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章 荣照添要倒霉了
阿*醒后,就完全不记得昏迷时所发生的事了。
对自己弹飞了费南的事,他更是一无所知。
费南尝试着用催眠的方式引导他去回忆那段记忆,但奇怪的是,向来无往而不利的催眠居然第一次失败了。
他的催眠技能很难对阿*产生效果,就算用技巧让他陷入睡眠,但也只是进入睡眠而已,睡梦中的阿*并不会对他的问题作出任何回应。
无法催眠,那么费南也就没办法进入到阿*的潜意识世界中翻阅记忆,提前学到如来神掌也基本上成了妄想。
难道只能等剧情线任务结束后,用人物专长卡来选了吗?
无奈之下,费南决定,等完成了除奸革弊的剧情线任务,就着手领取奖励。
四个任务的奖励,四十点属性值的加成,即便不出货,他也有底气和火云邪神一较高下。
……
总巡捕房内,荣照添翘着二郎腿,看着坐在对面的龙四,优哉游哉的喝着红酒。
他是总巡捕房的总督察长,统帅所有华人巡捕,为人无所不贪。
龙四这次来找他,是为了和他商议上供的事。
在尚海无论做什么买卖,黑白两道都要打点到位。
白道指的就是各个巡捕房。
董家之所以能掌控尚海所有的巡捕房,就是因为他们把赌场里三成的收入都上交给了荣照添,才换来这些年巡捕房的大力庇护。
荣照添自然知道龙四是谁,这些天因为全尚海赌场换东家的事,闹得满城风雨,都是因为这个龙四。
他没有主动和龙四联系,因为他知道龙四会主动来找他。
在尚海捞偏门的生意,或多或少都要给他上一份贡,这是规矩。
如果有人不遵守这个规矩,那么他的生意就做不下去。
这个道理,也同样可以适用在龙四身上。
龙四吸着烟,开门见山:“荣总,以前董其善把赌场的收入分三成给你,今后我要改成一成,你觉得怎么样?”
“哈哈哈!”
荣照添放声大笑,看着他问:“我没听错吧?龙先生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我没有开玩笑,你也没有听错。”
龙四正色说:“我说一成,就是一成。”
荣照添靠着椅背,扬着下巴冲他问:“你知不知道我说一句放屁,全尚海的巡捕都要脱裤子?”
他的话很粗鄙,但威胁的意味十分明显。
龙四不为所动,笑了笑说:“用我的方法去经营赌场,收入肯定比以前增加十倍,换句话说,你分到的一成,就是董其善以前全部的收入。”
荣照添笑容淡了下来,盯着龙四,一言不发。
龙四安然自若的吸着烟,丝毫不惧的和他对视着。
放下酒杯,荣照添重又露出了笑容。
“我喜欢有自信的人。”
他晃了晃领口的扣子,起身伸手:“好!我们成交!”
经过短暂的思考,他就决定相信龙四,理由很简单。
龙四既然能干掉董其善,那就说明他比董其善更强。
就连董其善那德行,都能让董氏公司年入五百万以上,龙四怎么也不会比这更低。
他根本不担心龙四会交不出钱来,因为就像他说的,只要他一句话,整个尚海的巡捕都要按照他的命令做事。
权利,就是最好的契约。
起身和他握了下手,以示口头协议生效,龙四并没有急于离开,反而又坐回了身去。
“荣总,我有件事,想要找你帮忙。”
端起酒杯,荣照添随口说:“除了借钱,其他的事随便说!”
“我想请你帮我找个人。”
“找谁?”
“董其善?”
“哦?”
荣照添意外的看向他:“斩草除根?”
“不。”
龙四摇了摇头:“如果我想斩草除根,那天我就不会放走他。是因为他杀了我一个结拜兄弟,我要为我兄弟报仇。”
“原来是这样。”
荣照添没有一口答应下来。
这些年来,他虽然瞧不上董其善,但董其善该孝敬他的东西一分也没少过,一天也没晚过。
说起来,他们的关系倒也还不错。
沉吟片刻,他摇头说:“我和董放老先生的关系很好,董其善虽然飞扬跋扈了些,但对我向来客气,要是让我出卖他……那得加钱。”
龙四直接开口:“一成半。”
“成交!”
荣照添露出了笑容:“三天之内,无论死活,我把他送到你府上,在尚海,还没有我荣照添找不到的人!”
“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龙四起身告辞。
他回到帝皇赌场,刚好碰到带着欢欢在门口看拆招牌的费南。
“久等了,有些事去巡捕房处理了一下。”
他笑着说了句,随后逗弄了下欢欢,塞给她一颗糖果。
“是去谈上供的事了?”费南明知故问。
“嗯。”
龙四笑问:“怎么今天想到过来了?”
“有点事要和你商量嘛!”
费南顿了下,提醒说:“荣照添那边你还是不要太上心了,他最近要倒霉了。”
“哦?”
龙四有些意外:“他怎么了?”
“有人盯上他了。”
“谁?”
“我。”
“……”
龙四更惊讶了:“你要对付他?为什么?”
“没什么,只是感觉现在尚海的巡捕风气很不好,想换点新鲜血液罢了。”
费南笑了笑:“赌场安全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斧头帮你听说过吗?”
龙四点了点头:“听过,听说他们势力很大,手下养了很多亡命之徒,你不会惹到他们了吧?”
“也没有啦!只是帮他们改了个名,现在叫南帮了。”
费南挤了挤眼睛。
龙四一愣,随即惊讶问:“你把他们给……”
“嗯。”
费南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我现在是南帮的帮主,龙老板,要不要人睇场呀?算你便宜点啦!”
“哈哈!”
龙四笑着摇了摇头:“真有你的,不过也是,那些人再狠,能狠过你吗?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治得住他们了。”
“那就说好啦!”
费南拍了拍他的手臂,冲他挑了挑眉毛:“今后赌场的安保就交给我来做了,我只抽你半成的水。”
龙四微微一笑:“我给你一成。”
“哇!这么大手笔?我可不跟你客气的啊!”
“你什么时候跟我客气过?”
龙四揽着他往赌场走去:“荣照添那边,你打算怎么搞他?”
“现在还不好说,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会死人吗?”
“那也说不准啊!”
“你打算推谁上去?自己人吗?”
“算是吧!”
“换了你的人,你该不会还要问我再上一份供吧?”
“诶?说得对呀!也不是不行啊!”
“你想都别想!”
第七百二十一章 舞会
法国领事馆在每年的元宵节都会举办舞会,邀请社会各界代表共同参加。
这一方面可以笼络人心,一方面也可以为不久后举行的工部局董事选举进行拉票。
这一天,能够获得邀请的,无不是全尚海各个行业顶尖的人物。
甚至在很多行业里,都以能够获得舞会邀请,当做是决定行业地位的重要标准。
舞会这天,虽然晚上才会开始,但从中午吃过饭后,参加的客人们就陆陆续续的开始前来了。
费南是下午五点多才到的,舞会已经快要开始了。
他是有资格带一位女伴和一位朋友进去的,于是,他便带了欢欢和许文强。
这些天来,许文强也拜访了不少拥有投票权的社会各界代表,但一个一个拜访的效率,可比不上今天扎堆拜访。
因为是元宵佳节,领事馆也入乡随俗的张灯结彩,还在门口贴了对联。
洋房里,水晶吊灯通着电,洒下柔和的光芒。
入口的门廊里,玄关,一直到宴会厅,都满是来往的宾客。
戴着眼镜,拄着拐杖的羊须老头;描眉画眼,首饰亮眼的年轻女子;笑容和煦,寒暄说笑的成年男人;大家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有说有笑。
宴会厅旁有专供休息的沙发,但却没人去坐,所有人都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结识朋友,联络感情。
许文强一进来,就开始蠢蠢欲动,在场的宾客们,有很多都是难得一见的大人物。
他之前想要拜访,但都被对方婉拒,今天见到,他就想上去打个招呼。
不过他在向费南提出后,却被费南拦住了。
“着什么急?赵会长不是都答应会帮你引荐了么?你现在过去,人家不认识你,对你客气点还好,要是态度恶劣,回头赵会长再带你过去拜访,不是成心让人家下不来台吗?”
赵会长叫赵晋卿,是那天孙先生要费南带许文强去,向他引荐的人,是现任尚海工部局的三位华人董事之一,也是尚海总商会的会董,可以说是整个尚海最有权势的人了。
原本孙先生是打算通过他,安排汪经纬出任下一届华人董事的。
但这边横插出个费南来,他不得不把这机会让给了费南的人。
那天见面,赵会长已经答应了费南,会在今天的舞会上,将许文强引荐给纳税人会的核心理事。
尚海纳税人会是从租界建立后,华人们自发组织起来的代议机构,工部局设立华人董事席位,就是通过他们运作出来的。
可以说,获得了他们的支持,就等于已经拿到董事席位了。
听到费南的话,许文强也明白自己优秀急躁了,便和他一同来到了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安静等候。
沙发前的茶几上有点心坚果,厨房的工作人员捧着茶壶酒瓶,帮客人添着甜茶酒水。
忽然,许文强用胳膊肘杵了杵费南,低声提醒:“南哥。”
费南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看到冯敬尧挽着冯程程,一路打着招呼,走了进来。
他们身后,跟着一个稍显憔悴的男人,正是丁力。
“去打个招呼吧?”
费南看向他。
许文强有些犹豫,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费南摇了摇头,直接起身,牵着欢欢,向冯敬尧几人走去。
许文强看他动身,纠结片刻,还是起身快步跟了上去。
冯敬尧很快就注意到了向自己走来的费南,面上的笑容不由淡了几分。
“冯老板,好久不见。”
费南笑呵呵的主动开口向他打了个招呼,随即看向他身旁局促不安的冯程程,点了点头:“程程,你也好久不见。”
“好……好久不见。”
冯程程穿着一套欧式的套裙,行动间虽然有些不便,但看上去的确优雅华贵,美艳动人。
宴会厅中有不少宾客女眷,但她一出现,其他人仿佛都黯淡了几分。
感觉自己的态度好像不是太得体,冯程程捋了下耳旁的头发,颔首向欢欢打招呼:“欢欢,好久不见,想我了吗?”
“想!”
欢欢点了点头,仰着脑袋问:“程程姐姐,你为什么不去找我玩了?”
冯程程尴尬的看了眼身旁的冯敬尧,解释:“我最近有点忙,等我有空了,就去找你玩,好吗?”
“好!你要说话算话哟!”
欢欢伸出小指,和她拉了拉勾。
冯敬尧看着她们拉钩的模样,心情有些复杂。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曾经有机会和费南成为利益共同体的,但因为他的判断失误,却最终导致了双方的分道扬镳。
回头看来,他发现自己的确是做了不少错误的决定,一再对费南进行坑害。
反而费南不计前嫌,在他最危急的时候,帮了他一把。
之前冯程程告诉他,费南已经向她保证,会帮助他度过公司的难关时,他还不相信。
但当他发现,院线那边的人真的不再来找他逼迫索赔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是费南帮了他一把。
他打听过,费南为了补偿院线的损失,特意进行了大降价,贱价卖了一批电影拷贝,才平息了院线老板们的怒火。
之前他不知道电影拷贝的价值,但现在他已经很清楚了。
那些可都是真正的能下金蛋的鸡呀!
可惜的是,原本费南是打算和他合作开发电影拷贝的,但却被他拒之门外。
现在每次想起来,他都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白花花的大洋,都被他推了出去。
为了抱上霓虹人的大腿,他还帮着霓虹人去破坏电影拷贝,搞得现在狐狸没打到,惹了一身骚,真是得不偿失。
他有心想要挽回双方的关系,但看到费南身后冲自己怒目而视,恨不得上来扒了自己皮的许文强,他却清楚的意识到,他们的关系,恐怕已经很难挽回了。
许文强在他最艰难的时候选择离开,对他的打击巨大。
他在愤怒之下,又做出了一个谈不上错误,但也称不上准确的决定——让阿祥清理门户。
他完全不信许文强的那套说辞,只是固执的认为,许文强是看到他这颗大树快要朽倒,提前找好下家的猢狲。
如果没有许文强,他和费南,可能还是有得谈的吧?
唉!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啊!
不过,他还没有错到底,至少,他还有一丝机会,那就是身旁的程程。
第七百二十二章 推他当华董?
“阿力。”
许文强看向丁力:“你没事吧?还好吗?”
丁力原本默默跟在冯敬尧身后,闻言抬眼看了看他,神色有些复杂的点了点头:“我没事。”
许文强张了张口,却没再说什么。
他本来想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没有及时去保释他出来,但导致他受伤卧床的正主就在面前,他说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咳咳!”
冯敬尧轻咳了声,回身拍了拍丁力的肩膀,笑着说:“阿力是个好孩子,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巡捕房里受罪呢?”
听到他这话,许文强的面色愈发难看了。
察觉到自己还是忍不住说话带了刺,冯敬尧赶忙找补,正色冲费南说:“阿南,这次我欠你一个大人情,如果不是你出手相救,建中公司恐怕都已经解散了。”
“那倒不至于。”
费南淡然说:“顶多你的股份赔给斧头帮罢了。”
冯敬尧一愣,面色陡变。
他和斧头帮的交易没几个人知道,费南是从何得知的?
见他惊骇,费南笑了笑,才若有所指的说:“其实也无所谓救不救,人在做天在看,我人微言轻,就算想帮,能帮得了几次?生意怎么做,还是得冯先生您自己把关呀!”
冯敬尧被他这一番夹枪带棒的话说得脸上有些挂不住,面色阴沉了下来。
笑了笑,费南没再多说,冲冯程程和丁力点了点头,便告辞离开了。
许文强想要和丁力说些什么,但看了冯敬尧一眼,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跟着费南回到了沙发处。
待他们走后,冯敬尧终于忍不住了,冷哼一声,咬牙嘀咕:“真是小人自龌龊,不过一时得志,就这样锋芒毕露,我冯敬尧这么多年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要你一个小辈来教训?”
冯程程被束腰勒得难受,加上也不想听冯敬尧的抱怨,就开口问:“爹,我有点头昏,让我去休息一下吧?”
“不行!”
冯敬尧正在愤怒中,想也不想就厉声拒绝。
不过很快,他就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过严厉,便缓和了下情绪,放缓语气说:“乖女儿,坚持一下,爹今天带你来,就是想让你给爹长面子的,今天过来的有好多叔伯阿姨,都是爹的朋友,有一些还抱过你,你陪爹跟他们打个招呼,爹就让人送你回去休息,可好?”
他好言劝慰,冯程程也不好拒绝,只能按捺下不适,点了点头。
这边正说着话,忽然门口传来了一阵骚动。
冯敬尧看去,却惊喜发现,是赵会长来了。
赵会长是工部局现任的华董,又是尚海总商会的会董,还是尚海纳税人会议的理事。
更重要的是,他还是那位孙先生的朋友。
如果能获得他的支持,那他竞争工部局董事的事,未必没有一丝希望。
打起精神,他挽着冯程程,冲丁力使了个眼色,便向赵晋卿走了过去。
作为处于尚海华人最高地位的人物,赵会长的出现顿时让在场的人们兴奋了起来。
来参加舞会的有一大半都是商人,赵晋卿是总商会领袖,也相当于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于是乎大家便都涌了过来,和他打招呼。
赵会长身材高大,体态圆胖,戴着个圆形黑框眼镜,笑呵呵的很是和气。
他一一和前来打招呼的宾客们见礼,每个人都聊两句,大多数都叫得出名字。
“赵会长,进来可好哇?”
冯敬尧挽着冯程程上前,笑呵呵的问了声。
“冯兄,劳您挂念,一切都好!”
赵会长笑呵呵的看着他身旁的冯程程,惊讶问:“这是程程吧?都是大姑娘了?不是去北平念书了吗?”
“赵叔叔好。”
冯程程乖巧的打了个招呼:“已经学成回来了,打算出国留学。”
“哦,这样啊!”
赵会长恍然大悟。
冯敬尧本想把话题转移到华董的事上,赵会长的视线却越过他,看向了他身后。
“冯兄,稍等一下,我看到个朋友,介绍你们认识呀!”
赵会长说着,便越过他,往墙边沙发处走去。
冯敬尧顺着他的方向看去,那正是费南和许文强坐着的位置。
难道是去找那两个小子的?
冯敬尧心中很是烦躁,他想不明白,无论是费南,还是许文强,都才来尚海没多久,怎么会和赵会长搭上线?
而且听赵晋卿自己的话,是和他们以友人相成,这是什么概念?
正想着,赵会长已经去到了沙发处。
费南和许文强提前起身,和他说着话。
距离有点远,冯敬尧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但看他们面带笑容的样子,显然聊得还不错。
搞什么情况?
他皱眉犹豫了片刻,还是挽着冯程程,跟了过去。
“汉章他们还没到,等他们来了,我一一向你们引荐。”
赵会长说着话,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回身看到冯敬尧,便探手揽过他,笑呵呵的介绍:“冯兄,给你介绍两位才俊,这位是费南,费先生,这位姓许,叫许文强,是燕京大学的学生,诶?程程,是不是你的同学呀?”
冯程程迟疑的看了眼冯敬尧,摇头说:“是学长。”
“哦,也是,他瞧着是比你大些……”
赵会长注意到了冯敬尧和许文强眼瞪着眼,神色古怪,不由疑惑问:“你们认识?”
费南笑着开口:“认识,阿强之前在冯老板的手下做过事。”
赵会长怎么会不知道这事儿,他是故意这样问的,听到费南解释后,他便哈哈笑着说:“怪不得,我说阿强这小子脑子够活泛,做事有分寸,不像是才出学校的学生,原来是被冯兄调教过。”
冯敬尧有些尴尬,但当着赵会长的面,他还是挤出了一丝僵硬的微笑,点头含糊说:“阿强的确是个人才,我也一直看好他。”
“那就好了。”
赵会长正色说:“我打算推他当下一届工部局的华人董事,冯兄你也要多多出力,帮衬一把呀!”
“什么?!”
冯敬尧怀疑自己听错了:“华董?推他当华董?为什么?”
赵会长笑呵呵的说:“这个世界,终究是年轻人的,阿强是年轻人,要多给年轻人机会嘛!他又是燕京大学的学生,懂得西方文化,又会英文,和那些洋人交流起来也比较方便,我已经和汉章他们那边通过气了,这次,我们就保一个年轻人当选!给国内的年轻人树立一个榜样!”
第七百二十三章 主动出击
冯敬尧有些懵了,还没等他开口,赵会长就提起了下一届工部局华董的事,但这个结果却是他没想到的。
推许文强出去当华董?开什么玩笑!
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还是个叛徒,让他去当华董?尚海没人了吗?
冯敬尧的呼吸粗重了起来,他显然出离了愤怒。
深深吸了口气,他也顾不得费南和许文强就在身前,就冲赵会长问:“赵会长,华董的事,是不是要慎重考虑一下?
我不是对阿强有什么意见,但工部局董事的职位太重要了,它关系到整个尚海一百多万华人的生活,工作……
阿强虽然能力出众,但他实在是太年轻了,缺乏历练,是不是让经验更丰富,更容易服众的人来担任更好一些?
比如说汉章,比如说永森,辉德,我想,让阿强跟着他们学几年,会不会更稳妥些?”
他没有提起自己,哪怕他当不了华人董事,也绝对不能让许文强当!
否则,他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诶!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赵会长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缺乏历练才要好好历练嘛!孙先生说了,要敢于给年轻人加重担,再说了,华人董事又不止他一位,还有四位老先生帮他把关嘛!”
“可是……”
冯敬尧还想说些什么,但忽然一个激灵,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他忽然反应了过来,赵会长话中提到了一个人,孙先生。
哪个孙先生?
还有哪位孙先生的话,能被赵会长引用,还这样听话照做的?
他再看向费南许文强的眼神中带上了一丝惊惧,他们是怎么认识孙先生的?
联想到费南恐怖的身手和从未透露过的来路,他忽然忍不住猜测,难道费南从一开始,就是孙先生的人?
想到这里,心乱如麻,他不敢再多说,打了个哈哈,便找了个借口,快步走开了。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他紧皱眉头,表情管理彻底失败。
他做梦也没想到,费南和许文强居然能和孙先生扯上关系。
那可是当过临时大统领的人!
怪不得费南出面,就搞定了院线的那些老板。
那些院线的背后,是洪门在撑腰,他原本还在怀疑,费南怎么能说得动那些人,现在看来,想来也是因为孙先生的缘故。
没想到他居然是孙先生心腹,听说孙先生两个月前就来到了尚海,而费南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来的,难道那时候费南和自己的接触,也是孙先生的意思?
听说今年孙先生护法战争成功后,已经在广州重新举起了护法旗帜,谋划北上。
难不成费南是因为这个目的,和他接触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可错过了一个大机会啊!
他心中后悔不迭,心情也一片烦躁,没了会见宾客的兴趣。
冯程程又向他提出身体不适,想要回去休息。
冯敬尧懒得管她,就让丁力送她回家了。
冯程程离开不久,四国领事也带着自己的夫人和女儿逐一入场了。
见到领事们,冯敬尧重又打起了几分精神。
这次来参加舞会,他除了想要再为华董的职位再努力运作一下外,还有一笔生意想跟领事商谈。
目前的情况来看,华董的职位他是不用再想了,他再有势力,也不可能跟孙先生匹敌。
他认怂了。
不过当不当华董,生意都是要照做的。
领事们带着妻儿站在一起说笑,不时有人上前去和他们见礼。
冯敬尧看了看左右,程程和丁力回了家,他只剩下孤家寡人一个,顿生孤独寂寥之感。
叹了口气,打起精神,他从侍者的托盘上取过一杯香槟,就向领事走去。
“皮特先生,马修先生,科恩先生,比尔先生,见到你们很高兴。”
他趁一波人刚走,便见缝插针的凑了过去。
“冯先生你好,欢迎你来参加舞会。”
作为常年经营人脉的尚海最大“交际花”,冯敬尧在四国领事面前倒不算个陌生人。
冯敬尧发挥自己的长处,不一会儿就和领事们畅谈了起来,不时发出会意的笑声。
谈到兴头,冯敬尧熟练的将话题转到了生意的身上。
“皮特先生,我最近打算开几家烟馆,不知道您这边能不能弄到品质好些的烟土呢?”
他的话很快就引起了领事们的注意力。
开烟馆要用到的烟土,可不是小数目,冯敬尧说这话,意图就有些明显了。
领事们互相交换了下眼神,英国领事皮特主动开口问:“冯先生想做烟土生意?”
虽然从晚清到北洋,政府都在不停的颁发各种禁烟令,但烟土生意依然屡禁不止。
尚海作为远东最大的港口,烟土进口的生意始终都没有断绝。
而其中最大的供货商,就是租界内的各国领事。
不过,虽然这事儿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但冯敬尧这样堂而皇之的说出来,还是多少有些张扬。
“赚钱嘛!当然要多找些门路啦!”
冯敬尧打了个哈哈。
皮特笑了笑,看了眼法国领事,摇头说:“尚海的烟土生意,都是三鑫公司的杜老板在做,如果冯先生想做这门生意,我想还是和他去谈比较好。”
这话的意思是拒绝咯?
冯敬尧赶忙赔笑说:“杜老板那边我已经送给拜帖,本来想今天碰面详谈的,但他前天偶感风寒,今天没能过来。
不过就算是杜老板,也还是仰仗着几位领事大人,才能做得这份生意,我想,和几位领事大人谈,也是一样的。”
皮特显然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中途更换合作对象是件非常麻烦的事,没有一定的利益,他们是没什么动力的。
冯敬尧见状,刚想咬牙开出加码,却见皮特忽然眼前一亮,看向了他身后。
“费先生!”
他用蹩脚的华语叫了声,听到他的叫声,冯敬尧不由得一愣,随即心中生出了一股不妙的预感。
回身看去,他果然看到了正向这边走来的费南,脸上的笑容十分让人讨厌。
但看到他,几位领事却非常开心,竟然直接抛下了冯敬尧,一起迎了过去。
冯敬尧和领事们打过好几次交道,但还是头一次看到他们这么主动出击。
什么情况?
又是费南?
怎么哪儿都有你?
第七百二十四章 点金术
领事们见到费南,就直接把冯敬尧抛到了一旁,置之不理了。
这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对费南的东方巫术更感兴趣,另一方面,他们也想借此甩开冯敬尧。
烟土生意已经做得很成熟了,杜老板的三鑫公司和总巡捕房的荣照添合作,已经占据了尚海九成的份额,完全不需要领事们插手,只需要拿干股分红就完事儿了。
这么舒服的买卖,他们为什么还要自找麻烦,再让一个外人掺和进来呢?
冯敬尧被晾在一旁,一时间愣在了当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场面有些尴尬。
等了半晌,他见领事们和费南聊得热火朝天,根本没有再搭理他的意思,终于按捺不住怒火,黑着脸转身离开了。
领事们根本没注意到他,一直在兴致勃勃的拉着费南追问东方巫术的事。
费南将许文强叫来,向他们介绍了一番。
看在他的面子上,领事们还算热情的和许文强谈了几句,就又围着费南想要让他展示点金术了。
虽然只是见了一面,聊了两句,但费南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他让许文强和领事见面,就是为了让他们在心中建立许文强的形象,以便于费南进行后续的心理暗示安排。
催眠并不是百分之百奏效的,欢欢是个例外。
对一般人进行催眠,是需要一定的契合性的,最重要的就是语言和文化。
如果被催眠者连催眠师的话都听不懂,怎么可能被催眠?
这么久以来,费南也总结了不少催眠和心理暗示的技能使用技巧。
比如说,如果能够以熟悉的身份进入潜意识世界,会更容易获得被催眠者的信任。
而在被催眠者处于熟悉的环境中时,催眠师表现出和环境不相符的行为时,就会引起被催眠者的排斥。
所以,如果想要在他们的潜意识世界中植入和许文强相关的心理暗示,那么至少得让他们先认识许文强,才会有相对比较高的成功率。
领事们表示,已经按照费南所说的材料,准备了点金术所需要的东西,想要让费南当众表演点金术。
费南知道,虽然亲眼看到了他空手接子弹,但他们对自己是否拥有所谓的东方巫术,还是有一定的疑虑。
这是好事,如果费南真的让他们看到了点金术,他们会对费南深信不疑,这对后续的催眠大有裨益。
不过费南表示,这种秘术不想让太多的人看到,希望能在人少的地方,单独为几位领事演示。
领事们闻言,便表示等舞会结束后,请费南上楼去吸烟室里操作。
费南欣然应允。
舞会还是需要领事们出面的,许文强该见的人也都还没见完。
许文强回到赵会长的身旁,跟着他开始了社交之路,和各路人马结交相识,很是忙碌。
费南则空了下来,带着欢欢好好体会了一把民国的交际舞会。
他高大强壮的身材显然很符合洋人的审美,皮特领事的女儿羞答答的拎着裙角,想要邀请他一起跳一支舞。
费南陪她跳了一支,结果惹得欢欢醋性大发,像条八爪鱼缠在了他身上,不肯再让任何女性靠近他。
好容易才打了一圈,许文强有些疲惫的回到了费南身旁,一屁股坐了下来。
“怎么说?”
费南随口问了句。
许文强虽然疲惫,但却比来时自信多了。
他笑着说:“这次认识了不少人,他们都说会投我一票,应该没有问题。”
“那就好。”
费南满意的点了点头,抬了抬下巴,看向舞会中某处:“看到那个人了吗?”
许文强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正看到一个穿着巡捕装的年轻男人,端着酒杯,和几个朋友站在一起说话,时不时哈哈大笑,很是开心。
“荣照添?”
许文强正色说:“要动手吗?”
“不急。”
费南低声吩咐:“让阿*和肥仔聪盯着他,找到他的烟土库房在哪儿,我要抄他的窝。”
许文强一愣,随即惊讶问:“他的烟土生意不是和四国领事合作的吗?如果被发现怎么办?”
费南随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把事情办漂亮点不就没人知道了?”
“可是……这不会影响你和领事的关系吗?”
“我和领事有什么关系?”
费南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我真和他们交朋友啊?”
许文强笑了笑,喝了口酒。
“洋人嘛!”
费南伸开胳膊,靠在沙发上:“你不骗他们,他们也要骗你,先下手为强咯!”
“你真冷血。”
许文强忍不住吐槽了句。
费南一愣,眼神古怪的看着他:“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
笑了笑,许文强安静片刻,将酒杯递了过来:“敬你的冷血。”
费南和他碰了下:“放屁,老子的血热乎着呢!”
舞会进行到一半,领事们就迫不及待的过来邀请费南上楼了。
他们对费南口中的点金术十分重视,不光屏退了大半的下人,还特意把窗帘全部都拉了起来。
除了一个负责打下手的老管家外,领事们连妻儿都没有让进来,只有他们自己和费南。
费南吹嘘的点金术当然是忽悠他们的,他也不会什么点石成金。
但既然牛皮已经吹出口了,他就得想办法兑现。
不过对于他而言,这也不是件难事,无非是玩一次障眼法罢了。
他让领事准备的材料很简单,一个铝块,一瓶稀硫酸,几片锌片,还有一瓶烈酒,一根蜡烛。
当着众领事的面,费南先将锌片丢进了稀硫酸中,只见瓶中的稀硫酸开始沸腾,大量冒泡。
紧跟着,费南划着了一根火柴,点燃了蜡烛,然后向瓶口放去。
蹼!
火柴的火焰瞬间腾开,烈火熊熊。
“嗨!”
费南装模作样,大喝一声,吓得四位领事一激灵,然后直接抓起铝块,将它架在了瓶口火焰上烤了一圈。
随后,他将铝块重新放在桌面上,然后抓过酒瓶,含了一口酒,拿过蜡烛,用力一喷。
火光爆燃,声势惊人,直接笼罩了铝块周身。
领事们待火光退却,赶忙定睛看去,只见那桌上的铝块真的变成了金灿灿的金块!
“金子!真的是金子!”
法国领事直接扑了过去,欣喜的捧起了金块。
英国领事和意大利领事也凑了过去,围着金块观察,惊叹连连。
美国领事却皱着眉头,忍不住开口问:“只能变这么点么?”
呦?还唬不住你了?
费南问:“你还有铝块吗?有多少我就能变多少。”
美国领事来到书桌后,直接拎出了一袋铝块,倒在了桌上。
看着其他三位领事期待的眼神,费南笑了笑,随即面色一沉。
呼!
已经关紧了门窗和房门,但费南的头发却无风自动起来。
紧跟着,他低喝一声,两手猛地向下虚压,随即整个人就一点点拔高了起来。
法国领事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眼,却忽然发现,费南的双脚已经离地,竟然漂浮在了半空中!
第七百二十五章 我教你呀!
房间里刮起了风,围绕着费南开始旋转。
他随着风流缓缓晃动,虽然并不平稳,但却始终没有落地。
他的确是漂浮在空中!
房间里的信纸、烟灰等轻物随着风流漂浮移动,场面十分壮观。
这一景象吓坏了领事们,就连心存怀疑的美国领事也脚下发软,跪倒在了地上,哆哆嗦嗦的从脖子里掏出十字架,对着费南,瞪大了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诚然,他们对费南的点金术是抱有幻想的,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费南能弄出这么大动静来。
他真的没有骗我们!他真的会飞!
费南漂浮在半空中,双脚离地得有个十公分。
领事们不知道,他可是有苦难言。
原本他想着念力既然可以通过隔空移物技能推动其他物体,为什么就不能把自己托起来呢?
于是乎,他就想借机试一下。
但他没想到,单纯用隔空移物托起自己会这么困难。
他必须同时开启磁场控制,才能维持住漂浮的状态。
但这样也导致超凡能量值哗啦啦的往下掉,每秒钟都得消耗上千点。
不行不行,赶紧结束,这个逼装起来太费能量值了。
他翻着白眼,口中叽里咕噜的含糊念叨:“小小年纪,所向无敌,神秘超能力……哈!”
突然大喝一声,他两手猛地张开。
屋内风流一空,飘飞的信纸颓然落地,费南也随之落回了地上。
而在领事们惊骇的视线下,那些铝块竟然和之前一样,逐渐变成了金灿灿的金块。
不过这一次,领事们的注意力很快就离开了那些金块。
金子再值钱,也不过是一些钱罢了,他们可是亲眼看到一个人飞了起来!
“我的天呐!”
十字架从美国领事的手中滑落,他瘫软在地,仰视着费南,就像是看到了神迹。
其他领事比他强不到哪儿去,一个个目瞪口呆,愣在了当场。
费南悄咪咪的施加了一些动作心理暗示,昂着脑袋,威严的看着他们。
一阵哆嗦,领事们慌忙跪倒在地,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笑了笑,费南放缓语气:“起来吧!”
领事们这才艰难爬起,恭敬的看着他的手背。
美国领事更是一脸狂热,再无怀疑之心。
皮特看了眼桌上的金块,吞了口口水,试探问:“尊敬的巫师大人,这太神奇了,您是怎么做到的?”
“飞行只不过是我众多神秘力量中的一种罢了。”
费南淡然的看了他一眼,露出了一丝阴谋得逞笑容,和蔼问:“想学吗?我教你呀!”
“想!”
皮特拼命点头。
“来。”
费南和善伸手招呼:“让我来检查一下你有没有慧根。”
皮特朝圣般走上前来,像是骑士受封般单膝跪在了费南面前,一手抚在胸前,低下了头。
费南抬手,按在了他的脑袋上,开启了催眠技能。
就像是窑子里姐儿的帐房,皮特对费南丝毫没有设防。
这不禁让费南感慨不已。
怪不得后世那么多老头老太太会被卖保健品的忽悠呢!
文化程度不过关,就连一国领事都会上当受骗,更何况那些老年人呢?
借着检查慧根的借口,费南依次对四国领事种下了心理暗示。
因为文化差异的缘故,费南着实费了一番手脚。
为了保证心理暗示生效,又不至于太过明显,费南只是设定了让他们增强对许文强的信任,并没有强行要求他们将选票一定投给许文强。
因为那样虽然可以让许文强当选,但费南不清楚他们领事馆内部各自对于董事会评选的安排,如果差异太大,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说不定会节外生枝。
只是这样增强信任感,潜移默化的提供一些帮助,是最稳妥的方式。
随后,费南忽悠了他们一番,表示他们都有一定的慧根,但并不优秀,然后教了他们半套广播体操,当做修行基础的手段,就告辞离开了。
领事们对他深信不疑,亲自将他送到门口,还一再保证,绝对不会将修行方法外传。
舞会过后,距离工部局选举的日子就没几天了。
四国领事忙着处理相关事务,顾不上和费南联系。
费南也趁着这几天,把手头的事儿都梳理了一遍。
龙四那边的公司已经开始走审批流程了,不过批下来估计要到工部局选举之后了。
许文强那边也将南帮上下重新整合了一遍,在费南的威势之下,那些堂主就算有意见,也不敢表现出来,一个个十分听话。
阿*和肥仔聪被他派了出去,早出晚归,忙着盯梢。
盯了几天,还真被他们盯到了些东西。
十六铺码头附近的仓库林立,入港的货物都在这里周转。
眼下没有工业化塔吊龙门吊,货物多半都要靠人力搬运,因此,有上万号苦力在码头抗大包,用力气挣饭吃。
当然,也并不是每个人都靠力气吃饭,只要拳头够硬,胆子够大,还能换个活法,靠命挣饭吃。
码头是尚海各大帮派的青训营,这里有的是年轻力壮不怕死的小伙子,杜老板就是从这一片发家的,这里也是三鑫公司的大本营。
码头仓库中,最大的一间,是杜老板用一块大洋租给荣照添的,里面存放着从港口进来的所有烟土,占到了尚海进口烟土的九成还多。
进口烟土向来是最高档的货色,价比黄金,仓库里一箱箱烟土就是一箱箱的钱。
杜老板十分重视这里的安全,看守仓库的手下从来就没有下过二十人,日夜轮班巡逻,此外还有荣照添派来的一队巡捕,每个月光是嚼谷钱就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可见他们对这里的看重程度。
这天晚上,仓库看守们像往常一样,聚在门房里喝酒打牌。
巡捕们也摘了枪,和他们一同吹牛打屁,好不快活。
值班巡逻的看守要到下半夜才轮班,他们可以放心玩闹。
杜老板和荣老板都嘱咐过他们,千万要注意仓库的安全。
但这些年来,仓库一直相安无事,他们也逐渐放松了警惕。
尚海最大的几个帮派之一,和总巡捕房的老大合伙做的买卖,哪个家伙不要命了敢打这里的主意?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今晚还真有一伙敢打主意的人找上了门来。
第七百二十六章 无伤潜入
“就是这里了。”
阿*蹲在仓库的院墙外,指着院墙,低声说了句。
在他的身后,跟着上百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都是南帮角宿堂的兄弟。
许文强按照费南的要求,将斧头帮手下重新编排,按照东方七宿分为了角,亢,氐,房,心,尾,箕,七个堂口。
角宿堂是许文强亲自挑选,从那些刚刚加入斧头帮不久的年轻人里挑选出来的,他打算把他们培养成自己第一批得力干将。
这样的人不多,许文强挑遍了整个南帮,又趁这几天大力收人,才凑够了三位数,一共一百零二个。
今天是角宿堂第一次出任务,也是许文强第一次带队,任务的成败关系到角宿堂乃至南帮的名头是否能打响,也关系到许文强是否能真正服众。
虽然费南已经接手了掌管了斧头帮,并且改名为南帮,但道上的人还是认斧头帮的名号,对南帮还是一无所知。
而在南帮里,各个堂主和帮众们因为慑于费南的威名,对许文强这个空降的副帮主还保持着表面的客气。可在文师爷的暗中捣鼓下,他们下面还是逐渐拉起了小组织,对许文强也是阴奉阳违。
许文强并没有告诉费南这些事,不过就算他说了,费南也不会插手,就像今天他待在饭店,没有跟来一样。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费南既然把许文强挖过来,就是要他替自己办事的。
如果他连这点事儿都处理不好,费南还怎么放心让他去担任工部局董事?
许文强也很清楚这点,所以没有向费南求援。
这点事如果还需要南哥亲自出面,那他也不用混了。
负责打探情况的探子摸了回来,冲许文强禀报:“强哥,除了巡逻的那五个,剩下的家伙都在门房喝酒打牌,一点警惕性都没有,咱们要不直接冲进去把他们砍了吧!”
“不行。”
许文强摇头否决:“南哥说了,要尽量低调,绝对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的身份,强攻肯定会有不小的动静,不能直接闯。”
想了想,他问:“巡逻队什么时候过来?”
这点阿*知道,他低声回复:“巡逻队每个小时巡一次,再有一刻钟左右就该过来了。”
许文强又问:“武器都在巡逻队那里吗?”
“不,门房里也有。”
探子补充说:“不过都在门后和墙边,没在手里。”
“那就好。”
许文强点了点头,抬手拍了下阿*的肩膀:“看你的了,小心点。”
抬头看了眼亮着灯的门房,阿*吞了口口水,嗯了声。
一旁的肥仔聪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细竹筒,递给他,也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你的了,小心点。”
一脸悲愤,阿*一咬牙,转身猫着腰,往大门口跑去。
许文强掣枪在手,带着手下小心的跟了过去,随时准备掩护。
门房里说笑的声音很大,马路上都听得到,这让阿*忍不住心惊肉跳,生怕有人会突然出来看到他。
但他运气很好,一直跑到了门房外窗下,都没有人发现他。
轻轻舒了口气,他靠在外墙上,将那根竹筒拿出,摘下了一头的棉花。
竹筒内塞满了像是烟草一般的干叶,散发着一股幽香。
但阿*却不敢多闻,而是屏着呼吸将竹筒拿远了些。
前后看了看,确定无人,他摸出一盒火柴,划着了一根。
将竹筒一端抵在火焰上,他小心的用嘴巴含着另一端,像吸烟般轻轻的嘬了一小口。
竹筒里的干叶被点燃了,火星闪烁,阿*赶忙将口中烟雾吐了出去,然后伸出舌头,在袖子上来回蹭了蹭。
竹筒里是出发前费南交给他的,说是迷药,效力很强,让他小心点用。
果不其然,他只是小心的吸了小半口,而且马上吐了出去,舌头就已经麻了,两腮也开始渗起了口水。
不敢大意,他捏着竹筒,悄咪咪的站起身,向头顶的窗口探去。
窗户糊着油布,缝隙处贴着报纸,原本是为了防风,但像是因为经常开合,破了许多处。
阿*小心翼翼的将竹筒插向报纸破损处,随即壮着胆子,站起了身子。
他刚想将脑袋凑过去,往里吹迷烟,却忽然听到里面有人声靠近。
赶紧抽回竹筒,他赶忙低头蹲下身去。
下一刻,窗户就从里向外推开,门房里的声音顿时清晰了许多。
阿*低着脑袋,蹲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他听得头顶有一个男人的声音不悦的叨咕:“打牌么就打牌好啦!阿爷吸的都是好烟,嫌呛就去巡逻咯?”
大门口,许文强压低身子,紧张的看着门房的方向。
他的位置可以清晰的看到,一个巡捕叼着根烟,趴在窗口,歪着嘴吸烟。
而阿*就在窗户下方,他一低头就能看到。
千万别动……他屏息静气,生怕发出一丝声响,让巡捕注意到。
不过还好,吸了几口,那巡捕就回身和里面的人争了几句,便回身把窗户关上了。
阿*此时才抬起头来,已经是紧张得出了一头的汗。
抹了一把,他没敢起身,等了片刻,才小心翼翼的重新站起身来,吹了吹竹筒口的火星,将竹筒插回了缝隙中。
小心翼翼的向里吹着,他心中擂鼓,暗中祈祷不要被房内的人发现。
然而,直到他吹完了一管迷烟,里面的人都没有发现他。
他靠的近,可以听到里面哈欠连天,药效显然开始发作了。
很快,里面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鼾声。
阿*招了招手,许文强起身带着几个兄弟跑了过来。
“巡逻队快到了。”
阿*焦急提醒。
“没事儿。”
许文强摇了摇头,冷静吩咐:“继续等。”
他们藏在门房后,没过多久,就听到远处那几个巡逻人员嘻嘻哈哈的走了回来。
他们来到门房,拉开了房门,顿时咳嗽了起来。
“又吸这么多烟,也不开窗通通风。”
“什么味道啊?”
“哎呦!我头晕!”
阿*已经往门房里吹满了迷烟,里面关着窗不通风,迷烟也都聚集在里面。
这几个巡逻人员猝不及防,猛地吸了口高浓度的,自然马上中招。
“上!”
许文强挥手下令,围起面罩,就带着兄弟们冲了过去,三下五除二就放翻了那几个巡逻人员。
从门房里找到仓库钥匙,许文强冲手下们吩咐:“把他们绑好,武器都别动,留下两个人看着,剩下的人,跟我进去搬货!”
第七百二十七章 丢货
“废物!都是废物!”
总巡捕房中,荣照添暴跳如雷,将桌上能看到的一切东西砸向面前瑟瑟发抖的一众手下。
这些手下正是他安排去仓库值守的巡捕,他们个个鼻青脸肿,但伤势很新,显然是刚刚才被揍的。
揍他们的人当然是荣照添,荣照添想杀他们的心都有。
那可是一百箱烟土啊!都是四国领事安排他看管的货,已经收了订金,结果居然被这些蠢货搞丢了!
“查!都给我去查!”
荣照添终于砸累了,扶着书桌,额头上青筋暴起,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连我的货都敢动!”
咚咚!
办公室门外有人敲门,他大吼问:“谁啊!”
“是我。”
门被打开,一个声音传来,随后,一个穿着竹布长衫,戴着宽檐礼帽的男人迈步走了进来,正是杜月生杜老板。
看到他,荣照添脸色更黑了几分。
这批货是他和杜月生共同看管的,丢了货,姓杜的也脱不开责任!
杜老板也面沉如水,他进门站定,回身看向门外,冷声呵斥:“还不进来?”
紧跟着,十多个满身血迹的男子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正是仓库负责看守的那一批手下。
他们个个双手低垂,不自然的晃动着,显然是被外力打断了。
看着他们,杜老板眼中杀机迸露,言语中仿佛带着刺骨寒风:“说!”
男子们噗通跪在了地上,旁边跟进来的一个镶着金牙的男人瞪了他们一眼,才咬牙说:“他们玩忽职守,坏了大哥的事,死不足惜!不过这次的事,明显是有人算计咱们!
我早上过去的时候,开门时就闻到了浓烈的迷药味道,当年我在太湖边上做买卖的时候,用过这玩意儿。
不过那些人用的显然比我的高明得多,药劲儿大得紧,散了一晚上,都没散完,我进去没防备吸了一口,缓了半个时辰才缓过劲儿来。
能用这种东西的人,肯定不是官府的人,必然是道上的人。
大哥!荣老板!你们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找出来是谁搞了咱们!不然我提头来见!”
荣照添听完,不耐烦的啐了口,骂道:“我他妈管谁搞的,我要的是货!货!一百箱货!领事找我要货!我他妈怎么给啊!”
杜老板深吸了口气,严肃说:“阿添,你先别急,事情既然已经出了,那着急也没用,咱们要想办法解决才是。”
“怎么解决?你说怎么解决?”
荣照添习惯性的想找酒,但桌上却被他扔了个空,他一拳砸在桌面上,疼得大骂:“个小赤佬!被我逮到我筋不给你抽出来我就不姓荣!”
杜老板冲金牙男使了个眼色,金牙男领会,便带着手下出去了。
荣照添发了通火,怒气稍降,也摆了摆手,将手下巡捕们也赶了出去。
杜老板来到沙发旁坐下身,抓过歪倒的酒瓶和仅剩的完好酒杯,倒了杯酒,一口喝干,才开口说:“这件事其实很好查,咱们和领事的关系,众人皆知,敢向咱们动手的,根本没几个人。
尚海是我们清邦独大,又有你罩着,一般的帮派也不敢动我们。
有这个胆子的,恐怕就只有斧头帮了。”
荣照添听着她的分析,也逐渐冷静了下,他想了想问:“我听说斧头帮最近换字号了,好像叫什么南帮。”
“我也听说过。”
杜老板点了点头说:“王琛被人搞死了,搞死他的人直接把他的盘子接过去了。”
荣照添问:“你的意思是他们做的?”
“有可能。”
杜老板摇头说:“但如果是换龙头老大,这么短的时间里,恐怕他们还爬不起来。
不过我已经派人去盯着了,暂时还没消息回来。”
荣照添等不及了:“我派人去抄了他们!妈的敢动我的货!”
“先别急。”
杜老板拦着他:“还是先搞清楚货到底在不在他们手上,如果现在过去打草惊蛇,他们趁机转移,不是刚好上了他们的当?”
“你当然不急了!到时候被领事发现,丢官的可是我!”
荣照添烦躁的抓过酒瓶,仰头咕咚咕咚灌了两大口。
叮铃铃!
电话响起,荣照添上前抓起电话:“喂?谁啊!”
电话那头传来声音,他不由面色一变,含糊应承:“好的,我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挂了电话,他脸色阴沉,
“是谁?”
杜老板有些不好的预感。
荣照添证实了他的猜测:“是皮特,他要我现在过去,郭老板到了。”
杜老板闻言,也随之陡然变色,脱口而出:“糟了!”
郭老板就是购买这一批,他这次过来,难不成是想提货?
“怎么办?人家要提货了!”
荣照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冷静!”
杜老板深吸了口气:“越到这个时候,就越要沉住气。”
沉思片刻,他站起身来,毅然说:“我跟你一起去!”
荣照添问:“如果要提货呢?”
“去了再看,随机应变。”
半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英国领事馆。
管家将他们带到了会客厅里,皮特正在那里等他们。
“杜先生,你也来了?”
皮特笑呵呵的邀请他们落座,他侧手边的沙发上坐着一个蓄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正是郭老板。
“郭老板这次来是准备提货的,尾款已经带过来了,你们准备一下,去带他验货吧!”
皮特一开口,杜老板心里就是咯噔一声。
他看向荣照添,那边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心思急转,他沉吟开口:“皮特先生,是这样的,我这次来,其实是想向你报告一件事的。”
“哦?什么事?”
飞速寻找着理由,他面色如常的说:“是这样的,一号仓库旁边存放灭火用水的大缸破了,水倒灌进了仓库里,之前存进去的那批货包装底座给泡坏了。”
说着,他面带歉意的冲郭老板说:“郭老板,实在对不住,发生这样的失误的确是我这边管理有问题,不过我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我已经联系了做木架的作坊,订购了一批新木架,后天就能交货,等后天我把底座换了,马上通知您过来提货,可以吗?”
郭老板听了他的话,却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搓着胡须,沉默不语。
杜老板和荣照添交换了下眼神,不知道郭老板这边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啪!
郭老板忽然一巴掌拍在了扶手上,指着他们说:“好哇!我接到消息还不信,原来我的货真被你们搞丢了!”
第七百二十八章 三天时间
荣照添神色一变,下意识的看向了杜老板。
杜老板的心理素质明显比他强得多,故作疑惑的问:“郭老板此话怎讲?”
“哼!”
郭老板冷哼了声,皱眉说:“你们就不要在这里演戏了,我得到消息,那批货已经不见了!”
“你放屁!”
荣照添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郭老板,色厉内荏的呵斥:“你不要血口喷人!只不过晚两天交货而已,你怕什么?我们难道会吞了你的货不成?”
“难道不会吗?”
郭老板争锋相对。
荣照添大怒,还想说些什么,皮特却开口了。
“停!”
他皱眉起身,盯着荣照添看了半晌,才转脸冲郭老板说“郭先生,能不能让我单独和他们聊聊?”
郭老板瞪了荣照添一眼,才严肃说:“皮特先生,我并不想找茬,但这批货必须要准时到我的手上。”
“我同意。”
皮特微笑起身:“公平稳定的交易是我们合作的前提。”
有了他这句话,郭老板就放心多了,满意起身告辞离开。
他走后,皮特脸上的笑容马上便消失了。
他面无表情的盯着荣照添,一言不发。
“皮特先生。”
杜老板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被皮特一抬手打断了。
“你说!”
他指着荣照添。
荣照添抹了把汗水,梗着脖子说:“要我说什么?本来就是那个姓郭的找事嘛!他就是因为上次我封了他两个烟馆,一直怀恨在心,所以才在这里乱讲话!”
杜老板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
看你这样子,傻子都知道货肯定出问题了,这个时候还在试图隐瞒,是在把别人当傻子吗?
果然,听到他的回答,皮特失望的摇了摇头。
“咳咳!”
杜老板忍不住咳嗽了声,给荣照添提醒。
荣照添看了他一眼,但却没懂他的意思,只是梗着脖子硬撑。
“你说吧!”
皮特看向了杜老板。
杜老板叹了口气,开口说:“是我们没有尽到看守的责任……”
“杜月生!”
荣照添急了。
“你想让我亲自去仓库检查吗?”
皮特瞪着他呵斥。
荣照添语气一窒,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看向杜老板,皮特问:“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昨天晚上。”
杜老板一五一十把掌握到的情况说了一遍。
听着他讲述的情况,皮特气得脸色铁青。
几十个人,彻夜轮班看守,居然被人家一波放翻,堂而皇之的把一百箱货全搬了个干净。
那些看守都是饭桶吗?
被杜老板说了出来,荣照添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他愤愤不平的说:“我怀疑就是姓郭的偷走的!不然他怎么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他这是贼喊捉贼!”
不过杜老板却并不这么认为,他想了想说:“如果我是郭老板,下手后我绝对不会挑明,就看着我们上蹿下跳的找货,顶多催一催货。
像他这样直接找上门,还说自己是因为得到了消息才来催货的,这不是往自己身上扯事儿吗?”
皮特皱眉问:“你是说,偷走烟土的另有其人?”
杜老板不敢把话说满:“我只是觉得郭老板应该不会这么大胆。”
“他还不够大胆?他都胆大包天了!”
荣照添气哼哼的说:“我这就带人去抄了他的烟馆,清点一下存货,就什么都清楚了!”
说着,他便要转身离开。
“站住!”
皮特大怒,指着他大骂:“你还嫌不够乱吗?要不是因为你玩忽职守,这次会出这么大的问题?”
荣照添还有些不服气,想要分辩:“可是……”
“住口!”
皮特愤怒说:“这样的错误你犯得还少吗?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像一个督察长吗?如果没本事做,就把总巡捕房的督察长位置让出来!什么时候找到烟土,什么时候再官复原职!”
“凭什么!”
荣照添怒了,瞪着他说:“让我做事的时候好处你拿大头,现在出了事,就拿我出气!我是你养的啊?”
“住口!”
皮特气急,竟直接从书桌里摸出了把手枪,瞄准了他:“你怎么敢这样对我说话?我要杀了你!”
“皮特先生!息怒!息怒!”
杜老板见状,赶忙打圆场:“阿添是个粗人,他一时冲动,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你放心,我们一定把烟土找回来!”
皮特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瞪着荣照添,一直到他低下头去,才收回了手枪,冷声说:“我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如果我见不到那些烟土,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杜老板连连点头,扯着荣照添应承了下来,就赶紧转身离开了。
他们走后,皮特越想越气,忽然拿起桌上的电话,接通了法国领事:“马修?出事了,那批烟土丢了。”
……
荣照添被革职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尚海各大巡捕房就传遍了。
这让荣照添十分愤怒,他将各大巡捕房的头头都聚集在了一起,分发了任务下去,开始在尚海进行了地毯式的搜查。
南帮首当其冲,他亲自带人突击搜查了大东舞厅。
不过费南这边早有准备,他一无所获,只得撂下几句狠话离开。
许文强他们的手脚很干净,没有留下什么线索,荣照添也只能带着巡捕们像无头苍蝇般在尚海城里搜墙刮地的找寻。
清邦那边也开始发力,所有在码头周转的船只都有人严格排查,岸上也有成百上千的清邦手下分散了出去,不放过任何一个犄角旮旯,就连一些掩藏极深的流莺门房都被他们带人搜了一遍。
但他们这样铺天盖地的找寻,却依然一无所获。
那一批货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杜老板怀疑动手的人当晚就将货装船运出了尚海,但他把港口大小船只的老板都叫到一起问了一遍,得到的回复却是当晚并没有陌生的货主运货,也没有相似的货物上船。
眼看着时间所剩无几,所有人依旧原地打转,杜老板也有些急了。
思来想去,他将仅剩的几个可疑的势力和人物都列了出来。
表单中只有五个势力和组织,排名第一的是霓虹军部,第二就是南帮。
又思索了半晌,他将霓虹军部从表单上划掉,视线下移,停留在了南帮二字身上。
当晚,他就递了一份私人拜帖去大东舞厅,想要约见南帮的新任帮主。
第七百二十九章 别跟我来这套
“是你?”
杜老板怎么也没想到,南帮的新老大,居然是那个拍摄了《霍元甲》的制片人费南。
不过在见到费南后,他的疑惑也随之而解了。
这就说得通了,能够镇得住斧头帮那群狠人的,只有比他们更狠的狠人才行。
而费南显然就是这种狠到不行的狠人。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费南时,费南以一人之力,将疤脸老傅几十号人扯得人仰马翻的场面。
当时他就知道,费南绝对会在尚海打下一片江山。
但他没想到的是,费南居然直接一步登天,直接把仅次于清邦的斧头帮一口吃了下来。
怪不得斧头帮会改名号,换成了个怪兮兮的南帮,原来是取自费南的名字。
本打算来兴师问罪的他猝不及防碰到个熟人,这让他有些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场。
“你认得他?”
荣照添是跟他一起来的,为了撬开费南的嘴,他特意带了五十个巡捕,五十条枪,就是为了镇场面。
但刚一见面,同行的杜月生却表现得像是认得这位新字号大佬一样,这也搞得他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呃……”
杜老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荣照添介绍费南,沉吟片刻,才说:“这位是费南,非常厉害的一位年轻才俊,还是一位导演。”
“刀眼?什么刀眼?卖刀的?”
荣照添一头雾水。
“就是拍电影的老板,这段时间在尚海很火的那部《霍元甲》,就是他拍的。”
杜老板补充的一番介绍,让荣照添终于明白了费南是什么人。
“那部《霍元甲》是你拍的?”
荣照添身为总督察长,对尚海的风吹草动自然是有所了解的,这段时间火爆到不行的《霍元甲》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更何况,这部电影还闹出了一次游行活动,让他忙了两天两夜没有睡觉,狠狠遭了一场罪。
所以,对于这部电影,荣照添是没有什么好印象的。
“正是在下。”
费南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好哇!”
荣照添阴着脸问:“费先生拍得一手好电影,竟然连游行运动也搞得有声有色,让我一通好找哇!”
“荣老板此话怎讲呢?”
费南笑容不变。
“哼!”
荣照添冷哼一声,一拍桌子,喝道:“上次的游行活动,有人浑水摸鱼,打砸店铺三间,巡捕房一直在寻找凶手,我怀疑费先生和这件案子有关,请费先生跟我走一趟吧!”
费南没有搭话,转脸看向杜老板:“杜先生,你们这里来意不善呀!”
“咳咳!”
他开口问了,杜老板自然不能再装聋作哑,便拦了下荣照添:“荣总,我相信费先生不是那样的人,你一定是误会了。”
“误会?”
荣照添撇了撇嘴:“既然是误会,还怕什么?跟我走一趟,把话说清楚不就行了?”
喝了口咖啡,费南淡淡笑着说:“看来你们这次来,是针对我的呀!看来昨天巡捕房的突击搜查,也是荣老板的指使咯?”
荣照添抱着胳膊:“搜查不止你一家,杜老板的三鑫公司丢了货,全尚海都在查,你有什么意见?”
“丢了货?”
费南看向杜老板,神色关切:“什么货?很重要吗?”
杜老板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一边说:“是烟土,有一百箱。”
“一百箱?”
费南很是惊讶:“那得不少钱吧?怪不得搞出这么大阵仗。”
“没错。”
杜老板依然盯着他:“那些货其实不是我的,背后另有他人,我只是代管而已。”
“这样啊!”
费南点头:“那你得抓紧找,要我帮忙吗?”
从他的表情中,杜老板看不出什么东西,只能坐回身子,认真说:“如果费先生肯帮忙,那就更好了,不知道你这边有没有消息?据我所知,闸口那边的码头都是斧……南帮的地盘,货物走向你应该很清楚吧?”
“那边现在的确是我的底盘,但讲老实话,我刚刚接手不久,对那边的情况还不是很了解,这样,我帮你问问看,如果有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怎么样?”
杜老板没话了,费南说得没错,这也是实际情况,但就这样走了吗?
不知道为何,他总感觉怪怪的,不甘心就这样一走了之。
费南一定知道些什么!
这是他的直觉,而他很相信他的直觉。
于是,他看向了荣照添。
荣照添这个莽夫就像个炮仗,一点就着,见他看过来,马上一拍桌子,指着费南说:“还在跟我装?我们已经得到消息,那批货就是被你弄走的,识相的就快点交出来!不然我让你整个斧头帮从尚海消失!”
“首先。”
费南竖起了一根指头:“我们叫南帮,不叫斧头帮。”
“其次。”
他淡淡看向荣照添:“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们的货丢了,我可以帮你们找,但如果想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对不住,我不吃这一套。”
“我靠!”
荣照添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从腰间拔出手枪,对准了费南:“在我面前装大哥啊!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
唰!
费南身后的许文强第一时间拔出手枪,也对准了荣照添。
见他拔枪,荣照添身后的巡捕们赶忙抬起枪口,拉动枪栓,对准了许文强。
许文强身后的角宿堂兄弟也拔出了枪……
双方一时间剑拔弩张,争锋相对起来。
“别冲动,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杜老板打着圆场。
面对着枪口,费南面色平静,淡然的看着荣照添:“荣总,你可能不熟悉我,不知道我的脾气。
我这个人,吃软不吃硬,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敬我一丈,我把你抬到天上。
但是,如果你要威胁我,我也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不惯你这臭毛病。”
荣照添气笑了,点着头说:“好哇!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么有胆量的年轻人了,我最后再问一遍!你走是不走?”
费南缓缓将身子探前,将额头抵在了他的枪口上,盯着他的眼睛说:“我也最后再说一遍,别跟我来这套。有种你就开枪,我保证,在你开枪前,我就可以拧断你的脖子,你带来的这五十条枪,一条也带不走,这五十个人,也都会沉黄瀑江喂鱼,不信你就试试。”
荣照添看着他的眼睛,咬牙冷哼。
他想要扣动扳机,但手指却像僵住了一般,怎么也动不了。
一旁的杜老板看着费南,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赶忙上前,将荣照添的手抬了起来,呵斥说:“你疯了?有话不能好好说?动什么枪?”
第七百三十章 不能惹的人
荣照添没想到这样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居然也敢这样和自己说话,登时便出离了愤怒。
他正要扣动扳机,送费南上西天,却不防被一旁的杜老板给拦了下来。
“你做什么?”
他愤怒的瞪着杜月生:“你替他说话啊?”
杜月生按着他的手,还在劝说:“阿添,听我一句,先把枪放下,有话好好说。”
“怎么好好说?”
荣照添显然是上了头,指着费南愤怒说:“你听到他说什么了?他这是在威胁总督察长!还不够我抓他回去吗?”
看着他怒火攻心的样子,杜月生又不好明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之所以突然拦住荣照添,是因为忽然想起了前几天听到的一则消息。
前几天董氏公司的现任东家董其善,在一天之内,把公司所有赌场输了个干净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他当然不会不知道。
和这个消息一同流传的还有一个消息,只不过因为太过离谱,没有多少人相信。
那条消息声称,挑战董其善的龙四身边跟着一个年轻的高手,用空手接住了一颗子弹。
这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就有人提出了质疑。
人怎么可能用空手接住子弹?
这可不是评书里项羽的力能扛鼎,火枪可是新式武器,多少名号响亮的武林人物都死在了火枪之下,怎么可能突然冒出个不知名的小子,就能空手抓住子弹?
这比什么聊斋鬼故事都要夸张了!
但杜月生知道,这消息很可能是真的。
因为给他传消息的人很可靠,绝对不会用空穴来风的消息来糊弄他。
据他所知,那个高手是一个带着个小女孩的年轻人,身形高大,看相貌像是北方人。
而杜月生恰巧就认得这样一位年轻的高手,正是面前的费南。
如果那消息是真的,那费南刚才说的这一番话恐怕绝不是什么威胁,而是对荣照添的提醒。
哪怕不是费南不是那位空手接子弹的高手,杜月生也相信,凭他力挽数十人的过人神力,恐怕也能轻易捏死荣照添。
况且他们现在也只不过是捕风捉影,想要来吓唬一下南帮的新任帮主,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们也没有什么实际证据证明货是不是在南帮的手里,光凭一句狠话,就把人抓回去,也确实草率了点。
谁人背后无人说,全尚海有那么多偷偷骂荣照添的,难道都把人家抓回来吗?
显然没道理嘛!
但是荣照添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就是认为自己被费南当众威胁,落了面子,想要从费南这里找回面子。
如果费南是一般的帮派大佬也就算了,为了以后能在尚海安安稳稳做生意,也多少得给总督察长一个面子。
但费南显然不是一般的大佬啊!
他有可能是一位能空手抓子弹的恐怖存在,而且看他和荣照添针锋相对,丝毫不惧的样子,这个可能性还不低。
荣照添还这样跟他硬刚,不是找死吗?
可杜月生虽然清楚这点,可荣照添不知道,信息不对称让他们的心态完全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但当着费南的面,杜月生又不好明说,因为他也只是猜测,这就有些为难了。
荣照添不耐烦了,他一把推开杜月生,冷声说:“杜老板,我不管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你得清楚,如果货找不到,你我都没有好日子过!”
杜月生也被他的顽石脑袋搞得动了火气,深吸了口气,他强按下火气,规劝:“可你怎么知道费先生和货有关系呢?”
“我不知道!”
荣照添一梗脖子:“带回去一审,就什么都知道了!”
“你!”
杜月生被他气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荣照添抓着手枪,对准了费南:“都听着!把他给我带走!谁要敢拦着,格杀勿论!”
“是!”
巡捕们得令,迈步上前走来。
费南依然坐在沙发上,微笑依旧。
荣照添盯着他,冷笑说:“年轻人,你还是嫩了点,这里是尚海,你得搞清楚尚海什么人不能惹,想在尚海做生意,就得看我给不给面子,你一个毛头小子,跟我牛气什么?起来!跟我走!”
“如果我不走呢?”
费南微笑看着他。
荣照添扬起了下巴:“那就让你横着出去!”
“好大的口气啊!”
费南翘起了二郎腿:“你试试看?”
见他还是这样一副欠揍的样子,荣照添气不打一处来:“我看你是找死!”
说着,他心中发狠,就要扣动扳机,但却不经意的看到了费南的眼睛。
就像是被猛虎盯上的兔子,他霎时间就僵在了当场。
费南那一双不含任何情感,只有纯粹杀意的眼睛在他的视野中越放越大,逐渐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
他身后的巡捕们不明所以,还要上前来抓费南,却听得荣照添身旁的巡捕一声惊呼:“尿了!”
众人疑惑看去,却见荣照添脸色苍白,两股战战,裤裆处一团湿迹逐渐扩大,裤腿处还有水迹滴滴拉拉的流出。
包房里一片安静,只有水声淅沥。
杜月生惊愕的看向费南,他知道这一定是费南搞的鬼。
费南已经切换回了人物面板,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状若不经易的扫了眼杜月生,伸手从怀中拿出了一副扑克牌,托在了手心。
随后,那副扑克牌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一张张的漂浮了起来。
这一景象引起了包房所有人的注意力,他们张大了嘴巴,看着纷飞的扑克牌,有些不知所措。
轻轻一笑,费南打了个响指,所有漂浮的扑克牌陡然加速,齐齐发出一声锐响,瞬间飞了出去,切在了巡捕们的手腕上。
高速移动下的扑克牌的威力不亚于飞刀,只听巡捕们惨呼连连,手中枪支纷纷掉落在了地上。
杜月生的瞳孔缩到了针尖大小,他看到荣照添带来的那五十名巡捕,每个人的手腕上都插了一张扑克牌,深入肉中。
这可不是什么魔术,巡捕们痛楚的神色和指缝间溢出的鲜血不似作伪。
但费南是怎么做到的?这可比空手抓子弹还要恐怖啊!
“嗬!嗬!”
荣照添这会儿才喘着粗气,回过神来。
如果有心率监测,他这会儿的心跳频率绝对不会低于一百八十。
脚下一软,他跪倒在地,怎么也爬不起身。
那种恍若实质的杀意让他差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听到身后的痛呼,他回身看去,却见带来的巡捕们都已经中招,枪支也被许文强带着手下收缴了过去。
哒哒!
脚步声来到了他近前,他身子一僵,低着头转过脸来,正看到站在面前的费南的膝盖。
“总督察长,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
费南俯视着他,淡淡的说:“现在的尚海,只有一个人不能惹,那就是我。”
第七百三十一章 垫脚石
和来时的趾高气昂截然相反,荣照添和手下巡捕们离开得异常低调,甚至可以说是仓皇而逃。
荣照添鼻青脸肿,一出大东舞厅就钻进了车里。
车是杜月生的,他对尿了裤子的荣照添颇为嫌弃,却也没有说什么。
返程的路上,荣照添仍心有余悸的不时打着哆嗦。
看着他没出息的样子,杜月生不屑的撇了撇嘴。
如果他真敢和费南正面刚一波,杜月生倒还高看他一眼。
结果到头来,让人家瞪一眼就给吓尿了,这叫怎么个事儿?
荣照添是真的被吓到了,他从没像之前那几分钟那么近的面对过死亡。
费南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随时都可以送他下地狱。
能够排除异己,坐上总督察长的位置,荣照添自认并不是个贪生怕死之人。
让他感到恐惧的是费南的态度,那种平淡到有些枯燥的漠然,就是那种漠然,让他感到了无比的恐惧。
他感觉杀人对费南而言简直就像是呼吸一样简单,甚至变成了本能,变成了条件反射,和杀鸡吃肉没什么区别。
他可以接受死亡,但绝对接受不了这种死亡。
让他像是一只蚂蚁一样,悄无声息的死去,死得稀松平常,死得无关紧要。
这让他感觉自己的生命,成就,追求都变得毫无意义,轻得像尘埃。
车子走到中途,他才逐渐缓过神来。
看向杜月生,他吞咽了下口水,沙哑着嗓子问:“你之前拦着我,是因为知道这样的结果吗?”
杜月生想了想,摇头说:“我知道他很强大,但不知道他会这么强大。”
“你从哪里知道的?”
荣照添声音开始平稳。
杜月生将之前听到的传闻以及之前在片场外看到的景象对他讲述了一遍,才解释说:“我在来之前也不知道他的身份,没想到短短半个月不见,他已经将斧头帮也掌控在了手中。”
听着他的话,荣照添面色阴晴不定。
他在心中有些怨恨上了杜月生。
在他看来,杜月生肯定是一早就知道了费南的身份,但故意不告诉他,就是想看他出丑。
“现在怎么办?”
他问:“货没找到,还丢了五十条枪,费了五十个人,我怎么向上面交代?”
“谁让你这么冲动的?”
杜月生无奈埋怨了句,才说:“我觉得这批货应该和费南关系不大,如果他想要货,直接把咱们那些人杀了,把货搬走不就得了,我相信他做得到。”
“和他关系不大,和谁关系大?”
荣照添皱眉说:“就剩今晚最后半天了,如果再找不到,我这个总督察长是肯定没得干了。”
“别急,我有一些头绪了。”
杜月生解释说:“你想想看,丢货的事,除了咱们,还有谁知道?”
荣照添想了想:“姓郭的?”
“没错。”
杜月生点了点头。
荣照添瞅着他:“之前在领事馆你不是还说不是他吗?”
杜月生有些尴尬:“那会儿是那会儿,现在是现在嘛!而且我也没说货是郭老板动的啊?”
“那你的意思是?”
“我是想从郭老板的消息来源那里查起来,我怀疑这次是有人故意针对你,不然为什么前脚货刚丢,郭老板就找上门来要货呢?”
荣照添明白了:“你是说,偷货的人和给老郭传消息的人是同一批人?”
杜月笙不置可否。
荣照添马上探身拍了司机一巴掌:“去郭氏公馆!”
他一动弹,杜月生马上就闻到了一股骚臭味,不由得闭起了气来,皱眉捂住了口鼻。
荣照添也察觉到了自身的不妥,有些尴尬的说:“对不住,弄脏了你的车。”
顿了下,他眼神变得阴狠,咬牙切齿说:“都怪那个姓费的,妈的,早晚有一天……早晚有一天我得报了这个仇!”
……
另一边,许文强把缴获的枪清点了一遍,有些不放心的冲费南问:“咱们缴了巡捕房的枪,会不会出事啊?”
巡捕房后面是工部局,工部局后面是北洋和领事馆,从来只有巡捕房缴帮派的枪,还没有帮派缴过巡捕房的枪,更何况还是一次缴五十条。
“能出什么事?”
费南笑着说:“你刚建角宿堂,想要服众,手底下没有一些拿得出手的底牌,怎么能行?
把堂内的兄弟叫起来分分,把这些枪都分下去,这就是你的第一批力量,也是南帮真正的攻坚力量,真正的角宿堂,攻坚之角。”
说罢,他回身冲兴奋检查枪械的角宿堂帮众问:“这些枪就归你们角宿堂了好不好?”
“好!”
角宿堂一众兄弟兴奋大呼:“多谢帮主!”
费南今天这一手算是让角宿堂的弟兄们开了眼界,尤其是那些刚刚被许文强收进来的新兄弟。
他们是第一次见到费南出手,还是对尚海当之无愧的大佬出手,这简直颠覆了他们的价值观。
在他们的意识里,荣照添这种狠人绝对是全尚海最不好得罪的人了。
但费南今天不光打了他的脸,还缴了他的枪,简直是无限嚣张!
跟着这样的老大,何愁没有好日子过?
他们已经认定,加入南帮简直是他们一辈子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了。
安顿完角宿堂的事,费南就开始准备下一步计划了。
他留了荣照添一条命,并不是因为他不想杀荣照添,而是荣照添需要在下一环中起到个垫脚石的作用。
至于这块垫脚石是由谁来踩,他早有目标。
……
四条马路和往日一样安宁祥和,在李抑的治理下,已经快要接近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状态了。
不过这么说显然有些夸张,但比起外界来说,四条马路的确称得上是一方乐土。
这是李抑最为自豪的作品,也是他多年来的心血所在。
他和往常一样进行着夜间巡查,这是他例行的工作,无论刮风下雨都没有断过。
白天的炽烈阳光可以让那些魑魅魍魉无所遁形,但夜晚来临后,却仍是容易滋生一些罪恶和邪念。
在他的辖区内,他绝对不允许有犯罪的种子重新生根发芽。
夜已深,大多数住户已经进入了梦乡。
为了不打扰居民的休息,他没有骑巡捕房那匹叫啰嗦的老马。
他也喜欢用脚来丈量这四条马路,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熟悉无比,在这里,他闭着眼睛也不会走丢。
忽然,他的余光瞄到街口处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闪过。
心念一动,他马上闪身来到阴影处,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第七百三十二章 惊天大案
靠近了些许,李抑顿时发现,那个身影竟然是街口卖馒头的成哥。
他脚步匆匆,正在往大世界的方向走去。
李抑跟着他,逐渐走出了四条马路的区域,来到了法租界境内。
这让他忍不住心生疑惑,这么晚了,成哥跑到这边来要做什么?
不久,成哥来到了一个独栋院落的后门,警惕的前后看了看。
李抑躲在巷口的阴影后,静静观察。
只见成哥捂着嘴学着夜猫喵喵的叫了两声,那后门便吱呀一声从内打开,放他闪身钻了进去。
见到这一情况,李抑顿生警惕,难道成哥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等了片刻,他快步往那独栋院落走去,来到了后门处。
没有敲门,他看了看院墙,估摸了下高度,助跑两步,纵身一跃,便轻盈的攀上了院墙。
两臂用力,他将身子拉起,探出半边脑袋,看向院内。
院内空空,并没有人看守,侧室内有灯光亮着,隐约有人影绰绰。
他脚尖在墙上轻轻一点,借力飞身翻过了院墙,随后轻轻落在了地上。
弓着身子,他快步来到了侧室的窗下,侧耳倾听。
里面成哥的话语声清晰传来:“老板,听说您这里有那进口的上好烟土卖?”
李抑闻言一愣,成哥买烟土做什么?难道他也染上了那种恶习?
一个公鸭嗓出现,大大咧咧的问:“你是从哪儿听到的?”
成哥陪着笑:“我是听那街溜子王二说的,他说老板您这里的烟土膏厚味儿正,价钱还卖得公道,我内人快要生产了,医馆的大夫说她身子虚,这次生产怕是有些困难,要我买些上好的烟土膏来,生产时止疼用……”
“行了行了!”
那个公鸭嗓不耐烦的说:“我管你买去做什么呢?带钱了吗?”
“带了带了。”
成哥赶忙回答:“我买半斤。”
“半斤?”
那公鸭嗓不乐意了:“你当是买调料呢?爷爷不做小买卖,最少买一颗!”
一颗?
李抑注意到了这个特殊的数量词。
烟土之中,只有上好的孟加拉土是搓成球来贩卖的。
这种烟土是印度产的,由英国东印度公司运来东亚贩卖。
这种烟土的包装箱都是按照统一标准打制的长条木箱,箱内分上下两层,每层放40个用布或者晒干了的大烟花瓣包裹的烟土球,球与球之间的空隙,也会用切碎晾干的茎叶渣子填充。
这些填充物都是附赠品,除却这些填充物,烟土本身的净重是164磅,按照当下的单位换算是125斤,一个烟土球是25两。
这种高档货向来是有钱人在烟馆包房里享用的,这处院落分明是普通民宿,怎么会有上好的孟加拉土卖?
难道是走私的蛇头?
“一颗!”
成哥闻言不由惊呼:“咱可用不了那么多啊!”
那公鸭嗓丝毫不含糊:“我管你用不用得了?切给你半斤,剩下的叫我卖给谁去?最少一颗!少了不卖!”
“这……”
成哥犯了难。
思索片刻,他无奈说:“也罢,一颗就一颗,可我没带那么多钱。”
“你带了多少?”
“两块大洋。”
“嗯,是不够,还差二十三块。”
说话间,叮当一声响,像是那公鸭嗓将两块大洋劈手夺了去。
“啊?多少?”
成哥惊讶问:“二十三块?这么贵?”
“嫌贵?”
那公鸭嗓嗤笑:“嫌贵了去抽红土啊?来买什么公班土?”
“你!”
成哥怒了:“那红土是有毒的,吸多了尿血,你这不是咒我家内人吗?”
“嘿!你个小赤佬,买不起货,话还挺多的嘛!”
成哥气得声音都有些发抖:“我是听说你这里价格公道才来买的,烟馆里的公班土也才十块钱一斤,你这卖得也太贵了!”
“诶?烟馆卖多少我不管,我这里就卖一块钱一两,十六块一斤,怎么了?”
成哥呼哧呼哧喘了阵粗气,忽然开口:“我不买了!把钱还给我!”
“干什么?干什么?想抢是不是?”
“哎呦!他妈的!敢咬我!找死!”
听到里面动起了手,李抑神色一凝,赶忙拔出枪来,就要闯进去。
就在他要撞门之际,却听得房间里传来了“嘭”地一声枪响。
哐当!
他撞开了房门,正看到站在一张木桌钱的成哥捂着肚子,缓缓歪倒在地。
“成哥!”
他一步蹿上前去,扶住了成哥。
“李抑探长……”
成哥的肚子上流着鲜血,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他环视一圈,只见房间里除了成哥外,空无一人,另一侧的窗户大开,被夜风吹拂着晃来晃去。
放下成哥,他拔腿就往窗口跑去。
翻过窗户,就是后院外墙。
他纵身一跃,翻身上墙,前后望去,却没了那公鸭嗓的踪迹。
这就跑了?好快的速度!
担心成哥的安危,他跃下外墙,回到了侧室里,却赫然发现,成哥已经不见了踪迹,只有房门大开。
成哥呢?他中了枪,如果再乱跑,很容易让子弹偏移,造成生命危险的。
他追出了大门,找了一圈,却也没有看到成哥的踪迹。
怎么会这样?
他重又回到了院落中,来到了侧室之中。
这一次,他才看清了房间里的布置。
进门右侧是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后方有一个木柜和一个书架,成哥中枪是在木桌的外侧。
木桌上放着一颗黄黑色的烟土球,他伸手抓起,只觉触手微软,闻起来有类似尿骚的臭味,的确是成哥要买的公班土。
而在房间两侧墙边,摆满了长条状的木箱,目测足有上百箱。
他来到木箱旁,用墙边立着的铁棍撬开了一个木箱,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和四十个圆球。
又撬开了两个,也是如此。
李抑看着一排排的木箱,心中震惊不已。
这么多烟土,按照市面价格,这就是十多万大洋啊!
这可是一桩惊天大案,他不敢轻视。
门外的路上传来了打更人的打更声,他快步来到门口,拦住了打更人,让他帮忙去找向闸北,自己在这里亲自看守。
一直等到天边擦亮,他才等到了匆匆赶来的向闸北和打更人。
看到满屋子的鸦片,向闸北也吓了一跳。
得知他们在来的路上也没有见到成哥后,李抑安排向闸北留在这里看守,自己则往总巡捕房赶去。
第七百三十三章 你别干了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皮特盯着荣照添,面色阴沉。
三天已经过去了,但荣照添依然没能找回那一批烟土。
杜月生也在一旁,默默无言。
他和荣照添去了郭老板那里,但从郭老板那里得来的回复却让他们有些失望。
郭老板的消息来源自一封信,是被人放在门房的,但门房的门卫并不知道是谁放在那里的。
他说他上个厕所解了个手的功夫,桌上就多了这封信,他还追出去看过,外面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你要的货在我手上。
郭老板原本还不太相信,这批货是英国领事从东印度公司调来的货,负责看守的是尚海总巡捕房的老大,以及全尚海规模最大的帮派,在这种势力的看护下,他不相信有谁敢对这批货动主意。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决定亲自往领事馆跑了一趟。
但就是这趟,他却发现,那封信的内容居然是真的!
居然真的有人从黑白两股最大的力量的看守下偷了那批货!
他对此异常愤怒,因为他可能蒙受巨大的损失。
高品质的烟土向来都是抢手货,更何况是公班土这种顶级货?
这是烟馆吸引优质客户的利器,人家知道你这里有公班土,才愿意上你这儿来。
如果再花点钱,往内地运,那真是五十里一个价,绝对的硬通货。
所以,想要买这种货,都是需要预付至少一半的货款,才能下订单拿货。
不过这是东印度公司的要求,实际上,想要从皮特这边订货,不光需要预付全部的货款,就连返给他的回扣也得提前付清,他才愿意帮忙订货。
什么?不愿意?那就找别人咯!
想发财的人有的是,不缺你一个两个。
所以,郭老板是预付了全部的货款和回扣,才从皮特这里下的订单。
为此他花光了手里的流动资金,还上银行贷了一部分钱,这才没有让资金断裂。
如果这批货出了问题,那他的麻烦可就大了。
他现在比皮特更着急,如果货没办法及时到位,没法及时销售套现,那他可能连伙计的工资都发不出来了。
更要命的是,如果偷走这批货的人拿货要挟他,要他掏钱赎货,那他可真是要伤筋动骨了。
得知了实际情况后,杜老板和荣照添也没了辙,消息来源断了,他们又回到了原点,而且三天的时间也到期了。
现在想要解决这个麻烦,恐怕就只剩下一条路了,那就是杜月生和荣照添自掏腰包,把这批货造成的损失补上。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对于杜月生而言也不是那么容易拿出来的,就更不用说荣照添了。
照理说,他手下的巡捕都有饷银,还有油水刮,不像杜月生还得自掏腰包养活兄弟,手里应该能攒下不少钱。
实际上他的确也弄了不少钱,但奈何他花得更多。
他老家是宿迁的,家里亲戚众多,都指着他养活。
他不光在尚海买了庞大的花园洋房,在老家还起了八进八出的大宅院,这些年搜刮的油水都送回了老家,手里倒还真没剩下多少钱。
所以,在杜月生提议他们双方共同承担责任,各自抗下一半的损失时,他并没有一口答应,这导致杜月生对他很是不满。
跟这样鼠目寸光的家伙合作真的很气人,老想着用拖字诀,能解决问题吗?
现在皮特问起来,你怎么办?
荣照添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他低着脑袋,神色变幻,但依然一言不发。
他倒也想痛快抗下一半损失,但他也得能一下拿出来那么多钱啊!
郭老板那边火烧眉毛,等着用钱用货,他拿不出钱来,光是答应下来也没用啊!
见他这副没担当的样子,皮特也是失望透顶。
叹了口气,皮特摆了摆手:“算了,你回家吧!这个总督察长,你先别干了。”
“可是……”
荣照添还想说些什么,但被皮特粗暴打断了:“还可是什么?货你也找不回来,钱你也拿不出来,要你有什么用?”
紧攥着拳头,荣照添满腔怒火,却理亏不敢发泄,只能憋在心里,憋得心肝发疼。
忽然,有助理来敲门。
“领事大人,外面有个叫李抑的探长,说是有很重要的事要找你。”
“李抑?他来做什么?”
皮特知道李抑,四条马路是尚海很特殊的地方,这块区域里的守护神他自然也是有所了解的。
李抑这个人,脾气很怪,谁的面子也不给,只专注于自己那一亩三分地。
受制于那片区域地理位置的特殊性,他虽然是领事,但也不好对李抑的工作指手画脚。
平日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今天李抑怎么忽然跑来他这里了?
心中疑惑,他还是开口吩咐:“让他进来。”
很快,助理就将李抑带了进来。
“李抑探长,你怎么来了?请坐。”
对于李抑,皮特还是比较客气的,西方文化讲究强者为王,对于有能力的人,还是愿意去给予尊敬的。
看了眼一旁的荣照添,李抑正色说:“我是来找总督察长的,昨天晚上,我在湖滨路上发现了一起重大案件,但去总巡捕房,他们说他来了这里,所以我就过来了。”
“哦!”
皮特点了点头:“你不用找他了,他现在已经不是总督察长了。”
听到他这句话,荣照添瞬间咬紧了牙关,心中暴虐翻腾。
皮特没在意,随口说:“既然是法租界的案子,你就去法租界境内的巡捕房吧!总督察长的位置我们会在下一次工部局董事会上重新商议任命的。”
“那好。”
李抑没有浪费时间,直接点头起身,准备告辞离开。
“等一下。”
皮特叫住了他,问:“你说昨晚发现了重大案件,是什么案子,让你这位四条马路的守护神亲自跑来报案了?”
李抑想了想,也没有隐瞒,正色说:“我昨晚发现有人在私下交易烟土,是上好的公班土,数量巨大,我不敢擅自处理,所以来找总督察长进行处理。”
“什么?”
“什么?”
“什么?”
办公室内三个人齐刷刷的惊呼出声,皮特唰地站起身来,快步来到李抑面前问:“你说得是真的?”
荣照添也冲了过来,大声问:“数量有多少?是不是一百箱?”
李抑对于他们的反应有些疑惑,但还是点头回答:“差不多,我清点过,刚好一百箱。”
第七百三十四章 帮凶成哥
皮特一行人第一时间便赶到了李抑所说的院落中。
看着满满一屋子完好无缺的烟土,皮特开心不已。
他原本已经做好了损失的准备,却没想到居然真的能够失而复得,这让他对李抑更加刮目相看了起来。
荣照添那个坑货找了三天,连根毛都没找回来,李抑晚上巡街,溜着弯儿就把烟土找回来了。
对比起来,荣照添简直就像个废物。
杜月生也跟了过来,看着满屋子完好的烟土,他不由对李抑产生了怀疑。
这些烟土被找到的时间太奇怪了,刚刚好就在三天的期限结束之后,就像是卡着点一样。
而且李抑口中的那个售卖烟土的公鸭嗓他根本没见到,存不存在还是个问题。
还有那个中枪的伤者也不见了,从头到尾都只有李抑一家之言,他的话可信吗?
可虽然怀疑,但杜月生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疑问。
因为李抑不管有多可疑,这批货完好无损的回来了都是不争的事实。
损失不存在了,麻烦解决了,一切好像都回到了正轨。
除了荣照添……
他看向了一旁脸色阴沉的荣照添,若有所思。
整次事件中,唯一受到了损失的只有荣照添。
他丢了官,伤了兄弟,被人缴了枪,还挨了揍。
最重要的是,他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尿了裤子。
这事儿显然已经传开了,这次跟来的法租界巡捕们看荣照添的眼神都满是幸灾乐祸。
树倒猢狲散,更何况他荣照添还是一个吸猴子血的贪婪之树。
看到皮特拉着李抑夸赞个不停,荣照添终于忍不住了。
他挤出一丝笑容,凑上前来:“李抑探长的确是我们全尚海巡捕的典范,应该号召全尚海的巡捕,都向李抑探长学习!”
正说着话的皮特被他打断了话头,有些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和器宇轩昂的李抑相比,被烟酒掏空了身体的荣照添怎么看怎么让皮特不顺眼。
堂堂一个尚海的总督察长,怎么会是这种货色?
忽然,一个念头浮现,皮特冲李抑问:“李抑探长,你这次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你想要什么奖励呀?”
李抑正色摇摇头:“我是探长,这些事本来就是我分内的工作,没什么奖励不奖励的。”
“你不需要客气,想要什么就直接说!”
皮特扫了眼荣照添,才问:“你有没有兴趣担任下一届的尚海巡捕总督察长?”
此言一出,荣照添顿时神色大变。
一旁的杜月生神色复杂的看着李抑,难道这就是他的目的?
布下如此大的一个局,就是为了针对荣照添,有着这样可怕心机的人,荣照添这样的坑货怎么玩得过?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李抑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了皮特的邀请。
“不好意思,皮特领事,我能力有限,管理四条马路就已经让我力不从心了,实在没有精力承担更多的责任。”
皮特不肯放弃,继续劝说:“你太谦虚了,我认为你完全有能力管理好尚海巡捕。”
“过奖了,我很有自知之明。”
李抑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他想赶紧去看看成哥。
见他态度坚决,皮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作罢。
“这里不是我的辖区,既然徐探长来了,那这里就交给他们吧!告辞了。”
拱了拱手,李抑冲一旁的向闸北使了个眼色,带着他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消失在大门口,皮特才叹了口气,看向了站在身侧的荣照添。
指了下烟土箱,他随口吩咐:“把烟土运去交货。”
“是!”
荣照添面露欣喜之色。
既然皮特这么说,那也就意味着,他还有一定的机会。
送走了皮特,他重又恢复了那番颐气指使样子,指挥着手下巡捕搬运了起来。
……
李抑让向闸北去巡捕房值班,自己则径直来到了成哥成嫂的早餐店所在的街口。
他走到街口,却看到昨夜里中枪倒地的成哥居然毫发无损,和平常一样站在路口的摊位上卖着馒头。
这是什么情况?
他快步来到了摊位前,上下打量着成哥。
见他过来,成嫂热情招呼:“李抑探长,是不是老样子呀?”
“是。”
应了声,李抑的视线依旧停留在成哥的身上。
成哥显然心里有鬼,看到他后,就避开了眼神,侧着身子不想和他的视线接触。
拿到了馒头,李抑依然站在摊位前,盯着成哥。
见实在躲不过,成哥只能陪着笑脸问:“李抑探长,你今天休息呀?”
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李抑开口:“成哥,跟我来一下,有些事要跟你说。”
成哥无奈,只得嘱咐了成嫂几句,跟了上来。
来到巷中,李抑停下了脚步,回身看着他。
成哥挠了挠脑袋,回头看了眼,压低声音问:“探长,你当上总督察长了吗?”
李抑眉头一皱:“谁告诉你我要当总督察长的?”
“那位先生啊!”
成哥嘿嘿笑着说:“他让我把你引去那个院子,说有大功劳送给你,我去看了,那里都是烟土,肯定是赃物,探长,你是不是立大功啦?”
李抑神色凝重,问:“你从头到尾,仔细给我说一遍,是谁让你引我去那处院子的?”
“是一个先生,他前天晚上找到我,说要我帮忙演一出戏,还给了我十块大洋……”
成哥嘟囔着,将事情经过向李抑说了一遍。
“成哥!你糊涂啊!”
李抑恨铁不成钢的训斥:“你怎么知道他是好人?他如果设下埋伏要害我怎么办?”
听他这话,成哥张口结舌,有些慌了:“我不知道呀!他说他是你朋友来的,看上去不像坏人啊!”
李抑无奈摇头,还想说些什么,却忽然想起了什么,愣在了当场。
“不好!”
他忽然转身就跑。
很快,他就重新回到了那处院落中。
侧室里的烟土已经被搬走了,只剩下了一个年轻小巡捕留下来看守。
他正站在木桌后的柜子前,柜门被他打开,里面却是一台留声机。
李抑冲进来时,他正捣鼓着研究怎么放音乐。
李抑的出现,吓了他一跳,他不小心将唱针按了下去,一个公鸭嗓的声音出现在了喇叭中。
“你是从哪儿听到的?”
“我管你买去做什么呢?带钱了吗?”
“半斤?你当是买调料呢?爷爷不做小买卖,最少买一颗!”
……
“李抑探长,你怎么回来了?”小巡捕疑惑问。
看了眼留声机,李抑沉声问:“荣照添呢?”
“好像是去郭氏公馆了。”
小巡捕话音刚落,就看到李抑一转身,又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