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创始人之一
周念念无语，特想问李安明一句您从哪里看出来我不是一个谦虚的人了？
“我不是谦虚，我是怕自己人微言轻嘛，这么大的事情，还是把老师还有你，你们这样的大佬署名在前，才显得提案有分量嘛。”
李安明呵呵一笑，“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这件事我已经和关老商量过了，他老人家也完全赞同这份文件。”
“什么？老师竟然也同意了？”周念念惊讶的挑了挑眉头。
“当然，不然你以为这大红印章是可以随便盖上去的？”
李安明没说的是处自然也有不少反对的声音，认为周念念不过一个实习生，把她的名字署在最前面，让处内一众律师的脸往哪里放？
当然，这些反对的声音都被关平压了下去。
周念念听说关平也同意了，便没再反驳，老师历经风风雨雨，走的路比自己吃的盐都多，他老人家决定的事情，自然有道理。
提案的事其实只是走个流程，具体的事情，关平早就向上面汇报过了，所以提案交上去没几日，就有了正式的批复下来。
这在法律界绝对是个轰动的大事，批文一下来，立刻震动了法律界的一众教授学者律师们。
当然，法制时刻这样走在前沿的报纸自然也获得了消息，很快就联系法律顾问处的人前来采访。
周念念作为提案第一个署名人，不可避免的被列为主要采访人之一。
她不想如此高调，就同李安明说让他和关平先接受采访，她在旁边跟着说两句就行。
李安明拗不过她，只得答应下来，摇头失笑：“别人都是盼着出名，盼着出风头，到你这儿怎么还直往后躲啊。”
周念念狡黠的眨眨眼，“实惠我已经得了，做什么还要那么高调啊，有时候太高调招人恨啊。”
李安明愣了一下，随即眼底闪过一道赞许，“难得你年纪轻轻看问题就如此通透。”
周念念轻轻一笑，没有说话。
两世加起来，她的实际年龄已经很大了，很多经验都是经历过世事后才会有的，哪里有什么天生通透。
法制时刻的人在大厅里等着，一个记者从里面小跑出来，对大厅里坐着的吴萱低声说：“萱姐，听说那个叫周念念的不想接受采访。”
吴萱收拾的十分精致的大波浪一甩，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睛，“什么？不接受采访？难道她不知道我来了吗？”
小记者不知所措的看着吴萱，想问她你来了和人家不接受采访有什么关系？
下一秒却见吴萱已经大步朝天的往里头迈去。
“唉，萱姐，咱不是说好了要文明采访的吗？”小记者着急的跟在后面追了上去。
萱姐脾气火爆在报社是出了名的，采访的时候也是快言快语，雷厉风行，她真怕萱姐会因为人家不愿意接受采访而上去打人家一顿。
周念念和李安明聊完，开门出来，准备回办公室，被大步赶来的吴萱逮个正着。
“好你个念念啊，你不接受别的报社采访也就算了，咱们报社的你也不接受么？”吴萱一把抓住周念念的胳膊，笑嘻嘻的搂住了她的脖子。
一路小跑追过来的小记者看到这一幕，顿时愣住了。
完了，完了，萱姐果然对人家很暴力。
小记者一脸悲催的想捂住眼睛，结果却看到周念念反手拉着吴萱进了办公室，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旧相识。
“原来是认识的啊。”小记者松了口气，喃喃低语。
后面跟过来摄影师撇了一眼呆滞的小记者，嗤笑一声：“年轻人，你还是进报社时间太短了，不了解刚才那位也是咱们报社的创始人之一。”
创始人之一.....
这...这么厉害的吗？小记者瞠目结舌的想。
周念念拉着吴萱进了办公室，一脸打趣的问:“怎么主编大人亲自过来了？”
吴萱撇撇嘴，“我还不是为了见你这个大忙人，自从你离开报社后，连个消息也没有了，要不是这次有了轰动性的新闻，我还不知道你来这里了呢。”
她言语之间颇有两分抱怨之意。
周念念失笑，她回到学校去考试，之后又担心了几天岳小梦的事情，接到实习通知又赶紧来报道，还真的没有时间和吴萱，杨嘉锐聚聚。
“报社那边很忙吧？你现在应该带了不少徒弟吧？”
吴萱耸耸肩，“还行，能应付过来，就是报社招了不少新人，新人要培训，要带他们，每天焦头烂额的。”
“杨嘉锐呢？他在忙什么？”周念念问。
“他啊，唉，别提了，前两天调到调查局去实习了，所以整个报社除了老孟之外，就我一个老手，你可以想象我每天有多悲催了吧？”吴萱一脸痛苦的叹气。
周念念有些惊讶，转念一想，杨嘉锐去报社实习就与她去报社实习一样，本就只是过度，他去调查局上班是毋庸置疑的事，自然还是要去那边实习的。
“别说他了，提到他就一肚子气，走的那么聪明，丢了一堆烂摊子给我。”吴萱没好气的摆摆手。
周念念无语，“你们俩还这么针尖对麦芒呢?我记得上次咱们一起历险后，你不是对他态度有所好转了吗？”
听她提到上次查暗娼时的历险事件，吴萱的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在。
那边她被打扮的如此暴露的推在床上，又惊又怕，担心周念念赶不过来救自己，尤其是听到外面云姐和男人的说话声音时，吴萱几乎陷入了绝望。
结果门开了，进来的却是杨嘉锐。
她惊的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对上杨嘉锐先是错愕，随后涨的通红的脸，她低头看了一眼又惊呼一声倒了下去。
虽然她从小在国外长大，但让她在穿着如此暴露的情况下躺在床上和一个男人四目相对，她真的很难做到镇定自若。
杨嘉锐脱了自己的外套，闭着眼睛给她披上才给她松绑。
那天之后，吴萱觉得其实杨嘉锐这家伙也没有那么让人讨厌，她对杨嘉锐的态度缓和不少，谁知道杨嘉锐对她的态度却始终怪怪的，甚至对她有些爱搭不理的。
吴萱一想到这里就有些生气。
“就算去调查局实习，也应该是事先安排的啊，怎么会走那么匆忙？”周念念不解的问。
第512章 工地女尸案
吴萱耸耸肩，“谁知道呢，听说出了一件人命案。“
人命案？周念念惊的坐直了身子，“怎么回事啊？”
“具体我也不知道，哎呀，别说他了，说说你的事，为什么不想接受采访？”吴萱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的问周念念。
周念念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吴萱沉吟片刻，嘟了嘟嘴，“好吧，尊重你的意见，但你至少得让我在报纸上写几句你的专访啊。”
“别的报社不让写，咱自家的报社，你总不能也不让写吧？”
周念念无奈的看着她，“好吧。”
吴萱笑眯眯的一把抱住了她，“就知道你最好了，谢了。”
“对了采访之前，我得先问你一个问题，阿靓去哪里了？怎么没见你带着它来上班啊？”
周念念故作不满的瞪了她一眼，“你到底是来找我的，还是来看阿靓的？”
吴萱嘿嘿一笑，“都有，都有，想你也想阿靓，你不知道，自从你和阿靓离开报社后，我好多天都不习惯，加上办公室里现在新人多，我连个可说话的人都没有。”
周念念被她郁闷的神情逗乐了，“阿靓它去南方了，具体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知道，等它回来了，我带它去找你玩啊。”
说起来阿靓走了也一个多月了，周念念到现在也没有收到它的任何消息，看来鸟族这次是真的出事了。
采访的事情很快过去了，随后报纸上就有关于司法鉴定的诸般事宜报道出来，其中以法制时刻的报道最为深刻。
法制时刻就司法鉴定的完整程序做了一系列的主题报道，深刻详细，看得出来十分有专业性。
此事引起了两天的轰动，但很快就被一件人命案盖了下去。
事情发生在一处建筑工地上。
自从政策改革后，京都的经济发展速度快了不少，有很多地方开始建设新的上场。
嘉兴路的一处建筑工地上，建筑工人们在打地基的时候，发现了一具女尸。
一时间很多报纸都集中在了这件人命案上，关于尸体是什么人，死因又是为何产生了一系列的报道。
报纸上铺天盖地的都是这件新闻。
周念念自然也从报纸上看到了这件事，但她没想到的是这件事却和他们竟然有了关系。
她一上班，就看到李东星和杨嘉锐来找李安明，过了几分钟，李安明将她和秦学义也叫了进去。
“这个案子非常有研究价值，你们一起来听听看。”李安明示意他们坐下听。
周念念向李东星和杨嘉锐分别点头示意，安静的坐了下来。
“两位先介绍一下案件情况吧。”李安明看着李东星说。
李东星点点头，“我们这次过来主要是因为嘉兴路建筑工地发现的女尸案，你们应该看过报纸了吧？”
这件事闹得如此轰动，在场的人自然都知道。
李东星接着往下说了下去。
根据调查局的仔细调查，死者名字叫郭翠珍，是一家卫生纸厂的采购员。
实际上郭翠珍在三年前就已经失踪了，据卫生纸厂的采购科的科长回忆，三年前的一天，郭翠珍拿着厂里的批条，说是去银行去钱，然后去采购造纸用的木材。
可是那天直到下班，郭翠珍也没有回到厂里。
厂里的人以为她买完木材直接下班回家了，结果第二天郭翠珍依然没有来上班，厂里的人找到她家里，才知道她昨天晚上一夜未归。
郭翠珍的家人和卫生纸厂的人一同找到郭翠珍平日里常进货的木材加工厂，却被告知昨天郭翠珍并没有来定过货。
郭翠珍就这样失踪了，连带着一同失踪的还有她当天拿着厂里的批条从银行取走的五千块钱。
别说是三年多前，就是放到现在，五千块钱都是一笔巨款。
卫生纸厂怀疑郭翠珍携款潜逃了，就报了案。
调查局调查了一阵，没有查到任何可疑现象，此事渐渐的不了了之。
谁能想到三年后竟然在一处建筑工地上发现了郭翠珍的尸体。
“根据我们对尸体的检验，得出的结论是郭翠珍死于自杀，并不是他杀。”李东星说到这里迟疑了下才接着往下说。
“现在的问题是卫生纸厂怀疑郭翠珍携款潜逃，畏罪自杀，所以要起诉郭翠珍及其家人，要求郭家赔偿厂内的经济损失五千块钱。”
“郭家人也觉得冤枉，认为郭翠珍是无辜的，甚至有可能是卫生纸厂这边害死的，所以想起诉卫生纸厂。”
郭家同卫生纸厂僵持不下，同时要求调查局尽快给个说法，李东星无奈，就想到了法律顾问处。
“我们过来就是问问，像这种案件，如果两家坚持己见，涉及的当事人又已经死亡了，该怎么办？”
办公室里一时间有些静默。
谁也没想到工地女尸案的背后竟然牵扯出来这样一起纠纷。
李安明眉头皱了下，“按照规定，两家如果僵持不下的情况下，是可以同时起诉的，这样死者就成为了本案唯一的证人，只是死者已经过世，无法开口说话，就需要律师进行多方面的调查取证，甚至是举证来进行庭审。”
涉及到法律的问题，李东星听的一知半解，但杨嘉锐毕竟在法制时刻实习过半年，了解一些法律基础知识，低声对李东星解释了一番。
“我们调查局方面暂时没有最新的调查发现，试着调解郭家和卫生纸厂，也没有什么成效，看来只能请你们一起帮忙了。”
李东星郑重其事的开口。
调查局委托法律顾问处帮忙，那就是帮着调查案情真相以及调解郭家和卫生纸厂的矛盾。
李安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过来，并提出了要求，“我们想去案发现场看看可以吗？”
所谓的案发现场，就是发现郭翠珍尸体的建筑工地。
“当然可以。”李东星站直了身子，“咱们现在就可以过去，正好我们今天开车过来的，载你们过去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到。”
李安明转头看了一眼周念念和秦学义，“你们两个去准备些东西，咱们随后就出发。”
周念念和秦学义对视一眼，起身回了办公室，拿了要准备的东西，坐着李东星的车直接去了嘉兴路的建筑工地。
第513章 兵分两路
建筑工地上一片狼藉，秋老虎无情的炙烤着工地上随处散落的工具和砖瓦。
因为挖出了女尸，牵扯到人命案，所以工地上暂时停了工，等到案子破了以后，工地祭拜一番后再重新开业。
因为调查局还有事，李东星将他们送到地方后先回了调查局，让杨嘉锐陪同他们一起。
李安明随着杨嘉锐在发现尸体的地方观察，女尸被埋入底下两米多深，发现的时候，身上裹着的破草席都快烂掉了。
工地是打地基的时候发现的，因为打地基，周围已经挖掘的差不多了，其实并没有太多有用的信息。
李安明站起身来，起身往四周看了看。
工地在一个十字路口，路对面是一排排的巷子，住的都是街区居民，郭翠珍的家就在对面的一条巷子里。
“这里原来是什么地方？”他问。
杨嘉锐和李东星一直在跟这个案子，因为案子造成的轰动很大，上面给了限期破案的指令，所以他和李东星做了不少功课。
“这里周围原先也是一片居民区，因为拆迁现在已经搬到了别的地方，但埋尸这个地方之前是一个小招待所。”杨嘉锐立刻将自己已经调查到的消息转述出来。
“招待所的负责人叫丁茂，如今已经退休在家，我们找他了解过情况，但他年纪大了，对三年前的事记不太清楚了。”
李安明看向一直在往四处张望的周念念，“小周，说说你的看法。”
被点到名的周念念认真想了想，问杨嘉锐：“招待所的人你们都联系上了吗？都问过话了？还有周围的居民。”
她指了指对面的巷子。
杨嘉锐叹了口气，“招待所瑞然小，但从厨师到打扫卫生的人也有十几个人，有些人已经回了老家，我们能联系到的只有不到十个人，问过了，都对郭翠珍没有什么印象。”
“周围的居民，我们也问过了，他们说郭翠珍是个挺热情的人，平日里和邻居处的都挺好，没有和什么人结下仇怨。”
周念念皱了皱眉头，“没有和什么人结怨，又是死于自杀，自杀的原因一般都是发生了超出死者心理承受能力的事情，她无法承受所以才会选择自杀。”
“我觉得可以从两个地方着手，一个是她的家庭情况及社会关系，另外一个是那五千块钱，她自杀了，钱却不知所踪，我们可以还原她的工作场景，看看谁会接触到郭翠珍的钱。”
“我觉得她的社会关系和工作关系尤为重要，这个地方之前是个招待所，郭翠珍的家又在这附近，她没有理由跑到一个招待所里自杀的。”
李安明赞许的点头，“既然已经到这里了，那我们就分开走访吧，正好借这个案子带你们学习如何收集完善的证据链。”
四个人分成了两组，周念念和杨嘉锐一组，去找原先招待所的那些人调查情况，李安明则带着秦学义去调查郭翠珍的家庭情况及社会关系。
杨嘉锐拿着招待所的人员名单，先是去了招待所的所长丁茂家里。
丁茂已经六十五岁，头发都白了，带着老花镜，开门看到杨嘉锐，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作势就要往里关上门。
“怎么又是你们，不是都告诉你了，没见过人，没见过人，问几遍都是一样的。”
周念念从后面跳出来，一把拉住大门，“丁大叔别着急，我们不是来问郭翠珍的事，就是向找您问问招待所的情况，就问两句话，很快的。”
丁茂皱着眉头打量了周念念一眼，见她穿着一身湖蓝色的碎花长裙，眼神清澈，看起来颇有几分可爱，他的神情缓和了些，“我们招待所的事和郭翠珍的案子有什么关系？你也是调查局的?”
周念念摇摇头，“不，我不是调查局的，我是记者。”
她笑眯眯的晃了下自己的笔记本，双手合十满脸祈求的看着丁茂，“您也知道我们记者要是采访不到新闻回去没办法写稿子的，这不这案子提到了那里是个招待所，我就想写写那招待所的故事。”
丁茂满脸狐疑的看着她，拉着门把手的手并没有松开。
周念念眨巴着大眼睛，表情十分的真诚，“真的，丁大叔，我就是一个实习小记者，知道您是招待所的所长后，特地求杨警官带我来找您的，想写写您的故事。”
丁茂有些迟疑：“我也可以上报纸？”
周念念一本正经的点头，“当然可以，我是法制时刻的记者，到时候您可以买法制时刻那份报纸看看，保证能提到您的故事。”
她在心里默默的为自己点了个赞，这个时候还不忘安利一波法制时刻。
丁茂握着门的手渐渐松开，想了想，又哼了一声，“那好，你们进来吧，先说好啊，可不能问有关郭翠珍的问题，我是真的不记得这个人了。”
周念念顿时喜笑颜开，笑眯眯的点点头，“好嘞，您放心吧。”
丁茂这才打开门让她们进去。
杨嘉锐看得目瞪口呆，这样也行？
上次他和李东星来的时候，亮出了调查局的证件，丁茂才让他们进门，但问起郭翠珍的事情，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住招待所的人那么多，他对郭翠珍根本没有任何印象。
没想到周念念三言两语，丁茂就放他们进了屋。
杨嘉锐暗暗朝周念念竖了个大拇指。
周念念微微一笑，抬脚迈进了大门。
丁家的院子不小，屋门前种着一簇簇的兰花，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蹲在地上修剪兰花，看到周念念她们进来，低头喃喃的嘀咕一句：“真是晦气，又来一波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还不让人安生。”
她的声音很小，似乎只是嘴唇动了动，但现在耳力超好的周念念却听个正着。
她眼神闪了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跟着丁茂进了屋。
“你们想问些什么？”丁茂大马金刀的坐下，抱起了旁边的茶杯喝了口茶，才慢条斯理的说。
周念念笑嘻嘻的从旁边拖了把椅子过来，打开笔记本做出一副认真记录的样子，“您给我讲讲咱们招待所的事情呗，比如有过少个员工啊，都是哪里来的住客多啊，招待所里有没有发生过有意思的事情啊？”
第514章 偷听到的信息
丁茂这个人在招待所干了大半辈子，从一个小职员熬成了招待所所长，并在这个位置上退了下来。
这是他一辈子都十分骄傲的事情。
毕竟招待所虽然小，但外面的人见了，也都是要叫他一声丁所长的。
他这个人有些好面子，又十分霸道，习惯了招待所里的一切都有他说了算，过了十几年的一言堂生活，突然退休下来，让他过的十分不习惯。
退休后的日子每日里除了跟老伴吵嘴，就是想念他做所长的日子，想念招待所里的一切。
起初他还经常去招待所看看，可后来等招待所拆迁了之后，他连一个可以去溜达怀念的地方都没有了。
再后来招待所出了人命案，谁来问他招待所的事情，都带着几分好奇心理，调查局的人来问话，他就更加不敢多说了。
这些日子都快把丁茂憋坏了，今天终于有个人肯听他念叨招待所的事情了，丁茂坐下就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
从招待所是怎么组建的，到他招了多少人，再讲他平时是怎么管理的，丁茂一讲就讲了一上午。
周念念听得十分认真，看起来没有一点不耐烦，中间是不是还穿插两句话。
丁茂不由和她聊的十分投机，“你这个小同志懂的东西可不少啊。”
周念念微微一笑，“还是没有丁所长您懂的多，对了您刚才不是说招待所里有十二个人吗？我怎么看人事局记录的名单上是十三个人啊？”
之前在工地上，杨嘉锐已经给她看过招待所的人员名单，上面列的是是三个人。
丁茂随意的摆了下手，“哦，还有一个叫王大海的，是个帮厨，后来因为犯了点事，被我开除了，我刚才说的十二个人不包括他。”
“哦，”周念念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还想再问什么，却听到门外有人将门砸的震天响。
丁茂婆娘出去将门打开，冲进来一位身穿深蓝色西装，打着领带的中年微胖男人。
“姑姑，我姑父呢？”
丁茂婆娘伸手指了指屋里，“在屋里和人说话呢。”
男人冲到门口，目光落在身穿制服的杨嘉锐身上时，神色微微一变，随即皱着眉头看向丁茂。
“姑父，您这退休了就好好在家休息呗，外面的事，您少操心就行了，干嘛总是招外人来家里啊。”
丁茂脸色一沉，似乎有些不悦，却并没有发作，“丁俊，自从那个郭翠珍的尸体被挖出来后，我天天的在家憋着，好不容易有个记者朋友愿意听我说话了，你们还不让我说。”
丁俊黑着脸走进来，面色不悦的看着周念念，“这位同志，我姑父身体不好，该问的你们想必也问的差不多了，没事就请回吧。”
人家都开口撵人了，周念念自然不好多留，看了杨嘉锐一眼，离开了丁家。
丁俊送他们出来，看两个人离开了，砰的一声将大门关了起来。
周念念一把拉住了杨嘉锐，做了噤声的动作，然后迅速返回丁家门口，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杨嘉锐面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似乎诧异她会做出偷听的动作。
周念念没有理会他的眼神，专心致志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丁俊似乎十分生气，在埋怨丁茂带了人回家，“都给你说多少次了，不要再满大街说你那个破招待所的事情了，现在那里出了人命案，你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紧接着是丁茂婆娘的声音，“死老头子，都说了很多遍了，就是不听，你一天不出风头会死啊？”
丁茂的声音也十分不悦：“从挖出郭翠珍的尸体，你们就让我在外面少说话，我就搞不懂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郭翠珍的死和我又没关系，我还想知道她怎么会死在我的招待所里呢？”
“想想这件事我都觉得晦气。”
丁俊似乎十分震怒，声音大了一些却仍然带着两分压抑：“姑父，你清醒一点好吗？那招待所不是你的了，都已经成为一堆破砖了，你总是想念过去有什么意思？”
“我不让你多说话，对你也有好处，我是怕你惹祸上身啊。”
丁茂哼了一声，很是不服气，“我能惹什么祸上身，我招待所所长干了一辈子了，什么祸也没惹过，倒是你，你一个木材厂的经理，上班时间跑回家不是惹祸上身吗？”
“你....唉，算了，我懒得和你说，反正以后你们别随便让那些警察和记者上门了。姑姑，你也看着他点。”丁俊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
周念念听到这里，拉着杨嘉锐离开了。
“听到了什么？”等转过一条巷子，杨嘉锐才好奇的问。
他刚才几乎都要把耳朵贴在门上了，可也只听到一两个模糊的字眼，什么也听不清楚，可是回头看周念念听得仔细认真，他只能暂时压下了好奇的心理。
周念念整理了一下自己听到的信息，将自己得出的结论告诉杨嘉锐。
“第一，丁茂应该不知道郭翠珍的事情，但是他老婆应该知道一部分内情。”
这一点可以从丁茂婆娘小声嘀咕的那句话判断出来，如果她不认识郭翠珍，她不会说郭翠珍死了那么久，还不让人安生。
“第二，刚才那个叫丁俊的见到我们有些紧张，他或许也知道些什么。”
丁俊刚才一直在努力阻拦丁茂，不让他接触警察和记者，可见他是知道些什么的。
杨嘉锐听完后，满脸困惑的挠头，“你是怎么听见的？我怎么什么也没听见啊？”
周念念：“......”
或许她该建议杨嘉锐也去喝点阿靓的口水？只是不知道别人喝了会不会有她这样的效果。
杨嘉锐毕竟是做警察的，玩笑过后分析事情还是十分的理智。
“丁俊对我们十分有戒心，不好接触，我们不如先从另外一个人那里着手。”
周念念和他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出了同一个名字。
“王大海！”
“王大海！”
话音一落，两个人忍不住都笑了。
招待所的其它人都问过了，并没有其他收获，反而是这个王大海，他被丁茂开除了，说不定能从他哪里问出些有用的信息。
杨嘉锐叹了口气：“这个王大海先前丁茂没提起过，我们也没查到他的现居住信息，看来还是要再调查一番。”
第515章 开除的原因
招待所半年多以前就准备拆迁，工作人员都解散重新安排了工作，有的调回了原籍，有的直接办了退休，还有的则不要安置，自己回家另外安置去了。
像王大海这种被丁茂开除了的人，更不会有安置工作，所以人事部门也就不会有他的档案。
这也是之前杨嘉锐他们没有查到王大海踪迹的原因。
“我会再将之前拜访过的那些招待所的工作人员再拜访一遍，说不定能问到有关王大海的消息。”杨嘉锐说。
周念念点了点头，“嗯，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看看李律师那边有没有什么发现。”
两个人回了法律顾问处。
李安明和秦学义已经回来了。
他们两个主要走访了郭翠珍的家庭关系和社会关系。
秦学义扶了下眼睛，介绍了他们调查的情况。
“郭翠珍失踪三年，如今找到尸体，他的丈夫吴顺似乎并不伤心。”
秦学义说到这里，眉头皱的很紧，言语间透露出一股嫌弃之义。
“听周围的邻居说，郭翠珍和吴顺的感情并不好，两口子经常打仗，每次打仗的时候都摔椅子砸桌子的。”
“而且郭翠珍比吴顺小六岁，又总爱打扮，讲时髦，周围的邻居都觉得她有些不正经。”
周念念蹙了蹙眉头，“只是觉得她不正经？有没有人见到过她有什么不正经的事实？”
秦学义摇头。
也就是说郭翠珍年轻爱时髦，但却和丈夫关系不好。
“郭翠珍的娘家在外地，父母兄弟已经好几年没有联系过了，这方面没有什么发现。”
“至于工作方面，郭翠珍在卫生纸厂做采购员，性格有点拔尖要强，不太好相处，但工作上却对自己要求很严，从来没出过差错。”
“领导对郭翠珍的工作都十分肯定。”
一个对工作自我要求很高的人，性格上应该也是有些清高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一个清高的人选择了自杀？
周念念有些不解。
第二天照例兵分两路，她和杨嘉锐一起去重新拜访招待所原有的工作人员。
跑了一天，总算问到了有关王大海的消息。
有人说王大海原来就是厨师，因为是被招待所开除的，所以也没有地方肯要他。
他回乡在家里种了两年地，直到今年政策改了之后，他进城在城南西湖街自己开了家小饭馆。
周念念和杨嘉锐去了西湖街，街上的饭馆不少，两人一家一家的找过去，终于找到了王大海开的饭店。
其实也并不难找，门口的招牌上挂的牌子就叫大海饭店。
两人进去的时候，恰好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点，店里没有顾客，只有一个中年妇女在低头擦着桌子。
看到有人进来，中年妇女立刻放下手上的抹布，笑容满面的问：“两位同志，要吃点什么？我们这里有炒菜，米饭和面条。”
“哦，我们找王大海，请问他在吗？”杨嘉锐客气的问。
一听不是吃饭的，中年妇女脸上有些失望，转头朝里面喊了一句：“娃他爹，有人找你。”
“谁找我啊？”后厨走出来一个身穿围裙的男人，一双油乎乎的手在围裙上擦着，看到站在店里的杨嘉锐哥周念念，愣了一下，才问：“两位同志找我有事？”
杨嘉锐拿出自己的工作证，“你好，王大海是吧？”
王大海看着杨嘉锐手上工作证，神色有些复杂的点头，“我是王大海。”
“我是调查局的，找你是有些事儿想找你了解一下，希望你能配合我们。”
旁边的中年妇女一听是调查局的，吓得脸都白了，“两位同志，我们两口子可都是本分的人，从没做过亏心事，咋……咋还惹上调查局了？”
周念念看她吓得都快站不住了，笑了笑，“你别害怕，我们就是想来了解一些情况，问几句话就走。”
王大海婆娘见周念念言语和蔼，笑容可掬，才有些安静下来。
王大海反而要平静很多，擦了擦手，将围裙解开，递给自家婆娘。
“娃他娘，你进去接着洗菜切菜，锅里熬着的肉汤看着点火候。”
王大海婆娘接过围裙，魂不守舍的进了后厨。
王大海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凳子，“两位是为了郭翠珍的事情吧？坐下说话。”
杨嘉锐和周念念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抹诧异。
王大海张口就道明了两个人的来意，看来果真是知道些什么的。
“既然你猜到了，那我们就开门见山了，关于郭翠珍的事，你知道多少？”杨嘉锐直接问。
王大海摇摇头，“我了解的并不多，只是在报纸上看到郭翠珍尸体从招待所里挖出来的新闻，猜想你们会找以前在招待所上班的人了解情况。”
竟然是这样吗？
周念念蹙了下眉头，“你以前认识郭翠珍吗？或者说你在招待所见过他吗？”
王大海先是摇摇头，然后又点了一下头，“不认识，但见过。”
说完后怕周念念没听懂，又解释道：“就是以前见过，但我不知道她是郭翠珍，是看报纸上登出他的照片后，我才知道她是郭翠珍。”
周念念听明白了，“郭翠珍以前去招待所干什么？”
王大海神情有一瞬间的犹豫，似乎有点迟疑。
“你想到什么就说，如果配合我们调查局破案，我们调查局也会有嘉奖。”杨嘉锐说。
王大海抿了抿嘴，声音有些低，“她应该是去跟人幽会的。”
跟人幽会？周念念惊讶的挑了挑眉，“跟谁？”
“跟丁俊幽会，就是招待所所长的侄子。”王大海说。
丁俊？周念念和杨嘉锐再次惊讶的对视了一眼。
郭翠珍和丁俊？这两个人怎么会有牵扯？
周念念心中一动，忽然开口问：“你被开除，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
王大海神色一变，眼中闪过一道不愤，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是招待所的厨师，在那里一干就是十几年，我习惯了半夜里起来熬浓汤，放上水和大骨头，小火慢炖，到了早上，就是一锅浓郁的高汤了。”
王大海做了一辈子厨师，说起做饭来依然十分有兴趣。
“一天晚上，我起来熬汤的时候，发现厨房附近招待所的后门开了，我正准备去开门，忽然发现郭翠珍和丁俊悄悄的走了进来。”
第516章 调查的方向
王大海眯着眼睛，似乎在回忆当年的情形。
“丁俊搂着郭翠珍，有说有笑的，两个人神情亲密，一起进了我们招待所的贵宾客房。”
他说到这里，坐直了身子，对周念念和杨嘉锐解释道：“你们知道贵宾客房吧？就是那种专门为上面领导留的房间，平日里不对一般客人开放的房间。”
周念念自然是知道贵宾房，“你的意思是说郭翠珍和丁俊有不正当的关系，他们幽会的地点就在招待所的贵宾房？”
“可是按照规定，贵宾房的钥匙只能有所长保管啊，难道丁茂也知道他们的关系，并且为他们开了方便之门？”
王大海摇摇头，“不，丁茂并不知道，知道的是丁茂的婆娘石玉梅，丁茂是个妻管严，平日里大事小事都听石玉梅的。”
“就连贵宾房的钥匙，石玉梅要了去，说时长帮忙过去打扫卫生，丁茂也没敢拦着。”
王大海神色渐渐陷入了回忆。
按照规定，贵宾房的钥匙只能由所长管着，只有在上面有领导到来的时候，所长才会把钥匙给了指定人员，安排专人进去打扫卫生。
石玉梅并不是招待所的人员，按照规定她是不能拿着招待所的钥匙，可她非要拿着，怕老婆的丁茂也不敢说不给。
王大海一开始发现郭翠珍和丁俊进了贵宾房，有些诧异，悄悄的跟过去听了听，却听到了十分暧昧不和谐的声音，他因此才确定了两个人有不正当的关系。
他虽然不认识郭翠珍，但他认识丁俊，而且也见过丁俊的妻子，知道郭翠珍并不是丁俊的妻子。
“我对此事留了心，观察了下，发现这两个人基本上每半个月就来贵宾房幽会一次，每次都是石玉梅早上借口来打扫卫生，下午离开的时候，将贵宾房的门事先留好，方便晚上丁俊带人过来。”
杨嘉锐蹙眉，“你不是说他们从后门进去的吗？后门难道没有锁，谁给他们开的门？”
王大海嗤笑一声，“管后门的老杨是石玉梅老家的亲戚，平日里就听石玉梅的安排，他到了后半夜就会悄悄的将门打开。”
周念念和杨嘉锐对视了一眼。
招待所的人员名单上确实有一个姓杨的人，在招待所拆迁之前调回了老家，没想到竟然和丁茂的婆娘是亲戚关系。
“每次幽会完，都是郭翠珍先离开，丁俊半个小时以后离开，那天他们好像因为什么事发生了争吵，进房间没多久，郭翠珍就气呼呼的离开了。”
“丁俊过了以后追出来了，却发现了我，他并不确定我到底知不知道他幽会的事情，但过了没两天，石玉梅就说我非礼她，让丁茂开除了我。”
说起自己被开除的事情，王大海仍然满心的气愤，“我总共和石玉梅都没说过几句话，天地良心啊，我上哪里去非礼她，肯定是丁俊的主意。”
以非礼女同志的名义被单位开除，王大海着实吃了不少苦头，没有单位肯再用他，就是回到村里，很多人听说了他被开除的理由，也没少对他指指点点。
王大海一想到此处就有些咬牙切齿。
“丁俊不是丁茂和石玉梅的侄子吗？为什么石玉梅那么听丁俊的话？”周念念十分不解。
王大海撇撇嘴，“丁茂和王玉梅不能生育，两口子想了不少办法也没生出儿子来，后来听说检查是丁茂的问题，这也是他为什么怕他婆娘的原因。”
“后来石玉梅就从她娘家过继了一个侄子过来，放在了两口子的户口下，改名叫了丁俊，但因为过继的时候，丁俊都已经块十岁了，所以就没有改口，一直叫他们姑姑，姑父。”
周念念这才明白，原来丁俊是丁茂两口子的养子，两口子将来要靠丁俊养老，怪不得对丁俊那么好。
“丁俊是在木材厂上班？”周念念想起那天偷听到的话，好像丁俊是木材厂的经理。
王大海点头，“以前是，还是木材厂销售科的，现在还在不在木材厂，我就不清楚了。”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其它的我就不清楚了。”
杨嘉锐看了一眼周念念，询问她还有没有其它问题。
周念念想了想，问道：
“你刚才说郭翠珍曾经和丁俊发生过争吵，那是在什么时候，你还记得吗？他们因为什么争吵的，你记得吗？”
王大海挠挠头，“我听到他们吵架应该是在四月份。”
他仔细想了想，接着说：“嗯，没错，就是四月份，我是四月份被开除的。”
“但具体因为什么争吵，我并不知道，他们声音压的很低，我也不敢靠太近，只隐约听他们提到了钱的事情。”
周念念和杨嘉锐神色都严肃起来。
当年郭翠珍失踪，随着她一起失踪的还有五千元钱。
“你确定听到他们因为钱的事情发生争吵？”杨嘉锐的声音隐隐透露出一股兴奋之意。
王大海顿了顿，神情有些为难，“我只是隐约听到，并不能确定。”
周念念有些失望。
王大海听到他们争吵是在四月份。
而调查局那边验尸的结论是郭翠珍的死亡是在六月份，中间隔了两个多月，可能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但王大海反应的这次争吵至少为他们提供了一个调查的方向。
见再问不出别的消息了，便和杨嘉锐一同离开了。
一直到走出西湖街，杨嘉锐长出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总算有了一点突破，可以肯定，郭翠珍的死亡绝对和丁俊有关系。”
“我们接下来调查的重点要集中在丁俊身上了。”
周念念非常赞同这一点。
郭翠珍和丁俊应该不止简单的情侣关系，有可能还有了金钱上的纠纷。
很有可能就是金钱上的纠纷让郭翠珍选择了自杀这条路。
两个人回去照例和秦学义，李安明对碰今天的调查情况。
李安明和秦学义今天接着走访了郭翠珍工作上的一些同事，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除了一条特别奇怪的事。
“郭翠珍的同事说她工作认真，几乎每天都要加班，但每个星期的周五，她却从来不加班。”
第517章 上面有人
每个星期的星期五都不加班，这是什么习惯？周念念挑了挑眉头。
秦学义点点头，接着往下说：“嗯，她单位的女同事说一到周五那天，她就会打扮的特别时髦，有时甚至还会喷点香水。”
“那天是有什么事吗？”周念念好奇的问。
“嗯，卫生纸厂定的每个周五是出门采购的日子，所以郭翠珍一上班就会出去采购，通常半下午回来，然后到了下班时间就会离开办公室，一会儿也不多待。”
郭翠珍是卫生纸厂的采购员，出门采购并不奇怪。
想起丁俊在木材厂上班，周念念心中微微一动。
做卫生纸一定需要纸浆，做纸浆就需要木材，所以卫生纸厂定期就需要上木材厂去采购木材。
郭翠珍失踪的那天，就是去木材厂采购的日子。
看来所有的疑点都集中在了丁俊这个人身上。
周念念将她和杨嘉锐的发现也讲了一遍，着重讲了自己对于丁俊的怀疑。
“那就重点调查丁俊这个人。”李安明听了她的分析，十分赞同她的结论。
杨嘉锐叹了口气，“没有实质的证据，无法找丁俊问话，只能先暗中调查，有进一步的证据后，我们调查局就可以找丁俊问话调查。”
接下来的两天，周念念和杨嘉锐都在暗中对丁俊周边的社会关系进行调查。、
李安明临时接了其他的案子，带着秦学义去调查了。
郭翠珍的案子，就暂且交给了周念念负责。
丁俊现在是木材厂销售科的经理，而且是两年半以前升的经理，也就是说郭翠珍去世没多久，丁俊就升了经理。
连同郭翠珍一同失踪的还有五千块钱，所以周念念怀疑丁俊可能与郭翠珍之间不止有感情上的纠葛，还有金钱上的纠纷。
要调查丁俊，就得进木材厂。
恰好木材厂招收女工，周念念让杨嘉锐帮她做了一张新的身份，进了木材厂做一名销售人员。
至于杨嘉锐，因为木材厂此次不收男工人，他就转入暗中调查丁俊的社会关系。
木材厂的工作并不复杂，尤其是女工，体力活干不了，主要负责一些整理档案和资料的工作。
周念念在销售科负责记录每个月的销售与出货清单，整理好送财务科，由财务负责结账。
销售科一共有八名职工，她是第九个，其余的人都是在木材厂干了大半辈子的中老年人了。
周念念为人勤快，见谁都笑容可掬的打招呼，很快就跟销售科上下打成了一片。
快到中午吃饭时间了，职工们都开始放松下来，三两个的挤在一处聊天。
有人扭头看坐在门口的周念念还在认真核对资料，便招了招手，“小周啊，快要吃午饭了，歇歇吧，别忙活了。”
周念念抬头，见招呼她的是负责管历史档案和资料的张姐，便抿着嘴笑了笑，“我还有一点就弄完了，弄完了正好吃饭。”
张姐见状，摇摇头，“你啊，就是太认真了，姐跟你讲啊，工作嘛，该认真的时候认真，该放松的时候就要放松的嘛。”
周念念有些不好意思，“姐，我这不是第一次工作，心里没底，况且我来了都三天了，也没见到咱们经理，也不知道他对我的工作是不是满意。”
她进厂三天了，根本就没有见过丁俊出现在厂子里。
张姐走到她跟前，拉了把椅子坐下来，“咱们丁经理整天在外面跑业务，忙的很，一个月能在厂子里出现两次就不错了。”
周念念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还真怕丁俊出现，认出她来，虽然她只在丁茂家和丁俊见过一次面，可谁知道丁俊对她到底有没有印象。
中午下班的铃声响了，科室里的人陆续去了食堂吃饭。
张姐每天从家里带饭，并不去食堂吃饭。
周念念等屋里的人都走光了，张姐将自己的饭菜摆了出来，她才拉椅子往张姐的方向挪。
“你不去吃饭？”张姐疑惑的问她。
周念念给张姐倒了杯热水递了过来，“我早上吃多了，现在胃里还难受呢，姐，你和我说说咱们经理是个什么样的人呗，免得我碰到了都不认识。”
张姐见她捧着一杯热水，乖巧懂事的样子，不由笑了，“坐吧，姐边吃饭边和你唠唠。”
“好嘞。”周念念兴匆匆的拉过椅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张姐扒拉了两口菜，朝外面看了一眼，才压低了声音说：“咱们丁经理这个人吧，那心啊，就跟筛子似的。”
“什么意思？”周念念听的一脸懵。
张姐撇撇嘴，咽下嘴里的饭菜，“又多又小呗。”
周念念忍不住噗嗤乐了，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别开生面的形容词，“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丁经理这个人呢，原先只是咱们科室的科员，论起工龄来，咱们科室的一大半的人都比他工龄长，可老经理退休的时候，偏偏就在一群科员中提了他当经理。”
周念念故作困惑的看着张姐，“那是因为丁经理表现最好？”
“切，论表现，老杨和老贺也不差啊。”张姐摇摇头，神神秘秘的说：“起初我也很纳闷，可后来我悄悄观察了这两年，慢慢琢磨出些味来。”
她说着顿了顿，悄悄往上指了指，见周念念仍然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翻了个白眼，“这你都不明白，人家上面有人啊，丁俊啊，早就把上面的关系打通了。”
周念念惊讶的掩住了嘴，“不是吧？你说他向上面领导送礼？”
说完又不解的问，“这不可能吧？那个时候他还是个科员，工资又不高，他哪里来的钱给领导送礼啊？”
张姐将碗里的饭菜吃完，闻言摇头失笑，“小周啊，你还是太单纯了，你以为送礼就一定是花自己的钱啊？或者说就一定是送钱啊？”
“那...那不送钱或者花钱买礼物，还能怎么送啊？”周念念一脸的茫然。
“这里面的门道啊，多着呢，你啊，上班时间长了，就能慢慢琢磨出一二喽。”张姐摇摇头感慨。
科室里的其他人吃完饭回来了，周念念见状只好打消了继续询问的念头。
按照张姐的说法，丁俊是靠着巴结上面领导才得了经理的位置，那么他用什么巴结的上面领导呢？
第518章 挪用公家资源
周念念找时间又旁敲侧击的问了两次张姐，却并没有问出什么其他有用的消息。
科室里的其他同事，周念念也都找机会套过话。
一来她在科室里是新人，二来丁俊自从做了经理，十天里有八天都在外面跑，虽然科室里的人提起来颇有微词，但也仅此而已。
问不出有用的消息，周念念换了调查方向。
有一天张姐抱怨说最近天气潮湿，资料室的很多资料都受了潮，要重新整理十分麻烦。
周念念当即表示可以帮助张姐整理。
张姐高兴坏了，她整理资料归档十几年，早就干腻歪了，且到了她这个岁数，每天下班还要着急回家给孩子们做饭，哪里有时间留下来整理资料。
她把资料室的钥匙给了周念念，“小周，那就麻烦你了，回头姐请你吃饭哈。”
周念念拿到资料室的钥匙，当打开资料室的门时，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七八平米的资料室，四周放满了书架，架子上放置的全是一摞摞的文件袋，透露着长期尘封的沉闷气息，上面的灰尘差不多有半指厚了。
怪不得张姐不愿意来整理。
昏暗的灯光下，周念念望着空气中凌乱起舞的尘埃，有些怀疑自己查找以前的历史资料这个方向到底是不是错了。
她掩着口鼻干咳了两声，既然来都来了，还是开始干吧。
周念念认命的卷起袖子，找了抹布过来，先将整个资料室擦了一遍，她可不想接下来的几天一直在这满是灰尘的环境里。
擦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将资料室收拾出来，周念念叉着腰在屋里转了一圈，觉得呼吸都顺畅了几分。
张姐大概是整理资料整理的烦乱了，加上工作也没有人检查，所以她最近几年的资料几乎都没有整理过，全部都杂乱无序的堆放在架子上。
周念念先整理出来几个空文件袋，在销售科工作了几天，她已经清楚销售科会有那些记录产生。
在不同的文件袋上标准好要存放的资料，她一边仔细翻阅资料，一边分类整理存放。
资料多又乱，周念念几乎在资料室泡了将近一个星期，终于整理到了两年半以前的资料。
还真让周念念发现了一些异样。
大概从三年前开始，周念念发现几乎每个月都有两三笔订单资料没有对应的出货记录。
也就是说木材厂确实接到了木材的订单，但却没有向人家出货。
这些订单的来源全部都是来自卫生纸厂。
周念念觉得十分不寻常，如果只是一次偶尔的错误订单，没有出货也无可厚非，但为何每个月都有两三笔没有出货呢？
周念念继续翻看资料，查到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半年，直到六月份才没有了。
而郭翠珍恰好就死于六月份。
周念念将这些订单的编号一一记录下来，下班以后交给了杨嘉锐，让杨嘉锐以调查局的名义去卫生纸厂调阅卫生纸厂的采购记录。
过了两天，杨嘉锐告诉她，周念念给的那些编号的订单，卫生纸厂都有进货的记录，显示都是木材厂送的货。
另外，他在财务科也调阅到了相应的支付记录，也就是说卫生纸厂都为这几笔订单付过钱。
付钱的方式都是郭翠珍去银行取了钱支付的。
“这就奇怪了，明明木材厂没有出货，卫生纸厂却付了钱。”杨嘉锐满脸的困惑。
周念念想了想，说：“卫生纸厂会付钱，自然是因为收到了货，但这货却不是木材厂出的，所以郭翠珍付的钱自然也不是付给木材厂的。”
既然不是木材厂出的货，那是谁出的货给卫生纸厂呢？
丁俊就是其中的关键。
“我这几天一直在跟踪丁俊，”杨嘉锐说，“他很小心，这几天基本上都在家里没有出去，不过他也快憋不住了。”
杨嘉锐一连跟踪了丁俊十几天，终于有所发现。
他发现丁俊竟然在京都郊外还开了一个小小的木材厂，平日里丁俊以木材厂接的订单，有一小部分都会转接到小厂来做。
他将这个发现立刻告诉了周念念。
“也就是说卫生纸厂那半年里收到的货极有可能是丁俊私自开的小厂出的货，他在利用单位的资源，饱自己的腰包。”杨嘉锐推测。
周念念蹙了蹙眉头，“那么问题来了，第一郭翠珍知不知道这件事，她在这件事上扮演的角色是什么？”
“第二，那个小厂是丁俊自己的，还是他与别人合开的？只是他自己的话，三年前丁俊还是个科员，他应该不敢，也没有足够的机会这样做吧？”
杨嘉锐点点头，“谁能想到一件人命案背后竟然会牵扯出挪用公家资源这样的事情来。”
“不过，既然已经查到了这里，我们就有了足够的理由来传丁俊问话，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调查局吧。”
周念念不置可否。
当初请法律顾问处的人过来，就是因为调查局的人调查的结论是郭翠珍死于自杀，但那笔钱却不知去向。
又牵扯到郭翠珍家人要起诉卫生纸厂，卫生纸厂要起诉郭翠珍家，双方僵持，所以才请了法律顾问处的人。
现在调查已经有了一定的眉目，调查局传丁俊过来问话，只要突破丁俊的心理防线，相信郭翠珍的死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最后再由法律顾问处的律师对这个案子当中的犯罪者就行检控就行了。
周念念找了个理由从木材厂离开，回了法律顾问处。
调查局这边也正式传了丁俊去配合调查。
过了两天，杨嘉锐才来找她，“那个小厂不是丁俊一个人开的，另外一个合伙人是木材厂的厂长万山。”
丁俊已经全都招了。
三年前，还是一个小科员的丁俊就野心勃勃的想做一番大事。
机缘巧合的机会，他认识了郭翠珍，知道她是卫生纸厂的采购员后，他刻意的同郭翠珍套近乎，讨好郭翠珍。
郭翠珍的丈夫比她年龄大，又有些老实木讷，两口子的感情并不好。
遇到幽默风趣又长相帅气的丁俊，加上丁俊刻意的捧着郭翠珍，一来二去的，两个人竟然就好上了。
郭翠珍觉得跟丁俊在一起很刺激，很开心，是她同丈夫在一起从未体会到过的那种感觉。
丁俊对郭翠珍并没有太多的感情，但男人嘛，对于投怀送抱的女人往往很难拒绝。
何况他本来就是有目的的接近郭翠珍。
第519章 郭翠珍的死因
丁俊就这么半推半就的和郭翠珍成了情人。
他嘴甜，会哄人，郭翠珍很快就被他哄的向着他。
丁俊在这个时候表现出自己怀才不遇的遭遇来，常常在郭翠珍面前表露出以自己的才能，不应该屈就于一个小小的科员，奈何他没有关系，爬不上去，只能憋屈的做个小科员。
郭翠珍心疼情人，就帮着丁俊想办法，甚至还拿出自己攒的钱贴补丁俊，让他去打点关系。
丁俊就是在这个时候提出来想弄个小木材厂，同卫生纸厂进行合作，由木材厂接卫生纸厂的订单，但出货却由他的小木材厂出，上面所盖的章自然也是木材厂的。
简而言之，就是利用公家的资源赚自己的钱。
起初郭翠珍十分犹豫，不同意，但耐不住丁俊的耳鬓厮磨。
丁俊还说他已经用钱打通了他们厂长那一关，厂长也会同他打掩护，他挣的钱分厂长一半。
听到卫生纸厂的厂长都参与其中，郭翠珍才勉强答应下来，但也怕被厂里的领导发现，所以只肯每个月有两笔最多三笔的单子从丁俊的小木材厂出货。
如此持续了半年的时间，丁俊的小木材厂渐渐立住了脚，挣的钱也越来越多，胃口也就越来越大。
他想扩大木材厂的规模，小打小闹的赚的钱有限。
要扩大规模就得往厂子里投钱，丁俊已经投了不少钱进去，不想再自己出钱。
想来想去，他就想让万山出一笔钱，毕竟万山这半年从他哪里也拿了不少钱。
万山挣了半年多的便宜钱，丁俊想让他掏钱，他就有些不肯。
一次吃饭的机会，丁俊将郭翠珍介绍给了万山认识。
万山第一次见到郭翠珍就对她动了不轨之心，他向丁俊暗示，只要郭翠珍能陪他一夜，他就可以往厂子里投钱。
说起来这个万山也是个人渣，之前靠着他岳父的关系混到了木材厂厂长的位置，感觉自己被岳父压了好些年，他岳父一去世，他就有些迫不及待的四处乱搞。
听说木材厂里有好几个女同事都受过他的骚扰。
如今他看上了郭翠珍，提出了这种无耻的要求。
丁俊对郭翠珍本也就没有两分真心，万山提出了要求，他没有过多的犹豫，就答应下来。
那天是星期五，卫生纸厂采购的日子，郭翠珍去银行取了钱，按照以往的惯例，她拎着钱去了丁俊的小工厂，将钱给了丁俊的厂子。
丁俊带她出去一起吃饭，叫上了万山。
郭翠珍见过万山，并没有什么防备，吃饭的时候，丁俊哄着她喝了不少酒。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郭翠珍也会喝一些酒，丁俊喜欢她喝酒以后的疯狂样子。
郭翠珍喝的酩酊大醉，丁俊和万山带着她从招待所的后门进去了。
这是丁茂的婆娘事先给他留好的门，每个星期五都会将门给他留好，把贵宾房的门也提前给他打开。
丁俊将郭翠珍留下给了万山，自己去旁边的房间里住了下来。
万山趁郭翠珍酒醉之际将她给睡了，郭翠珍迷迷糊糊的以为是丁俊，也就没有反抗，到了后半夜，她清醒后看到躺在自己身边的是胡子拉碴，面容丑陋的万山，顿时整个人就崩溃了。
她疯狂的对着万山又打又挠，万山睡的正熟，被她抓挠醒了，见她那股疯狂的劲，吓了一跳，怕闹出动静，对自己影响不好，赶紧套上衣服跑了。
丁俊听到动静过来哄郭翠珍。
郭翠珍哭得十分伤心，不依不饶的骂万山。
丁俊哄的不耐烦了，忍不住拉下了脸子，说：“万山有什么不好，跟了他以后木材厂的生意会更好的，规模也会更大。”
郭翠珍这才知道丁俊对这一切都是知情的，是他将自己推到了万山的怀里。
这个认知让她整个人都崩溃了。
她将丁俊当成了她的爱情，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份真爱，她甚至打算着和丈夫离婚，让丁俊也离婚，然后两个人双宿双飞呢。
结果呢，丁俊转眼就让别人上了她的床。
对于爱情的美好憧憬和幻想瞬间破灭了，再一想到自己为了这份感情付出了那么多，工作上从来没出过错的她，为了丁俊的私人利益，她瞒着厂里私自进丁俊的货。
甚至她还将自己的工资拿出来补贴丁俊，在一起这半年来，她几乎将自己的工资都补贴给了丁俊。
现在她所有的付出都成了泡沫，一场空梦，郭翠珍有些承受不住。
丁俊哄了半天，又是哄又是利诱，见郭翠珍先是大哭，渐渐的变成了啜泣，最后面无表情的坐着发呆。
已经后半夜了，丁俊又困又累，倚在床头睡着了。
等他醒来，惊恐的发现郭翠珍已经倒在了血泊中，手腕上触目精心的伤口，看得丁俊一下子从床上掉了下来。
他哆嗦着爬过去，抖着手摸了下发现郭翠珍已经没有了呼吸，丁俊吓得整个人都傻了，好半晌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就往外跑。
慌乱之中，他还没忘记从后门出去，径直跑到了丁茂家。
丁茂出差这几天都恰好不在家，只有他姑姑在家。
丁茂婆娘听说郭翠珍自杀的事情，也吓了一跳，惊吓过后望着满脸惊慌的丁俊，她反而冷静下来。
“怕什么，是她自杀死的，又不是你害的。”
丁俊还是害怕，“姑姑，我....我这...虽然不是我杀的，可这要是传出去，我可就毁了啊。”
丁茂婆娘也知道这件事不能传出去，她将丁俊养大，还指望着他将来养老呢。
若是丁俊出了事，她将来老了靠谁去。
“走，趁现在天还没亮，赶紧去将尸体处理了，”她当机立断，拉着丁俊出了门。
丁俊惊疑的望着她，“处...处理？怎么处理啊？”
丁茂婆娘翻了个白眼，“当然是就地埋了啊，再把房间清理一下，反正你们俩在那里偷情的事，本来也没有人知道，就一个王大海看到过，不是也让你姑父开除了吗？”
“就埋在招待所院子里，不会有人发现的，你慌什么啊？”
就这样，两个人连夜将郭翠珍的尸体埋在了招待所的院子里，然后将贵宾房打扫干净，天色快亮的时候，才各自散去。
第520章 天生吃这碗饭的
掩埋郭翠珍之后的几日里，丁俊和丁茂婆娘都有些心神不安，特地留意着郭翠珍家的动静。
郭翠珍和丈夫关系不好，时常吵闹，她一连几天没回来，郭翠珍的丈夫起初没在意，后来觉得不对劲，就去调查所报案了。
调查所查了几天，又去卫生纸厂问了些情况，并没有发现什么，便将郭翠珍列为失踪人口。
丁俊和丁茂婆娘见调查所什么也没查出来，提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
丁俊将此事告知了万山，说郭翠珍因为他的强暴自杀了。
万山因为有了这个把柄在丁俊手上，便乖乖的掏钱投资了小木材厂，又将丁俊升做了木材厂的经理。
就这样一晃三年过去了，谁也没想到招待所会拆迁，郭翠珍的尸体会被建筑工人们挖出来。
周念念听了之后，十分感慨。
她想起张姐对丁俊升迁的怀疑和猜测，不由叹息。
果然有的时候不一定是要靠送钱送礼换来升迁。
“郭翠珍虽然死于自杀，但却是因为万山的强暴和丁俊的欺骗感情，两个人都是要负一定的法律责任，还有丁茂婆娘，帮助掩埋尸体，一样要负法律责任。”
杨嘉锐点点头，“剩下的事情就靠你们法律顾问处了。”
确实，案子已经破了，剩下的事情就是他们律师的事情了。
周念念将事情的经过整理成卷宗，并附上已经搜集到的证据，交给了李安明。
李安明看完之后，眼中满是赞许，“做的不错，随后我们会对万山，丁俊和丁茂婆娘石石玉梅提起公诉。”
“这件案子，我打算让你独自上庭。”
周念念吃了一惊，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李安明歪着头看着她低笑，“怎么？没有信心么？”
周念念摇摇头，“不是说实习律师不可以单独上庭吗？”
“正常是不可以啊，但你不同。”李安明笑着说，“上次关于司法鉴定的提案，你是主提案人，有了这样的功绩，相当于你已经有了独立做律师的资格了。”
“这次上庭完之后，估计很快就能转成正式律师了。”
周念念又惊又喜，本来按照计划，她得实习到十二月份才能转正，到时候她就可以回学校申请毕业证了。
现在才八月底，如果下个月就能提前转正，那也就意味着她可以提前拿到大学毕业证了。
“怎么样？有没有信心？”李安明笑着问。
周念念深吸一口气做了个加油的手势，笑眯眯的道：“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从李安明办公室出来，迎面碰上秦学义。
“恭喜你，可以独立负责案子了。”秦学义笑了笑。
周念念有些讶异，秦学义竟然早一步知道了这件事，这说明李安明并不是看到她整理的案宗才临时做的决定，相反，他一早就有了这个决定，甚至没有隐瞒秦学义。
周念念微微一笑，“谢谢，相信你也很快就可以了。”
秦学义扶了扶眼镜，随意的点头，转身去忙了，并没有对周念念流露出什么不满之意来。
周念念比他更有天赋，秦学义深知这一点。
周念念耸耸肩，秦学义这个人话不多，但却不是那种小鸡肚肠的人，两个人虽然说的话不多，但从他做事的态度来看，他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
他也十分努力，相信李安明很快就会让他转正的。
因为要单独负责这个案子，周念念身世慎重，将所有的证据，包括证人证词全都整理一遍。
就连晚上回到家，她都要整理上庭时的公诉发言到半夜，惹得李香秀好几次来催促她，连说她魔怔了。
开庭的日子定在了九月十五号。
开庭那天早上，周念念早早的起了床，穿上了白色衬衣，系了一条红色的领带，外面套上深黑色的圆领律师长袍，郑重其事的将律师的徽章带在了长袍上。
她深吸一口气，站在镜子前打量着自己。
镜子里的人身材纤细苗条，头发被她扎了个高高的马尾在脑后，显得十分干练，一身宽大的律师袍穿在身上，让她又多了两分专业的气息。
周念念美滋滋的下了楼。
李香秀已经做好了早餐，看到她下楼，双眼一亮，满脸笑容的围着她转了一圈。
“你还别说，穿上这身衣服啊，跟换了个人似的。”
周念念冲她挤了挤眼睛，“那当然，你闺女我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坐在餐桌前的齐佳妍忍不住噗嗤笑了，她怀孕五个多月的肚子已经非常明显了，她笑呵呵的看着周念念，“果然，全家人还是你最臭美。”
周念念做了个当然的手势，坐下匆匆吃了两口饭，提着包就往门外走。
“我赶时间，先走了，你们等着我首战告捷的好消息啊。”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许久不见的白玉卿出现在门口，差点与周念念撞个满怀。
“她这是做什么啊？”白玉卿皱着眉头扫了一眼周念念急匆匆跑出门的身影。
李香秀站起来，接过白玉卿手上的包，笑着说：“念念今天第一天作为律师上庭，她这风风火火的性格，哪里能稳得住啊。”
作为律师上庭？白玉卿眼神往外瞄了一眼，外面已经没有了周念念的身影。
她神情复杂的关上了门。
同在京都大学上学，周念念要提前毕业了，才升上大三的她却十分迷茫。
她学的是表演专业，毕业后有两个选择，可以进入影视圈去拍戏，也可以去文工团当演员。
她想去拍电影和电视剧，但陈尚德却希望她去文工团，因为文工团工作稳定，说出去也挺有面子的，毕竟是国家正式演员嘛。
反而去拍电影和电视剧，陈家人有些看不上。
不仅如此，陈父和陈母言语间提到电视剧演员什么的，总带着一两分鄙夷，这让她十分不爽。
“卿卿，你今天怎么过来了？还没吃早饭吧，妈给你盛碗粥来。”李香秀的话让白玉卿回过神来。
她笑了笑，“刚开学，没什么课，我过来看看爸妈。”
说罢，她拉椅子坐了下来，接过李香秀递过来的粥，朝一旁的齐佳妍点点头，“二嫂的预产期什么时候?”
“十二月底。“齐佳妍笑着扫了一眼白玉卿的肚子，顺口问了一句：“你还没有好消息么？”
白玉卿愣了下，眼底闪过一道阴霾。
第521章 才开始发力
齐佳妍正在低头喝粥，并未注意到白玉卿的脸色。
她也只是随意的捡了个话题和白玉卿闲聊，并没有其它的意思，毕竟结了婚的女人，说起孩子的话题是十分寻常的。
从厨房里出来的李香秀听到了这句话，也忍不住问她：“是啊，我也想问你来着，你和尚德都结婚半年多了，怎么还没有消息，你婆婆就没催你？”
白玉卿握紧了手中的筷子，眼底闪过一道烦躁。
说起孩子得话题，她心中忍不住更加的烦躁。
事实上从她和陈尚德结婚第二个月开始，陈母就开始旁敲侧击的提及到孩子的话题，起初还说的比较隐晦，后来见她没有反应干脆就直说了。
陈母说陈家一脉单传，就陈尚德一个孩子，希望她能早点怀上孩子，她想早一点抱上孙子。
白玉卿却不想那么早怀孕。
她早就想好了，她学的是表演专业，做演员可是要吃青春这碗饭的，一旦生了孩子，就失去了少女感，很多角色都演不了。
所以白玉卿根本就不打算现在要孩子，但显然陈尚德和她的想法有些不同。
前几天她来好事时，陈尚德还嘀咕了两句，说他努力了这么久，怎么就是没怀上呢？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暗中吃了避孕的药。
“孩子这事看缘分，我们不着急。”白玉卿怕李香秀念叨她，含糊了两句，“我一会儿还有课，来拿点东西就走。”
说罢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你这孩子。”李香秀端着粥出来，就看到白玉卿已经进了房间，无奈的摇摇头，转头看到挺着大肚子在喝粥的齐佳妍，忍不住又眉开眼笑起来。
再过四个月，她就有孙子或者孙女抱了。
周念念第一次上庭，进展的并不顺利。
万山否认一切对他的控诉，并且反咬了丁俊一口，说丁俊是因为和他合伙做生意，利益分配不均匀，导致他怀恨在心，从而污蔑他。
而证人王大海的证词也只能作为丁俊与郭翠珍有着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至于丁茂婆娘，她只是事后听丁俊转述，并没有亲眼看见，从法律上来说，她并不能作为万山强暴郭翠珍的证人。
万山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看着周念念，没有证据，想追究他的法律责任简直是不可能的。
中间休庭的时候，秦学义皱着眉头对周念念说：“法律只相信证据，如果我们拿不出切实有效的证据，那万山很可能就会无罪释放。”
秦学义今天是来观摩的。
现在看庭审进入到了僵持阶段，不由为周念念捏了一把汗。
“你有把握吗？”
周念念当然知道这一点，她事先做的预备方案里也预料到了万山死不认罪这一点。
“试试吧，万山说丁俊是因为财务方面的问题诬陷他，这一说法并非不可破，等下开庭后我会重点攻击这个观点。”
万山的狡猾超出了周念念的想象，她并不是很有把握。
再一次开庭后，周念念重点列出了一些票据，都是丁俊和万山合开的小木材厂的一些财务票据。
她拿着票据冲万山晃了晃，“从这些票据来看，这些年来，小木材厂赚的钱，你和丁俊基本上是五五分成。”
“从这些年来往里投入的资金来看，你陆续投进去的钱比丁俊投的钱要多，你拿的钱却不占大头，丁俊对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万山坐在被告席上，一脸无奈的叹气，“那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就是对我不满所以刻意诬陷我。”
周念念从席上站起来，缓缓的走到被告席上，双手摁住了万山面前的桌子，颇有压迫性的打量着万山。
“也就是说你一直都知道丁俊对你有不满，是吗？”
万山眉头皱了皱，显然是在思考周念念问这句话的意思。
周念念曲起手指，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被告，请你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你一直都知道丁俊对你不满，是吗？”
万山犹豫了下，点点头，“多少知道点吧。”
周念念嘴角轻轻掀了掀，“那就奇怪了，你明知道他对你不满，为什么这三年来来坚持往木材厂投钱？为了让他对你满意？可你是他的顶头上司，没有这个必要吧？”
“而且木材厂明明你出的钱占大头，却甘愿和丁俊五五分成，为什么？我该说你钱多无所谓，还是说你万厂长度量大，不在乎吃点亏？”
周念念缓缓站直了身子，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你可以解释给在场的陪审团和法官大人听。”
万山神色一变，显然他无法用具有说服力话来解释这一点。
说他高风亮节，说他愿意吃亏，这话鬼都不会信。
“不，我之前并不太清楚丁俊他对我不满。”他下意识的矢口否认自己之前说的话，同时心里暗暗警醒，提高了对周念念的戒备。
庭审之前，他打听到了负责他这件案子的是一个还没有毕业的实习律师。
刚才前半场的庭审中，万山见周念念说话不疾不徐，并没有什么咄咄逼人的气势，列出的证据也没有太大的说服力，所以渐渐放松了对周念念的警惕之心。
没想到周念念这会儿才开始发力。
周念念见他否认了之前的话，并没有生气，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不知道他对你怀恨在心啊，那还是不能解释你为什么愿意投大头的钱，却不拿大头的收益？”
万山神情一僵，怎么还是这个问题，绕不开了是吧？
“万山同志，你的作为有悖常理，法官大人，我想我有权力要求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坐在上面的法官点点头，看着万山。
万山头上渐渐有汗滴落下来。
他在快速思考着该用什么说辞来解释。
周念念却冷笑着看向他，“还是说你因为丁俊手上有你的把柄，你怕他曝光你的丑事，所以甘愿多投钱？”
“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万山下意识的否认。
周念念嗤笑，“那好，那请你再回答一遍我的问题，你认识死者郭翠珍吗？”
这个问题之前周念念已经问过了。
万山点点头，“认识。”
“见过她几次？”
“两次，每次都有丁俊在场。”
“你第一次见到郭翠珍的时候，觉得她漂亮吗？”
“漂亮！”
第522章 不按套路出牌
万山说话这句话，忽然反应过来这个问题不是刚才问过的。
他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下意识的加了一句：“我觉得他漂亮不一定会有非分之想。”
周念念打量了他一眼，“别着急啊，我也没说你对她有非分之想。”
万山请的辩护律师站起身来，“反对，周律师是在故意诱导我当事人，这是强加之罪。”
周念念咯咯一笑，摆摆手，“我没有诱导他，也没有给他定义什么，不过是一个问题而已，别这么紧张。”
万山的辩护律师这才缓缓的坐了下来。
周念念继续向万山发问。
“郭翠珍死的那一晚，你在哪里？”
“不记得了。”
“丁俊说和你，以及郭翠珍在一起喝了酒。”
“时间太久了，我不记得了。”万山模棱两可的说。
“可丁俊记得，而且还有人记得。”周念念往证人席上指了下，证人席上站出来一个佝偻着身子的中年人。
“这是你们吃饭那家国营饭店的负责人，他还记得郭翠珍死的那天晚上，你们三个确实在一起吃饭。”
丁俊惊讶的望着周念念。
他们确实是在国营饭店吃的饭，没想到周念念竟然把饭店负责人也找了来。
万山盯着饭店负责人看了片刻，没有说话。
“怎么？现在想起来了吧？”周念念望着万山。
万山不情愿的点点头，“嗯，他说在一起吃饭就在一起吃吧。”
周念念神色一敛，“我再确认一遍你的回答。”
“你认识死者郭翠珍吗？”
“认识。”
“见过她几次？”
“两次，每次都有丁俊在场。”
“你见她第一次，觉得她漂亮吗？”
万山瞳孔下意识的缩了缩，神情似乎有些烦躁，又带了两分愤怒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你到底想说什么？找不到这些证据就一遍一遍的问，拖延时间吗？”
周念念冷冷的望着他，“我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正面回答，你第一次见郭翠珍，觉得她漂亮吗？”
万山愤怒的抿了抿嘴唇，狠狠的瞪着周念念，显然他不知道周念念到底要做什么，但却被周念念的这一波操作弄的十分愤怒。
万山的辩护律师再一次站出来，“反对，周律师似乎并不清楚应该怎么样在法庭上提供证人证言。”
他指了指证人席上站着的国营饭店负责人，“所有的证人证言都应该在开庭之前，法庭规定的截止日期之前提交，对于临时出现的证人，我申请验证证人的真伪。”
周念念耸耸肩，“可以验证啊，不过还有这个必要吗？他只是证明你的当事人在死者死去的当晚，曾和他们一起吃饭。”
“而这一点，你的当事人刚才已经亲口承认了。”
万山的律师瞪了他一眼，他自己亲口承认了，证人的真伪验证显然就不是那么必要了。
万山的脸色十分难看。
“法官大人，我需要被告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周念念声音清脆的向法官请求。
主审法官点点头，“被告，请回答周律师的问题。”
周念念笑吟吟的看着万山，“你见到郭翠珍第一次，觉得她漂亮吗？”
万山恨恨的咬咬牙，瓮声瓮气的说了一句：“漂亮！”
他纵然恨透了这个问题，以及提问这个问题的周念念，却也不敢临时换答案，生怕周念念说他心虚。
“饭店负责人说你们在吃饭的时候，郭翠珍被丁俊灌了很多的酒？”
这是关于丁俊的，万山直接点点头，“是的。”
“饭店负责人还说丁俊还在郭翠珍的酒里下了药。”
还是关于丁俊的，万山恨透了丁山，觉得没必要为他遮掩，接着点头，“是的。”
“下的什么药？”
“让人昏睡的药？”
“饭店负责人说郭翠珍昏睡后，丁俊就离开了，是你把郭翠珍带到了招待所。”
万山愤怒的跳了起来，想也不想的反驳：“胡说，我们明明是一起去的招待所。”
话音一落，对上周念念笑盈盈的眸子，万山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他先前矢口否认和郭翠珍有关系，只是认识郭翠珍而已，但他和郭翠珍的死没有半点关系。
但在周念念的提问下，他先是被迫承认了在郭翠珍死的那天晚上，曾在一起喝酒，现在自己又在盛怒之下，亲口承认将昏睡过去的郭翠珍带到了招待所。
后面的事情几乎是昭然若揭了。
万山愤怒的瞪着周念念，几乎要从被告席上冲出来去打周念念。
“臭娘们，你敢给我下套？”
周念念转向法官，神情冷静而从容，“法官大人，我想后面的问题不用问了吧？”
确实，事已至此，后面的问题不用一一再问了。
万山所有的话都站不住脚了。
审了足足一上午，案件终于有了定论，万山因为挪用公家资源，强暴罪，两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十年，丁俊被判了五年。
走出法庭的时候，秦学义满脸奇怪的问：“之前你和李律师汇报的时候，不是提过，那个国营饭店的负责人已经回了老家，联系不上了吗？”
“难道你又找到了？”
周念念摇摇头，“没有啊，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国营饭店的负责人，我临时找的一人过来帮忙的。”
秦学义愕然的张大了嘴，不可置信的看着周念念，“你....你这是提供假证据给法庭啊！”
周念念耸耸肩，“最好的证据就是罪罚自己亲口承认了，其它的都不重要了，不是吗？何况他只是被我用来刺激万山的。”
这样也可以啊？
秦学义看着走在前面的周念念，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小跑着追了出去，“你这是不按套路出牌啊。”
“为什么一定要按照套路出牌？”周念念反问。
秦学义竟然无言以对。
回到法律顾问处，李安明显然已经得到了消息，含笑看着她，“做的不错，去吧，关老在办公室等你。”
“老师来了？”周念念惊讶的挑了挑眉头。
关平是法律顾问处的荣誉顾问，一个月也会过来两三次，没想到今天竟然会过来。
周念念笑容满脸的推开了关平的办公室，“老师，你找我啊？”
关平坐在办公桌后，神色严肃的看着她，“怎么？打赢一场官司就有点得意忘形了？”
第523章 敬畏生命
周念念脸上的笑容敛去，搓了下手，垂着脑袋走到了关平的面前。
“您都知道了，老师？”
关平哼了一声，眉头皱的紧紧的，“你今天这只是险胜，你知不知道，如果对方的律师坚持要在法庭上对证人的真伪进行检验呢？”
周念念抿了抿嘴，小声嘀咕，“万山都亲口承认了呀，就没有检验的必要了。”
“你还不服气，是吧？”关平重重的拍了下桌子，吓了周念念一跳。
周念念跟着关平学习那么久，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关平这么生气。
“如果万山没有亲口承认呢？如果对方律师坚持要检验呢？”
关平从桌子后站起身来，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当庭提交假证人等同于伪造假证据，这场官司不用打你就输了，而你.....”
拍了拍她的肩膀，关平用无比沉重的语气说：“你的职业生涯还没开始就结束了，你知不知道？”
周念念也知道自己今天这一招确实有些玄，所以她之前做了很多的功课和演练，务必保证自己对万山能一击即中。
“可是那个万山确实有罪，我这也是为了让他认罪啊。”周念念小声嘀咕，“再说对方律师并没有刻意追究我，说不定他也和我一样认为万山有罪，不是特别真心的想为他辩护呢。”
“如果是这样，那就是他不专业。”关平气愤的打断了她，“周念念，我教了你这么久，你就给我学了这些手段吗?”
“我和你说过，法律讲究的是证据，是公平公正，为什么犯人还可以请律师为他们辩护？那就是因为法律讲究的是人人平等。”
关平说到这里，语气缓和了些，“法律是保护所有人的武器，而我们律师，就是法律保证得以实施的人。”
“所以我们在执行这份职业的时候，一定要冷静客观，不能先入为主的带着感情去判断。”
他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郭翠珍的案子，你就是带着感情在做事，你痛恨万山不尊重女性的这种行为，迫切的想让他认罪，所以才会用上手段。”
周念念耷拉下了脑袋，“老师，我错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关平确实说中了她的内心，当初杨嘉锐告诉她丁俊招认的事实真相，她为万山这种无耻的行为十分气愤。
虽然导致郭翠珍自杀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万山的强暴，还有丁俊为她搭建的爱情堡垒的崩溃，但周念念依然对万山这种行为感到气愤。
她怕万山真的在庭上咬死不认，所以才会准备了这种手段。
当时满腔的义愤，现在关平分析起来，她确实也觉得自己行事有些偏颇。
关平见她认错态度诚恳，神色缓和了许多。
“念念，你记住，法律就是法律，是基于既定事实和完整的证据链而进行判定的，不是旧时代公堂上审判犯人似的，可以做一些小把戏。”
“记住，要抱着一颗敬畏生命的心来做律师。”
周念念神色肃然的点头，“老师，我记住了，以后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她说的十分诚恳认真。
关平松了口气，重新坐了下来，看着周念念笑了笑，“你今天整体的表现，还是可圈可点的。”
周念念脸一红，“老师，你....”
“这次是真的夸奖，在庭上没有乱，思路清晰，加油。“关平呵呵一笑。
周念念松了口气。
从关平办公室出来，回了联合办公室，一进办公室就响起一阵激烈的掌声。
“哇，恭喜念念首战告捷！”柳思思兴奋的一把抱住周念念，“念念，你可真是太棒了，第一次打官司就胜诉了，厉害，我要向你学习。”
周念念看着办公室的人都为她鼓掌，有些许的心虚，关平刚才批评的对，她是靠诈赢了这一场官司，并不是靠一份完整地证据链。
她还是想的太单纯了，万一丁俊真的是对万山怀恨在心，无限了万山呢？
凭什么调查局审问出来的就一定是真的呢？
关平的一番话让周念念变得越发的谦和，她诚恳的看着办公室的同事，“多谢大家，以后大家一起努力。”
柳思思揽着她的胳膊，兴奋的说：“念念，你真的太谦虚了，第一场官司打赢了也没见你多高兴，这要是我啊，肯定乐翻天了。”
周念念失笑。
如果没有关平点醒她，她此刻肯定也特别的兴奋，甚至还带了一点小得意，觉得打官司好像也没有那么难。
但此刻她心中有的是敬畏，老师说的对，法律面前，不容儿戏，要实施抱着敬畏的心做事才好。
敬畏生命，敬畏法律。
郭翠珍的案子算是结了，周念念收拾东西，提着包回家。
她这几天为了做资料，累坏了，觉得自己现在倒头就能睡。
回到家，李香秀关切的迎了上来，“怎么样？官司打得怎么样？”
“赢了，”周念念低头换着鞋，随口应了一句。
“赢了？”李香秀声音陡然高了两度，兴奋的一把拉住周念念，“真的吗？念念，真的赢了？”
“快，快跟妈说说经过，哈哈，我闺女就是厉害啊。”
周念念无奈的看着李香秀兴奋的神情，“妈，我.....”
门外忽然想起剧烈的敲门声，“念念，念念，你在吗？”
“等下再和你说，妈，”周念念挣开李香秀的手，开了门。
李成宇神色焦急的闯了进来，一把拉住了周念念的胳膊，“念念，你看到小梦了吗？小梦有没有来找你？”
周念念不明所以的摇摇头，“我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到小梦了。”
她看李成宇满头大汗的模样，接着问：“你们俩怎么了？吵架了吗？”
李成宇听她说没见过小梦，眼中闪过一道失望，喃喃自语道：“学校没有人，也没有来找你，她能去哪里？”
他身子颤了颤，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又向外面跑去。
周念念见连忙重新换上了鞋，将手里的包丢给了李香秀，“妈，我跟着去看看啊。”
李香秀接过包，只来得及交代一句，“你注意安全啊。”
周念念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外面。
“这些孩子啊，一个个的天天都咋咋呼呼的，什么时候才能安稳啊。”李香秀摇头叹息。
第524章 陆擎风都不要你了
周念念追着李成宇一路跑出了大院，跑出复兴路，一路跑到了学校对面的一个公园里。
她看着李成宇像无头苍蝇一般在公园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岳小梦的踪迹，最后颓然的坐倒在了公园的湖边。
“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吵架了？”她忍不住一把拽住了李成宇。
李成宇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随即烦躁的用手抓挠了一通头发，默默的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来。
他的手有些抖，一连点了两次才将烟点着。
周念念忍着将烟从他嘴里夺走的冲动，瞪着他，“发生了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李成宇默默的吐出了一口烟，才哑着嗓子道：“我们没有吵架，是她怀孕了。”
岳小梦怀孕了。
周念念惊的半天没说出话来，她望着前方平静的湖泊，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内心的愤怒。
片刻，她忍不住回头踹了李成宇一脚，“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李成宇被她踹的倒在了旁边的地上，嘴里的烟掉落在了不远处。
他闷不吭声的默默的趴在地上，并没有爬起来，只喃喃自语的道：“是啊，我干的好事。”
“哎呀，成宇，你快起来啊。”身后传来一声尖叫，一道身影快速跑了过来，将李成宇扶了起来，然后瞪着周念念。
“我说念念，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啊？我远远的可看见了，是你一脚把我们成宇踹到在地上的。”来的人正是李成宇的妈妈王玉梅。
她见周念念一脚将自己儿子踢倒在地，脸上忍不住满是怒气。
“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这么跋扈啊，竟然还敢踢人，不说你一个姑娘家动手动脚的，就说你和我们成宇也是一个大院长大的吧？”
王玉梅说着忍不住伸手点了点周念念，“你说你怎么能下得去脚？你怎么能这么狠毒呢？”
周念念望着突然冒出来的王玉梅，听到她说的话，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我踢他怎么了？问问他做的好事，我踢他都是轻的。”
李成宇拉了他妈一把，声音更哑了，“妈，你怎么来了？我没事儿，不怪念念。”
王玉梅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李成宇的脑袋，“你说你还孩子怎么这么轴呢？我要是不跟着你，你不定得疯到什么时候呢？”
“不就是个女人吗？你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天底下女人多的是，我早说过那乡下的泥腿子根本就配不上你的，现在好了吧？为了点钱，直接离开你了。”
李成宇双眼蓦然瞪直了，“妈，你在说什么呀？是你做了什么吗？”
王玉梅撇撇嘴，“我没做什么呀，就是昨天的时候，我见了她一面，那你说要和她结婚了嘛，妈就试探她一下。”
说到这里，王玉梅脸上多了一抹鄙夷，“妈说给她一万块钱，让她离开你，然后我们家还可以给她家里的兄弟介绍份体面的工作，然后她就答应了。”
李成宇不可置信的瞪着她妈，脱口而出：“不可能！小梦她绝对不会这样的。”
王玉梅一巴掌拍在李成宇脑袋上，厉眼一瞪，“你这孩子，我看你是魔怔了，她怎么不是这样的人？”
“我跟你说乡下来的泥腿子没见过世面，我随便许点什么好处，她就抛弃你了。”
“成宇啊，妈跟你说啊，这世上好女人多的是，你别难过，妈再帮你找。”
李成宇呆呆的望着他妈，不知道是不是相信了他妈妈的话，还是被岳小梦离开的事情打击到了。
周念念忍无可忍的开口，“您别一口一个泥腿子的叫，谁也不是天生富贵，您祖上往上数三辈，说不定腿上的泥都到膝盖了呢。”
王玉梅被她气得一口气没上来，“哎，我说你这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说话这么牙尖嘴利呢？”
“怪不得陆家那小子不要你了，在国外和别人双宿双飞呢，就你这样嘴不饶人的，谁家敢娶你？”
周念念真的被气到了。
“你胡说什么呢？我敬您是长辈，您要再乱说，别怪我不客气了。”
李成宇也觉得他妈说的有些过分了，忍不住扯了他妈一把，“妈，你胡说什么呢？”
王玉梅撇撇嘴，幸灾乐祸的看着周念念，“我才没有胡说，跟陆擎风一起出国的那姑娘叫林晓丹，她姑姑就是我们单位同事。”
“那林晓丹写信来说交了男朋友了，就是同她一起出国的，这和她一起出国的没有别人，就是陆擎风啊。”
说罢，王玉梅一脸嘲讽的看着周念念，“陆擎风都不要你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里管我家的事，真的......”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周念念猛然上前一步，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神色冷然的盯着她，“你有胆子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王玉梅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挣脱周念念，“你做什么啊？吓唬我....哎呦，我的胳膊啊，疼，疼！”
她话没说完突然感觉到手腕上钻心的疼痛，顿时惨叫起来。
李成宇吓了一跳，顾不得思考岳小梦的事情，神色紧张的看着周念念，“念念，你别理我妈，她经常听风就是雨的，你.....你能不能先松开手？”
周念念似乎没有听到李成宇的话，她神色冰冷的看着王玉梅，“我让你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王玉没疼的汗都下来了，看着周念念冰冷的眼神，她从内心里生出一种深切的恐惧。
这种恐惧是她从来没在任何人身上体会过的。
她根本不敢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成...成宇，你快让她放开妈啊。”她只能惊慌的向儿子求助。
李成宇见他妈这样，忍不住脸色也沉了下来，“念念！”
周念念轻轻松开了手，王玉梅龇牙咧嘴的看着自己的手腕，看到上面一圈红肿，忍不住惊呼一声，想说什么，看到周念念的眼神，又委屈的憋了回去。
“成宇，我们回家，别理会她。”
王玉梅气呼呼的拉着李成宇往公园外走。
“李成宇！”周念念出声喊住了李成宇。
李成宇转身看着周念念。
“你相信她说的话？不准备再去找小梦了吗？你知道，小梦不是那种人。”周念念皱眉看着李成宇。
李成宇嘴唇抿了抿，眼底闪过一道犹疑。
第525章 可以借点生活费吗？
夕阳西下，暮色渐渐笼罩在了公园的湖上，升起氤氲的水雾。
周念念清晰的看到了李成宇那一抹犹疑，忍不住从心底升出一道怒气。
她想起自己最初对于岳小梦和李成宇之间的担心，当时她担心的是王玉梅从中搞破坏，但是岳小梦说她更看中的是李成宇这个人。
虽然她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王玉梅在中间使了什么手段，但李成宇对岳小梦不够信任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我会找到小梦的，我们俩之间的事，我希望由我们俩自己解决。”李成宇低声说。
周念念有些失望，深深的看了李成宇一眼，大步离开了公园。
“如果你真的伤害了小梦，希望你不要伤害她。”路过李成宇身边的时候，她丢下了一句话。
李成宇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王玉梅望着周念念离开的背影，冷哼一声，扯了李成宇一把，“成宇，我们回家了。”
李成宇站在原地没有动，“妈，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对小梦做了什么？”
王玉梅满脸伤心的看着李成宇，神色哀伤，“成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怀疑妈妈？”
说到这里，她气愤的甩了下胳膊，“是，妈承认是看不上那岳小梦，可她都有了你的孩子，我还能怎么样啊？”
“妈在你心里就是那么不择手段的人吗？”
李成宇没有说话，默默的看着他妈。
王玉梅眼神望着旁边的湖水，叹了口气，“妈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不相信我，算了，我先回家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罢，她扭身也走了。
李成宇默默的在原地站了片刻，摸出一根烟来点燃了。
一直到一根烟抽完，他将烟头扔在地上狠狠捻了一脚，然后转身大步离开了。
周念念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周家人都回来了，正等着她吃饭。
“找到小梦了，这是和成宇吵架了吗？”李香秀关切的问了一句。
周念念摇摇头，“还没找到，估计是吧，等吃了饭我去趟调查局，找李大哥帮忙找找。”
李香秀盛了碗饭给她，叹了口气，“好好的吵什么啊，不会是那王玉梅从中间使了什么坏吧？”
周念念蹙了下眉头，没有吭气。
她直觉王玉梅在中间肯定没发挥什么好作用，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她又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小梦了，着实不知道她和李成宇之间发生了什么。
“吃饭吧。”周弘山见她神色暗淡，以为她担心岳小梦，朝着李香秀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再说了。
李香秀会意，招呼全家人一去吃饭。
周常安见周念念闷闷不乐，揉了揉她的脑袋，“别担心，小梦是个挺机灵的丫头，不会有事的，吃了饭二哥陪你去趟调查局。”
齐佳妍也安慰她，“是啊，快吃吧，我刚才可都听妈说了，你今天的官司打赢了，这可是你第一场官司呢，太棒了。”
周念念扯了扯嘴角笑了。
不想让家人担心，她打起精神来吃饭，心里却在琢磨王玉梅说的话。
她已经一个多月没收到陆擎风的信了。
她不信王玉梅说的话，陆擎风要是真的和那个一起出国的林晓丹在一起了，也会正大光明的告知她这件事的。
陆擎风不是那种背地里偷偷摸摸的人。
前世她在山区那些年一直关注着陆擎风，陆擎风一辈子都没结婚，他是一个心志非常坚定的人。
周念念相信陆擎风，可还是忍不住被王玉梅的话破坏了心情。
远在海外的陆擎风，此刻正满脸阴寒的看着面前哭哭啼啼的林晓丹，语气阴寒：“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林晓丹哭的肩膀一抽一抽的，满脸的伤心，“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太紧张了，她们一问，我就直接说成了你。”
陆擎风眉头皱的紧紧的，眼底已经有隐隐压抑的怒气，“你明知道不是我，我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更加不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我...我知道，对不起，我真的怕被别人知道那件事，求你了，你别说好吗？”林晓丹满脸哀求的看着陆擎风。
“你知道这种事对于女孩子有多可怕，我真的怕......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纠缠你的，这孩子我会自己解决的。”
林晓丹说到这里有些难为情的垂下了脑袋，“就是这里打胎太贵了，我的生活费快用完了，你能不能借我一点点生活费，我......”
陆擎风默默的打量着林晓丹，没有说话。
事情还要从一个多月前说起，陆擎风有一天晚上在图书馆看书到很晚，回去的路上，路过一条漆黑的巷子，忽然听到了女孩子凄惨的求救声。
他过去一看，发现是几个小混混在欺负女孩子。
陆擎风出手将小混混打走了，但他到的有些晚，那女孩子已经被其中一个混混给祸害了。
陆擎风打走那些混混后才发现他救下的女孩竟然是林晓丹。
看着眼前衣不蔽体，浑身颤抖的林晓丹，陆擎风抿了抿嘴唇，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帮她遮掩。
林晓丹哭着哀求他别报警，让陆擎风送她回去。
陆擎风沉默片刻，尊重她的意见，没有报警，将林晓丹送了回去。
本以为事情到此就就结束了，谁知道过了一个月，林晓丹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一个宿舍的人都知道她喜欢陆擎风，也没见她交男朋友，在问她孩子爸爸是谁的时候，林晓丹说是陆擎风。
于是就有人跑去恭喜陆擎风，被喜当爹的陆擎风了解事情的原委后，十分生气的来找林晓丹。
林晓丹只是一个劲的道歉，哀哀的哭泣，表示自己只是一紧张，生怕自己被强暴的事情被人知道，才拿了陆擎风做借口。
“这件事我已经对外澄清了，我希望你不要再对别人如此说。”陆擎风见林晓丹只是哀哀的哭求，渐渐的不耐烦了，起身站起来走了。
“等一下，”林晓丹出声叫住他。
陆擎风拧眉顿住了脚步。
“真的不能借我一点生活费吗？”林晓丹怯怯的看着陆擎风。
陆擎风抿了抿嘴，从兜里掏出自己身上带的所有钱，放在了桌子上，“念在一国同胞的份上借你的，不会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