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上书是要退婚
尽管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墨小乖叫到妖宫来了,但常修还是耐心的将之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这话,他也不知说了多少次了,只可惜,墨小乖这关心则乱的,总是反复问他。
“可是……看着他那么痛苦,我这心里也不好受啊!”
“放心放心~那个,临来之前,子谦上仙命本君带来的两粒金丹,全都给妖王服下了,至少三五百年之内,他不会身陨的!”
常修有心要走,奈何墨小乖拉扯着衣袖不肯撒手,他也只得无奈驻足了。
“那……那他还会这般痛苦吗?”
“不会了,两个时辰之后,保准他康复如初。哎呦~王后娘娘,本君真该走了,再晚些回去,怕是就赶不上看慕华仙君新培植出的烟花树啦!”
说着,常修仙君忙抬手拂去了某乖的衣袖,飞身便直冲云霄而去了。
“母后!!母后,父王怎么样了?”
常修仙君前脚刚走,后脚小锦便朝着金宫这边飞奔而来了。
“锦? 又去异界了?”
“母后~我一听说父王病重……便赶紧回来了……父王怎么样了?”
看得出,小锦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上一次父王病重的时候,还是半年前。
而这才仅仅半年而已,竟然又一次复发,叫她怎么能够不着急呢?
“你父王已经没事了。”疲惫的叹了口气,墨小乖甚至来不及进殿去看白狄睿一眼,整个人便直接晕倒在了当场。
“母后!!快来人,母后晕倒了~~”
傍晚时候,墨小乖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白狄睿熟悉且苍老的脸。
“子息……也才数百年而已,你……如今怎么就老成这幅样子了?”
“是啊~许是病痛折磨的吧!前日我照镜子瞧了,脸上的胡子,都有几丝花白了。”
闻言,墨小乖忙自榻上起身,这才注意到,原来她所躺的,正是子息的床榻。
“王上,您把床榻让给了臣妾,您怎么办啊?”
“你瞧瞧,寡人这不是,已经好了吗?”
彼时的白狄睿,面上难掩的岁月痕迹。
那双原本泼了墨的眸子,也是愈发浑浊了起来。
“寡人叫人做了你爱吃的点心,待会儿便让婢女……端给你吧!”
“多谢王上。”
白狄睿却只是冲其笑了笑,抬手轻轻将其鬓边碎发别至耳后。
“你我夫妻多年,又何须说‘谢’这个字呢?方才珏枫前来瞧过你了,他说……”
“说什么?”
沉吟了片刻,白狄睿终是摇了摇头。
“罢了,咱们先去大殿吧!听小芝说,你已经整整三日没吃过东西了,一直守在寡人身边……辛苦你了。”
摇了摇头,墨小乖却只是伸出手去,紧紧抓住了白狄睿的大手。
“臣妾不辛苦,只要王上能好好的,臣妾怎么样都好。”
自从墨小乖千年前自仙界回来之后,她的仙力便逐渐开始衰减了。
一直到前年,终于,她眉心的一点朱砂红也跟着消散不见了。
因此,此刻的她三日未进水米,虚弱至极。
但却又担心被王上看出来,便只得强撑着身子,到了大殿内。
“娘娘,这是新做好的点心,这是您最爱吃的蜀锦酥,还有香酥糕、豆沙糕,以及这个桃花糕。”
“嗯。”
浅浅应下后,墨小乖便忙坐到了桌案前,开始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尽管她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但却依旧保持着缓慢地速度进食着。
若是搁在从前,她怕是早就狼吞虎咽的将这些点心全部吃完了。
但经过了这么多年,在妖宫中的沉淀,她似乎心性同从前大不一样了。
尽管王上爱她宠她,但她却也不得不因为要对得起这份宠爱,而愈发变得端庄得宜,成熟稳重些了。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至少要给自己的一双儿女做出表率来才行。
一直到将眼前盘子里的点心全部吃完后,墨小乖才忙拿起了一旁的丝绢来,擦了擦嘴角。
“王上方才说,珏枫之前来金宫说了什么?”
轻叹了口气,白狄睿一双渐黯的眸子动了动道:
“还是等那个人待会儿亲自前来,让他自己言说吧!”
皱了皱眉头,墨小乖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看白狄睿一副缄默不肯说的样子,她也便只得停止发问了。
良久过后,终于见卫宦官提着拂尘,缓缓自殿外而入了。
“启禀王上、王后娘娘,狐族轩辕族长求见。”
“快请!”
“喏~娘娘~”
转身躬身朝殿外而去,片刻后,便见轩辕哲带着一如往昔的绝美容颜,入到了殿内。
“臣轩辕哲,参见王上,王后娘娘!”
“轩辕哲,你起来吧!”
微微抬手,白狄睿语气沧桑道。
“多谢王上。”
等待其站定之后,白狄睿才又继续沉着声音开口了。
“听珏枫说,你呈上来了一道奏折,上书是要退婚?你可否,给寡人一个合理的解释啊?”
可以听得出,尽管白狄睿此刻略微有些虚弱,但其威严却并未有任何的消减。
闻言,刚刚站定的轩辕哲,忙又双膝一软,两袖一挥,跪倒在了地上。
“臣有罪……臣自知年事过高,实在配不上公主……还请王上王后允准臣退婚。”
听闻轩辕哲此言,墨小乖顿时面色阴沉了下来。
“轩辕哲,你当婚姻是儿戏吗?三百多年前,你是如何答应本宫的?定亲之时,你又是何等的坚定?现在怎么就变了呢?你……”
“娘娘恕罪,请恕臣……不便言说缘由……”
待其话毕,上座白狄睿顿时冷了声音质问:
“到底有何不便言说的?你今日若是说不清楚,寡人断不会准你退婚的奏折!!”
说罢,白狄睿一怒之下,气得将手边一摞子的书折,全部都拂到了地上去。
自白狄睿语毕良久,整个偌大的金宫大殿内,皆寂静一片。
沉默了良久过后,轩辕哲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一般,终是红着眼眶,抬眸冲着上座的白狄睿作揖道:
“臣……前段时日,由狐族内医官诊脉……说是……得了顽疾……活不久了……”
他一字字所言沙哑但清晰。
听得墨小乖身子猛然一震,整个人也跟着险些跌倒一边。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王后娘娘,臣断不敢扯谎!医官直言,说臣……该是同圣妖帝一样,得了不治之症……”
关于圣妖帝白狄荪的死,即便无人传说,墨小乖也曾无意之中自妖界载史卷宗里看到过的。
上书先妖帝白狄荪,临终前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见白狄睿和墨小乖被其话语中的含义,所震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轩辕哲于是继续道:
“医官说,此症看上去,并无任何病症,实则却是侵入皮骨,深入四肢百骸。可保皮相不老,但最多一年,身子便会越来越虚弱,最终法力尽失,萎靡消亡于世。”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你若是死了,锦怎么办?你若退了婚,锦呢?她怕是要伤心死了吧!”
墨小乖一边说着,一双手指边不但的抠着面前的桌案。
终是一声大声的哭喊过后,整个金宫大殿都跟着颤了三颤。
“小乖!”
感受到了上座白狄睿眼神中的警告,墨小乖忙一只手捂住嘴巴,忍住了哭喊。
其实以她现在的修为,是可以压制的住白虎之啸和白虎之泣的。
可今日不同,她简直被轩辕哲的话惊的失控了。
方才那一声虎啸,险些再度使得金宫震倒坍塌。
“王上,王后娘娘,还请成全臣的一番心意,就这样将此婚事退了吧!千万不要让锦知道事情的真相。”
他这一路自轩辕山入到妖宫,生怕不知从哪里,便蹦跳出了小锦的身影。
他从未像今日这般害怕见到她过。
这一路,他始终忍着不让自己悲痛。
可终归,他还是在金宫大殿内,当着王上和王后的面,掉了眼泪。
“轩辕哲你混蛋!!你为何不早个一千多年得病呢你?该死!!”
彼时的墨小乖,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随手抄起了一个砚台,便直接砸向了轩辕哲。
眼看着砚台朝着自己飞来,轩辕哲却是并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任凭那玉质的砚狠狠砸向自己的头顶,随即落在他柔软的衣襟下摆上,完好无损的躺在了自己的手边。
头顶的疼痛感愈演愈烈,直到有“汩汩”的液体自疼痛处留下,他这才小心的抬起一只手来,摸了一把。
竟是,满手都是鲜血。
“来人!快去传妖医!!”
一见到轩辕哲被某乖用砚台砸伤了头,上座白狄睿忙冲着殿外大吼一声。
很快,卫宦官便以最快的速度,将妖宫中值守的妖医请了过来。
简单为轩辕哲包扎过后,妖医忙又躬身退下了。
“卫之岩,你还愣在殿内做什么?出去!!”
“喏!”
方才这卫宦官是被吓着了,他从未见过娘娘发这么大的火。
一见到轩辕族长头上被砸出了那么大的一个窟窿来,更是吓得愣在了当场。
此刻听到王上的呵斥声,忙回过神来,迅速踩着碎步退出了殿外去。
如今竟是连偷听的胆子,也都被吓得没有了。
第227章:什么一次搞定
直到殿内再次只剩下三人时,轩辕哲终于再次拱手开口了。
“臣知道,王后娘娘担心公主知道此事,定会悲伤难过,甚至……自寻短见。所以……臣已经想到法子了。”
“你怎么不早说?”上座白狄睿闻言,不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这轩辕哲虽是外臣,但这三百年来,因着他是自己的准女婿,他一早便将他当成了比朝中的大佬更加重要之人。
若这小子争气些,在小乖发火之前便言说有法子不让公主难过,或许小乖也不会用砚台砸他的头了。
“臣知道,公主执拗,若是寻常的理由退婚,她定是会哭闹着不答应。可若说是臣移情了他人,或是同旁的女子有了什么,想来公主便会认为,臣乃轻浮之人,因恨而断然同臣一刀两断吧!”
轩辕哲说这话时,语气极为哀伤,那种打从心底里的不愿和委屈,令人心疼不已。
“王上和娘娘一向最为宠爱公主,想来应该定会愿意同臣演这场戏的吧?”
“呵!你是不是连那个女人都找好了?”
墨小乖一语双关,令轩辕哲再度心痛了下。
“我与她,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娘娘知道的,在臣心里,唯一最爱的女子,只有公主……”
说到最后,轩辕哲的声音已经极为哽咽了。
他爱公主,怎么会不爱呢?
锦她单纯善良,纯粹天真。
那种见之心动的感觉,是他每次见到她时,都会情不自禁衍生出来的。
当她初次唤自己“轩辕大哥哥”的时候,便被她那甜腻腻的声音勾住了魂去。
此生,他怕是再不会像爱锦一般,再爱上这世间任何一位女子了吧!
可恨他生的实在过早了些,若再晚生三千年,他定会不顾一切放肆的爱一场。
只可惜,一切都晚了……
时间不对,便什么都不对了……
打从他们相遇的那一日开始,一切便都是注定好了的。
他们注定,是不会有结果的。
“罢了!婚都要退了,还说什么爱不爱的又有何意义?你走吧!本宫不想再看到你!”
“那娘娘和王上,可是答应退婚了?”
他必须确认王上和王后娘娘是真的允准了,他才能离开。
“寡人……准了!”
“多谢陛下成全,这是当年订婚的婚书,臣便将此婚书,退还给王上了。”
施法将婚书还回到白狄睿的手上,轩辕哲便忙自地上起身,转身欲朝殿外方向去。
“轩辕哲,你等等!”
飞身上前,墨小乖忙抬手将其拦下了。
“不知娘娘还有何事?”
“若是你一年之内真的身陨倒也罢了,倘若你胆敢欺骗本宫的话,我定要你好看!”
在对上墨小乖充满怒意的眸光时,轩辕哲忙一脸虔诚着冲其最后作了个揖。
“喏。臣……告退。”
再转过身,轩辕哲忙抬起袖子,将脸上的泪痕尽数擦去,又尽量调整了下情绪,换上了那一贯如常的笑容。
除了那微红的眼圈外,完全看不出他方才经历过怎样的悲痛。
自金宫大殿出来之后,鬼使神差的,轩辕哲竟悄然来到了霓虹殿的大殿外。
望着那熟悉的三级台阶,他不禁想起了小公主七百岁生辰当日,醉酒对他做下的事情。
他那日参加宴席时,故意坐的距离公主很远。
毕竟,也才刚在在一月之前,被王上训斥警告过,让
他离公主远些。
因此,那日他分明看到了公主冲着自己的方向招手,却是装作没看到一般,将脸转了过去。
只是万没想到的是,席间原本的荤菜,竟然会忽然间被人换掉。
随后,他便一直猜测,换掉自己菜肴之人是谁。
直到小公主醉酒被扶回霓虹殿时,他才寻了个空档,去了膳院偷偷问过。
没想到,下令换掉自己桌上荤菜的人,竟然会是公主。
那时候的他,也不知是怎么了,心中难以言喻的欢喜。
没想到无形之中,小公主竟然会那般关注自己。
因此,他那日终是破了规矩,朝内宫方向去了。
想着大部分人都在参加宴席,应该不会看到自己的。
他也不过只是想去霓虹殿外,远远地看一眼公主而已。
眼看着夜幕降临,也不见公主的人影,他本便打算回万寿宫去了。
却是在刚转身之时,被身后的小婢女叫住了。
本以为是公主让她出来的,可岂知公主早已醉的稀里糊涂了。
还当他是刺客,干脆用金丝将他绑住了。
直到被公主绑了金丝在身之后,他才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私入内宫,是犯了多么大的忌讳。
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那时候的自己,既荒唐又好笑。
无奈摇了摇头,轩辕哲迈步欲走,身后却忽然传来了小公主的呼喊。
“芜一哥哥!是你吗?”
那声音自夜里格外突兀,却是催使的他脚步更快的离开了。
此刻他早已没有任何的勇气,再去面对小公主的深情了。
他知道,公主有多爱自己;他亦知道,他又是有多么的爱公主。
倘若他再晚离开一刻,他只怕便会后悔自己的退婚了。
可这婚事终归是要退的。
他不能自私的将公主再继续同自己捆绑下去了。
因为这样做的后果,只是害了公主。
倘若公主知道了自己病重的真相,一定会伤心死的。
那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月淳姐,我方才好像是看到芜一哥哥了。”
“公主,是您眼花了吧?天都已经黑了,轩辕族长不会来的。”
扒着门边,小锦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愈发亮晶晶了起来。
“不可能的,我怎么会看错呢?”
“公主,您该沐浴了,水都给您准备好了。”
“哦~”
心不在焉的应了声后,小锦忙点着头朝内殿而去了。
直到整个身子被浸泡在水中,手指还在不断的一一弯曲掐算着。
“九千九百三十一,九千九百三十二,九千九百三十三……”
“公主,您在算什么呢?”
帮助小锦再次添了些水后,月淳不禁疑惑道。
“别吵!”顿了一顿,小锦不禁垮了一张脸,不断使手拍打着水面气恼道:“怎么才九千九百五十三件啊!啊啊啊~不行,我过两日必须再去一趟才行!这次一定要一次搞定!”
“公主,什么一次搞定啊?您又要去哪儿啊?”
小心为小锦整理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出来,月淳忙再次开口问道。
“哎呀月淳姐,你说我是今天才刚从异界回来的是吧?”
“是啊!怎么了公主?”
“那我若是明日再去异界,你说母后会不会阻拦我啊?”
闻言小月淳忙皱紧了眉头道:
“公主,您自打解除了出妖宫的禁制之后,怎么隔两日便要去异界一次啊?反正王后娘娘前两日可是说了,这次绝对要让人看住了您,不能再让公主您随便去异界了。”
闻言,小锦顿时将一张本就不大的脸,皱巴成了一团。
“啊??母后当真是这么说的?”
“可不是嘛!再有,三日后便该是大殿下封储大典了,您若是去了异界,还得再回来不是?”
月淳一边说着,忙将一早准备好的干巾递了上去。
接过月淳手上的干巾,小锦猛地自水中起身,便迅速将那干巾缠绕在了身上。
随后指尖轻一施法,身子上的水分便尽数消失不见了。
捏决换好了衣物后,小锦忙伸了个懒腰,便直接跳上床去,用被子将脸蒙了个严实。
竖日清晨,小锦一大早便起了个大早,因霓虹殿内的婢女都普遍起的晚,她又实在饿得想吃东西。
思来想去,便偷偷溜出自己宫里,一路朝白宸宫方向而去了。
近来王兄颇得父王的器重,每日也都是从早上忙到晚上,想来这个时辰,他应该已经早就起来了。
“参见公主殿下!”刚一进入到白宸宫内,迎面便撞见了一小婢女,手持扫帚似是要打扫。
“嘘小声点,你们不用通报,我就是来看看王兄。”
“喏。”
蹑手蹑脚的来到白狄的寝殿门口,本想趁其不备,冲入殿内给王兄个惊喜,却是在推开房门的前一刻,听到了里面的议论声。
“大殿下,您说此事要是让公主殿下知道,她得多伤心啊?”
“没办法,锦早晚都会知道的,且轩辕哲退婚一事,父王和母后也是答应的……”
后面的话,皆被一声巨大的开门声打断了。
只听得“碰”的一声巨响,当殿内二人目光扫向门口之人时,双双面色白了一白。
“公主殿下……”
“锦?你怎么来了?你……”
在望见小锦原本澄澈的眸子中,此刻氤氲的水汽时,白狄不禁手足无措了起来。
“王兄,你们方才说的是真的吗?芜一哥哥怎么可能退婚呢?你们在开玩笑对不对?”
“锦,你听我说……锦,你冷静点儿!”
白狄三两步上前,伸出双手欲搭在小锦的肩膀上,却被其直接甩开了。
“我不要冷静,王兄,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锦……”
“我要去找芜一哥哥问清楚,他到底为什么要退婚?!”
小锦一边抓狂的嘶吼着,一边用力挣脱开白狄的手,猛地幻化成龙形,便朝殿外直接冲了出去。
“锦!锦!!”
“大殿下,现在怎么办?”
那妖从一见小锦如此反应,忙怯生生的自白狄身后开口道。
第228章:跟王兄回宫去
“还能怎么办?你快去通知父王,就说锦已经知道此事了。本宫要去追锦了,她一定不可以有事!!”
语毕,白狄忙施决飞身,便直接朝着小锦幻化龙身,消失的方向追去了。
自妖宫飞身而出,小锦自云端不断加速飞行。
一身银灿灿的龙鳞在日光的照耀下美丽极了。
自从她能够幻化成人身之后,便很少再如这般,以真身形态现身了。
可今日为了能让自己飞得更快些,也便干脆现回原形一路直奔轩辕山去了。
良久过后,她终是疲惫着自云端俯冲而下,幻化了人形立于轩辕山门前。
“锦公主?您怎么来了?”
“我要见你们族长,快带我进去!”
她现在心急如焚,一刻都不想多耽搁。
“公主稍待,容小的去通禀一声。”
尚不待那狐族守山之人转身,小锦忙一个飞身越过其,便直接朝轩辕山上闯了进去。
“公主……公主使不得啊~~”
不顾身后之人的追赶阻拦,小锦一路提着剑便直奔轩辕山而去了。
虽说这次不是她第一次来狐族了,但真正进入到山中,还是第一次呢!
因此,尚未走两步路,便不知该往哪里走了。
“公主殿下……您不能擅闯啊!”
“说!轩辕哲住在哪儿?快带我过去,否则本公主现在就法灭了你!!”
小锦一边说着,一边忙抬手掐住了那人的脖子,手上轻一用力,对方便开始咳嗽了起来。
“公主……公主饶命,小的……小的咳咳咳~这就带您过去!”
闻言,小锦不禁冷哼一声,猛地一松手,那人便是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
“快点儿,别磨蹭!”
“喏……”
动作麻利的自地上站起身来,那厮赶忙不怠慢着带着小锦,朝轩辕哲所居的秦玉阁方向去了。
“公主,前面就是族长住的秦玉阁了。”
扫了一眼面前的殿宇,小锦猛地单脚点地,踏着那厮的肩膀,便直奔秦玉阁方向去了。
而一直追随其前来的白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也早已隐身进入到了狐族内。
紧随着小锦的步伐,进入到了秦玉阁中。
彼时的轩辕哲,此刻正在同一女子共进午膳。
那女子生的不算漂亮,但也还算顺眼,笑起来两颊各有一个浅浅的酒窝。
“如姬妹妹,若是公主真的来了,还得劳烦你帮我演一场戏给她瞧。”
轩辕哲一边说着,忙用一旁闲置的筷子,为那女子夹了一口菜。
“多谢芜一哥哥~”
那一声“芜一哥哥”叫的那叫一个酥。
若是换作旁的男子,怕是早就把持不住了吧!
可此刻的轩辕哲,面色却始终如常。
不断为女子夹着菜,看上去很是恩爱的样子。
方才他已经接到了防御灵台的回报,说是公主闯入山中来了。
因此,他这才命人迅速将他提前便安排好的一位名唤“如姬”的姑娘,特地叫到了自己的殿内。
轩辕哲此刻的恩爱虽然是装出来的,但女子的柔情却并非是假。
她看向轩辕哲的眼神之中,满带着爱意。
甚至吃其为自己夹的每一口菜,面上都是难掩的幸福。
“芜一哥哥!这道菜好吃,你再帮人家夹些嘛~”
“好,多吃点儿。”
“芜一哥哥你真好~呵呵~”
女子婉转的笑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大殿内,恰好也钻入到了刚入到殿内的小锦的耳中。
“芜一哥哥,你为何要退婚?这个女人又是谁?我现在需要你一个合理的解释!!”
小锦一边抬高了声音,手上的宝剑也跟着猛然出了鞘。
那森寒的宝剑,泛着森森银霜,似乎小锦每愤怒一分,那剑身便多了一丝寒意。
待看到小锦那微红的眼眶,以及愤怒与不甘的神情时,轩辕哲心下不禁一同,有那么一刻是动容的。
但很快,他又忙将目光,转向了身侧的女子。
待沉默了片刻后,才终于鼓足了勇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寒入肺腹道:
“锦公主,如你所见,我轩辕哲就是这般见异思迁之人。如姬她美丽聪慧温柔贤淑,比你这位刁蛮任性的公主,不知强了多少倍?
既然都被公主瞧见了,那么公主又何须在此自取欺辱呢?当年订婚时签下的婚约书,臣前日便已经还给王上和王后娘娘了。
如今你我之间的婚约早已解除,公主乃一未出阁的姑娘,还是尽早离开轩辕山避嫌为妙。否则若是被有心之人诟病,可别怪臣没提醒过公主!”
彼时的白狄自是也在场的。
可轩辕哲退婚的缘由,母后早已告诉了他。
因此,即便此刻他非常心疼锦,却也不能替她出头。
因为,只有当她彻底对轩辕哲死了心,才会将他遗忘掉。
等到一年之后轩辕哲身陨之后,这个秘密便再无人知晓了。
到那时,小锦只会认为,轩辕哲是遭了天谴,自是不会再追究,他因何退婚,又是因何而身陨的了。
“我不相信!!你怎么可能这么快便移情别恋?你我相识数百年,芜一哥哥,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捏着广寒剑的手愈发颤抖了几分,小锦由一开始的凶狠,一瞬间便变得无比的委屈。
那眼底里难掩的受伤,便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利刃一般,狠狠地刺穿了轩辕哲的胸腔。
曾经,他想要拼死守护的姑娘,如今却是被他伤到如此地步,他的心里又岂会好过呢?
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心软,绝对不可以在这个时候心软。
身侧的轩辕如姬,似乎看出了轩辕哲的不舍,忙迈步上前一步,抽动了下唇角冷笑道:
“公主殿下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难道你没有看到吗?方才芜一哥哥可是为人家夹了好几口菜吃的。试问公主殿下,他可曾这般为你夹过菜啊?”
闻言,小锦一只握着剑柄的手,便更加颤抖了起来。
但是很快,她便又忙抬眸望向其道:
“你撒谎!他看你的眼神不对!从前芜一哥哥看我的眼神里,都是满含柔情的,而不是像方才那般生硬……你们撒谎……你们都是在骗我的对不对
?”
望着小锦眼底里不断翻涌的泪花,轩辕哲终是将脸别到了一边,冷着声音呵斥道:
“够了!公主殿下是觉得屈辱受的还不够吗?还是你很喜欢自取其辱啊?”
“轩辕哲……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你明明是爱我的,为什么要这样羞辱我?你说啊!我不相信……我不信!!她明明眸子没我的亮,身材没我好……出身没我高贵……你……你没有理由喜欢她……”
说到此处,小锦索性扔了剑,跪坐在了地上,一边抽噎着,一边哭闹不止。
并非她存心找羞辱,而是数百年来的相处告诉她,她的芜一哥哥,是绝对不会轻易喜欢上别人的。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自是知晓,芜一哥哥有多么在意她,又是多么的爱她。
怎么可能为了一个这样的女人,就见异思迁了呢?
“我就是喜欢她怎么了?白狄锦!你闹够了没有?这里是我狐族的地盘,请你给我出去!!”
“我不……”
她凭什么出去?她才不要出去呢!
明明她为了他,很快就要做满一万件善事了。
只要她做满了一万件善事,就可以同他长相厮守了。
五千岁的寿元啊!到时候他们还要生很多很多孩子呢!
可是为什么?她还没有做满一万件善事呢!为什么她的芜一哥哥却在此时提出退婚了呢?
“芜一哥哥,我以后……再也不任性了,求求你……不要退婚了……好不好?”
抽噎着说完这句话,小锦早已泪流满面了。
她要的不多,甚至可以不要什么公主的尊严,她就只要芜一哥哥一人,为何就这么难呢?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如此这般毫无尊严的祈求,是让她的芜一哥哥有多心痛啊!
轩辕哲一双伏在桌案上的手,狠狠缩紧着,自胸口处传来剧烈的疼痛,痛的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半晌,竟是再难说出一句话来了。
就在小锦哭的泣不成声快要断气之时,一直隐身观望这一切的白狄,终于忍不住心疼,现行上前,轻轻将其自地上拉起,便欲带着其离开。
“好了锦,跟王兄回宫去!”
“王兄……王兄你帮我……说说情好不好?王兄……我……我不要退婚……不要……”
小锦一边说着,一双手一边不断拽着白狄的衣袖摇晃着撒娇。
望着锦那可怜巴巴的眼神,白狄心疼到恨不得想要杀人。
但理智告诉他,身为兄长的他,此刻唯一能做的,便只能是将锦安全的带回妖宫去。
“抱歉了锦!”
低沉着声音说完这句话后,白狄忙趁其不备,轻柔的伸出手来,自其颈后施法将其眩晕带走了。
自始至终,他没有同轩辕哲说一句话,甚至连眼神的交流都没有。
他不想看到轩辕哲的脸,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冲动上前,对他施以暴力。
从小到大,锦在他的保护之下,就算是父王和母后,也极少让她伤心难过。
谁若是让他这个王妹不好过,便再也别想在妖宫中呆下去了。
如今他细心呵护长大的妹妹,却是为了同一个男人,伤心难过了那么多回。
而这一次,是最令她心痛的一次。
第229章:一个人静一静
他知道,是他这个做兄长的没用,没能保护好她,他怪不得旁人。
可是今日,他一想到锦是因为轩辕哲这个混蛋,才如此伤心的时候,他便恨不能立刻马上杀了轩辕哲。
但同时,他也知道,轩辕哲这么做,都是为了锦好。
他自己得了顽疾,无药可医,活不久了。
若不以此方式让锦彻底忘记他,怕是待他噬灭之后,锦便再难将他遗忘。
若锦真的对他始终念念不忘,怕是此生便再难将任何其他的男子装入心底,也再不会嫁给任何人了。
他不想因为他的死,令锦永久的追忆他。
因此,唯有让锦对他产生恨意,对他彻底死了心,才会在他逝去之后,活的更好。
直到望着白狄将其拦腰抱起,飞身自殿内消失的那一刻,轩辕哲才终于控制不住心中的情愫,笑着笑着便就哭了起来。
他从不是个爱哭的人, 甚至无论是哪种悲伤,他都能够强忍住泪水,不让自己掉一滴眼泪。
因为他是狐族的族长,他是狐族的希望,他不能哭,不能掉泪。
他肩上的担子太重太重了。
若他垮掉的话,那么狐族的子民又该怎么办呢?
从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十分坚强之人,甚至会想过怕是他这一生都不会再落泪了吧!
但这一刻,他的心宛如被狠狠剜出来,又被人生生的扔到了地上一般,痛得撕心裂肺,痛的他痛不欲生。
“锦……”
踉跄着朝后便要倒下,却被身后的轩辕如姬适时接住了。
“族长,您没事吧?”
他只轻轻摆手,目光却呆滞着望向一个方向。
彼时,他仿佛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体里的血液都僵硬了。
脑海中一遍遍回荡着小锦带着哭腔的哀求声。
她说:芜一哥哥,我以后再也不任性了,求求你……不要退婚,好不好……
她说:我不相信!她眸子没我的亮,身材没我好,出身没我高贵……你没有理由喜欢她……
她还说:你明明是爱我的,为什么要这样羞辱我?为什么??
她一声声的委屈质问,令他内心无比痛苦。
是啊!他明明那么爱她,为何却一定要如此伤害她呢?
“族长,要不我扶您去内殿歇息会儿吧!”
费力的抬手,拭干了那一滴刺痛脸颊的热泪,轩辕哲却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的……你走吧!”
语毕,他忙自手上用力,拂开了女子的搀扶。
“喏。”
尽管心中还是有些不大放心,但族长的脾气,她还是知道的。
倘若他说不必,她若再留下来,便只有挨罚的份儿了。
因此,她也只得识趣的退下了。
碎步行至殿门口时,却忽听得轩辕哲自身后唤道:
“等等!”
“族长还有何吩咐?”
“如姬……挑个良辰佳日,咱们成亲吧!你可愿意吗?”
他的话猝不及防,令她顿时激动的握着帕子的手都是抖的。
见其沉默半晌不答应,轩辕哲复又叹息道:
“哎!也是,我不过是个将死之人了,让你嫁给我,
也终是会耽误了你……若你不愿我绝不勉强。”
他之所以要同如姬成亲,不过是想让戏做的足一些而已。
毕竟锦她太聪明了,他骗不过她……只能出此下策了。
“如姬愿意!为了族长,如姬什么都愿意做……”
自轩辕山被带回到妖宫之后,小锦始终昏迷着。
“大殿下,公主这是怎么了?”
刚一进入到霓虹殿大殿内,月淳便忙迎了上来,一脸关切的望向白狄怀中的小锦。
“没什么大事,就是被本宫施法迷晕了而已。月淳,劳烦你待会儿为她点一支醒神香,本宫尚有事要忙,就不多留了。”
“喏。”
直到将小锦重新搁置到其内殿的榻上,白狄才终于叹着气自霓虹殿内出去了。
他知道,小锦若是醒了来,定会发好大的脾气,但这一切,都是她应该自己去承受面对的。
现下要做的,还是要同父王和母后好好商量下,接下来,又当如何做了。
迈步朝金宫方向而去,半路却是遇到了自家母后。
“锦呢?锦怎么样了?”
方才听妖宫内的婢女们说,锦似乎知道了退婚一事。
原本此事,她和子息商量过了,打算过两日等到珏枫册封储君大典结束之后,再慢慢渗透给锦。
没想到,事出突然,这孩子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
“儿臣参见母后。此刻锦已被儿臣带回霓虹殿了,现下正睡着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知道,母后很关心锦,他又何尝不呢?
犹豫了半晌,扫视了下四周,白狄还是决定,去金宫再说。
“母后,儿臣正好要去金宫向父王禀报此事,要不等到了金宫,儿臣再同父王和母后一并禀报吧!”
扫视了一眼来来往往的宫人们,墨小乖只得叹气应下了。
“也罢!那就一起吧!”
“喏。”
很快,母子二人便一并赶往了金宫内。
白狄睿得知此事瞒不下去之后,倒是也没有多么恼火,只是深觉一切皆乃天意。
“珏枫啊!锦既然已经知道了,便叫她伤心个两日,没准儿自己便好了。这些日子,还要劳你,多多费心看护。至于你的储君册封大典,还是延后再说吧!”
“喏。儿臣定会好好劝导锦的。”
他知道,锦自小脾气倔强,虽说此刻他满口答应,但也不过是因为,不希望让父王和母后担心罢了。
“对了,方才轩辕哲派人送信来了,说是三日后他便要迎娶狐族的旁系女子轩辕如姬为妻了,请柬差不多明日能够送来。”
“这么突然?不是……谁能告诉本宫,到底发生了什么啊?这个轩辕哲,好好的怎么会……”
看出了墨小乖的疑惑,白狄睿忙上前握住了其白皙素手道:
“此事待会儿寡人会慢慢同你解释,当务之急,是既要让锦知晓此事死了心,又不能让她前去狐族闹婚。珏枫,你可有何好的办法吗?”
闻言,白狄思忖了片刻,随即答道:
“那不如就在他们成亲当日再将成亲的事告诉锦吧!不然以她的脾气,是一定会要去大闹一场的!”
“嗯,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直到白狄起身告退之后,白狄睿才终于将此事的前因后果,全部说于墨小乖听了。
得知此事缘由之后,某乖不禁连连叹气。
“真是造孽啊!”
看着自己的女儿如此痛苦,她这个当娘的自然是要心疼的。
可谁让她偏偏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呢?
到头来,受伤的还是她自己。
她有心责难,却又不知该责难谁?
若说是锦的错,她又何错之有呢?
不过是对一个心爱的男子痴情动了心而已,难道这也算是错吗?
可若说是轩辕哲的错,那轩辕哲又有什么错呢?
一身的顽疾已经叫他痛苦不堪了,若他不以此方法,让锦彻底忘了他,怕是等到他身陨之后,还是会令锦对他终身难忘的呀!
想来想去,她便也唯有责怪造化弄人了。
黄昏时候,小锦终于醒了来。
当她望见桌案上摆的整齐的饭菜时,虽然很饿,但却还是气恼着抬手施法,直接掀翻了桌案。
“公主!公主这是怎么了?可是……准备的饭菜不合胃口吗?”
望着小锦苍白着的小脸儿,玉枳忙关心上前,便欲扶其坐下。
“重做!去给本公主弄些点心来!!”
“喏。”
直到玉枳退出殿外后,小锦才又忙抽剑冲着那桌案砍了下去。
一见到这满桌子的饭菜,她便不禁想起了在狐族的时候,轩辕哲亲自为那女子夹菜的场面。
尽管她不愿意相信,她的芜一哥哥会背叛她,尽管她不愿相信,他会主动提出退婚。
但这一切,都是事实,都是她不想面对却也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挥舞着手中的广寒剑,她不断冲着殿内的一切发泄着,最终望着满室狼藉,她终是失控的扔了剑,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她唯一庆幸的是,她的真身是一尾银龙,倘若她和母后一样,真身是白虎的话,怕是这整个霓虹殿都要被她哭的坍塌了吧!
“公主,膳院的点心就这么多,这……”
抬脚入殿望了一眼整个大殿内的狼藉,玉枳险些一个没拿稳,手上的盘子差点飞出去。
“公主……”
“随便搁哪儿都行,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喏。”
将点心盘小心放到一边,玉枳终是一步三回头着朝殿外去了。
静坐在废墟里良久,小锦终是挂着泪珠,不断狂笑了起来。
缓慢的伸出两个手指,自两指之间召唤出符咒,又将其施法点燃。很快,手上便多了三根金灿灿的金丝来。
手握着金丝斜倚一旁,没一会儿的功夫,便见白狄丘踏着祥云而来。
“怎么了锦,是谁又欺负你了吗?”
扫视了整个殿内的情形,白狄丘忙上前两步,将跪坐地上的小锦搀扶了起来。
“二叔……我要把那个契约……毁掉……”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这是被谁袭击了?”
扫视了一眼大殿内被砍的稀巴烂的桌案,和满地被碎掉的盘碗,以及仍旧散发着气味的饭菜,白狄丘不禁合指掐算了下。
待得知这一切都是小锦自己造成的之后,忙一脸狐疑的望向其。
第230章:这里好痛好痛
“可是轩辕哲惹你生气了?”
“二叔,契约给我……”
她原本一张毫无血色的小脸儿,在殿外大红灯笼的映衬下,竟平添了几丝红润。
轻叹口气,见其怎么都不肯说到底是何缘故,白狄丘也只得抬手施法,将之前小锦所签的福报转移契约,递到了小锦的手上。
“喏你到底要……”
尚不待其开口问完,只听得“呲啦”一声脆响,整张契约瞬间被小锦撕成了两半。
自掌心幻化出一团火焰,她双眸含泪的,终是将这契约,烧成了灰烬,一点一点洒落了一地。
“锦,你……好好的为何要把这契约烧毁了呢?还差几十件的善事,就可以为他积攒五千载的寿元了,你……”
“不需要了!”小锦一边说着,眼泪终是再次控制不住,宛若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小水晶一般,自那双澄澈通透的眸子里,串串落下。
她瘫软着身子,缓缓倚靠在二叔的肩膀上,不断落泪。
“锦,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二叔好不好?”
“不需要了!二叔……他把婚事退了……退了!!”
小锦哭的伤心,白狄丘更是心疼的不得了。
只手轻拍其背,良久后,他才总算算出了前因后果。
原来,轩辕哲竟就要死了。
自心里暗自叹气,白狄丘忙变出一绢丝帕,帮其轻轻擦拭脸上的泪痕。
“好了,锦,不哭了。既然这个男人不值得,咱们就当是真心错付,所托非人了。日后擦亮眼睛也就是了。不哭了啊~”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呜呜呜……二叔,我的心好痛好痛!这里好痛好痛……”
小锦一边痛哭着,一边指着自己的心口不断抽噎道。
“乖!反正那契约你也烧了,他活不长了!”
闻其所言,小锦竟是骤然停止了哭声,但还是止不住抽噎道:
“二叔你方才说什么?难道芜一哥哥……他是因为活不长了,才要退婚的吗?”
“啊?我……”没想到自己这一句话竟然令聪慧的小锦瞬间联想到了什么,愣了一愣,白狄丘忙继续解释道:“二叔的意思是说啊!你既然已经销毁契约了,他们狐族的人又极少有人活过九千岁,所以……”
“二叔……你说的对!芜一哥哥……极有可能是因为……他活不长了,所以才会骗我,同我退婚的……一定是这样!”
抬手擦干了泪痕,小锦低头望着那早已被自己烧成灰烬的契约,不禁哭的更凶猛了起来。
“呜呜呜~怎么办啊?我的契约……我的契约毁了……我的芜一哥哥……”
“锦,这一切不过是你的猜想而已,万一他真的背叛你了呢?是不是……”
此刻的小锦,全然听不进去白狄丘任何一句话了,起身便欲朝殿外冲去。
“锦!锦~~”
身后的白狄丘有心追上去,但思来想去,此事毕竟是妖界的事,他还是不宜过多插手的。
方才他一语道破的天机,便已算是触犯了仙界的仙规了,倘若再插手去管,真不知会损了自己多少福报呢!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叫霓虹殿的人去管此事为妙。
“来人啊!公主跑出去啦~”
骤然自大殿内呼喊了一
声,果然见个婢女模样的人冲入了殿内。
而与此同时,白狄丘也早已施决飞身,往仙界返了。
一路跌跌撞撞昏昏沉沉赶往轩辕山方向,这一路她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眼泪早已被她流干了,一双眼睛酸痛模糊。
芜一哥哥,对不起,是我不够相信你……
对不起芜一哥哥,若我坚定些,为你积满了福报,再将此事告诉你,或许你就不会退婚了是不是?
或许这样,你便不会过早的身归混沌的是不是?
芜一哥哥……
这一路上,她不断自责着,周遭漆黑一片,她却丝毫没有惧意的一路勇往直前。
她要亲自验证一下,芜一哥哥是不是真的不爱自己了。
“公主!!”
“锦~~”
“公主殿下~~”
“锦!!!”
自身后传来王兄带着众妖从们的呼唤,小锦忙抹了一把泪水,加快了行进脚步,继续前行了。
眼看着就快要到轩辕山脚下了,却被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拦住了去路。
“锦,跟我回去!”
“王兄,你让开,我要亲口问问芜一哥哥,他是不是因为……就快要死了,才同我退婚的!”
闻言,白狄面上陡然一僵。
好在此刻是黑夜里,黑暗中,小锦看不到他的表情。
“你听谁瞎说的?他好好的怎么会死呢?”
“我猜的……我猜他一定是这样,才会要同我退婚的……”
“别傻了丫头,他就是爱上别人了,那个女人你不是见到了吗?稳重端庄,那才是他喜欢的性格,他不喜欢你的任性,不喜欢你公主的身份,你的一切他都不喜欢!!快跟王兄回去!”
白狄一面咆哮着一面忙伸出手来,便欲带走小锦。
“王兄,我不走!”
她面上表情极为坚决,调动全身的法力,稳住身形,任凭白狄如何拖拽,就是不肯离去。
“你到底要执拗到什么时候?难道非要让那个男人将你的心彻底伤透,才肯罢休吗?”
他心疼锦,自是不愿再让轩辕哲出言羞辱她了。
若是现下轩辕哲再见到她时,必定会对其言语羞辱更甚。
相互为难,又是何必?
两人争执间,终是引得了轩辕山上人的注意。
那人自山腰处站定,任凭夜里的寒风吹乱了他本该顺畅的秀发。
长发披散,他单手捂住胸口,强忍着心痛转身。
“族长,要不要下去见见锦公主啊?”
身后是手下人犹豫的问话,他却苦笑着摇了摇头。
“轩辕哲!!!轩辕芜一!!我知道你听得到本公主今日前来,有话对你说!!你出来啊~~~”
自身后传来小姑娘倔强的声音,令他不禁胸口再一阵绞痛。
在此之前医官便曾嘱咐过了,此顽疾,越是操劳,便发作的越是快。
这个时辰,他本该在榻上歇息的,可当他听到手下人回禀,说小公主到了山下,他还是忍不住披上
外衫,匆忙着跑了出来。
可怜他真是懦弱啊!竟是连下山的勇气都没有。
只敢在半山腰处,偷偷窥视良久。
寒夜里,他多么想上前为她披上一件披风,用最温柔的话语告诉她,快回去,为了他这样的人,不值得……
可他却驻足在山腰处良久,怎么都没勇气踏步下山。
“轩辕哲!!!你出来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对不对??你是因为不想拖累我!所以才选择退婚的对不对”
小锦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是被她施了法术的,穿透力不是一般的强大。
哪怕他此刻是在秦玉阁中,也依旧可以听得到。
“锦,别喊了,他不会出来的!你就算是喊破喉咙,他也不会再理你了!你们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
是啊!婚约解除,他们便连最后一丝的联系都没有了。
王兄说得对,他怕是再不会理她了。
可是她只是想见见他而已,哪怕,就一眼也好……
今晚的天空格外的漆黑,月亮也不知是怎么的,竟也跟着躲入了云层之中,像极了那个对她避而不见的芜一哥哥。
对着空气一阵自嘲的冷笑过后,小锦终于绝望着闭了闭眼。
“王兄……我跟你回去。”
“好!”
“不知锦公主深夜造访,到底所为何事?我这轩辕山上的子民可都被公主吵嚷的连觉都睡不好了呢!”
转身的瞬间,身后骤然传来了那无比熟悉的声音,温柔之中却是透着一丝淡漠。
“芜一哥哥,你终于出来了!”
她回眸冲到他身前,一双手原本要抓住对方手臂时,却被其朝后退了一步,轻松躲开了。
“公主殿下莫不是忘了,臣年长公主殿下七千岁,还请公主殿下,唤臣一声‘前辈’。”
他尽量克制住内心想要拥抱她的冲动,将双手背于身后。
很庆幸今晚没有月光,小公主看不清楚他面上的表情和眼中挣扎着的痛苦神色。
“芜一哥哥,你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一定是你……快要噬灭了对不对?你是怕拖累我……所以才骗我的对不对?”
闻言,轩辕哲不禁冷笑一声,语带讽刺道:
“公主殿下当真可笑!臣与臣那未过门的妻子,后日便要大婚了,公主殿下还是莫要在此没完没了的纠缠了。大殿下,劳烦赶紧带着公主离开吧!莫要再叨扰我狐族子民休息了。”
说完,轩辕哲自认为潇洒的转身,拂袖飞身,转瞬便消失于茫茫夜色之中去了。
“怎么会?王兄,他们怎么会成亲的?为什么!!!”
“锦,你冷静点儿锦……”
白狄三两步上前,有心将其揽入怀里安慰,可却在其双手就快要碰到小锦时,对方却猛然间双腿一软,整个人便就这样如飘摇的落叶一般,朝后仰了下去。
“锦!!”
望着怀中昏迷的小锦,夜色下,他虽然看不大清楚她的脸,却也感受到了自她手上传来的冰凉。
“殿下,还是尽快带着公主回去吧!”
身后的妖从见小公主晕倒了,忙出言提示道。
紧锁眉头,深深望了望眼前的轩辕山一眼后,白狄终是低沉着声音道:
“走!回宫。”
第231章:您当心身子啊
两日后,狐族族长大婚。
妖界内,同狐族交好的其余族群,纷纷送去了贺礼。
更有不要命的,敢去参加他们的大婚。
当然,这些不要命的人中,自然是有鹤族二王子和轩辕媚的。
“阿哲,你不是要同公主成亲的吗?怎么忽然……”
彼时的轩辕媚刚刚诞下麟儿不久,看上去面色还是微微有些发白的。
“长姐,日后长姐便会明白了。小弟还是不多做解释了。”
虽是嫁出去的女儿了,但轩辕媚在狐族的地位却依旧是显而易见的。
当其赶到时,殿内凡是狐族之人,皆对其行大礼叩拜。
“都起来吧!”
黛眉紧锁,很显然,轩辕媚的脸色很是难看的。
刚一入殿内,轩辕媚便开始四下打量了起来。
殿内的红绸花并不算多,加起来不过十多个而已。
记得当初轩辕哲同公主订婚之时,她还曾去过妖宫观礼呢!
整个万寿宫大殿房梁上几乎挂满了红绸花球,细数起来,足足有九十多个。
也不知这轩辕哲是无心筹备,还是没有注意过这么多的细节。
但她一向自诩了解阿哲,他向来是个细心之人。
倘若他真的喜欢一个女子,是断断不会在婚礼上如此敷衍的。
大婚吆喝的喜娘,是一个同轩辕哲差不多年纪的婆婆,拄着拐杖,声音嘶哑。
好不容易一应的跪拜大礼办完结束了,新娘子也便被匆匆送入了洞房去。
大堂内简单摆了几桌宴席,也大都是狐族内部的人居多。
除此之外,也便唯有三两个人,是旁的小族群派遣过来,不怕死瞧热闹的。
这整个妖界谁人不知?狐族族长轩辕哲在退了公主的婚约之后,不出五日便又迎娶了一位狐族内部的女子。
锦公主是谁?那可是王上和王后最为宝贝的女儿了。
受到此等羞辱,那对妖界王室来说,可是巨大的污点了。
谁若是让王室丢了脸面,怕是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好日子过了吧?
因此,在接到狐族族长成亲的拜帖之后,一些讲义气的尚且能派人送去贺礼聊表心意,而其余那些个交情浅薄的,便干脆当做不知此事,纷纷对狐族退避三舍了。
本以为,今日公主还会前来闹事,轩辕哲还特地为了此事,加强了防范。
可惜,结果却令他很是失望。
直到拜完了堂,公主都始终再未露过面。
酒席之上,轩辕哲由起初的严肃敬酒,变成了一人独饮。
一向酒量不是很好的他,却是灌了自己整整两坛子的杜康。
“族长,族长,您当心身子啊!”
“是啊族长,这大喜的日子,少喝点儿吧!新娘子还在秦玉阁等着您呢!”
手下人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轩辕哲,一个个被吓得手足无措了起来。
“我没事儿……”
他淡笑着放下酒坛,伸出一只手捂着胸口,唇色渐渐泛白。
他能有什么事儿啊?
将死之人,喝点儿酒又怎么了?
“阿哲,你今日喝的够多了!”
自殿内步出,在瞥见抱着酒坛子不撒手的轩辕哲时,轩辕媚陡然凌厉了眉眼上前。
“大小姐,您快劝劝我们族长吧!他……”
“我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
“喏。”
直到手下人全部退下后,轩辕媚才终于自其身侧,寻了个座位坐下了。
“阿哲,你如此伤心难过,为何一定要退婚呢?”
她最是了解这个弟弟了。
从小到大,他一向眼高于顶,对这世间任何的女子,都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态度。
如姬虽说算得上是端庄持重的女子,可若说阿哲喜欢她更甚于公主,她是断不会相信的。
其实,她大抵猜到了阿哲退婚的缘由,只不过是想要再同他确认下罢了。
“是因为,你觉得自己年事已高,怕耽误了她对吗?”
“长姐……你就别问了。”
说罢,轩辕哲又是一口酒入喉,放下酒坛的同时,眼泪一瞬间夺眶而出。
闷头再次灌了大半坛子的酒过后,轩辕哲终于失控了。
抬手砸了酒坛,便不顾任何人的目光,直接仰躺着瘫软倒地了。
“来人,快扶族长去偏殿歇息!”
她知道,此刻他定是不会愿意回秦玉阁的,因此,索性便命人将他扶到了偏殿内。
在众人的疑惑目光中,轩辕哲终是闭眼大笑着被架走了。
直到被扶着仰躺榻上后,轩辕哲还始终放声大笑着。
“阿哲,喝点儿茶水吧!解解酒气。”
自桌案上帮其倒了一杯茶递了上去。
使手接过茶水,只喝了一口便又将茶杯狠狠摔在了地上。
茶水溅洒的到处都是,惊到了殿外的婢女入殿,却被轩辕媚抬手挥退了。
“阿哲,我知道,你一定有你自己的苦衷对不对?”
“长姐……我对不起锦……我对不起我自己!我没用我没用啊~”
他一边只手拽着自家长姐的衣角,一边不断落泪哭喊着。
“是我没有,偏偏在这种时候得了顽疾……我以为,上天会放过我……或许,侥幸的以为,可以活过九千岁……没想到……却是连今年都熬不过去了呀长姐……”
这些话,他憋在心里太久太久了。
久到他憋得他肺腑疼,憋得他难受至极,总是想着发泄出来。
今日,借着酒意,他终是将心里的话,一吐为快了。
“顽疾?你……”
使手搭在轩辕哲纤细白皙的手腕上,轩辕媚一双美眸中顿时惊得放大了瞳孔。
“阿哲,什么时候的事?你为什么不早点儿对长姐说呢?”
“说了又有何用?还不是……要死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滑倒在了地上,第一次这般没有任何顾忌的躺倒在地。
不去在乎任何人的看法,不去在意什么礼节。
他一个将死之人,又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虽然轩辕媚不太敢确定他的病症,但单从脉息上看,他脉息紊乱,五脏错位严重,甚至体内真气郁结已久 。
若是每日好好保养,或许还能撑个一年半载,倘若再如这般颓废下去,至多两个月,他怕是便要噬灭身陨了。
“阿哲,你听我说,你要好好兀自保养自己。若你静心修养,再撑上个一年半载是绝对不成问题的,阿哲!”
“长姐……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多活少活,于我……又有何意义呢?”
打从他对锦说出第一句伤人的话时,他便就已经恨死自己了。
或许没有他的出现,公主会过得很快乐。
她仍会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仍是那个众星捧月骄傲的公主。
王上、王后的掌上明珠,大殿下最宝贝的妹妹。
亦是妖界地位崇高的锦公主。
一切皆因对他动了心,才惹得一身伤痕。
他常常想,若是晚个数千载出生,或许他和公主该会有一个多么完美的结局?
但是,现如今他此刻的想法,竟是希望自己从未来过这世上,从未惹得那个姑娘伤心难过,失去尊严和自我。
一月也罢,一日也好,早些离去也算是一种解脱了。
他的存在,是公主乃至王室最大的羞辱。
他是第一个敢主动请退公主婚事的人。
可偏偏害怕公主伤心难过,王上和王后又不能将真正的原因公之于众。
如此一来,王室尊严大损,而公主的颜面,更是因他而尽失。
一转眼,自轩辕哲成亲,也已经有了月余了。
霓虹殿正殿香炉旁,是小公主熟悉的身影。
这一个月以来,她常常倚靠着殿内唯一的香炉边上,一坐便是一整日。
“公主,今日是大殿下封储君的日子,您还是尽快换身衣服,去万寿宫参加大典吧!王后娘娘方才已经来人催过了。”
“知道了,月淳姐……你去帮我随便挑一身衣裳吧!”
轻轻叹息着,小锦面色愈发不佳了起来。
整整一个月了,她始终无法自痛苦之中走出来。
若不照镜子瞧,她竟不知,自己也会瘦成这个样子。
原本圆嘟嘟的一张脸,此刻明显有了棱角。
下巴也是愈发削尖了几分。
“公主,奴婢为您选了这身浅橙色的衣裙,公主觉得如何?”
转首望向月淳手中紧握着的衣裳,小锦一时竟愣了愣。
那件浅橙长裙,她曾穿着见过芜一哥哥,当时他还曾夸赞此衣裙很衬她的美貌呢!
轻轻扯动了下唇角,小锦不觉一阵感叹。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只可惜,她现在不会再为了那个人而落泪了。
白狄册封妖界储君的大典,同样是设在熟悉的万寿宫中。
各个族群的族长们,一早便接到了消息,自是不敢怠慢的纷纷提前赶了过来。
身为狐族的族长,即便轩辕哲再如何病重,也仍旧要拖着一身的不适,赶往妖宫了。
好巧不巧的,就在快行至万寿宫时,遇到了王后娘娘墨小乖,带着小公主锦迎面走了过来。
“臣参见王后娘娘,参见……公主殿下。”
“免礼吧!轩辕爱卿。”
墨小乖一如往昔的温和。
轻轻抬手,示意轩辕哲起身。
“多谢王后娘娘。”
起身抬眼的瞬间,他还是不经意间,同其身侧的小公主锦对视了一眼。
“轩辕族长,今日怎么没带尊夫人前来啊?”
小锦问的冷漠,轩辕哲却只尴尬的低了低头,这才侧了侧身子,露出了其身后的女子。
“这位便是臣的夫人。”
第232章:公主说什么呢
闻言,轩辕如姬忙上前一步,低眉顺眼着再次叩拜道:
“妾身参见王后娘娘,参见公主殿下。”
其实方才,她同轩辕哲一起,已经向王后和公主行过礼了。
但再被轩辕哲介绍,便也不得不再次俯身施了礼。
“夫人不必客气,我同你们家族长,怎么说,也是有三四百年的情谊在的,瞧夫人应当是比本公主年纪大上许多的。不如,本公主唤你一声‘如姬姐姐’,如何啊?”
小锦一面说着,面上的表情却始终清冷的很。
轩辕如姬自是知晓,小公主和自家夫君从前的关系。
自地上起身之后,又忙作揖道:
“妾身卑贱之身,怎配得上公主的一句‘姐姐’,公主还是莫要折煞妾身了。”
小锦闻言,不禁微恼上前,冷着声音道:
“族长夫人,这是不给本公主面子啊?”
“锦,不得无礼!”
眼看着这小锦便要为难人家轩辕如姬了,墨小乖忙抬手示意,让其退下。
“母后……”
“好了,时辰差不多了,都别在这儿站着了,还是尽快进殿去就坐吧!”
“喏。”
“谢王后娘娘体恤!”
跟随上自家母后的脚步,率先朝殿内而入,在经过那轩辕如姬时,小锦刻意狠狠地瞪了其一眼。
随即迈着潇洒的步伐,便直奔万寿宫大殿而去了。
彼时白狄一身淡黄色蟒袍加身,腰间系一金红色腰带,坠一玉佩于纤细腰间。
那英姿飒爽的身子,莫不同当年的白狄睿一模一样的正直自信、英俊挺拔。
“诸位爱卿都到齐了吧?”
上座白狄睿双手扶着桌案微眯双眼,扫视了一周,终是低沉着语气问道。
“陛下,都到齐了。”
下站着的卫宦官,早已先其一步,清点好了人数,忙躬身上前道。
“既然人都齐了,卫之岩!”
“奴才在。”
“将寡人事先拟好的妖旨,当众宣读一下吧!”
“喏。”
卫宦官作揖过后,忙自袖兜里,翻出了一卷明黄妖旨。
摊开来,当众宣读道:
“天佑妖界,地纳生灵!寡人在位至今,已有三千一百二十五载,与王后多年来恩爱有加,膝下育有一子一女。大殿下白狄,仰承天赐福泽,聪慧机敏,果敢正义,乃为储君最佳人选!着今日当众册封为我妖界储君太子。待日后寡人身归混沌,便由此子继位大统!钦此~~~”
“谨遵妖王旨意!”
人群中有一人率先站出,而后便是浩浩荡荡跪了一地。
“谨遵妖王旨意~~”
“恭喜太子殿下荣登储君之尊~”
“恭喜太子殿下,荣登储君之尊。”
一时间,整个大殿内,皆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祝贺之词。
“恭喜王兄,贺喜王兄!”
整整一个月了,一直到了今日,小锦才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傻丫头,同喜!”
抬手轻轻揉了揉其细软的发丝,白狄笑的无比温柔。
无论他是大殿下也好,是太子殿下也罢,他都是她的王兄,永远护她周全的王兄。
首瞥见自己身后的小月淳,含情脉脉的偷瞄着自家王兄,小锦忙转身拍着其肩膀道:
“月淳姐,你可得再加把劲儿才行啊!我王兄都成太子了,你打算何时做太子妃啊?”
“公主说什么呢?奴婢听不懂……”
被小锦如此调侃,月淳顿时红了双颊将脸转到了一边去。
“哎呦月淳姐~别害羞嘛!难道是要让本公主帮你一把不成?”
小锦一边说着,手上轻一用力,便将月淳推到了其王兄的身边。
“好了锦,别闹了。若是被母后看见你又欺负月淳姐,怕是又要责罚你了。”
扫视了一眼周遭众人,小锦忙收敛了下那调皮的神情,随即在目光瞥向不远处的轩辕哲时,面上陡然一僵,而后又忙低下头去,叹息着搓着衣袖。
以往的封储大典,都是在玄门外举办的,而这一次,白狄睿之所以选择命人在万寿宫举办,一则是对自己唯一的儿子的一种看重,二则是因为,天气愈发转凉了,若是在玄门外,他只怕会冻着了小乖。
近几年来,小乖的仙法全然尽失了,而也正因如此,她便更加怕寒了许多。
但这一点也唯有白狄睿心细察觉到了。
许是怕两个孩子担心,所以小乖嘴上从未提过。
近两年来,每每刚一入冬,小乖便将那汤婆子抱在怀里不撒手了。
他看在眼里,却并不多问,而是默默叫人多准备些炭火,送去金翎殿,又嘱咐那些下头的人,不要声张。
封储大典结束后没两日,便到了冬至日了。
冬至日当日,妖界下了一场近万年来,最大的一场雪。
雪厚的可没过膝盖,却是仍未有停下的趋势。
“公主,外头太冷了,您还是出去了。”
“不行!昨日我听到母后咳嗽了两声,当时没怎么注意,但现下总是觉得心中惦念。月淳姐,你别拦我,我定要去母后宫里瞧瞧才安心。”
穿戴好厚重的棉斗篷过后,小锦忙推门出了大殿。
“公主,这么大的雪,您待会儿怎么去啊?”
“走不过去,那就飞咯~”
她自认为轻功了得,即使不幻化出真身形态,她也依旧能够飞的轻松。
只是,刚一抬腿,尚未等其运功发力,整个人便直接狼狈的摔在了雪珂里。
“哎呀!公主你没事儿吧?”
一见到小公主摔倒了,月淳忙紧张着上前,将其自雪里搀扶了起来。
“公主,都是奴婢不好,没能一早叫人将这厚雪铲去。害得您摔倒了,奴婢该死!”
“没……没事儿月淳姐,我,我没事儿……”
自雪珂里缓慢爬起来后,小锦满身都是雪。
抬手将糊在脸上的雪片扒拉掉后,小锦忙露出了一双澄澈的双眸,甜甜的笑了笑。
随即施法抖搂掉了身上所有的残雪,便又继续施法打算起飞了。
只是,许是这身上的棉衣实在过重了些,虽然她很努力在飞了,却也只是贴地飞行,若是一个不当心,怕是又得掉入雪堆里了。
金翎殿前的雪,倒是被侍子们扫的很是干净。
一见到小公主前来,那侍子竟是吓得连扫帚都握不稳了。
“参见公主殿下。”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母后呢?可起了吗?
“王后娘娘正和……王上在里头说话呢!”
闻言,小锦忙朝里面张望了下,随即上前轻轻拍了下那小侍子的肩膀道:
“你扫你的,本公主自己进去就好了。”
“喏……喏!”
直到目送着那侍子拖着扫帚走远了,小锦才终于幻化了身形,打算隐身入殿,给父王和母后一个大大的“惊吓”。
不过,她的隐身术从前一向都是撑不了多久,也不知道这一次如何了。
双手拈花,小锦忙学着自家母后的模样,施法瞬间隐去了身形。
随即轻推房门,溜了进去。
殿内的婢女一见房门开了,还以为是风吹的,并未在意。
走上前,便将门再次掩上了。
而小锦这时候则是蹑手蹑脚着,顽皮的自那小婢女身前晃悠了两下,随即得意的朝着内殿而去了。
临近内殿门口时,便听得母后自里面叹息着道:
“可怜了我们锦了,她还那么小,竟就被情所伤至此……哎!”
只待其语毕,其身侧的白狄睿忙拍着其肩膀安慰道:
“放心吧!只要轩辕哲不再主动招惹我们锦,各自相安无事,最多不过一年,他便也就身归混沌了。”
“但愿吧!”
听到此处,小锦顿时面色发白了几分,一只手不断抠着门框,竟是生生将那门框上的木头,都被抠掉了一整块。
听到响声后的白狄睿,忙警觉上前,怒吼一声“谁?”
“父王……您方才说什么?芜一哥哥他……”
“锦,你……你这孩子,怎么能偷听你父王和母后讲话呢?越发没规矩了!”
“锦?”
在确认门口之人是锦时,墨小乖不禁轻咳了两声,手中拖着汤婆子上前。
“锦,你何时来的?怎么没人通报一声啊!”
“母后,我想知道真相,你们到底都瞒了我些什么啊?”
这一次,她没有任性的哭闹,而是面上极为淡定的问道。
白狄睿似是有些恼怒,表情严肃的呵斥道:
“这件事,你方才不是都已经听到了吗?如你所想,那个轩辕哲,他活不长了!”
语毕,白狄睿忙拂袖转身,回到了原位上坐定了。
“锦,你听母后说,轩辕哲他……退婚一事,事出突然,我和你父王……”
“母后!事到如今,您还是想要继续骗女儿吗?我想听实话,求求您了母后!”
这两个月以来,她的一颗心早已被折磨的伤痕累累了。
她本以为,自己的确是爱错了人。
一开始的执着都是无用的。
在她一次次的执拗中,当她终于相信了,自己是错的,而轩辕哲根本不爱她的时候,竟然又听到父王说,芜一哥哥他活不久了?
难道他真的是因为,不想耽误自己,又怕自己知道了真相伤心,才会狠心退婚,做出那许多事来的吗?
“母后~~”
她缓步上前,一只手拉着自家母后的衣袖,眼里满是渴望。
墨小乖实在被她瞧的无奈,于是轻轻叹了口气,便也只得直言了。
“锦,若是母后说了,你可要答应母后,不可以再多惹事端了,好吗?”
第233章:锦婳知道真相
“好。母后,只要您告诉女儿真相,女儿什么都答应您。”
经过感情的风浪过后,她似乎更加成熟了些,也知道了那个哭的像个傻子的自己,到底是有多么的可笑。
因此,此刻,无论是什么,她都会坦然接受,哪怕真如自己所想的一般,她也会坦然面对这一切的。
见小锦不似之前那般哭闹不止了,墨小乖于是简单组织了下语言,便开始叙述了起来。
“两个月前,你父王收到了轩辕哲的退婚奏章,之后便将他宣到了金宫大殿内问话。你是我们的女儿,被退婚如此屈辱之事,我们自是要让轩辕哲给一个合理的解释的。”
说到此处,某乖顿了一顿,瞥了一眼身侧白狄睿的神情后,于是继续道:
“他一开始有所闪躲,怎么都不肯说出缘由。而后在你父王的逼问下,他才终于肯坦白说,他得了和你祖爷爷一样的病,乃是顽疾,至多不过一年的时间,他便会因法力尽失,而彻底噬灭。
正因如此,他才恳求我和你父王,为他隐瞒秘密。为了让你彻底死心,他甚至一手策划了移情别恋的戏码,就是希望,你能够对他失望,而后因为恨他将他忘掉。
若非你第一次跑去轩辕山大闹一场,他怕是也不会想着用成亲来让你真正对他死心了。
锦,如今你也已经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了,既然那轩辕哲已经如此了,你便就将他彻底忘了吧!待再过个三五百年之后,母后再为你甄选个更好的夫婿,如何?”
从头至尾,小锦都听得很是安静。
她没有再如之前一般痛哭,也没有再失魂落魄了。
当着父王和母后的面,她只浅浅的上扬了嘴角,道了一个“好”字。
而后,当其自金翎殿步出后,当她望向那一望无垠的雪白时,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冷透了一般。
身上的棉斗篷,忽然之间便不再保暖了。
“锦,找了你半天,你怎么在这儿啊?”
“王兄,我好冷啊!”
“什么?”
他闻言,抬手抚上了她额角,待发现其愈发滚热的温度时,白狄二话不说,忙将其拦腰抱起,便直奔霓虹殿方向去了。
来金翎殿的这一路,方才已经被他叫人清扫过了。
因此,自金翎殿到霓虹殿的这一路,也便没有多厚的雪做阻碍了。
自宫中随便招呼了个侍子前来,命其前去请了妖医到霓虹殿去诊治,与此同时,白狄也忙脚不停息的一路抱着小锦,赶回了霓虹殿内。
妖医赶来时,小锦已经被玉枳和月淳伺候着更衣躺倒在了榻上。
迷糊间,她一双眼微眯着看不清东西。
而浑身上下的气血,似乎也在不断上涌着。
“太子殿下不必忧心,小公主只是急火攻心,再加之寒气骤然入侵,着了些许风寒罢了。待老臣开上一剂汤药,喂小公主服下两副,便可康复了。”
“急火攻心?公主怎么会急火攻心呢?”
闻言,老妖医也不禁捋着胡子,无奈摇了摇头。
“请恕老臣不知啊!”
他不过是个看病的,怎么会知道那么多,能看出小公主是因何引发的症状,便已经不易了。
若是刨根问底的问这些个,那他实在是无能为力
待妖医写完了方子离开后,白狄忙将方子带出去,亲自前去妖宫内的御草轩抓药去了。
小时候锦生病,每次都是他陪在身侧,因为抓药一般都不会用他。
因此,他还是平生第一次去御草轩抓药呢!
“哎呦~太子殿下,不知殿下此来有何指教啊?”
“月半妖官,还请帮忙抓副药。”
抬手将手上的药方递过去,白狄客套有礼道。
“殿下日后若是有何药要抓,打发个妖从大人过来便好了,怎么能劳烦殿下亲自前来呢?”
“这是锦的药方,马虎不得。”
宫中谁人不知,太子殿下那是出了名的宠妹,月半妖官也自是知道的。
“原来是小公主的药方啊!劳太子殿下稍待,臣这就去抓。”
语毕,月半妖官忙不怠慢的朝着后殿去了。
片刻后,复又见其大腹便便,笑容满面的碎步走了回来,手上果然多了一个药包。
“太子殿下,这是小公主的药,您拿好。”
“有劳了。”
“殿下不必客套,都是臣应该做的。”
月半妖官一边说着,一边扭捏着搓手道。
“嗯,那本宫便不多留了,告辞!”
语毕,白狄忙一个闪身,消失在殿内了。
很快,在将药煎好之后,待让月淳喂小锦服下汤药,白狄这才放心的离开了。
临走之前,他还不忘嘱咐,让月淳和玉枳好好照看好公主,按时为其煎药。
“奴婢记下了,太子殿下放心。”
冲着小月淳点了点头,白狄忙迈步出了霓虹殿,跟着前来寻他的妖从,去忙正事去了。
半个时辰过后,自榻上出了一身汗醒来的小锦,终于不再头晕脑胀了。
“公主醒啦?快将这药喝了吧!妖医说,等公主醒来,再喝上一碗药,可将体内淤积的毒全部排出去呢!”
“我体内怎么会淤积毒呢?”
揉着脑袋,小锦满脸懵怔问道。
“妖医说,公主您急火攻心,所以……就淤积了那么一点儿点儿的毒。”
玉枳一边说着,一边用两个指头在小锦眼前比划了下。
“哦。”
伸手接过玉枳手中药碗,小锦想都没想便一口干了。
她自幼时服药从不含糊,即便是再苦的药汁,她都能一口气全部喝掉。
因为自小吃得了苦,还没少让父王和母后夸赞呢!
一碗药喝完之后,小锦忙施法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随即便欲迈步往殿外去了。
“公主,妖医说,您现在病还没好,不可以出门的。”
“无妨,我就是想到外面走走。”
抬手轻轻拂去玉枳拦住自己身前的手,小锦终是朝着殿外去了。
自妖宫中漫步良久,她只觉得脑子晕乎乎的。
母后白日里对她说的话,不自觉便会跳出脑海来。
眼看着时辰还早,她自心底里默默思忖着若是去轩辕山,这一来一回,天黑之前可否能够回得来呢?
怎么算回来的时候,都会天黑,可她还是坚持想去瞧瞧。
飞身朝玄门外而去,门官一见是小锦,忙躬身施礼。
“公主,太
子殿下方才吩咐了,不让您出宫去。”
“王兄真这么说的吗?”
“是。所以……公主,还请您回去吧!”
她若是想要出去,还真不是件难事。
冲着那门官轻轻笑了笑,直至行至拐角处,小锦才忙又施法,变幻了身形。
再自角落里走出,竟成了白狄的样子。
“哎呦!太子殿下,方才小公主要出门,被臣拦下了。”
“嗯,做的很好!”
冲着那门官竖了竖大拇指,小锦刻意板着笑大摇大摆着朝玄门外去了。
“诶!殿下等等。”
“怎么了?”
被叫住之后,小锦不禁心下一凛,但面上还是一副淡定模样。
“殿下,您方才不是已经出去过一次了吗?怎么……这……”
“哦……本……宫方才隐身进来的,你没看到吗?”
闻言,那门官忙挠着脑袋回忆了起来。
趁着其思索的功夫,小锦忙一个飞身,便飞出了老远。
待那门官反应过来时,小锦早就飞远了。
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终于飞身到了轩辕山脚下。
但为了不打草惊蛇,她还是决定隐身而入。
记得之前轩辕哲曾告诉过她一条小路,可以不惊动山上的人,便能悄然摸入山中。
但也只告诉了她一人。
隐身自那小路飞身上山,轻车熟路的便摸到了秦玉阁。
可自殿里殿外寻了半晌,亦不见她想寻之人的身影,不禁令其有些气馁。
刚打算出去找找,便听得殿外似有跫声响起。
“夫君,妾身寻了个土方子,可以将你头上的疤痕祛除掉的,夫君还是试一试吧!”
听到那声音时,小锦下意识躲到了屏风后,直到她躲起来时才意识到,她此刻还是隐身着的。
“不必了,留着那药膏,给旁人用吧!我怕是都活不到这疤痕完全消失了,不如留着这道疤痕,做个纪念吧!”
闻言,那女子显然一愣,随即又忙跟着轩辕哲,一并入进到了秦玉阁内。
“如姬,你还是别跟着我了,整日跟在我身后奔波,当心累着了。”
听到这句话时,小锦不禁鼻子酸了酸。
原来,他对他的夫人,竟然这样好……
“夫君,没事的,我不累。”
女子说罢,便忙将那药膏递到了轩辕哲坐下的桌案前。
抬眼扫了一眼那小巧的小盒子,轩辕哲登时一阵心烦着怒吼道:
“说了,这药膏我不需要!你拿走!!”
被其突如其来的怒吼呵斥的一愣,那女子显然是被吓到了的。
许是也注意到了自己态度过差了些,轩辕哲忙放低了语气道:
“抱歉,我不该这般吼你。我只不过是想一个人静一静罢了。”
待其语毕后,本以为那女子会离开,岂知她非但没有退出殿外去,反而抽出帕子哭哭啼啼了起来。
“夫君当真薄情冷血,人家为你寻了那么久的药膏……就是为了帮你复原头上的疤痕的。夫君一向最是看重容貌,今日怎么就不在意了呢?”
“呵!将死之人,容貌于我又有何意义呢?”
第234章:居然还敢顶嘴
他反正法术衰减到一定程度,便会形同凡人一般了。
若是真到了法力尽失的那一日,怕是也会老的不成样子,最终枯萎而死了吧?
若当真有那么一日,脸上是否有疤,还重要吗?
“你每次都这么说!将死之人,将死之人!明明就是因为你心里还惦记着公主,所以才会待我如此冷淡!人人都道那个疤是王后娘娘,因为恼你退婚才用砚台砸出来的,我本以为,那些都是传闻罢了,看来,你就是为了公主,才不肯将那道疤去掉的!”
听罢轩辕如姬的话后,躲在暗处的小锦瞬间泪奔在了当场。
可她不能哭出声音来,她必须忍住才行。
一双手捂住嘴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响,那熟悉的疼痛却再次包围了她整颗心。
“够了!如姬,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成亲之前,你我可是说的好好的!明明知道我为何要同你成亲,又何必在此自讨没趣呢?我在意谁,是我的事情,于你无关!!”
女子闻言,顿时抽噎更甚了,甩着帕子便捂着脸哭着跑出了殿去。
彼时,殿内便就只剩下他们二人了。
小锦一边偷偷巴望着屏风的缝隙望着轩辕哲,一边又生怕自己发出任何声响来,只能这样静静地望着他。
他似乎比上次见时更加憔悴了不少。
一张原本精妙绝伦的脸,此刻早已苍白不堪。
一只手握成拳状,搁置在唇边,轻轻咳嗽着。
她本想自屏风后面冲过去抱抱他,但终归还是没能有勇气。
既然,他费心布了那么大的一个局,就是为了不让她知道,他即将身归混沌之事,那她便装作一无所知好了。
至少这样,他也可以少些烦恼,少些牵挂,可以安心的离开了。
自屏风后不知站了多久,一直到她昏昏沉沉的快要倒下时,轩辕哲才终于起身迈步,朝殿外去了。
许是这个时辰,他该去协防了。
确认他出了殿门,她方才小心翼翼的自屏风后面迈步走了出来。
自袖兜里翻出一绢丝帕,狠狠擤了下堵了很久的鼻涕,终于舒服了许多。
迈步行至其桌案前,竟是自其书卷之中,发现了一幅图。
轻轻摊开来,画的竟然是她。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轩辕哲所画的画呢!
画中的她,似是一个小姑娘模样的,大概也只有六七百岁的样子。
但看上面的墨迹,也已经有些年头了。
抬眼再次扫了一眼书卷筒中另外的几幅画,竟然画的都是她。
而且仔细看时,还能在最下面的角上,发现一个小小的标注。
“八百岁,六百岁……”
望着那传神的墨画,她一边哭,一边笑着。
可却又担心自己的鼻涕眼泪落在上面,最后只得小心翼翼的重新放了回去。
待再次擦干了面上的泪痕之后,小锦才终于抱着其中一幅,他画的他们两个站在一起的画像,就这样带走了。
如果可以,她多么想和他一起共享生命啊!
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当初不要那么冲动,不要在未搞清楚任何状况之前,便将那份福报转让协议给烧毁了。
可是,即便是她不烧毁那契约又能如何?
若是让芜一哥哥那般痛苦的活在世上,那还真是生不如死呢!
或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吧!
她本不该奢求太多,能够这般远远地,偷偷地望他一眼,她便已经很知足了。
至于厮守,或许是真的没有那个缘分吧!
记得在凡界时,她曾在一戏馆中,听到了一段非常喜欢的话: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她一边哭着,一边嘴里嘟囔着这句话,似是不甘,又似是祈愿。
日光渐暗,她终是在夜幕降临之后,赶回到了妖宫。
行至玄门前时,正巧碰上了自家王兄正恼怒的呵斥着门官。
“放肆!你居然还敢顶嘴?是觉得本宫冤枉了你不成?”
“臣不敢,臣……”
“王兄!”
将手中肖像藏入佩剑中,小锦忙蹦跳着上前,笑的很是甜腻。
“锦?你这一整日是跑哪儿去了?一天不见你人影,为兄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王兄,我这不是没事儿吗?就是出去转转,散散心而已。”
见小锦面色还算不错,白狄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而一旁的门官见了小锦,自是委屈抱怨了起来。
“公主殿下,您可算是回来了,若您再不回来,怕是太子殿下便就要将臣生吞活剥了啊!”
“谁让你当差如此不仔细?连本公主这么废柴的法术都能骗得过你的眼睛,你说说你该不该罚?”
小锦一边说着,一边双手背后,自玄门及其自然的走了进去。
“呃……这……”
见其支吾着,白狄顿时不悦呵斥道:
“这什么这?当差过后,自己去妖冶台领罪去!”
“喏。”
尽管心中委屈,但那门官也不得不服从的拱手应下了。
自从上次去了轩辕山见过了轩辕哲之后,小锦便爱笑了不少。
当所有人都觉得,小公主似乎是忘却了烦恼,恢复至从前时,白狄却觉得,她的笑容里,大有蹊跷。
问过了月淳才知,原来小锦早已在母后那里,得知了轩辕哲退婚的真相。
“丫头,你最近还好吗?怎么感觉你怪怪的?”
“有吗?我不还是和从前一样吗?有什么不同的?”
她一边捏着帕子不断擦拭着手上的广寒剑,一边笑嘻嘻道。
“不!你和从前大不一样。从前的你,笑起来眉眼弯弯,眼睛里都是笑意……”
“那现在呢?”
她似是漫不经心抬头,却全然没有注意到,白狄目光极为认真的望着她的眼睛。
现在的你,虽是脸在笑,可眼底,却还是一片荒凉,充满着悲伤……
可他这话,终是忍着没有说出口,而是跟着扯了扯唇角,语气一如往昔的温和道:
“没事,现在也很好,只要你开心便好。”
“放心吧王兄,我会很开心的。”
她会让所有人都认为,她很开心的!
这大概,便是成长吧!
从前的她,总是喜欢把情绪挂在脸上。
高兴的时候,便放肆的大笑,悲伤的时候,便嚎啕大哭。
可终是有一日
,身边关心她的人都不允许她再哭了,那她便也只得笑给他们看了。
晌午时候,她自霓虹殿步出,打算去金翎殿瞧瞧母后。
却是隔着老远便瞧见了轩辕哲的身影。
暗自浅笑了下后,便在婢女的陪同之下,走上前去。
但当二人对视间,她却骤然变了脸色,冷着一张脸开口讽刺道:
“呦!这不是轩辕族长么?族长大人这不在家里陪自己的美娇娥妻子,怎么有空来妖宫啊?”
“公主殿下。”
今日的他似是要比那日在屏风后面,瞧着更加身子单薄了些。
面色惨白的,似是一阵风吹过便能栽倒一般。
可面对这样的他,她却不能让他看出丝毫的心疼。
“对,没错,你记住,本公主是堂堂妖界的嫡公主,高贵到你高攀不起。外头那些个传闻,是你散播出去的吧?什么本公主被退了婚,便再难寻到比你轩辕哲更好的良婿了?我呸呸呸!本公主天资聪颖,美丽高贵,怎么会找不到比你更好的?”
闻言,轩辕哲却是不经意间无声浅笑了下。
“公主所言极是,但愿公主能够得偿所愿。”
他的笑,是发自内心的,毫无一丝虚假。
他希望公主好好地,只要她不为了他而伤心难过,哪怕是在他身归混沌之后,她忘了自己,只要她能好好的,他便心满意足了。
转身迈步朝妖宫外去,轩辕哲走的很快,生怕被她看出自己的不适。
“喂!轩辕哲~~我告诉你,本公主一定会幸福的!本公主绝对不会再为了你这样不值得的人,落一滴眼泪了!一滴都不会再流了”
他默不作声,头也不回,嘴角始终挂着笑意。
虚弱的脸颊苍白如纸,但心里却无比心安。
一直到目送着轩辕哲的背影小成一粒米那么大时,小锦终于冲着假山后面跑了过去。
“谁都不许过来!”
她头也不回的冲着身后的婢女呵斥着,随后趴在假山后面,痛哭流涕着。
良久过后,才终于缓过了神来,擦干泪水,再次逼迫自己扯动了下僵硬的唇角。
抬头望了望天空,告诉自己,要好好的,芜一哥哥才不会担心。
冬日里最冷的日子过去之后,没多久,便开春了。
自霓虹殿内养了一整个冬天的病,小锦的风寒却始终不见好。
“妖医,之前您不是说,两剂药过后,便会好了吗?怎么这冬天都过了,锦她还没好啊?”
“太子殿下,这……这许是公主殿下心火难消,这病也赖着不愿好吧?”
殿内妖医的话传至殿外白狄睿的耳中,顿时令其沉了脸色上前,负手而立着沉声道:
“若是再医不好公主,寡人便将你这妖医之职罢免掉!再择选良医前来为公主诊病!”
“臣有罪,陛下放心,多则五日,少则两日,公主的病定会有所好转的!”
那妖医许是被白狄睿的话惊吓到了,整张脸都跟着苍白了几分。
“但愿如此!”
他近日的身子也不大好了,原本之前仙君赐了药给他,能够撑到现在,也算是不错了。
也不知,他天命几何?若是自己真的垮了,还真不知道,珏枫能否撑起整个妖界来。
看来,他也是时候多放些职权给珏枫了,也是时候让他好好历练历练了。
第235章:不能白白帮你
七日之后,小锦的病终于彻底好全了。
这终日里喝了那么多的汤药,嘴巴都是苦的。
趁着“病重”的一整个冬日里,小锦独自一人在房中,也不忘修炼法术。
如今刚刚打春,换掉了厚重的衣裙,小锦不禁深觉身子清爽了不少。
“老妖医,真是辛苦您了,还被我父王和王兄那般斥责。”
“无妨,只要公主开心,老臣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他们二人之间,其实之前一早便达成了共识。
小公主想趁此机会,好好钻研一些奇怪的法术,便偷了不少妖王的私藏孤本回来研究。
为了能有更多的时间研读,她特地求了老妖医,帮她欺骗了所有人。
这才使得她得以有机会找到了一本记载转世轮回的书籍。
“公主,您为何一定要钻研这转世轮回其中的玄妙啊?”
“月淳姐,你可得替我保密哦~就连王兄都不许提起,知道吗?”
一见小公主如此神秘,月淳也忙正了正色,点头应下了。
“公主殿下,既然是如此神秘之事,那老臣这便告退了!”
妖医语毕后,忙提药箱,朝霓虹殿外去了。
“那……妖医慢走,大恩不言谢,改日本公主会命人送些好吃的点心给您家闺女的。”
“多谢公主。”
作揖拱手,躬身退下之后,妖医忙提着药箱远去了。
一直到确认妖医走远些了,小锦才忙又将那本记载着转世轮回的书籍拿了出来。
“这本书上说,世间万物,只要不是被法灭掉的,若只是身归混沌,便仍会有灵魂存于世间。若有幸得人引度,带去冥界,便可饮下孟婆汤,投入轮回之中了!”
“呃……公主,您研究这个,又是何故啊?”
见小锦讲的起劲,月淳实在不忍令其失掉兴致。尽管听不大懂,但还是尽量让自己认真的解读公主话中的含义。
“哎呀!月淳姐~~你怎么还不明白啊!就是说,倘若芜……倘若轩辕族长身归混沌之后,我可以将他的魂魄送到冥界去,然后再盯着他在哪里轮回,便能同他重逢了呀!”
在小锦的悉心解释之下,月淳总算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可……可是公主殿下,这样做……会不会违背天道啊?”
“怎么会?”
其实她也不知道这样做算不算违背天道。
但是,这怕是她最后能为芜一哥哥做的了。
她知道,他的噬灭,已成了定局,便是改变不了的了。
但是,只要她可以保住他的魂魄不消散于世,便可以让他重新遁入轮回之中去。
这样,芜一哥哥便可以不断轮回,即使他轮回成凡人,一生很短暂,但也总好过魂飞魄散,永不超生要好的多吧?
“公主,奴婢还是觉得,这样做,不大妥当。”
“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又要叫我二叔过来问问,这样做会不会违背天道吗?”
“反正……奴婢觉得还是有必要的。”
重重叹了口气,小锦最终也不得不妥协了。
凭空变幻出一张符纸来,小锦刚打算点燃,便被另一只大
手给抢夺了过去。
“行了行了!本仙都对你说过多少次了,这三根金丝是给你救命用的,你倒是好,每次都当成了召唤你二叔我的普通符咒来用!再这样被你用下去,本仙都快秃顶了!”
“二叔,你怎么忽然来啦?”
望着眼前熟悉的身影,小锦顿时手舞足蹈了起来。
“本来呢!本仙是不放心你这丫头,才想着得了空过来瞧瞧你的。谁想到你这丫头又要召唤金丝?再被你这样薅下去,本仙怕是早晚得成秃子了!”
“那二叔,你说怎么办啊?”
一见小锦这一副委屈的样子,白狄丘便终是不忍再责怪其什么了。
叹了口气,白狄丘忙抬起一只手来,在指尖幻化出了一个金色的符咒。
随即当将那符咒画好之后,又将手指化掌,重重拍在了那符咒之上,便见点点星斑,全部朝着他自身的方向围了过去。
“看清楚了没?”
“这……这是什么啊二叔,好漂亮啊!”
望着那些围绕着白狄丘不断盘旋的星斑,小锦一脸新奇的问道。
“此乃仙呼令,是专门用来召唤仙界的仙君、仙子仙阶以上的仙的。”
尽管这段话有些饶舌,但白狄丘还是尽量让自己吐字清晰,得以让这小家伙听得清楚明白。
“哦!那日后是不是我再想见二叔,就不必召唤金丝了?”
“嗯”
拖着长音的,白狄丘一副老大不爽的样子应着。
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白狄丘忙蹙眉上前,盯着小锦一本正经的问道:
“你方才又是要召唤金丝,又是要召唤本仙的,到底想干什么?”
闻言,小锦这才意识到,自己尚且有问题请教。
“哦,对了二叔,锦其实是有事打算请教您的。”
一听说小锦有问题要“请教”自己,白狄丘立即自我感觉良好的,抬起手来掀了下劈在肩头上的青丝。
“有何问题,尽管请教!”
“嗯。是这样的,二叔,您看这本书上写道:世间生灵,若非法灭而亡者,仅元神噬灭,身归混沌,必有其魂留于世。若引其魂入六道冥界,饮孟婆之汤,亦可入轮回之道,转世成人,是为转生……”
小锦一边将手边的书推到白狄丘的面前,一边按照上面所写念道。
“所以你是想……以此法来度轩辕哲入六道轮回,转世成人?”
“二叔果然最是懂我!”
托腮思忖了片刻,白狄丘的表情略微有些凝重道:
“丫头,此法虽可行,但若在引度期间,稍有不慎,魂魄溃散,那便是功亏一篑。且引度者,需消耗至少五百年的灵力修为。以你现在的修为能力,恐怕待你将其引度完成之后,连人形都无法再维持下去了。”
看得出,这丫头对轩辕哲是一片痴心。
可此中利弊,他必须要同她说明才行。
“那怎么办啊二叔?”
“你可以寻求旁人的帮忙啊!”
闻言,小锦不禁一副失望的表低下了头去。
若她因为芜一哥哥的事情,再去求父王和母后,那她之前装出来的放下,便就都功亏一篑了。
她不希望父王和
母后为自己再担心了。
“二叔……”
想来想去,她也只得将期盼的目光,投向自己这个上仙二叔了。
“哎呀!好吧好吧!瞧你那可怜人的样子。不过,我可不能白白帮你,你得给我点儿报偿才行。”
“无论是什么,只要二叔你说,锦一定尽力报偿您。”
斜眼瞥了一眼小锦那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白狄丘也不禁心软道:
“旁的也没什么,就是你那将近一万件的善事的福报,左右你留着也无用,就权当做是本仙帮你引度轩辕哲的酬劳了!”
“可以可以。只要二叔肯帮我,这些福报您尽管拿去!”
点了点头,白狄丘终是无奈的抬手刮了下小锦的小鼻尖。
望着锦如此执着的神情,他不禁回想起了当初的小乖。
曾经的小乖,也曾为自己心爱之人,不顾一切,奋不顾身过。
一模一样琥珀色的眸子,一模一样的神态和坚决固执。
只是,时过境迁,现在的他们,都各自相安无事,倒也算是岁月静好了。
等再过个一两年,他便要飞升九耀,成为上司金仙了。
到那时,没准小乖的寿元也快到了。
或许有缘,待她身归混沌之后,他亦可以金仙之尊,帮她收集元神金粉。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自妖界逗留多时后,白狄丘终是飞身踏云,消失于霓虹殿外了。
望着二叔那潇洒俊逸的背影,小锦孤身立于廊下,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
谷雨过后,轩辕哲的身子便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原本那张精妙绝伦的脸,也渐渐衍生出了几丝皱纹来。
曾给他诊病的医官说过,此病症可保青春不老,然当其真正法术衰减到一定程度时,便会形同凡人一般,皮相也会日渐衰老,一日堪比凡人十个春秋。
望着铜镜中愈发消瘦的自己,以及那肉眼可见的衰老程度,轩辕哲不禁叹息着出了神。
由记得当年在大殿初次同小公主有过交谈时,小公主便曾当众夸赞他说“这位哥哥人生的极美……”
那时候身披粉色斗篷的小姑娘,一双澄澈的眼眸中,略带三分稚嫩,但却不掺杂丝毫的悲伤神色,眼神干净的纤尘不染。
她便宛如一个小太阳一般,一瞬间照亮了他的世界。
自那之后,几乎每次入宫,都会遇到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每次她都会甜甜的唤自己一声“大哥哥”。
岂知,以他的岁数,做他外祖,都绰绰有余了。
令他记忆最为犹新的,还是狐族修建防御灵台一事。
他那日本便抱着必当受罚之心入的宫,却没想到,最终竟会是公主替他解了围。
不得不说,小公主虽然年纪小,可却颇为聪慧,其情急生智的本事,当真叫他骇然。
他那时便在想,以公主的智慧,若为男儿身,定会是储君的最佳人选。
出了金宫后,公主提议让他为她引路去异界,他起初有心拒绝,可奈何公主盛情难却,望着她那粉嘟嘟的小模样,拒绝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
第236章:既开心又忧愁
次日陪同公主去了异界之后,才是真的叫他大开了眼界。
想不到平日里温声细语,见了他无比乖巧的小姑娘,竟然也有如此威严的一面。
面对事态发展,淡定从容,毫无惧意。
而惩治那些曾经对王后不敬的司徒氏宗亲,也绝无手软之意。
也不知王后之后赶到,是凑巧,还是小公主一早便安排好的。
反正,都不重要了。
现在想来,还只觉得,小公主当真妙人。
多变的性格,却是对他始终如一的温柔。
面对恶人,有胆惩治;面对需要帮助之人,更是全力相助。
赤子之心,如是而已。
自那之后,他便暗暗对小公主,有了欣赏之意。
鬼使神差的,竟自深夜失眠之时,提笔自卷上画下了小公主的样子。
这数千年来,他的心始终孤寂着,从不肯轻易敞开心扉。
而那种胸口澎湃的感觉,令他既兴奋又慌乱。
他知道,以他的年纪,是万万不可以爱上小公主的。
但每当见到公主之时,却是总忍不住想要亲近。
妖王自那晚宴席上的话,已是对他很大的不满了,他知道,他的确不该对公主动情。
因此,自那之后,他便尽量疏远公主。
但谁又能想到,即便他刻意闪躲,终究那一日,还是被王后娘娘唤到了金翎殿去。
该来的,终是要来的。
以他的年纪,是万万不该答应了这桩婚事的。
可那日也不知是怎么了,许是王上和王后娘娘,以及大殿下,都实在过于心疼公主了,所以才会逼迫他,定下了这桩亲事。
他当时的心情,既开心又忧愁。
可是却也总侥幸的以为,自己可以熬过九千岁。
狐族的人,寿元普遍是要比别族更短些的。
父亲如此,祖父如此,曾祖亦是如此。
长姐之所以能够活过九千岁,也是因为,她之前被封印了数千载,如今再次醒来,也不过是延续之前的寿元罢了。
可他万没想到,自己不老的缘故,并非是修行的功劳,却是因为那可怕的顽疾。
命运还真是会同他玩笑呢!
给了他这世上最甜的果实,却又将他打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当医官诊过脉后,告诉他还有至多一年的寿元时,他整整一夜都未能入眠。
经过了一整晚的深思熟虑、痛苦挣扎,他终于下定决心,将婚约退掉了。
当他终于鼓足勇气将退婚奏章呈上去时,却赶上了王上病重。
无奈下,他也只得将那奏章,转呈给了大殿下,命其代为转达。
当将奏章递交完毕之后,他的心始终七上八下的,仿佛做了一件多么大的错事一般。
晚些时候,接到王上传召,他第一次那般忐忑的入到的金宫大殿内。
一开始,他本不想说出缘由的,可在王上和王后的逼迫下,他也不得不坦言了自己的病症了。
他非常能够理解,王后娘娘的过激行为。
当那砚台冲着他飞来时,他没有丝毫要闪躲的意思。
因为,他的确辜负了王上和王后的期望,辜负了公主的厚爱。
他那时便想,倘若这一砚台砸
下来,便就这样死了,也是一种解脱了。
感受着血液汩汩的向外翻涌,他的头也越发晕了。
自那之后,他便知道,他和公主的缘分,当真是尽了。
无论他再如何挣扎,都是无用。
哪怕,他除了她心里眼里再放不下这世间任何的一个女子,也必定要狠下心肠,对她说出这世间最为刻薄冷血的话来刺伤她。
或许,打从一开始,便就注定了,一切只不过都是这场空欢喜罢了。
如今再望向铜镜中的自己,他是既无奈,又不甘。
也许,他自出生以来,便只是为了等她而来的吧?
如今,她来了,与她相逢过后,便注定是要错过了。
如果有来生,他只希望……晚些出生,同她在刚刚好的时间遇到。
三日后的傍晚,轩辕哲终于将亲自书写好的族长传位书,递交给了轩辕如姬。
“如你所愿,待我身陨之后,便叫你的弟弟轩辕澈,继承族长之位。也算是,对你们家配合本族长……成亲的报偿了。”
“芜一哥哥,你我夫妻,何须说这些呢?”
拿到书信之后,轩辕如姬不禁软了语气,一副乖顺的模样道。
闻言,轩辕哲只冷冷的笑了笑。
那笑容,带着几丝无力和不屑。
“你同我之间的婚姻,不过是一笔交易罢了……答应你的,我也已经完成了。只希望我死之后,你能够保守住秘密,千万不可将我真正的死因,公诸于众……”
“你放心吧芜一哥哥,我定会替你保守住秘密的。”
“不要叫我芜一哥哥,你不配!”
尽管他此刻满面沟壑,可他的心气却一如既往的高。
眼前这个女子,虽然表面上对他百依百顺,可私藏着怎样的心思,他又岂会不知?
“还有……我房间里的画儿怎么少了一张?识相的赶紧还回来!!”
“芜一哥哥,你冤枉我了,自打你我成了亲之后,我便从未独自进过你房里过……我……”
“我叫你以后不要再叫我‘芜一哥哥’了,你是聋了吗?滚出去!!!”
骤然动了怒的轩辕哲,被气得不断喘息着,一只手扶着桌案,那样子,竟是半分凶狠都没有了,反而有种困兽犹斗的讽刺之感。
女子闻言,只轻轻白了其一眼,便就作揖甩着帕子朝殿外去了。
反正如今这传位书她也已经得到了,只要澈儿最终能够坐上这族长之位,她也算是为自己的娘家,谋得了最大的福利了。
至于这个不爱她的男人,反正他也活不了几日了。
既然他们打从一开始,便都是交易,便也没什么好伤心难过的了。
夜意渐浓,独自站在窗边的轩辕哲,难得开了窗子透透气。
他知道,他就快要死了。
整个身子虚弱的,只能勉强维持着行走坐卧。
如今法力衰退严重的他,竟是连更衣,都得靠人伺候才行了。
自窗口吹了许久的风,一直到觉得身上微微有了寒意,才终是依依不舍的合上了窗子。
转身刚欲迈步前行,眼前却骤然出现了一镀了金光的仙人。
细细观之方才认出,原来竟是白狄丘。
“子谦上仙,真没想到,我这个将死之人,临了了,还能有机会同你再见上一面啊!”
说着,轩辕哲便欲迈步前行,却是也才刚走了两不远,便脚下一软,朝一旁倒去了。
就在其快要摔倒之时,身子竟被一股力量扶着坐到了一边。
他想转过头来,看看到底是谁扶了他,可转脸望向身侧,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彼时的小锦,隐身而来,为的就是不让轩辕哲知道她是谁。
而白狄丘深知她隐身前来的用意,却也不戳破。
望着昔日风华绝代的翩翩公子,如今竟老成了这副样子,小锦不禁瞬间泪目了。
他那一头原本乌黑浓密的秀发,此刻却是白发多,乌发少了。
就连他最引以为傲倾城容貌,也被那一道道沟壑,刻画的面目全非了。
“轩辕哲,本仙今日能够前来,完全是因为,有一人……为了帮助你续增寿元,特地下到凡尘,做了近一万年善事,以此来为你积攒福报。只可惜,就差那么几十件,便可为你再续五千年的寿元了。”
“上仙所言之人,是谁?”
他下意识向四周张望着,却并未能在殿内,看见除了他们两人之外的人。
那双略微有些浑浊的眸子,既期许着又不禁一阵失落。
“她是谁,想必你心中更加清楚才是。可惜,她因着你的退婚,被伤透了心,一怒之下,毁掉了福报转让的契约。因此今日,你大限已至,身陨之时近在眼前,你……可还有何话说吗?”
闻言,轩辕哲不禁勉强的勾了下唇角,轻轻摇了摇头。
“惟愿公主此后,将我彻底遗忘……就当是从未遇到过我这个不祥之人吧!”
“你对公主,就当真没有何话想要留下吗?”
白狄丘说这话时,目光下意识瞥向了隐身自轩辕哲身侧的小锦。
张了张口,轩辕哲欲言又止,终是垂了头,叹息着道了一句“算了”。
他要说的话太多太多,却是一句都不敢对公主讲的。
若是她知道了自己对她的一番心思,又怎会不因他的离去而难过呢?
“当真没有何话要说了吗?”
“有些话,还是藏在心里,更好过说出来。”
他此刻心中无比坦然,了无牵挂。
除了遗憾自己从未对锦坦诚说一句喜欢外,便再无任何其他的遗憾了。
安然盘坐地上,轩辕哲终是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一双手端放于双膝之上,只一瞬间,那被梳得一丝不苟的长发,骤然如雪一般莹白。
含泪望着轩辕哲的身子骤然金光灿灿着幻化成了点点星斑,小锦险些哭出声音来。
伸出一只手试图抓住一点星斑,却是徒劳。
“芜一哥哥……”
她小声低喃着,用着唯有她自己听得到的声音。
没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之人,在自己眼前一点一点的消失来的更令人心碎的了。
当所有星斑全部飞至上空,飞出大殿时,白狄丘终是叹息着施法,帮助维持住了轩辕哲的魂魄不散。
随即自掌心幻化出峥嵘皿来,将其魂魄收入了其中去。
“锦,走了~”
第237章:你该去轮回了
闻声,小锦忙取出帕子擦干了那抑制不住外流的泪来,虽是一言未答,却也是迅速施法飞身,紧紧跟在了自家二叔的身后。
一路自妖界飞行至冥界,小锦的目光总是不断瞟向白狄丘袖子里的峥嵘皿,因飞行的缘故,双眼疼痛的不断淌泪。
“前面就是冥界了,锦,跟紧些!”
白狄丘一面说着,一面抬手释放出一缕仙气来,笼罩在了小锦的周身。
“二叔,为何要将这仙气缠绕在我身上啊?”
“冥界素来阴气颇重,你乃肉身之躯,若就这么进了冥界,一旦被厉鬼分食掉阳气,很容易出不来。”
“多谢二叔。”
这一刻,小锦忽然觉得心中无比踏实。
似乎有了二叔在身边保护着自己,比父王更能令她心安些。
虽然从前,白狄丘从未踏足过冥界,但似乎冥界的大鬼小鬼都认得他身上的仙气,二人一前一后行进着,周遭的鬼魂们都只对二人敬而远之。
“二叔,那块石头好大啊!上面怎么都是字啊?”
“那是冥界的三生石,凡是在那三生石上刻下名字的,便会三生三世执手相伴。即便是一方先死了,化作鬼魂,也会站在奈何桥边,等候另外一个人死后,同他共同饮下孟婆汤,携手继续转世轮回的。”
听罢二叔的解释,小锦忙冲着那三生石蹦跳着跑了过去。
“锦!你干什么?”
眼见着小锦便欲拔出广寒剑往那三生石上刻字,白狄丘忙出手制止,眸子里满是焦急。
“我要把芜一哥哥的名字,同我的名字都刻在这三生石上面,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小锦说的自然,面上略略带着几丝憧憬。
“荒谬!若他昔日轮回转世成了凡人,又岂能同你白首偕老?难道你没有听说过‘人妖殊途’吗?”
看出了自家二叔是真的动怒了,小锦也只得不情不愿的将剑收回了剑鞘中去。
“罢了……我不刻就是了。二叔你莫动怒嘛!还是……尽早将芜一哥哥,引度轮回吧!”
抬眼瞧见小锦那委屈的小模样,白狄丘虽然心疼,却也是无奈。
“走吧!”
一路行至奈何桥边,自远处便已瞧见了那草棚之下忙碌的佝偻身影。
草棚前拍着长长的队伍,都是些被牛头马面押解过来的鬼魂,似乎都在等着排队喝汤呢!
“二叔,这些鬼魂,为何不直接过了那道桥去轮回,一定要喝汤呢?难道是太饿了不成?”
“傻丫头!那可不是普通的汤,而是孟婆汤。饮下此汤,前尘尽忘,便是什么都记不得了。只有喝了这汤之后,方能去奈何桥的另一边,轮回往生。”
点了点头,小锦忙看向了其袖子里的峥嵘皿。
“那……如今芜一哥哥的魂魄,可还记得我吗?”
“应该……记得吧?”
“哦……”
队伍排得虽长,可前面的鬼魂倒也不磨蹭,喝了汤便乖乖前去轮回了。
因此没过多久,便临到了他们二人了。
“两位这是……?”
那孟婆头发花白,一双手颤颤巍巍的端着一碗汤,却是在快要递到白狄丘手上时,骤然抽了手。
“啊!孟婆,我二人不过是引度之人,真正要喝这汤的,是这峥嵘皿中的这位。”
指了指衣袖中的峥嵘皿,白狄丘忙开口解释道。
闻言,那孟婆不禁沙哑着声音,眨巴着略微有些浑浊的眼睛道:
“既然是上仙引度,那便拿着这碗汤,去奈何桥边引度吧!这后面还排着队呢!”
孟婆看上去倒也还算和蔼,递了汤碗上去,便又忙俯身低头,去盛下一碗了。
“多谢。”
二人随即先后行至奈何桥边,待小锦再度隐了身形之后,白狄丘才施法将轩辕哲的魂魄自峥嵘皿中释放了出来。
“不知上仙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引度你轮回,快趁热喝了这碗孟婆汤吧!待过了这道奈何桥,便可转生为人了。”
说罢,白狄丘忙将手中汤碗递了过去。
“多谢上仙。”
双手接过汤碗,轩辕哲竟无半丝犹豫,便直接将碗中汤汁一饮而尽了。
因妖界生灵魂魄同凡人死后的魂魄不同,因此,在轩辕哲喝下孟婆汤后,需得白狄丘从旁施法帮其度化才行。
耗费修为灵力不说,这轩辕哲是因顽疾而亡,其灵魂念力过大,还是需要情人的一滴泪才行。
“锦!”
在轩辕哲最后忘却所有前尘之事的前一刻,他似乎听到了那一声呼喊。
心弦猛然一颤,转首望向身后现行的女子,他竟有那么一瞬的懵怔。
随即皱眉盯着那女子的脸瞧了良久,亦记不起她到底是何许人了?
四目相对间,小锦终是止不住的落下了泪来,白狄丘也忙趁此机会,施法取了一滴泪滴落到了白狄丘的肩膀之上。
随即掌心向外一推,便将轩辕哲推到了奈何桥头。
“去吧!你该去轮回了。”
轩辕哲闻言,讷讷点头,最后一脸迷茫的扫了一眼白狄丘身后的女子后,便头也不回的朝着奈何桥上走了下去。
桥下的忘川水流的湍急,他却始终回想着方才所见的女子到底是谁?
就在其行至奈何桥的末端时,忽听得身后一声歇斯底里的呼喊。
“芜一哥哥!!!”
转首望向身后,正是方才那女子,只是他一只脚已经踏下了奈何桥,来不及多想,整个身子便都被六道之中的人类往生道瞬间吸入了。
“好了锦,咱们在冥界逗留的时间够久了,该走了。”
伸出一只手来,轻轻拉扯过小锦的衣袖,白狄丘忙将其朝着冥界来时的入口方向拖拽而去了。
“二叔……我……我还不知道他投胎去了哪里呢!”
“别急,等过些时日,二叔推算过了,自会告诉你的,好不好?”
他尽量放低声音,像是哄着小孩子一样的语气道。随即抬手用袖子为她轻轻擦去了泪珠。
再带着小锦重返妖界时,已经是次日晌午了。
“好啦!回去好好休息下,别再难过了。你的芜一哥哥已经轮回了,你大可安心些了。”
吸了吸鼻水,小锦忙乖巧的点了点头,冲着自家二叔挥了挥手后,便兀自朝霓虹殿内去了。
“公主,您这是去哪儿了呀?这一上午不见人影,可
是急死奴婢了。”
刚一进门,便见小月淳皱巴着一张小脸,迎上来问道。
“我……我不过是出宫走走而已,这不是回来了吗?”
跟着月淳进到殿内后,忽然被一声朗声的干咳吓了一跳。
“咳~说!大清早的便不见了人影,跑哪儿去了?”
“王兄……我……”
见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见下话,白狄忙负手上前,重重叹了口气,随即拍着其肩膀道:
“你呀!还真是不让人省心。若我没猜错的话,你这丫头,是昨儿晚上便偷溜出宫去了吧?”
“王兄,你怎么知道的?”
话刚一出口,小锦便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干脆咬掉算了。
皱着眉把头尽量压低了几分,小锦不禁一阵懊恼。
“看来这轩辕族长的最后一面,你该是见着了吧?”
“嗯……”
既然瞒不下去了,她便索性承认了。
“哎呀!你这消息够灵通的呀~今晨父王才刚接到狐族用传音箭传过来族长噬灭的消息,你竟然提前赶去见他了,是想让他死的不安心你才高兴吗?”
“不,不是这样的……我……”
她有心继续往下说,可又怕王兄再将此事告诉父王和母后,支吾了片刻,她还是决定不说了。
“好啦!既然你都回来了,王兄便也不说什么了,这便要去向父王母后回禀一声,免得他们再为你继续担心下去了。”
说完,白狄自然的抬手,轻拍其肩膀后,便朝殿外去了。
路过月淳时,二人相视浅浅对笑过后,随即便擦肩而过了。
……
转眼夏日降临,金宫外的赤莲渐渐打起了骨朵。
“锦,你最近好像很久都没有去看过你干娘了。”
母女俩闲来无事,自小池塘前对坐于石头上。
望着那含苞敛蕊的莲花骨朵,小锦迟疑了片刻才道:
“这不是想多陪陪母后嘛!母后常说,女儿总是和干娘更亲些,倒是冷落了您这个亲娘。所以这两日,女儿便多陪陪您,让您高兴高兴。”
“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会哄母后高兴了。”
虽然嘴上嗔怪着,但某乖的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如今,看着小锦笑的依旧灿烂,并未因为轩辕哲的死,而令她再度勾起痛苦,便是她最大的欣慰了。
只要锦好好的,她便可心安了。
自轩辕哲过世之后,狐族的大权便落在了轩辕澈的手上。
轩辕澈乃是轩辕如姬的胞弟,虽然并非是轩辕氏嫡系正统血脉,但好歹算是轩辕家的人。
因其手上有着轩辕哲临终前留下的亲笔传位书信,因此狐族内部,也并未有谁不服他掌权。
轩辕澈年载三千左右,生的贼眉鼠眼模样,却是在每每朝拜之时,对妖王很是卑躬屈膝。
这倒是令一向对狐族忌惮的白狄睿,非常满意。
想来 ,只要狐族能够安分了,那么其余各个族群,便也不会对王室有何威胁了。
父帝卷宗之上的担忧,便也可以解了。
第238章:不劳姑娘费心
春去秋来,花谢花开,一转眼,二十年后……
在得知了轩辕哲在凡界的名讳和投胎去了何处时,小锦终是迫不及待的偷跑去了凡界。
琼花镇中某家小当铺里,彼时正遭受着一场浩大的抢劫。
当铺年轻的小老板以及小老板娘,此刻正被捆绑着堵住了嘴扔到了角落。
为首的劫匪尽管蒙着脸,但也不知是蒙脸布太小了还是因为脸太过大了,两腮边的络腮胡都在外头露着呢!
举着大刀在大堂等了良久,半晌过后,终于见另外一年轻男子,自里面手提着一个大包袱,迅速跑了出来。
紧随其后,还有一个同那络腮胡年岁差不多的女子,同样蒙着脸。
“爹,可以走了!”
“好!”络腮胡闻言,粗犷着声音应下后,便忙拎起了脚边的战利品,率先冲出了当铺去。
随即身后的二人,也忙脚步轻快的跟了上去。
没一会儿的功夫,便自三人身后传来了官府衙役们的呼声。
“站住!!!”
回头瞥了一眼身后的一众衙役捕快们,络腮胡忙冲着身后的年轻男子吩咐道:
“儿子,老规矩,我先带着你娘这边走,你先把这帮狗腿子引开!”
“明白!”
年轻的男子似乎并未因此等不公对待,而表示出任何的不满,反而掩护着自己的爹娘先行离开了。
很快,身后的捕快们便追随着那蒙面的年轻男子,一路逃到了一片荒山上。
再往前一里就可以到破庙了,到时候他再从暗道中逃脱……
这样想着,年轻的男子便拼了命的朝前奔了过去。
谁知一个不留神,竟然就被路旁的杂草绊倒在了地上。
摔了个狗啃泥之后,男子来不及喊疼,便忙又爬起来继续奔跑了。
可眼看着身后的捕快便要追上他了,那一把把森寒的大刀眼看就要冲着他的头砍下来了。
“站住!再不站住,就地正法啦~~”
身后一捕快说着,便忙挥刀冲着其招呼了过去。
奈何身上的金银珠宝实在是太沉了些,男子尽快很拼命的奔跑着,却还是未能逃过捕快们的追捕。
险险躲过一刀后,终是一个没站稳,踉跄摔倒在了地上。
“跑?叫你跑!你不是挺能跑的吗?嗯?”
待一众人将其团团围住在中央时,男子喘着粗气的终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们办差的,每个月也才几个钱?只要你们放了我,这包袱里的东西,咱们三七开如何?”
“想贿赂我们?老子这就一刀砍了你回去立功!!!”
说罢,那为首的捕头忙挥舞着手中的大刀,便欲朝着男子的头上劈砍而去。
却在那刀就快要砍到男子的头顶时,被一道无形的力量阻拦住了。
而与此同时,围在男子身边的一干人等,也都瞬间被定住不能再动了。
下一瞬,便自天空中洋洋洒洒而下了片片桃花瓣,自那花瓣雨中翩然而下一女子,面上遮着一绢雪白丝绢,待其落到男子身前时,忙抬手将其带出了一干人等的包围之中。
男子见此情形,愣怔了半晌,一直到那女子带他到了安全地带时,方轻轻松开其手,声音婉转道:
“公子没事吧?”
男子闻言
,忙回过神来,冲着女子摇了摇头。
“姑娘是仙女?”
那女子闻言,忙一把扯下脸上的丝绢,水灵灵的大眼睛下,是那娇俏的鼻和粉嫩的唇。
“我叫锦,并非什么仙女,不过是个种花女。嗯……会一些功夫而已。不知公子,高姓大名啊?”
“在下贱名方哲,多谢姑娘出手相救。”
拱手冲着小锦作了个揖,男子忙慌张着开口了,随即又扯下了脸上的黑色遮脸布,笑的憨憨的。
望着眼前这个朴实的男子,小锦不禁愣了愣。
想不到芜一哥哥的转世,竟然也生的如此好看,就是这行当有些不大好。
这世风日下的,怎么能靠打家劫舍来维持生计呢?
若是今日她没能及时赶到,怕是芜一哥哥就要被人就地正法了。
见小锦半晌不言语,方哲以为她是要向自己所要报酬,忙自肩上的布袋子里倒出了不少的金银珠宝来,递到了小锦的面前。
“姑娘救了我,这些,便当做是答谢姑娘的了。还请姑娘收下。”
扫了一眼其手上的珠宝,小锦忙轻皱了眉头道:
“方公子这些东西,都是劫来的吧?我还是不要的好。小女子虽然不识得几个字,但却也知,打家劫舍乃非君子所为,还请公子早早的金盆洗手为好。”
闻言,那方哲顿时面色一白,随即又恼羞成怒道:
“这珠宝,姑娘不要倒也罢了,怎可如此羞辱我?念你方才出手搭救了我,我且不予你计较。后会有期!”
说罢,方哲忙将手上的珠宝首饰收了回去,随即气鼓鼓的转身,迈着大步走远了。
“公子!!多行不义必自毙~~还是早日回头是岸的好”
“不劳姑娘费心”
他说这话时,并未回头,而是冲着身后招了招手。
心想着,他不做强盗,还能干什么活计?
爹娘辛辛苦苦将他养大,自小便是靠着偷盗打劫将他供养成人的,如今他已成年,自是要好好报效爹娘才是。
不过,方才那姑娘生的还真是漂亮。
从小到大,他竟还从未遇到过那么美的姑娘呢!
大大的眼睛,小巧玲珑的鼻子,那肌肤都白的像雪一样。
锦,竟然还有个如此好听的名字,当真难得。
方哲自荒地之中行走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总算抵达了那个有暗道的破庙中。
只是,当他刚一踏入到那破庙之中时,便自里面蹿出了不少的衙役们。
“哼!我们还纳闷儿呢~你这小子怎么每次到了这里就消失无影了,原来是有暗道啊!”
“头儿,这回抓了他回去,准立大功!到时候,就有钱娶媳妇儿啦!哈哈哈哈~”
眼见着眼前的衙役捕快们一个个望着他激动狂笑,方哲忙转身朝着门口的方向奔了过去。
却在推开房门的那一刻,被外面的捕快吓退了半步。
当大刀架在脖子上时,方哲才终于想到了方才那位锦姑娘的话。
多行不义必自毙,哎!看来,自己今日,是免不了被抓了。
若是细细算起来,他这两年来打家劫舍的金银加起来,估计至少也得坐二三十年的牢了。
“看你小子还往哪儿跑?!把他抓
起来,带回去给知府老爷处置!”
“得嘞~~”
为首的捕头一声令下,便有下属捕快们,拎着铁锁链上前,抬手刚打算将方哲捆起来,却被不知是从哪里飞来的一柄长剑,砸晕在了地上。
随即便有一娇俏身影,踏着桃花瓣而来,将愣怔在原地的方哲直接救走了。
“妖女?这一定是妖女!!”
顾不得身后的呼喊,小锦忙带着方哲飞了老远后,方才将其放了下来。
二人如此近的距离,恰如当初轩辕哲自异界带着小公主飞回妖界时一般。
只不过,这一次,换作是她带着他了。
“锦姑娘,我……”
“方公子,该说的话,我方才都已经说过了。所以,希望你不要再作恶了。”
她望着他,一瞬不瞬,他却不断闪躲其目光不敢同其对视。
她方才因不放心他独自离开,因此才会一路尾随暗中保护。
不管这一世他是谁,但曾经,他却是她的心头挚爱。她不希望他做了凡人之后,便就变成了坏人了。
她自妖界千里迢迢而来,为的就是希望看着他好好的活着。
哪怕只是平头百姓,但也希望他会同从前一样的善良。
“多谢姑娘指点,我会弃恶从善的。”
只要他肯回头,她便很欣慰了。
二人于是相互对视了良久,忽听得方哲的肚子传来一阵“咕咕”的叫声。
此叫声打破了二人眉目传情的和谐。
“方公子可是饿了吗?”
她忽然想起当初自己来凡界做善事的时候,二叔曾给自己幻化过一间小屋。
想了一想,小锦于是便打算带着方哲,先去那小屋落脚了。
“这里就是锦姑娘的家吗?”
“嗯,只是,许多年未曾回来过了,也不知这里怎么样了。”
算起来,也才二十多年没回来而已。
草屋还算结实,她之前住进来时,曾施法加固过几次。
而今再回来,那茅屋也并未倒塌,只不过里头的东西,都蒙了尘。
“姑娘这里灰很多,当心蹭脏了你的衣衫,还是让我来收拾下吧!”
“好啊!”
既然他主动想要收拾,那她只好出去找些柴,再去寻些吃的回来了。
这样想着,她便忙幻化身形,消失在屋内了。
片刻后,她带了一条大肥鱼回来,手中还提着一大堆的野果子。
刚一进到屋内,便瞧见方哲在一旁生火。
“姑娘,可有米下锅吗?”
小锦闻言,轻轻摇了摇头,却是递上了鱼过去。
“只有一条鱼而已。不过我摘了许多果子,可以吃的。”
“也好。”
他伸出手接过那条肥鱼,随意寻了个东西,将上面的鳞片刮去,又将鱼肚子里的脏东西祛除干净后,便直接将那鱼儿下锅煮了起来。
“姑娘稍待,很快就有鱼汤喝了。”
“嗯。”
她将果子放到桌上后,撩裙便坐到了一旁早已被他擦干净了的凳子上。
单手拄着下巴,目光穿过那若隐若现氤氲出的水汽,一瞬不瞬的望着方哲就这样出了神。
第239章:嘴还真是硬啊
良久过后,鱼汤终于出锅了。
望着方哲那娴熟的盛汤动作,小锦不禁自心底里暗叹口气。
从前的芜一哥哥,想来从来不会自己盛汤喝的,他是骄傲的狐族族长,每一餐食,怕是都有旁人自边上伺候着用吧?
“我瞧着旁边的溪水还算甘甜,就用它煮了鱼汤给姑娘尝尝,可还合胃口吗?”
“嗯。”
她小心接过汤碗,轻轻舀起一勺放入唇边,吹了两口气后,才又送入了嘴里。
这里佐料有限,能将鱼汤炖煮成这个样子,已经算是不易了。
抬眼瞧了一眼方哲那满带期许的目光,小锦忙忍着恶心将那鱼汤咽下了。
“好喝!方公子果然好手艺。”
“真的?嘿嘿~姑娘喜欢就好。”
闻言,小锦忙眯眼笑了笑道:“不必客气,公子您快喝吧!方才不都是饿了么!”
“嗯嗯嗯。”
连连颔首应着,方哲忙端起碗来,便开始一碗接着一碗的喝起了鱼汤。
“姑娘,这肉给你吃吧!我喝汤就行。”
“多谢。”
她伸碗接过鱼肉,却只是静静望着他喝汤狼吞虎咽的样子。
倒是叫她想起了曾经父王赐他晚宴之时,他用膳时有多么的斯文了。
如此一比较,她倒是有那么一瞬的恍惚了。
直到其将一整锅的鱼汤喝的见了底后,才终于打了个大大的饱嗝,重新坐回到了桌前。
“姑娘,我一直有个疑问,不知可否请教啊?”
“公子请问。”
“为何你每次救我的时候,都会自空中洒下一堆花瓣啊?看上去很美很仙的样子……”
闻言,小锦不禁“噗呲”笑了出来。
随即待收敛了笑容后,才开口解释道:
“那花瓣,是我随手摘的,为的就是让那些衙役们看不清我的样子。毕竟,劫走人犯,也算是一桩罪了,若真被他们记下了我的样貌,日后怕是都没法再光明正大的在街上走了。”
小锦一边解释,一边自心中狂笑。
她哪里是因为这个,只不过是想出现的时候,给他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罢了。
奈何桥边,他喝了孟婆汤后,便将她忘得一干二净了,若非用此方法,又怎么能让他再爱上自己呢?
“原来如此。但不知,我与姑娘萍水相逢,姑娘为何要舍身救我呢?”
四目相对间,小锦不禁再度恍了神。
但很快,又忙别过眼去叹息道:
“或许是因为,前生有缘吧!”
她只想好好护他周全,旁的也没想过那么多。
自那日之后,小锦总会时常下到凡界来,同方哲相聚。
因为方哲抢劫一案,惊动了门下省的侍郎。
因此,那侍郎便派下了钦差查办此案。
按说那小当铺被抢劫也算不得什么大事,然而,没有人知道,门下省的姜侍郎,曾有一宝物存在那小当铺中。
好巧不巧的,便被方哲的爹娘给顺走了。
他们找不到方哲的爹娘,便四处搜寻方哲的下落。
很快,在问过附近的百姓之后,终于,寻到了小锦的小屋。
这日方哲自小
屋步出,一大早的便打算去后山砍些柴火回来。
谁知刚行至后山,迎面便撞上了钦差带着手下人搜山。
一路奔逃无果,奈何那钦差带着的都是些身手极高之人。
恰好此刻小锦又不在,方哲便就这样被抓了去。
钦差办案,一向都是雷厉风行。
当日晌午过后,便将方哲押上了大堂上,开庭审问其珠宝的去向。
“大老爷,我抢的珠宝都被你们官府的人没收了去,一样也没私藏啊!”
“还敢狡辩!本官问你,同你一起犯案的,你的爹娘哪里去了?”
爹娘去了何处,他怎么会知道?
从前每次爹娘都是先逃的,然后再由他从破庙的地道中逃脱,最后即便是会合,那也是爹娘来找他的。
“小人不知,小人真的不知啊!”
“哼!叫你嘴硬,来人,上刑!!!”
那钦差一声令下,又狠狠拍了下醒木,便有衙役上前,将方哲按倒在地,开始打起了板子。
“啊!饶命……啊!呃大老爷饶命啊……”
很快,整个大堂内都响起了方哲痛苦的叫喊声。
彼时的小锦,在折返回小屋没有发现方哲时,忙问询了下附近的百姓。
这才知道,原来方哲是被钦差给带走了。
自山中飞身而出,小锦忙不怠慢的朝着琼花镇的知府老爷府上赶了过去。
一路打探到了县衙大堂,自人群中挤到了最前面。
望着方哲那被打的不断惨叫的场景,小锦差点没当场落下泪来。
“嘴还真是硬啊!把他先给我带下去关起来。三日后问斩!!看他那爹娘出是不出来?”
“喏~~”
抬眼望着方哲那几乎被打烂了的屁股,小锦帮抬手捂住了嘴巴。
待目送着其被人拖入大牢方向时,忙趁人不备,隐去身形,一路尾随至了牢房中。
直到狱卒将牢门锁好后,小锦才忙含着泪现了身行。
“方公子,你怎么样了?”
“哎呦~哎呦!锦姑娘?你是怎么进来的?”
原本趴在草垛里不断“哎呦”的方哲,在听到小锦的声音后,忙转过头来,一脸难以置信道。
“嘘你先别出声,我带你离开。”
说着,小锦忙自掌心幻化出一缕妖气,随即便带着方哲,闪身消失在了大牢之中去。
又一路将其带回到了草屋内安置。
“公子,这里怕是也不安全了,要不,待会儿我带你离开琼花镇吧!”
她有心带着他去妖界,可却又考虑到了他乃凡人之躯,如若被父王和母后发现了,定会杀了他的。
“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连遁地术也会?”
他方才一路都是闭着眼睛的,还以为锦是遁地将他救出来的。
除此之外,他实在不知道,要如何解释她将他救出来的过程了。
“之前不是同公子说过了么,我不过是会些功夫而已。”
既然,他认为自己用的是遁地术,那就是吧!
反正她又不能轻易暴露了自己妖的身份,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从小屋出来之后,小锦便一路带着方哲,去到了一个偏远的村庄中。
这里的人,曾经受过小
锦的恩惠,即便是二十年过去了,他们有的已经长大成人,但却仍旧记得小锦。
“姑娘真是容颜不老啊!我们这孩子都一大堆了,您怎么还这么漂亮啊?”
“这位大哥,见笑了,我这个朋友,他……受伤了,还请帮忙给他上些药吧!”
小锦一边说着,一边瞧着身侧方哲的反应。
“好说好说。”
那所谓的大哥,实则二十年前还是个小孩子呢!
不过,面对小锦的称呼,他也并未有何介意,忙热忱的上前,将方哲搀扶到了自己家屋子里,帮其上药了。
“姑娘,您就是活菩萨转世啊!小时候若非是你,或许我早就死了……还真要多谢姑娘你的救命之恩啊!”
说话的,是那位大哥的妻子,一边拉着小锦的衣袖,一边不断痛哭流涕着。
“别哭别哭。你们只要不觉得我是个不老的妖怪就好。至于救命之恩什么的,真的不必你们报偿的。”
她当年,也不过是为了芜一哥哥,才下凡做善事的。
“话说,这一转眼,二十年都过去了,姑娘您怎么不老啊?”
被问及此,小锦不禁一时语塞了。
“我……是同玄远山的一位道长修道来着,所以……可以永驻容颜。”
“真的呀!那还真是活神仙啊~”
“不敢当不敢当。”
轻轻摆手,小锦忙尴尬的笑了笑,随即转过了脸去。
在村庄内,方哲整整养了一个多月的伤。
为了陪伴她,小锦便也整整一个月,没有再离开了。
她是生怕他再出什么意外,被那可怕的钦差抓去用刑了。
在此一月间,小锦对其照顾的无微不至。
村里的人,隔三差五的,便会将好吃好喝的送到他们家来,对他们二人很是照顾。
“姑娘,是方哲拖累的姑娘,实在抱歉。”
那一晚,他独自坐在院门口的门槛上,一面望着天空的星星,一面缩着手脚。
待小锦寻到他时,他却忽然转首一脸歉疚的对她道。
“怎么忽然说这个?”
“姑娘待我如此大恩,方哲毕生难以回报,姑娘还是别管我了。明日,我便离开这村庄,天南海北的,去哪儿都行。”
闻言,小锦不禁微蹙了眉头。
伸出双手扳过其肩膀,一瞬不瞬的望着他道:
“不可以!你是我救下的,你不能就这样走了。万一被抓了怎么办?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钦差既然是大官派下来的,就一定会在你逃跑之后,想法子四处抓捕你的。你出了这庄子,便是自投罗网!”
“可我不想总是欠着姑娘的,如今我方哲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姑娘!”
方哲说着说着,竟是委屈的落下了泪来,一双手还不断的捶着脚面,一副懊恼的样子。
“傻瓜,我不需要你的报答。”
说着,小锦竟将那原本放置在他肩膀上的一双手,直接上移到了其脸颊,随即捧起他那白皙干净的脸,便直接将头靠了过去。
唇瓣相碰间,很显然,方哲的呼吸都跟着紊乱了。
他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就这样献吻给了自己,那一刻,他的心脏都跟着提到嗓子眼了。
第240章:此事事关重大
方哲就这样一动也不敢动的任由小锦吻着自己。
良久后,一直到身后有了响动,小锦才忙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举动到底有多羞人。
红着脸起身,小锦忙干咳一声道:
“公子,别想太多了,这天色都已经不早了,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
说完,也不等其回话,小锦便忙兀自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奔去了。
一直到小锦的身子完全进到了房内,那趴在墙头上的两个脑袋才终于收了回去。
“你说这锦公主为何会跑到凡界来调戏凡人呢?”
“谁知道呢?赶紧回去禀报大佬!”
二妖从一边嘟囔着,一边加快了脚步,往村庄以外飞身去了。
深夜时候,二妖从终于赶回到了樊旭大佬的馒头店内。
“大佬,大佬可睡下了吗?小的们有要事禀奏!”
听到急促的拍门声后,樊旭忙不耐烦的打了个哈欠,随即将门插木抽开之后,忙寒着脸问道:
“什么事儿啊?非得深更半夜的禀报?”
被樊旭大佬呵斥过后,二妖从忙赔笑道:
“大佬,我们……我们俩也不想这么晚来打扰您休息……”
“是啊!主要是,此事事关重大!”
二妖从说着,忙自樊旭大佬的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
听罢,樊旭原本一双惺忪的睡眼,顿时瞪得溜圆了几分。
“有这等事?”
樊旭大佬微微一瞪眼,便忙捋着胡子朝屋内去了。
“怎么了夫君?”
屋内樊旭的妻子被吵醒之后,却并未有何不满,而是一脸疑惑的望向其。
“不行!我得尽快回妖界禀报一下。此事……事关重大!”
说着,樊旭便忙穿戴好了衣物,又带上了妖界专属的腰牌,便直接出门去了。
竖日一早,白狄睿尚未睡醒,殿外便传来了一阵禀奏声。
恰逢昨夜某乖留宿在了金宫中,于是忙将那下属妖从领到了一边去。
“发生了何时?王上正在休息,切莫喧哗打扰。”
尽量压低声音,墨小乖忙轻声问道。
“娘娘,樊旭大佬此刻正在殿外,说是,有要事禀报。”
闻言,墨小乖不禁轻皱了眉头。
心想着这樊旭大佬一大早的前来,能有何事呢?
“樊旭大佬?把他领到偏殿去了,本宫去偏殿等他。”
“喏。”
片刻后,樊旭大佬终于放轻着脚步入内,见着墨小乖,忙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呜咽道:
“老臣参见王后娘娘。”
“樊旭大佬,可是有何要事禀报吗?”
闻言,樊旭大佬忙放低了语气禀奏道:
“回禀娘娘,臣的下属,昨夜在乌山一带,发现了小公主……和一个男子……”
“公主和一个男子?他们怎么了?”
见这樊旭大佬有所犹豫,墨小乖忙抬手示意,让殿内伺候的婢女全部都退下了。
“大佬请说。”
“喏。小公主和一个凡界的男子,他们……相拥在了一村民家门口,呃……相互亲吻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
本来他的下属并非这
般奏报的,但为了显现出事情的严重性,他决定,还是说的邪乎点儿。
“什么?锦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呢?”
最近一个多月以来,王上的旧疾复发,她只得日日陪侍在金宫内,而妖界朝堂上的一应事务,也是由珏枫去打理的。
没想到这锦竟然趁着这个空档,跑去凡界和凡人搅合在了一起。
“娘娘,此事事关重大,臣断不敢扯谎。还请娘娘明白示下,到底该如何办啊?”
“樊旭大佬,锦现在人在哪儿呢?不会还在乌山吧?”
看来还真是她这个当娘的疏忽了。
“应该……是在的。臣已命令下属,帮忙看着公主的动向了。因公主千金之躯,臣不敢擅自做主,所以……特连夜赶回妖宫,请旨……”
樊旭大佬说这话时,声音都是颤抖的。
毕竟,他这也算是知道了小公主的一些丑事了。
倘若王后娘娘为了保住公主清誉,万一将小公主接回之后,法灭了他灭口都是有可能的。
不过,墨小乖此刻倒是没有想太多。
现下她一心想的都是如何将锦找到带回。
“不必请王上妖旨了,毕竟现下,王上身子不大好,此事还是本宫亲自下凡去处理吧!”
“喏。”
说罢,墨小乖倒也不怠慢,交代嘱咐了卫宦官几句之后,便忙跟着樊旭大佬,一路下到凡界,去寻自家女儿去了。
“娘娘,前面就是乌山了。听说,小公主是在一家农户家里落脚。”
“带本宫过去。”
寒着一张脸,墨小乖冷冷命令道。
“喏。”
一路跟随着樊旭大佬的下属们赶到了乌山下的村庄后,为了不暴露身份,一行人忙隐趣了身形,朝庄子里去了。
复行了没几步远,樊旭的下属忙指着一个方向道:
“娘娘,就是前面那个黑色的门就是了。”
“嗯。”
点了点头,墨小乖忙拂袖上前,飞身越过大门,踏着墙身便入到了院内。
彼时刚刚过晌午,一家人正围在一个桌子上用膳。
墨小乖眼神轻轻一扫,便迅速找到了自家女儿的踪影。
而彼时的小锦,此刻正笑意盈盈的帮助身侧的男子夹菜。
男子探碗接过,忙又用筷子夹了另外一道菜,放入了小锦的碗中。
“娘娘,就是那个男人。”
手下人小声提示,墨小乖却只微微颔首,想要等到他们用过膳后,再找机会将自己的女儿叫到一边去了。
毕竟,这一家子还有孩子在,若是他们就这样冲动上前,万一吓到了孩子可就不好了。
很快,一家人用过膳后,那妇人便哄着孩子去里屋玩儿去了,而那妇人的丈夫,也忙提起镰刀镐头,打算去山上的地上干农活了。
一时间,整个院落中,便就只剩下小锦和那个凡人了。
敛去身上的隐形术,墨小乖忙走到二人身前,抬手轻一施法将男子拂晕倒地,随即冷着脸出言道:
“锦,想不到樊旭大佬所言竟然是真的,你这丫头,竟然真的同凡人厮混在一起了。”
“母后?”
她万没有想到,母后竟然会这么快便找到她,随即在瞧见其身后的樊旭大佬时,顿时狠狠白了其一眼。
“你别怪樊旭大佬,他也是为了你好。还
有,你私自来凡界,为何不提前同母后说一声呢?还和个凡人搅合在一起,成何体统?”
被自家母后呵斥,小锦顿时委屈了一张脸,双手搅动着衣襟道,小声道:
“母后,他并非普通的凡人……他是……”
“本宫不管他是谁,本宫只知道,你是妖,若始终同这凡人在一起,终归不妥。若他因你身上的妖气身子愈渐孱弱怎么办?你这样,是会减损他的寿元的!”
闻言,小锦瞬间委屈至极,迈步上前,便跪在了墨小乖的面前。
“母后,他并非旁人,而是芜一哥哥转世轮回而成的凡人。母后,请恕孩儿此刻不能跟随母后回妖界去。因为他需要我……”
小锦话音未落,门口却忽然传来了一阵吵杂声。
“头儿,应该就是这家了,有人曾亲眼看见,那丫头带着那个小逃犯跑到这庄子里了。”
“走!进去搜搜!”
说着,便听得隔壁家的房门被那官兵们大力踹开了。
“母后,不好了,那些官兵是来抓芜一哥哥的。母后,女儿求您了,等我将芜一哥哥送到安全的地方去,就会回妖界的。”
说罢,小锦忙对着墨小乖磕头不断。
见自家女儿竟然如此痴情,墨小乖震惊之余,也不得不打算出手帮助她了。
“先带他离开再说!”
尽管声音是冷的,但其话语中的含义,却令小锦暖心不已。
终于,在那官兵们搜查到这里之前,锦带着方哲,提前离开了。
“娘娘,这……”
“此事大佬便不必插手了。一切由本宫负责就好。”
回身望向有些犹豫的樊旭大佬,墨小乖表情严肃道。
“喏。”
一见娘娘主动承担了此事的责任,他这个凡界的监察大佬,也总算是可以松口气了。
即便日后王上问起,他也不必害怕王上责怪自己了。
很快,待到小锦带着方哲终于抵达到了乌山上时,墨小乖终于将其拽到了一边,冷着脸发问了。
“锦,我需要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告诉我,为什么他会是轩辕哲的转世?你又是如何断定的?”
该来的,总是要来。
她知道,现下是瞒不住了,母后既然已经找到了她,她也只得坦白了。
叹了口气,小锦终于放低了语气道:
“母后,您先别生气,女儿慢慢同您讲……”
小锦一边说着,一边偷眼观察着墨小乖的神情。
“说~~”
拖着长音的,某乖带着几丝不耐烦的道。
“是这样,其实,在芜一哥哥噬灭的当晚,我曾让二叔帮助我,将他的魂魄,引度到了冥界去。
二叔带着他去了冥界,饮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之后……他便重新轮回转生成了凡人。也是前两日,二叔算出了他所投是哪家,我这才下到凡界来,寻了他……
岂料,芜一哥哥他却是有了性命之忧,我几次出手相救,本打算等他身上的伤养好了便回妖界去的,没想到……母后您就提前来了。”
听罢小锦的解释,墨小乖不禁叹了口气,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小锦的肩膀上。
“你这丫头,为何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母后呢?这么大的事,若是没有樊旭大佬的手下看到你们,是不是你打算永远瞒着母后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