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章 精武门新场馆
接下来的几天，宾步程全天泡在了饭店，寸步不离的跟着费南。
为了解答他层出不穷的问题，费南不得不花费上万的超凡能量值，来获取更加详尽的答案。
不过这些超凡能量值花出去，也算是物有所值，宾步程已经掌握了车床、铣床、磨床等一系列金属切削机床的工作原理以及制作思路，并且开始进行尝试。
这才让费南终于摆脱了他的纠缠。
在孙先生沿苏州河上行前往猪笼城寨附近考察地形的时候，陈真和精武门的兄弟们也返回了尚海。
费南为他们准备了一件礼物。
“南哥，你要带我们去哪儿啊？”
师兄弟们跟在费南身后，好奇追问。
“有什么可问的？到地方不就知道了吗？”
霍廷恩回头数落了句，但脸上却带着笑容。
他已经对礼物的内容有所耳闻，只是还不敢确定。
如果陈真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份礼物可实在太厚重了。
费南带领他们步入虹口区后，师兄弟们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兴奋得窃窃私语起来。
但他们不敢向费南求证，因为他们的猜测有些夸张，夸张到他们自己都觉得有些过分。
然而，越来越熟悉的道路却像是在印证他们的想法。
随着他们来到一处院落的门口，欢呼声便随之爆发开来。
这里，正是他们之前来过的虹口道场。
道场大门敞开，上方挂着一块红绸布，后方隐约可以看到是块牌匾。
阿*和肥仔聪等在门口，见到费南一行人过来，赶忙跑回院中，冲早已等候许久的吹打班子嚷嚷：“来了来了！快！都操练起来！”
吹打班子赶忙拿起乐器，奏起乐来，从大门口鱼贯而出。
热闹的动静很快就吸引了许多住户们，好奇的围了过来。
费南来到门口，转身冲师兄弟们说：“这里今后就是精武门的新家了！”
师兄弟们站在道场门口，一时间激动无比，但谁也没敢迈步上前。
“农大叔，上来揭个幕呗！”
费南笑呵呵的邀请。
农劲荪按捺着同样激动的心情，正了正衣冠，迈步走上前来。
肥仔聪将红绸布的两端扯了过来，递到了费南和农劲荪的手中。
两人轻轻一扯，绸布顶端的花就散落开来，飘然落下，露出了后方的牌匾。
那牌匾写着“精武门”三个大字，挂在大门正中。
看到题字人农劲荪不由得哆嗦了起来，那落款竟然是孙文孙先生！
费南冲着师兄弟和围观人群大喊：“今日！精武门浴火重生！”
“好！”
所有人齐声叫好，拼命的拍起手来。
霍廷恩激动的红了眼眶，迈步走上台阶，举手握拳，颤抖着声音说：“精武门，又回来了！”
“回家了！”
师兄弟们大喊，纷纷大笑，拥挤着冲进了院门。
黑龙会离开时将道场里大部分东西都搬空了，但主体建筑搬不走，都留了下来。
之前来踢馆，只有霍廷恩和陈真进来过，其他师兄弟们都在门外等候，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进来。
看着院中小桥流水的园林美景，和宽敞明亮的演武堂，他们忍不住赞叹不已。
费南背着手，打量着大堂，冲农劲荪问：“建筑风格是不是有点太霓虹了？要不要改建一下？”
“不不不！这样就挺好。”
农劲荪连连摇头：“都是好东西，拆了可惜了，这已经比咱们原来的场馆强多了，做人不能太贪心呀！”
霍廷恩兴奋攥着拳头：“这样才好呢！都留着！让尚海所有人都知道，这座场馆是咱们从霓虹人手里抢过来的！”
农劲荪闻言，皱眉数落：“戒骄戒躁！来时说的话都忘记了吗？若不是有阿南，咱们恐怕已经灰溜溜的跑回天津老家了。”
霍廷恩顿时正色站直了身子，冲费南抱拳，一拱到底：“南哥大恩大德，廷恩没齿难忘！”
陈真和师兄弟们不知何时也都来到了费南四周，齐齐向费南抱拳行礼：“南哥大恩，我等永世不忘！”
“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客气。”
费南呵呵笑着，抬手示意他们起身。
这座道场是黑龙会从无锡一个地产老板手里租过去的，因为之前的事被影响后，他们搬了出去，剩下的房租也没拿到。
费南通过许文强那边的关系联系到那老板，低价将这座道场租了下来，剩下的那些房租也算成了租期，并没有花多少钱。
这里的地理位置优越，主体建筑完整，院中装饰崭新，几乎是拎包入住。
最重要的是，这里是原本敌人的场子，现在却被己方盘了下来，无论是费南还是精武门上下，都倍感畅快。
阿*站在一旁，望着霍廷恩激动不已。
他和肥仔聪这些天被费南安排去猪笼城寨那边盯梢，他们老实盯了两天，就开始松懈，偷奸耍滑，天不黑就跑回城区，去影院戏园里消遣。
前段时间爆火的电影《霍元甲》，他们自然也没有错过。
从小就有武学梦想的阿*在看完电影后，便将电影中神勇无敌的霍大侠当做了新的毕生偶像。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有机会亲眼见到自己的偶像，这会儿已经快高兴得疯了。
待霍廷恩和费南说完了话，他便赶忙凑了过去，兴奋的和霍廷恩打着招呼。
从陈真口中听说过他，霍廷恩知道费南对他颇为看重，便对他很是客气。
这让阿*倍觉面上增光，谈笑间掩饰不住的顾盼生辉。
看到他一副粉丝见偶像的样子，费南忍不住暗笑摇头。
阿*就像是后世看武侠小说看入迷的中二少年，有朝一日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大侠，梦想成真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但他不知道的是，如果真的论起功夫，恐怕十个霍廷恩绑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
这座道场很大，精武门兄弟上下才一百多号人，根本用不完。
于是乎，费南就和农劲荪他们商量，想要隔出一半的区域来，当做后期慈善学堂的开办地点。
这座场馆本就是费南弄到的，农劲荪他们自然没有意见，还表示可以免费教导学堂的学生练拳，强身健体。
这边的事搞定后，费南马不停蹄，又忙活着推动龙四那边慈善基金的建立，以及宾步程那边机械厂的开办事宜。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就是一个多月过去了。
第七百五十一章 脚踏压力机
孙先生将东方机械厂的厂址选在了距离猪笼城寨五里外的一处河滩。
那里原本是一片废弃的仓库，被费南出资买了下来，在精武门师兄弟的帮助下，改建成了最初的厂房。
今天是东方机械厂最重要的日子，因为机械厂第一台3吨脚踏压力机样品将会在今天下线。
昨天晚上，孙先生就来到了厂里，亲自盯着设备安装，一夜没合眼。
到了上午十一点半，压力机成品终于被组装完毕了。
浑身油污的宾步程看着眼前这台粗糙的压力机，激动得热泪盈眶。
如果压力机试机成功，那么这将是国家基础工业实现重大飞跃的标志！
他顾不上疲惫，指挥助手启动了柴油发动机，开启了压力机。
发动机轰鸣，他踩下脚踏杆，活塞杆下行，压力机开始了工作。
成了！
动起来了！
他兴奋的看向了一旁的孙先生和费南，高声大喊：“成功了！咱们成功了！”
孙先生同样激动不已，费南则冷静提醒：“放工件试试看效果如何。”
宾步程这才发现自己激动之下忘了放工件。
赶忙松开脚踏杆，他让助手拿过早已准备放在一旁烧红的铁条，放在了工作台上。
随后，他再次踩下脚踏杆，活塞杆继续工作，带动压力锤砸在铁条上。
铁条在压力机沉重的机械之力下变得像面条一般柔软，任由其敲打变形。
这一情况彻底证明，压力机制造成功了！
这一下，所有人的人都激动得跳了起来，放声欢呼。
这段时间来，他们没日没夜，加班加点的努力，终于成功了！
孙先生激动向警卫吩咐：“去送请帖！邀请尚海所有机械厂的老板都来参观！咱们也有自己的压力机了！”
第二天，收到请帖的机械厂老板纷纷应邀前来，都想亲眼目睹国人自行设计生产的压力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实际上，这台压力机的制造，并不是东方机械厂的一己之力，而是凝聚了全尚海所有机械厂的制造实力。
压力机的12马力柴油发动机是鸿昌机器船厂在三年前仿制出来的，电机是华生电器制造厂在三年前仿制成功的，继电器开关是去年刚刚成立的华通电业机器厂制作的。
还有制作飞轮、滑块、导轨、工作台和机身所用的车床、钻床、刨床，也都是王岳记机器厂、泰记机器厂、丰泰机器厂仿造的。
至于连杆、螺母等配件，也都是选用了尚海本地的机械厂的产品。
只有那台单级离心泵，是费南和宾步程一起鼓捣出来的。
所以说，这台压力机，是一台完完全全纯国产的机械设备，这蕴含的意义非凡。
这和用手工1比1仿制出一台压力机不同，那样的仿制只能小批量制作，就像现有的机械厂一样，翻不起什么浪花。
用现有的国产机械制作出正儿八经的压力机，这说明完全可以凭借现有的国产机械，拼凑出一条完整的压力机生产线出来！
前来参观的机械厂老板比宾步程更加激动，压力机可以说是关乎基础工业设备生产能力有无的关键设备。
这台压力机的出现，代表着国人正式突破了西方的技术封锁，拥有了发展自身基础工业的可能！
而且，这台压力机并不是江南制造局里进口的那种千吨级大型压力机，而是只有3吨的小型压力机。
那种千吨级的大型压力机一般都是用来制造大炮，轮船部件的，即便拿出来，这些小型机械厂也用不到，更用不起。
这种3吨的小型压力机更加小巧，更加实用，更有助于他们生产现有的小型机械部件，相对而言，他们自然更喜欢这种小型压力机。
有了这种小型压力机，他们就可以批量生产自家的机械设备了，生产效率不知要翻多少倍，这叫他们怎能不激动？
因此，在见到成品后，所有的老板都立即下单预定了压力机，并且表示需要任何设备支持，都可以第一时间调货过来。
宾步程作为厂长，代表东方机械厂感谢了大家的支持，并且表示了歉意。
因为东方机械厂开始生产出的压力机不会对外售卖，因为得靠这些压力机搭建自己的生产线。
不过等到生产线搭建完毕后，东方就会正式对外售卖压力机，那个时间，不会太久。
随后，孙先生出面，邀请在场的所有老板，共同成立尚海机器工会，所有人欣然响应。
很快，东方机械厂生产出了第一台纯国产压力机的消息就不胫而走，传了出去。
嗅觉敏锐的报刊马上便派了记者找到了东方机械厂，想要进行采访。
宾步程作为厂长，接受了记者的采访。
但为了保密，他并没有让记者拍摄压力机的照片，只是让他亲眼观看了一番压力机的工作过程。
不过即便如此，记者回去后，也是写了一篇激情澎湃的文章出来。
那位记者显然找专业人士了解过压力机在基础工业设备中所占据的地位，在文章中对东方机械厂一通好夸，把东方机械厂描绘成了民族工业的骄傲，打破西方技术封锁的英雄企业。
随着报纸的传播，许多不明白压力机是个什么东西的民众也知道了有家东方机械厂造出了一种叫压力机的设备。
这种设备以前只有洋人能造出来，现在国人也能自己造了，这让民众们也是兴奋不已。
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篇文章为东方机械厂迎来了无数赞誉，但也无形中惹到了一些麻烦。
第一台样品下线后，东方机械厂马上就投入了紧张火热的生产中。
工厂内日夜不停，灯火通明，机器的隆隆声和金属的锻打声不绝于耳。
如果不是工厂远离居民区，不知道要在背后招来多少咒骂。
因为设备涉及机密，孙先生和宾步程都不敢多招人，工厂里的工人目前都还是由精武门的师兄弟们担任。
不过他们也没什么意见，孙先生给他们开的工资都不低，因为都机械化流水线，除了个别岗位以外，大部分岗位都比较轻松。
工作不累，还有高工资拿，他们都做得很开心。
他们采取了轮班制，分为三班倒，一班上工，一班安保，一班休息，如此交替轮换。
这天夜里，负责安保的师兄弟们闲聊时，却忽然发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人。
他们上前盘问，那几个人却拔腿就跑。
但那几个人怎么可能跑得过精武门的师兄弟，没跑多远，就被追到，按在了地上。
让师兄弟们心惊的事，在他们的身上，居然搜到了火油和引火物！
第七百五十二章 万昌洋行
消息传到费南这里时已经是深夜了，宾步程和几个在厂里值班的师兄弟将那几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混子带到了城里，然后去饭店将费南请了过来。
得知了情况后，费南看向那几个混混的眼神变得有些冰冷，吓得他们差点尿了裤子。
费南冲带头的师弟问：“谁派他们来的，问出来了吗？”
“说是一个不认识的老板，听口音像是苏州人。”
“不认识？”
费南皱眉来到那几个混混面前，盯着那个眼神躲闪的斜眼混混，直接挥拳往他的眼前砸去。
那斜眼混混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在那一瞬间，费南低喝：“睡！”
斜眼混混顿时一低头，脑袋耷拉了下去。
一旁的混混以为他死了，吓得嗷地嚎了半声，就被一旁的几个师弟捂住了嘴。
将手按在斜眼混混的头顶，费南直接进入了他的潜意识世界。
片刻后，费南睁开眼来，吐出了几个字：“万昌洋行……”
宾步程一砸掌心，恨恨骂道：“果然是那些买办在搞鬼！王八蛋！”
所谓买办，就是一些受雇于外商并协助其在中国进行贸易活动的中间人和经理人，通俗点来讲，就是代购。
这类被外商雇用之商人通常外语能力强，一方面可作为欧美商人与中国商人的翻译，也可以处理欧美国家商界与国内政府之间的双向沟通。
也是因此，他们利用双边贸易的便利性，赚取了大量的金钱，成为了这个时期不可忽视的一股特殊力量。
尚海富豪众多，但真正有钱的，就是这些买办。
也正是他们，在几年之后，用真金白银资助了老蒋发动了四月的那一次政变，而且在一定的程度上成为了南京国民政府背后的金库，进而使南京国民政府成为了买办资产阶级的代言人。
国内的工业迟迟无法得到快速发展，一方面是因为西方对国内进行技术封锁，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些人在从中作梗，进行阻挠，生怕断了自己的财路。
万昌洋行是一家德资洋行，主要业务就是销售德国生产的五金用品和机器设备。
因此，压力机的出现对它的威胁是最大的。
那斜眼混混的确不认得买通他们的人，但他留了个心眼，打发一个跟班偷偷跟着那人，看到那人进了万昌洋行。
确定了对方身份后，费南心中便有了数。
他想了想，问：“孙先生知道这事儿吗？”
宾步程摇头：“还没跟他说，要汇报吗？”
“先不用。”
费南看着那几个混混：“这事儿我来处理。”
……
郑星桥是万昌洋行的老板，若论生意的好做，没有什么买**洋行更舒坦，这一点他深有体会。
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何愁生意不好？
洋行里的几个伙计都很忠心，他只需要隔三差五去一次，查查账，数数钱，就完事儿了。
其他的时间，他都在忙着喝茶，吃酒，听曲儿的休闲时光中度过，日子好不惬意。
但这样的好日子却要到头了，前两天他在报纸上看到了一篇报道，吓得他冷汗出了一脊背。
那篇报道中声称，有一家名叫东方的新机械厂居然造出了纯国产的压力机！
他找了几家机械厂的客户打听了下，发现这新闻居然是真的。
那些客户证明，那台压力机不是仿制，也不是挂羊头卖狗肉的拼凑，还是独立设计，配件全部采用了国产，是一台正儿八经的纯粹国产货！
他们已经向东方机械厂下单了，但人家说最前面的几台暂不售卖，而是要搭建自己的流水线。
等到流水线搭建好，他们想要多少台，就有多少台！
得知了这一消息后，郑星桥顿时坐不住了。
五金机械设备是洋行的命脉，他知道行里那些进口货的成本几何，利润有多高。
如果真被这种压力机铺开，恐怕要不了几年，行里一多半的产品都得被那些机械厂仿制出来，到时候洋行的生意肯定得大打折扣。
他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于是乎，昨天他安排了洋行主管乔装去街上找了几个混混，让他们去东方机械厂捣乱。
他特意吩咐主管，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信息，牵扯到洋行。
昨晚主管出去后，不多时回来，就告诉他已经找好了人，准备让他们天黑摸去东方机械厂放火。
主管跟了他二十多年，办事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于是乎，昨晚他才终于睡了个安稳觉。
但这个安稳觉没能睡多久，他就被管家吵醒了。
“老爷！出事了！”
管家焦急将他叫醒，让他赶紧去洋行。
在前往洋行的途中，他终于得知了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是今天凌晨伙计去开门的时候，发现主管的尸体被人吊在了洋行门口。
得知这一消息后，郑星桥慌了神。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事被东方机械厂的人发现了！
随即，他又惊怒的意识到，对方比他更狠，直接下了杀手！甚至还把主管的尸体吊在了他的洋行门口，这是**裸的警告和挑衅！
来到洋行后，他看到了被放在地上，蒙上了白布的主管，以及跪在一旁哭得死去活来的主管一家老小，差点昏了过去。
“找……找巡捕！”
他缓匀气后，便愤怒的下令：“简直是无法无天！这件事，我一定要讨个公道！”
他向主管哭闹的家人允诺了一大笔丧葬费，才算将他们劝了回去。
巡捕房的巡捕们也来到了洋行，调查了一番情况。
情况很明显，就连在洋行门外围观的人们都很清楚，一定是洋行惹到了狠角色，招来了人家的报复，不然还能是怎样？
只不过，敢下这种死手报复洋行的，一定也不是简单的角色。
在尚海，洋行只有那些有西方资本背景的人才有资格开设，可以说他们的背后就是洋人本身，找他们的麻烦，就等于打洋人的脸，洋人能愿意？
这事儿恐怕不好办了。
“一定要查出凶手！”
郑星桥冲巡捕咆哮：“朗朗乾坤！怎能让这种凶徒横行？三天之内我见不到凶手，你们别想有好果子吃！”
第七百五十三章 买办世家
半晌午时分，巡捕房探长赶了过来。
调查过现场的情况后，他拍着胸脯向郑星桥保证，一定会严加调查，尤其是郑星桥所说的那家东方机械厂。
但郑星桥却不怎么相信他敢去调查东方机械厂，因为东方机械厂的背后是那位孙先生。
虽然以大买办们为首的江浙财阀集团并不怎么怕那位孙先生。
但再怎么说，人家孙先生也是手里有枪杆子的人物，还当过北洋临时大统领，区区一个巡捕房的探长，还是没那个胆量去动人家的产业的。
叫巡捕过来只是走个必经的流程，真正解决这件事，还是得靠上面的关系。
出了这样的事，今天洋行里是别指望进客了。
匆匆安排了一番，郑星桥便出门往大丰号赶去。
他要去找一个人，就是自己的合作伙伴，上一任德华银行的买办，许杏泉。
湖州许家是尚海最大的几个买办家族之一，由许杏泉的父亲许春荣一手打拼创立，发展壮大的。
鼎盛时期，许家在尚海一共开设了七家钱庄，一家大丰洋货号，垄断了英商泰和洋行从英国进口的洋布，同时还经营仿制机器进口，猪鬃和洋纱匹头等业务。
而且，许春荣还兼任着德华银行和花旗银行的买办职位，风头一时无两。
不过光绪十年，中法战争爆发后，尚海钱庄发生挤兑风潮，许家的钱庄纷纷倒闭，许家也衰败了下去。
许春荣将德华银行买办的职位传给了儿子许杏泉，一直到三年前德商银行在华业务关闭为止。
郑星桥就是那时和许杏泉拉上的关系，合作开设了这家洋行。
大丰号是许家在尚海的基业，当初许春荣就是靠着这家洋货号，闯下了诺大的基业。
虽然后来家道中落，钱庄倒闭，与合作伙伴闹得鸡飞狗跳，但这家大丰号却从始至终都没被波及过。
卸去德华银行买办职务后，许杏泉就回到了大丰号，代父亲掌管货号，当起了大掌柜。
郑星桥来到货号后，便直奔后方账房而去，许杏泉一般都会在那里忙活。
见到郑星桥前来，许杏泉有些惊讶。
郑星桥虽然平日里也会经常来看他，约他喝酒，但那通常都是逢及洋行利润分账的时候。
眼下这月中之际，他跑来找自己，难不成是洋行出了什么问题？
他猜得很准，郑星桥一开口就吓了他一跳：“泉兄，不好了，出大事了！”
许杏泉到底还是久经风霜，迅速平定下来，将他拉到一旁坐下，问：“不急，你慢慢讲，是洋行的生意出问题了吗？”
郑星桥忧心忡忡的将事情说了一遍，听完他的讲述，许杏泉的面色也不由得凝重了起来。
“郑老弟，这件事你办得实在是……唉！”
他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郑星桥这事儿办的，也太冲动了点。
“唉！我也是事急从权啊！不然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抢咱们的生意吗？”
郑星桥唉声叹气。
许杏泉不解问：“不就是一种三吨的小型压力机吗？能抢咱们多少生意？用得着那么怕他？”
前几天的那篇报道他也看了，但他根本没像郑星桥那样着急，惶惶不安。
在他看来，东方机械厂弄出来的那个所谓的国产压力机，根本不值得一提。
只不过弄出来一个三吨的小压力机罢了，江南制造局从英国进口的可是两千吨的大家伙，三吨对两千吨，怎么比？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他认为，这只不过是东方机械厂为了打响名号，故意弄出来的噱头，这样的宣传手段很常见。
不过，正所谓隔行如隔山，他对机械本身并不算了解，所以才出现了这样的失误。
压力机的意义不在于它的大小，而在于它本身的有无。
两千吨的压力机固然厉害，但它只适合用来锻造大炮，轮船构件等大件物品。
但是，哪有那么多钢铁让它打炮用？
那么贵的成本，又有几家机械厂买得起？雇得起人工？
东方机械厂的小型压力机则不同，它用的绝大多数都是国内机械厂可以仿制的国产部件，生产线上的机器也都是国产机器，生产成本本就较洋货下降了很多。
国货生产所需要的，正是这样便宜，好用的小型机械。
有了这种压力机，国内机械厂的产能将会以恐怖的速度暴增，那个时候，将会极大的影响到洋行的生意。
郑星桥无奈的将事情的厉害关系向他分析了一遍，许杏泉这才恍然大悟。
“可是，就算那种压力机会影响到咱们，你也没必要派人去做那种事啊？”
许杏泉皱眉问：“为什么不先来找我商量呢？”
郑星桥叹息着不说话了，他总不能当着面说“当时感觉指望不上你”的这种话吧？
许杏泉猜到了他的意思，面色也有些不好看。
但事已至此，埋怨他也没用了，解决问题才是正解。
对面是孙文，曾经的大统领，今年刚刚打了一场胜仗，也算是兵强马壮。
虽然他的势力范围在广州那边，但在尚海这边，他还是有一些支持和拥护者的。
思来想去，许杏泉叹了口气：“这事儿还是得找老爷子。”
他说的老爷子正是许春荣，他的父亲。
自从钱庄倒闭后，许家风光不再，许春荣也逐渐的销声匿迹，不再抛头露面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彻底的失了势。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这么多年经商积累下来的人脉还在，同行之间，还是愿意卖他个面子的。
最重要的是，他有两个好女婿。
他的一个女儿嫁给了大名鼎鼎的尚海“五金大王”叶澄衷的儿子，而叶澄衷正是眼下宁波商帮的先驱和领袖，手眼通天。
他的另一个女婿则是曾任宝信银行买办和大清银行上海分行协理的席裕光，是席正甫的第三个儿子。
席正甫和许春荣一样，同为买办世家。
大名鼎鼎的洞庭山帮席家，是当下尚海最大的买办世家，没有之一。
全尚海资力最为雄厚的汇丰银行买办，就是席家人担任的。
不仅如此，席家还构建了一个庞大买办网络，在上海担任外商银行和洋行买办的，祖孙三代一共有23人。
全尚海一多半的外商银行买办，都是由他们席家人所担任的。
第七百五十四章 他还真是来谈生意的？
这个源出东山小村的席氏家族，他们掌握的财富已不能用数字来衡量，而是成为了一种实质上的权力，甚至可以说是把控了半个国家的金融命脉。
而且，席家的四小姐席元棣，正是现任“文治”总统徐世昌的夫人！
论经济实力，席家可谓是如今尚海乃至全国的首席，毋庸置疑。
政治势力上，席家也是名列前茅，
如果席家肯出手，区区一个孙文，还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但是，凭许春荣的面子，能说动席家出手帮忙吗？
恐怕还是得搭上洋行生意的份额，这样一来，还划得来吗？
正在他考虑之际，账房外忽然传来一阵骚乱。
“这位客人，这边是账房，您不能进去的……哎呦！”
“快拦住他！别冲撞了东家！”
“我怎么碰不到他？哎呦！我的腰哇！”
……
骚乱声越来越近，一个身影出现在账房门口，大步走了进来，正是费南。
他身后跌跌撞撞跟着一群伙计，跟着跑了进来，想要拦住他，但却互相拉扯着，走两步就摔一跤，场面看上去十分诡异。
费南背着手，款步阔行，来到了惊疑不定的郑、许二人面前，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许老板，郑老板，幸会呀！”
见他居然一口便叫对了两人的身份，许杏泉不由得疑惑起身，拱手问：“恕在许某眼拙，敢问老板是？”
费南笑了笑，身子一沉，向下坐去。
许杏泉不由一愣，费南的身下空无一物，他这是想做什么？
然而，费南却并没有摔倒在地，反而像是坐在了一张无形的椅子上，甚至还翘起了二郎腿。
看着他单腿离地，悬空坐在半空中，账房内所有人瞬间安静，目瞪口呆，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这是什么情况？变戏法吗？
费南大喇喇的悬空坐着，打了个响指。
很快，门口的伙计们被推开，几个鼻青脸肿的混混被几个精武门师弟推了进来。
看向郑星桥，费南微笑说：“郑老板，听说你的洋行出了点事，死了个人对吧？凶手我给你送来了。”
郑星桥闻言，顿时面色一变，他知道费南是什么人了！
没想到东方机械厂的人这么快就找上了门来，这几个家伙想必就是总管找的那几个人了。
他皱眉看向那几个瑟瑟发抖的混混，想必这几个家伙就是总管找的人手。
都是些歪瓜裂枣，怪不得这么容易就被人逮住了，真没用！
被他看着，那几个混混哆嗦了下，带头的斜眼混混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哭诉了起来：“老板饶命啊！我上有老下有小，昨天只是想弄点钱花花，没想到那家伙那么不经打，轻轻碰了下就死了……”
听他居然承认自己杀了人，郑星桥面色更难看了几分。
杀人的显然是这个古怪的男人，这几个混混显然是被他逼迫着顶罪的。
不过他不把人送去巡捕房，反而送到这里，是想做什么？
下马威？还是兴师问罪？
郑星桥看向费南，一时间没有开口。
许杏泉也猜出了费南的身份，也是神色凛然。
敢当街杀人，还把尸体挂在洋行门口，这种凶人可不是他们这种老实本分的生意人能招惹的。
而且他进门就来了这么一手，让许杏泉也难以摸准他的虚实。
见郑星桥不吭声，许杏泉无奈，只得再次开口：“这位老板，我想，你和郑兄之间，可能是有些误会。”
听他这话，郑星桥不禁幽怨的看向了他。
他这一句话把自己择了出去，倒跑得干净，留我跟这狠人对线么？
“误会？什么误会？”
费南装作听不懂，笑呵呵的说：“只是碰巧抓到了凶手，就想着当个见面礼，送给郑老板罢了，我这次来，是和二位谈生意的。”
“谈生意？”
许杏泉更糊涂了，不知道费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费南没有回答，而是扭头冲师兄弟吩咐：“把这几个贼人送去巡捕房，然后就回去忙吧！”
见他遣退手下，许杏泉冲郑星桥使了个眼色，也对伙计吩咐：“你们先出去吧！”
郑星桥趁机起身，向随同的手下吩咐，要他们跟着那几个师兄弟去巡捕房，随后才转身回来。
“既然是谈生意，那请这边坐吧！”
许杏泉起身邀请，他看着费南这招凌空坐，心里忍不住发毛。
不是东方机械厂吗？怎么冒出来这么个奇人？
费南不客气，起身便跟着他来到了窗边落座。
许杏泉吩咐手下泡了三杯茶来，才问：“敢问这位老板，尊姓大名啊？”
“我姓费，单名一个南，东方机械厂是我的产业。”
费南大方承认：“东方红一号脚踏式压力机，就是我设计制造的。”
果然！
郑星桥和许杏泉交换了下眼神，心中忧虑更深了几分。
“真是人才啊！”
许杏泉干笑着夸赞，心中急切思索对策。
这种一言不合就取人性命的狠人是没法用常理来沟通的，只能想办法先稳住他。
郑星桥冲许杏泉使眼色，想要让他想办法。
许杏泉心中也同样焦急，只当是没看见。
没有管他们这些小动作，费南看向郑星桥，笑眯眯的问：“郑老板，我们东方机械厂不光有压力机，后续还会有各式各样的国产机械设备上市，可能会影响到贵洋行的生意，你不会介意吧？”
“不敢不敢！”
郑星桥赶忙摆手：“有钱大家一起赚嘛！国货强盛，我当然支持啦！我也是中国人嘛！”
“哎呦！郑老板这么有觉悟呢？不错不错！”
费南探手拍了拍郑星桥的肩膀，直拍得他龇牙咧嘴。
“我和郑老板是不谋而合啊！”
费南笑嘻嘻的说：“中国人自然要用中国人自己生产的设备，这也是我开办机械厂的初心，难得郑老板这么有觉悟，不如咱们合作开拓市场，你看怎么样？”
“合作？”
郑星桥疑惑的重复了句，看向了许杏泉。
难道这家伙还真是来谈生意的？
费南抿了口茶水，笑着继续说：“万昌洋行做进口设备这么多年，客户都已经稳定了，国内也开了许多分号，但卖的都是进口的德国设备，又贵又难用，不觉得有些单调吗？”
“你的意思是？”
郑星桥像是猜到了他的意图，一时间有些心动。
第七百五十五章 原料问题
“东方机械厂的潜力要比你们以为得大得多。”
费南看着他们，平静的说：“压力机只是个开始，东方的目标是搭建国内的基础工业体系，推动沿海城市经济重心向制造业转移，打造工业强国，让中国成为世界工厂。”
“嗤！”
郑星桥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在他看来，费南这一番话无异于痴人说梦，和叫花子喝醉了酒，吹嘘自己要当皇上没什么两样。
虽然他对东方的压力机试产成功心存戒备，但那只是未雨绸缪。
对于这家新成立的东方机械厂，他心中多少还是有些看不起的。
否则的话，他也不会那么轻易的让一个总管去随便找了几个人，安排去厂里捣乱了。
他是从事机械设备进口转卖生意的，很清楚国内和西方的工业差距有多大。
压力机的确是基础工业的重中之重，但那只是让国内的工业快速发展有了一定的可能。
国内真正的制造实力，和西方完全没法比。
别的不说，就说他万昌洋行的商品吧！
除了常见的机床外，还有火锯及五金工厂应用的铁床机器；油房火磨应用的各种机器；打石子和制造洋材料的机器；装卸货物的各种机器；各种农业应用的机器。
除此之外，洋行里还能买到狄杰立牌的汽动及电动机，大小马力电灯机。
如果有意向，还能订购各种汽机车头及发动机车头、各种客货车；载人载货的电梯；大小锅炉，各种轮船及小汽船机器。
这么多机械设备，国内能够仿制的连三分之一都不到，即便能仿制，原材料和加工设备也都是用的洋货，造价有时比洋货还高些。
就这样的制造水平，怎么和西方谈竞争？
还工业强国，世界工厂，也不怕被人听到，笑掉了大牙。
许杏泉生怕费南动怒，赶忙接话：“东方机械厂能有费先生这样的人才，一定能够蒸蒸日上。”
费南面色平和，像是没有听到郑星桥的那一声嗤笑一般。
他看着许杏泉，平静说：“许先生，你信不信一年之内，东方机械厂可以制作万昌洋行机械目录中一半的设备，十年之内，东方机械厂的产品无论是数落还是质量，都会超过万昌洋行。”
许杏泉看了眼郑星桥，没有急于开口。
他毕竟是许家的长子，这么多年的摸爬滚打让他锻炼出了敏锐的观察力和坚强的心理素质。
他察觉到了费南这番咄咄逼人的态度后面，真实的寻求合作的意图。
在判断出这点后，他迅速转变了态度，将自己的身份从自以为的被敲诈者变换成了商人。
随后，他开始思考费南这番话的真实性。
即便他不怎么懂机械设备行业，但也听得出费南那番话的嚣张之意。
但在他的心里，却忍不住对这番话产生了些许信任感。
就好像是这番话牛皮吹得太大，以至于让他产生了“一般人不敢吹这么大的牛皮，敢吹这么大牛皮的一定是有点本事的人”的错觉。
这种错觉竟让他真的开始思考，万一费南说的话是真的，会产生怎样的后果。
如果费南的话全部实现，中国真的成为了工业强国，世界工厂，那么恐怕全世界的钱都会被国人赚进国门来。
他当了这么多年买办，看得很清楚，若是论做生意，洋人还真不是中国人的对手。
他们太过于一板一眼，完全不及中国商人的灵活变通。
之所以被他们赚走大批银钱，完全是因为他们的工业水平远超国内，船坚炮利的缘故。
如果国人的工业真的能够后来居上，不再被洋人们的武力所胁迫，那么单靠中国商人，都能将那些洋人吃得渣滓也不剩几颗。
但是，这一切都要建立在费南所言是真的基础上。
他的话可能是真的吗？
如果是真的，那他为什么要来和自己谈呢？
思来想去，他最终判断，或许还是因为买办这一行业本身的缘故。
姑且算他所言是真吧！
东方机械厂真的掌握了西方所有的先进工业技术，能够生产出西方所能生产的所有机械设备，但最根本的问题还是摆在面前。
原料呢？
有那么多钢铁让东方机械厂来生产机械设备吗？
汉冶萍公司已经基本上被霓虹国商人掌管，欧洲大战期间，汉阳铁厂生产的大半铁砂，都被霓虹国运走。
国内机械厂想要购买钢材，还得通过买办们从海外进行购买。
如果东方机械厂想要迅速扩张，飞速发展，原材料方面就绝对不能有所掣肘。
在片刻之间，他就猜中了费南的真实意图。
由此，对他使用了察言观色技能的费南也忍不住感叹，到底是经商世家出来的少东家，都是人精，脑子转得就是快。
不过可惜的是碰上了他，脑子转得再快也只能为他所用。
他进门就来了一招空气座椅，就是为了制造巨大的心理冲击，从而创造可供自己催眠的有利条件。
这些信息原本是他准备在催眠后灌输到他们二人的潜意识中的，但没想到许杏泉靠着他透露出的一些信息，就推导出了他的意图。
许杏泉猜测得没错，原材料问题的确是东方机械厂现在最大的问题。
国内的钢铁产量实在是太少了，几个兵工厂，机器局将份额一分，就分干净了，根本漏不到市场上来。
尚海几乎所有的机械厂的原材料，都是从洋行或买办手中买来的，被挣了一道又一道的钱，成本自然很难降得下来。
这是霓虹国妄图灭亡我国的恶毒手段。
五年前，袁大统领还活着的时候，霓虹国驻华公使就想方设法，企图迫使北洋达成二十一条无理要求。
如果按照要求约定，霓虹国将会把中国的领土、政治、军事及财政等核心权益，都牢牢控制在霓虹国的手中。
后在霓虹国的威逼利诱之下，袁大统领不得不签订了不平等的《***四条约》，使得霓虹国势力在满蒙、山东得到巩固和扩展，在华中华南也有所增进。
在条约附属条款之中，就有专门关于汉冶萍公司的约定。
自条约签订之后，北洋向霓虹国产生的借款就统统以厂矿财产和铁砂作为了担保，期限为30年。
所生产的铁砂除了汉阳铁厂自用外，都要先卖给霓虹人。
虽说售价由双方议定，但实际上就是霓虹国以成本价进行购买。
自那之后，国内的钢铁工业便一蹶不振，一直到现在都没能再有所发展。
第七百五十六章 合作
说起来，汉冶萍公司一步步落入霓虹人的掌控，和孙先生也有一定的关系。
当初孙先生就职临时大统领，接手的临时政府已经是经济上濒临破产的烂摊子了，而南方的形势也已经起了变化，各省自治已经成了事实，他也只能在和、战两派之间尽力周旋，寻找平衡点。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当时的孙先生之所以被推选为临时大统领，就是因为当时的南人们对他的归国抱有资金上的期待，甚至有传言他带了五千万元回国。
所以那时的他一时间风头无两，挥手应者如云。
但实际上，他当时前往西方诸国借款，均以失败告终，南京那边的情况也让他焦头烂额，只能把主意打到了霓虹人的身上。
他当时和尚海三井物产的分店店长藤濑政次郎会面，正式提出向三井物产借款请求。
而藤濑氏也提出，如果汉冶萍能够华日合办，三井方面可以拿出五百万来。
也是由此，才有了后来汉冶萍煤铁厂矿有限公司和霓虹三井物产株式会社签订的《汉冶萍公司合办草约》。
后来因为不想将政权交给袁大头，孙先生差点把满洲以一千万的价格租借给霓虹国，来换取军费，跟袁大头干仗。
不过后来形势变化，合办汉冶萍的事泄露，举国哗然，而南北议和也接近了尾声。
霓虹国得到了确切情报，清帝将在辛亥年内退位，孙将让位于袁，霓虹国政府害怕因为破坏议和引起各国干预，暂时终止了这项秘密计划，这件事才没有促成。
而且要不是后来盛宣怀出面顶了这个锅，并且开办股东大会，取消了合办草约，孙先生恐怕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到现在。
但霓虹国始终没有放弃谋夺汉冶萍公司的目的，孙先生没能解决缺钱的事，袁大头上位后，一样没法解决。
于是乎，霓虹国便以利诱之，用一次次的借款，一点点的将汉冶萍套牢，变成了八幡制铁所的“铁砂奶牛”，予取予求。
汉冶萍公司年产钢近7万吨，占到了国内钢铁产量的九成。
所以，东方机械厂想要快速发展，就必须要搞定原材料的来源问题。
因为之前的事，孙先生是不好出面的。
所以，这件事自然就落在了费南的头上。
进口钢铁的采买需要通过洋行买办之手，以东方机械厂跃升的钢铁原料需求量，那些贪心的买办们很可能会联合起来抬高钢铁原料价格，来搞东方机械厂。
开办机械厂的资金，大部分都是来自于费南。
而机械厂又是个烧钱的行业，前期的设备需要自行生产搭建，无法销售创收，相当于干出不进。
龙四还给费南的那四十万被他投进来后，已经花费过半了。
如果被买办们联合搞一波事，机械厂恐怕得吃大亏。
所以，费南便想了这个方法，从许家这边入手。
机械厂目前还没展现出它恐怖的造钱能力，一般的买办也未必懂行，看不上它的体量。
但许家不一样，许家衰败经年，因为之前钱庄破产，还欠着一屁股帐，正是缺钱的时候。
而且许家有着万昌洋行的股份，对机械设备行业并非一窍不通。
刚好郑星桥这个坑货送他一个把柄，他当然要趁机运作一番了。
许杏泉思忖一番，终于拿定了主意，打了个哈哈，笑着说：“许某当然相信，能造出纯国产压力机就已经证明贵厂的实力了，不瞒费先生，其实万昌洋行对贵厂的压力机也是十分感兴趣，如果贵厂不嫌弃，倒是可以合作一番，郑老板，你说对吗？”
郑星桥闻言，赶忙点头：“那是自然，能看到咱们国货扬威，也是我等的荣幸啊！不如我在万昌洋行开辟一片国货区，专程用来展示国产压力机，如何？
我洋行里有一半的客人都是洋人，如果有感兴趣的，咱们说不定可以把压力机卖去欧美，赚洋人的英镑，美刀，岂不妙哉？哈哈！”
郑星桥说得眉飞色舞，费南却摇了摇头。
“和洋货混杂，终究不妥，无法体现我国货的优势。”
费南看向许杏泉，正色问：“许老板，不如由我们双方出资，在这尚海开一家国货机器行，你意下如何？”
果然！
许杏泉暗自嘀咕，果真和他猜得一样。
费南就是冲着他许家来的，恐怕开机器行是假，借人脉是真啊！
怪不得又是杀人，又是恐吓的，这是在立下马威呢！
可是，在商言商，区区一个机械厂，能撑得起一家货号么？
沉吟片刻，他还是决定直说：“费先生，洋行讲究的是门类齐全，种类繁多，单单一个压力机，恐怕撑不起来吧？”
“你忘了我刚才说的话了？”
费南笑着伸出了一根手指：“许老板不会连一年的铺面租金都不敢掏吧？难道万昌洋行一半目录的设备，还撑不起一家货号？”
郑星桥闻言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这费南还真打算用一年的时间，仿制出万昌洋行一半目录的设备啊？
看着费南自信满满的样子，许杏泉陷入了纠结。
如果费南说的是真的，那这恐怕是桩不亚于万昌洋行的好买卖啊！
犹豫片刻，他一咬牙，抬眼说：“既然费先生看得起在下，那许某又怎么好驳了费先生的一番好意呢？就这么说定了！我许家在苏州路上还有一间空铺面，正好用来开设机械行！”
“真的？那可太好了。”
费南笑着看了眼面色难看的郑星桥，随即说：“不过，我这里还有件事得许老板帮忙。”
许杏泉眉梢微动：“但说无妨！”
费南正色说：“许老板有所不知，我东方机械厂的生产流水线已经搭建了两条，一旦开启，每日消耗钢铁千斤不止，眼下钢铁库存告急，还请许老板想想办法，帮忙购置些钢料、铁料，当然，物美价廉那是最好。”
果然如此，许杏泉暗自点头，又对上了，不过，这家伙还真是不客气啊！物美价廉最好，你怎么不让我白送呢？
念头一动，他眨了眨眼睛，问：“费老板，这都是小事，不过许某斗胆问一句，不知道贵厂的股份可愿转让？我愿以钢铁入股！”
就知道你会想这一出，费南心中暗笑。
这事儿对他而言并不是不可接受的，实际上，如果能和买办绑定，对生意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他故意迟疑了下，才说：“股份转让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钢铁……”
“钢铁费老板大可放心！”
许杏泉拍着胸脯说：“众所周知，我湖州许家和洞庭席家是姻亲，尚海就没有我们买不到的东西，进口钢铁对我许家而言，根本不算问题，贵厂用多少，我就帮贵厂买多少，统统按最低价走！”
第七百五十七章 记者发布会
郑星桥在一旁坐立不安，他原本是来向许杏泉求援，共同对付东方机械厂的，却没想到费南横空出现，直接把他的东家给翘了，这还怎么搞？
我那主管白死了？
那可是跟了他几十年的老伙计，就这么让人杀了，尸首还被人挂在了他的洋行门口，这等于是在全尚海人面前打了他的脸。
他明明知道杀人的就是费南，但费南却主动把替罪羊送了过来，而且偏偏替罪羊还是他主动送上门去的。
理亏又不能说，这种感觉着实憋闷。
更让他想不通的是，许杏泉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费南居然这么信任，说什么都信。
一年之内造出万昌洋行一半品类的设备？他以为他是谁啊？
万昌洋行的目录虽然品类齐全，但卖得最多的品类也只不过占到三分之一左右。
那些大件的商品一年也卖不了几件，至于像是电梯之类的稀罕物件，感兴趣的倒是多，但真正的买家恐怕几年也遇不到一个。
东方机械厂不过就造了台压力机罢了，居然就敢张狂得说一年就造出万昌一半的设备，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可即便如此，许杏泉却还是信了，也不知道他对费南哪儿来的那么大的信心，几句话就要和人家合伙开国货机器行了，这不是在断他郑星桥的财路么？
当着费南的面，他不敢说些什么，毕竟这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凶神。
但当费南告辞离开后他，他就忍不住了。
“泉兄，你真相信他的话啊？”
他有些急躁的问：“他那一看就是在吹牛啊！”
不复方才的紧张，许杏泉慢里斯条的喝了口茶水，反问：“万一他不是在吹牛呢？”
“他……”
郑星桥一时语窒，说不出话来。
许杏泉替他回答了：“如果他不是在吹牛，东方机械厂真的能造出质量不亚于西洋的机械设备，那我们和他合作，不也一样赚钱么？
机械设备的利润有多高你比我清楚，就那一堆零件拼起来的铁家伙成本能有多少？它凭什么卖那么贵？不就是因为洋人造得出，咱们造不出吗？
机械设备看上去卖的是设备，实际上卖的是洋人的技术！值钱的也是技术！
如果东方机械厂真有这技术，那他们等于是手捧着金饭碗了，咱们和他们合作，分一杯羹，有什么不好？”
郑星桥张了张嘴巴，却无法反驳。
许杏泉说的没错，如果东方机械厂真能造出那些设备来，刨去海上的运费，刨去关税，那价钱得卖到多低？洋货还怎么竞争？
如果卖到跟洋货一样贵，那得挣多少钱？
恐怕铸钱都没它来得快吧？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费南所言属实的基础上，如果他就是在吹牛呢？
看出了郑星桥的疑虑，许杏泉笑了笑，继续说:“如果他是在吹牛，东方机械厂也就靠一台压力机打天下，那咱们就更不用怕了。
洋人出新款的速度那么快，今天这个机，明天那个机，让他仿去呗！琢磨着仿机器的机械厂又不止他们一家，怕什么？
那间铺子是我许家的产业，用不着交房租，就当是空了一年，损失不大。”
听他这么说，郑星桥放心多了。
只要不影响到他的财路，一切都好说。
“可惜了跟了我二十年的王主管啊！”
他惋惜的叹了口气，心有不甘：“那几个泼皮居然明知是偿命的罪过，居然肯帮他顶罪，真不知道被他灌了什么**汤。”
想起了费南进来后诡异的漂浮坐姿，许杏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个家伙，浑身都透着古怪，如果不和他合作，天知道会不会也被他弄死吊在门口，然后随便找几个泼皮顶罪。
这种强人，不好惹啊！
“多给点丧葬费，帮他办个风光的后事吧！”
许杏泉劝说：“那几个泼皮，既然已经认罪，就听候巡捕房发落好了，你就不要再过问了，免得引火烧身。”
郑星桥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严肃的点了点头。
……
通过心理暗示瓦解了他们反抗意愿，加强了他们的怕死情绪，提升了他们的合作积极性，费南便开始着手丰富东方机械厂的产品种类了。
一连在饭店闭关了一个星期，他终于搞出了一套新式设备的设计图，各种设备涉及了火柴、搪瓷、缫丝、棉纺、丝织、棉织、毛织、内衣、织袜、面粉、榨油、烟草、造纸、印刷等十多个行业。
宾步程拿到图纸后，如获至宝，马上便回去研究了起来。
如果能把这一套设备做出来，恐怕整个尚海，甚至整个国家的轻工业水平都能提升一个台阶！
不过原材料短缺的问题依然存在，因为东方机械厂的大肆购买，已经造成了市面上的成品进口钢材的价格上浮了10%了。
孙先生本打算联合机器工会的成员们一起抗议，逼迫买办降价。
不过费南表示现在还不是动用工会力量的时候，过早和买办阶层对线，也会有损工会的实力和工会成员的信心。
找了个时间，费南约了孙先生去许家做客，见了见许老爷子。
接下来的事，就完全到了孙先生手中，他的面子可比费南大多了，经验丰富，有他和对方周旋，费南也乐得省心。
另一边，龙四的慈善基金会也筹办得差不多了。
龙四很是精明，竟然无师自通的在四海赌场搞了个别开生面的记者发布会，还弄了个剪彩仪式，邀请了许多商界老板，达官显贵，共同出席仪式。
尚海赌王居然大发善心，要搞慈善，这可是大新闻，几乎全尚海的报刊杂志的记者都纷纷来到了现场。
因为是慈善事业，许文强在工部局会议上进行提案后，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力，便通过了提案。
而且许多位工部局董事都纷纷到场，出席了这次活动。
这可是难得的刷存在感的好机会，而且几乎没有任何风险，还能落个支持慈善事业的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他们来不来对于费南而言都不重要，费南只关心一个人是否到场，那就是龙四的宝贝徒弟，现任总督察长，李抑先生。
他劝龙四搞这个慈善基金，除了帮助尚海的贫困儿童以外，也是为了改变龙四在李抑心目中的形象，修复他们之间的关系。
李抑没有让他失望，不光出席了活动，还带来了他的小跟班，向闸北。
第七百五十八章 四海慈善基金
“总督察，好久不见啊！”
费南笑呵呵的和李抑打了个招呼，随即看向他身后的向闸北，明知故问：“这位小兄弟是？”
向闸北很有礼貌，客气的点了点头，自我介绍：“先生你好，我叫向闸北，现在是四条马路的探长。”
“是吗？”
费南故作惊讶，大加称赞：“真是年轻有为呀！跟着李督察好好混，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向闸北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和督察学呢！”
“不错！有悟性！我看好你！”
费南比了下大拇指。
李抑侧了侧身子，挡在向闸北身前，盯着费南问：“万昌洋行的那件案子，和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了。”
费南眨了眨眼睛：“凶手不是我抓住送去巡捕房的吗？怎么？他翻供了？”
李抑沉默了。
每次遇到费南，他总会有一种有力使不出的憋屈感。
深吸了口气，他严肃说：“无论如何，这次你还是做了件好事，我替尚海所有的贫困儿童，向你道一声谢。”
“别谢我。”
费南抱起胳膊，笑嘻嘻的说：“要谢就谢龙四好了，钱是他出的，基金会是他办的，我只是提了一嘴罢了。”
李抑看了眼被围在中央，谈笑风生的龙四，眼神有些复杂。
龙四居然肯出面来筹办这个基金会，的确是他没有想到的，这么多年过去了，看来他也的确改变了不少。
不过，这背后一定少不了费南的推波助澜。
虽然他这个总督察长的职位，是费南帮他获取的，但他却并不感激费南。
费南给他的感觉，也并不怎么正面。
费南的行事风格太过肆无忌惮，完全将律法视若无物，为了自己的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这和那些嚣张跋扈的军阀如出一辙，他很不喜欢。
唯一不同的是，费南至少还心存怜悯，并没有对平民百姓下过手，做的一些事反而对底层百姓们有好处。
这就让他有些纠结了，如果按照自己的喜好，他是不喜欢费南这种过于嚣张的行事风格的。
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讲，他反而希望能多些费南这种人，至少能够给这个死气沉沉的社会带来一些活力和刺激，给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恶人一些恐惧和忌惮，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记者发布会开始了，龙四在众人的掌声中走到了中央。
端着酒杯，他环视一周，微笑开口：“各位来宾，欢迎来到四海赌场，参加今天的发布会，我是四海赌场的老板，我叫龙四。
今天请大家来，就是想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为了让尚海的每一个孩子都能念得起书，吃得起饭，我宣布，四海赌场即日起，将拿出一百万现大洋，成立四海慈善基金！”
听到他的话，在场传来了一阵惊呼，李抑也不由得神色一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信息。
在场众人虽然在来之前就已经对这个所谓慈善基金是个什么东西有所耳闻。
大部分人都以为是龙四搞出来的噱头，想要为赌场进行宣传，拉好感度罢了。
没想到他真的打算搞慈善基金，而且一下就是一百万！
真的假的？这么多钱拿出来做善事，他钱多烧的吗？
但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的话，恐怕不会有假，这就让在场众人有些想不通了。
有这么多钱，随便做个什么生意不好？拿去做善事，那可是纯赔呀！这龙老板为什么这么想不通呢？
疑惑归疑惑，但无论龙四这话真假，他敢当众把这个牛吹出来，就已经足够让人服气了。
龙四见众人惊呼之余，脸上却都是不信之色，便笑了笑，继续开口。
“这些钱我们主要会用在三个方面，首要方面，我们要帮助底层百姓，劳苦大众，扶贫，济困，扶老，救孤，恤病，助残，帮助那些活不下去的人们能够生活下去，有一口饭吃，有一件棉衣御寒，让他们活得像个人！”
听到他这一番话，原本有些不屑的众人不由得收敛起了神色，纷纷严肃的看着他，仔细聆听。
“第二方面，我们要救助灾区，驰援全国，帮助那些因为地震、洪水、火灾等等天灾而流离失所的同胞，帮助他们重建家园。
第三方面，我们要促进教育、科学、文化、为生、体育等事业的发展，为国家培养人才。让各行各业都不再受制于洋人的掣肘。”
听着他的话，一个记者忍不住疑问：“龙先生，你说的这些，如果都靠基金会援助，恐怕就算钱再翻一倍，也不够用吧？”
龙四对此早有预料，闻言便笑了笑说：“这就要靠在座的诸位同胞伸出援手，共同帮衬了。”
现场一片安静，到场的商人们有的眼观鼻，鼻观心的发着呆，有的专心致志的抠着耳朵，有的则向着远方眺望，魂游天外，没有一个人搭茬。
环视一圈，龙四面色不变，继续说：“当然，如果只是一味的花钱救济，那再多的钱也不会够，所以，我们四海基金会是秉持着可持续发展的理念来进行经营的。”
“可持续发展？”
那记者像是捧哏一般，接着话茬问：“这又是何解呢？”
“所谓可持续发展，是我的好友，东方机械厂的费先生提出的一种基金管理方法。”
龙四微笑着向费南伸了伸手。
费南没料到他来了这一手，只得冲好奇看过来的众人抱了抱拳，当做打招呼。
“这种管理方法的核心，就是以钱生钱，以利养善。”
龙四继续解释：“以钱生钱，就是拿出这笔慈善基金的大部分来进行低风险投资，从而获得利润，然后拿出利润的一成来进行救济，除此以外，杜绝一切不必要的支出。
这样一来，既不会损及本金，还能让基金循环往复，增加本金，就可以细水长流，可持续发展了。”
听了龙四的这一番解释，在场的商人们的兴趣又回来了，认真的听了起来。
如果这样的话，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既做了好事，也不会干出不进，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有得赚，感觉不错啊！
顿了下，龙四又抛出了个重磅炸弹：“四海慈善基金已经获得了工部局的审批，今后利用慈善基金进行慈善投资，将会免除营业税、所得税、利得税以及所有杂捐杂税。”
这话一出口，现场顿时炸开了锅！
第七百五十九章 四百万大洋
“什么？免税？”
“有这好事？”
“连杂捐杂税都免？”
在场商人们嫉妒得红了眼。
工部局董事就在现场，他们的默认证实了此言非虚，这让商人们更眼红了。
内地军阀混战，尚海作为少有的几个避风港之一，汇聚了全国许多人口、资金的流入，其中就包括了各地的商业世家。
这为尚海造就了一批富豪，但也可以说，是这些富豪造就了尚海。
在场的商人有一多半都是如此，为了躲避战乱，不得不将所有的家底搬到尚海发展，从而打下了一番基业。
不过也是因此，尚海的各种税赋也是十分复杂且繁重的，这点经商之人最懂不过。
但今天他们却忽然听到了一门免除税赋的生意，这无异于颠覆了他们认知。
买的没有卖的精，在场的众人都是常年在商海摸爬滚打的精英，龙四只是简单解释了一番，他们就马上明白了基金会的商业模式。
用赌场里的话来说，就是专门拿一笔钱出来放贷，然后用利息去做好事么！
但他们没想到，龙四居然用这个劳什子基金骗了份免税的政策，这就让他们眼红了。
这是个好买卖啊！
只要能免税，哪怕什么都不做，放进银行里吃利息，都不少挣了！
不行！这买卖我也得做！
在场所有的商人们心里都冒出了这个念头。
然而，龙四的下一句话却将他们打入了深渊。
“为了避免影响市场，工部局也决定，至少五年内不会再颁发新的慈善基金会执照，如果有朋友愿意行善积德，可以向我们四海慈善基金会捐款捐物，我们会妥善将诸位的善意送到需要者的手中。”
此言一出，商人们纷纷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一些人甚至愤愤不平的嘀咕着些什么，感觉很是不爽。
这么好的生意，不让我们做？还有没有天理了？
听着现场嗡嗡一片的声音，龙四提高了声音：“同时，为了鼓励社会爱心人士捐款，四海慈善基金会决定，每年会将全年利润的百分之十拿出来给所有捐款的爱心人士进行分红，分红的比例就是爱心人士捐款在慈善基金本金中占比的比例！”
嗡！
现场顿时又炸开了锅。
商人们如同从地狱中又回到了天堂，兴奋的议论了起来。
他们听懂了龙四的意思，这显然就是变相的以基金会的名义成立了一家股份制的公司，捐款就等于是认购股份，捐了多少款，占了多少比例的股份，年底就能拿到多少的分红。
这也不错啊！
有人琢磨了，现在基金会的本金是一百万大洋，如果我也捐一百万，那我不就可以拿到年底分红的一半了吗？
当然，帐也不是这么算的，龙四说了是捐款在本金中的占比，捐款越多，本金也会越多，就会进一步拉低比例。
比如这人捐了一百万，基金会的本金就变成了两百万，他的分红比例就是50%。
但如果有个人又捐了三百万，本金就达到了五百万，那他的占比就变成了一百万比五百万，被稀释成了20%。
如果想要增加分红比例，就得增加捐款的金额。
这样算下来，如果捐款的人越多，利润就会越摊越薄。
如此一来，指望这个赚大钱，估计是不可能了，但并不意味着这事儿就没有吸引力了。
虽然赚不了大钱，但这钱挣得省心啊！
单是免税这一条，就已经证明了这买卖旱涝保收的性质了。
拿着不用上税的钱去投资，只要不是傻子，闭着眼睛也能赚钱吧？
不求多赚，投点进去，就当是行善积德，也算为自己买份“保险”。
万一哪天走了背字儿，也能有一份分红糊口。
不过这都是理想状态，最终还是得看基金会的信誉和经营状况。
毕竟是刚出来的新鲜事物，大家都比较谨慎。
但大部分人已经有点动心了。
实际上，正规的慈善基金是不可以盈利，不可以分红的。
但在这个特殊时期，想要让这些商人们把钱拿出来做慈善，不搞这一套是不现实的。
不过规定是利润分红，风险还是可控的。
这样一来，大部分的钱还是可以捂在基金里的。
中国的商人是世界上赌性最重的，虽然明知道是新鲜事物，不一定完全靠谱，但当龙四介绍结束后，到场的商人们还是踊跃的捐起款来。
从几千大洋到几万大洋，大部分商人都选择了一个自己能够接受的数额，捐了笔钱。
他们的想法大都一致，这些钱不算多，赔也赔得起，但如果龙四所言属实，那就算是抄着了。
一些富商们的想法有所不同，有五个富商直接各自捐了十万，还有两个大买办，一人出了五十万，认捐了一百万。
商人的野心是和他所能调动的钱成正比的，他们都不缺钱，缺的是能赚钱的好门道。
这个慈善基金虽然是新东西，但免税这两个字却足以让他们搏一把了。
一晚上下来，基金会居然募集到了将近两百万善款。
这已经大大出乎了龙四乃至费南的预料了。
认捐环节结束后，龙四邀请工部局董事上台，为基金会剪彩，并且将捐款数额最多的十位捐款人邀请到了台上。
工部局董事为并列第一的两位善人颁发了“首善人家”的证书，后续还有牌匾送上。
随后，他们又为二到五名的善人颁发了“良善人家”的证书，六到十名则是“大善人家”。
现场的记者们奋笔疾书，将这次活动详细的记录了下来，可以预见，明天关于这次活动的报道就会出现在尚海的所有报刊之上，并且很快会传到全国各地。
至此，活动便算是结束了，不过后续还有一场自助酒会，所以并没人选择离开。
侍者们端上了各式各样的美食，放在了四周长条状铺着白布的长桌上，宾客们可以拿着餐盘自行取用。
端着酒水托盘的侍者在场内穿梭，为宾客们提供各式酒水。
龙四忙碌着和每一个前来道贺的朋友寒暄，打着招呼。
慈善基金一出，他顿时从赌场大亨摇身一变，成了新鲜的商业奇才。
很多商人都想和他攀好关系，他的手中可是有着热乎乎的不交税的四百万现大洋，等着投资呢！
如果能从这里拉来投资，那还何必掏着利息去找银行贷款呢？
碰了一圈杯，喝了不少酒，龙四送走一位宾客，回过身来，却看到了李抑。
第七百六十章 共同的敌人
看到他主动来见自己，龙四愣了下，随即便露出了一丝笑容。
李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严肃说：“你说过的话，最好能够兑现。”
龙四明白，他说的是慈善基金用途的事，正色说：“我龙四说过的话，从来都没有食言过。”
又是这种讨厌的自恋……李抑眼角抽了抽，但却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出言讽刺。
这一次，他希望龙四的自恋能够奏效。
点了点头，他转身准备离开。
龙四眼底闪过一丝失望，拿起雪茄吸了一口，徐徐吐出。
忽然，李抑停下了脚步，慢慢转回身来。
看向龙四，他犹豫了下，还是开口说：“这一次，你终于做对了一件事。”
龙四面色一沉，低声喝骂：“没大没小！”
李抑没有搭腔，只是摆了摆手，转身大步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龙四脸上的怒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欣慰的笑意：“这小子……”
不远处，一直在偷摸关注着李抑和龙四动向的费南也忍不住点了点头。
不枉我费这么大的功夫忙活，有戏！
……
冯敬尧坐在车里，有些紧张的看着窗外。
车窗外景物飞驰，他正在向着霓虹军部前行。
看着窗外的行人，他将围巾向上拉了拉，又压了下帽檐，生怕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
这不是他对霓虹人有抵触，而是因为长官有吩咐。
他乘坐的是霓虹军部的车，他这次是接到了秘密邀请，说军部有长官请他过去，有要事商谈。
因为山口香子的死，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被霓虹军部拉上了黑名单，但没想到霓虹军部居然有高管主动联系自己，这让他有些喜出望外。
如果能够重新抱上霓虹人的大腿，那前面的所有损失就不白费呀！
只是不知道这位霓虹高官约见自己是有什么事，希望是好事……
很快，车子就开进了霓虹军部。
冯敬尧下了车，跟着卫兵进入了大楼中。
一路来到了办公室，他见到了一位年轻的霓虹军官。
看了眼军官的肩章，冯敬尧赫然发现，这居然是一位年轻的少佐！
卫兵上前禀报：“藤田少佐，人带来了。”
藤田正道转过身来，看向了冯敬尧。
“少佐阁下你好。”
冯敬尧恭敬的鞠了个躬：“我是冯敬尧，很荣幸能见到少佐阁下。”
“冯先生。”
藤田正道抬手示意：“请坐。”
冯敬尧来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身，笑着夸赞：“少佐阁下的中文真不错。”
点了点头，藤田正道没有浪费时间，直截了当的说：“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所以，我希望和你合作。”
冯敬尧一愣，随即迟疑问：“不知道少佐阁下说的是……”
藤田正道静静的吐出了两个词：“精武门，费南。”
听到后一个人名，冯敬尧面色瞬间变得阴沉了下来。
就是这个费南，害他损失了大量的资金和人手，还抢走了原本该属于他的工部局华人董事的名额！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最后当选华人董事的居然是许文强那个臭小子！
他原本是跟着他混的手下，就算跟了费南，但华人董事怎么就轮到他来当了？那个费南为什么自己不出面？
如果按照他的猜测，费南是孙先生安排的人手，那么为什么费南自己不出面去当这个华人董事，反而把这块香饽饽让给了许文强？
最重要的是他还成功了！简直不可思议！
工部局是怎么通过的？
哪怕是孙先生，也没有这么大的能量吧？
工部局中，还是洋人占多数的，那些洋人领事为什么要听他的？
这是最让冯敬尧百思不得其解的一点，也是最让他窝火的一点。
他不恨许文强担任了华人董事的位置，他恨的是费南对这职位弃若敝履的态度。
怎么？我辛辛苦苦，百般努力，想要谋取的职位，在你这里就像只臭袜子，随便就甩给了旁人？那我算什么？
起初那会儿他还打算和费南修复关系，但程程那丫头不听话，怎么说也不肯再去找费南，给他气得要死。
后来眼看着费南搞得风风火火，又是和孙先生合作，开办机械厂，又是搞慈善基金会的，体量越来越大。
程程也一心想要留洋，他也就慢慢的断了念头。
但今天听这位少佐提起，他心中积压已久的憋闷终于被引燃。
我治不了你，霓虹人还治不了你吗？
他按捺住兴奋之情，故意问：“少佐阁下为何与那费南产生了矛盾？”
藤田正道平静说：“你不需要提问，只需要回答。”
冯敬尧一窒，随即呵呵笑了两声，缓解尴尬，才沉吟说：“我是愿意合作的，只是不知道少佐阁下想怎么对付精武门和费南？”
藤田正道眼神变得严肃：“精武门的新会馆，是黑龙会之前在虹口区的道场，这是一种侮辱。
你们中国人有句话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如果我们得不到的东西，也不会让别人得到。
所以，我要烧了那座会馆！”
顿了下，他说：“这件事不需要你来动手，我会有安排，只是在巡捕房调查起来的时候，我不希望这件事和我霓虹军部扯上关系。”
“明白！”
冯敬尧连忙点头：“我会打点好一切，到时候找两个靠得过的兄弟，过去顶罪，很好处理的。”
满意颔首，藤田正道看着他问：“你有一个女儿？”
听他这么问，冯敬尧心中咯噔一声，不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犹豫片刻，才点头说：“是的，小女程程，不知道少佐阁下从何处得知？”
藤田正道没有回答，而是又问：“她和费南的关系很好？”
原来是问这个，冯敬尧顿时松了一口气，但依然没有放松警惕：“没错，在她年前返回尚海的时候，和那个费南搭乘同一班火车。”
心存顾虑，他便没有说起费南救冯程程的事。
点了点头，藤田正道严肃说：“据我调查，费南的身边带着两个小孩子，一男一女，经常带着他们外出。”
“确实如此。”
冯敬尧解释：“那个小男孩我不太清楚，但那个小女孩是费南认的干女儿，他很重视。”
藤田正道眼神变得凌厉：“我要你动员你女儿，想办法把那个小女孩带出来交给我！”
第七百六十一章 算爹求你一次
“不行！怎么能这样？”
冯程程在听到冯敬尧的要求后，就直接拒绝了。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冯敬尧：“爹，你怎么能让我对一个小孩子下手？”
“不是我，现在是霓虹军部要对付费南，我也没有办法。”
冯敬尧急忙解释：“我保证，绝对不会伤到她！”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冯程程紧紧攥着手，眼中满是失望：“爹，费南救过我的命，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处心积虑的针对他？”
“他救你那是别有所图！”
冯敬尧愤怒挥手：“他和那个许文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是串通好的！”
“无论串不串通，他救了我不是事实吗？”
冯程程悲切说：“爹，上次你公司的事，也是人家费南出手相助，才让公司挺过难关，你不能这么忘恩负义啊！”
这话如同火上浇油，冯敬尧更怒了，他快走两步，指着窗外，咬牙切齿的说：“要不是因为他鼓动那些院线老板来逼我，公司哪有什么难关要过？”
话说出口，他不由得有些心虚。
说起来，如果不是因为他主动派人去破坏电影拷贝，也不会惹出这后面一连串的事来。
冯程程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自从上一次从费南那里回来后，她几乎就没有中断过和父亲的争吵。
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已经成了常态。
她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她也不想明白，她已经累了……
这个家对于她已经变成了一种囚笼，无休止的争吵让她无时无刻不感到自己身处于地狱之中。
天父啊！救救我吧！让我免于凶恶，我好痛苦。
“程程。”
冯敬尧蹲下身来，低声哀求：“程程，你帮爹一次好吗？就这一次。”
见他如此，冯程程有些慌了，赶忙从椅子上顺了下来，跪在了冯敬尧面前，悲声哀求：“爹，我求你了，你别逼我，我真的不想这样。”
冯敬尧一咬牙，索性也跪了下来：“程程，算爹求你一次！我如果不帮霓虹人做事，他们就要逼我替他们赔款，你难道眼睁睁看着咱们家败下去不成？”
“爹，你快起来！”
冯程程赶忙搀扶冯敬尧，却怎么也扶不动。
她有些急了：“爹！你难道非要逼死女儿不成吗？”
“是你在逼我啊！”
冯敬尧捶胸顿足：“你知道他伙同那个龙四，抢了咱们家多少生意？如果再任由他这么下去，连咱家货号的生意都要被他抢完了！现在霓虹人找到我的头上，要我替他们还钱，咱家已经快没钱了！再被他们勒索一道，到时候咱们全家都得去喝西北风！”
冯程程拉着他的胳膊，悲声问：“爹，有钱有有钱的活法，没钱有没钱的活法，但咱们做人不能亏了德行啊！”
“你说什么话！”
冯敬尧气得爬了起来，怒视着她：“你住这大宅子，每天有下人使唤，出门有车，吃好的穿好的，哪一样不要钱？你知道我闯下这诺大的家业有多不容易？你翅膀长硬了，倒学会教育我了？”
“我没有……”
冯程程无奈摇头，却仍挡不住冯敬尧喋喋不休的数落。
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冯程程等到冯敬尧说累了，才重新看向他，低声说：“这些和欢欢无关，孩子是无辜的……”
见她还是如此坚定，冯敬尧也没辙了。
还是得用苦肉计啊！
他长叹一声，来到了窗边，点起了一根烟，吸了一口，长长的吐出一道烟雾。
冯程程坐在地上，沉默着看向一处，无助失神。
不多时，一阵嘈杂声忽然从楼下传来，冯敬尧转身来到门口，正好看到一队霓虹兵从楼梯口跑了上来。
看到冯敬尧，领头的小队长一指他：“抓住他！”
“你们做什么？”
冯敬尧惊呼一声，向后退去。
但霓虹兵们却几步追到近前，直接将他一脚踹倒，反绞按在了地上。
“爹！”
冯程程听到动静，跑了出来，正看到这一幕，顿时慌了神，赶忙跑了过来。
“你们放开我爹！放开他！”
她拼命去扒霓虹兵的手，却如何能掰得动这些军汉？
小队长一把推开了她，不耐烦的呵斥了声，霓虹兵便将冯敬尧扯了起来。
头发凌乱散开，冯敬尧有些狼狈。
他看着焦急的冯程程，嘴唇哆嗦了下：“程程……”
看着他的眼神，冯程程如何不懂他的意思？
可是，她怎么能向一个孩子下手？
“带走！”
小队长一声令下，霓虹兵便扯着冯敬尧往楼下押去。
打着麻将的姨太太们听到了动静，也跑了出来，正看到这一情况，不由吓得花容失色，扑了过来，放声哭喊了起来。
冯敬尧就是她们的天，天塌下来，叫她们如何过活？
一时间楼上楼下哭喊声一片，乱成了一锅粥。
霓虹兵们扯着冯敬尧走出了洋房，往大门口走去。
那里停着一辆轿车，挂着霓虹军部的牌照。
眼看着自己就要被押上了车，冯敬尧心中冰凉。
难道程程真的不管我的死活了吗？
“等一下！”
来到在大门口前，冯程程从后方追了上来，拦在了霓虹兵的前方。
喘息着，她眼神复杂的看了冯敬尧一眼，问：“你真能保证欢欢的安全？”
冯敬尧大喜过望，赶忙正色保证：“我冯敬尧再不堪，也不会真的向一个小女孩动手！霓虹军部也是为了引费南过去，逼他就范，如果费南答应人家的要求，欢欢一定会完好无损的交还给他的！”
这保证未免有些空洞，但在当下，也只是冯程程用来说服自己的一个理由罢了。
颤抖着攥紧了拳头，继而徒劳的放开，她叹息着说：“我去接欢欢。”
冯敬尧神色一喜，迅速和小队长交换了下眼神。
小队长眼珠转了转，生硬的说：“必须要把人送到霓虹军部，才能放你走！我们一起去！”
说着，他们便又押着冯敬尧上了车。
冯程程见状，纠结犹豫片刻，还是一咬牙，跟着钻进了车里，坐在了冯敬尧的身旁。
看着她，冯敬尧满怀欣慰：“乖女儿，这次全靠你了。”
冯程程没有看他，只是望着前方，冷冷的说：“送我去汇中饭店！”
第七百六十二章 还是在骗我么？
“冯小姐，有日子没见你过来了。”
汇中饭店内，大堂经理看到冯程程，便笑着迎了上来。
冯程程来这里许多次了，每次都是他接待，两人已经很熟悉了。
“是来找费先生的吧？”
大堂经理笑着说：“他早上就出去了。”
冯程程眼神闪躲，哦了声，问：“那欢欢在吗？”
“欢欢在的，他今天没带着，在房间里呢！”
大堂经理问：“你是在这里等呢？还是上去等呢？”
冯程程迟疑问：“方便吗？”
“那有什么方不方便的？都是老朋友了！”
大堂经理笑着摆了摆手。
之前冯程程来，也是去上面等费南的，费南回来也没说什么。
“那就麻烦你了。”
冯程程点了点头：“我自己上去就好，你先忙吧！”
“好呢！有需要就叫服务员。”
大堂经理笑眯眯的转身离开，冯程程看着他的身影，眼底闪过一丝愧色，低头快步往电梯口走去。
上楼来到房间门口，她深吸了口气，抬手敲了敲房门。
房间里有蹬蹬的脚步声靠近，欢欢的声音在门后响起：“谁呀？”
黯然的低下头，冯程程咬了咬嘴唇，挤出一丝笑容，回答：“欢欢，是我。”
“程程姐姐！”
门后的欢欢开心的欢呼一声，打开了房门，扑进了她的怀里。
赶忙接住她，冯程程将她抱起来，欢欢环着冯程程的脖子，在她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喜滋滋的嚷嚷：“你终于来看我了，程程姐姐，我都想你了。”
一句话说得冯程程顿时泪流满面，她紧紧抱紧欢欢，喃喃低语：“对不起，对不起欢欢……”
“你哭了？”
欢欢抹去她脸上的泪水，疑惑问：“谁惹你不开心了？”
冯程程亲了下欢欢的脸蛋：“是坏人。”
欢欢晃着小拳头，义愤填膺：“坏人在哪儿？我帮你打他！”
“欢欢……”
冯程程紧了紧胳膊，在欢欢的小脸上亲了亲。
强子也跟着跑了出来，看到冯程程，便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看到他在，冯程程便抱起欢欢进了房间。
“你在做什么？”
看着桌上一堆瓶瓶罐罐和一堆堆的橘皮，冯程程便问了句。
“我在调橘子水呢！”
强子兴冲冲的摆弄着瓶罐，解释：“叔叔说要把橘皮中的橘油弄出来，加进橘子水里才会好喝，我在实验呢！应该就快成功了！”
冯程程心思没在这上面，点了点头，便看向了卧室。
得给欢欢带两件厚衣服，别着凉了。
起身来到卧室，她打开衣柜，却看到里面竖着一架古琴。
阿南是想教欢欢学琴吗？他回来发现欢欢丢了，一定会很着急吧？
黯然的轻叹了声，她看向跪在椅子上，攥着毛笔在宣纸上画画的欢欢，又看向窗外。
我对不起你们……
她低下头来，俯身找了两件欢欢的厚衣裳出来。
强子专心致志的往一个空玻璃杯里挤着橘皮，冯程程帮欢欢穿好衣服，将她抱了起来。
“小强。”
她冲强子吩咐：“我要带欢欢出去一趟，你南叔叔回来，就让他去霓虹军部找欢欢，知道了吗？”
“哦。”
强子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忙活了起来。
“小强，记住了，是霓虹军部。”
冯程程不放心，又叮嘱了两遍，才抱起欢欢，离开了房间。
紧紧抱着欢欢，她用围巾将欢欢的脑袋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眼睛的一条缝。
进了电梯，欢欢疑惑问：“程程姐姐，我们去哪里呀？”
“我们……”
冯程程迟疑了下，才说：“我带你去找爸爸，好不好？”
“好。”
欢欢乖巧点头。
来到一楼，冯程程正要去大堂，但却看到了经理在门口和门卫说话。
这样出去恐怕会被发现拦下来，冯程程犹豫了下，果断转身，往后方走去。
绕了一圈，她来到了后门处，这里是员工进出的通道口，她趁后门没人，抱着欢欢走出了饭店。
霓虹人押着冯敬尧在前门路口处等着她，冯程程绕进巷子，往路口处走去。
脚步匆匆，她穿过巷子，来到了路口，那辆轿车就停在那里。
然而，看到轿车后，冯程程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车子靠饭店方向的车门紧闭，背向饭店方向的车门却打开着。
两个霓虹人蹲在车外吸着烟，而原本该被霓虹人押在车里的冯敬尧正一脚踩在车外，探手捏着一根火柴，去帮那个小队长点火。
那小队长凑到火苗处，点燃了香烟，吐了口烟，冲他笑了笑。
冯敬尧陪笑甩灭火柴，赶忙向后方饭店处看去，发现程程还没出来后，才松了口气，回过脸来。
忽然，他脖子一僵，却是看到了巷口的冯程程。
“程程！”
他唰地跳下车，叫了声。
看到冯程程怀中的欢欢，他神色一喜，赶忙招手：“快过来！”
冯程程看着他急不可耐的样子，心中除了失望，别无他念。
原来，爹还是在骗我么？
“愣着干嘛呢？过来啊！”
冯敬尧不敢喊，只能又用力招了几下手。
那小队长也看到了冯程程，和她怀中的欢欢，顿时意识到那就是任务目标，便沉声低喝了两句霓虹语。
两个霓虹兵丢下烟头，起身向冯程程走去。
见他们逼近，冯程程顿时慌了，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见她后退，那小队长一瞪眼，指着她低喝：“别跑！”
他不喊还好，一喊却将冯程程喊了一激灵，回身就跑。
这下，小队长也顾不得遮掩了，指着她下令：“抓住她！”
两个霓虹兵拔腿就追，小队长掣出枪来，也跟了上去。
冯敬尧慌忙追在后方，口中喊：“别冲动！小心走火！”
冯程程抱着欢欢，慌不择路，在巷道中穿梭。
霓虹兵追在她身后，口中呼喝，让她停下。
气喘吁吁，冯程程只顾着埋头往前跑。
欢欢紧紧抱着她的脖子，围巾滑落，露出了她半张小脸来。
望着身后追来的霓虹兵，她趴在冯程程耳朵旁边问：“程程姐姐，他们就是坏人吗？”
冯程程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安慰她：“别怕……姐姐不会……让他们……伤到你的……”
第七百六十三章 把她给我
“再跑我们就开枪了！”
两个霓虹兵逐渐追了上来，冲冯程程高声威胁。
欢欢趴在冯程程肩头，看着他们，瞳孔中隐约有两团微弱的火光闪过。
“哎呦！”
那两个霓虹兵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他们的军靴鞋底被沾在了地砖上，整个脱落了下来。
他们爬起身，将鞋底扯下，却发现牛皮材质的鞋底变得软乎乎的，就像是被放在火炉上烤过一般，很是奇怪。
“八嘎！”
小队长追了上来，大声喝骂：“还不快追？”
霓虹兵没办法，只能穿着没有鞋底的军靴，一瘸一拐的继续向前追去。
那小队长举着毛瑟手枪，跑得不慢。
但他腿太短，追了半天，冯程程却越跑越远了。
眼看着她就要跑出巷子，小队长一咬牙，停下脚步，端起手枪，瞄准了冯程程的后背。
冯程程只顾着向前跑，没有回头。
欢欢趴在她的肩膀上，却看得真切。
看到小队长端起的枪口，欢欢松开了环抱着冯程程的一只手，摊开手掌，对准了小队长的方向，用力捏起了拳头。
后方的小队长也瞄准了冯程程的后腰，扣下了扳机。
嘭！
一团火光爆开，笼罩了小队长整个上半身。
“啊！”
小队长惨叫了起来，已经是满脸漆黑。
手枪炸膛了！
他被迷了眼睛，什么也看不到。
紧接着，他头顶的头发像是被火药的爆闪引燃，腾起了一团火来。
“啊！救命！救命！”
他拼命拍打着头顶的火焰，但却越拍越旺。
追来的两个霓虹兵赶了过来，见这情况，赶忙脱下外套，往小队长的脑袋上劈头盖脸的抽打起来。
军服上系着皮带和铜制的扣子，抽打在脑袋上生疼无比，小队长疼得嗷嗷直叫，将他们骂开。
“水！用水！”
他弓着身子大喊。
水？这里哪会有水？
两个霓虹兵为难的四下看了眼，却没有看到任何水迹。
有了！
一个霓虹兵忽然想到了什么，冲同伴吩咐：“你把他的头按下来。”
同伴不明所以，但还是按住小队长，将脑袋按在了地上。
那霓虹兵站在小队长脑袋跟前，解开了裤腰带……
冯程程气喘吁吁的往前跑着，却忽然感觉欢欢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她回身看了眼，发现追兵不见了，才停下脚步，将欢欢抱起看了看。
欢欢像是睡着了一般，浑身软绵绵的，将脑袋倚靠在她的肩膀上。
冯程程吓了一跳，赶忙用手指探了下她的口鼻，发现还有呼吸，才松了口气。
见她脸色有些泛红，冯程程用嘴唇碰了下她的额头，量了量体温。
有些烫，是发烧了吗？
冯程程很是着急，赶忙重新抱好她，往前跑去。
从这条巷子出去，就出租界了，得赶紧找家医院，去帮欢欢看病。
跑了这么远，她已经精疲力尽了。
之前有追兵追逐，她还能坚持，但现在甩开了追兵，她反倒有些跑不动了。
再坚持一下就好，出了巷子就能叫黄包车了。
来到巷口，她忽然一头撞在了一个男人的身上。
好容易站稳身形，她看向前方，不由惊呼出声：“阿南？”
出现在她面前的正是费南。
眼前的费南穿着一袭黑色的风衣，戴着一顶白色宽檐帽子，口中叼着一根雪茄，正眯着眼睛，低头看着她。
看到费南，冯程程赶忙说：“阿南，霓虹人要对付你，他们想通过欢欢下手，你快带欢欢离开尚海吧！不然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
费南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笑意，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那我可真要谢谢你了，宝贝儿。”
他的手腕上戴着一串黑漆漆的珠子，材质非石非木，一共十颗。
冯程程被他这大胆的动作弄得羞赧不已，一时间面红耳赤，赶忙后退了半步。
“你做什么？”
她本想严肃些，但一想到自己偷偷将欢欢带出来，就不免理亏，声音也变得像蚊子似的。
“哈哈！”
费南大笑了声，冲她挤了挤眼睛，问：“你爹快要追上来了，你是跟我走，还是跟他回去？”
冯程程回头看了眼，有些犹豫。
但片刻后，她的眼神变得坚定，回过脸来，她看着费南认真说：“我跟你走！”
“很好。”
费南昂起了下巴，看向了她怀中的欢欢，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
“把她给我。”
他伸出手来。
冯程程不疑有他，将欢欢递到了费南面前。
伸手出手来，费南竟显得有些按捺不住的激动，甚至手掌都有些颤抖。
他的手托住了欢欢的腿弯，身子震了下，欢欢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了费南，咧开嘴来，刚要像以往一样，甜甜的叫一声爸爸，但她却忽然一愣，继而一撇嘴，哇地哭了起来。
一把将她接过，搂在怀中，费南抚着她的后脑勺，微笑低语：“乖，不哭，你不开心，我也会不开心的……”
哄弄间，欢欢重又闭起了眼睛，睡着了，但在睡梦中，她依然时不时抽泣一下，睡得很不踏实。
抬起头来，费南看了眼巷尾方向，向冯程程伸出手来：“走吧！”
迟疑了下，冯程程咬了咬下唇，还是鼓起勇气，握上了他的手掌。
……
猪笼城寨不远处的河滩旁，费南已经和包租公鏖战半个小时了。
上次和包租婆的交手，以他占据了上风作为结束。
今天，他则是专程来向包租公发起挑战的。
但是，他没想到，包租公要比包租婆难对付得多。
或许是从包租婆那里得知了费南动手时的特点，包租公今天从头至尾，都没有硬接过费南的拳脚，统统以柔劲化去了费南的力道。
半个小时下来，费南发现了自己当前最大的一个短板，那就是耐力太差。
虽然有着和肌肉强度一样的高比例加成专长，但因为他始终没有重视过耐力，所以一直到现在，他的耐力属性值才只有区区的36.25，如果除去专长加成，更是只有可怜的25点。
平日里和陈真他们几个师兄弟过招，都是碾压姿态，他还没觉得有什么。
但和包租公这种难缠的对手过招，前面几波攻势被挡下来后，费南就感觉有些后继无力了。
他能感觉到，单凭身体素质，包租公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但在交手过程中，包租公却能将他的攻势化解于无形，很有一套。
难道这就是太极拳的精妙吗？
费南感觉自己有些小觑天下英雄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包租公的惊讶远比他来得强烈。
天生神力的人不是没见过，但像这小子这么猛的，几百年也碰不到一个吧？
打到现在，包租公早已没了替老婆教训教训这小子的心思，反而难得的升起了一股爱才之意。
第七百六十四章 光标的消失
“还来吗？”
包租公调匀呼吸，微笑询问。
“不了，改天吧！”
费南摇头拒绝，毕竟谁被人当猴子般戏耍了半个小时，也不会很开心。
包租公看着他，认真评价说：“你天神神力，但却不会运用，虽然懂得一些拳脚功夫，但就和你的性格一样，过于强硬，直来直去，不懂得变通。
我的太极拳师承全真龙门派第二十代真人云溪道长，是正统的武当太极，擅长以柔克刚，你没有过招经验，肯定不会是我的对手。”
“是吗？的确厉害。”
费南笑嘻嘻的问：“如果我想学的话，杨师傅愿意教吗？”
包租公也正有此意，他正想拿乔装模作样一番，但对面的费南却忽然面色一变，低呼一声“不好”，然后转身就跑。
怎么回事？包租公愣了，看着一道烟尘腾起，向着城区方向飞速而去。
话没说完怎么就跑了？家里炉子上还座着水吗？
不过这速度是快啊！怪不得老婆说他脚力过人，只是不懂腾挪。
有这速度，还用得着腾挪？
如果他再学些腾挪长跃，轻身提纵之力，那天下还有谁能追得上他？
真是个好苗子啊！
赞叹着点了点头，他揉了揉发酸的手腕。
刚才的交手中，虽然他化去了费南大部分力道，但还是在费南的巨力之下，被震得有些难受。
如果不是凭借几十年的经验提前规避了不少重拳，今天他这一把老骨头就算是交代在这了。
这小子像是有什么急事儿，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跑了。
不过跑了也好，要是他缓过劲儿来，还要再过两招，那就麻烦了。
他老胳膊老腿的，体力恢复可比不上这些小年轻，万一马失前蹄，丢个大人，就得不偿失了。
背着手，他迈步往城寨走去。
肚子饿了，去阿鬼的摊子上吃碗面好了。
用五郎八卦棍擀出来的面就是好吃，就像他的太极拳，柔中带韧，弹牙爽口。
嗯，顺道再去看看阿珍，她最近该交房租了。
……
官道上有不少进城的百姓和商号的车队，不紧不慢的赶着路。
惊呼声从后方传来，前方的人回头看去，却见一道“土龙”向着自己的方向冲来。
刚要张口惊呼，但迅速逼近的风压就将他们的口鼻堵住，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轰！
一道黑影从人群之中一闪而过，剧烈的风浪吹倒了无数行人，但被带起的风沙迷了眼睛，根本看不清刚才过去的是什么。
“咳咳！”
风浪散去，烟尘漫天，行人们总算能透过气来了，一时间咳嗽声，惊呼声四起，一片混乱。
“刚才是什么啊？”
“没看清啊！唰就过去了！”
“太吓人了！我喊都喊不出来！”
“我刚才看到一点，好像是个人！”
“人？哪有人跑这么快的？神行太保吗？”
“土行孙也说不准呢！”
“该不会是个妖怪吧？”
“瞎说什么呢？这朗朗乾坤的，哪儿来的妖怪？”
行人们议论着，却也没个答案，一时间有些人心惶惶。
过去的自然是费南，他正在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城内。
就在刚才，他习惯性的检查地图特殊关注的光标，但在最上方一行的欢欢，光标却忽然消失了！
这是从未出现过的情况，他瞬间意识到，一定是神秘人又出现了！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都没有放松过对神秘人的警惕。
接连两次出现的神秘人都是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出现，而且避开了地图、念力等监控措施，来去自如，将他视若无物。
这么嚣张的做法，费南当然不答应了。
他分析过，神秘人好像对欢欢的兴趣远比他来得大。
第一次，神秘人留下了纸条，给了他几条忠告，其中特意点名了欢欢。
第二次，神秘人留纸条调侃他，也是在欢欢在房间的时候。
两次的出现，他都没有发现，神秘人好像不仅能躲过地图的查探，而且对地图的了解也远比他更清楚。
他试着也给神秘人留了张纸条，想要和神秘人沟通，但却没有成功。
这段时间来，他有意识的将欢欢留在饭店里，自己则往精武门、四海赌场等处跑了好几趟。
这次的慈善发布会，原本可以带欢欢去，他也没有带，就是想将神秘人引出来，尝试沟通。
但跑了这么多天，神秘人却像是消失了一样，一次也没出现过。
于是乎，他今天便独自跑来了猪笼城寨这边，挑战包租公。
一方面，他是为了完成任务。
但另一方面，他也是想最后尝试一次，看看能不能引出神秘人来。
然而，最终的结果却出乎了他的预料，对方不但出现了，而且一出现就让欢欢的光标消失了。
欢欢的光标为什么会消失？难道她被杀了？
应该不会，既然神秘人对她这么重视，应该不会这么轻易的杀死她。
但她的光标的的确确是消失了，即便切换到超凡人物面板，也看不到她的光标。
如果是因为神秘人，那么神秘人又是怎么帮她躲过地图的查探呢？
还是在费南特别关注了的情况下。
之前神秘人曾经带走过欢欢一次，但那次欢欢的光标并没有消失，费南依然可以在地图上远程看到她的位置。
这也是费南敢于进行尝试的原因所在。
但这一次的情况却和上次不同，欢欢的光标直接从地图上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就让费南有些急了。
欢欢的老爹可是个老怪物，要是知道他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弄丢了，怎么可能不找他算账？
更重要的是，他想知道为什么欢欢对于神秘人这么重要，她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让神秘人这么上心。
还是托大了，费南以为自己可以很快搞定包租公，毕竟电影中除了拳脚之外，包租公也没有表现出什么类似于狮吼功这样的特异能力。
但交手之后他却发现，包租公的拳法和包租婆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完全是另一个层面的东西。
靠着满级散打和属性力量，他可以在拳脚方面完全碾压包租婆，如果不是因为狮吼功，上次他已经搞定包租婆了。
可包租公的拳法远胜过包租婆，一身化劲让他完全找不到着力点，一直打到精疲力尽，他也没能打倒包租公。
在交手之前，他看过地图，欢欢还是在饭店房间里的，和强子在一起。
但在停手之后，他第一时间查看地图，却发现欢欢的光标已经消失了。
得赶紧回去查查情况，焦急间，他速度又加快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