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五章 欢欢的情商
就着洗菜池漱了口，费南来到锅前，面色有些古怪。
皇帝舌状态让他可以品尝出世间所有美味的妙处，但却偏偏有个抗拒庖厨之火的忌讳，真是莫名其妙。
煎个鸡蛋应该没什么吧？
他拿起打火机，扭开了煤气罐，打开了燃气灶开关，用打火机点去。
腾！
火焰从燃气灶中升腾而起，费南心底猛然生出心悸，向后跃去，如临大敌。
被点燃的煤气只是聚拢在了燃气灶上，并未扩散，但看着费南眼中，却显得十分恐怖危险。
鼓起勇气，他拿起了一枚鸡蛋，在锅沿上磕了下。
单单是这样一个动作，就让他出了一头的冷汗，费南有些无语。
看来以后不能在厨房打架了。
锅里已经开始冒烟，费南将蛋壳掰开，蛋液落入锅中，发出滋啦一声。
滚油爆开点点，落在了费南的手臂上，他眼睛也没眨一下。
但他用锅铲翻动煎蛋时，从锅沿旁冒出的火焰却让他忍不住心惊肉跳，下意识的想要躲闪。
何敏抱着欢欢回到厨房，就看到了费南这副狼狈的模样，忍不住捂嘴偷笑。
“还是我来吧！”
她来到近前，笑着开口。
费南有些尴尬的放下锅铲，此地无银的说：“小心点，有点烫……”
何敏抿嘴一笑：“知道啦！”
咦？我为什么要撒娇？
何敏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对，赶忙清了清嗓子，准备将欢欢放下来。
“嗯~！”
欢欢撒着娇，不肯下来，口中哼唧：“我要妈妈抱。”
“咦？”
听到她的话，费南这才注意到欢欢的表现有些不对头。
在青山的时候，欢欢虽然接受护士的接触，但还是带着隐约的抗拒，不像对费南的那种依恋。
然而，眼下费南却看到欢欢并未对何敏有丝毫抗拒和抵触，反而颇有几分亲昵，甚至比对他更依赖。
不好……费南想到了一个可能，赶忙问：“你有亲她的耳朵吗？”
“有啊！你先抱着她。”
何敏点了点头，将不肯下来的撒娇的欢欢递了过来。
费南抬手去接，欢欢还有点点不乐意。
“昨晚我去接她和小白，见她睡得太沉，有点担心，小白告诉我说亲她的耳朵她就会醒来，没想到真的有用。”
何敏捏了捏欢欢的右耳垂，有些心疼的说：“她妈妈的情况小白都告诉我了。”
“这臭小子……”
费南看了看小白的方向，微皱眉头。
“小白叫你干爹，你也不是他的亲爸爸，对吧？”何敏眨了眨眼，轻声问。
“嗯。”
费南放低了声音：“他父母也不在了。”
何敏有所预料，但也忍不住心疼的摇头叹息：“可怜的孩子。”
说罢，她顿了下，看着费南，眼中晶莹：“小白能遇到你，也算是老天有眼了，你是个好人。”
“别给我发好人卡了。”
费南无奈摇头：“其实我是个双手沾满鲜血，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来的。”
“是吗？”
何敏忍俊不禁，故作害怕的说：“那你可不要杀我呀！我好怕的。”
“放心，我才舍不得呢！”费南微笑看着她。
何敏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顿时红了脸。
她慌忙转过身去，装作没听到的样子，窘迫的拿起锅铲，转移话题。
“我……我要煎蛋了，你先去外面吧……小心烫到你……”
她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垂下的短发挡住了通红的脸颊。
费南笑眯眯的看了她几秒钟，才抱着欢欢离开了厨房：“那就辛苦你啦！”
余光看着费南离开，何敏才松了口气，赶忙抬手用手背碰了下脸颊的滚烫。
费南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她来回踱了几小步，双手捏着锅铲把手，心乱如麻。
做了两个深呼吸，她让自己定下神来，来到灶前，动手煎蛋。
打下蛋去，听着锅中滋啦油响，她的心神却又忍不住飘起，昨晚那个梦又浮现在她脑海之中。
不出她的预料，她昨晚的确做了噩梦，但在噩梦的后半段，和昨晚一样如同天神降临的费南却不仅仅扮演了拯救者的角色……
“要糊了！”
费南的提醒声从客厅传来，何敏惊醒，赶忙手忙脚乱的帮锅中煎蛋翻面，像是被抓了个现行的小偷。
慌乱之下，她没有注意到费南是怎么知道蛋要煎糊的。
客厅中，费南坐在沙发上，收回了视线，看向玩耍的欢欢和小白。
透视眼让他可以轻易看透墙壁和煎锅，看到锅中煎蛋的情况，这比大厨们用时间和火焰温度来判断火候更加简单直接。
有此神技，他当然也可以看穿何敏的衣服，但他并没有那么做。
正所谓阅尽千番终觉浅，方知妙处在其间。
真刀真枪看多了，反而会觉得马赛克和剧情更有趣一点，这种事，开挂就没意思了……
“开饭了！”
何敏在厨房招呼了声。
费南将小白和欢欢抱到餐桌旁，坐在相邻两侧。
很快，何敏便将早餐端了出来，放在了餐桌上。
煎蛋和香肠被她用四个盘子分好，仅有的两片吐司面包被她做成了个三明治，切成了两半，放在了欢欢和小白的盘子里。
“就剩两片面包了，还是给他们吃吧！”
何敏将筷子递给费南，坐下身来。
“辛苦你了。”费南微笑道了声谢。
欢欢和小白和跟着开口。
“谢谢妈妈！”
“谢谢二娘！”
“……”
何敏面色通红，无奈点了下头，含糊说：“快吃吧！一会儿就冷了。”
欢欢捏起了三明治，没有咬，反而递到了何敏的嘴边，甜甜的说：“妈妈你吃！”
“我有的，你吃吧！”
何敏颇为感动。
欢欢坚持让她先咬一口，她无奈，只得小小咬了一口，意思了下，满意微笑：“谢谢欢欢！欢欢快吃吧！”
欢欢却没有收手，一转手将三明治递到了费南面前：“爸爸吃！”
何敏一愣，扭头看到费南似笑非笑的眼神，腾地红了脸。
“谢谢欢欢。”
费南没有扭捏，上前笑眯眯的咬了一口。
何敏看去，发现他咬的正是自己刚才咬的地方，顿时有些坐不住了，赶忙红着脸起身说：“我去拿牛奶。”
说罢，她便赶紧逃也似的跑去了厨房。
欢欢坐回身去，大口吃了起来。
费南满意的冲她比了个大拇指，又回头看了眼已经将三明治吃了个干净的小白，恨铁不成钢的数落：“你看看人家？跟欢欢好好学学，情商，知道吗？”
小白鼓着脸蛋，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忽然举起了叉子上咬了半截的香肠，递到了费南的嘴边：“你吃！”
“你给老子滚！”
第四百三十六章 照看
欢欢对何敏的依恋程度超过了费南的预估，她像是真的把何敏当做了已经去世的妈妈，这不是费南想要的效果。
他本想利用心理暗示让欢欢逐步打开心防，不再抗拒与他人接触。
但欢欢显然封闭已久，一旦打开心防，对母亲的思念便决堤般倾泻而出，转移到了何敏的身上。
这和之前费南进入她梦境中导致的结果一样，都属于一种移情效果。
而且在心理暗示技能的加持下，这种移情效果更加强大，直接导致了欢欢在告辞离开的时候时，怎么也不肯跟费南走，只是抱着何敏哭闹不肯放手。
这情况是费南始料未及的，如何处理也让他犯了难。
如果再用心理暗示封堵欢欢的情感**，这只会让她重新进一步封闭自己，甚至可能会导致后天自闭症的出现，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何敏的提议解决了这个问题。
“让她和我住几天吧？可以吗？我会照顾好她的。”
何敏爱怜的帮欢欢擦去泪水，冲费南询问。
“你还要上班，哪有时间照顾她？”
费南摇头拒绝，欢欢的老爹可是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妖精，万一欢欢有个三长两短，他可吃不了兜着走。
“我最近每天只有一节中史课，其他时间都在医务室，可以照看她的。”
何敏拍着欢欢的后背说：“你如果不放心，可以随时来看她。”
“哦？”
费南看着欢欢，有些为难。
眼下来看，貌似只有这个办法了。
从另一方面看，跟着何敏，貌似比跟着他要安全得多。
“这倒也是个办法。”
费南沉吟：“我也可以顺路看看别人。”
何敏闻言，点头说：“那得等我没课的时候。”
“我是说13、14班的那群小子。”费南眼神奇怪。
“啊？”
何敏一愣，继而腾得红了脸，嘟囔着说：“我……我也说的是他们。”
“当然还有你。”
费南微笑补充了句。
“不用不用。”
何敏连忙摆手：“我……我很忙的！”
“你刚才还说空闲时间比较多的。”费南笑着逗她。
何敏又羞又窘，有点生气了：“那要不还是算了。”
“别呀！”
费南笑着说：“就这么说定了。”
何敏有些不解：“这明明是我帮你的忙，怎么感觉像我在求你似的？”
“那换我求你，麻烦你帮忙照顾咱们女儿几天好不好？”费南笑问。
“不许乱讲！”
何敏气恼的说：“小孩子说说也就算了，你就不要乱讲了好不好？”
“那你愿意吗？”费南故意问。
“愿意呀！”
何敏点了点头，赶忙又强调：“我是说愿意帮你照顾欢欢。”
费南耸耸肩：“我也没别的意思啊？”
说罢，他见何敏羞恼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许笑！”
何敏跺了跺脚，又羞又恼。
怎么明明都是很正常的话，她说出来总是会想歪，还得强调一番呢？
都怪费南这个坏家伙！她气鼓鼓的怒目而视。
“好了好了，不笑了，不笑了。”
费南忍起笑意，点头说：“那就麻烦你了，作为回报，我可以帮你找一套离学校比较近的房子，你就可以尽快从这里搬走了。”
“这倒不错，我下班后的时间的确比较紧张。”
何敏欣然同意。
“那好吧！欢欢就暂且交给你照顾了，辛苦你了！”
费南正色道谢。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何敏认真点了点头。
费南冲欢欢招手：“我要走咯？”
欢欢不舍，伸出手来要抱抱。
费南上前轻轻搂了她一下。
欢欢一手环着费南的脖子，一手抱着何敏的脖子，笑得十分幸福。
费南的呼吸近在咫尺，让何敏有些窘迫，不过好在他只轻轻抱了下，就离开了，没有过多停留。
牵着小白上了车，费南冲欢欢摆手叮嘱：“欢欢，爸爸走咯？你要乖一点，听妈妈的话呦！”
“你还乱讲！”
何敏笑骂了句，但却没有之前那么窘迫了，像是习惯了不少。
“爸爸拜拜！”
欢欢不舍的冲费南招手，看着他的车子消失在了路口。
何敏抱着她，爱不释手的问：“和我在一起开心吗？”
“开心！”欢欢乖巧的点了点头。
“嘿嘿！”
何敏笑得眯起了眼睛，吧唧在她脸上亲了口，感慨叹息：“你要真是我女儿就好了。”
没多想，她抱着欢欢颠了颠，开心说：“走吧！一起去上班吧！”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赶忙叮嘱说：“欢欢，你到了学校里，可不能叫我妈妈呀！知道了吗？”
“嗯！”
“那你叫我什么？”
“妈妈！”
“不能叫妈妈，要叫姐姐！叫姐姐？”
“姐姐？”
“哎！真乖，你叫我什么？”
“妈妈！”
“不能叫妈妈，妈妈是姐姐……不是，我是说你叫我姐姐，我叫你妹妹，好不好？”
“好！”
“妹妹！”
“嗯？”
“真乖！换你叫我。”
“妈妈！”
“……”
何敏有些忧愁的直起身，看向费南消失的方向，她怎么忘了称呼的事呢？
费南将欢欢的光标设置成了特别关注，在地图界面上生出了一个浮标，一点就可以看到她的位置。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随时远程关注欢欢的情况了。
收起地图，费南忍不住摇了摇头，没想到兜兜转转，欢欢居然跑去了何敏那里，真是世事奇妙。
不过想起何敏那副羞恼的样子，费南嘴角又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何敏那女孩，还是挺可爱的。
……
一路回到家中，天色已经大亮。
费南拎着小白上楼回家，却发现莎莲娜穿着整齐，在家中等他。
“你没去公司？”
费南疑问。
“你昨晚没回来，也没打电话通知我。”
莎莲娜起身上前，一边回答着，一边接过了他手中的提包。
忽然，她动作停顿了下，然后探到费南的肩侧，轻轻嗅了嗅。
“你做什么？”
费南低头看着她。
“没什么。”
莎莲娜平静的帮他挂好提包，转身说：“你没事就好，我先去公司了。”
说罢，她便拎起包，推门出去了。
听着房门咚地一声合拢，费南低头和小白面面相觑。
“干娘生气了。”
小白挤了挤眼睛，一脸的幸灾乐祸。
第四百三十七章 茶楼对谈
港岛某处茶楼中，一个靠窗的桌旁相对坐着两个人。
坐在南侧的是个普普通通的老者，穿着朴素，戴着个老花镜，缓缓翻看着报纸，时不时端起面前的茶杯啜饮一口，显得十分悠闲。
他对面坐着个漂亮得不像话的男人，唇红齿白，眼泛桃花，即便是随意的坐着，都散发着一股迷人的魅力，无时无刻都在吸引着人们的目光。
吸了口雪茄，烟雾从他的一双薄唇中吐出，向上飘荡。
他一双明亮的眼睛躲在烟雾后，忽隐忽现，更添神秘，远处一个穿金戴银的中年肥婆盯着他看得痴迷，不小心打翻了茶杯，水流了一地。
男人对此仿佛早已习以为常，他悠闲的吸着雪茄，不急不躁，看着窗外，观风望景，好不惬意。
老者比它更惬意，更是将它当做了空气一般，置之不理，只是喝茶看报，好半天才翻一页，看得十分仔细。
一支雪茄抽到了屁股，漂亮男人将雪茄按熄，从怀中又抽出了一根，用火柴点燃，悠悠吸了口。
老者翻过一页报纸，开口说：“你的养气功夫比以前好多了。”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打算开口了呢！”
男人吐了口烟，笑容不减。
老者淡淡说：“我怕再看一会儿，你就要忍不住动手了。”
男人掸了掸烟灰，笑问：“为什么约我来这种地方谈？”
“因为我喜欢。”
老者平静的说：“这里的时间过得很快，两壶茶就能打发一天。”
“端木邪，你可真抠。”
男人笑问：“像你这么懒的家伙，为什么可以统帅玄武七宿？我要是金牛，早就一脚把你踢下去了。”
“你可以给它提提建议，我巴不得。”
老者丝毫不在意，语气依旧淡然。
“呵呵！”
轻笑了声，男人把玩着烟卷问：“既然开口了，就来聊聊吧！”
老者不置可否，他平静看着热闹饮着早茶的人们，忽然问：“公羊乐，你觉得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
“又在给我打哑谜呀？”
男人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元大宗回了故地，不管结果如何，这都是我们最后的机会，这种情况下，就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老者没有在意，而是静静看着他，认真说：“我没有打哑谜，我是在认真问你。”
公羊乐的笑容淡了下去：“我也没在跟你开玩笑，今天我是带着诚意来的，如果被我发现你在耍我，我会很不开心。”
端木邪神色依旧平静，它放下了报纸，一页页的整理着，一边慢里斯条的说着：“我还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很有朝气，你想改变这个世界，消除纷争，让所有生灵可以和谐共存，你是从什么时候放弃这个理想的？”
“为什么提这个？”
公羊乐的眉宇间闪过了一丝不悦，四周顿时响起了几声茶杯被打翻的声音，女人们捂着胸口，眼泛泪光，像是不忍看到它眉间的愁容。
“我那时候年少无知，可以么？”
公羊乐看着端木邪慢里斯条的动作，微笑说：“我可听说，你在没有接任斗木獬的时候，可是处处留情，风流得很呢！”
“我很喜欢那时的生活，现在的生活，我也一样喜欢。”
端木邪整理好了报纸，放在面前，抬眼看着它，认真问：“你呢？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公羊乐眯起了眼睛：“你想说什么？”
“你相信浩劫吗？”端木邪问。
“当然。”
公羊乐不假思索，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嘲弄。
“你怕故地那位察觉？”
端木邪摇头说：“不用怕，衪看不到这里。”
瞳孔微缩，公羊乐坐直了身子，严肃问：“你认真的？”
“我一直都很认真。”
端木邪又问：“你相信浩劫吗？”
“当然不信。”
公羊乐摇了摇头，坐了回去，探出葱白修长的手指，从桌上的水果盘中捻起一颗葡萄，放在了面前。
“我看到了这颗葡萄，它的果霜，它的纹理，甚至是它的果核。”
说着，他将葡萄丢入了口中，咀嚼着，眯起了眼睛。
“我尝到了这颗葡萄，它很甜，果皮中微酸，让我分泌出了许多口水。”
“我吞咽的时候，还可以感觉到它滑过我的食道，进入我的胃囊，还有什么比这更真实的吗？”
咂了咂嘴，公羊乐睁开眼来，微笑说：“浩劫，只不过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它的存在。”
顿了下，它继续说：“退一万步讲，如果浩劫是真的，那我们又能做什么呢？什么都做不了，一切都已经注定了，我们准备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是那件东西苏醒了。”
端木邪提醒。
“谁能证明？”
公羊乐摊手耸耸肩：“还是元大宗的一句话而已，更何况，如果那东西真的能够阻止浩劫的降临，那为什么那位还要躲在故地里这么多年不出来呢？”
端木邪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只是平静问：“所以，你希望一战？”
“我不喜欢战斗。”
公羊乐摇摇头，严肃说：“我只希望有一位能站出来，让我们重新走到阳光下，不用再受神庙的制约。”
“是合作，不是制约。”
端木邪提醒他。
“有什么区别？”
公羊乐皱眉问：“你在向着哪边说话？”
“我只代表我自己。”
“和你说话真费劲。”
公羊乐有些无奈的调整了下坐姿，正色说：“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次可不是一两门的争斗，没有中立可言的。”
端木邪沉默了。
良久，它才长叹一声：“我只想安静度过浩劫来临前的这段时间。”
“真是执迷不悟。”
公羊乐眉宇间闪过一丝愠色，沉声问：“你确定要站在故地那边？”
端木邪摇了摇头，又重复了一遍：“我只想安静度过浩劫来临前的这段时间。”
“好。”
公羊乐点点头，没再多说。
掸了掸衣摆，它站起身来，略带不屑的冲端木邪微微欠身：“保重！”
端木邪没有起身，只是点点头，目送着他走远，直至离开。
“麻烦你，添水。”
他抬起手来，招呼服务生。
说罢，他便重新拿起了报纸，慢里斯条的展开，低头看了起来。
服务生上前帮他的壶中添满热水，随即离开。
茶楼中依旧热闹，良久，才从报纸后方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叹息，透着满心的疲惫。
第四百三十八章 阿华的牢骚
元大宗的光标消失了。
费南找遍了地图，都没有发现它的踪迹。
因为刚刚经历过一次杀意失控，短时间内不会再失控，费南便频频切换到超凡人物面板，在地图上寻找元大宗的光标。
然而，他将之前元大宗出现的济州岛找了个遍，却依然没有找到它的踪影。
他向系统提提问，想要知道元大宗的位置，系统的开价史无前例的高，是足足一百年的寿命。
系统的开价是遵循着一定的规律的，例如事物的危险性，费南能从答案中得到的收益等。
由此可见，元大宗目前所在的位置，一定是个非常危险的地方，至少对于费南而言是这样。
于是乎，他又换了个问题，问系统元大宗为什么可以躲过系统的检测。
这次系统的要价是一百万超凡能量值，虽然也挺贵，但和一百年的寿命比起来可便宜多了。
花了一百万超凡能量值，费南得到了答案。
原来系统地图并不能显示所有的地点，而它搜寻超凡生物的方式也是通过扫描能量波动。
一些区域的能量波动受到天然因素或者人为因素影响而加剧，可以干扰到系统的扫描，如果躲藏在其中的话，就可以躲过系统地图的搜寻。
根据这个回答来看，元大宗应该是躲进了一个特殊区域，系统暂时无法查探到。
费南不知道那个区域在哪里，但他之前已经将元大宗的光标设置为特别关注了，如果它再露面，他就会第一时间获知。
不过即便这样，费南也没有放松警惕。
从元大宗光标消失之前的情况看，它很可能并没有留在济州岛上，甚至已经离开了汉国。
济州岛的区域距离大陆很近，如果它想溜去大陆的话，以它的能力，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样一来，费南就有点担心表叔他们了。
元大宗将来出现，可能的登陆地点主要在山东、江苏一带，很可能是大上海。
这些地点距离广东尚远，但也不排除元大宗南下从陆路返回湘港的可能。
虽然表叔他们早在费南和大荒起冲突前就返回了大陆，对方基本上不可能知晓他们和费南的关系，但费南不敢冒这个险。
大荒但凡还存在一天，费南就不可能放松对它们的警惕。
让小白留在家中，费南用面具变换了样貌，去商场逛了几圈，改头换面，兜了几个圈子，绕到自己都快走丢了，才找了个公共电话亭，给李杰打去了电话。
按照约定好的方式，接通后响了三声，费南就挂断了电话，没一会儿，李杰就将电话回了过来。
“南哥。”
李杰的声音依旧沉稳，但还是隐隐透着一丝疲惫。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保镖的工作远比杀手更辛苦，尤其是暗中保护，而且李杰还没有帮手。
因此这段时间以来，他的确异常辛苦。
“是我。”
费南应了声，问：“我家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一切正常，没发生什么特殊情况，前两天你表婶着了凉，有点咳嗽，阿华已经帮她抓了药，现在好多了……”
李杰将情况简单介绍了一遍，他回答得很有底气，底气的来源是他这段时间以来妥善的保护工作。
“辛苦你了。”
费南点头说：“你办事我放心，等我这次回去，给你包个大红包。”
“你要回大陆？什么时候？”
“过段时间吧！回去前我会通知你。”
“好，需要我去接你吗？”
“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
又叮嘱了两句，费南挂了电话，又拨通了表哥阿华的电话。
电话接通，响了好久都没人接，费南调出地图，看到他的光标正在往家中移动，便没有离开，站在电话亭中等候。
片刻后，待阿华的光标回到了家中，费南才再次拨通了他的电话。
这次只响了两声，电话就接通了，阿华在那头嚷嚷：“阿南！你总算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华哥，怎么样？在老家呆得还习惯吗？”费南笑着寒暄。
“别提了！我都快发霉啦！”
阿华郁闷的抱怨：“我现在整天只能和一群小鬼头去钓虾，钓黄鳝，好无聊的！”
“阿叔阿婶怎么样？身体还好吧？”费南问。
“我老妈前几天有些感冒，不过已经吃过药了，快好了。我老爸还是老样子，白天看着修坟和翻新祠堂，晚上摆大席，请大家吃饭，现在整个村子都不开火啦！天天在咱们家吃饭，不知道有多热闹……”
阿华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他在村里待得发急，一直找不到能说话的人，费南好不容易打个电话，他的嘴就停不下来了。
“钱够用吗？”
“够用，这里有钱都花不出去，什么都没有，我好想吃牛扒，喝冰可乐啊！”阿华在电话里哀嚎。
“那我想办法给你运一批过去。”
“算了，很麻烦的。”
“有什么麻烦的？成立个贸易公司不就好了？深城不是经济特区吗？”
“手续很难办的，而且开贸易公司还不如办厂，村里的领导天天拉着我爸游说他回乡投资办厂，说邻村有好几个在湘港有亲戚的都办了服装厂，赚钱赚到手软，很多村里的年轻女孩都跑去他们的厂里做事了……”
“阿叔怎么想？他要是想做的话，我可以投资。”
在没解决大荒之前，费南不想让表叔他们回湘港，免得遇到什么危险。
“不清楚，他只是说考虑考虑。”
阿华在电话那头疑惑问：“那些家伙之前那样对你，逼得你跑路，你还打算帮他们建厂吗？”
“眼界放高点嘛！我主要看阿叔的想法。”
费南笑着说：“如果他真有这个意思，村里又给地的话，我投资建几个小厂给他玩也没什么，花不了多少钱，也让他面上有光嘛！”
“那我去问问他好了……”
阿华对此并没有什么兴趣，他只想早日回湘港上班。
随即，他想到了什么，问：“对了，乐姐前些日子在找你诶，说联系不到你，问我你是不是换了电话，你有没有联系她？”
乐惠贞？
费南摇头说：“没有，我最近很忙的。”
阿华也没多问，又将话题扯回了他水深火热的生活，发着牢骚。
安抚了他一番，费南才挂了电话。
从阿华的话中，他可以判断，表叔表婶暂时没有回湘港的念头。
他没有向阿华透露他要返回大陆的消息，短时间内他不打算和表叔他们接触，这也是为了他们好。
重新拨号，这次他打给了徐夕。
响了两声，接起电话的却是个女声。
“若兰？”
费南问：“徐夕呢？”
“他在我旁边。”
若兰直截了当的问：“你给他的那种药，我也想要，我需要付出什么？”
第四百三十九章 激活剧情线世界之钥
“你试过了？”
费南明知故问。
他可以感触到药丸的使用情况，当然知道徐夕并没有自己独吞所有的药丸。
若兰没有否认，又问了一遍：“我需要做什么？”
“你什么都做不了，把电话给徐夕吧！”
“为什么？”
若兰不甘心：“徐夕能做到的我都能做，他做不到的我也能做。”
费南声音一冷：“你在质疑我？”
若兰沉默了，停顿了下，电话那头传来了徐夕的声音：“你需要我做什么？”
“出来谈。”
费南说了个地址，便挂了电话。
细心擦去指纹，抹除痕迹，费南出了电话亭，回到商场，再次改头换面，来到了商场对面的一家咖啡厅。
徐夕如约而至，他的气色颇佳，嘴角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我在这。”
费南抬起手来，示意自己所在的位置。
徐夕有些疑惑的上前来，打量着眼前穿着一套亮眼的米白西装，梳着背头的陌生男子，有些不敢确认。
“是我。”费南点了点头。
辨认出费南的声音，徐夕才确认了他的身份，坐下了身来。
“有人跟踪你？”他警惕问。
“未雨绸缪。”
费南摆了摆手，问：“喝点什么？”
“不用了。”
徐夕顿了下，道歉说：“对不起。”
他是为了自己把药分给若兰的事。
“药我给了你，怎么处置是你的事，我懒得管。”
费南笑问：“不过你把药分给了她，你自己不够了怎么办？”
“继续帮你打工咯？”
徐夕耸耸肩：“这不正是你希望的吗？”
“诶？话别乱说啊！”
费南斜眼挑着指甲：“你要是不愿意可以拒绝啊？”
“我不傻，上了你这条贼船，怎么可能轻易下得去？”
徐夕叹了口气：“从第一次咱们见面，我答应你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很有自知之明。”费南微笑点头。
“说吧，需要我做什么？”徐夕平静询问。
费南好奇反问：“你这么帮她，她承你的情吗？”
徐夕沉默片刻，才坦然说：“即便恢复感觉，我依然是个怪物，若兰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个同类。”
费南摇摇头：“你早晚会后悔的。”
“但愿晚点。”徐夕的目光依旧坦然。
没再多说，费南拿出了个药瓶，丢给了他：“先帮我把这个东西送去西贡。”
徐夕抬手接住：“地址。”
“稍后我电话通知你。”
费南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说：“过段时间，我会让你去大陆一趟，替我暗中保护几个人。”
“保护人我不拿手。”
“有人会协助你。”
“什么人？”
“一个和你很像的人。”
……
和徐夕分别，费南脑中忍不住想象徐夕和李杰碰面的情形，那会是怎样的一个画面？
找了个电话亭，费南将地址告诉了徐夕，然后打电话给长毛，通知他有人今天去送药。
之后，他又打给了大生地，将公司的地址告诉了他，让他去公司报到，最后打给了莎莲娜，通知她安排大生地，尽快处理废弃厂房那块地皮。
擦去指纹，清除痕迹，他出来搭了辆计程车，往家中驶去。
他将所有的事都安排妥当，腾出了时间。
他要专门办一件事。
“坐好别动啊！”
费南将小白抱起，放在了椅子上，让他坐直。
小白乖巧的仰头看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捏了捏他的小脸，费南探手将他脖颈上的定魂符勾了出来。
定魂符（金）：剧情线世界之钥
开启剧情线世界的所需物品。
效果一：长期佩戴可提升精神强度。
效果二：可抵挡一次致命的精神类攻击。
效果三：温养魂魄。
魂魄数量：1/1
……
轻轻把玩着它，费南向系统提出问题：剧情线世界之钥是一次性消耗品吗？
该问题估值为十万超凡能量值，是否支付，获取回答？
费南没有犹豫，直接支付，获取了回答。
答：不一定。
费南已经知晓系统的尿性，也没在意，又提出问题：定魂符是一次性消耗品吗？
该问题估值为十万超凡能量值，是否支付，获取回答？
支付。
答：不是。
看到答案，费南顿时放下心来。
虽然花了二十万能量值就换回五个字，但能确定这枚定魂符不是消耗品，也值了。
是它让小白起死回生，让费南多了一个干儿子。
大荒的威胁如同暴雨云团般清晰可见，费南急需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但如果开启剧情线世界的代价是让费南失去小白，那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他宁可再去想办法寻找其他剧情线之钥。
既然定魂符不是消耗品，费南就放心多了。
“别乱动啊！”
他拍了拍小白的脑袋，随后捏起定魂符，催动念力，向符面涌去。
念力被定魂符吞噬了，但并不是像被绝能场吞噬那样，而是像一个容器的注入口，任由念力潺潺流入。
随着念力的注入，定魂符也越来越亮，最后竟氤氲起一层朦朦的金芒。
小白有些难受，但却乖乖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小白乖，再坚持一下。”
费南安抚着他，一边观察着定魂符的情况，准备一有危险预兆就马上停止输送念力。
不过一直到最后，定魂符也没有出现异常波动，只是金芒越来越盛。
唰！
金芒忽然扩散开来，将整个房间笼罩在内，定魂符投射出了一片朦胧的光影，即便是白天也看得清清楚楚。
就像是海市蜃楼一般，一个立体的景象被定魂符投射了出来，出现在费南面前。
那是一栋明显带着文艺复兴时期风格的建筑，外墙用白色清水砖砌成，镶以红色水砖做腰线，门窗带着拱边，很有年代感。
建筑模型逐渐放大，一直聚焦到了底层的正门，那里的旋转门上方门廊顶端嵌着四个烫金大字——汇中饭店。
汇中饭店？这不是上海滩的和平饭店吗？
费南认出了这栋建筑。
也就是说，剧情线世界之钥所指定的特殊地点，是上海滩的和平饭店？
第四百四十章 香烛店进货
金芒缓缓散去，定魂符恢复了原样。
小白并没有受到影响，依然活蹦乱跳。
费南将定魂符塞回了他的领口里，凝神思索。
剧情线世界的指定地点在大陆，道士任务的最后一环也需要前往大陆，看来这趟大陆是势在必行了。
从怀中抽出了那根“银筷子”，费南眼神微动。
他一早就有回大陆的打算了，刚好趁这次机会，去罗浮山一趟，把这柄飞剑给后山那位送过去。
据他猜测，那位恐怕是个比苏友福也弱不到哪儿去的大佬，这次去得好好准备一番，结个善缘，说不定能帮上大忙。
不过在回去之前，他得把手头的几件事都处理好才行。
换回本来面目，费南带着小白，开车直奔一家香烛店。
他的符纸和朱砂都不多了，得去进点货。
已经入秋，各种节日纷至，香烛店的生意很好。
费南找了个稍远的停车位，慢悠悠的牵着小白，一路走了过去。
香烛店的老板是个满脸痘坑的圆脸胖子，他刚刚送走一波客人，正在忙着吃饭，见费南进来，赶忙起身相迎：“先生，想买点什么？”
“我要十刀黄纸，半斤朱砂。”
“咦？同行啊？”
老板眼前一亮，问：“老板是看风水的？”
像费南这样一下就拿这么多黄纸和朱砂的人，一般都是同行，对丧葬用品的需求量比普通人高得多，属于大客户，老板自然上心。
“自己随便研究的。”
见费南不愿多说，老板便转身去给他取货。
费南四下打量着店里的布置，这家店虽然门脸小，但却一应俱全，从各式香烛，元宝纸人，挽联花圈，到灯笼相框，棺材灵位，摆得满满当当，琳琅满目。
除此之外，墙边的货架上还摆放着许多法器，什么佛龛佛像，木鱼念珠统统都摆在了一起，上面一层还有道家的拂尘法尺，令牌法印，层层叠叠。
老板的饭碗摆在收银台上，旁边放着份报纸，首页印着硕大的标题：《湘港首届满汉全席大赛将于下周一正式举办！》
下方是一张占据了整个版面的黄荣半身像，左下角还有几行人物介绍。
费南探手拿过报纸，翻开头版看了看，里面的正文详细介绍了下周一举办的满汉全席大赛，但显然是一篇帮黄荣的超凡饮食集团做宣传的软文。
正文里大肆吹嘘了黄荣的身份，俨然将他塑造成了一个环游世界，弘扬中餐文化，替国争光的厨神。
而文中对这次比赛的描写，也透着一股高下已分的感觉，隐约将黄荣拔高成了指导者，像是他愿意出手和满汉楼比赛，就已经是欧兆丰的满汉楼乃至整个湘港餐饮界的荣耀了一般。
这个黄荣还是有两下子的，这是想用舆论先造势，影响大众评判，打击欧兆丰的心态。
而且就算输了，他也只不过输掉五千万罢了，用一场比赛和五千万，一举打响他和他的超凡饮食集团的名头，这笔账无论怎么算也是赚的。
但他显然不认为自己会输，不然也不会在宣传软文中把话说得这么满了。
将报纸丢回了桌面，费南看向墙边。
黄荣做了个必赢的局给欧兆丰钻，但很可惜，他遇到了费南。
“大师，要不要买两件法器？都是好东西。”
老板拿着黄纸和朱砂回来，放在收银台上，见费南打量法器货架，就出言兜售。
他上前来，拿过一柄红色法尺，托在费南面前说：“这柄法尺是龙虎山张天师开过光的，材质是百年雷击枣木，用来降妖除魔，绝对威力十足。”
费南接过，掂了下问：“多少钱？”
“如果是外人，我肯定不卖的，不过如果老板你诚心要，就给个吉利数好了，888，一分不多要。”老板义正言辞。
“你还真是张口就来啊？”
费南乐了：“这明明就是泡了红药水的杨木，当桌子腿都嫌细，你开口就是888？”
“嘿嘿！大师真懂行啊！”
老板讪笑了下，赶忙说：“你要是喜欢，88拿去好了。”
“8块我都不要。”
费南丢了回去，回到收银台前问：“多少钱？”
老板也不着恼，说了个数字，回到了收银台后，麻利的帮费南捆扎好，递到他手中，又递过了一张名片，一边笑呵呵的招呼：“老板有需要再来，或者打我电话，也可以送货的。”
点了点头，费南收起名片，付了钱，牵起小白，便告辞离开了。
老板笑眯眯的目送着他们离开，半晌，忽然哆嗦了下，茫然的左右看了看，才嘀咕着挠了挠后脑勺，回身坐回收银台后，继续端起饭碗扒起饭来。
……
回到家中，费南沐浴净身后，便埋头画起了符。
他想在回大陆前学会五雷符，但忙活了一下午，写了几百张废符，他却依旧没能画出一张五雷符来。
但他并非一无所获，一些被他写废的符并不像其他符一样变成废纸，而是会被电弧灼烧，变得焦黑，因此才会报废。
这说明并不是他的力量不够，而是方法有问题。
他仿佛找到了一丝灵感，但却始终不清晰，捉摸不到，让他很是难受。
他一直写到夜色降临，被长毛的电话唤回神。
长毛打电话来是给他汇报情况的，廖杰吞服了徐夕送去的药丸，果然神奇的恢复了味觉。
这本就是费南的计划，他得知了情况，便吩咐让长毛明天把廖杰送去满汉楼。
有廖杰和欧兆丰强强联手，对付黄荣应该不成问题，不过他得先去向欧师傅知会一声。
看了眼窗外的夜色，费南咦了声，嘀咕：“怎么还没回来？”
他问的是莎莲娜，今晚他本打算带莎莲娜一起去满汉楼，顺便跟欧师傅讲一下廖杰的事。
但他一直等到现在，莎莲娜却还没回家。
如果是往常，这个点她早都到家了。
调出地图，费南搜寻了下，却发现莎莲娜的光标就在附近的一间酒吧里。
她去酒吧做什么？
费南看了看她附近的光标，却没发现异常，不由有些疑惑。
拿起电话，费南想打个电话问问，但想了想，索性收起电话，直接拿钥匙带小白下了楼，直奔那间酒吧而去。
反正要去满汉楼，还是直接去接她好了。
第四百四十一章 你故意的？
“美女，一个人啊？”
莎莲娜头也不回：“滚！”
她身后一个打扮轻佻的年轻男人碰了一鼻子灰，撇了撇嘴，转身离开。
莎莲娜轻轻抿着杯中的酒水，一只手把玩着化妆镜，镜中反射出酒吧门口的位置。
这是她打发的不知道第几个烦人的苍蝇了。
她知道，酒吧里的单身女人就像是黑夜中的烛火，男人永远无法抵抗这种诱惑，尤其是像她这样漂亮的女人。
但是，她并不是来这里吸引其他男人的。
合起化妆镜，她蹙起眉头，有些烦躁。
她在这里已经坐了将近两个小时了，按理说费南应该已经发现了她没有按时回家，但他为什么还没找到她？他不是最擅长找人的么？
他是找不到，还是不想找？
要不要主动打个电话给他，告诉他自己在这里？
莎莲娜心烦意乱的将杯中酒水饮尽，冲酒保示意添酒。
“美女，一个人啊？”
又有一个人影凑到了吧台前，靠在了她的身侧。
他穿着一身黑色皮夹克，里面的红色衬衣扣子解开到第二个，露出了胸口的半边刺青和一条筷子粗的金链。
他用墨镜将长发捋向脑后，造型颇有点明星范儿，但气质却被脸上一双老鼠眼破坏殆尽，显得十分猥琐。
“滚！”
莎莲娜随口淡淡说了句。
“呼~！够劲呀！我喜欢！”
男人嬉皮笑脸，反而贴得更近了。
他冲酒保打了个响指，笑嘻嘻的说：“一杯威士忌加冰，一杯马天尼，给这位小姐，我请！”
莎莲娜淡淡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说：“我男朋友马上就来了。”
“他不是还没来吗？”
男人舔了下牙龈，眯眼笑着问：“交个朋友嘛！不犯法吧？”
莎莲娜再次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嗤笑一声：“你也配？”
男人脸色一变，身后几个條友闻言顿时蹿了出来，指着莎莲娜喝骂：“睇條毛咩？我大哥请你喝酒是给你面子！别给脸不要脸啊！”
莎莲娜冷冷的看着他们，一只手已经探入了手包中。
她这些年不是白混的，就这几个古惑仔，即便没有费南，她也能解决。
“诶？这么大声说话，想吓坏人家吗？”
男人有小弟撑腰，面子上缓和了不少，他抬手喝止了小弟，嬉笑着斜过身，手肘撑着吧台，贪婪的盯着莎莲娜的红唇，吞了口口水，笑问：“美女，怎么称呼啊？”
莎莲娜瞥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从手包中取出几张港币丢在吧台上，提起手包，转身就走。
男人眼神一冷，探手便一把抓住了莎莲娜的手腕，用力一扯，想要将她扯进怀中。
然而莎莲娜却并没有怎么抵抗，被他一扯，便转过身来，向他怀中贴近而来。
他面色一喜，但不待开口，却看到逼近的莎莲娜冷着脸，探出两指，刺向了他的眼睛。
下意识的抬手一挡，被手背遮住了视线，他没发现莎莲娜随之抬起的撩阴腿，被狠狠踢在了裆下。
“啊！”
他惨叫一声，弯下腰去，跪倒在地，手中一松，被莎莲娜将手臂抽了回去。
莎莲娜飞快扫了一圈，转身快步向门口走去。
男人跪在地上，抬手颤抖指着她，口中低吼：“给我……抓住她……”
他身后的小弟已经在他开口前就冲了出去，几步便挡在了莎莲娜的面前。
酒吧中的客人们也发现了这边的骚乱，纷纷幸灾乐祸的看过来，想要瞧个热闹。
“谁啊？发生什么了？”
“好像是个女人把鼠尾强打了。”
“我丢，哪个女人这么有种？连鼠尾强也敢打？中环这几条街都是他罩着的，那女人惨啦！”
“是呀！鼠尾强出了名的不肯吃亏，有热闹瞧啦！”
众人议论纷纷间，莎莲娜已经被鼠尾强的小弟围在了中央，呼呼喝喝的推搡了起来。
莎莲娜眼中冷意更盛，她盯着叫嚷的小弟们，紧紧抓着手包，那里面藏着一把手枪。
“给我抓住她！”
鼠尾强站起身来，死死盯着莎莲娜，咬牙切齿的说：“想走？我今天睡定你了！”
“是吗？”
一个声音越过看热闹的人群，传了过来。
众人回身看去，却见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正牵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小男孩，从酒吧门口走了进来。
看到他，莎莲娜面色一缓，继而露出了一丝笑意，哼了声说：“我还以为你不打算来找我了呢！”
费南牵着小白来到近前，无奈说：“你是觉得我太闲了吗？”
莎莲娜抱起了胳膊，抬着下巴问：“我连喝点酒都不行？”
“家里不能喝吗？”
“我喜欢在酒吧喝，你管得着吗？”
“你故意的？”
费南皱眉说：“别闹了，还有事要忙，跟我走。”
嚓！
“我看谁敢走！”
鼠尾强直接砸碎了一个啤酒瓶，黑着脸，拎着断茬来到费南面前。
虽然肌肉束有所收缩，但费南的体型依然足够唬人，他站在那里，就足以让人心生警惕，不敢忽视。
鼠尾强拼命挺起胸膛，但在费南面前，依然像个弱鸡。
他几个小弟已经从两旁将费南围在了中央，这给了他勇气，他仰头看着费南，冷声喝问：“喂！大只佬！她是你马子啊？”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费南叹了口气，他不想和这种小角色一般见识，但这家伙是真的不长眼。
“哦？现在知道叹气了？晚了！”
鼠尾强瞪着眼睛说：“这几条街谁不知道这间酒吧是我鼠尾强罩着的？你马子来这里玩，我请她喝酒，不给面子就算了，还动手打人，这要是传出去，我鼠尾强还怎么在中环这片混？”
费南笑了笑，问：“那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
鼠尾强指着莎莲娜说：“我的汤药费七七八八算下来，就算你十万好了，然后让你马子给我端茶道歉，说三声强哥我错了，我就放过你们！”
费南瞅了眼一脸玩味看着他的莎莲娜，反问：“不然呢？”
“不然？”
鼠尾强哼了声，点着他的胸口说：“不然你们一家三口一个也别想走出这间酒吧！”
摇了摇头，费南说：“这样吧！我来提个建议怎么样？”
“什么建议？”
“你跪下来，给我马子磕三个响头，说三声姑奶奶我错了，我就放过你，和你的小弟，怎么样？”
费南摇头说：“我还有事，你快点决定。”
第四百四十二章 范围催眠
听到费南的话，整个酒吧顿时一片寂静。
众人一脸惊愕的看着费南，转瞬又将目光投向了鼠尾强。
鼠尾强愕然的看着费南，气极反笑：“我都不记得已经有多久没人敢这样跟我鼠尾强说话了。”
“我没时间陪你废话。”
费南抬手看了看时间：“我给你十秒钟时间考虑，你自己数。”
“靠！”
鼠尾强猛地将手中的半截酒瓶砸在了地上，指着费南怒吼：“给我扁他！”
那几个小弟大步冲上前来，扬起随手抓过的酒瓶烟灰缸，便向费南砸来。
轰！
轰轰！
咔嚓！
嘭！
所有人眼前一花，就看到那几个小弟已经倒飞了出去，撞翻了几排桌椅，撞在了墙上，反弹回来，又砸破了几张茶几。
吧台前，费南仿佛一动也没动过，一旁的莎莲娜面带微笑，只是抱着胳膊，像是一点也不担心他。
“发生了什么？”
“有没有人看到？”
“好像是那个大只佬把他们揍飞了。”
“我没看清啊？”
“我也没看清。”
“完蛋，这次鼠尾强踢到铁板了！”
……
人们议论纷纷，小心翼翼的后退着，但却没人离开，看人打架是他们来酒吧喝酒最期待的节目之一。
鼠尾强吞咽了下，只觉喉咙发干。
旁人没有看清，他却看得真切，面前这个大只佬方才只是转身随意挥了几下拳，他那几个小弟就像是被抽飞的棒球一样飞了出去…
这一诡异的景象让他有些懵逼，这也太夸张了吧？
如果不是被揍的是他的小弟，他真以为这是在拍电影。
但很可惜，这显然不是在拍电影，小弟的惨叫声也格外真切，看着那几个小弟满身被碎玻璃割伤的血迹，鼠尾强再度吞咽了口口水，心中叫苦：这下倒霉了！呢趟杰过芝麻糊！
不过，他这么多年江湖也不是白混的，见费南重新看向他，他当机立断，直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冲莎莲娜大声喊：“姑奶奶我错了！姑奶奶我错了！姑奶奶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请两位高抬贵手，放我和我小弟一条生路吧！”
一旁的客人们顿时一片骚动，惊讶不已，鼠尾强还从没吃这么大的瘪，这下厉害了。
其中不乏有吃过鼠尾强亏的人混在其中，幸灾乐祸的嘀咕：“鼠尾强不是很威吗？刚动手就怕到跪下叫奶奶啦？真没用！”
鼠尾强听得真切，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站起身指着人群的方向怒骂：“边个冚家铲乱讲话？站出来！信不信我杀你全家！”
“怎么？他说得不对吗？”
费南的声音传来，鼠尾强顿觉一片阴影来到了近前，顿时吓得后退了半步。
俯视着他，费南板着脸问：“我让你起来了吗？”
鼠尾强看着他，嘴唇哆嗦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但最终还是噗通重新跪了下去。
“大佬！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们？”
鼠尾强憋屈的问。
“好话你不知道听，现在知道着急了？”
费南摇头说：“不过已经晚了，你既然拒绝了我提议，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鼠尾强攥着拳头，快速扫了眼莎莲娜的方向，心中满是悔恨。
真是的，我为什么偏偏要招惹那个女人？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是个高级货，肯定不好惹，那几个臭小子，就知道看我出丑，也不知道劝我一下。
那个八婆也是，没事跑来酒吧一个人喝什么酒？这不是成心找我的麻烦？
“我可以放过你那几个兄弟。”费南淡然开口。
“至于你嘛！”
他看向莎莲娜：“就要看她怎么说咯？”
莎莲娜微微一笑，冲酒保勾了勾手，要了两瓶啤酒。
没让酒保打开，莎莲娜拎着啤酒，来到了鼠尾强的面前，二话不说，扬手便狠狠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嘭！
酒瓶应声而碎，鼠尾强惨叫着向一旁倒去。
紧接着，莎莲娜将手中另一瓶啤酒递给了费南，妙目流转：“这一瓶是你的。”
费南低头看了看，没有接。
莎莲娜也没有松手，依然递在费南面前。
轻吸了口气，费南无奈接过酒瓶，随手敲在了刚摇晃着爬起身的鼠尾强的脑袋上。
嘭！
酒瓶碎裂，鼠尾强向另一边倒去，却是躺倒在地，已经爬不起身了。
满面笑容，莎莲娜上前挽起了费南的胳膊，拉着他向门口走去。
众人看着他们的声音，无人敢出声，一直到他们离开酒吧，才爆发出一阵议论。
“我丢！太狠了！”
“这女人真够劲呀！下手真狠，也只有那个大只佬才镇得住她！”
“看大只佬带的那个小孩子就知道啦！要是普通人家的小孩子，见血早就哭了，但那小子一点也不带怕的。”
“龙生龙凤生凤嘛！不过鼠尾强这次算栽了，那个大只佬是什么人啊？有没有人见过他？”
“没有啊？诶？我为什么想不起他的样子了？”
“我也是哎！记忆有些模糊，只记得他很高很壮。”
“那个女人我也记不清了，怎么搞得？难道闹鬼了？”
“别乱讲啊！哎呀我好怕，算了算了，我要回家睡觉了。”
……
从酒吧出来，费南揽着莎莲娜往车旁走去。
他刚才用了心理医生的范围催眠技能对酒吧里的人做了浅催眠，让他们忘记了自己的样子，可以省去不必要的麻烦。
“开心了？”
他冲莎莲娜问。
“嗯。”
莎莲娜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还嫌不过瘾，索性探手搂上了他的脖子。
“以后别乱跑了，就算要出来喝酒，也要打电话通知我一声。”
费南嘱咐着。
“知道啦！”莎莲娜撒娇般的应了声。
费南停下了脚步，一脸古怪的看着她：“你为什么要用这种语气说话？”
“怎么？你不喜欢吗？”
莎莲娜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费南的表情更疑惑了，这女人到底想干嘛？
莎莲娜低下头，又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肩上，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和明悟。
原来那个女人是这种类型的……
摇了摇头，费南继续前行，说：“没吃饭吧？跟我去满汉楼吃。”
“你决定咯！”莎莲娜笑盈盈的嗯了声，冲另一边的小白眨了眨眼睛。
小白愣了下，随即心虚的躲回了费南的身侧，不敢再露头。
第四百四十三章 珍稀食材
费南上了车，刚想关上车门，莎莲娜却直接拉开车门，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
“你干嘛？”
费南刚问了句，就看到莎莲娜的红唇印到了面前，送上了一记深吻。
副驾上小白眨了眨眼，愣愣的看着，莎莲娜伸出手来，抓住他的脑袋，扭去了一边。
“你做什么？我要开车啊！”费南推开莎莲娜。
莎莲娜却不说话，只是再次俯身，依次亲吻着他的眼睛、鼻子、嘴巴、脸颊，一直到脖子。
“你喝多了。”费南闻着她口中的酒气，探手将车门关了起来。
莎莲娜喷吐着湿热的呼吸，在他耳旁小声说：“我喜欢你在乎我的样子。”
“那你的眼神可能有问题。”费南再次将她推开。
莎莲娜跪坐在他的腿上，扶着他的肩膀，定定的看着他。
“我哪里不够好？”她忽然问。
“你很好啊？为什么问这个？”费南神色平静。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人？”
莎莲娜看着他的眼睛，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是一个替你工作，帮你发泄**的工具？还是什么？”
“你越来越不像你了。”费南无奈摇头。
妩媚一笑，莎莲娜的表情又重回一丝哀怨：“你知道哪个是真的我吗？”
“我不在乎。”
“可我想让你在乎。”莎莲娜的表情变得认真。
“你到底想要什么？”费南皱眉。
“我不知道……”
莎莲娜忽然紧紧抱住了他，呢喃说：“我只知道，我好像真的爱上你了。”
费南笑了：“别闹了，再演戏就过了。”
噗嗤一声，莎莲娜咯咯笑着直起身来，嗔怒的拍了他一下：“我好不容易散散心，你就不能让我多玩一会儿。”
“多玩就多出事，你想让我整天跟着你擦屁股吗？”费南捏了捏她的屁股。
莎莲娜搂着他的脖子，嘟着嘴撒娇：“我不想去公司上班了，整天朝九晚五，都快真的变成上班族了。”
“你快省省吧！这种风格不适合你。”
费南笑问：“商业女强人不好吗？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目标吗？”
莎莲娜坐起身，捋了下头发：“我现在觉得这样很无聊，我想在家陪你。”
“怎么可能？”
费南笑着说：“那么多钱，你不管，谁管？交给别人，你放心吗？”
莎莲娜看着他，幽幽的说：
“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你怎么绕不开这茬呢？”
费南无奈说：“我昨晚遇到点事，借宿在一个朋友家而已。”
“你喜欢她？”莎莲娜直接问。
费南顿了下，才说：“我请她帮忙，用不着事事都告诉你吧？”
莎莲娜看着他，脸上笑意绽放：“你瞒着我，说明你在乎我。”
她再度攀上费南的脖子，在他的嘴唇上啄了一下，才笑嘻嘻的说：“你只要在乎我，我就开心。”
“别闹了，很晚了。”
费南无奈催促：“再晚点欧师傅要睡觉了。”
又亲了他一口，莎莲娜推门下车，坐去了后座，拍了拍座椅：“走吧！”
车子启动，汇入车流。
莎莲娜打开了车窗，将手肘撑在上方，用手腕托着下巴，望着车外的夜景，眼神惆怅。
欧师傅的厨房依然热火朝天，临近比赛，他愈发精力充沛，仿佛回到了年轻时一般。
“小白，来给爷爷抱抱！”
欧兆丰每次看到小白，都忍不住笑开了花，再忙也要洗手过来抱抱才算过瘾。
莎莲娜很久没来，见状神色不免有些古怪。
她是知道小白真实身份的，看到欧兆丰对其如此宠爱，不禁忍不住想象他得知了小白真实身份后的表情会是怎样。
“莎莲娜小姐，好久没见你过来了。”
欧兆丰抱着小白，笑呵呵的冲她打招呼。
“最近比较忙。”
莎莲娜笑着说：“一直想着你的手艺，今天阿南终于肯带我过来了。”
“来得好！今天有好菜做给你吃！”
欧兆丰笑得开心。
费南转悠了一圈，问：“今天的晨报看了吗？”
“哼！”
欧兆丰闻言，笑容便消失了，哼了声，愠怒的说：“当然看了，也不知道谁写的新闻稿，把那个姓黄的吹成了天上少有地下全无的厨神，搞得还没比他就赢了一样！”
“捧得越高，摔得越惨。”
费南笑着说：“只要你赢了比赛，他不就没戏唱咯？”
“这次我一定赢他！”
欧兆丰信心满满，随即放下小白，将费南拉到了储藏室，指着满满当当的货架，兴奋的说：“看！我的货都备齐了，这周五你一定要来呀！帮我试菜！”
货架上放着琳琅满目的食材，大都是些十分珍稀的高档货，但费南却看得皱起了眉头。
“我不是说过吗？最好用普通食材代替。”
费南拿起上方的熊掌看了看，严肃说：“吃野生动物是违法的，对方拿这个搞你怎么办？”
“我也知道，但没办法啊！”
欧兆丰叹息说：“我是可以用普通食材来模拟山珍海味的口感，但那股风味是没法模仿的。如果对方用珍稀食材，我们用普通食材，那一定输的。”
“谁说的？”
费南正色说：“只要厨艺到位，普通食材一样可以以假乱真。”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的厨艺还没达到那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地步呀！”
欧兆丰无奈说：“所以我让你一定来帮我试菜嘛！我总得做好两手准备才行呀！”
“这样，周五你来我这里，我用珍稀食材和普通食材，做一样的菜来给你尝，你觉得哪个好吃，我就用哪个参赛，怎么样？”
“你对自己都没信心，还怎么打比赛？”费南有些不悦。
“阿南，你这是在难为我。”
欧兆丰也有些着恼：“黄荣的厨艺你是知道的，绝对不在我之下，同样的水平下，他如果占据食材的优势，我还怎么比？”
费南沉默了，他知道欧兆丰说得没错。
半晌，费南叹息：“我的意见只有一条，能不用珍稀食材，最好别用。”
“为什么？”
欧兆丰不解：“满汉全席不就是汇聚了种种山珍海味的宴席吗？不用珍惜食材，还怎么做满汉全席？你为什么对珍稀食材有这么大的成见？”
第四百四十四章 风味
赵港生抱着一筐鲍鱼干，和嘉慧打打闹闹的进来，见费南和欧兆丰都在货架前，便好奇问：“南哥，师傅，你们在聊什么？”
“没什么。”
费南将手中的干制熊掌丢回货架：“我是想提醒你师傅注意防范黄荣玩阴招，用食材安全性做文章。”
“这些食材好贵的！”
嘉慧上前来冲欧兆丰嘟了嘟嘴，埋怨说：“他光是买这些货，就花了几百万，平时连零花钱都不肯给我。”
“我每个星期不是给你几百块零花钱的吗？”欧兆丰瞪眼拍了拍她的头顶。
赵港生放下筐子，问：“南哥，那个姓黄的怎么玩阴招啊？”
“用这三种主菜咯！”
费南敲了敲货架：“这三种主菜已经不是野生动物那么简单了，都属于保护动物。这明显就是黄荣给你师傅下套，我一早就提醒过他，他就是不听。”
“我已经想办法啦！”
欧兆丰拿过熊掌说：“这个熊掌我是从俄国特意买来的养殖熊掌，有证书的，象拔也是从泰国进口的养殖象拔，有什么问题？”
“那猴脑呢？”
费南指了下关在墙角笼子中的一只小猴子：“它也是养殖的吗？”
“当然！”
欧兆丰理直气壮的说：“我从大陆收来的，是一个耍猴人养的。”
说罢，他从象拔的包装袋旁取出了一个证书，递到了费南的面前：“你看，这是养殖证书，有海关盖章的。”
费南接过看了下，的确是真的，这下，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嘉慧蹲在笼子前，逗弄着小猴子，回头冲欧兆丰说：“老爸，能不能和那个黄荣商量一下，换一种食材呀？它这么可爱，我们不要杀它好不好？”
“合同已经签了，怎么改？”欧兆丰皱起了眉头。
将证书递还给他，费南笑了笑，问：“欧师傅，我们纯属交流啊！你认为吃野味可不可取呢？”
“这要分情况啦！”
欧兆丰将证书塞了回去，一边说：“猪马牛羊在没有驯服养殖以前，不都是野味吗？”
拍了拍手，他正色说：“呐！不过有一点我是同意你的，吃保护动物是肯定不行的，我也很反对。”
费南摇了摇头说：“我认为无论是吃保护动物还是野生动物，都是不可取的。”
“你的意思是只吃养殖货？”
欧兆丰笑着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多养殖货？”
顿了下，他问：“我问你，从海里捕捞上来的鱼，算不算野生动物？”
费南一愣，一旁的赵港生插话说：“不是养殖的，那当然是野生动物咯！”
“是呀！”
欧兆丰摊手：“那你知道湘港人一天要吃掉多少海鱼吗？”
“不知道。”
赵港生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
欧兆丰抱着胳膊说：“反正满汉楼营业的时候，每天卖的海鱼最起码也有上百斤，这还只是我一家的销量，全湘港那么多间酒楼，家家户户也都买鱼回家去烧。吃不起石斑，黄花鱼总买得起吧？全湘港哪个人没吃过黄花鱼？”
费南没有插话，他知道欧兆丰的意思，野生动物和人们餐桌的关系远比人们以为得更密切。
不说后世，单说现在这个年代，除了南方沿海城市，大陆的中北部地区，冻带鱼几乎是所有人在冬日里所能吃到的仅有的几种鱼类了。
如果按照不是饲养就是野生的标准一刀切，那么带鱼就是标准的野生动物，就更不用说大海中遍布的各种虾蟹贝类了。
在这个时期，吃野味的目的有很大一部分是为了补充食物的短缺，这也是每一个经历过饥饿的民族都有过的选择。
“养殖货贵啊！海鱼便宜的嘛！叉烧多少钱一斤？烧鹅多少钱一只？沙甸鱼又是多少钱一条？”
欧兆丰摇头问：“全世界有几个地方够富到让所有人都只吃养殖货？又有多少地方够养那么多家畜家禽，鱼虾蚌贝？”
“而且你也知道的，养殖货没味的嘛！就拿鱼说，养殖鱼根本没有海鱼的那种鲜味，海鱼在海里游……”
欧兆丰用手比了个游鱼的手势：“它的肉是活的嘛！”
这点费南比较赞同，他也比较喜欢吃鱼，野钓的鱼的确比鱼塘里的养殖鱼更有滋味。
“霓虹国的鳗鱼饭，必须要用野生鳗鱼才够正宗；俄国的鲟鱼鱼子酱的原料，也来自河里捕捞的野生鲟鱼；顶尖的松露，更是只有深山野林里才找得到，这些都是顶尖的风味，难道不是野生的吗？”
欧兆丰说着有些气愤，声音也大了起来：“说起来就来气，报纸上那篇报道也不知道是谁写的，说中餐野蛮，不如西餐有档次，还喜欢乱吃东西，简直是放屁！”
“霓虹国的海鱼消耗量比香港高得多，还喜欢生吃，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寄生虫得病，不也照样在吃？”
“德餐里也有生猪肉酱，法餐里有生牛肉塔塔，意大利吃生蛆的奶酪，他们就不算乱吃东西？”
嘉慧插话问：“他们总不是每天都吃这些吧？”
“废话！”
欧兆丰哼了声：“中国人又有几个能吃得起，还天天吃熊掌象拔的？就许他们以点概面，不许我们说几句？”
“不过吃野味的确有危险的。”
赵港生开口说：“我看报纸上说，很多野味身上都带细菌病毒的，人吃了会生病。”
“真的？”
嘉慧赶忙站起身：“那这只猴子身上不是带着病毒？”
“哪有那么夸张？”
欧兆丰皱眉说：“吃野味当然有风险，那河豚还有毒呢！不是照样有人吃？”
“话不是这么说的。”
费南摇头说：“对身体有害的东西，当然是少吃为妙，不吃最好。”
“我知道。”
欧兆丰用毛巾擦着手说：“吃野味当然不好，但也没人天天把它们当饭吃。况且又不是只有我们中国人吃野味，全世界有哪个国家不吃野味？”
“俄国有熊肉吃，北欧有驯鹿肉吃，澳洲有袋鼠吃，美国德州也有响尾蛇吃，这些难道不算保护动物吗？”
“你这就属于抬杠了。”
费南笑着说：“欧师傅，是非对错咱们姑且不论，我的意思是，既然这是一场厨艺比拼，作为厨师，是不是应该让食客吃得健康，吃得放心呢？”
欧兆丰闻言，语气缓和了下来：“话是没错，这是一个厨师最基本的道德底线。”
“是啦！”
费南笑问：“我知道珍稀食材在风味上会有一定的优势，但如果能用厨艺来弥补，不是更见功夫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啊！”
欧兆丰摇头叹息：“但风味是没办法用厨艺来弥补的，用牛筋、猪蹄做出熊掌味，恐怕只有食神才做得到了。”
第四百四十五章 廖杰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嘛！”
费南安慰了他一句，随即说：“我认识一个顶级的粤菜大厨，当年在全国的厨艺比赛中差点赢了龙昆保，他最近来了湘港，我打算介绍他给你认识，大家交流一下。众人拾柴火焰高，群策群力，总能想到办法的。”
“差点赢了龙昆保？那应该是有两手的。”
欧兆丰点点头问：“他什么时候有空？请他来满汉楼坐坐？”
“要不就明天吧！”
“好啊！他叫什么名字啊？”
“叫廖杰，也是广东人，会讲粤语的。”
“廖杰廖师傅，嗯，他真的差点赢过龙昆保？”
……
闲聊着，两人将话题转移到了廖杰的身上，欧兆丰显然对他差点赢了龙昆保的事十分感兴趣。
费南没多说，只是让他们明天见了面再聊。
关于食材的问题，也不是几个人一时半会就能商量解决得了的。
费南和欧师傅达成了共识，还是按照之前说的办，就以这周五为界限。
周五欧师傅将会准备好这三道主菜相关的菜品，三真三假，真菜用珍稀食材，假菜用普通食材炮制，选味佳者参赛。
随即，欧师傅便回到了厨房，大展拳脚，烧了一桌好菜，让费南几人品鉴。
大吃了一顿，费南给出建议三两，才带着莎莲娜和小白告辞离开。
吃饭的时候，莎莲娜言语不多，只看着费南和欧师傅他们闲聊，时不时应和两句，活跃气氛。
但回去的时候，她却坚持着要让小白坐去后座，自己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坐这里吗？”莎莲娜忽然问。
“为什么？”
费南一边开车一边问。
“一辆车中，副驾驶是最危险的位置。”
莎莲娜平静说：“驾驶位有安全气囊的保护，最为安全，其次是后排座椅，因为有前排座椅作为保护。”
“副驾驶最危险，因为一旦发生碰撞，驾驶员会下意识的避开自己，所以副驾驶位置被撞的概率远高于驾驶位。”
说着，她看向费南：“也就是说，我的生死都掌握在你的手中。”
“乱讲。”
费南一边开车一边问：“你从哪儿看来的？”
“杂志上。”
莎莲娜回过脸去，淡然说：“上面还说，如果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那么就不会在他开车的时候坐副驾驶以外的位置。”
“这样在发生车祸的时候，如果男人没躲，那么就说明他足够爱那个女人，无论生死，都值得女人托付终身。如果男人躲了，那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算了。”
“胡说八道……”
费南看了她一眼：“这套路玩一次就够了，玩第二次就没意思了。”
莎莲娜笑了笑，没有再开口，只是用手腕托起下巴，看向了窗外。
回到家中，费南洗漱了一番，便回到卧室，拿出纸笔，继续练习五雷符。
然而写不多久，莎莲娜却来到了他的卧室中。
她穿着一套单薄透亮的睡衣，半遮半露，画了淡妆。
她进来却也不说话，只是从背后搂住了费南，亲吻着他的脖颈，轻轻含着他的耳朵。
“造孽啊！”
费南长叹一声，道心失守，转身拦腰抱起了她，进了她的卧室，带上了房门。
今晚的莎莲娜格外炽烈，一番抵死缠绵，就连费南都感觉到了一丝疲惫。
云散雨歇，莎莲娜满足的窝在费南的臂弯里，在他的胸口上画圈。
“过几天我得回趟大陆。”费南揽着她，随口说了句。
莎莲娜动作一停，仰头看他：“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不行。”
费南摇头说：“这一趟连我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你还会回来吗？”
莎莲娜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
“当然。”费南不假思索。
莎莲娜沉默了，良久才怅然说：“我怕。”
“怕谁？”
“怕你。”
“我有什么可怕的？”
“我怕你会离开我。”
莎莲娜的手游弋上行，找到了他肩头的一处伤痕，轻轻抚摸着，喃喃的说：“如果你要走，一定要跟我讲清楚，我不能为你伤心太久。”
“你也会伤心？”
“是人就会伤心。”
“那你会为我伤心多久？”
“一夜。”
“就一夜？”
“就一夜。”
费南笑了，随即摇头问：“明天要竞标对吗？”
“嗯。”
莎莲娜点了点头。
“那块地要拿下来，我已经打好招呼了，警务处那边会给一点压力。”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很好。”
费南翻过了身。
“还来？”
莎莲娜有些犯怵。
“去洗洗。”
费南拦腰抱起了她。
……
第二天一早，费南让长毛将廖杰送来了市区。
在红磡附近接到他后，费南才第一次见到这位廖师傅。
他穿着很朴素，精神状况不是太好，头发和胡须有些斑白，但修剪得很整齐，显然是最近才修理过一次。
载着他往满汉楼驶去，费南透过后视镜观察着他。
廖杰显得很紧张，他被长毛哄骗来了湘港，然后便在一个荒郊野岭的老房子里住了两天，这让他很怀疑自己是被绑架了。
可是长毛他们并没有打骂他，也没有让他联系什么人，只是说有人想见他。
“药吃完了？”
费南开口问他。
“啊……吃完了。”廖杰赶忙点头回应。
“味觉恢复了吗？”
廖杰只能在后视镜中看到费南的眼睛，闻言赶忙说：“恢复了，比之前更灵敏了，那个……谢谢你啊！大佬！”
他谨慎的道了声谢，想要试探一下费南的口风。
能够用几枚奇怪的药丸就治好让医生也束手无策的味觉失灵，这位大佬应该看不上他这条小命吧？
“你不用紧张，我找你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要我帮忙？”
廖杰有些疑惑：“我能帮你什么忙？”
“你是个厨师，对吧？”费南问。
廖杰点头：“是啊！”
“那就是咯！我找你来，当然是让你烧菜咯！”
“烧菜？”
廖杰更疑惑了：“烧什么菜？”
费南靠边停下了车，回头笑了笑：“满汉全席。”
第四百四十六章 满汉全席传承
“满汉全席？”
廖杰更惊讶了：“你怎么知道我会烧满汉全席？”
费南没解释，而是拿过一份报纸，递给了他，指了指头版头条上的新闻：“下周一有一场满汉全席大赛，举办地就在湘港。”
廖杰报道看了一遍，疑惑问：“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参赛的一方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他赢。”
廖杰神色变幻，叹了口气说：“我已经很久不烧菜了，实在帮不了你，抱歉。”
“我不需要你烧菜。”
费南摇头说：“我只需要你的经验。”
“什么意思？”廖杰不解。
“进去说吧！带你见一个朋友。”
费南没解释，只是推门下车，从另一边把小白抱了下来。
廖杰推门下车，却发现费南停车的地方是在一栋酒楼的门前。
“满汉楼？”
他喃喃念出了招牌上的名字。
口气不小，居然敢叫这个名字。
跟着费南来到厨房，他一眼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不由得愣住了。
“廖师傅？”
龙昆保是费南叫来的，他见到廖杰，有些激动，快步上前来，紧紧握住了廖杰的手：“我还以为是重名，没想到真的是你！”
廖杰看到旧友，种种回忆涌上心头，百感交集。
龙昆保上下打量着他，感慨说：“廖师傅，你变了好多。”
廖杰有些失神，没有说话。
“费先生，没想到你请来的真的是廖师傅。”
龙昆保冲费南问：“我之前找过他几次，但都没有音讯，你是在哪找到他的？”
“就在广州。”
费南笑着说：“上次听你聊起过他，我在大陆朋友比较多，就让人帮忙找了一下，居然一下就找到了。”
“这真是缘分啊！”
龙昆保感叹了下，问：“我也托广东的朋友帮忙打听过，但都没有消息。廖师傅，你现在在广州哪家酒楼做事？”
廖杰闻言，回过神来：“我没在做厨师了……”
“什么？”
龙昆保惊讶问：“为什么？”
廖杰正待开口，费南却上前来打断了他，笑着说：“那是以前了，廖师傅是我这次帮欧师傅请来的帮厨。”
“阿南，你来啦！”
他们正说着，欧兆丰也进了厨房，看到了费南几人便出声打招呼。
“欧师傅。”
龙昆保拉着廖杰，主动向欧兆丰介绍：“这位就是当年和我一起参加全国第一名厨大赛的廖师傅，厨艺很好。廖师傅，这位是欧师傅，满汉楼的老板，这里是他的酒楼。”
“廖师傅你好。”
欧兆丰客气的伸出手：“我叫欧兆丰，师承四川正兴园，还请多多指教。”
“你好。”
廖杰言简意赅：“我叫廖杰。”
欧兆丰好奇的打量着他，问：“大家都是厨师，就不说那么多废话了，我听阿南说，你也会做满汉全席？”
“是。”
廖杰点点头：“我是北派。”
“哦！”
欧兆丰恍然大悟，问：“那廖师傅是跟哪个名堂学厨？”
满汉全席属于宫廷菜，传承向来以京城的仿膳饭庄为正宗，其创始人本就是当初御膳房里的御厨。
不过几代传承下来，师傅带徒弟，满汉全席也有了不少其他的传承。
满汉全席有南北味之分，而传承也分为了南北两派。
欧兆丰学厨所在的四川正兴园属于南派传承，而北派传承一般都集中在京城的前门大栅栏地区。
京城中的各大老字号饭庄，有八大堂，八大楼，八大居的说法。
称为堂的，一般是规模最大的饭庄。
这些堂口中不仅有散座厅，还有舞台场地，可以开大型的宴会，也可以请戏班子办堂会，食客可以边看戏边品尝美食，所以如今的饭店中都把店中就餐叫堂食。
比堂稍微小的，就叫楼，比如东兴楼、泰丰楼等。
比堂和楼再小点的，称为居，比如谭家菜的前身恩承居。
这些饭庄中，能做满汉全席的不多，但也不少，然而最正宗的满汉全席，依然得是仿膳饭庄。
这些饭庄中的满汉全席，也都或多或少得了仿膳饭庄的传承，大家默认它为最正宗。
欧兆丰问的名堂指的是饭庄中的掌勺大厨，这是对中餐主厨的尊称，意思是有名的堂口掌厨。
他没有问廖杰是不是仿膳饭庄的掌勺，因为那是废话，各个传承都来自于仿膳饭庄的传承，他自己也算是。
他实际是问廖杰的师承来历，但并不是真的问他来自于哪一堂，因为八大堂中传承下来的就只有一家惠丰堂。
如今的京城老字号饭庄中，除却仿膳饭庄和惠丰堂以外，还有当初的八大楼和八大居传承下来的一些大厨以及一些再传弟子还掌握着满汉全席的做法，只不过各有增补，俱有独到之面，欧兆丰主要问的是他师承自哪一家。
廖杰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正色说：“我师傅是丰泽园的王大厨。”
欧兆丰恍然大悟：“哦，那就是当初新丰楼栾、陈两位名堂的再传高徒咯？失敬失敬。”
廖杰面带惭色：“我只学了点皮毛罢了。”
“廖师傅客气了。”
龙昆保上前来说：“当初和我一起参加第一名厨大赛的时候，廖师傅就已经是广州羊城楼的名堂了。”
听他夸奖，廖杰低头看着身上破旧的衣服，更是浑身不自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当初同样站在一个擂台上比赛的两个人，今天却以这种方式再见面，如果不是他的味觉已经恢复，给了他一点心理支持，他说不定早就夺路而逃了。
看出了他的不自在，费南笑着上前扶着他的肩头说：“我这次专门从大陆把廖师傅请来，咱们强强联手，还怕赢不过那个黄荣吗？”
“他输定了！”
欧兆丰信心大增。
有南北两派的传承人联手，互补长短，怎么可能赢不过区区一个黄荣？
廖杰有些着急，欲言又止。
欧兆丰没有察觉，兴奋提议说：“廖师傅，有你在我就放心多了，我还没和北派满汉全席的厨师交流过，你介不介意露一手，大家交流一下？我这里什么食材都有，你尽管发挥！”
廖杰的眼神愈发尴尬，更是焦急。
他嘴唇哆嗦着，犹豫片刻，才像是泄了一口气一般摇了摇头：“我做不了。”
第四百四十七章 廖杰的潜意识梦境
“为什么？”
龙昆保不解。
廖杰惨然一笑，摇了摇头，没有开口。
想当初，他因为比赛，让妻子一个人上了产台，最终导致自己的孩子还未出世就胎死腹中，妻子也伤心欲绝，离他而去。
他恨自己，所以一直用酒精来麻醉自己，这才导致自己失去了味觉。
也正是因为失去了味觉，他才彻底的自暴自弃，彻底沉沦。
他断了和所有亲朋好友的联系，藏身在广州车站的一家小超市里混日子。
没有了味觉，他对食物也没了兴趣，饿了就填饱肚子，不饿就喝酒，他已经忘了拿起菜刀是什么感觉了。
身为一个厨师，无法再尝到味道，无法再烧菜，这比死更痛苦。
这次他被长毛半强迫式的带来湘港，也没有选择报警，就是因为心中一个窝囊的想法。
他想一了百了，但又没那个胆子，就想借长毛的手干掉自己。
他想这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但他没想到，来到湘港后，他不但神奇的恢复了味觉，还见到了昔日惺惺相惜的对手兼朋友。
然而，他的味觉虽然恢复了，但他却依然无法烧菜。
重新恢复的味觉让他麻木的感官重新活跃了起来，可再次回到厨房后，听着灶火的轰隆，菜板的叮当作响，他却浑身冒虚汗，恨不得掉头就跑，马上离开这里。
他失去了面对厨具的勇气。
看出了他的别扭，费南上前去拍了拍他：“你跟我来，有件事跟你说。”
说罢，费南便转身往厨房外走去。
廖杰见状，不由松了口气，只要别让他站在厨房，什么都好说。
路过门旁的厨柜，他看到了上方摆放着的烧酒，吞咽了口口水，才拔出眼睛，跟着费南离开了厨房，留下龙昆保和欧兆丰面面相觑。
“坐。”
费南坐在大厅的餐桌前，拿出了一盒烟，抽出一根给自己点上，吸了一口。
廖杰上前坐下身，问：“能给我一根吗？”
“不行。”
费南一口拒绝。
廖杰有些失望，只好用手拢着费南呼出的二手烟过瘾。
见他这副下财样子，费南面色略沉，忽然开口问：“想知道你前妻在哪儿吗？”
廖杰一停，唰地看向费南，眼前一亮，透着希冀。
他听长毛说起过，费南根本不像刚才在厨房里说的那样，委托朋友去找他。
费南根本就是知道他在那里，直接派长毛去联系的他。
他确定自己之前根本就不认识费南，但费南却好像对他了如指掌。
他不知道费南到底是什么身份，但如果要说寻找前妻的话，费南可能是他最大的希望了。
然而，他张了张嘴，眼神却重又黯淡了下去。
“我知道她在哪里又能怎样？”
他神色复杂的低头看了眼身上陈旧的衣裤，苦涩说：“算了，她无论在哪儿，一定都过得比我好，我这个样子，有什么资格再去打扰她？”
“你现在什么样？你有手有脚，味觉也恢复了，比别人差在哪儿？”
费南弹了弹烟灰，正色说：“这次比赛是一次机会，让你重新站起来的机会，该怎么把握，你自己决定。”
廖杰思绪难平，神色变幻。他的手臂放在桌上，拳头紧捏着，却在微微发抖。
“看到了吗？”
他抬起了颤抖的手臂，苦笑说：“我现在只要一紧张，手就会发抖，连刀都握不稳，怎么烧菜？”
摇了摇头，他叹息说：“谢谢你让我重新恢复了味觉，但对不起，我恐怕没法帮你。”
费南看着他，皱眉思索。
廖杰这绝对不是醉酒损伤神经的缘故，他给廖杰送去的那些药丸甚至足够徐夕使用一次了。
要知道徐夕可是全身所有的感觉全部消失，需要大面积修复，那种用药量完全足够修复廖杰的受损神经了。
他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心理因素。
“吸根烟吧！”
费南将烟盒推到了他面前。
廖杰抽出一根来，埋头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仰起头来，缓缓吐出了烟雾。
烟雾升腾，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仿佛再次看到了淑君微笑的样子……
费南将烟头按熄，站起身，来到了廖杰的面前。
廖杰依然维持着仰头的姿势，眼神空洞，像是陷入了回忆，丝毫没有注意到面前的费南。
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费南引导着进入了催眠状态。
催眠其实并不复杂，有的时候只需要一瞬间的放松，或者注意力的转移，达成这一效果的就是他手中的香烟。
探出手来，费南将手按在了他的头顶上，催动了入梦技能。
场景迅速变化，费南出现在了廖杰的潜意识梦境中。
这是一片遍布着生菜、豌豆尖、油麦菜、嫩韭菜的大草原，翠绿叶面上的露珠反射着七彩的光芒。
远方的肉山连绵起伏，层层叠叠，猪臀肉垫底，雪花牛肉铺顶，冷雾缓缓顺着鲜嫩的三文鱼的纹理流下。
乳白色的蜿蜒河流从肉山间穿出，散发着大骨浓汤的香浓。
河面上漂浮着一只用嫩竹笋扎成的竹筏，顺着河流而来，费南正站在筏上。
到底是厨师的潜意识梦境，就是不一样，费南打量着四周，赞叹不已。
住在这种地方，可太幸福了。
前方隆隆水响，骨汤香浓更盛，却是来到了一处悬崖。
费南闪身出现在了河流一侧的岸上，嫩笋则被骨汤裹挟着向下方的铜锅中落去。
岸旁有一条用腌菜石铺就的小路，通向一片芹菜林。
费南拾阶而上，饶有兴致的看着两旁如同小树般高大的嫩芹菜，和藏在它们根部旁边的土豆们。
朝天椒夹杂在其中，红透的果实相互碰撞，叮当作响，煞是好听。
西兰花堆积起的石碓下方是凌乱的生姜、红薯和芋头，夹杂着几根折耳根。
穿过芹菜林，费南看到了一片同样用食材搭建的园子。
金黄锅巴的外墙顶着枣红的薄脆，瓦片是通红的猪肉脯。
春卷做承重柱，盖着锅盔的凉亭散发着粮食的香气。
拔丝山药堆积的假山下是一片牛肉清汤，漂浮着嫩白的萝卜圆片。
假山旁清脆的笑声回荡，廖杰笑呵呵的站在一颗花椒树下，和一个女人一前一后的推着一个用粉条和胡萝卜做成的秋千，秋千上坐着一个小女孩。
廖杰的双眼紧闭着，无法视物，而他也没有发现，那个女人和小孩，也都是由食材构成的。
第四百四十八章 向前看
女人是一个面人，惟妙惟肖，穿着用酥皮制成的衣服，描眉画眼，和真人无异。
小孩则是一个糖人，但面容却很古怪。
它没有眼睛、鼻子和耳朵，整个脑袋光溜溜的，就只有在嘴巴的部位有一条缝隙。
它坐在秋千上，被廖杰推着荡来荡去，从那处裂缝中发出咯咯的笑声，笑个不停。
女人微笑着站在一旁，看廖杰和小孩互动，偶尔探手在廖杰的手腕上搭一下，防止他推得太用力，让秋千荡得太高。
这画面在费南看来颇有些诡异，但廖杰却丝毫不觉，反倒有一种其乐融融的感觉。
费南缓缓走到廖杰的身前，秋千向前荡起，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此刻的他就是一个虚影。
这就是廖杰渴望的生活？费南看着他们沉思。
该怎么让他做出改变？
通过欢欢和黄威廉两个人对心理暗示技能的不同表现，费南对于这个技能比较慎重，不想随意滥用。
万一像黄威廉那样，把廖杰逼疯就得不偿失了。
还是得循序渐进，慢慢来……
费南转身来到院外，打了个响指，在外墙上轻轻敲了下，锅巴墙触手坚硬，发出了空洞的凿击声。
“廖师傅，好久不见。”
他开口叫了声。
廖杰蓦然转向这边，眼睛却依旧没有张开。
秋千停了下来，糖人小孩从秋千上跳了下来，躲去了面人的身后。
面人揽着他，用一双画出的眼睛，好奇的望着费南。
“你是？”廖杰面对费南，迟疑询问。
“我是你的朋友，是一名厨师，叫我费师傅。”
费南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而廖杰也很快接受了他的说法，脸上浮现出了惊喜的表情：“费师傅！原来是你！好久不见！快请进！”
他热情的引着费南进了屋子，屋内有一张巨大的平菇，四周围着几个粗短的香菇。
廖杰招呼费南坐下，转脸冲面人嘱咐：“淑君，去帮忙倒杯水啦！”
费南静静的看着他，他虽然闭着眼睛，但却和睁着眼没有任何区别，对院内屋中的布置一清二楚。
“费师傅，请喝茶。”
面人端来了一朵南瓜花，花中盛满了清水。
费南接过，特意碰了下它的手臂，只觉触手温热，和人体十分相像。
面人没有察觉，转身又帮廖杰端了一杯水来。
“谢谢你，淑君。”
廖杰小心接过，仰头微笑了下，冲费南介绍：“这是我妻子，门口那个是我儿子。”
糖人躲在门外，探出脑袋冲廖杰喊：“爸爸我要出去玩！”
“哦，小心点啊！不要摔倒了。”廖杰嘱咐了句。
“知道啦！”糖人小跑着离开，往秋千处跑去。
面人冲费南笑了笑，费南拿着南瓜花，没有回应。
“你的眼睛怎么了？”他盯着廖杰问。
“我的眼睛？没事啊？”
廖杰有些疑惑，摊了摊手说：“我一直都是这样啊？你不记得了吗？”
费南没有回答，而是又问：“你看不到这个世界，是不能看，还是不愿意看？”
廖杰沉默了，动作也停止了。
刚才面人给他端水的时候，费南就发现，他很注意自己的动作，小心的避开了面人身上的酥皮。
他显然知道这个妻子不是真的。
“你走！这里不欢迎你！”
廖杰突然暴怒地站起身来，随着他的发怒，整个梦境世界都微微的摇晃了起来，像是发生了一起地震。
锅巴墙壁被震开了裂纹，糖人从屋外跑了进来，扑进了廖杰的怀中：“爸爸我怕！”
费南看着他们，重新开口说：“你儿子长得和你很像。”
地震瞬间停止，廖杰重又开心了起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兴致勃勃的给费南介绍：“他叫廖理，今年五岁了。”
看着他，费南再次陷入了沉思。
廖杰不接受妻子和孩子离开自己的事实，臆造出了一个伊甸园式的梦境世界，躲在这里，不肯出去。
这是他的防御机制，想要唤醒他的斗志，就要打破这种防御机制。
但如果强行打破这种机制，就会导致廖杰的潜意识梦境崩溃，从而受到伤害，就像刚才那样。
该怎么让他自己走出这个梦境呢？
那个面人忽然来到了费南的面前，拉着他的手臂，将他带出了屋子。
“阿杰是因为我们才失去了眼睛。”
它开口了，是一个温暖的女声。
“阿杰在笑，但他并不开心。”
面人抓住费南的手，认真恳求：“请你带他出去。”
费南惊讶的看着它，这真的是廖杰的潜意识塑造出的形象吗？
“那样你们会消失。”费南提醒它。
“不会。”
面人摇头：“我们都是廖杰。”
费南恍然，随即点了点头。
面人重新回到了屋子里，看着拉起它手的廖杰，费南忽然打了个响指，梦境上空便随之出现了一个太阳。
阳光照射，洒下光明，也落下了温暖，空气开始一点点热了起来。
廖杰开始抬手擦汗，但手中却一片黏腻，他怀中的糖人逐渐瘫软，却是已经开始融化了。
“你怎么了？”
廖杰惊呼，想要扶糖人站起来，但糖人却变得稀软，连声音也开始含糊了起来：“爸爸……”
噗通！
一旁的面人也摔倒在地，开始膨胀了起来。
“淑君！”
廖杰扑了过来，想把面人臃肿溢出的身体重新塞回酥皮里，但却难以做到。
“这里太热了！送她们上山！”
费南出现在门口，大声提醒。
“对！送她们上山！”
廖杰的身躯开始扩大，很快便比屋子更高。
他俯身将面人和糖人捧在掌心，大步向着远方的肉山跑去。
费南漂浮在他身后，紧紧的跟着。
廖杰向着肉山大步奔跑，但两者的距离却没有丝毫的缩短，他就像是在原地踏步一般。
“睁开眼吧！向前看！不然你永远也跑不到！”费南开口大声提醒。
“不……不要……”廖杰满头大汗，却不肯睁开眼睛。
“阿杰，向前看吧！这样你才能救自己。”
他手中的面人艰难的吐出声音。
“爸爸！向前看！”糖人闷声呼喊。
“不……”
廖杰痛苦的停下脚步，紧闭的双眼流下了泪水，将眼睛冲开了一道缝隙。
他缓缓睁开眼睛，那里是两个空空的孔洞。
“我们帮你！”
面人和糖人大喊。
廖杰啜泣着抬手，将它们往眼睛处按去，等他再次放下手来，他空洞的眼睛已经重新拥有了一双眼珠。
“跑吧！”费南大喊：“记着向前看！”
“向前看……”
廖杰喃喃的重复着，迈出了一步。
紧跟着，他小步的走了起来，继而变成了大步奔跑。
随着他的奔跑，整个梦境世界再次隆隆颤抖了起来。
廖杰越过了肉山，却没有停下脚步，他一直跑，一直跑，跑到了世界的边缘，那是一面金属的弧形墙壁。
他蹲下身，抓住了墙壁的底部，用力向上抬起，光芒在他的脚边出现，随着他的抬举向上蔓延，最终将他淹没……
廖杰被手指的灼痛唤回神来，他扭头看去，却是手中的香烟燃到了尽头。
“我的提议怎样？”
费南笑呵呵的声音传来。
廖杰看着他，有些迷茫：“什么提议？”
第四百四十九章 灌汤黄鱼
“你帮欧师傅赢下这场比赛，我帮你把老婆找回来，怎么样？”
廖杰愣了下，他记得自己好像回答过这个问题。
他本想回绝，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五年了，他已经逃避了五年了，真的还要继续逃避下去吗？
此前因为味觉的失灵，他还有理由欺骗自己，但现在他的味觉已经恢复了，还有什么理由继续沉沦下去？
我到底在怨恨什么？
我到底想要什么？
廖杰不断的问自己。
答案显而易见，而且他自己其实一直都知道答案。
“我一直都在后悔……”
廖杰抬起泛红的眼眶：“我应该做完那道灌汤黄鱼的。”
费南懂他的意思，他并不是说自己不爱妻子，他是后悔自己努力了那么久，却在最后的关头退缩，不仅让自己的努力白费，也让妻子此前的牺牲和付出显得毫无意义。
他不仅对不起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更对不起自己，他亲手打碎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
“你还有机会。”
费南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向厨房走去，口中大喊：“廖师傅要做灌汤黄鱼！欧师傅，有鱼吗？”
“有！”
听着厨房中传来的呼声，廖杰坐在桌旁，心乱如麻，两手微颤。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紧紧攥起了拳头。
五年了，是时候做出一个了断了。
他站起身来，向着厨房走去，步伐稳健。
厨房里，费南站在案后，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套崭新的厨师服，还有一个颇为老旧的木箱。
看到木箱，廖杰顿时便挪不动步了。
那是他的厨具。
“廖师傅，今日物归原主。”费南微笑伸手。
廖杰抚摸着木箱，抬起头来，嘴唇哆嗦着，却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感激的看着费南。
“大黄鱼来了！”
欧兆丰端着一个大盆，放在了案上，盆中一只大黄鱼缓缓游弋，吐着泡泡。
“请！”
欧兆丰伸手。
廖杰探手拿起厨师服，抖开穿上，又戴起厨师帽，将头发细致的塞进厨师帽中，不留一丝缝隙。
随即，他提起厨具箱，来到洗手池边，细细的将双手洗得干干净净，又将箱中的厨具逐一取出，认真的清洗了一遍，再用崭新的抹布擦干。
随着他的清洗，厨具再次变得光洁明亮，而他的手也一点一点变得沉稳，不再颤抖。
看着他清洗厨具的样子，龙昆保十分感慨。
他真的回来了。
他清洗厨具的样子就和当年一样，一样的认真，一丝不苟。
看着他稳定的双手，龙昆保有些激动。
终于能再次看到他的刀功了，也只有他这么稳定的手，才能在水下雕出那么精美的豆腐雕刻来。
清洗完厨具，廖杰重新回到了案旁，此刻的他终于有了几分名厨的风采。
大黄鱼在盆中游弋，廖杰探手在它上方晃了下，它顿时哗啦一声扑腾了起来，弄得水花四溅。
大黄鱼是四大海产之一，肉质紧致鲜美，可蒸可煮，也可以做成鱼鳖。
随着人们的过度捕捞，它的数量已经越来越少，养殖货逐渐占据市场，但懂吃的食客还是视海捕大黄鱼为佳。
这一条大黄鱼显然是海捕来的，野性十足，随时准备反抗。
廖杰目测就知道这条大黄鱼起码三斤，属于难得的珍品。
眼下不是大黄鱼的汛期，能钓到这么大的大黄鱼，更是难上加难，如果做坏了，无疑是暴殄天物。
灌汤黄鱼是满汉全席中的名菜，也是一道功夫菜，和顺德的煎酿鲮鱼有点相似。
煎酿鲮鱼是将鱼肉和鱼骨剔出来，再斩成鱼茸，酿进鱼里，煎熟食用。
而灌汤黄鱼是将整鱼脱骨，煎至定型，再灌进汤料，炸至定型，然后勾芡浇汁食用。
两者的共同点是都需要十分精妙的刀工，不能破坏鱼身，极易失败。
但后者的难度和价值都是远超过前者的。
两斤以下的大黄鱼是做不了灌汤黄鱼的，一来太小，剔骨不方便，二来也灌不了多少汤。
做灌汤黄鱼的大黄鱼起码得在4龄以上，重量不低于三斤。
哪怕是在如今，这种级别的大黄鱼，也不会低于千元一条。
廖杰没有急于动手，而是冲欧兆丰直言：“我需要借用水八珍熬汤。”
灌汤黄鱼的难点在于汤的熬制，所谓灌汤，并不是扒开鱼嘴往里灌热汤，而是要将水八珍先熬成汤冻，再塞进黄鱼腹中，汤冻的熬制很费工夫。
所谓水八珍就是鱼翅、鲍鱼、鱼唇、海参、裙边、干贝、蛤士蟆和珍珠汤丸，这其中有一半的材料都需要提前泡发。
而汤冻必须要经过24小时的炖制，鲜味才能激发到极致。
不过好在欧兆丰在准备满汉全席，这些泡发好的材料有的是，而且因为在准备鲍汁扣花胶，欧兆丰刚好熬了一锅鲍汁在灶台上，可堪其用。
所有主打鲜味的汤品和菜品，都缺不了干鲍和火腿的影子，它们是鲜味的基底。
这两样食材都是需要长时间的炖煮才能将鲜味全部激发出来的，它们是耗时的关键所在。
所以有了现成的鲍汁，廖杰就省去了很多时间。
欧兆丰的鲍汁中的主料用了干鲍、干贝和鱼唇，这三样是最耗时的料，廖杰只需要把其余的几样食材加入进去，然后以其中最耗时的蛤士蟆的炖煮时间为基准，再熬煮一个半小时就足够了。
处理着材料，廖杰有条不紊，动作行云流水，不慌不忙。
将汤锅端上灶台，他重新洗干净手，准备捞鱼。
在处理材料前，他往大黄鱼的盆中倒了三杯白酒，等到他上了汤锅回来，原本野性十足的大黄鱼已然是迷迷糊糊，醉了过去。
两手掐着大黄鱼的鱼鳃，廖杰略一发力，就将大黄鱼提了起来。
喝醉了酒的大黄鱼反应慢了半拍，待到离水后才想起来反抗，但拍打着空气的它已经没了之前的凶猛，挣扎也是徒劳。
廖杰从厨具箱中拿出了一根像是银针一般细长的刀具，从大黄鱼的腮边直接刺入了它的脑中，大黄鱼瞬间便一命呜呼，不再动弹了。
随后，廖杰便从箱中又取出了几把奇形怪状的刀来，开始给大黄鱼脱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