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章 白卿
李元甲这才注意到自己刚才光顾着着急了，都没交代清楚事情的原委。
他连忙将事情的原委道来。
彩虹厂的效益不如从前，他一直在忙着创新产品，周念念刚来到泽州的时候，还和他们一起讨论过新产品的类型。
李元甲打算先上玉米肠和鸡肉肠，配方的部分已经试验了多次，找到了口味最佳的配方。
“我们上个月就已经停了腊肉和肉干的生产线，改成了玉米肠和鸡肉肠的生产线，第一批货已经出来了，还没等出货，发现已经有人比我们早一步做出了玉米肠和鸡肉肠。”
李元甲的脸色有些难看，“人家不但做了出来，还早一步和咱们县里的百货大楼和供销社签订了供货协议，已经开始上货了。”
“咱们的产品现在做出来了，没有地方销售，更气人的是，我找人买了一些鸡肉肠和玉米肠，发现他们和我们彩虹厂的味道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这还不是最气人的，最气人的是他们包装纸上用的那个标志，几乎和咱们彩虹厂的是一样的。”
李元甲说着从包里掏出一根火腿肠递过来给周念念，“诺，你看。”
周念念挑了挑眉头，火腿肠上的图案乍一看确实有些像彩虹厂的标志。
当初成立彩虹厂的时候，包装和商标都是周念念亲自设计的，彩虹厂的商标图案是一双手托起了一片彩虹，而眼前的火腿肠上的标识是一只手托举着彩虹。
“这分明就是抄袭和模仿咱们厂的产品，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彩虹厂换了新标识呢。”李元甲气愤的说。
周念念的眼神落在了火腿肠下方的生产地址上，喃喃的道：“五彩肉食品制造厂？”
“这个五彩肉食品制造厂是新建的？”她看火腿肠上的包装纸上写的地址在泽州县城北边的谢楼村。
李元甲眉头皱了皱，“应该是吧，之前也没有注意过。”
说实话，泽州县这几年出了不少的肉食品加工厂，但没有一家能和彩虹厂的规模以及产品质量相比拟，所以李元甲对小加工厂并没有太过在意。
这个五彩肉食品加工厂，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所以你怀疑这个五彩肉食品加工厂窃取了彩虹厂的生产技术，而且用与彩虹厂相近的标识来进行恶意竞争？”周念念问。
李元甲点点头，“小周同志，你帮我们想想办法吧，彩虹厂就等着这两款新产品挽回效益呢。”
他满脸急切的看着周念念。
周念念摩挲着下巴想了想，“他们的商标和咱们的类似，这一点就带了不正当竞争的嫌疑，也算是商业侵权行为的一种，彩虹厂是可以起诉他们的。”
“但这种起诉最多就是让他们改了包装，然后赔付你们一些损失，对你们没有多大的帮助。”
“如果他们真的是窃取了彩虹厂的技术，咱们完全可以告他们商业侵权行为，只是这需要充分的证据才能确定。”
李元甲不太懂法律的问题，他满脸信任的看着周念念，“我不太懂法律，这件事就完全拜托你了。”
周念念嗯了一声，拿出一份委托申请表给李元甲，“你先填一份委托申请表，我们接下这个案子，然后进行调查取证。”
李元甲填了表离开了。
向伟和向景山两人满脸兴奋的凑了过来。
“小周律师，是不是又有什么大案子？”向伟两眼晶亮的看着周念念。
向景山憨憨的笑着，“小周律师，有什么差遣您尽管吩咐，我们叔侄俩跑腿的事最在行。”
自从张佩兰的案子过后，向景山对周念念充满了敬佩之情，简直有把周念念当作人生偶像的嫌疑。
“你们手上不是都有案子吗？”周念念狐疑的看着他们俩。
自从张佩兰的案子结了后，或许是这件事造成的轰动很大，很多人都开始了解顾问所的作用，还有一些人开始尝试用法律的武器来维护自己的权益。
所以最近顾问所接了不少小案子，正好给实习律师们练手。
向伟撇撇嘴，小声嘀咕：“哪些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根本不太用费神。”
向景山满脸赞同的点头，嘿嘿一笑，“我们俩都处理的差不多了，这两天都闲的快长毛了，要不是有考勤的要求，我三叔都恨不得出去找地方看电视了。”
向伟不满的用胳膊捣了下向景山，没好气的瞪着他，“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瞎说什么，我对单位那可是忠心耿耿，谁说我想翘班呢？”
他一紧张就成语诗词的乱用。
向景山撇撇嘴，“呵呵，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很迷那个白卿，晚上睡觉都念叨人家的名字。”
一直嬉皮笑脸的向伟难得的神色有些不自在，他朝着向景山吹胡子瞪眼，“你胡说什么呢？再胡说小心我打你。”
向景山撇撇嘴，“我才没有胡说，晚上睡觉我都被你吵醒.....哎呦，”他突然捂着肚子，痛苦的看着向伟：“三叔，你不用对亲侄子下手这么狠吧？”
向伟收回自己的胳膊，摸着胡须望着天。
周念念被叔侄俩的行为逗的乐不可支，向家叔侄俩实在是非常的有趣。
向伟虽然是三叔，但年龄也不过比向景山大了十岁，所以和向景山俩人相处起来，说是叔侄，有时候感觉又像兄弟一般。
向伟三十多岁了还没结婚，平日里和向景山一起住在宿舍，别看他嘴上十分嫌弃向景山，其实他很疼爱向景山。
“向三叔看什么电视剧啊？”她笑眯眯的问向伟。
向伟搓了搓手，“就是最近才播出的一部武侠剧，名字叫《江湖游侠》，剧情挺好看的。”
向景山揉着肚子小声嘀咕：“我看你就是觉得白卿好看。”
向伟瞪了他一眼，向景山缩了下脖子，没再说话。
周念念却蹙了下眉头，白卿？
去年白玉卿不是接拍了一部电视剧吗？不会这么巧吧？
“小周律师，那刚才的案子？”向景山满脸期待的看着周念念。
周念念略一沉吟，将调查表以及李元甲留下的火腿肠放在了他手上，“那就麻烦你们先帮我去调查一下这家五彩肉食品加工厂吧。”
向景山双眼骤然亮了。
第602章 调查
下午的时候，向伟和向景山的对话总是会想在周念念的耳边。
晚上她特地去了宿舍对门的一家小卖部去转了一圈。
自从去年放开政策以后，一些饭馆，小卖部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小卖部规模一般都不大，卖些日常生活用品，但是老板家里有一台小电视，一到了晚上的时候，就会搬到门口来，周围的邻居以及来买东西的人都会凑到一起来看电视。
当然，大家都不好意思干坐着噌电视看，一般都会买点瓜子，烟什么的，老板也顺便赚点钱。
周念念过去的时候，小卖部门口已经坐满了人，个个都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看。
坐在最前面，眼都看直了的人正是向伟。
周念念买了一包瓜子，顺便站着看了一会儿电视。
电视上播放的正是《江湖游侠》，周念念的目光落在电视上出现的一身古代侠女装扮的人时，眼神不由缩了缩。
竟然真的是白玉卿。
“小周律师也来看电视啊？”旁边有人和她说话。
周念念回头，对上了向景山好奇的目光。
她晃了晃手上的瓜子，“瓜子没有了，我出来买点。”
向景山点点头，“我过来找我三叔。”
他伸手指了指电视，“这就是我下午说的白卿，你看漂亮吧？一身白衣飘然若仙，很多人都为她着迷呢。”
周念念笑了笑，没有说话。
不得不说，白玉卿的古装造型看起来真的挺漂亮的，一袭白衣，纤腰素裹，美目流盼，飘然若仙。
她扫了一眼电视前坐着的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电视上。
看来白玉卿凭着这部电视剧要红了，白卿应该是她给自己起的艺名吧？
周念念耸耸肩，跟向景山打了个招呼，拿着瓜子离开了。
彩虹厂的案子交给了向伟和向景山，叔侄俩玩笑归玩笑，但做起事情来还是十分认真的。
没过两天，两人就告诉了周念念关于五彩肉食品加工厂的一些基本情况。
“这个厂子是谢楼村去年才建起来的，起初只是做火腿肠和肉干，效益并不算好。”
“去年年底的时候，曾一度传出过这厂子要关门的消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没有关掉，过了年他们也没什么订单，就在上个月突然改了包装纸，还跟县供销社和百货大楼签订了供货协议。”
向景山说着，从包里掏出笔记本，“只上个月，他们的出货量就达到了三百多斤，这是我从厂里一个职工哪里打听到的。”
周念念点了点头，“还有其它消息吗？”
“有，有！”向伟笑呵呵的也摸出了笔记本，“我们叔侄俩出手，这么点消息，怎么好意思回来见你？”
他看着笔记本说，“这个五彩厂的厂长名叫谢常明，今年三十八岁，谢楼村人，原先在县里的纺织厂上班，还做到了纺织厂的副厂长。”
“但去年五月份的时候，这个谢常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纺织厂开除了。”
“被开除后的谢常明回家后无所事事，闲了一个多月，就开了这家五彩肉食品加工厂。”
说罢他合上了笔记本，“目前查到的就是这些，要打探再确切的消息，我们怕打草惊蛇，所以回来和你商量一下。”
周念念摩挲着下巴，片刻有了决定，“这样吧，我去纺织厂调查谢常明被开除的原因，景山负责调查谢常明的社会关系，尤其注意观察他有没有和彩虹厂相关的人接触。”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才继续说：“至于向三叔，我想请你想办法混进厂子里，实际调查取证，你可以吗？”
向伟为人幽默又机灵，他混进厂里比向景山更容易收集证据。
向伟笑呵呵的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听说他们要扩产，最近正在招工呢。”
周念念想了想，如果五彩肉食品加工厂真的窃取了彩虹厂的生产技术，那么一定通过了某种渠道提前获得了彩虹厂的生产信息，所以才会提前一步早于彩虹厂和县里签订了合同。
他们是通过什么渠道呢？莫非彩虹厂内有内奸？
周念念给李元甲打了个电话，将自己的推测告诉了他，“......我觉得你有必要先在内部摸排一下，看看有没有表现异常的人，不过不要打草惊蛇，免得咱们陷于被动。”
李元甲十分赞成她的主意，“我这两天也在反复想这件事，总觉得厂子里有内鬼，不瞒你说，我这几天都快神经了，看谁都觉得像内鬼。”
他在电话里忍不住苦笑。
周念念安慰他，“别着急，这件事还不算太糟糕，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一定要不动声色的摸排。”
她理解李元甲的压力，从去年开始，孟三秋基本上不再管事了，彩虹厂都是李元甲在管理。
但这一年多彩虹厂的效益一直在下滑，厂子里已经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开始暗中议论，指责李元甲没有能力。
李元甲太着急做出成绩了，这次的鸡肉肠和玉米肠就是他的希望，现在希望连出货都做不到，他自然十分着急。
“嗯，我记下了，小周律师。”李元甲挂了电话，开始琢磨起来怎么摸排的事。
周念念则在思考调查谢常明的事。
谢常明既然之前已经做到了纺织厂的副厂长，那说明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若是自己贸然去纺织厂调查，估计同样会打草惊蛇。
周念念边想边走回办公室，却见办公室里一片喧哗。
她皱了皱眉头，走了进去，“做什么呢？怎么这么吵？”
办公室里顿时一片寂静，站在办公室正中央的男人闻言转过头来，硬朗的脸部线条，干净的脸庞，朝着周念念轻轻一笑，露出了一口大白牙，“小周律师。”
周念念惊讶的瞪圆了眼睛，好半晌又眨了眨眼睛，狐疑的问：“向三叔？”
向伟猛然点头，“是我，我就说小周律师能认出我来吧？我们可是心有灵犀的人。”
周念念惊的都没觉出他又在乱用成语了。
向伟平日里总是半脸的络腮胡子，没想到将胡子剃干净了竟然这么是一个气质沉稳干净的男人。
“你怎么舍得把你的胡子剃了？”她不解的问。
向伟踱到她跟前，小声的说：“换个形象才方便混进厂子里嘛。”
第603章 套话
周念念撇了一眼他干净硬朗的脸部线条，点点头，“确实，你这样应该会很容易混进去。”
剃了胡子的向伟可比满脸络腮胡子的形象好看多了。
向伟喜滋滋的摩挲着干净的下巴，“真的吗？小周律师也这么觉得？”
周念念轻笑，“必须的啊，祝你好运。”
向伟乐呵呵的走了。
向景山主要调查谢常明的社会关系，没多会也出去了。
办公室里的一众实习律师看着叔侄俩先后离开的背影，再一次深深的羡慕起来。
跟着小周律师，真好啊！
周念念随后也出了门，并没有直接去县纺织厂，而是先去找了郑主任，请他给了自己一个批条后，又接着去了县里的工商部门。
拿着郑主任的批条，她顺利的请工商部门的工作人员找出了县里排名前十的工厂资料。
其中就有纺织厂的。
“谢谢您，主要是最近跟实习律师上课，需要一些工厂的资料，真是麻烦您了。”周念念接过资料，客套的向工作人员道谢。
“我就在这里翻看，一会儿看完后再还给您。”
工作人员见她说话笑盈盈的，十分有好感，给她倒了杯水就先去忙自己的事了。
周念念坐下来迫不及待的先打开纺织厂的资料看了起来。
泽州县向来以盛产纺织布品出名，这里的纺织厂生产出来的纺织品占整个华国纺织产品的六成。
所以纺织厂的规模特别大，只工人的数量差不多就将近五百人。
周念念抽出档案袋里的资料，里面是关于纺织厂的基本情况介绍，其中就有纺织厂领导干部的基本资料。
资料显示谢常明是在前年的十月份才提拔上来的，当时上一任副厂长突发疾病去世，谢常明从车间主任提拔上来做了副厂长，提拔原因是工作业绩显著，工作能力突出。
才三十八岁就坐到了副厂长这个位置，确实挺有能耐的。
但刚刚过了半年多，就在去年的四月份，谢常明却突然被免职并开除，理由是工作失职。
至于怎么失职，什么原因，却并没有任何记载。
周念念蹙了下眉头，翻开了一下再往下就没有什么有用的资料了，便将资料装了回去，和工作人员打了招呼离开了。
第二天，周念念特地起了个大早，溜达到了纺织厂的附近。
纺织厂的员工是两班倒，早晨七点钟，很多职工下班走出工厂，也有赶来上班的，但因为时间还没到，便在沿街的小吃摊吃早点。
周念念找了斜对面一家卖包子米粥的小吃摊，点了一个包子，一碗米粥，她扫了一眼，找了两个中年妇女坐着的地方，“大姐，这里没有人吧？”
正在埋头吃饭的女人抬头见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笑盈盈的站在自己跟前，不由心生好感，摆摆手，“没有，你坐吧。”
周念念坐了下来，安静的喝粥，一边听两个中年妇女聊天。
“这一天天的工作量这么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坐在周念念旁边的黑瘦女人抱怨。
她对面坐着的圆脸妇女接话，“这么忙，每天产量这么多，厂里的效益都不高，要是嫌下来，估计效益更不行，”
黑瘦女人撇了一眼周念念，压低了声音说：“我就不明白了，咱们每天这么加班加点的干，产量是过去的一点五倍，怎么效益还不如去年了呢？”
圆脸妇女嚼着嘴里的包子，含糊不清的道：“谁知道呢？一天天的货没少出，也不见多赚钱。”
黑瘦女人满脸的赞同，“要我说还是谢副厂长在的时候，那半年赚的效益多，那个时候咱们还没那么忙呢。”
圆脸妇女嗯了一声，低头呼噜呼噜的喝粥。
周念念见两个人再不说话了，眼光微闪，笑呵呵的问：“两位大姐，请问一下，你们刚才说的谢副厂长是叫谢常明吗？”
正在喝粥的两个女人惊讶的对视一眼，转过头来。
黑瘦女人显然更爱说话一些，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周念念，“姑娘，你知道谢常明？”
周念念做出一副惊喜的样子，“不瞒两位大姐，我是从宁城那边来的，和你们谢副厂长有亲戚关系，这次过来就是家里人让我来投奔他的，想让他给我安排个工作。”
她说着做出一副羞涩的样子，抓紧了手里的包，低声说：“不瞒两位大姐，虽说是亲戚，但前些年动荡，我们家与谢家着实好几年没联系了，我...我也不知道他家住哪里，只能来厂里找他。”
黑瘦女人看着周念念的眼神便多了两分同情，“那你还的可不巧了，谢副厂长现在已经不是副厂长了。”
周念念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她，满脸惊喜的问：“不是副厂长了？难道他已经做了厂长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黑瘦女人神色顿了顿，凑到她跟前说：“不是，他啊，已经不在我们纺织厂了。”
“什么？”周念念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黑瘦女人，“这怎么可能？他....他不做副厂长了吗？”
继而她又神情慌乱的喃喃道：“那....那我怎么办啊？我从宁城那么远跑过来，我...我家就指着他给我安排一份工作呢。”
她伸手一把抓住黑瘦女人的手，“大姐，你是开玩笑的吧？他好好的怎么就不做副厂长了呢？”
黑瘦女人眼底的同情更深了，“姑娘，我骗你做什么啊，他不是不做副厂长了，是上面不让他做副厂长了，他啊，被免职了。”
“被免职了？”周念念神情失落的喃喃自语，随后握紧了她的手，“不，我不相信，他可是副厂长呢，怎么能被免职呢？”
黑瘦女人无奈的叹气，“我骗你做什么？那副厂长上面海有厂长呢！不信你问这个大姐，王姐，你说我有没有骗她？”
圆脸女人点点头，“姑娘，她说的都是实话。”
“那他为什么被免职啊？”周念念追问。
黑瘦女人朝四周望了望，声音低了些，“看你可怜我才多说两句，去年四月份，我们纺织厂着过一次大火，烧死了两个仓库职工，还有满满一仓库的布料，当时厂长在外地考察，副厂长管着厂子。”
“这事啊，是副厂长管理失职，上面追查下来，他自然要负责任的。”
第604章 怀疑
周念念没有料到谢常明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被免职的。
着火并且烧死了两名职工以及一仓库的布料，既有人命又有经济损失，确实是要有人负担责任。
厂长在外地考察，那自然是谢常明这个副厂长来负责了。
只是这个原因并没有什么需要特别避讳的，为何周念念看到的纺织厂的材料中并没有提到这一点呢？
“那...那谢副厂长他现在住哪里呢？”周念念不知所措的问。
黑瘦女人摇摇头，“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
圆脸女人见她模样可怜，想了想，道：“你可以去调查局问问，看能不能查到他的住处，谢副厂长为人热情肯干，是个好人，就算他现在不是副厂长了，想必也会想办法帮助你的。”
“就是，就是，你这么大老远的跑过来，别白跑一趟。”黑瘦女人点头附和。
“嗯，我这就去，太感谢两位大姐了。”周念念满脸感激的道谢，“我吃完饭就去。”
两个女人吃完饭，各自回家了。
周念念慢吞吞的喝着碗里的稀饭，不动声色的听着周围吃饭的人聊天的内容，大部分都在抱怨工作时间长，工作强度大。
周念念听了半天，得出两个结论。
第一，但凡话语中带出谢常明的职工，都对谢常明评价不错，说明谢常明人缘不错。
第二，纺织厂现在效益不好，但订单很多，职工都在加班加点的赶货。
她不是来调查纺织厂经营状况的，也就没有多关心纺织厂的状况。
从现在收集到的状况可以看出，谢常明并不是一个惯常投机取巧的人，为何会窃取别人的技术和劳动成果呢？
不过现在她了解到的也都是片面之词，具体的情况还得结合向伟和向景山查到的资料进行分析。
周念念喝完粥，起身回了顾问所。
最近实习律师对她都很热情，热情劲连高志勇看到都有些脸色不好看，连连念叨周念念，让她多带带实习律师。
“当初不是说好的你亲自带吗？”周念念当时就反驳了高志勇。
高志勇理直气壮的反驳：“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你是关老的得意门生啊，再说我也没说我不带，只是你有时间，你就多给他们讲点东西。”
周念念无法反驳，不过这也是她来泽州出差的初衷之一，她没有理由反驳。
这也是她为什么愿意将彩虹厂的案子交给向伟和向景山两个人去查的原因。
她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离开泽州，返回京都了，必须要多给这些实习律师机会，才能让他们快速成长起来。
趁向家叔侄俩出去查案的这几天，周念念列出了不少模拟案例，每天通过分组训练，模拟法庭，分组辩论讨论等形式来历练实习律师。
转眼一个多星期过去了，向景山先从外面回来了，将自己调查清楚的资料交给了周念念。
周念念看到他上面所做的逻辑清楚的谢常明的社会关系，挑了挑眉头，夸赞道：“做的不错。”
向景山搓着双手憨憨的笑了笑。
周念念仔细看了下去，不得不说向景山认真做了功课，他几乎将谢常明的祖宗三代的关系都挖掘了出来。
周念念的眼神落在了其中两个人的名字上面。
谢常明的姑姑名字叫谢秀红，姑父名字叫邢德海。
她的眼神定在邢德海三个字上，许久才喃喃道：“难道是他吗？”
向景山不解的看着周念念，“小周律师，这个邢德海是不是有问题？要不要我再去调查一下邢德海？”
周念念摇摇头，“暂时不用，估计你三叔那边很快就有消息了。”
果然，没过两天，向伟就回来了。
“我的妈啊，总算回来了，我果然颓废了，一个庄稼人出身，在厂里干几天活，竟然累的不成样子了。”向伟捶着胳膊，满脸疲惫的感慨。
向景山迫不及待的拉住他，“三叔，先别说那些了，先说说你都查到了什么。”
“你个没良心的，连三叔的死活都不关心了，真的是不孝至极。”向伟不满的嘀咕。
难为他第一次没有用错词语。
向伟抱怨完后，拉椅子坐了下来，讲了他发现的情况。
“五彩肉食品加工厂虽然是谢常明的厂子，但我在厂里干了这么些天活，一次也没见过谢常明，他似乎不去厂里。”
周念念蹙了下眉头，“从来没去过？”
“也不是，”向伟摇摇头，“我打听了下，他是从过完年开始才不去的，他的厂子成立还不过半年，最初他每天都在厂里，跟着工人一起干活。”
“过完年后，他似乎很忙碌，厂里的工人再没见过他。”
向景山不解的问：“他不在厂里，那现在厂里是谁在管？”
向伟说：“有个经理叫邢玉娟，厂里的大事小事都是她负责，她是谢常明的表妹。”
“我见过这个邢玉娟，啧啧，那真的是，走路恨不得下巴朝着天，眼睛挂在头顶上一样，对待工人也是嚣张的很，好像整个厂都应该对她言听计从一般。”
向伟说到此处忍不住哆嗦了下，“真不知道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气陷嚣张的女人，太可怕了。”
周念念被他一副消受不了的样子逗笑了。
邢玉娟，邢德海？只是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向景山也想到了这个问题，“邢玉娟多大年纪？”
向伟挠挠头，“我又不会看女人年龄，她描眉画红的，谁知道她年龄多大，看起来反正不超过四十岁。”
周念念嘴角抽了抽，没有说话。
第二天她带着向景山去了孟匠村，直接去了彩虹厂。
“你在厂里调查的怎么样了？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周念念问李元甲。
李元甲叹了口气，“锁定了几个人，只是没有确切的证据，也很难判定是谁？”
周念念将向景山做的图拿给他看，将自己圈出来的邢德海和后上添加上去的邢玉娟的名字指给他看。
“重点查查看过年期间有没有和这两个人接触过的？”
李元甲神色微变，“难道是邢德海？不会吧？他从咱们村里出去的啊，怎么能做这种事？”
“还有这个邢玉娟，他是邢德海的二闺女，过年的时候来回来过村里拜年呢，难道是那个时候，他们就把咱们的技术给偷走了？”
第605章 怀孕
李元甲这么一推测，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了，“如果是那个时候的话，那个时候我才刚开始有了创新产品的想法，这说明他们一直在盯着咱们厂子呢。”
“难道是邢德海从彩虹厂离开后一直怀恨在心？”
三年多以前，在周念念还是副厂长的时候，邢德海是彩虹厂的经理，他为了做副厂长，处心积虑的针对周念念，甚至在周念念出差回泽州的路上，设计让人阻拦周念念。
后来东窗事发，孟三秋做主，让邢德海自己提出辞职，离开了彩虹厂。
邢德海两口子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便去了县城儿子家住，再没有回过孟匠村。
周念念从那以后再没有见过邢德海，也无从推断邢德海是否对彩虹厂怀恨在心。
“厂里的职工中有和邢家或者邢玉娟走的近的人吗？”
李元甲点头，“我们锁定的几个人中，其中有一个一直跟着火腿肠产线的人，叫李振的，他老婆好像和邢家有亲戚。”
“你觉得他有嫌疑？”
“嗯，他也在我怀疑的名单上，因为自从我说了五彩厂的事以后，就感觉他有些不对劲。”
周念念想了想，“你这样做......”
她凑近李元甲，压低了声音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好，好，小周律师，你这个主意好。”李元甲听了不住的点头。
周念念从彩虹厂出来，上山去看了一次阿靓。
阿靓的伤养的差不多了，看着也精神不少。
“灵力恢复了几分？”周念念笑眯眯的问。
阿靓扑棱着翅膀在空中飞了一圈，颇有先前的傲娇气质，“差不多有四成了。”
周念念算了算时间，“我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回京都了，照这个速度的话，等咱们回京都的时候，你的灵力至少能恢复到八成吧？”
阿靓在空中飘着的身体顿了下，差点掉下来。
它落在旁边矮矮的树枝上，含糊其辞的道：“应该不会那么快吧，先看看吧。”
周念念不解的望着它，“前面四成恢复的还算快啊，怎么后面会慢了呢？”
阿靓望天望地，就是不看她。
周念念觉得有些古怪，见它好似有些不愿意说，便没有可以追问。
“对了，怎么不见圆圆？圆圆哪里去了？”
阿靓的爪子抖了下，再一次险些跌落下来。
周念念狐疑的看着它，“你今天很不正常哦，怎么了？难道是又和圆圆吵架了？”
阿靓摇头。
周念念撇撇嘴，扯住它的翅膀，“你不会是把人家圆圆气走了吧？你说你就不能绅士一点，凡事不知道让着点人家圆圆？你.....”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有道理。
之前阿靓说它和圆圆一起灵修才会让它的灵力恢复很快，一定是它将圆圆气走了，所以它的灵力恢复才会便慢。
“不，不是，我们没有吵架，”见周念念一副准备长话长说的模样，阿靓赶紧打断她的话，“是圆圆怀孕了。”
“我知道圆圆怀孕了，她就是怀孕了你也不能.......”周念念的声音戛然而止，瞪圆了双眼吃惊的看着阿靓，“你....你说圆圆她......”
“没错，圆圆她怀孕了。”阿靓扑棱了下翅膀，神情尴尬的望着周念念。
空气中静默了许久，突然周念念爆发出一阵狂笑声，“哈哈，哈哈哈，怀孕了好啊，哎呦，阿靓，恭喜你啊，你要做爸爸了。”
阿靓颓然的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周念念笑够了，才捧着肚子狐疑的看着它，“你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阿靓翻了个白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高兴了？”
周念念觉得莫名其妙，“你要做爹了，你竟然不开心？你不会是不想对人家圆圆负责任吧？我跟你说啊，阿靓你要是这么想的话，可就是一只人渣，呃，不是，你就是一只鸟渣。”
“我才不是鸟渣！”阿靓咬牙切齿的说。
“不是鸟渣你干嘛不高兴？”
“念念，你误会阿靓了。”身后想起圆圆有气无力的声音。
周念念回头，看到圆圆神情蔫蔫的飞过来，阿靓看到她过来，噌一下连忙飞过去把她叼过来，小心翼翼的放在它刚才站的树枝上，“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怎么又跑出来了？”
周念念见它口气虽然有些凶，动作却小心翼翼的，不由觉得有些新鲜。
阿靓一直都是一只傲娇十足的鸟儿，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它对圆圆露出这般关切的模样。
“不要紧，总躺着也烦的慌。”圆圆温柔的朝它摇摇头，转头对周念念道：“念念，阿靓它现在灵力不足，我又是鸟族，算不上九重天的仙族，阿靓它是担心我生下的鸟儿灵力有限，将来会被欺负。”
周念念这才明白阿靓原来是担忧自己未来的孩子，并不是不开心即将做父亲了。
她耸耸肩，“我弄不懂仙族鸟族有什么不同，但我想只要你们的孩子健康平安，不就是值得高兴的事吗？”
阿靓撇撇嘴，“那怎么能一样，老子英雄儿好汉，鸟爷的后代可不能是脓包。”
周念念翻了个白眼，“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能控制一下自己，别让人家圆圆怀孕啊？”
阿靓：“.......”
周念念喊完以后也被自己雷到了，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跟两只鸟儿讨论避孕的问题，真的是太玄幻了。
“行了，你自己慢慢苦恼吧，没什么事，我回去了。”周念念懒得理会阿靓的纠结，摸了摸圆圆的翅膀，“你好好养着，等我们回了京都，给你弄好吃的。”
圆圆双眼一亮，高兴的点点头。
周念念摆摆手，转身离开了，留下阿靓立在枝头风中凌乱。
第二天，李元甲来找周念念，兴奋的说：“小周律师，按照你的办法，我们抓到李振了，他已经亲口承认是他将玉米肠和鸡肉肠的配方，生产技术告诉了邢玉娟。”
说完，他又忍不住气愤的道：“这个李振，真的是忘恩负义，我本来还打算新开的产线让他来管理呢，没想到他却做了叛徒。”
周念念不意外，“人会选择背叛，要么为了利益，要么为了前途，不知道邢玉娟许了他什么？”
李元甲气愤的说：“邢玉娟许诺让他做五彩厂的生产主任。”
第606章 谢谢
周念念和李元甲的办法很简单，就是让孟三秋故作关心的去彩虹厂转了一圈，李元甲假装无意的和孟三秋说起五彩厂的事情。
他告诉孟三秋自己已经联系上了孟三秋，只要邢玉娟告诉他彩虹厂的内应是谁，自己就不再追究玉米肠和鸡肉肠的事。
当然，这个消息他不动声色的传进了李振的耳中。
李振自从李元甲在厂里说了已经查到是五彩厂在背后恶意竞争后，就一直心惊胆颤，时刻关注着厂里的消息。
等听到李元甲说已经和邢玉娟谈妥，他害怕邢玉娟出卖他，第二天一早就离开孟匠村，直接跑到了五彩厂附近，约了邢玉娟出来。
他生气的质问邢玉娟为什么要出卖他，邢玉娟不明白怎么回事，两个人就争吵起来。
李元甲带人将他们抓了个正着。
“现在李振已经对这件事供认不讳，这是他写下的悔过书，咱们是不是可以起诉五彩厂了？”李元甲拿出李振写的自述材料，交给周念念。
周念念看了看，点头，“可以了，不过咱们起诉的是五彩肉食品厂，按照程序，在提交起诉书以后，我作为代理人，还是应该去见见谢常明的。”
李元甲挠挠头，“这事小周律师看着安排就好了，我不太懂。”
周念念轻笑，“到时候你跟着过去就好了，一切有我。”
有了证据，周念念让向景山立刻去了法院，正式起诉五彩肉食品厂。
按照程序，法院会送传票给五彩肉食品厂的厂长谢常明。
周念念想约谢常明见个面，却并没有人见过谢常明，他已经许久没去过厂里了。
询问他的家人，也是对他的行踪一问三不知。
谢常明好似失踪了一般。
她没办法，只能求助调查局，让调查局帮忙寻找谢常明。
调查局找了两三天，才在泽州县北面的一个山里找到了正在山里钓鱼的谢常明，并将他带了回来。
周念念将会面安排在了顾问所，高志勇还将会议室让给了他们。
只是当谢常明进来的时候，周念念惊讶的挑了挑眉头。
眼前的男人头发凌乱，胡子拉碴，看起来似乎有半个多月没有刮过胡子了，下巴冒出的胡子已经有正常络腮胡的趋势，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皱皱巴巴的，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曾经做过副厂长的人。
“谢先生，坐吧。”周念念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请你过来，应该知道是什么回事吧？”
谢常明一双泛着深深青色的眼睛盯着周念念看了片刻，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不用问了，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是我让邢玉娟想办法去盗窃彩虹厂的生产技术，一切都是我策划的。”
周念念愣住了，怎么也没想到谢常明会这样的直白。
李元甲却有些按耐不住的跳了起来，气愤的瞪着谢常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这样做实在太缺德了，你知道吗？”
谢常明掀了掀眼皮，轻蔑的看了一眼李元甲，冷笑一声，“你这话问的真有意思，做生意嘛，就要不择手段，这么做当然是为了挣钱啊，难不成还能为了赔钱？”
“你.....”李元甲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周念念眉头蹙了蹙，“谢先生，是这样的，今天叫你过来主要是想就彩虹厂提出的赔偿要求进行讨论，如果我们双方达成协议，也不一定要法庭上见。”
谢常明抬了抬下巴，“我不认为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你们提的所有条件我都不同意。”
“你们有本事就告我好了，我又不怕法庭上见。”
他说完站起身来，扯了扯衣服，转身就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转过身来，眼神落在周念念身上，“你.....是京都来的律师？”
周念念点了点头，仍试图说服他，“谢先生，我们.....”
谢常明呵呵一笑，“京都来的律师也不过如此。”
说罢，转身离开了。
“你看看他那是什么态度？”李元甲气得脸都青了，“我第一次见这种偷了别人的东西，自己还特有理的人，他怎么这么嚣张啊，也太不要脸了吧？”
周念念拧着眉头没有说话，她也没有想到和谢常明的见面会是这种情形。
这个谢常明和她从纺织厂职工口中打探到的谢常明似乎有些不一样啊。
还是说他一直一来隐藏的好，纺织厂的职工没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他似乎一点也不怕彩虹厂去起诉他，是有靠山所以如此嚣张，还是无知者无畏？
周念念觉得不解，但既然谈不拢，自然就得走司法程序了。
法院那边很快就正式开庭。
周念念事先让向伟和向景山做了不少的功课，准备了不少材料，以防谢常明在法庭上有后手。
但法庭上，邢玉娟哭诉一切都是谢常明的主意，是谢常明指使她想办法偷窃彩虹厂的技术时，谢常明耸耸肩，对一切供认不讳。
周念念轻松的赢了这场官司，法院判谢常明商业侵权，采用不正当手段恶意竞争罪名成立，判其有期徒刑三年。
法官宣判后，立刻有调查局的人过来押解谢常明。
谢常明毫不反抗的被戴上了手铐，跟着调查局的人往外走，路过周念念身边的时候，他顿了顿，低声喃喃了两个字。
周念念惊讶的抬起头，谢常明已经跟着调查局的人离开了，他的背影挺的很直。
“咱们就....就这么赢了？”向景山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上的资料，“我.....我这准备的资料都没用上啊。”
一同来听审学习的实习律师笑呵呵的说：“用不上不是更好，真要用上，小周律师得多费多少口水啊？”
不管怎么样，打赢了官司总是一件高兴的事，李元甲过来高兴的跟周念念道谢，“....这回咱们彩虹厂就可以拿回供销社和百货大楼的订单了。”
周念念神情有些心不在焉，跟李元甲摆摆手，若有所思的出了法院。
向伟跟了上来，低声道：“小周律师，刚才谢常明跟你说了什么？”
他可不是那帮菜鸟实习律师，向伟自得的想，只有他看到谢常明和周念念擦肩而过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话。
周念念转头看向他：“你....觉不觉得这个案子有些太过顺利了？”
刚才谢常明和她说了两个字：谢谢！
第607章 变化
周念念晚上做了梦，梦里总是响起谢常明和她擦肩而过时说的那句谢谢！
谢谢！
她听到这句话，惊讶的抬头去看谢常明，谢常明眉梢眼角都流露出轻松的神色，仿佛达成了自己的心愿一般。
有谁会把坐牢当成心愿？
周念念猛然惊醒，她挠挠头坐了起来，窗外透出青色的光亮。
快入夏了，天亮的特别早。
周念念坐着发了会呆，细细想了下彩虹厂的案子。
她总觉的整个案子进展的太过顺利了。
向景山还是向伟调查五彩厂的资料进展的特别顺利，而找到谢常明，他更是直截了当的承认了所有的罪名，还将一切都扛到了自己的肩膀，就连邢玉娟，他都给摘了出来。
本来周念念还怀疑这件事是邢德海暗中出的主意，却没想到谢常明连邢德海的名字提都没提，就连邢玉娟也口口声声的说都是谢常明的主意。
是他们内部早就商量好的计策？可如果是这样的话，谢常明也不用把自己给送进去吧？
看起来他也并不是特别在乎五彩厂这个自己亲手创立的小工厂。
周念念想起调查局是在山里找到谢常明的，心里更加疑惑，一个这么年轻就做到了副厂长，还自己创业开了小工厂的人，应该是十分有事业心的吧？
为什么谢常明会一连好几个月都不进厂里，却自己跑到了山里，难道是去追求山水田园生活？
周念念越想越觉得这件案子蹊跷。
谢常明的那句谢谢让周念念一连几天上班都有些心不在焉，向伟看了出来，这天趁实习律师都去吃饭，办公室里没有人的时候，他走过来问周念念：“小周律师，你还在想谢常明的事？”
周念念回过神来，不解的看向他，“你猜到了？”
向伟耸耸肩，指了指她桌上放着的卷宗，“景山把这案子的卷宗都做完好几天了，你一直没说让他拿去归档。”
周念念的眼神落在了桌子上的卷宗上。
向景山在案子结的第二天就把卷宗整理好交给了周念念，按照常理来说，周念念觉得卷宗没问题的话，这个案子就正式结案归档了。
但周念念却迟迟没拿给向景山归档，向伟就猜到周念念还有疑虑。
他拉了椅子在周念念旁边坐了下来，“你到底在疑虑什么？”
周念念对向伟的细心没有诧异，那天向伟就问过她谢常明和他说了什么话。
他想了想，坐直了身子，认真的看着向伟，“你那天不是问我谢常明对我说了什么话吗？”
向伟点头。
“他对我只说了两个字：谢谢！”
向伟惊的差点没从椅子上跌下来，他错愕的看着周念念，好半晌才找回自己说话的功能：“没....没毛病吧他？他这是感谢你把他送进去了？”
周念念耸耸肩。
向伟习惯性的想去捋自己的络腮胡子，摸了个空才想起来之前为了混进五彩厂，自己已经把胡子剃掉了。
他摩挲着干净的下巴，“所以你就觉得这案子有蹊跷？你说会不会他故意逗你玩的？”
周念念摇头，“我觉得不会，因为没有作用也没有意义。”
她想起第一次约见谢常明的时候，他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问了一句她是不是京都来的律师？
谢常明想找京都来的律师？
向伟往前挪了挪椅子，“要不咱们再去见见这谢常明？”
周念念放在桌子上的手顿了顿，沉吟片刻摇摇头，“不，咱们先去见见邢玉娟，你想办法帮我约一下她，我有些问题想问问她。”
向伟点点头，他是个十分细心的人，下班前回来就告诉周念念，已经和邢玉娟约好了，“明天早上在我们前面那条街的饭馆。”
泽州县地方小，茶馆也少，只能约在饭馆见面。
第二天一早，周念念和向伟来到饭馆的时候，邢玉娟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她的头发梳的一丝不乱，但眼底下有很浓厚的黑眼圈，看得出来她应该好多天没有睡过好觉了。
看到周念念，她略有些拘谨的站了起来。
周念念做了个请的手势，“你好，邢玉娟同志，我是周念念，请坐。”
邢玉娟点点头，神情有些紧张的扫了向伟一眼，“向律师说你有事要问我，是有关案子的问题吗？不是都结了吗？”
周念念微微一笑，“嗯，你别紧张，就是想向你了解几个问题，您放心吧，案子确实已经结了，我不会因为你说了什么就重新提交法院审理的，所以我希望你能跟我说实话，好吗？”
邢玉娟放在桌子上的手紧紧的攥在一起，轻轻点点头，“好，你问吧。”
周念念知道她还是有些紧张，估计也是怕在牵连到自己，所以才紧张。
“我想问一下，五彩厂盗窃彩虹厂的生产技术这件事，一开始是谁提出来的？是谢常明吗？”
邢玉娟点点头，随即又慌乱的往前倾了下身子，“我...我不是怕承担责任故意推脱给他，真的，一开始就是表哥提出来的，就连收买李振的法子都是他提出来的，我....”
周念念定定的打量着邢玉娟，见她只是紧张的看着自己，眼神里并没有心虚闪躲的意思，开口打断她的话：“你了解谢常明吗？他以前就是这样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吗？”
她陡然一转换话题，邢玉娟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周念念，见她只是神色平静的看着自己，便松了一口气，缓缓靠在了背后的椅子上。
“我表哥这个人是个特别聪明的人，他从小就聪明，看什么一学就会，等到了纺织厂上班以后，他聪明好学又认干，在厂里人缘好，晋升也快，让我们这些亲戚都羡慕不已。”
周念念认真的听着，“那你觉得他从纺织厂离开后有什么变化吗？”
邢玉娟抿了抿嘴唇，犹豫了下才点点头，“有，变化还挺大的，他从纺织厂离开后，先是在家里躺了一个多月，后来就拿出所有的积蓄办了五彩厂。”
“起初创立五彩厂的时候，表哥挺认真的，十分认干，还经常去找我爸请教技术，正好我上班的厂里笑意不好，他还特地叫我来管五彩厂。”
“可是去年年底的时候，他忽然变了。”
第608章 案中案
周念念追问：“他怎么变了？”
邢玉娟道：“先是过年的时候，有一天他忽然找到我，说让我想办法去打探彩虹厂的生产技术。”
“我当时是有些犹豫的，回到家还问了我爸，我爸把我好一顿骂，不让我动这个心思，我就没敢答应表哥。”
周念念挑了挑眉头，对于邢德海的态度有些讶异，却并没有发表言论。
邢玉娟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继续道：“后来表哥又来找了我两次，让我务必帮他这个忙，还说只有这样，五彩厂才能继续生存下去。”
“我拗不过表哥的请求，便答应了他，也是他告诉我怎么收买李振，我才知道了彩虹厂的生产技术。”
周念念点点头，“然后呢？”
“知道了彩虹厂要生产玉米肠和鸡肉肠，表哥就抢先一步买好了原材料开始在厂里生产，并且提前出去和供销社，百货大楼谈好了合同，”
邢玉娟叹了口气，“表哥做完这一切，将五彩厂交给我管，让我做好了直接出货，然后他人就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连我表嫂也不知道。”
“他一连两个多月都没进厂里，若不是偶尔还回家一趟，我表嫂都要报警了。”
和邢玉娟聊完后，周念念更加疑惑了。
“感觉这个谢常明好像是故意安排的这一切啊，可他为了什么啊？”邢玉娟离开后，向伟坐在了她刚才坐的位置，满脸不解的一摊手，“难道就为了把自己送进去？这不合常理啊！”
确实有些不合常理！
“如果只是为了进去蹲监狱，方法多的是啊。”向伟接着说，“杀人放火，抢劫，方法应有尽有，为什么非要自己亲自设计一出戏呢？”
周念念也不明白，“看来我们真的有必要去见见谢常明了。”
她站起身来，却见向伟还坐在地方没有动，“还愣着干什么啊，走啊。”
向伟犹豫了下，低声问：“小周律师，谢常明不管为了什么目的，对彩虹厂造成侵权是既定事实，他也为此付出了代价，这案子到这里就已经结案了。”
“咱们是不是没必要......”
周念念明白他的意思，“我懂你的意思，如果他没对我说那句话，我也不会多想，但现在既然有疑惑，我就想去解开它。”
“那如果他是逗你玩呢？”向伟站起身来。
周念念耸耸肩，“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不简单。”
向伟叹息，“那还能说什么啊，走吧，调查局！”
两个人去了调查局，做了登记，见到了谢常明。
谢常明已经换上了统一的服装，头发也剪的很短，除了下巴冒出的胡子，整个人看起来比周念念第一次见他还要精神些。
他的目光在周念念身上扫了下，径直坐了下来看着周念念微笑。
周念念的眼神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才拉椅子坐了下来，“又见面了，你似乎并不意外？”
谢常明勾了勾嘴角，“当然。”
周念念了然，看来谢常明故意留下那句谢谢就是为了等自己来找他。
“我来了，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她神色淡淡的看着谢常明。
谢常明的眼神落在向伟身上，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周念念蹙眉，向伟撇撇嘴已经站了起来，“小周律师，我出去抽根烟。”
周念念点头，等向伟出去了，才道：“这下可以说了吧？”
谢常明扯了扯身上的衣裳，坐直了身子，低声说：“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周念念不动声色的看着他，“说说看。”
谢常明搓了下手，压低了声音，“你是负责彩虹厂案子的律师，应该已经调查过我的背景，你知道纺织厂的那场大火吗？”
周念念没有否认，点点头。
谢常明看着他，声音更低了，“如果我说这场大火是人为的呢？就是为了除掉我而设计的呢？”
周念念神色一变，倏然坐直了身子，神色肃然的看着他，“据说纺织厂的大火烧死了两名职工，还烧掉了一仓库的布料，这可不是可以随意开玩笑的。”
谢常明的嘴边溢出一抹苦笑，“我没开玩笑。”
“理由呢？为什么要针对你？”
谢常明沉默了片刻，道：“因为我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秘密。”
周念念静静的看着他，似乎在思索他所说的真实性。
“我做了副厂长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发现我们的厂长王广发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们纺织厂的订单很多，出的货也很多，但赚的钱却和出货数目对不上，而且相差不少。”谢常明的声音很低。
周念念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没想到谢常明会说出这么棘手的事情。
“你都发现了什么？”
谢常明摇摇头，“他很警觉，我暗中观察了许久，也只查到他似乎将很多面料都悄悄的运到了京都。”
京都？周念念心中一跳，忽然就明白了谢常明为何会问她是不是从京都来的原因。
“运到了京都哪里？”
谢常明摇头苦笑，“我只知道京都那边有人接货，而且这些货的账目并没有入纺织厂的账，还没等我进一步追查，王广发就察觉到了，再后来就有了纺织厂的大火。”
提起纺织厂的大火，他的神色有些黯然，声音中也多了一抹痛苦。
“那天是月底，应该是视察和盘账的日子，按照规定，我会在成品仓跟着工人一起盘账，但盘账盘到一半的时候，我肚子不舒服，急急忙忙去了趟医院。”
“可等我回来的时候，仓库已经被少了大半，两名工人也烧死在了里面。”
周念念眉头微蹙，“你觉得这场火是人为针对你的，有证据吗？”
谢常明摇头，“我没有证据，但我在火场周围闻到了汽油的味道，而且在仓库下面的土里，我也看到了又渗漏的汽油。”
他的眼底闪过浓烈的寒意，“那根本不是意外失火，分明就是有人泼洒了汽油又刻意纵火。”
“可就是纵火，也不一定是针对你吧？”周念念问。
谢常明冷哼一声，“起初我也没有想到，只以为是我运气不好，害了两名兄弟，也害厂里损失了一大批即将出货的货物，所以我心甘情愿承担责任。”
“但是王广发本来在出差，出事那天他恰好回来了，还指导工人救火，当看到从外面进来的我时，他的神情十分惊讶，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我看得很清楚。”
第609章 浑水
谢常明说到这里，眼中闪过愤恨之色，“我当时便留了个心眼，主动承担了所有的管理失责，并提出了愿意离开纺织厂。”
“王广发开始并没有同意，还故作大方的表示会和上级领导商量如何处理这件事。”
“我就是趁上面决定没下来之前，暗中去火场查看过，发现了汽油的踪迹，当时我就更加肯定这件事不简单。”
“后来王广发几次试探我，想看看我究竟知道了多少他的秘密，都被我糊弄过去了，但对于失火的事，我表现的特别的自责。”
“他见试探没有结果，所以就做主开除了我。”
周念念双手环胸看着他，“然后呢？王广发还是没有相信你吗？”
谢常明点头，“我回家以后做出一副颓废的模样，在家躺了一个月，起初我并没有发现异常。”
“后来我想着总在家里坐吃山空也不是事，就想着办个小厂，你应该知道的，办厂子自然要去县里办一些申请手续，我一去办手续就发现不对了，我发觉总有人在暗中监视我。”
“起初我以为是自己多心，但我留意了许久，发现确实有人在跟踪监视我。”
周念念蹙眉，“你怎么确定跟踪你的人跟王广发有关？”
谢常明嗤笑一声，“我谢常明这个人不是说大话，自幼长在穷苦人家，但父母教育我人活在世上，立身要正，要能吃苦，所以在纺织厂这么些年，我自认为对得起每一位职工朋友。”
“我没有什么仇人，另外，我发现只要我去城里，去政府，跟踪我的人就会出现，似乎怕我会追查告密一般。”
周念念听到这里，心中了然，“所以你就自己策划了窃用彩虹厂生产技术这样一出戏？”
她听到这里，已经大概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彩虹厂的案子是谢常明一手策划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连累家人，给自己找一个暂时安全的避难所。
谢常明的眼睛里流露出赞赏，“没错，我这半年的时间里，遇到过两次险，我越来越感觉到对方想置我于死地，没办法才躲到了山里，我害怕连累家人，也不知道有谁可以信任，所以只能策划这样一出戏。”
周念念挑了挑眉头，“那你怎么确定我就能帮助你，我就可以信任呢？”
谢常明搓了下手，抬起头看着周念念，“你刚来到泽州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知道你，虽然你不认识我，但三年前你可是泽州县的大红人。”
“我想以你对彩虹厂的感情，绝对不会不管这样的案子。”
周念念有些好笑，“你在法庭上对我说谢谢，就不怕我根本不疑惑，或者根本不再对这件事追根究底吗？”
如果她不是很在意谢常明的那两个字，或者她没有追根究底的心，谢常明布这个局岂不白费？
谢常明自嘲的笑了笑，“我也是打赌，如果是那样，就当我运气不好，但至少我找到了暂时的避身之地。”
“就是可惜，”他耸耸肩，眼中闪过愤恨，“可惜那两个被火烧死的无辜职工，他们本来可以继续高高兴兴的上班的，却意外成了牺牲品。”
“那你怎么就相信我听了你的故事，一定能帮你呢？”周念念不动声色的继续问。
谢常明苦笑，“恐怕你现在不帮也得帮了。”
周念念蹙眉，脑中快速闪过一道灵光，倏然坐直了身子，“你......”
“没错，就算我进了这里，王广发的人也不一定放心，他一定还是会监视我，所以你来这里见过我的消息不一定能瞒得住。”谢常明摸了摸鼻子，“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实在是我也没有办法了，又确实不甘心。”
周念念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现在说对不起还有用吗？”
她人都已经在这里了。
“说说看还有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吧？”
谢常明双眼一亮，激动的问：“你愿意帮我？”
“我有选择的权利吗？”周念念翻了个白眼。
谢常明尴尬的搓了搓手，再一次喃喃的说了声对不起，才接着道：“王广发定期就会把我们做出来但没有在账上的面料发到京都。”
“我不知道他发到京都的哪里，但我能感觉出来京都那边接应的人应该是一个很大的团队，不然那么多的面料，怎么可能会无声无息的都卖出去。”
周念念点头，“有道理，不过王广发这么嚣张，都没有人敢去告发他吗？”
谢常明摇摇头，“他账目做的很精准，单纯的查账查不出来，若不是我干了这么多年的生产主任，对于厂里的产量门清，也很难发觉问题。”
“至于其它的，我真的知道不多，”他想了想，道：“纺织厂现在管生产的主任叫徐大庆，他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你们可以找他帮忙。”
说完，他站起来，朝着周念念深深鞠了一躬，“小周同志，这件事我就拜托你了，不为别的，为了那两个死去的职工兄弟，也请你帮忙。”
“若我有命出去，我定然会郑重向您道谢。”
周念念深吸一口气，谢常明这个人真的很聪明，他设这个局，将方方面面都想到了。
他知道和王广发有牵扯的人在京都，而且背后力量只会比王广发更强大，所以选了自己这个从京都出差过来的律师。
再有一个多月，她就要回京都了，到时候正好可以在京都调查这件案子。
她站起身来，将椅子推回原位，“我只能说尽力而为。”
谢常明重重的点头，“由您这句话就够了，谢谢！”
周念念走出调查局，外面白花花的太阳一时晒得她有些头晕，她以手遮阳，微微叹了口气，预感自己可能趟了一趟很浑的水。
向伟在旁边的树下抽烟，看到她发呆，将烟头掐灭，跑过来问：“他跟你说了什么？”
周念念撇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亏我还觉得这谢常明有几分聪明，想再问问这案子的细节，看他是不是被冤枉的，结果呢，这个人真的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向伟呆呆的望着她，看着周念念抬脚往前走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小周律师啊，你刚才那词语好像用的也不是很恰当啊。”
第610章 暗查
周念念十分谨慎，从调查局回来就让向景山把彩虹厂的案子结案归档了，从此再也没提起过这个案子。
起初向伟还总想从他这里打探些什么，但周念念却一直以那天在调查局门口说的话搪塞他。
向伟大概察觉到了什么，再没有追问过。
周念念留意观察着周围的情形，她刚从调查局出来的时候，确实有人监视她，而且最近也一直在监视顾问所。
周念念像往常一样正常上下班，给实习生讲课，模拟训练等等，转眼就过去了两个星期。
她留意到顾问所周围监视的人撤走了，大概是觉得谢常明没有告诉她什么消息吧。
周念念松了口气，她和谢常明达成了共识，这个案子得从长计议，所以她不能鲁莽的下手去调查这件事。
不然的话，敌在暗，他们在明，十分被动，必须等对方放松警惕之后她才能下手。
又过了一个星期，一切都风平浪静，她才将这件事告诉了向伟。
向伟听了震惊的久久都说不出话来，半晌才结结巴巴的道：“竟然是谢常明布的局！这家伙表面上看起来一副正直的外表，内里花花肠子不少啊。”
他说完忽然反应过来，瞪直了眼看着周念念，“小周律师，你...你把这件事告诉我的目的是？”
周念念挑着眉笑了，“怎么样？敢不敢和我一起查这案子？”
向伟兴奋的一拍手，“敢啊，我有什么不敢的，我向伟光棍汉子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我怕谁啊。”
“我跟你说，小周律师，我向伟是立志要做大律师的人，这样的案子才合我的胃口嘛。”
周念念抬头望着他，见他眼中满是激动之意，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模样，并没有丝毫的恐惧闪躲之意，暗暗松了口气。
她没有选错人。
她暗中观察了向家叔侄两个人许久，叔侄俩身上都有一股正气，向伟这个人经历的事情多些，细腻沉稳，是个能担大事的人。
向景山性格正直，为人诚实，但毕竟年轻，少些经验，所以综合比较下，她还是将这件事告知了向伟。
“你要想好，这件事只能暗中查，但高所长交代给你的任务，你还是要去忙的。”
向伟重重点头，“你放心我，我心里有数。”
“这件事可能比我们想象中的危险，所以我建议暂时不要将景山牵扯其中，如果我回了京都，你自己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再斟酌要不要告诉景山。”
向景山是向伟的亲侄子，他自然更在意向景山的安危，因此十分赞成周念念的提议。
“这件事我们可以说没有什么线索，咱们从哪里查起啊？难道真的要去找谢常明说的那个徐大庆吗？”向伟皱着眉头问。
周念念摇摇头，“谢常明说这个人可信，但我们又不是认识他，他不见得信任我们。”
这件事她想了好多天了。
“我的想法是这件事不宜打草惊蛇，所以我们不找徐大庆，也不混进纺织厂，就盯着纺织厂的出货车辆以及王广发，先摸清他多长时间出一次货，他都是和什么人有联系。”
“摸清这些消息，我回到京都再沿着这条线顺藤摸瓜往下查。”
达成了共识，第二天周念念就和向伟两个人分别去盯着纺织厂和王广发了。
为了伪装，向伟特地沾了假胡子，又在脸上点了颗痣，把周念念看得乐不可支，“你以为这是在演间谍片啊？”
向伟摸着胡子道：“这样不容易被人认出来嘛。”
周念念无语，这样更容易引人注目好嘛！
果然第二天向景山就拉着向伟追问，“三叔，你是不是接了什么新案子？怎么打扮得鬼鬼祟祟的？”
向伟气得拍了他一巴掌，“混蛋，你会不会用成语？什么叫鬼鬼祟祟？你不觉得我这样更有气质吗？”
向景山嘴角抽了抽，觉得他三叔可能对气质有什么误解。
向伟随便找了个理由将向景山打发了，却也将脸上的痣去掉了，只带着络腮胡子，只说没有胡子自己不习惯。
周念念一连盯着纺织厂一个多星期，渐渐发现了纺织厂的出货规律。
纺织厂正常是没两天出一次货，这是她在摊点上吃饭时打探到的，她暗中观察了几天，发现纺织厂正是没两天出一次货，并没有什么异常。
向伟那边盯着王广发也没有什么收获，这让两个人都有些不解。
“谢常明那家伙不会耍咱们吧？”向伟抱怨。
周念念摇摇头，“那他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向伟想了想已经在监狱里蹲着的谢常明，没了脾气，“可是我盯着王广发一个多星期，他每天正常上下班，没见过他有什么异常啊。”
周念念托着下巴轻叹，“纺织厂的出货也正常啊，如果他真的定期要往京都送货的话，量一定不小啊，他是怎么把货拉出去的呢？”
她并没有见过大批量的货出厂啊！
周念念忽然脑中一闪，倏然坐直了身子，“不，不对，我们忽略了一点。”
“什么？”向伟激动的问。
周念念道：“我们陷入了一个误区，他们不一定非得要一次性把货拉出去啊，也可以分批运送啊。”
向伟眼睛一亮，“比如每次出货带出去一部分？”
周念念打了个响指，“聪明！”
纺织厂每两天出一次货，出货时间都正常，唯一有可能出问题的就是出货量。
如果每一次出货的车上都多拉几箱面料，每两天一次，很快就可以攒出一大批面料了。
周念念越想越有可能。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跟踪纺织厂出货的车辆，说不定可以查出他们卸货的仓库。”向伟越想越激动，“那还等什么，我们明天就跟着车出去。”
明天又是纺织厂出货的日子，他们一般是早上出货。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各自骑了一辆自行车，不远不近的跟在了纺织厂出货的车后面。
车出了泽州县一路往北而去，一直到距离县城二十多里地时，路边有一处加油站，运送货物的车停了下来。
周念念和向伟远远的从自行车上下来，将车停放在路边，两个人步行悄悄的往加油站走过去。
第611章 好险
这年头能用上车的人并不多，因此加油站也不多见，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竟然建有加油站，周念念有些惊讶。
加油站建的有些简陋，只有并排三间房子，若不是前面放了块木牌，上面用石灰写了加油站三个字，恐怕根本没有人认得出这是一个加油站。
加油站门口是条土路，路对面是半人高的杂草，夏日草长的十分茂盛，恰好给了周念念和向伟躲避的地方。
隔着杂草往对面望去，甚至能看到不远处村庄的重重屋顶。
纺织厂的货车停下后，从屋里走出来两个男人，和货车司机打了个招呼，招呼货车司机进屋喝口水，吃口饭。
货车司机和两个男人似乎很熟悉，冲他们摆摆手，就进屋吃饭去了。
两个男人熟练的走到车跟前，从车上开始往下卸货。
周念念看得清楚，他们一共卸了六箱面料，其中一个男人拿着油桶去给车加油，另一个男人将那六箱面料往左边的房子里搬。
货车司机吃完饭出来，看到外面还有两箱没搬完，就弯腰帮着搬了一箱，然后跟两个男人摆摆手，笑闹了两句，开上车走了。
两个男人收拾起油桶进了房间。
“竟然真的是在这里卸货，”向伟喃喃的道，“每两天出一次货，一次卸下六箱，一个月就是六十箱面料啊。”
周念念盯着最左边的房子，“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将所有的面料都攒在这里，什么时候才能出货。”
向伟随着她的视线也看向左边的房子，“放心吧，从今天开始，我会把这边盯死了。”
周念念摇摇头，“不用盯这里，还是得盯王广发，等到出货的时候，肯定会有人和王广发联系，只要我们找到和王广发联系的人，我回京都就能有线索继续追查。”
向伟想了想，觉得周念念说的有道理，“不过也得先看看这里是不是所有货物的藏匿点。”
到了晚上的时候，向伟特地又往加油站跑了一趟，第二天告诉周念念，“我看清楚了，里面放了最少不下四十个箱子。”
也就是王广发并没有再找其它的藏匿点，出货的时候肯定会从这个地方出。
她叮嘱向伟盯死了王广发，自己则去调查了纺织厂的出货司机和加油站那两个男人的身份。
出货的货车司机名叫郭海，看起来和王广发没有什么关系，但周念念觉得王广发能信任他，将这样的事交给他做，两人之间肯定有一定的关系。
在加油站守着的两个男人都是王广发老家找来的侄子，平日里没有事做，只守着那个加油站。
再说向伟这边，他接连跟踪了王广发一个星期，终于有了发现。
这天快下班的时候，向伟兴匆匆的回来了，“王广发估计今天晚上会出货，咱们快去看看。”
周念念十分高兴，总算功夫没有白费，她站起来匆匆的往外走，路上边走边问：“你发现和王广发联系的人了？”
向伟摇头，“没有，我觉得我们把这件事想简单了，不一定非得有人要当面和王广发联系啊，他是厂长啊，办公室也有电话的。”
周念念顿了顿，确实他们忽略了这一点。
“那你怎么知道王广发今天会有行动？”
向伟黏贴上的假胡子一翘一翘的，“我盯着王广发这么多天，发现他平日里下了班都是直接回家，但他今天下班了没有回家，而是等到厂里没人了，才让郭海拉着他出了纺织厂。”
“今天又不用出货，我觉得这件事肯定不简单，我直觉他们今天肯定有行动。”
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挂在天边。
周念念和向伟骑着自行车一路奔向泽州城外，两个人怕被发现，将自行车停放在了比上次还远的一个隐蔽地方，两个人则借着夜色的掩护在路边的杂草里穿行。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弯弯的月牙挂在天空，脚下的虫鸣声和远处山间传来的动物吼叫声呼应着，倒隐去了他们在杂草间穿行的脚步声。
远远的看到加油站一片明亮，倒映的四周更加的漆黑。
周念念和向伟蹲在了杂草从里，仔细的朝对面看去。
守着加油站的两个男人和郭海正将一箱箱的面料往车上装，王广发在旁边那这手电筒照着，还低声叮嘱他们：“小心点，也碰着箱子了。”
草丛里蚊子乱飞，有好几只盯在了周念念的脸上，她轻轻摇摇头，用手扇动了，向伟就没那么幸运了，一只蚊子恰好钻进了他的鼻孔，他又痒又难受，忍不住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哪怕是他及时捂住了鼻子，可压抑的闷哼声还是在暗夜里响了起来。
“谁在哪里？”一束手电筒的光迅速照了过来。
幸好周念念和向伟两个人反应都不满，迅速趴在了地上。
仗着半人高的杂草掩饰，周念念迅速给向伟比了个手势，向伟会意，两个人趴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往相反的方向蠕动着。
“谁在哪里？”手电筒的光越来越近，周念念的心高高的悬了起来，隔着草丛他甚至看到王广发已经朝着路这边走了过来。
她悄悄的握紧了手中的一块石头，屏息静气，思考着应对之策。
手电筒的光越来越近，照的杂草丛一片明亮，王广发拿着手电筒四处扫描，眼看就要扫到周念念这边了。
“叔，这儿有个箱子开了点口，你过来看看还能不能发走？”有人喊王广发，“唉，叔，你跑那边去做什么？”
王广发应了一声，手电筒又扫了一圈，“等下，我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过来看看有没有人。”
男人笑了，声音在暗夜里有点亮，“这地方这么偏僻，谁大半夜的没事往这里跑啊？”
“你小点声！就你这动静，再偏僻的地方也能招来人。”男人的大嗓门引起了王广发的不满，他转身训斥了一句，拿着手电筒往回走了。
周念念长出一口气，刚才真是好险，王广发再往前一步就要发现她了。
她躺在哪里一时没敢动，直到王广发的脚步走远了，听到他吩咐人把破口的箱子重新粘好，周念念才悄悄的往外探了探。
所有的巷子都已经装好了，她听到了汽车发动的声音。
第612章 线索
向伟悄悄的挪了过来，“小周律师，要不我跟着车去看看，你别去了，太危险了。”
刚才他紧张的差点心都要跳出来了，实在是太刺激了。
向伟觉得让周念念一个女孩子大半夜的去追踪汽车，实在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提议让周念念先回去。
周念念摇摇头，“我和你一起去，万一遇到什么事，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向伟见她执意如此，便没再反对，两个人沿着杂草悄悄的摸了回去，返回他们藏自行车的地方，骑着自行车往货车刚才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好在货车离开是朝西而去，他们不用经过刚才的加油站，不然肯定得引起加油站两个男人的注意。
货车轰隆隆的声音在暗夜里传的很远，周念念和向伟只需要远远的跟着。
大概追了半个多小时，前方忽然没有了火车轰隆隆的声音，周念念猜测应该是到了目的地，所以停下了车辆。
两个人将自行车再次藏在了路边的草丛里，摸黑往前走去。
大概走了十分钟，就看到了远方的一个岔道口停着两辆货车，货车的灯光将四周照的一片明亮。
郭海和另外的几个男人正在从他们开来的货车上卸下一箱箱的面料，然后装到旁边的那辆车上。
王广发和旁边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在旁边抽烟。
身影高大的男人背对着周念念，看不清他的面容，也听不到他们说话。
“看来他们是在这儿交接啊。”向伟喃喃道。
周念念蹙了蹙眉，“距离太远，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你在这里守着，我再靠近点。”
话音一落，周念念人已经闪到了旁边。
向伟伸了伸手，看着周念念纤细的身影，将到了嘴边的话默默的咽了回去。
呜呜，她一个大男人，还是个中年大男人，让周念念一个年轻的姑娘在前头冲刺，这感觉实在有些羞愧啊。
可想想上次周念念单手断木棍的功力，向伟十分有自知之明的闭上了嘴。
两辆货车一南一北交错停下，车头的灯光恰好将四周都照的通明。
幸好岔路口旁边不少大树，周念念借着树影的婆娑，快速的藏身在一棵大树后面。
幸好她身形纤细，紧紧的贴着树干，倒也能将她掩藏住。
只是从这个角度仍旧看不到高大男人的背影。
周念念蹙眉，打量了下四周，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恰好是车灯所照到的边界范围，若是再往前，恐怕就要被发现了。
无声叹息一声，周念念凝神听着王广发和男人的对话。
“我说为什么这次非得要我来送货，原来是小魏你来了，你说你来了也不进城找哥哥我去喝茶，这么匆忙做什么？”王广发笑呵呵的说。
背对着周念念，叫小魏的男人声音有些低沉，“最近京都形势有些紧，这趟货出完，估计得暂停一段时间。”
王广发的声音有些紧张，“发生什么事了？不会是被人发现了吧？”
小魏嗤笑一声，“这么紧张做什么？泽州天高皇帝远的，你怕什么？真要有什么事，老板也不会连累到你这里的。”
王广发干笑两声，重新点了根烟，才低声问：“老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小魏沉默片刻，“是政策上有些变化，你不用紧张。”
王广发送了口气，呵呵笑了笑，和小魏闲聊起来。
周念念见再没听到有用的消息，便将眼神往扫了下，看了一眼另外一辆车的车牌号，默默的记了下来。
所有的货物很快就移交完毕，双方的人马各自上车，发动了车扬长而去。
四周又陷入一片黑暗，只有蝉虫的鸣叫声。
“都听到了什么？”向伟迫不及待的跑过来，低声问。
周念念摇摇头，“只记下了车牌号，还有对方来的人叫小魏，其它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向伟有些失望，“没想到忙活了大半夜，只有这么点收获。”
周念念默然往回走，响起刚才小魏的话，又对向伟说：“对了，他们说最近风声紧，应该会暂停出货，所以这段时间可能不会有动静了。”
向伟一听，忍不住惨叫一声，“这些人为什么不能专业一点，要做坏事就认真的做啊，术业有专攻嘛，干嘛还干一阵停一阵的？”
周念念嘴角抽了抽，转身开始往回走。
“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有这个车牌号，会京都后我就可以让人帮忙继续追查下去。”
向伟唉声叹息，“也只能这样了，小周同志，你回京都后发现什么，一定要及时打电话告诉我，有什么需要我这边配合的，也告诉我，打电话不方便的话，写信也行啊。”
周念念点头应下，她会京都后，泽州这边自然需要向伟的配合。
时间过的真快，一转眼她出差的三个月已经到期了，周念念后天就要离开泽州回京都了。
好在纺织厂的案子也不是一点线索没有，至少有个车牌号。
第二天，周念念将手上的资料整理好交接给了高志勇。
虽然只有三个月，她对高志勇印象算不上多好，但也不算太差，高志勇这个人可能企图心强些，但在做律师的公德心还是有的。
高志勇听说她要回京都了，脸上竟然流露出了一丝丝不舍，让周念念看得有些好笑。
“还有两周这些律师就要转正了，你不能等他们转正了再走吗？我觉得他们还不是很成熟。”
周念念轻笑，“我走了，难道高所长还不打算让他们转正了？”
高志勇神色微敛，“我老高是那种人吗？”
周念念笑而不语，不想提醒他最初针对向家叔侄的样子，当时的情形她还真怕高志勇不给向家叔侄转正。
晚上的时候，高志勇叫上了所有的实习律师一起为周念念送行，在外面饭馆定了一桌菜，气氛温馨又有些伤感。
虽然周念念只带了他们两个多月，但实习律师们对周念念是打心眼里佩服的，也觉得周念念虽然年纪轻，经验却足以当他们的老师。
现在周念念要走了，他们心里都有些不舍。
周念念和他们约定好以后去了京都可以去找她，这顿饭一直吃到晚上十点才散了。
第二天早上，周念念又去了趟孟匠村。
第613章 喜事
周念念要离开泽州回京都了，自然得跟孟三秋，李元甲等人道个别，她这次离开泽州县，以后没有什么事的话，估计回来的机会也很少了。
得知她要离开了，孟三秋和李元甲都有些不舍，留下周念念吃了午饭。
李元甲又趁机向周念念请教了一些经营上的问题。
吃完饭，周念念找了个借口上山了。
阿靓和圆圆都还在这里，她得来知会他们一声，带他们一起回京都。
阿靓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圆圆神情有些蔫蔫的，看得出来怀孕的反应还是挺大的。
周念念带着阿靓和圆圆回了泽州县，坐了晚上的火车回京都。
她提前已经跟陆擎风打了电话，她坐一夜的火车，正好早上到站。
出火车站的时候，就看到陆擎风在出站口正在人群里扫描着她的身影。
四目相对，周念念忍不住往前快走了两步，丢开手中的东西，一把扑入陆擎风的怀里。
陆擎风紧紧的抱着她，恨不得将她揉入自己骨子里。
“总算回来了。”他的声音低沉又沙哑。
周念念在他胸前噌了噌，察觉到四周打量的目光，不好意思的退了出来，“走，咱们先回家吧。”
陆擎风一手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另外一只手提着周念念的行李，眼神落在周念念提起来的鸟笼子上。
确切的说，是落在了笼子里的圆圆身上。
“从哪儿又来了一只鸟？”
周念念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她叫圆圆，是阿靓的媳妇，哈哈，漂亮吧，我跟你说啊，咱们阿靓现在马上也是要做爸爸的人....呃，鸟了。”
“圆圆？”陆擎风挑了挑眉，觉得这名字有些眼熟，实际上三年前他去泽州县探望周念念的时候见过圆圆，当时他还坑了阿靓一次。
但那个时候的圆圆跟眼前的圆圆有些差异，所以陆擎风并没有认出她来。
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周念念的后半句话吸引住了，惊讶的朝着阿靓挑眉，“你这战斗力可以啊，我是不是该说一声佩服？”
阿靓傲娇的昂起了头，一副鸟爷本来就厉害的模样。
陆擎风将行李放进车里，阿靓和圆圆被放在了后座上。
周念念坐在了副驾驶座上，刚一坐定，陆擎风就凑了过来，温热的气息吹到她的耳边，然她的脖子瑟缩了下。
“阿靓战斗力都这么强，我是不是也得努努力了？”
周念念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不由脸上一热，推了他一把，“开你的车吧。”
陆擎风低笑，随后发动车子。
周念念看着他硬朗的侧颜，嘴角忍不住勾了勾，她和陆擎风结婚后并没有刻意的做避孕措施，她的内心里其实并不排斥生孩子，她和陆擎风的孩子，嘻嘻！
“好看吗？”耳边忽然响起陆擎风的笑声。
周念念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望着陆擎风的侧颜竟然出了神，朝着他做了个鬼脸，嘴上却道：“当然，我男人当然好看。”
话音一落，她明显的感觉到车身抖了一下，陆擎风不小心踩到了刹车。
陆擎风小声咕哝了一句，车继续平稳上路了。
他的声音虽然小，但周念念还是听清楚了，他说的是真想现在就扑倒你。
她的脸一热，将目光收了回来，转向了外面。
很快车就进了大院。
周，陆两家是邻居，周念念要回来的事，自然两家人都知道了。
车刚一停稳，周家的门就开了，李香秀抱着七个多月的周淳就出来了，紧跟着后面还有梁英和齐佳妍。
除了周家的男人在外面忙碌，女人都来了。
杨淑同听到动静也迎了出来，中午两家人都在陆家吃饭。
周念念将带给大家的礼物分发给大家，然后就抱着小周淳不撒手了。
七个多月的小周淳被照顾的很好，白胖白胖的，见人就笑，哪怕三个多月没见周念念，也不和周念念认生，藕节似的胳膊搂着周念念，一笑就露出两颗刚长出来的小乳牙。
周念念稀罕的不得了，抱着好一顿亲。
“这么稀罕就赶紧自己生一个啊。”齐佳妍坐在旁边打趣她。
一句话说的杨淑同从厨房里冲出来，双目炯炯的看着周念念，“就是啊，念念啊，妈什么能抱上孙子啊？你看看你妈，马上就快抱上第二个了。”
周念念被杨淑同哀怨的眼神看得有些头皮发麻，她今天才觉得生个孩子挺好的，这会儿杨淑同就催上了。
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第二个？”
她的眼神落在对面坐着的梁英身上，双眼猛然一亮，“大嫂，你.....?”
梁英小手抚摸着腹部，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昨天才检查出来的，刚怀上，这不你大哥就不让我去上班了。”
她虽然嘴上抱怨，但眉梢眼角的幸福甜蜜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自从梁英和周常国和好后，梁英就一直想再怀个孩子，夫妻俩没少努力，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前两天觉得身体不舒服，去医院检查了下，确诊已经怀上了。
梁英和周常国都激动坏了。
正好两口子在国防大学的进修也结束了，两个人都要回建设兵团上班。
有了上次梁英流产的事情，夫妻俩这次都十分小心，周常国直接给梁英请了病假，打定主意直到梁英生完孩子后再去上班。
梁英也怕孩子再有个闪失，听从了周常国的安排。
“大嫂，恭喜恭喜。”知道梁英有了身孕，周念念真心为他们高兴。
梁英笑的十分开心，“放心吧，我小心着呢，再说家里还有佳妍这个医生在。”
齐佳妍已经正式在京都医院实习了，虽然她学的不是妇产科，但也多少懂些，更何况她还刚生过周淳不久，正合适做经验交流。
陆擎风一听梁英也有了身孕，回头再看他妈那副羡慕的神情，干咳了两声，“放心吧，妈，我加倍努力，加倍努力啊。”
被努力的对象周念念：“......”
话用不用说得那么直白啊。
到了吃中午饭的时间，陆文翰和周弘山，周常安三人都从外面回来了。
周念念开心的起身和他们打招呼，却看到周弘山眉头紧皱，脸色十分阴沉。
尽管在看到周念念的那一瞬间，他已经努力收敛了神色，周念念却还是看出了他心绪不佳。
第614章 方向
周念念想问周弘山怎么了，便看到后面的周常安冲她微微摇摇头。
她眨了眨眼，便笑嘻嘻的上前挽住了周弘山的胳膊，假装没看到他的神色，“爸，我不在这三个月你有没有想我啊。”
看到心爱的小女儿回来了，周弘山神色缓和了许多，心中压抑着的闷气也散了不少。
“当然想了，爸啊，就担心你在外面闯祸。”
周念念故作不悦的撇撇嘴，“我才不是会闯祸的人，我告诉你哦，我这次在泽州办的案子挺漂亮的。”
她说起张佩兰的案子，顺势将周弘山带到座位上坐下。
周念念声音清脆，说话又生动，一时间倒让人的心思都集中过去了，一顿饭吃的十分开心。
期间，周念念还让阿靓带着圆圆亮了下相，正式介绍圆圆和大家认识。
知道阿靓这次回来竟然还回来个媳妇，而且媳妇还怀孕了，周，陆两家人既惊奇又惊喜。
杨淑同哀怨的看了陆擎风一眼，埋怨儿子，“看看人家阿靓这速度，鸟都比你强！”
陆擎风：“.......”
真是孰可忍士不可忍！
吃了饭，周淳犯了困，周家人便回了隔壁。
周常安被周念念找借口留了下来，问他：“咱爸怎么回事啊？是单位发生什么事了？”
“咱爸这个年纪，单位上的那点事早就看开了，她是被家里的事给气得。”周常安叹气。
“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周念念不解。
周常安拉椅子坐了下来，“你最近看过电视没？应该知道玉卿出名的事吧？”
周念念愣了下，这才想起自己在泽州的时候，曾在门口的小卖部扫过一眼白玉卿演过的电视剧。
她有些恍神，这部电视剧让白玉卿出名了？
看她这神情，周常安就知道她根本没留心这件事，索性从头说起。
原来周念念离开京都没多久，白玉卿主演的电视剧《江湖游侠》就开始在电视上拨出了。
现在这个年代，人们的娱乐生活有限，电视剧也很少，突然播出这么一步江湖恩怨，快意情仇的电视剧，一时间引起了许多人的追捧，尤其是年轻人。
白玉卿在电视剧里的造型一席白衣飘飘，仙气十足，一时间被多少男人当成了梦中情人。
白玉卿靠着这部电视剧一下子成为了华国的大明星，白卿这个名字一下打响了知名度。
俗话说人红是非多，虽然这个时候还没有十几年后所谓的狗仔队什么的，但也有不少记者去采访白玉卿，当然，挖她家底的人就更多了。
于是，白玉卿幼年被人拐卖，到了上大学那年才被认回周家的事就被挖了出来，一时间多少人都心疼白玉卿。
当然，周家的诸多琐事也就时不时的被人放在报纸上去写，去议论。
“爸看过几次报纸上乱写的东西，十分生气，曾找过玉卿，希望她去文工图上班，但被她拒绝了。”
“爸见她拒绝了也没说什么，只说如果她执意做这一行，让她保护好自己，别被人利用和欺负了，另外也别让记者乱写周家的事。”
周常安说到这里，脸色有些难看，“她竟然说爸如果心中无愧，何惧别人写什么，当时就把爸气得够呛。”
“这不今天回来的时候，在大院门口又遇到一个记者，非拦着爸说要采访大明星的爸爸几句话，还问他对从小被拐走的女儿有没有过愧疚之情，爸气得恨不得将那个记者扔出去。”
周念念蹙了蹙眉头，她没有想到她离开的三个月，白玉卿竟然已经成为有名的影视明星，而且很明显，她出名后并没有刻意掩藏自己的过去，甚至还刻意引到记者们去挖掘周家的事。
周弘山自然不乐意这一点。
“她到底想做什么？把家里的事都暴露出去，她就高兴了？”她想不明白白玉卿到底想做什么。
白玉卿如果只是自私一点，只顾得自己过的好也就罢了，若是伤害到父母的话，那就别怪她不客气，周念念眼中闪过一道冷意。
周常安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谁知道她怎么想的，你别在爸妈跟前说起这事，爸妈为此都吵了好几次了。”
周念念点头，因为愧疚，李香秀对待白玉卿，心里更疼爱也更宽容一些，和周弘山吵架并不让人意外。
周常安说完就回家了。
周念念回头，这才发现陆擎风一直不声不响的坐在自己旁边呢。
“你......”她刚要说话，陆擎风长臂一伸，径直将她抱在怀里，往楼上走去。
周念念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你做....唔，唔....”
后面的话已经被堵住了。
陆擎风在身体力行他上午给杨淑同的承诺，带着媳妇上楼加倍努力去了。
等他努力完了，天都黑透了。
周念念睡了一觉，脑子才清醒了些，将谢常明的事情告诉了陆擎风。
中午的时候，家里人都在，周念念怕他们担心，就没说这件事。
陆擎风听完后，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这件事并不简单，你不要独自冒险去调查。”
周念念也仔细想过这件事了，“要不我明天去趟调查局，把车牌号给杨嘉锐和李大哥，然他们帮忙查查这辆车。”
她当时记下了和王广发交接的车牌号，那是京都的车牌号，所以调查局那边可以查到车主是谁的，也可以查查车最近都去了哪里。
调查局那边，她能信任的只有杨嘉锐和李东星两个人，这件事交给他们调查的话，周念念也能放心些。
陆擎风沉吟片刻，点头，“明天我陪你一起去，这件事以后有眉目的话，你也不能自己去调查，如果我不能陪你去，就请杨嘉锐陪着，知道吗？”
一想到上次在泽州遇到的情形，陆擎风就忍不住对周念念耳提面命。
周念念暗暗翻了个白眼，却也知道陆擎风担心她，“好啊，不过你厂子里不忙吗？”
陆擎风双手抄在脑后，悠闲的勾了勾唇，“好好，这个月在南方各城的十家店都顺利开业了，我明天去厂里转一圈看看。”
周念念：“.......”
她怀疑陆擎风这是在暗戳戳的向她炫耀。
第615章 路窄
不得不说，陆擎风这家伙十分有做生意的天分，从去年过年之前成立云之裳品牌，到现在不过半年多的时间，云之裳直营的服装店已经开了十几家。
当然，他赶的时机也好，八十年代初期的服装行业正是蓬勃发展的时候，周念念记得前世很多人趁这个时候下海的人，后来都成了实力雄厚的商业大亨。
“啧啧，看不出来，我以后是不是得改口称呼您一声陆总？”周念念笑嘻嘻的打趣。
陆擎风探头嘬了她一口，“陆太太客气了。”
夫妻俩忍不住相视一笑。
第二天早上，陆擎风要先去厂里转一圈，周念念便先去单位消了出差的手续，说好了明天正式上班，回家收拾了几样东西去看关平。
关平见她回来了，十分开心，问起周念念在泽州办的案子。
周念念犹豫了下，没有将谢常明的案子说出来，只捡别的事的说给他听。
谢常明的事目前尚没有什么眉目，还是先等她查查看再说吧。
关鹏天不在家，他的酒店生意渐渐有了起色，每日里也是早出晚归的。
说了会话，周念念看关平精神有些不济，皱着眉头问他：“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关平笑呵呵的拿下脸上的老花镜，“老毛病，没什么事，人老了啊，身体肯定是越来越虚弱的。”
周念念心里有些难受，认识关平这几年，认了他当老师，她能感受到关平是真心的疼爱她。
见她神色黯然，关平反而笑着安慰她，“别难过，人老了都会有这么一天的，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就是.....”
他顿了顿，情绪有些低落，“就是希望走的那一天，韵儿能回来看看我就好了。”
周念念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唯一的女儿关韵。
关韵随丈夫流落到了港城，起初还有音讯，但随着国内过年的动荡，已经没有了任何音讯。
人越老越会想念自己的孩子，关韵是关平唯一的孩子，他自然希望有生之年能再见到关韵。
周念念心里暗暗打定主意要暗中想办法打探关韵的消息，但嘴上并没有说出来，免得真查不到，惹得关平徒增失望。
“我相信你们父女一定会有团聚的一天。”周念念握着关平的手，笑盈盈的说，“所以您一定得好好保养身体，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她陪着关平吃了午饭，陆擎风来关家接她。
两个人去了调查局，李东星和杨嘉锐恰好都在。
周念念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把自己记下的车牌号写了下来，递给了杨嘉锐，“你们帮我留意一下这辆车，查查车辆进城后的行踪，看看都去了哪些地方。”
说到这里，她觉得有些遗憾，“可惜那天晚上太黑了，哪个男人又一直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看到身形十分高大，对了，王广发叫他小魏。”
杨嘉锐将信息记录下来。
李东星探头看了看他记录的信息，“我们会尽快追查，发现消息，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杨嘉锐现在还是调查局的一个小科员，但李东星年资长，经验丰富，已经做到了队长的位置。
有他发话，周念念自然相信，“那就麻烦你们二位了。”
从调查局离开，陆擎风牵着她的手，“眼看要入秋了，不如陪你去逛逛？给你添置几件衣裳。”
周念念睨了他一眼，“你有自己的服装厂和服装店，干嘛还去逛街？去你店里不就好了？干嘛?不舍得给我穿啊？”
陆擎风没好气的捏了捏她的鼻子，“我以为女孩子都喜欢逛街的。”
周念念撇撇嘴，“你见过几个女孩子，说的跟自己多有经验一样。”
陆擎风捏了捏她的手心，“这辈子有你一个就够了，我要那么多经验做什么。”
周念念眯着眼笑了，想起关韵的事情，“你现在生意做的也不小了，有没有认识的朋友能联络上港城那边的人，帮我查查关韵的消息。”
陆擎风听她提起过关平女儿的事情，想了想，“我问问吧，广城那边有几个朋友，说不定有门路，你给我一些关韵的基本信息，如果有照片的话最好。”
周念念不想先告诉关平这件事，便想着可以让关鹏天从家里找一章关韵的照片。
“等回头我找鹏天哥要张照片给你。”
陆擎风点点头，两人去了陆擎风的服装店，他亲自给周念念挑了几套衣服。
其中一套是红色的连衣裙，穿在周念念身上，显得十分明艳动人。
陆擎风盯着她打量许久，摇摇头，“还缺点什么。”
周念念不解，“缺什么？”
陆擎风打了个响指，拉着周念念出了服装店，往前走了一段路，有一家珠宝店，看门面就知道里面的珠宝不能便宜了。
陆擎风拉着周念念走进去，直奔卖项链的柜台，帮着周念念挑了一条钻石项链。
一条心形的项链，上面镶的钻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越发衬的周念念肤色白皙。
周念念看得颇为心动，陆擎风揽着她的肩膀付了款，附在她耳旁道：“好看，看得我今天又想加倍努力了。”
周念念脸一红，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也不看看什么场合，什么车都敢开。
门口忽然传出一阵骚动，店里的服务员有些骚动的纷纷往门口涌过去。
“天啊，真的是白卿呢。”
“她一进门我就认出她了，没想到她本人也这么漂亮。”
珠宝店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先进来两个穿着黑衣一样的保镖似的男人，随后进来一个身材苗条的美丽女人，身后还跟了一男一女帮她拿着杯子和提包。
这阵势，跟大领导出来巡查似的。
周念念的目光落在了女人脸上，暗叹一声还真是冤家路窄啊，她这许久不逛街的人，逛一次街竟然还遇到了白玉卿。
白玉卿今天刚拍完一条广告，公司通知她有家珠宝店想请她拍广告，让她先去店里挑两款喜欢的珠宝。
她最近忙的厉害，本来没多大兴趣，但听说是珠宝商，也就答应下来。
一进门看到周念念和陆擎风，她不由也愣了下，随即捋了下自己新烫的波浪卷，笑盈盈的走向周念念，“哎呀，念念，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通知我一声，好给你接风洗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