光微微闪烁着。
他原以为这是敌军派来的追兵，有着非凡的本事，一出手便将他的手下尽数擒拿，但没曾想，对方竟然还带了一个小孩。
“你不是元军？”文天祥出声道。
“元军——你是被元军追杀？对了，张弘范，元朝大将张弘范……五坡岭……啊！这里是五坡岭？”空空惊呼道。
他忽然明白怪叔叔接下来的遭遇是什么了。
宋朝社稷将倾，摇摇欲坠，怪叔叔领军抗元，然而朝廷无能，没有援军前来，兵败如山倒。他带着一干残兵败将，偃旗息鼓，忍饥挨饿，退至五坡岭。
最终还是被张弘范的军队追上，元军千户王惟义率兵突袭，斩杀了他的所有部下，他被擒住。
“你不是张弘范的人，你没有元军身上的那股蛮气，你是何人？”文天祥盯着空空。
“你不认识我……”空空抿紧了嘴唇，醒悟过来，“对，你当然不认识我，这个时候你还活着。”
可是。
怪叔叔活着？
他怎么会见到活着的怪叔叔？
“辰风哥哥，他——这到底怎么回事？他不是幻象，是真人，但我们怎么会遇到活着的他？”空空急切地问道。
辰风也在思考这件事。
从发现那个唐朝的村庄开始，他就觉得情况不对劲。
更夫是真的。
履善前辈也是真的。
更夫使用的是开元通宝铜钱，也就是唐初的年代，文天祥兵败被俘于五坡岭，那是宋末的年代，这中间横跨了至少六七百年。
可是唐朝的更夫，怎么会和宋朝的履善前辈同时出现在一座山岭中？
莫不是——
辰风心里越想越诧异。
对自己心中的猜测有些匪夷所思。
他抬头看着履善前辈。
不管怎样，履善前辈对他有救命恩情在，虽然那是在对方死后化作灵器，但终究是一命之恩。
文天祥打量着辰风，又看着一脸急切的空空，沉吟了片刻，说道：“你们不是来抓我们的？我没看见你们身上潜藏的戾气。”
“我们当然不是来抓你的，我们只是路过的。”空空连忙说道。
“你们只是路过？这荒郊野岭，你们怎么会路过这里？”文天祥问道。
“我们——”
辰风打断了他们的话，做了个手势：“嘘！有人。”
远处的密林间传来了几道斥声：“给我搜！他们肯定就在这附近！这里有痕迹！”
“是张弘范的追兵！”
文天祥沉声一喝，那声音就在咫尺，听动静，人数似乎是他们的好几倍，离他们不过十来米的距离，可是他的手下全部都被束缚住。
“看来终究是逃不过了！”文天祥叹息道。
原本他们把自己的士兵掩埋后，堆成一个个坟包，然后故意留下脚印，想要把元军追兵引到这低洼处，然后再从树林高处放箭射杀。
然而不料辰风和空空突然出现，把树上埋伏的人一下子都给拽下来了，现在元军赶来，他们动弹不得，已然是瓮中之鳖。
“不用担心，不要动就是。”
辰风一挥手，隐形阵法覆盖在灌木丛上，将所有人都给藏匿起来，随后把他们尽数带到了半空中！
“这——怎么会？你们——”
文天祥惊诧地看着辰风，又盯着脚下。
自己竟然被人带到了半空之中，凌空而立？
这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他心中震惊不已！
下方的元军已经举着火把搜了过来，文天祥心中虽然惊诧，却没有再出声，只是屏息凝视着，他心里还是担忧。
虽说站在半空中，但也不过离地三米高而已，目标着实明显，那些举着火把的元兵随便一抬头都能发现他们。
很快极有一个元兵抬起了头！
文天祥心中一惊！
然而那士兵的目光无视了他，很快又转向了其他地方。
“给我仔细搜！他们肯定就在这附近，不会走远的。”
为首的是一个面色厚黑的汉子，蓄着胡须，极为凶悍，文天祥认出那人，眼中露出一丝杀意。
“是王惟义，他领兵射杀了我们很多兄弟。”文天祥低声道。
“他看不到我们的。”
辰风没有去管那群元兵，只是任凭那群元兵在树林间搜寻着。
可是空空插着腰，怒气冲冲地说道：“就是他抓住怪叔叔的，我去打死他！”
“空空！”
辰风喝止了空空，微微摇头。
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他不能让空空乱来。
空空咬牙切齿地瞪着王惟义：“那让你先蹦跶一会儿！等我弄清楚了事情，再看要不要收拾你。”
几百个元军在这片低洼处发现了无数凌乱的痕迹，但并没有搜索到什么，他们很快就举着火把继续往前走，不一会儿就已经看不见那些人的影子和火光。
辰风带着文天祥等人来到了一片相对偏僻空旷的林地，这才让他们落下。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留取丹心照汗青
那些原本叫骂的士兵此时也被辰风的能力给惊住，惊疑不定地打量着辰风。
只是一挥手就能把所有人都带到空中，还让所有元军成为了睁眼瞎，把他们从元军手上救了下来，这种手段犹如神明般，令他们惊骇。
“你们……你们是什么方士么？”文天祥诧异道。
“方士？”
这个说法似乎有点古老了。
历史上，能够求仙问道，长生不老之士，被称作方士。
不过从辰风的角度来看，兴许历史古籍中记载的方士就是镇灵师。
他想了想，点头道，“可以这样认为。”
“难怪小兄弟和这位小童穿着如此奇异，我只闻古籍中有方士记载，也一直知道方士所记载的事情必然为真，只是从未见过方士。直到今日见小兄弟手段，才算真正见到方士。在下文天祥，多谢小兄弟救命之恩。”
文天祥郑重其事地朝辰风弯腰拱手道。
“多谢小兄弟救命之恩！”
身后那几个原本要射箭的士兵也朝辰风拱手行礼道。
虽然他们本来是准备埋伏元兵，但被辰风他们给打乱了计划。可但他也明白，元军几百人，而他们只有区区八个人，箭矢还耗得七七八八，根本就射不死多少个。
恐怕到最后还会迎来元军狂风暴雨般的还击，他们所有的人必死无疑。
辰风突然出现，却是实实在在救了他们。
“前辈不用谢。晚辈叫辰风，刚才就是个障眼法，不用当真。”
辰风也学着对方的样子抱拳弯腰还礼，他并不习惯古人的这一套礼节，但还是做了个样子。
“对啊，应该是我们谢你才是。”空空在旁边说道。
“谢我？你们为何要谢我？”文天祥不解道。
“呃……这说来话长了。”
空空吐了吐舌头，又一脸兴奋地看着怪叔叔，眼神充满了殷切。
这不是灵器的意识，而是真正的怪叔叔，是活人！
虽然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遇到活的怪叔叔，怪叔叔当初为了他们，而做出了牺牲自己的选择，空空一直都很难过，他一直都想要再见到怪叔叔。
没想到居然会如愿以偿。
但文天祥并不认识空空，哪怕救他，也是当初死后化作的灵器，那与真人还是有些区别的。
“不过话说回来，我怎么觉得怪叔叔身上好像有什么我熟悉的东西。”
空空疑惑地挠了挠头，又伸手去戳了戳了文天祥的手臂。
文天祥看空空的行为似乎有些奇怪，便出声问道：“小童，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空空，怪叔叔，叫我空空！”空空兴奋道。
“空空？”文天祥沉思了片刻，道：“一切法空，是空亦空，是名空空么？”
“不是，我一直叫空空，和佛学无关，就是一个名字而已，自我出生以来就有的意识。按照我家阿公的说法，是道家的术语，阴阳二气始于空，化生万物皆为妙，我还有一个妹妹就叫妙妙。”
空空解释道。
这是季阿公上次提到关于空空和妙妙名字的意义。
“道家？”
文天祥若有所思地点头。
“好名字。”他道。
“谢谢。”空空兴奋地说道，“我也很喜欢怪叔叔的名字，这名字源远流长，将来可是会名垂千古呢！”
“名垂千古么？”
文天祥神情微微黯淡了下，看着身边面黄肌瘦伤痕累累的部下。
那八人浑身衣服破破烂烂，脸上沾满了淤泥，还有结痂的伤疤，有个士兵还被砍断了两根手指，用布包扎着，鲜血把布都染红了。
一行人沦落此地，如果不是辰风经过，恐怕都不可能会生还。
他自嘲一笑：“若不能光复社稷，名垂千古又如何？”
空空迟疑了下。
他知道怪叔叔的命运。
也不喜欢这个命运。
“但怪叔叔有一颗赤胆忠心，留取丹心照汗青呢！”空空说道。
文天祥一愣。
“留取丹心照汗青……留取丹心照汗青……”
他细细品着这句话，眼神逐渐亮起了一道坚毅的光芒，在黑暗中也显得那般璀璨。
“好一个留取丹心照汗青！空空，你小小年纪竟能说出如此凛然大义的话，妙哉！妙哉！”
文天祥赞赏地看着空空，随即目光闪烁着，仰天望着夜空。
“你把我心中的话先一步说了出来，小孩都能有如此觉悟，我身为宋臣又如何能退缩？为人臣者，当以一片赤心报君国，便是死又何妨？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说得好啊，空空！哈哈哈！”
文天祥洒然一笑，笑声中夹杂着无尽的豪情，却也掩饰不住那一丝悲情，无力而憔悴。
他有心杀敌。
却无力回天。
很多事情，不是靠他一个人能改变的。
笑罢，文天祥又道：“空空，你看我给你填的词如何？”
空空睁大了眼睛，张了张嘴巴。
“哎呀，辰风哥哥，他以为这句话是我说的，但这是他的诗啊！”空空在脑海里嘀咕道。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过头了。
这首诗来自《过零丁洋》，并非是在此时所做，而是在他被张弘范所擒，押解途中，船驶入零丁洋而感。
也就是后面将要发生的事情。
“你话少点。”
辰风知道空空再见到履善前辈而激动，不免说漏了嘴，就好像剧透了历史。
他们还不清楚眼前的文天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在没有情况弄清楚之前，不应该乱去干涉这些。
“对了，怪叔叔，你刚才说，以前没见过方士，只在古籍里见到记载，可你为何靠古籍就觉得方士是真的？”空空又问道。
“我没见过方士，但知道方士之物的神妙，不瞒你们说，我这有一物，便是昔日方士所留。”文天祥说道。
“哦，是什么东西？我能看看吗？”空空来了兴趣。
“这是曾经朝代的方士所留，因为避讳，我从不示人，不过既然你们也是方士，那给你们看看也无妨。”
文天祥从腰间取出一枚铜钱，那铜钱系着红线，微微泛着一层铜绿，看上去年代很久了，有些地方被摩擦得有些光亮，但仍然可以看见铜钱上面写着“开元通宝”四个字眼。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铜钱灵器
空空惊了下！
“辰风哥哥，这枚铜钱——”
空空急切地转过头去看辰风。
辰风也诧异地看着履善前辈手中的那枚铜钱，吃惊不已！
这枚铜钱，上面有一个小小的牙印。
是空空刚才给更夫的那十一枚铜钱中的一枚！
晚上空空一开始为了试探更夫是真是假，用画里的铜钱付钱，但发现更夫是真人后，就去铸造了十一枚真正的铜钱，给了更夫。
现在那十一枚铜钱还在更夫的裤腰带里藏着呢！
但——
履善前辈怎么会有这铜钱？
不仅如此，这枚铜钱散发着一丝微弱的波动。
“是一件灵器！”辰风低声道。
铜钱已经被摩擦得有些磨损，看上去有几百个念头了。
“怎么我铸造的铜钱会变成灵器了呢？”
空空一脸迷糊。
“怪叔叔，你这铜钱哪里来的？”空空急忙问道。
“两年前偶然在一座老旧的祠堂里捡到的。”
“两年前？”
怎么会是两年前？
空空明明是今晚才铸造了这枚铜钱，给那名更夫！
“对，两年前，那时候是晚上，我巡兵归来，突逢大雨，不得已到了一处祠堂里避雨。在祠堂里看见一块木头绑着这枚前朝的铜钱，觉得奇怪，就拿在手中，后来发现这枚铜钱非常奇特。”文天祥说道。
“怎么个奇特法？”
“它夜里会报时，每到戌时，亥时，子时，丑时，寅时都会发出奇特的声音，这个声音只有握住铜钱的人才能听到。你要是愿意，随时都可以听见当前的时辰。”
文天祥颇为赞叹地看着手中的这枚铜钱，他是偶然摸清楚这枚铜钱的神奇之处。
“哪种声音？”
“就是一个老人家的声音，你们可以听听。”
文天祥把铜钱递给空空。
空空刚握住铜钱，脑海里就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平安无事！好运连连！”
声音操着浑厚的口音，悠哉而愉悦。
这是更夫的声音！
空空急促地转过头，道：“辰风哥哥，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
辰风听得见空空脑海里的声音。
但这一次连他都深感意外！
他一时半儿也没有办法很好地解释眼前发生的状况。
文天祥继续说道：“这枚铜钱还很有趣，尤其是在子时的时候，它还会从一文钱，变成两文钱。你看，这是多出的那一文钱。”
他又取出了一枚一模一样的铜钱，说道：“不过这枚铜钱，到了白天就会消失，不知道什么原因，但很神奇。”
空空惊讶地接过那枚铜钱，他脑子有些拐不过弯来了。
这是——这是更夫死后留下的灵器吗？
可是现在更夫不是还活着吗？
辰风在脑海里喊道：“妙妙，那个更夫还在吧？”
“在呢！在隔壁哼小曲呢！”妙妙吸溜了一下奶茶，回应道。
空空插嘴道：“你去解他腰带看看更夫的十一枚铜钱还在不在！”
“空空，你脑子被傻斗斗啃了啊！我才不去解他的腰带呢！”妙妙不满地说道。
“不是，我在那十一枚铜钱留下了印记，你就去看看，不用解开也行，你就感应下，可以发现我的印记的。”空空说道。
“行吧，你等下。”
妙妙跑去查看，半晌，说道：“有啊！那更夫伯伯正在给一枚铜钱绑红线。”
“绑红线？他为什么要给铜钱绑红线？”
“我问了，他说自己晚上运气好，本来报时的时候，钱给掉出去了，后来你帮忙捡起来后，他发现自己的铜钱多了一枚。”
“然后呢？”
“他说我们给他带来了好运，他特地选了一枚看起来最崭新的铜钱，要把这枚多出的铜钱绑了红线，绑在梆子上，这样以后走夜路报时，说不定还可以再走好运。”妙妙说道。
“这……”
辰风和空空面面相觑。
他们似乎明白了什么。
“所以我给更夫铸造的那枚铜钱，成为了灵器？”
空空惊愕道。
“可能是吧？”
辰风感觉事情好像越来越诡异了。
本来空空只要造十枚铜钱就可以了，但因为找铜块的时候，正好铜块可以铸造十一枚，所以他就都给了那个更夫。
结果没想到更夫居然选了一枚最崭新的铜钱，把它当成了自己的好运硬币，给绑到梆子上去了。
这枚铜钱能够发出更夫的声音，那岂不是意味着更夫在死后，意识留在了这枚铜钱上，然后铜钱变成了更夫的灵器？
但怎么就离奇地来到了履善前辈手上？
“空空，我觉得情况很不对了，你有没有发现，这一切的事情好像并非是偶然发生的。”
辰风开始捋一捋今天所遇到的各种情况。
“什么意思？”
“我们晚上遇到的村庄，遇到的更夫，遇到的那些人……他们都不是灵器，而是活生生的人。但是一枚铜钱突然出现在了不同的朝代，这枚铜钱好像又和我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种情况很像是——”
“穿越历史！”
“没错，就是穿越历史！”
能够遇见古代的人，正常镇灵师的第一反应，都是灵器。
可是灵器是有灵器波动的。
村庄的更夫和眼前的履善前辈等人，他们都没有灵器的痕迹，就是真正的人。
这就不得不让他们重新审视这件事了。
“可是我以为穿越历史是需要那么多框框条条的束缚的。”空空说道，“你上次都只身跑去了，应该很清楚才对。”
穿越历史，这种事，辰风做过。
但他很清楚穿越需要的东西。
首先便是灵器。
灵器是穿越历史的一个跳板，无论是老爷子还是季阿公，穿越历史都需要借助灵器，回到灵器被赋予了情感的那一刻。
其次就是乾坤锁。
季阿公用来锁土屋的东西，以及便利店柜台上，那把不安分的钥匙追赶一个不安分的锁头，要插进去开锁的那两个玩意。
“所以你认为我们是穿越了？但穿越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啊！没有乾坤锁就不说了，我们也不是靠着铜钱穿越的啊！”空空说道。
“这不像是我们穿越到古代。”辰风说道。
“那是什么意思？”空空问道。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巧合
“是古代的人穿越了。”
“古代的人穿越了？”空空惊异道，“你是说古代的人，穿越到现代来了？”
“对，就是这样！”辰风说道。
穿越的事情，季阿公肯定更了解，但现在这里似乎被一股力量给围住，没法去问季阿公，辰风也只能自己来猜测。
“怎么会那么凑巧，穿越来穿越去，会遇到怪叔叔？”空空问道。
辰风琢磨了片刻，说道：“也许不是巧合。”
“不是巧合？”
“当初在《推背图》驿站的时候，前辈说过，他见过你，不是吗？”
空空不解地说道：“可他说那时我还只是一团球球。”
“那时候的你也许是一团球球……嗯……一团阴阳之气，你有没有想过，你出生的地方兴许就是当初的五坡岭呢？”
“我这里不是五坡岭啊。”
“但现在这片山林也不是你记忆里三年前的这里啊！”
“你这把我说糊涂了。”
空空挠着后脑勺。
“我的意思是，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史书上记载的那样平淡无奇，而是像野史小说那种天花乱坠。你和妙妙出生的地方很不简单，你们自己没发觉，但从当前的情况看来——”
辰风看了一眼身边真切的这些士兵，又看着履善前辈，继续说道：
“或许你们出生地有某种特殊的能力，能够强行连通某段历史，把历史上某个地方的地形强行移到这个年代来！这就解释了为什么这片山林变得和原先不太一样了。”
因为这里的某些山貌地形可能都不属于现代了，而是古代的山貌！
“或许履善前辈曾经就是无意间误入这里，被你出生地带到了现代，然后遇到了这个年代的我们。换句话，你的出生地，会强行把不同时空的人和地点，都给连到一起。
我们遇到了古代的前辈，这很难说到底是我们穿越了，还是前辈他穿越了。唯一能确定的是，不同年代的人，能够在你的出生地内相遇！”
这座山林，可能千年前，大概是公元700多年的时候，是有人居住的，也就是更夫所在的村庄，就建在这个地方！
但是时过境迁，村庄搬走了，变成了荒无人烟的山林。
几百年后，大概在公元1278年的时候，文天祥正好兵败来到了这片地方。
但因为空空和妙妙醒来后，就离开了，导致这个地方失控，各个时代的不同事件开始连到了一起，正好让辰风他们撞上了。
与其说是巧合，更像是冥冥之中的一种安排。
“所以那个野人，也是某个时代的人？”
“应该是这样！”辰风说道。
空空听懂了辰风的意思，惊讶道：“那怪叔叔现在见到山洞里的我们没？”
“不好说，我们跟着他，或许就能够知道他在哪里见到你们了，那么——说不定我们还能够亲眼见到龙脉所说的，天衍轮回玺！”
这东西对辰风而言很重要，他需要靠着这个去解开一些谜团，最直接的就是，袁天罡和李淳风给辰风所做的预言里提到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空空醒悟过来，在脑海里问道：“那我去悄悄问他见过什么山洞，可不可以？”
“可以，你要不着痕迹地问，不要显得太明显……”
“怪叔叔，你见过什么山洞没有？”
辰风还没有说完，空空就直接出口发问了。
“你管这叫悄悄？”
辰风没好气地说道。
空空耸了耸肩膀。
文天祥还沉浸在那一句诗中，听到空空的话，回过神来，道：“什么山洞？”
“这座山里也许有某些山洞，你去过没有？可能会看见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两朵可爱的黑白小云团，在互相缠绕着，飘啊飘。”
空空用手比划了一下。
辰风：“……”
文天祥目光微微闪烁了下，随即摇头道：“没有。”
他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若隐若现的火光，说道：“我们必须往那边走，先逃离他们的围堵再说。”
王惟义等几百个士兵仍然在搜山，他们把这片山林都给围住了，并排式搜索，等于是撒下天罗地网，像这种方式，属于不给文天祥退路了。
辰风靠声音稍微辨认树林里士兵的分布情况，说道：“不能往那边走，如果你们往那边走的话，会遇到那些士兵。”
空空摩拳擦掌道：“遇见士兵怎么了？我们可以把他们揍一顿啊！”
“不行，我们不能随便出手。”
辰风摇头。
文天祥目光微微黯淡了下。
他心里也清楚，敌军人数众多，包围了这座山，仅凭他们自己的能力是逃出不去的。
方才看见辰风把他们都带到了空中，本以为有了逃脱的可能，可以回去再次商议，或是请辰风前来相助，用方士的道术挽救大宋于危难。
但对方却没有再帮他们的意思。
空空急了，道：“我们得帮怪叔叔逃离这座山！”
“你自己也知道这样做到底有没有用！”辰风说道。
历史都是被注定的。
他再怎么努力去改变，历史都会朝特定的方向行走。
因为历史已经被千千万万的灵器给标记了，大致方向是无法更改。
空空颇为失望。
“我知道你们心中有顾虑，害怕来势汹汹的元军，不管怎样，终究要感谢方才你们出手相助，若是你们不愿意再出手，那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文天祥叹了口气，转身仍然朝他所去的方向而走。
“那边不能去。”空空在后面急切地喊道。
“我必须走这边。”文天祥说道。
“你那样会自投罗网。”
空空追了两步上去，但文天祥没有听空空的话，仍然继续往前走。
空空一把拉住了文天祥，转头道：“辰风哥哥，想想办法！告诉他那边很危险。”
辰风沉默了半晌，对文天祥说道：“前辈，你见过那个山洞了，是不是？”
空空惊异地看着辰风。
文天祥目光闪烁了两下，沉声道：“我若见到什么山洞，怎会在这片树林乱闯？”
但辰风心中已然有数，道：“前辈，你既然见过，为何不肯告诉我们？”
文天祥神色一凛。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山洞
辰风继续说道：“你见过山洞，不愿意告诉我们，必然有你的理由，你不往后面走，坚持要走这一条元兵多的路，那就意味着，山洞在我们后面是不是？”
文天祥脸色一变，他转身看着辰风，沉声道：“我不会把那个地方告诉你的！”
空空道：“怪叔叔，你这样说，就意味着你已经见到两个小毛球了吗？我都找不到那个地方了，让我好苦恼。”
他把自己的出生地都弄丢了，这种感觉并不好。
文天祥挣开了空空的手臂，从腰间拔出佩剑，指向了辰风，喝道：“你们是冲着那山洞里的东西而来，那你们和元军是一路的么？”
“怪叔叔！”
空空看见自己被怪叔叔用剑指着，十分诧异。
辰风问道：“前辈，方才是我救了您，您如何说我和元军是一伙？”
“你们的出现的时机太突兀，不像是这里的人。”
文天祥沉声道，“这片树林靠近战场，元军人多势众，你们能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又恰好能够瞒过元军的搜捕，然后救了我，所有事情似乎都显得过于巧合。”
这两人无论是衣服穿着还是能力，亦或是那短头发，都显得十分怪异，根本就不是这个年代的人该有的特征。
“我们只是路过。”辰风说道，“去寻找一个答案，那个答案在山洞里。”
“寻找答案？所以你们假装救人，取得我的信任，再打算从我身上套出山洞的方位，是这样么？我早该想到的，元贼怎么会在这么近的距离看不见我……”
文天祥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喝道：“我告诉你，山洞里的东西，我绝不会让其落入心术不正的元贼蛮夷之手！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空空张了张嘴，急切地辩解道：“怪叔叔，我们不是心术不正之辈，哪有人带着小孩子出来坑蒙拐骗的……”
“是与不是，还很难说，你们若是不提山洞之事，也许我还会信任你们，但你们冲着山洞而来，我就绝不会容许你们染指。”
文天祥的态度出奇地坚定，“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我活一刻，就不会看着你们靠近那山洞！”
“这……”
辰风有些哭笑不得。
他们想要寻找山洞的事情，居然还被当作坏人看待了。
但他同时也很好奇，前辈为何会对山洞之物如此重视？
山洞里有什么，辰风大概也知道，未觉醒的空空和妙妙就在山洞之中，可它们没有任何自主意识，怎么会让前辈如此坚定地去保护？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文天祥说出这样一番话，让空空感动得鼻子一抽一抽的。
“怪叔叔以前都在保护我……”
空空看文天祥的眼神越发地兴奋，那种被保护的感觉让他很开心。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树林里忽然想起了几个声音。
“大人，我看到崖壁上有个山洞，他们也许在山洞里……”
“山洞？去看看！他们能够藏身的也只有山洞了。”
这声音是从后方的树林里传来的。
文天祥脸色一变！
“不好！得引开他们！不能让他们靠近山洞！”
文天祥急切地转身，二话不说，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跑去。
“等等，别去做傻事！”
然而文天祥已经在树林里猛喝一声：“元贼，你要找的人在此！”
他这一喝，顿时吸引了不远处还在搜寻的元军。
“是他！在那边！”
“不在这个山洞，别爬了，走，去那边追！”
“快！抓住文天祥，大功一件！”
远处响起了无数人的脚步声，伴随着树枝被挤开的声音，很多人都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而来。
文天祥看了一眼辰风，随即转头对自己的部下一挥手：“我们走边！那边有条溪流！从那里可以掩护离开。”
他们所有人都准备朝远离山洞的方向跑去，把元军引到另一个方向。
但是他们没跑两步，前面的树林里也传来了摇曳的火光和吵杂的声音，许多元军从溪流方向包围而来，截断了他们前进的路。
“哎，怎么搞的啊！”
空空摸了摸额头，看上去十分伤神，他再次跑过去，把文天祥一群人带到了半空中去。
“你们——”
文天祥不解地看着空空，那边的元兵已经再次搜索了过来，但他们在半空中又被忽视了。
“不要送死了好吧！我已经在尽自己所能来救你了。”空空叹了口气。
文天祥有些诧异，心中不由思忖。
元军已经发现了山洞，如果辰风他们和元军是一路的，那么本没有必要再救他们才是。
“你们和元贼真不是一路的？”文天祥问道。
“怎么会是一路的啊！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他们好吧！”空空嘀咕道。
“走吧！去那边。”
不管文天祥同不同意，辰风已经带着他们疾驰而过，在空中化作一道残影，朝着山洞的方向而去。
方才已经确定了那名发现山洞而发出声音的士兵位置，在这种情况下要寻找一座山并不算难。
尽管这个地方不是他当前那个时空的山洞，但辰风也想要去看看那个时候的空空和妙妙到底是怎样的。
他带着一干人越过了这片树林，很快就看见了前方有一个隆起的小山，这座山在黑夜里很模糊，不算太显眼。
但空空很快就亮起了眼睛，认出了自己出生的地方：“啊！找到了！原来在这里！我说找了半天怎么没找到。”
“这可能不是我们年代的山。”辰风说道。
“没事，我也想看看我以前长什么样子。”空空说道。
下方的元军从这边撤离了，去另一边追人去了，辰风带着文天祥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洞口。
洞口很潮湿，离地面不过十来米，旁边有一棵松树遮住了一半洞口，洞口上还有一些树枝，刚被扯下来，应该是那些元军尝试爬上来搜索，扯了一半，听到文天祥的声音，然后没有进洞，就爬下去赶着去抓人领功要紧。
辰风把文天祥他们都带进了山洞里，文天祥刚落地，一步上前，挡住了山洞后面的通道，重新把剑指着辰风。
辰风无奈道：“前辈，您应该清楚，靠着这把剑是挡不住我的吧？”
“我知道。”
文天祥脸色阴晴不定，可是身体却没有移动半分，仍然挡在洞口，“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无论你有什么手段，我都不能让你带走里面的东西。如果你执意要带走它们，你得跨过我的尸体。”
辰风不由动容道：“我不会拿走里面的东西，这点大可放心，我只是需要在这里找一个答案而已，找到了，我们就会离开。”
文天祥迟疑了下，缓缓地放下剑。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值得用生命去保护
辰风没有再耽搁，绕过了他，沿着山洞往里面走去。
山洞不算太宽，只容一个人走过，四周很干净，还有各种温和罕见的灵芝长在山洞的崖壁上。
蜿蜒行走了十来米，眼前一片豁然开朗，来到了一间宽敞的石室里。
前方的石壁上摆放着一张石桌，石桌像是天然雕刻而成，与石壁融为一体，桌上摆放着两颗晶莹剔透的石头。
石头有巴掌大小，就像是两个阴阳鱼一样。
但除了这两块阴阳鱼形状的玉石外，就没有其他东西存在了。
“咦？我人呢？”
空空疑惑地东张西望，他明明认识自己的山洞，但不知为何，好像有什么力量把他和山洞里的自己给隔开了一样，没有办法感知到自己。
嗖！嗖！
话音刚落，石室里就传来了破空声，抬头一看，石室上空有两团一黑一白的气体正在欢快地相互追逐着。
“啊！在这里！”
空空惊异地看着在上空飘来飘去的自己和妙妙，觉得十分新奇。
因为他也不清楚自己在苏醒意识之前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快快快！小空空，来我这里！”
空空玩心大起，也跳了起来，准备把飞来飞去的小空空给抓住。
自己抓自己，这是很有趣的一件事。
但是他抓了个空！
两团小空空和小妙妙从他身体里穿了过去，落在了文天祥身边，欢快地绕着文天祥旋转着，最后还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文天祥转头看着那两团气息，疲倦的眼中难得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神色。
“啊？为什么我抓不住我啊！”
空空疑惑地挠了挠头。
“应该是不同时空的关系。”
“可是我们能够触碰到怪叔叔啊！”空空兴致索然。
“或许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不能触碰另一个时空的自己？”辰风猜测道。
他们刚才离山洞这么近，正常来说，空空应该是能知道自己的气息才对，但实际并没有。
这个时候，两团黑白小毛球又飘了起来，开始绕着辰风旋转。
辰风尝试了一下，发现也没有办法将小空空和小妙妙给抓住。
两团小毛球又飘了起来，往石桌上飞去，在石室里到处飘来飘去，极其不安分。
“我的本体不是一个可爱的小玉雕吗？”
空空挠了挠头，爬到了石桌上，蹲在石桌上，看着两块小玉石。
石桌他倒是再熟悉不过了，经常在上面和妙妙一起打滚摸爬，但他还没有见过自己没觉醒的样子。
辰风也觉得奇怪：“难道你们在雕刻自己？”
这样看来一开始他们并不是小玉人的模样，而是后来逐渐从两块小玉石变成了小玉人。
“雕刻自己？这话真奇怪。”空空一脸迷糊道，“我一直以为我们是镇纸。”
“你们不是镇纸，你们的能力是靠阴阳二气幻化的，而不单单是靠纸来施展，你们只是发现自己能从画里面抓出东西来，所以才误以为自己是镇纸。”
辰风环顾了一下整个石壁，把石壁都打量了一遍，想要寻找这石壁里还有没有被遗漏的地方。
但什么东西都没有，石桌上就两个阴阳鱼的石头。
“奇怪了，不是说好，怪叔叔看见什么天衍轮回玺之类的字眼吗？”空空嘀咕道。
他索性直接问道：“怪叔叔，你见过天衍轮回玺吗？”
“天衍轮回玺？”
文天祥依旧在端详着石桌上面的两个阴阳鱼，回过神来，道：“那是什么东西？”
“怪叔叔还没有见到这东西么？那我再等等。”
空空摸了摸脑袋。
也许在历史的这个时候，对方还没有见到。
辰风皱起眉头。
他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空空又问道：“为什么叔叔你对这两个小家伙这么照顾呢？”
文天祥望着那阴阳鱼，轻叹道：“我想世间再也没有比它们更加纯粹美好的生灵了。”
“前辈这是何意？”辰风问道。
“我曾经在古籍中听过太极阴阳，那是世间的本源。我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竟会见到这神奇的存在。”
他摩挲着手中的那枚铜钱，铜钱微微发出一道光芒：“自从我进了这片树林，我就感觉有一股熟悉的气息，我不知道原因是为何，但兴许是这枚铜钱，我跟着这枚铜钱而来，找到了这个山洞。”
铜钱？
辰风似乎明白了。
更夫的铜钱上，不仅有更夫死后残留的意识，还有空空的一个牙印，他在那个牙印里留下了一个阵法印记。
“它们在欢快地奔跑着，就像是两个懵懂未知的小孩，在这隐蔽的山洞无忧无虑地生活，我能够听到它们的笑声，单纯而活泼。这样神奇的灵物在这个山洞里，自然有它们存在的意义，不应该去打扰。”
文天祥望着那两团阴阳之气。
“前辈，这灵物对您就那么重要，值得您用生命去保护它们？”辰风问道。
刚才文天祥宁愿暴露自己的方位，也不愿意元军寻到这个山洞。
他不明白为何对方愿意用性命去保护还未觉醒的空空和妙妙，未觉醒的空空和妙妙究竟有什么能力，按理说对方是不会知晓的。
“这世间有很多美好的东西，都值得用生命去保护。”
文天祥伸手抚摸着那两块玉石，神情不免叹惋。
“如果我不能以一己之力挽救摇摇欲坠的大宋疆土，我至少我能够保护这宋土里的两个小生灵，让它们不被元贼所侵染。”
他眼睛迷茫而苦涩。
居安不思危，国之不国，臣之不臣。那昏庸无能的朝廷内贼，委曲求全的上位者，贪生怕死，面对元军，膝若无骨，极尽媚颜，没有一点抵抗的心思。
堂堂七尺男儿，纵有满腔杀敌的热血，却仍然无力回天。
如今江山就像是被白蚁噬空的朽木，一碰就碎。
他无法改变这个局面，无法拯救那将倾的大宋社稷。
可他至少还能够保护这小小的灵物。
至阴至阳，纯粹而空灵。
他不想元军染指这两团阴阳之气。
“在我心里，这里仍是大宋的疆土啊！”
他呢喃道。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五更天
“怪叔叔……”
空空张了张嘴，愣愣地看着他，两眼已经泪汪汪了。
辰风赶紧拉住空空，省得他又“啊呜啊呜”地哭起来。
这家伙调皮归调皮，但有时候又很单纯，上次听季阿公和老爷子兄弟俩的故事，和妙妙抱成一团，两人哭得那叫一个凄惨，拦都拦不住。
空空攥紧了自己的小拳头，道：“哥哥，我想救他。”
“你怎么救？你知道无论如何尝试，历史都是不能改变的！”辰风说道。
“可我不能——我不能看着他被元军抓走……”
空空咬着嘴唇，他转过头，急切地看着辰风：“上次他牺牲自己的意识帮助我们，我们——也许呢？我们每一次都在改变历史，不是吗？”
“无关紧要的历史是可以改变的，有些人活着和死了并没有区别，所以在历史上可以改变他们的命运。
但履善前辈不是普通人，他会改变很多人的命运，那就意味着有很多灵器都和他有牵连，会因他的命运而出现，成为历史的标记。你改变他的命运，需要同时对抗无数的灵器将要被摧毁后联合在一起的力量。”
那力量非常强大，季阿公和老爷子都提醒过辰风，那种力量是没有办法抵抗的。
辰风轻声叹道：“而且他去世后，有意识化作了灵器。你忘记了自己脖子上的那枚铁环了吗？如果他没有被抓住，被戴上镣铐，没有在追捕的过程中经过零丁洋，我们怎么能在驿站里见到他？你那铁环又从何而来？”
穿越历史，本身就是一个看似巧合的循环。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文天祥在历史上的命运已经注定了，辰风和空空怎么干涉都会导致他最终的命运。
上次他穿越去了沙漠的弘道人驿站，遇见了老陆，昙花一现那件灵器，就是辰风给老陆的，老陆最后又给了他儿子陆开济。
而昙花一现，原本属于林虎——也就是谷雨的灵器，但被穿越的辰风给杀了。
如果他没有穿越去杀人的话，这件灵器怎么都不会落在陆开济手上。
也就是说，他干涉了历史，最终导致的命运就是他看到的那样。
那么，要是在这里救了履善前辈，履善前辈仍然会在另一个地方被擒住。
很多时候穿越的人以为改变历史，但实际上历史有时候就是因为穿越者去干涉而变成这样。
无论怎么改变，结局都是注定的。
辰风和空空不可能在这个年代待一辈子去保护他。
空空低着头，紧紧地抓住脖子上那仍然闪烁着白色火点的铁环，没有办法反驳辰风的话。
这些他都懂，原因他也都清楚。
可他就是很想为怪叔叔做点什么。
“如果你愿意，我们在这里再待一会儿，你可以多了解他。”辰风微微叹了口气。
在他眼里，空空只是一个有自己情感意识的孩子，单纯而率真，小时候和妙妙相依为命，吃过许多苦，被人追，被人打。
所以真正对他好的人，他都会把对方当成自己人。
辰风也不想让空空太过伤心。
空空嘴巴嚅嗫了两下，手上亮起了微光：“那我去帮他疗伤。”
——
辰风坐在山洞的洞口，看着山洞下方那些举着火把的士兵来来往往。
黑暗的树林里被元军的火把给点亮，如同地毯式搜索一般，这种大范围的搜山，怕是连只苍蝇也出不去。
方才树林间的黄土包，都是文天祥兵败退到此地，被元军击杀的士兵。他们埋葬了自己的人，原本打算引诱元军过来，再射杀几人拉个垫背的，但没想到引来的却是辰风和空空。
不过那群元军显然也发现了黄土包，把那些士兵的尸体挖了出来，现在仍然在那片灌木丛里徘徊着，寻找文天祥一干人的踪迹。
但有辰风在，这些元军是没有办法找到这里来的。
空空从山洞里走出来，坐在了辰风身边。
“他们的伤都治好了，我把零食都给他们吃。”
空空看着山洞里依靠墙壁而坐的怪叔叔，心情很糟糕。
文天祥等人好几天没有进食了，这荒郊野岭，加上有元军步步紧逼，他们被袭击，损失惨重，也没有时间去寻找食物。
好在空空和妙妙身上从来不缺零食，他们总是会把零食随身携带，扔在折扇里，就像是随身携带了一个粮库，以防什么时候无聊了，就拿出来啃两下。
受伤的将士狼吞虎咽地吃着空空的零食，这些食物热量极高，足够用来充饥，零食可比这些将士平日里的啃的粗粮饼要好吃太多。
他们对空空很是感激，甚至都不去问这些零食的包装为何这么奇怪，还有个士兵拿着一包辣条疑惑地打量着，他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然后就泪流满面了。
还好旁边有一大桶矿泉水。
空空看着那一直在呲牙咧嘴灌水的士兵，换做平时他早就捧腹大笑了。
可是空空这一次没有去嘲笑。
“我怪叔叔喝了金桔柠檬茶，他也喜欢柠檬的味道。”空空说道。
文天祥正在喝着那金桔柠檬，又细细打量着那杯子的包装，眼中颇为疑惑，他从未见过这种杯子。
“他怎么评价你的奶茶？”辰风问道。
“他说酸中带甜，苦中作乐，这大概就是人生。”空空嘀咕道。
辰风笑了笑。
“他们一时半会找不到这里来，这里是安全的。”
他摸了摸空空的小脑袋。
“我们在是安全的，但若是我们不在呢？”空空低声道。
“在与不在，都这样，你心里很清楚。”
辰风看着远处在叫喊着准备把灌木丛给砍倒的元兵，他又道：“我们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至少要找出这个地方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我知道。”
空空手里摸着那枚铜钱，他从怪叔叔那里借来的，自己制造的铜钱变成灵器，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方才铜钱已经再次发出声音：“天寒地冻。”
丑时了。
“天亮我们就离开吧。”辰风说道。
空空转头看了一眼洞内的人，低声道：“好。”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不见了
江林村，破败小茅屋。
晚上没有一个人敢睡，甚至都不敢离开这间草屋，到外面去究竟。
虽然那怪人不敢进来，但谁也不敢保证他到底是真忌惮村庄，还是在忌惮辰风。
现在辰风不在，若是外面去溜达一圈，恐怕会把自己给搭上。
秦树在墙角收拾一下，从外面抱来一堆茅草，铺在地上，三人坐在茅草上，靠在一起。
“小朋友，能问你一些事情吗？”
秦树看着坐在床上吧唧吧唧吃零食的妙妙，对辰风他们的来历着实好奇。
这么小的两个孩子，出现在荒林里，是非常罕见的。
“最好不要。”
妙妙简单地拒绝了，她虽然在吃着零食，但实际上正在和空空和辰风交流，探讨着当前的问题。
因为这是她出生地，她更关心这里发生了什么，所以没心思回答秦树。
秦树吃了个闭门羹，也不敢多说什么，和其他人对视了一眼，只能把心中的疑惑给压下。
“要不我们到外面找个空地，在草庐里休息？”
郑才听着那“滴答滴答”的流水声，总觉得很不舒服，这声音就好像催魂一样，让他心里毛毛的。
“不行，待在这里好。”
秦树摇头，又悄悄看了一眼妙妙。
虽然妙妙只是个可爱的小女孩，但他可不认为这真的只是个普通的小女孩那么简单，刚才野人出现的时候，空空和妙妙的本事已经让他领教到了。
老实待在这个小女孩身边，是最明智的。
苏小柔并不敢睡，虽然屋子里有其他人在，但辰风还没有回来，她还是更加信任辰风。
“话说你现在还记得几个人？”
苏小柔坐在墙角的另一边，被自己的同伴孤立起来，让她十分郁闷。
但大晚上的不能睡觉，一起大眼瞪小眼，瞪了四五个小时了，精神也绷得有些紧张，便主动找些话题来聊。
“六个。”秦树说道。
“那就好。”
苏小柔微微松了口气，这样就意味着那三人还在。
或者说没有被秦树他们遗忘，这是目前比较让人宽慰的消息。
“也不知道他们晚上去哪里了。”苏小柔幽幽地叹道。
秦树也在担心这个问题，大晚上的，他们还有辰风保护，但其他人运气也许就不是那么好了。
这次出来寻找灵器是他们遇到最危险的一次了，以前还能和灵器打个来回，可这一次的灵器实力已经超出了他们能够应对的范围了。
完全就是单方面被吊打。
哗啦！
隔壁的屋子里传来了灌水声。
漏刻的木桶是需要加水的，水位不同，压力也不同，水从木桶里漏出的速度也不同，所以为了保证水能够匀速滴落，必须让最下面滴水的那个木桶水位一直处在同一个高度。
古人会用多个木桶计时，就是为了保证上面几个木桶滴水和漏水的速度是一致的，但最上面的那个木桶，是所有木桶水的来源，要不定时去灌水。
更夫伸了个懒腰，拿着梆子走了出来，梆子上还系着一枚崭新发亮的铜钱，他握着铜钱，心情很愉悦。
“更夫老伯，又出去报时吗？”妙妙问道。
“是啊，已经是寅时五更天了，你们还不睡吗？”更夫问道。
“我们睡不着。”妙妙道。
更夫微微摇头：“年轻人睡不惯这床吧？我看你们是不够困，要是真困，石头路都能当床睡咧！”
这些人睡不睡跟他没多大的关系，反正他晚上赚了钱，不可能因为对方睡不着就退钱的。
秦树他们一言不发，因为更夫和妙妙说的话，他们听得半懂半不懂，插不上话。
“现在已经是子时了，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该亮了，要睡会儿还来得及。”
更夫悠哉悠哉地打开门，离开了房间，走了出去，敲起了梆子。
不同时刻，更夫敲梆的节拍是不同的。
当！——当！当！当！当！
“晨起添衣，今时无雨。”
更夫的声音在村庄里响起。
“居然不是早睡早起，锻炼身体。”妙妙嘀咕道。
秦树他们并不是很了解这些，只是换了个姿势，倚靠在墙壁上。
但就在这时，整间茅草屋忽然颤了一下。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陷入墙中了？”妙妙惊异地看着秦树等人。
他们原本都紧紧靠在墙上，被这个晃动给惊醒，身体不稳，往后倒去，人已经有一半被墙壁吞噬了。
“啊？”
秦树他们也发现了异样，心里一紧！
——
“怪叔叔好像还是不知道天衍轮回玺的事情。”空空眼骨碌一转，说道，“也许他是今天下午才发现天衍轮回玺的，那我们是不是要跟着他到今天下午？”
“空空，我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辰风说道。
“可你能这样放过任何关于天衍轮回玺的下落吗？”空空急切地说道。
他们此行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把天衍轮回玺的事情问个清楚，但文天祥到现在好像还没有接触到这件事。
“到时候再说吧，我总觉得哪里似乎不太对劲。”
辰风回头望了眼文天祥，回想着龙脉当初说的话，心里有些异样。
然而就在这时，他们脑海里响起了妙妙的声音——
“辰风哥哥，空空，出事啦！快来！”
“出什么事了？”
辰风和空空两人立刻站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辰风感觉自己脑海里又有什么东西要被拽出去！
他再次将其阻止。
“不见了……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你们不是一直待在村庄里吗？”
“哎呀，我也解释不清楚，你们快来看看就知道了！”妙妙喊道。
辰风说道：“我们马上过去，空空——”
空空迟疑了下，似乎并不愿意走，他嘀咕道：“还没天亮。”
“那好，你先在这里陪着他们。”
辰风没有多说什么，一步踏出，直接消失在原地。
“怎么了？是元军搜来了吗？”
文天祥听到这边的动静，快步走到洞口，警惕地看着下方树林里的点点火光。
“对，是元军搜来了，我哥哥去引开他们了。”空空勉强挤出一个顽皮的笑容，“放心吧，叔叔，不会有事的。”
他咬了咬牙，握紧了自己的小拳头。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消失的村庄
辰风转瞬来到了妙妙身边。
妙妙就站在树林里，一脸错愕地看着四周。
四面八方全是密密麻麻的树林，在黑暗里就像是张牙舞爪的鬼影般。
秦树几人都紧张地靠在妙妙身边，方才发生的事情把他们四个吓得不轻，差点以为自己就要丧命了。
“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在村子里吗？”
辰风沉声道。
“我们就是在村子里。”妙妙踩了踩脚下的草地，也是很不解，“都没出更夫老伯的房子呢！但一眨眼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辰风一眼扫过去，发现少了一人，便问道：“苏小柔呢？”
秦树他们面面相觑。
“谁是苏小柔？”郑才惊疑不定地问道。
妙妙惊异地看着郑才一眼：“你们这么快就遗忘了吗？”
“妙妙，到底怎么回事？”辰风问道。
“刚才五更天的时候，更夫老伯伯要出去打更，我们前头还跟他说话呢，但他出去后，房子震了一下，一开始以为是地震，可是情况和地震完全不同。”
妙妙在地上搬开一块石头，查找着地上的痕迹，又站起来，把手上的泥土拍掉，继续说道：“那房子好像变得软软的，秦树他们一下子就陷入到墙里面去了。”
“陷到墙里面？是什么东西要把他们拽入墙中吗？”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很快就发现事情不是这样。”
妙妙瞥了惊魂未定的秦树三人，道，“那种情景，在我看来，不像是什么东西把他们拽入墙中，更像是——”
她顿了顿，在思索怎么解释，半晌，继续道：“怎么说呢？我一直坐在更夫的床上，但自己也突然往床板下面掉，就好像房子渐渐变成雪糕一样，我们就掉入雪糕里了，在逐渐下沉。”
“对！”
秦树也记得方才的情景，惊骇点头：
“然后——然后房子就没了！整个村庄都没有了！我们爬起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站在这片树林里了，四周全是齐膝深的杂草，我们还站在了那个沼泽中，差点就被吞没了！”
秦树指了指不远处的沼泽。
他们几人的裤腿现在还湿漉漉的，沾满了淤泥，也幸亏大家都是镇灵师，这片沼泽并非是什么灵器，他们能够及时用气诀固定住身形，慌慌忙忙地从沼泽里挣脱出来。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一分钟前。”妙妙说道。
“苏小柔怎么没有跟你们一起出来？你没有抓住她吗？”辰风问道。
妙妙摸了摸脑袋，想了想，道：“刚才房子一震，我和秦树他们三人都陷到房子里了，我就想要带他们离开。但苏小柔，她只是疑惑地看着我们，她并没有陷到房子里……那种感觉更像是——”
妙妙一时想不出用什么词汇来形容，最后说道：“她好像就待在那房子里了。”
“她一个人留在更夫的房子了？”
“对，整个过程发生得太突兀，她因为被秦树三人排斥，所以坐在另一边，我连抓住她的时间都没有，她和整个村庄一样，一眨眼都没了。”妙妙说道。
秦树他们三个听着妙妙的话，不是很明白妙妙到底在讲什么，因为他们脑海里没有了苏小柔这个人的任何记忆，更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去排斥一个从未见过的人。
“苏小柔居然被留在了房子里？你们都好好的，她居然会独自一人被留下？”
辰风越想越不对劲。
秦树他们一开始就遗忘了苏小柔，但晚上和苏小柔待在同一个房屋里，等于是重新认识了苏小柔。
可是在被留在村庄里之后，秦树他们居然第二次遗忘了她！
这种情景——
和秦迎很像！
秦迎一开始也被遗忘，本来要证明自己，但很快又被野人突然抓走，然后秦迎就第二次被遗忘了！
但秦树他们仍然记得自己去过那座村庄的事情。
为什么他们没有落在村庄里，
情况似乎麻烦了。
“妙妙，看着他们，跟上我。”
辰风警惕地看着黑漆漆的森林，在森林四周寻找。
他脑海里隐约还有村庄的整个轮廓，更夫家大概就在村头不远处，按照这样算的距离，走两百米左右，可以离开村庄。
他们小心翼翼地在黑暗中穿梭着，很快辰风就停住了脚步。
前面是一条清晰的路。
这很明显，因为这片原始森林中，压根就没有路，所以当有一条路出现在眼前的话，一眼就能够看出来。
这是方才更夫指引的，去往鸡鸣村的路！
但这条路并没有通向鸡鸣村，而是通向了文天祥被擒住的那片五坡岭！
“这路怎么感觉……也太突兀了吧？”
妙妙蹲下来，拿出一根树枝拨弄着这条路。
她也懂得很多知识，对于路的异样，她知道的不比空空少。
路从远处的树林通来，可是通到这里，就被一堆杂草直接给断掉了，就好像一个清晰的分界线一样。
辰风再次绕着村庄的地界范围逛了一圈，方才他搜寻这个村庄的时候，就已经在路途用气诀标记过，此时顺着那些气诀来寻找，倒是很容易。
但留在村庄的那些气诀已经消失了，就好像被强行带走了一样。
他尝试着去感知那些遗留在村庄里的气诀，但什么都没有感知到，就好像那些气诀印记都已经被毁掉。
“我上面去看看。”
妙妙索性飞到了空中，在上方俯视着这片树林。
“村庄没了，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这里都长满了树木。”
她查看了半天，因为黑夜的缘故，视线再好，也会被郁郁葱葱的树林给遮挡住，什么都没有发现，只能再次落下来。
辰风眉头紧锁。
他拿出了那张写满名字的地图。
苏小柔的字迹已经完全没有了，不知什么时候完全被抹去了。
地图上，秦树他们几个人的笔迹还在，他们一开始就没有写“苏小柔”和“秦迎”的名字。
辰风记了十个人的名字也没有发生变化。
他的记忆并没有被抹除，“苏小柔”和“秦迎”都是他写下去的名字，也就没有消失。
思索着晚上遇到的各种怪事，包括那个野人，他越想越觉得诡异。
联想到方才的那些猜测，渐渐地，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信念
空空和文天祥两人坐在洞口。
空空见文天祥都不说话，以为他在担心元军的事情，便自顾自地开口道：“他们看不见这个洞口的，放心吧，怪叔叔，我哥哥用道术把洞口给封起来了。”
文天祥叹了口气。
“我不是担心元军找来。”
他抬头怔怔地看着天空中的那轮月亮。
月亮朦胧中透着一丝静谧。
默然无言。
空空也抬起头，看着月亮，说道：“壮心欲填海，苦胆为忧天，是吗？”
文天祥微微一愣，转过头看着空空：“你——”
“我一直都很喜欢叔叔的诗呢，你的诗我都拜读过，滚瓜烂熟。”空空笑嘻嘻道。
文天祥打量了空空半天，才缓缓说道：“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小孩。”
“也许吧！”
空空靠在洞口石壁上，弯起腿，把手肘放在膝盖上，托着下巴。
“你们身为方士，有国的概念吗？”文天祥问道。
“我们有华夏的概念。”空空说道。
“所以你们不是元军，也不是宋人了？”
“对。”
“那就好，远离这些纷争，也是极好的一件事。”文天祥说道。
夜风吹过，拂起他鬓角的白发，他的目光在月空中熠熠生辉，就像是一颗将死不灭的星辰，仍然在发光。
但也在逐渐黯淡。
空空犹豫了片刻，道：“怪叔叔，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你也想要抽身离去，远离这片是是非非，对吗？”
沉默了片刻。
“我不能抽身。”
文天祥摇头。
“如果你有机会离开元军的追捕呢？你会去隐居吗？就像……东晋诗人陶渊明那样？”
“我会继续抗元。”
文天祥的声音平静而坚定。
他会继续抗元。
空空咬了咬牙，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他只是觉得很不甘。
他可以救走这里的所有人，让他们离开五坡岭，重新回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可是他救了又如何？
如果这人不选择抽身，救了也是白救。
“怪叔叔，宋朝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空空，你心中有信念吗？”
“信念？”
空空挠了挠头，他知道信念的意思。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那你有关心你的家人吧？”
“有啊，我遇到了好多关心我的人呢！”
空空板着手指头数道，“我有辰风哥哥，妙妙，顾爷爷，季阿公，辰爷爷，还有一大堆的师兄师姐，他们都对我很好。”
空空开心地说道：“能把我宠上天了。”
“如果有一天，你的那些哥哥，爷爷，师兄，师姐，他们受到了别人的威胁，你会怎么办？”
“我会打死那些欺负我亲人的家伙。”空空不假思索地说道。
“那他们就是你的信念。”
文天祥笑了笑。
“宋土，就是我全部的信念。”
他又道。
空空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半晌他又问道：“可是怪叔叔，即便你不愿意承认，但你也应该清楚，如今的宋朝，就像是雨中的浮萍……怎么说呢……”
他在合适的字眼来委婉地表达当前的情势，不至于去刺激人家。
“要亡了。”
但文天祥替空空把话说完，他的评价简单而直白。
“这没什么不愿意承认，事实，如果不承认，那也只能是自欺欺人。”
他黯然道。
空空张了张嘴巴，十分意外。
“但宋土若是倒了，我又怎么苟且？”
文天祥苦笑了下，道，“我只是在做自己的事情，哪怕无法力挽狂澜，我也必须尝试。只要我活着，就没有办法退缩，也不允许自己抽身。”
“我明白。”
空空明白很多事。
他当然明白，他怎么会不明白？
怪叔叔的一生，他了如指掌。
只是——
他低下头，目光飘忽不定，他看见山洞口有一块凸起的石头，便用手指去掰。
石头很坚硬，他拼命地掰，被他掰掉了一块，他拿着石头继续磨着地面的石缝。
“只是你不知道自己明天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空空磨着石头，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若是离开，怪叔叔无法在这片树林熬过今天，他会失去自由，被关押四年后，然后被处刑，丢掉脑袋。
——孔曰成仁，孟曰起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那是怪叔叔行刑前最后所作的绝命词。
空空背得很牢。
他知道怪叔叔信念仁义，不会屈服于元朝，宁愿舍生取义，也不做二姓之臣。
只求问心无愧而已。
可是。
空空很不甘心。
——
空空还在磨着刚从岩壁上掰下来的石头。
他已经知道辰风和妙妙那边遇到的事情。
因为某些原因出现在这片树林里的村庄不见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很快这个山洞，这片五坡岭，以及他最在意的怪叔叔，都会消失。
消失得无影无踪。
吱！吱！吱！
空空咬着牙齿，他拼命地磨着那块石头，想要让自己找点事情来做，填补心中的恐慌。
他心里很乱，从来没有这么乱过。
可是手中的石头忽然磨不出声音来了。
石头好像一瞬间变得很软，从他小小的手掌里挣脱了出去。
他整个人在往下陷。
空空惊了一下，猛地抬起头。
他没想到事情会来得这么快！
“空空，你……你没事吧？”
文天祥的目光从远处收回来，望着空空。
怪叔叔的身影在渐渐地变淡。
他要消失了。
一旦消失，山洞就失去了防护，会显露出来。怪叔叔会为了保护这个山洞的小空空和小妙妙，而去把元军引开。
然后被元军抓住，再无活路。
——历史无法改变。
空空记得这个道理，他攥紧了小拳头，咬着牙，把牙快要咬碎了。
那道身影仍然在消散。
空空低着头，小小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
——历史无法改变！
他脑海里回荡着这句话。
“去他的无法改变！”
空空忽然低吼道。
他的身体里像是爆发出了恐怖的力量。
他朝怪叔叔伸出了手。
上一次，他眼睁睁看着怪叔叔为了保护他而燃烧了意识，化作了漫天的焰火。
他一直心存愧疚，想要去弥补怪叔叔。
这一次再次见到，尽管对方不记得那一切。
可是对空空而言，怪叔叔是活生生的人。
他不想再看着那种事情发生！
身上仿佛有一道耀眼的白芒冲天而起，包裹住了空空的手，他抓住了怪叔叔。
所有东西都在消散，整片天空似乎也在斗转星移，树林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是他还是抓住了对方。
就像是怪叔叔坚定不移地守着自己的仁义。
空空也坚定不移地去抓住那个人。
“因为你也是我的信念啊！怪叔叔。”
空空低声道。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被遗忘的历史
月华如水，倾泻在树林里。
山洞消失了。
那满是元军火把的树林也没有了。
空空站在林间的一块石头上。
文天祥就站在他身边。
“空空，你做了什么！”
辰风转瞬出现在空空身边，他看了一眼四周，又看着紧紧拽住文天祥手臂的空空，心里一沉，感觉哪里好像不太对劲。
空空低着头。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怪叔叔拽出来的，有那么一瞬间，怪叔叔都已经消散，可他还是强行过去把对方给拉了回来。
现在历史上的所有人都没了，只剩下了文天祥还站在这里。
辰风觉得很不妙。
刚才分明又有一股记忆要从他脑海里剥离，但被他给拦住了。
“我和你谈过了。”
辰风目光复杂地看着空空。
空空嚅嗫着，拼命地找借口：“可是，可是我们还没有得到天衍轮回玺的下落，怪叔叔是知道天衍轮回玺的——”
“你还不明白吗？前辈他根本不知道天衍轮回玺是什么！”辰风说道。
“可是龙脉他提到过——”
“龙脉只是说过，他看见前辈在思索天衍轮回玺的事情，也只是说过这一句话而已。可是‘天衍轮回玺’这五个字是现代的你告诉了过去的他的！他在思考穿越的你说的话，而不是他真的见到天衍轮回玺是什么！”
辰风微微叹息。
空空见到文天祥的一瞬间，极为高兴，他说漏了很多不该说的话，还直白地询问了“天衍轮回玺”那五个字是什么意思。
文天祥并没有见到“天衍轮回玺”，但他从空空这里听说了这五个字，成为了一段记忆，被龙脉看到，造成了误会。
历史是一个循环。
辰风在空空说出这句话开始，他就怀疑事情不太对了。
只是那时候他还无法确定。
空空微微一怔，他很聪明，其实也想过这一点。
只是他有意无意避开了。
“他说得没错，空空，你不应该这样做。”
文天祥忽然说道。
“怪叔叔，你不懂——”
“我懂，我看到了一切。”
文天祥缓缓地抬起头，他身上有一股奇怪的气息，那股气息十分独特，就好像让他成为了一个另类的存在。
辰风诧异地看着他。
这人，似乎变得很不一样。
要知道，文天祥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镇灵师，他没有修为。
但不知道为何，此时的他竟然变得十分不凡。
那身上闪动的，竟然是怪异的灵器波动。
但他明明是一个活人，怎么会变成灵器？
“你看到了一切？这是什么意思？”空空问道。
“我看到了属于我的过去，我的未来，包括我成为灵器的那些事，从我死后，到几百年后成为灵器遇到你，我都看到了。”
文天祥低头摸着空空的小脑袋，“我帮了你脱离了那个驿站，你对我心存愧疚，是吗？”
辰风和空空都怔了一下。
“你……你怎么突然什么都知道？”空空诧异道。
“我也不知道为何，但我突然就好像知道自己的一切。”文天祥皱起了眉头，他蹲下来，望着空空，“也许原因在你身上。”
“我身上……”
空空愣住了。
“可惜了，他们没有被你拉出来。”
文天祥叹了口气。
山洞里的那些人，是他的部下，但一切事情发生得太快，空空没有来得及去救他们。
辰风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朝秦树三人问道：“你们三个，知道文天祥是谁吗？”
秦树等人愣了一下，面面相觑。
“文天祥？这个名字好奇怪，是镇灵师吗？”郑才问道。
“没听说过这个人。”秦树和白鹃两人摇头。
空空惊了下，道：“家喻户晓的历史人物，你们都不认识吗？”
“家喻户晓？不可能吧？我当镇灵师的时候，还特意学习了许多华夏历史，如果这个文天祥是家喻户晓的历史名人，我应该记得才对。”
秦树身为镇灵师，在历史这方面还是下过苦功夫的。
“那‘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呢？你们听说过这句话吗？”空空急切地问道。
秦树等人面面相觑，再次摇头。
“你们连这个都没听说过？”空空喃喃自语。
文天祥这名字，但凡是上过学的人，本应该都听说过，就算有些人不知道他叫什么，至少也念过他的这句流传千古的诗。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脍炙人口。
但是他们不记得了。
就好像遗忘了秦迎和苏小柔一样，他们遗忘了文天祥。
辰风心中有些沉重。
“空空，你把他从那个年代拉了过来，他……也许和苏小柔秦迎一样，在历史上被抹去了。”辰风说道。
“可他活下来了。”
空空并不是很在意历史上有没有谁记住了“文天祥”这个人，他只知道自己把怪叔叔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空空，这有可能是坏事！他不是普通人，他是有可能改变历史的人。”妙妙走过来说道。
“可是，可是你们不是说历史不能被改变吗？”
“也许是不能改变。”辰风看着空空，又环顾着四周，“但这个地方很有问题。”
从苏小柔被留下那个村庄，随着村庄消失后，他就隐约明白了事情可能是怎么回事。
苏小柔和秦迎都是被遗忘的人，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在于，都被野人抓走过。
秦迎被抓走的时候，发生得太突然，辰风没有及时阻止，随后就被遗忘了。
但苏小柔被抓走的时候，是被他拽回来的。
可是苏小柔仍然被遗忘了。
这种感觉和当前的文天祥很像。
文天祥，苏小柔和秦迎都是被他们所生活的年代给遗忘了。
从世人的脑海里硬生生地抹除掉了记忆。
那野人把苏小柔和秦迎拉到什么年代去，辰风不清楚。
但文天祥是从过去被拉到现在，所以从过去到今天所有历史书上都没有了记载！
至于苏小柔为何会留在那个村庄，其实辰风大致也想到了原因。
那个袭击他们的野人，在面对辰风的时候，都不敢踏入到其他历史。
他不敢进更夫所在的村庄，只敢在村庄外面放狠话，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去。
在和辰风交手的时候，被扔到枫树那边的时候，不惜让自己受伤也要避开那枫树。
因为枫树是属于文天祥所在的历史，他也不敢进去！
那个野人，极有可能也是一个被遗忘的人，但他更加厉害，不过也忌惮不属于他的历史。
也就是说，一个被遗忘的人，如果进入了别人的历史，一旦交错的历史恢复正常，他们也逃脱不了，会硬生生被带到那个年代去！
那么苏小柔，极有可能已经被带到了更夫的那个年代了。
第一百七十章：镇守历史
“对不起，对不起。”
空空拼命地摇头。
他知道自己闯祸了。
世人本不该忘记文天祥这样的英雄。
因为他，如今的历史似乎被重写了。
可他还是紧紧地抓住怪叔叔的手臂，不愿意松开。
被世人遗忘又如何，至少他救下了这样一位伟大的人物。
辰风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蹲了下来，摸了摸空空的脑袋。
“算了，无论怎样，事情都发生了，会发生什么后果，我来帮你解决。”
辰风没有去责怪空空。
空空不是一件灵器，而是一个小孩子。
他不会去责怪一个充满童心却有自己情感的小孩子。
空空抬起头，惊诧地看着他：“辰风哥哥……”
“我们是一起的。”
他无奈笑道。
“谢谢。”
空空紧紧地抱住了辰风，眼中噙满了泪花。
“傻空空，不要再像救护车一样哭了。”
但空空忍不住，还是啊呜啊呜起来。
辰风哑然失笑。
——
他们没有继续在树林里乱逛，因为还不清楚这一片地方到底意味着什么，三更半夜，若是再闯入其他历史，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一行人找了个位置坐下休息。
此时天已经快要亮了，天空逐渐露出了一丝亮光。
清晨的树林有一股白蒙蒙的瘴气弥漫。
“那我和空空到底在镇守什么？”妙妙疑惑地问道。
“不好说，如果非要我猜测的话——”
辰风顿了顿，看了一眼坐在另一边的空空和文天祥，轻声道：“你们极有可能是在镇守历史！”
“镇守历史？”
“对，镇守历史！历史是不可以改变的，你怎么去干涉，它都会变成那个样子。但你们这个地方的历史，也许就不一样，一旦改变了，就真的改变了。”
辰风神情十分凝重。
妙妙惊愕道：“可是——这说不通啊！如果我们在镇守历史，弘道人当初来的时候，发现了我们，就应该察觉到，并告诉顾爷爷和季阿公吧？他们三个关系也挺好的。”
“你忘记了吗？弘道人他失忆了！”
辰风说道：“他来过这里，然后遗忘了自己，这绝对不是偶然！”
妙妙张大了眼睛。
“我以前一直想，弘道人为什么会失忆，他在这个世界相当于神一样的存在，怎么会把自己搞得失忆。按理说他一个能够穿越历史的神，肯定是清楚自己穿越历史的风险，不会出错的。”
但现在辰风大致明白了。
“他可能没料到你们的能力，在发现你们的时候，也许没有考虑过后果，想要把你们带离，但没有成功，或者说——你们刚被带离，就无意间释放了历史，导致他被历史卷进去。”
“那不应该是他被人遗忘掉吗？可他明明留下了那么多驿站。”
许多镇灵师仍然都向往着弘祖驿站，把弘祖驿站当作圣地，这说明他们没有遗忘掉弘道人。
如果弘道人和苏小柔以及秦迎一样，被人遗忘，被抹掉了存在这个世间的所有痕迹，那就没有秦站这种东西在，世人更不可能知道弘祖驿站。
“他是可以穿越历史的神！肯定知道怎么与历史对抗，所以我更倾向于这样猜测——他为了不让自己被历史抹去，选择自己抹去了记忆来规避。”
这就解释了，为何他只拿走空空和妙妙的玉纸，却没有把空空和妙妙都带走，还导致了莫名其妙忘记了自己是谁。
这其间有很多逻辑辰风没有完全捋清楚，但他毕竟没有接触弘道人那个境界，无法知道弘道人到底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弘道人是处在一个神的境界，能够解释他怎么办到的，目前只有在季阿公那里找到答案。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回去找季阿公了。”辰风说道。
“好。”
妙妙也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们觉醒后，压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出生地有多诡异。
从觉醒开始他们一直在这里瞎晃悠，自然不会有异常，这些异常极有可能是在他们跨越大半个华夏去找辰风后开始的。
空空走了过来，他清楚辰风和妙妙方才在讨论什么，便问道：“那我和妙妙要不要留下？”
辰风迟疑了下，摇头道：“先不用了，你们镇守的东西在你们离开后应该已经被解开了，那野人都能够随意地跑来跑去，说明单纯靠你们在，也镇不住这里了，必须另想法子。”
都过去了三年多了，这个世界被扭转成什么样子也说不准。
他现在很担心空空和妙妙留下后，再把哪个人从历史给拉了过来，想想还是把他们带走比较好。
“那怪叔叔他——”
“他和我们一起。”
“哎，好。”
空空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欢快地跑向了文天祥，去和他解释。
文天祥依旧很沉闷，世人忘记了他，只有他记得自己的过去和未来，也明白如果没有空空，他遭遇的结局会是什么。
被王惟义抓住，宋朝灭亡，他被关了四年，然后被处刑。
他也不知道空空做得到底对不对。
但空空终究是以另一种方式救了他。
秦树他们三人紧张兮兮地跟在辰风身边，他们不记得苏小柔和秦迎，但仍然记得有野人会袭击，所以一路上都不敢提意见，乖乖闭嘴跟着辰风最好。
——
树林里不好走，因为不能确定会不会再误入到其他的历史中，辰风决定不走树林，直接选择从空中离开。
至于野人的事情，他没打算自己来对付，这里已经超出了他能够应付的范围，最好就是去找季阿公来处理。
他们直接从空中飞驰，寻找出去的路，同时不时地去感知承魁。
只要能够感知到承魁的气息，就说明脱离了这个范围，他会立马返回到长盛村。
但他们在空中飞了一个小时，仍然没有感受到承魁的气息，不仅是承魁，就连博浪锤之类的灵器也都没有办法感知到。
“还是找不到路。”
辰风坐在老鹰身上，俯瞰着下方的山林。
其他人也有些急躁起来。
但就在这时，前面的山林忽然传来了呼喊声，仔细一看，似乎有个人影在树梢上大声地朝他们挥手呼救。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又出现的人
“有人！”空空说道。
“会不会是历史上的人？”妙妙问道。
“好像是穿着现代人的衣服。”空空拿着望远镜说道，“得再近一点才能看清楚，他身上都裹满泥巴了。”
“现代人，但不一定是今年，也许是去年，前天，或者昨天的人呢？他们也属于历史。”妙妙说道。
历史不一定要跨越几十年，几百年，哪怕只过去了一秒钟，也是历史的人。
“那倒是。”空空也不得不承认。
他们现在也不敢再确定这一点了，因为在这片树林里，遇见的人就连辰风都没有办法准确分辨出来他们是哪个时代的。
如果真是几个月前的人，不说清楚，都没有办法确认身份。
“我去问问，你们现在这里等着，如果他是过去的人，我们不用管他。”辰风说道。
“你小心点。”妙妙说道。
辰风让空空和妙妙停留在原地，然后纵身一跃，天涯比邻跨出，已经来到了正在树梢上振臂高呼的人身后。
“这边！等等我！求救啊！秦树，是你们吗？秦树！”
这是一个青年人，看上去三十来岁，理着寸头，浑身的衣服都破了，身上也脏兮兮的，看上去风尘仆仆。
“秦迎？”
辰风在青年人背后，忽热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个家伙，赫然是昨天在急着要和秦树解释自己身份时，被一张树藤大网给掳走的！
秦迎吓了一跳，差点蹦了起来，赶紧转过身，手里握住了一把锋利的砍刀，对准了辰风。
“你……你是什么人？”秦迎紧张地问道。
他昨天并没有看见辰风。
辰风上下打量了一番秦迎，沉思了片刻，一挥手把这秦迎带到了老鹰背上去。
“好厉害的手段！”
秦迎惊异看着辰风，但很快他也不去管辰风是怎么把他带来的，而是朝秦树他们激动地说道：“秦树，我终于又找到你们了！”
“你是谁！”
秦树他们三人退后了半步，警惕地看着秦迎。
秦迎叹了口气：“你们还是想不起我来吗？”
他转过头，看着辰风，问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是谁。”
“先不用管这个，我问你，昨天你被一张藤网抓走了，然后去了哪里？”辰风问道。
“咦？你怎么知道我被藤网抓走了？”
“回答我的问题，然后我再决定要不要带你离开。”辰风说道。
秦迎迟疑了下，他发现秦树他们对辰风的态度明显很敬畏，知道这人恐怕不简单，秦树应该是跟着他的，便道：“昨天我本来找到了秦树他们三人，但他们不认识我，接着我被藤网抓走了，我看见了那个野人！”
秦迎的脸色十分惊惧，似乎对那野人仍然心有余悸。
“然后呢？”
“那野人把我抓了起来！但他只是用网把我吊在了树上，然后就离开了，我怀疑他是找秦树他们了。那藤网好厉害，我拼命地用灵器割了半天才把藤网给割破，然后就一路狂奔。”
秦迎抹了一把脸上的泥巴，继续说道：“我跑了一个晚上，那野人又来抓我，但我看见了一间破庙，我就躲了进去，那野人追到破庙前，他不敢进来，然后就离去了。”
“破庙？什么年代的破庙？”空空问道。
“我哪里知道啊！那破庙里什么都没有，就一个断头的石像，吓得我瑟瑟发抖。”秦迎一脸无奈。
“半个小时前，我就离开了破庙，沿着树端跑，看能不能找到树林间的其他人，你知道的，站得高看得远，好在——总算没有白费力气，我没看见树林里的人，倒是看见了天上的你们！”
秦迎又看了眼秦树他们：“可惜了，他们还是没有记得我。”
——
“他也是被我们遗忘的人吗？”
秦树听了秦迎的话，出声询问辰风。
他现在基本相信了辰风的话，他们一直在忘记同伴。
哪怕不信也得信，实力高，就有说服力。
“我当然是你们的人了，你看，这是我的灵器，一箭双雕，来自北周长孙晟的灵器，可以一支箭同时对付两个人，当初还是秦树你帮我一起封印的啊！”
秦迎挥着手中的一支木箭急促地说道。
“我不认识这支箭。”秦树摇头。
秦迎叹了口气：“算了，当我没说。”
他把木箭灵器收了起来。
辰风盯着秦树的那把木箭，眼神忽然一动，沉思着。
秦迎恳切地问道：“这位兄弟，我能和你们一起离开这里吗？如果找不到出去的路，那野人会杀了我的。”
辰风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文天祥忽然沉声喝道：“不行！”
他淡漠地盯着秦迎，目光就像是利刃，把秦迎看得有些发毛。
“这位大哥，别这样，大家都落难至此，秦树他们也是我同伴，他们被灵器影响了，忘记了我，我可以证明自己的。”秦迎急切地说道。
“你证明不了自己，你和他们不一样。”
文天祥握住了腰间的佩剑，目光冷肃地扫过秦树等人，又落在了秦迎身上。
辰风微微惊讶地看了一眼文天祥。
“怪叔叔，到底怎么回事？”
空空疑惑地拉了拉文天祥的衣袖。
“我不信任他。”文天祥说道。
“我又不认识你，我管你信不信任！我是秦树的同伴，这位小兄弟，刚才你有那一手瞬移之术，你的修为肯定不低，能不能让我跟着你？”
秦迎转向辰风，他知道辰风才是这里的主事人。
可是辰风也盯着对方：“你不是秦迎，你是谁？”
“我是秦迎啊，我真的……”
然而秦迎话还没有说完，辰风的御天尺已经朝对方劈了过去——
唰！
秦迎身形极快，只是一瞬间就避开，退了出去，一脚踏出，踩在了半空中。
他脸上慌乱的神情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戏谑的神情。
秦树他们看见秦迎竟然能够躲开辰风，大惊失色！
“你就那么相信这个人的话？”
秦迎盯着辰风手中的御天尺，轻笑一声。
“我并不是相信他的话，而是从来就没有相信过你。”
辰风把手中的御天尺一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