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章 报仇
费南没有惊讶,他平静的看着这张面孔:“你终于肯现身了。”
那张腐烂的脸变回了含春的模样,她红着眼眶,冲费南道了个万福:“恩人赎罪,含春并不是有意吓恩人,只是想让恩人看一眼含春受的委屈。”
“然后呢?”
费南问她:“你想怎么做?”
“含春不知道。”
摇了摇头,抬眼看着费南,含春悲声问:“含春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偏偏是我要遭受这样的苦难?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自小孝敬父母,与人为善,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为什么老天要这样折磨我?”
“我很想给你讲解一下什么叫时代的洪流,社会环境下的阶级压迫,但这没有意义。”
费南感叹:“你已经死了,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有用!”
含春悲愤问:“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他们的心肠可以这么狠毒,我只想有一口饭吃,一片瓦遮身,我有错吗?”
“你没有错,错的是这个社会,是他们。”
费南看着她问:“我可以帮你惩罚这些凶手,甚至可以帮你亲自动手解决,不过,在解决了仇家后,你要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含春跪下身来,呜咽抽泣:“只要恩公能帮我报仇血恨,含春愿意为恩公上刀山下油锅!倾力而为!”
“好,那就说定了。”
费南点了点头,吩咐:“送我离开吧!”
“多谢恩公。”
含春起身,向后飘荡而去,四周的景象也渐渐淡去。
“请恩公睁眼。”
一声缥缈的呼唤,费南顿时感觉到了身体的存在,睁开眼来。
天空已经星光一片,他不知不觉间一觉睡到了晚上。
活动了下肩膀,他只觉得浑身酸痛。
虽然睡了一下午,但他却反而更加疲惫了。
大门传来了响动,却是一眉道长回来了。
“怎么不掌灯?”
他喊了声取下背箱,拎着灯笼,往屋里走去。
里屋睡着的阿豪和阿方醒了,掌灯出来迎接:“师父你回来了。”
“嗯。”
将箱子递给他们,一眉道长严肃数落:“我不在家,你们就睡一下午,清心咒都背会了吗?”
阿豪和阿方缩了缩脖子,赶忙打着哈哈,将东西放回了屋里。
“阿南?”
一眉道长看到了藤椅上的费南,疑惑问:“你怎么在院子里睡觉?别着凉了。”
“中午在这里背经,迷迷糊糊睡着了。”
费南说着站起身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咦?”
一眉道长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头,提起灯笼放到费南面前,顿时一脸严肃的问:“你是不是撞邪了?”
“嗯。”
费南没有隐瞒,将自己在睡梦中所看到的情况都讲了一遍。
阿豪和阿方放了东西出来,听他描述,点头笃定:“应该是一道冤魂,对吧师父?”
“没错。”
一眉道长严肃说:“应该是你伤势未愈,阳气衰减,她才趁机而入的。”
“冤魂是鬼的一种吗?”
费南询问。
“没错。”
一眉道长解释:“冤魂也叫厉鬼,是枉死之人胸口郁结的一口气所化,死后不能投胎转世,便会在阳间徘徊,或寻找好心人替自己申冤,或直接对害死他的人进行报复。
这个叫做含春的冤魂,应该是生前比较善良,冤魂也保留了一丝理智,并没有化身为害人的厉鬼,只是想找你帮忙伸冤罢了。”
顿了下,他问:“你打算怎么做?”
费南撇撇嘴:“帮她报仇呗!”
“报仇又几时轮到你?”
一眉道长摇头:“你只需报官,自有律法为她伸张正义。”
“那可不一定啊!”
阿方忍不住插嘴:“律法是可以伸张正义,但掌管律法的人可不一定啊!白玉楼家大业大,就算是叫了警察去,也未必管用。”
“有你什么事?”
一眉道长皱眉数落:“咱们只是一介草民,帮她诉诸公堂已经是仁至义尽,自有专人替她伸冤。律法是公正的,执掌律法的人若是有徇私舞弊之责,自然也有他人惩处,用得着你我操心。”
“公正是公正,公平就不一定了……”
阿方不服气的嘟囔。
“你说什么?”
一眉道长一瞪眼。
“明明就是嘛!”
阿方鼓起勇气分辩:“就算是诉诸公堂,上面秉公执法,顶多也就罚得到那龟公一人身上,若是那吴妈妈舍得多出些钱财,龟公很容易就能买得一条命出来,又有什么用?”
一眉道长有些生气了,皱眉问:“那照你看,该怎么办?”
“当然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阿方不假思索的说:“那吴妈妈怎么打的别人,就该挨同样的打,龟公用酸水烧死了人,就该被酸水烧死,这样才公平啊!认个错就减刑,赔了钱就赎罪,那对死去的人公平吗?”
“胡说八道!”
一眉道长愠怒的呵斥了声,瞪得阿方低下了头去,才解释:“律法从来不是为了死人讨取公平,而是为了维护活人的安定。
我问你,那白玉楼中,有多少姑娘要靠着吴妈妈吃饭讨生活?如果吴妈妈死了,她们怎么活?”
“我……”
阿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只能低下了头。
费南在一旁开玩笑的问:“看来您去过很多次啊?连里面多少个姑娘都知道。”
“去!”
一眉道长一瞪眼:“这种玩笑不能乱开。”
“好好好,我知道了。”
费南笑着扯开话题,问:“对了师公,阴曹地府真的存在吗?”
看了他一眼,一眉道长严肃说:“信则有,不信则无。”
“什么意思?”费南好奇问。
一眉道长沉声解释:“你如果问的是一个特定的地方,所谓的鬼城地府,那的确是不存在的,但如果是一种天道轮回,宿命流转的法则,那的确是存在的。”
听到轮回、宿命之类的字眼,费南忍不住心中一颤。
该不会和回溯扯上什么关系吧?
“这些东西,等你授箓之后,自然有人给你讲解,你专心背经就好。”
一眉道长不想多解释,摆了摆手说:“那冤魂的事,你还是谨慎点为好,不然会很难收尾。”
“好,我知道了。”
费南随口应了声。
一眉道长点了点头,进了里屋。
伸着脑袋看他进去,阿方回身冲费南小声问:“阿南,你打算怎么办?”
“报官是不可能报官的,没什么用。”
费南冲他挤了挤眼睛,没再多说,回身进了房间。
第八百四十一章 白玉楼
山塘村的水质问题果然是因为鲁斯伯爵的缘故,一眉道长去检查了水质,果然有了很大的改善。
因为院长的去世,教堂也被废弃了。
那几个年轻的修女都是从广州神道学院来的学生,只能先返回了广州。
山塘村村长怕教堂会影响村子的风水,又将一眉道长请了过去想让他看看。
阿豪和阿方本要跟他一起去,但费南却表示要去买些东西,让阿方留了下来,陪他一起上街。
“你要去白玉楼对不对?”
阿方已经猜到了费南的打算,待一眉道长他们走后,便迫不及待的冲费南询问。
“你还挺聪明。”
费南笑了笑,随即问:“我想把含春的冤魂带去白玉楼,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这得找师父啊!”
阿方有些为难的说:“我道行不够,恐怕抓不住它。”
“他要是愿意帮忙,我还找你啊?”
费南提醒他:“对了,他不是有很多法器在家吗?你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
“不好吧?”
阿方有些担心:“师父知道了,会罚我的。”
“你以为他不知道吗?”
费南压低声音说:“他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猜不到我想干吗?我一开口说要你留下来,他就知道我想做什么了。
但是,他不还是把你留了下来,这就说明他默许了,放心吧!有什么问题我担着。”
“哦,那好吧!”
阿方只得回身进了一眉道长的房间,翻找了起来。
“吱吱!”
小白拦着他不让他进,却被欢欢拎着耳朵拉开了。
翻找了片刻,阿方拎着一只布口袋走了出来。
他解释:“师父的很多法器威力都太大了,我没办法用,只能试试让鬼上身了。”
说着,他拿出了一小瓶牛眼泪和一张黄纸符,递了过来:“那只冤魂上过你的身,肯定不会走远的,一定还在你附近,我帮你开阴眼,找到她的位置,然后用这张符贴在身上,就可以让她上身了。”
接过牛眼泪和黄纸符,费南反问:“为什么不让她上你的身?”
“啊?”
阿方一愣,苦着脸嘀咕:“这不好吧?”
“哈哈!跟你开玩笑的。”
费南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帮我打打掩护就好,用不着你冒险。”
在门口的柳树上摘了两根柳叶,蘸了牛眼泪,涂抹在眼睛上,再睁开眼来,费南便看到了含春的真身。
那是一团灰蒙蒙的烟雾,躲在院角柴棚下面,飘飘荡荡,没有定形。
拿着黄纸符走了过去,费南直接跨入了烟雾之中,然后迅速将黄纸符贴在了身上。
身上一冷,意识瞬间昏沉,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但很快,他就重新清醒了过来,四下看去,烟雾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耳旁忽然有一个细蚊般的声音传来:“多谢恩公,奴家已经上了您的身了。”
费南调出地图看了眼,自己的光标的确覆盖了一层淡淡的青色光芒,人物面板上也多了一条后缀:被附身。
抬了下胳膊,他感觉身体仿佛有些迟滞,身上也一阵阵的发冷,让他忍不住打着哆嗦。
“奴家阴气重,白日里出现,需要借恩公的阳气蔽身,望恩公莫怪。”
费南点了点头,沉声提醒:“记得我们的约定。”
“奴家不敢忘记。”
用外套将黄纸符盖住,费南向欢欢叮嘱:“你和小白在家里看家,别让小白出去乱跑啊!”
说罢,他便冲阿方招手:“走吧!出发!”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欢欢的眉宇间闪过了一丝担忧。
……
在阿方的指引下,费南两人很快就来到了白玉楼。
山塘镇水路紧靠清新港码头,属于货运重镇,每天都有来往的客商在此歇脚。
压货辛苦,客商们每每靠岸,都要找地方放松放松。
白玉楼作为镇上最大的娱乐场所,大门日夜敞开,生意极为火爆。
阿方也是头一次来白玉楼,到了门口,看到那金碧辉煌的门脸,就有些心虚了。
费南则十分坦然,迈开大步便走了进去。
感受着身上的颤栗,费南知道,这是含春重回旧地,情绪激动所致。
“两位老板,这边请。”
看到他们进来,一个龟公便迎了上来,热情招呼,将他们引到了一处空桌落座。
“两位瞧着面生,是第一次来山塘镇吧?”
龟公一边给他们倒茶,一边热情攀谈。
“第一次来又怎样?看着面生就想把我们当肥羊?”
费南是故意来找茬的,说话自然夹枪带棒。
“呃……我不是这意思。”
龟公愣了,赶忙解释。
“不是这意思是什么意思?哼!”
费南从怀中摸出一摞银元票,拍在了桌上,大大咧咧的冲他吩咐:“你长得太丑了,我瞧着犯恶心,诺大个白玉楼就没有姑娘了吗?”
龟公被他怼得有些恼了,但看在银元票的份上,还是将火气憋了回去。
“是!是!我这就去安排。”
龟公赶忙将一个路过送酒的丫头拉了过来,安排在了桌上:“小红,快陪这两位客官喝一杯。”
身上一阵战栗,费南看着这个叫做小红的姑娘,顿时认出了她就是含春的记忆中,那天帮着徐老板按住她的两个姑娘之一。
“老爷,奴家唤作小红,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今日奴家和老爷也是有缘呢!既是有缘,奴家便敬老爷一杯!”
小红说话间,已经倒了两杯酒水,将一杯递到了费南面前。
“哼!”
费南哼了声,将脸别过一旁去,不搭理她。
小红面上笑容一僵,随即笑着将酒杯收了回来:“老爷想必是舟车劳顿,没什么胃口,这杯酒,奴家就代老爷喝了。”
说罢,她就将两杯酒都一饮而尽了。
随即,她重新倒了两杯酒,递到了阿方面前,笑盈盈的问:“这位先生看着文质彬彬,倒像个读书人呢!”
“哪里哪里。”
阿方没经历过这种阵仗,一时间紧张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小红见状,顿时笑得更灿烂了:“先生是读书人,可知道还有含‘千里’的诗句吗?”
“这个……千里……千里……”
阿方搜肠刮肚,很快想起了一句来:“千里姻缘一线牵!”
“哎呀!是了呢!是有这句!”
小红一抖手中的红色手绢,搭在了阿方的胳膊上,笑盈盈的说:“可是像这样一线牵吗?”
阿方哪里见过这么大胆的女子,顿时紧张得骨头都酥了。
“呦!我说今天早晨怎么门口有喜鹊叫呢?原来是有贵客临门呀!”
一个声音传来,却是那吴妈妈被龟公叫了过来。
看到她的身姿,费南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杀念。
“别急!”
他暗自安抚了下含春,表面不动声色的看了吴妈妈一眼,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第八百四十二章 咎由自取
费南上下打量着吴妈妈,拿手一指她:“你,来陪我喝酒!”
“啊?”
吴妈妈愣了,以为自己听错了,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
“不是你是谁啊?过来!”
费南一拍桌子:“麻利点!”
吴妈妈笑容僵硬,看了眼桌上的银元票,呵呵笑着推辞:“这位客官说笑了,我人老珠黄,怕是要倒了客官胃口,我这就叫两个可人儿来陪客官,且稍等片刻。”
说着,她就要转身离开。
“等一下!”
费南直接开口叫住了她:“旁人我看不上,就得你来!”
“好呀!”
一旁听到动静的宾客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拍手叫好,大笑着打趣吴妈妈:“哎呀!难得人家客人有心,吴妈妈你就吃一回嫩草吧!”
“有酒还堵不上你的嘴吗?喝你的酒吧!”
吴妈妈有些恼了,插着腰冲他甩着手帕。
“哈哈!我喝!我喝!快!飘香,堵住老爷的嘴。”
那宾客在身旁姐儿的伺候下喝了口酒,随即冲吴妈妈挤眉弄眼:“你的嘴就让这位小兄弟堵吧!”
吴妈妈气得七窍生烟,却也顾忌场面,不好发作。
“怎么?是老爷我掏不起钱么?”
费南又从怀中拿出了一摞银元票,拍在了桌上,指着吴妈妈大喝:“今天我就吃定你了!”
“好!”
四周宾客齐声叫好,大笑起哄,纷纷撺掇吴妈妈。
“吴妈妈,你就从了人家吧!有嫩草吃还有钱拿,是我我都愿意啊!哈哈!”
“是啊!看这位老板如此身强体壮,又是年轻火力旺,正好领教你的七上八下**呀!”
“靓仔!加油呀!我们都看好你!”
被宾客们笑闹着,又看费南拿出了那么多银元票,吴妈妈面上红一阵白一阵,陷入了纠结。
终于,她还是没能挡住金钱的诱惑,两手上前,飞快将桌上的银元票都拢进了袖子里,陪笑欠身道谢:“多谢客官打赏!织娘这厢有礼了!”
“哎呦!多少年没听见吴妈妈的小名了,吴妈妈这是越活越年轻了呀!”
众人哄笑打趣,吴妈妈翻着白眼,委身坐在了费南的大腿上。
闻着吴妈妈身上刺鼻的胭脂味,费南强忍着恶心,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结果眼睁睁的看着一层干了的水粉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一旁的阿方瞪大了眼睛,看着费南,一脸的惊恐。
暗中瞪了他一眼,费南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分头行动,让他按照约定去搞定那个龟公。
随即,他直接一抄手,将吴妈妈抄了起来,往楼上走去。
四周宾客们大笑叫好,他们很多都是常客,和吴妈妈也都很熟悉,乐得看她的热闹。
“哎呦!客官你可真心急呀!”
吴妈妈多少年没被人这么抱过了,不由得老脸一红。
然而,她却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寒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找了个空房间,费南一脚踹开房门,走了进去,回身将房门关了起来。
大步走进卧室,将吴妈妈丢在了床上,费南背起手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吴妈妈扭捏作态,坐起身来,嗔怪埋怨:“死鬼,也不知道轻点,知道你急,快上来吧!”
费南却没有动身,他冷冷的看着吴妈妈,开口问:“吴妈妈,你看看清楚,我到底是谁?”
“嗯?”
吴妈妈愣了下,疑惑定睛看去,辨认着费南的脸。
忽然,费南的面容开始变幻了起来。
他的头发开始生长,挽起了发髻,眉眼变得小巧精致,顷刻间已经变成了一个女人的面孔。
这面孔有些熟悉,吴妈妈仔细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含春!
是含春!
“啊!!!”
吴妈妈大声尖叫了起来,吓得魂飞魄散。
然而,楼下宾客众多,听到了她的尖叫声,却没人在意,反而互相挤眉弄眼,开着些“年轻就是好”、“和我以前一样猛”之类的荤玩笑。
啪!
费南打了个响指,惊叫中的吴妈妈瞬间昏沉睡去。
对于陌生人进行催眠,是需要经过一定的布局进行心理暗示的。
之前费南就是在用银元票作为诱因,向吴妈妈进行心理暗示,现在的响指只是个开关罢了,“线路”他在下面的时候就铺好了。
从怀中将那张黄纸符抽了出来,费南只觉一股森冷从体内抽离,浑身的不适感顿时减轻了许多。
将黄纸符搓成了一个纸卷,费南抖手一弹,纸卷就刺入了吴妈妈的发髻之中。
一股阴风刮过,昏死过去的吴妈妈浑身一震,睁开了眼睛。
站起身来,她低头打量着身子,随即颤抖起来。
“吴织娘!你也有今天!”
她悲声低吼,声音凄厉。
抱着胳膊,费南看着她问:“你打算怎么做?”
伸手将头顶的簪子一把扯了下来,头发随之散了下来,附身的含春将簪子抵在了吴妈妈的脖颈间。
费南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看着费南,含春阴狠的神色淡了些许,她忽然将簪子拿了下来。
“为什么停手?”
费南问她。
含春摇了摇头:“奴家是想报仇,但不能连累了恩公,请恩公在房间等候,不要出去。”
说罢,她转身便离开了房间。
楼下,见她披散着头发下了楼,宾客们嬉笑着和她开玩笑。
“诶?织娘怎么下来了?难不成那小子是个绣花枕头?这么快就被你摆平了?”
“吴妈妈”没有搭理他们,只是拦下了一个送酒的丫头,将酒壶连同托盘一起接了过来。
“哎呀!吴妈妈这是要拿出真本事了呀!水深火热都要用上了?”
宾客们不疑有他,依然笑嘻嘻的和她开玩笑。
端着托盘走到了楼上,“吴妈妈”回过身来,看着楼下宾客,环视了一圈。
宾客们仰头看着她,神态各异。
倒了一杯酒,“吴妈妈”举起酒杯,冲楼下举杯:“诸位,我敬你们一杯。”
宾客们笑嘻嘻的端起酒杯,和她遥敬了下。
但“吴妈妈”却并没有喝酒,而是将杯中酒向楼下倒去。
宾客们见状,顿时大怒,拍案而起:“吴妈妈!你这是什么意思?”
向地上倒酒是敬给死人的,她这么敬酒,不是咒大家死吗?
“吴妈妈”没有理会他们,只是眼神空洞的喃喃自语:“她作恶多端,她咎由自取……”
忽然,她眼神一狠,拿起酒壶,仰头向口中倒起酒来。
见她灌酒,楼下宾客重又开心起来,拍手起哄:“喝!喝!喝!”
酒液飞溅,有两行浊泪从“吴妈妈”的眼角滑落。
喝光了一壶酒水,“吴妈妈”像是喝醉了,摇摇晃晃的去扶围栏,却摸了个空,身子一歪,从楼上翻了下来。
“哎呀!”
楼下一阵惊呼,眼睁睁的看着她头朝下一头栽在了地上。
第八百四十三章 诬陷
“吴妈妈!”
有几个靠近的姑娘吓了一跳,不由得惊呼出声。
附近的龟公赶忙上前来将吴妈妈扶起,拍着她的脸,用力掐着她的人中。
然而吴妈妈却紧闭着双眼,已经没有了知觉。
宾客们见状,也没了玩闹的心情,一个个伸长了脖子,起身看着这边的情况。
眼见吴妈妈气若游丝,龟公急忙大喊:“快请郎中!”
看样子吴妈妈这次摔得狠了。
宾客中有人叫嚷:“郎中?徐郎中在这里!在这里!”
人群向后望去,却见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掩面要走,但却被同桌的胖子伸手拉着,不让他走。
“徐郎中!救人要紧!”
周围宾客纷纷劝说,那老者这才放下手来,迟疑着走上前来,帮吴妈妈看伤。
蹲下身子,他探手按在了吴妈妈的脉搏上,只搭了几秒,他就摇头松了手:“不行了,准备后事吧!”
“啊?”
龟公们惊了,急忙询问:“只是从这丈许高的地方摔下来,这就不行了?”
“是啊!上次我从房顶上摔下来,也没什么大碍。”
“徐郎中,你再好好看看,好好看看啊!”
“不用看了,脉象已经快没了。”
徐郎中无奈解释:“你年轻力壮,身子骨强健,摔一下也扛得住,她一个女流之辈,从这么高摔下来,怎么禁得住?”
“哎呀!”
一旁一个姑娘发现了吴妈妈凌乱发间插着的发簪,惊呼:“那根簪子好像插进去了。”
徐郎中闻言,将吴妈妈头发拨开,正看到一根簪子插入了囟门处,只露了一节翡花簪尾在外。
“嘶!”
徐郎中倒吸了一口凉气,恍然大悟:“怪不得!她是头先着地,刚好把这根簪子撞进了脑子里,那里是囟会穴,骨头脆软,正是一处死穴!”
顿了下,他惋惜起身:“铜簪入脑,已经是没救了,倒霉啊!”
龟公不待他说完,就已经坐倒在地,面色惨白。
一旁的姑娘们顿时悲声痛哭了起来,一时间欢场变悲场,哭声一片。
“哭什么?号丧呢?”
楼上一个声音传来,却是坦胸露腹的费南从楼上探出了脑袋,没好气的问:“吵死了!吩咐拿些酒,这半天都不上来,磨蹭什么呢?”
“拿什么酒!”
龟公起身指着费南痛骂:“要不是因为你!吴妈妈怎么会摔死?”
“什么?”
费南故作惊讶:“谁死了?”
说着,他好像才看到吴妈妈的尸体一般,哎呀叫了声,指着她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左右!与我捉住他!送他去见官!吴妈妈是他害死的!定要叫他赔钱!”
龟公指着费南恨恨嚷嚷,就要上去捉他。
他这话一出,宾客们顿时不乐意了,纷纷开口指责:“你这王八也似的东西,是要讹人不成?我们都看到吴妈妈是从楼上掉下来摔死的,你这是张着嘴巴乱咬人啊!”
“就是!若是像你这样,白玉楼我今后可是不敢来了。”
“要紧的是把吴妈妈先收敛起来啊!放着个死人在这里,真是晦气!”
众人七嘴八舌,说得那龟公面色红一阵白一阵,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什么情况?谁要报官?”
门外忽然传来了声音,却是宪兵队的人问讯赶到了。
队长带着一队宪兵,分开众人,来到中央,冲众人询问:“出了什么事?”
龟公看到他,连忙起身,向他告状:“长官!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有人在我白玉楼害人!”
“死人了?”
队长也注意到了躺在地上的吴妈妈,严肃询问:“凶手在哪儿?”
龟公一指头顶:“就是他!”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队长一愣,随即惊喜问:“大师?你怎么在这里?”
“没什么,过来玩玩而已。”
费南没有过多解释。
见他们认识,那龟公心中顿时咯噔一声,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他说大师你杀了人?是怎么一回事啊?”
队长客气询问。
“我说了不算,你问问其他人吧!”
费南摊了摊手。
“队长!”
之前拉着徐郎中的同桌胖子越众而出,颇为兴奋的自告奋勇:“我来说吧!我都看到了!”
“你说。”
队长看向他,点了点头。
胖子挺了挺肚皮,指着吴妈妈说:“这女人是白玉楼的老鸨,我们大家都认识,都叫她吴妈妈。
今天这位客人来白玉楼,点名要她陪酒,出手阔绰,吴妈妈就答应了。
之后这位客人就和吴妈妈一起上了楼,但吴妈妈很快又下来帮客人取酒。
取了酒,吴妈妈重新上楼,却在那处围栏前喝了起来。
兴许是喝得猛了,吴妈妈没扶稳,从楼上摔下来了,却是不慎把簪子撞进了脑子里,给摔死了。
这龟公见吴妈妈死了,非要一口咬定是这位客人害死了她,说要捉他去见官。
再然后,队长你就来了,后面的情况就不用我多说了。”
听了他的讲述,队长向龟公求证:“他说的是真的吗?”
龟公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队长见状,心中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他仰头笑着冲费南问:“大师,他说的可是真实情况?”
费南撇撇嘴回答:“上楼前的情况基本属实,后面的情况我就不知道了,我没看到。”
“后面的情况也都是真的,我们都看到了。”
有宾客跟着插话:“吴妈妈上楼时我们还跟她说笑,刚摔下来时,还是那位徐郎中帮她把的脉。”
队长看向那徐郎中,徐郎中点头证实:“事情的确如此。”
“好,事情已经清楚了。”
队长一指那龟公:“你倒打一耙,诬陷好人,该罚!给我押走!”
“不要啊!”
龟公顿时慌了神,赶忙跪下求饶:“我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队长板着脸不理会,只是让手下上前锁拿。
“算啦!”
楼上的费南开口了:“他也是关心则切,一时糊涂,就放他一马吧!”
见他开口求情,队长这才摆摆手让手下松开了龟公。
“念你是初犯,一时糊涂,这次就算了,饶你一次。”
队长指着他训斥:“若不是大师开口求情,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多谢恩公!多谢恩公!”
龟公趴在地上给费南磕着头。
“起来吧!”
费南随口说了句,随即冲队长点了点头:“多谢了。”
队长笑着客气:“不碍事,举手之劳罢了,怎么能让奸人污了大师的清白呢?”
费南回屋穿好了衣服,下了楼。
队长已经将宾客们疏散了出去,费南看了眼吴妈妈的尸身,冲队长打了声招呼:“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
说罢,他便迈步离开了白玉楼。
第八百四十四章 恶煞
阿方已经混在宾客中离开了白玉楼,这小子本打算把龟公骗出来控制住,但却没能成功。
不过也无所谓了,含春留在了白玉楼中,只要那家伙还在白玉楼,肯定就没他的好果子吃。
带着阿方回到了家中,他们刚好碰到了回来的一眉道长和阿豪。
一眉道长鼻子灵,一下就闻到了他们身上的脂粉气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你们去白玉楼了?”
他冲阿方问。
阿方有些畏惧,低着脑袋嗯了声。
“那只冤魂呢?”
一眉道长打量着费南。
“还在白玉楼里。”
费南耸耸肩回答。
“你们把它留在那了?”
一眉道长皱起了眉头,有些焦急的数落:“冤魂是会索命的,你们把它留在那里,是会闹出人命的!”
“已经闹出人命了……”
阿方嘀咕着说了句。
“你说什么?”
一眉道长瞪大了眼睛,一把扯过他问:“谁死了?”
阿方不敢隐瞒,结结巴巴的把白玉楼中发生的情况说了一遍。
“坏了!”
一眉道长焦急不已,忍不住斥责:“阿方你太让我失望了!我还特意把你留下来,就是想让你拦着些阿南,把握好分寸。冤魂发狂后有多麻烦你不是不知道!你怎么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阿方不敢反驳,费南上前正色说:“师公,你要怪就怪我吧!事情都是我做的,和阿方没关系。”
“阿南,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
一眉道长忧心忡忡的埋怨:“我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你还真放那冤魂去杀人啦!”
“该杀之人,留在世上做什么?”
费南神色坦然。
“唉!”
一眉道长摇头叹息:“那吴妈妈虽然手段狠辣,但罪不至死,毕竟不是她杀了含春,直接杀了她,手段未免过激了些。”
“不是她亲手杀的,但和她亲手杀的没什么区别。”
费南皱眉说:“这么多年来,被她逼死的良家女子不知道有多少人,这还罪不至死吗?”
“话也不能完全这么说。”
一眉道长无奈解释:“这些年兵荒马乱,打仗死的,饿死的,病死的人不计其数,那白玉楼里的女人,如果不是觅得这样一处地方谋生,说不定早就死了,那吴妈妈的确是个恶人,但也算是活人不少呀!总不能全盘抹去吧?”
“不是这样的。”
费南正色说:“打仗死的,饿死的,病死的人的确多得多,但害死他们的是这个时代,这个不稳定的世界。的确,白玉楼里的女人是靠着操持皮肉生意,活了下来,但这不是吴妈妈的功劳,而是这个行业的功劳。
就算没有吴妈妈,换个刘妈妈,李妈妈,那些女人也照样活得下来。
但因为吴妈妈,的的确确有很多人被她逼死,这是她个人的恶行,动机主动,罪加一等。”
“这……”
一眉道长被他辩驳得说不出话来,摇头惋惜:“都是可怜人啊!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真正的太平盛世。”
阿豪忍不住插话开口:“如果是我的话,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个垫背的,绝不会让那些人那样欺负!”
“你是男人,你当然可以这样想啦!”
阿方不服气的辩解:“女人进了那种地方,要么放弃名节,要么守节而死,还能怎么办?”
“都别说了。”
一眉道长打断了他们,皱眉说:“那冤魂杀了人,添了煞气,我得尽快过去收了她,不然今晚白玉楼就得变成鬼楼了。”
“不至于吧?”
费南回忆起在房间里,含春动手时,忽然因为不想连累他,而悬崖勒马的样子,沉吟:“我看她怨气虽深,但还保留着一丝人性,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吧?”
“那可不一定。”
一眉道长神色严肃:“你也说了,是人性,人才有人性,它现在是冤魂,冤魂是没有人性的。
她在死时,就因为怨念而选择留在了这个世界上,放弃了投胎转世的机会,从那个时候起,她就等于放弃了人性。
它无法投胎转世,即便报了仇,它也还是个孤魂野鬼,只能东躲西藏,稍有不慎,就会烟消云散。
如果借由报仇,杀了人,积攒了煞气,它就能变成恶煞,拥有了修成魔神的机会。
你有没有想过,它会不会是故意作出让你怜悯的样子,来让你放松警惕,来获得这个难得的机会?”
费南沉默了,他当然想过含春会不会是在骗自己,打着报仇的幌子,实际上是想借尸还魂。
但他却没想到还有杀人凝煞这一出。
被一眉道长这么一说,他忍不住开始怀疑了。
一眉道长跟着说:“就算它不是骗你,但冤魂就是冤魂,如果被它杀的人多了,煞气凝聚,成了恶煞,杀不杀人就不由它说了算了,就会变成一种本能。”
“是我大意了。”
费南点了点头,正色说:“我支持她报仇,但绝对不支持她滥杀无辜。”
“孺子可教。”
一眉道长满意的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就去白玉楼,时间还来得及。”
和一眉道长一同返回白玉楼时,楼里已经关门歇业了。
刚刚才死了人,这时候开门也不会有生意的。
看到费南回来,来开门的龟公脸色很不好看,想来是以为他又是来找麻烦的。
“我看那个吴妈妈死得蹊跷,怀疑是你们这里风水有问题,所以请了大师来帮你们看看。”
费南一边说着,一边带着一眉道长走进了楼中。
一眉道长显然对这里的风尘气息很不习惯,一路走来都皱着眉头,摈着呼吸。
吴妈妈的尸体已经被收敛了起来,原来躺着的地方撒了一圈生石灰,可以看出个人的轮廓。
“一眉大师,你来了呀!”
队长还没走,正在这里处理案情,见他过来,很是热情。
“这案子是你在处理?”
看到他,一眉道长松了口气,他们好歹算熟识。
“是啊!刚回来就碰上了命案,真是倒霉。”
队长摇了摇头,问:“我听他们说,你是来看风水的?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一眉道长有些尴尬,看了费南一眼,才板着脸说:“我听说了这里的情况,感觉有些不对劲,怀疑有脏东西作怪,所以就来看看。”
“脏东西……”
队长闻言缩了缩脖子,前几日看到的那吸血鬼糜烂的恐怖面孔再次浮上心头,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那是得好好看看……那个,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些事,就先走了,你们处理完了去叫我好了。”
说着,他便带着手下,一溜烟跑了。
第八百四十五章 阿祖
看着他匆匆离去,费南摇了摇头。
看来前两天给他下的心理暗示还是种深了点,不过这么怂的人是怎么当上宪兵队长的?
队长在的时候,龟公的表现还很正常。
待他和手下离开后,龟公的态度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尸体在后院吗?我去看看。”
一眉道长正要往后院走,却被龟公拦住了。
“看什么?”
龟公瞪着他,又看了眼费南,却不让开。
跟着,其余几个龟公也围了上来,站在了他身后,挡住了一眉道长的去路。
“你们做什么?”
阿豪阿方上前一步,挡在了一眉道长的身前。
费南看着龟公,没有说话。
虽然他身上还带着枯萎效果,全属性只有原来的20%,但对付这么几个家伙,还是不成问题的。
龟公扫了他们一眼,板着脸说:“人死不能复生,看了也没什么用,几位请回吧!”
一眉道长皱起了眉头,正色说:“我不是单纯要看死者的尸体,我是要检查一下贵楼前后的风水,死者死因蹊跷,你们可能会有危险……”
“不需要!”
龟公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伸了伸手,看样子是想推搡,却又收了回去,只是冷着脸说:“今天我们白玉楼出了事,不便接客,几位请回吧!”
“你没听懂我的话吗?我是说……”
一眉道长还想说些什么,那龟公不耐烦了,从一旁抄起把凳子大骂:“都说了今天不接客,你这咸湿佬怎么还是不走?大白天来玩女人,还让不让人休息了?青楼里的女子也是要睡觉的!赶快走!”
“你!”
一眉道长被骂得懵了,也有些恼火了:“真是好话说不听,你们就要大祸临头了知道吗?”
“要你管?”
龟公端起凳子架在身前,咬牙向他怼来,口中大喊:“借光!借光!”
他是想把一眉道长推出去。
但费南却上前一步,一把攥住了凳腿,看着他问:“干嘛?想动手啊?”
龟公咬着牙,梗着脖子说:“怎么?我们不做你们生意还不行吗?哪有逼着人强卖的?”
“你这人怎么听不懂话呢?”
一眉道长按下费南的手,冲龟公说:“这样吧!我帮死者免费做一场法事,你让我看看死者和前后院,怎么样?”
龟公却只是不松口:“我们下九流的贱籍没资格请你这样的大师做法事!请回吧!”
“真是好坏不分!冥顽不灵!”
一眉道长有些生气了。
不过费南却看出了些东西,拉了拉他,将他和阿豪阿方一同叫出了白玉楼。
龟公如避蛇蝎般的将门关死,将他们关在了外面。
阿豪阿方愤愤不平的嚷嚷着,一眉道长仰头看着门楼,却也像是想到了什么。
费南开口提醒:“一个老鸨在那么多宾客面前惨死,接着就传出这里风水不好的话,那这白玉楼可就真开不下去了。”
出来后,一眉道长也想到了这层道理。
那几个龟公是为了保住白玉楼的招牌,才不惜得罪他们连同可能会找麻烦的宪兵队,也要将他们赶出来的。
但那只冤魂怎么办?他已经可以看到一丝丝煞气在门楼上方凝聚了,那只冤魂肯定就在白玉楼里,只是进不去,该怎么抓住它呢?
“不急。”
费南笑着说:“他们现在是肯定不会让咱们进去的,不过等他们吃了苦头,态度就不会这么坚决了。”
“但那冤魂再出手伤人怎么办?”
一眉道长还是很担心。
“伤人就伤人呗!反正就算死,也是那个龟公先死,人是他杀的,要找也是第一个找他。”
费南摊手:“先等等看吧!”
“唉!也只有这样了。”
一眉道长叹息着摇了摇头。
……
白玉楼内,听到外面重新安静下来的小姐们都从房间里出来,聚集到了一楼大堂。
“宪兵队走了?”
“刚才那几个人说什么?风水不好?该不会真有脏东西吧?”
“吴妈妈才死,也说不准啊!”
“哎呀!吓死人了!这下怎么办啊?”
小姐们聚在一堆,叽叽喳喳的说着,闹哄哄的一片。
有人冲那龟公建议:“阿祖,你们快去棺材店拉一副棺材来,把吴妈妈先埋了吧!放在后院也不好啊!”
那叫阿祖的龟公面色阴沉,瞪着她们,一个个看去。
被他的眼神所慑,小姐们纷纷安静了下来。
吴妈妈活着的时候,他就是吴妈妈的姘头,也是楼里最凶悍的打手,小姐们都很怕他。
“都听着,所有人都回房间里去,谁也不许出来!”
他冷声吩咐了句。
小姐们赶忙你推我搡的回到了楼上,进了房间,将门紧闭了起来。
“祖哥。”
龟公们都看向阿祖,等着他吩咐。
深吸了口气,阿祖开始安排:“阿斌,你去棺材店加紧打一副棺材,阿元,你带着其他人,把守前后门,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龟公们纷纷去忙活,阿祖沉着脸,来到了后院柴房。
柴房里,吴妈妈的尸体平放在一面破旧的门板上。
看着她,阿祖眼神复杂。
这间柴房是他们专门收拾不听话的小姐的,有不少人都死在了这柴房里,没想到今天吴妈妈也躺进了这间柴房。
这间白玉楼是吴妈妈半辈子的心血,他甘愿和吴妈妈搞在一起,也是为了这间白玉楼。
吴妈妈也清楚这点,所以这些年一直对他多加防范。
不过这么多年经营下来,他也培养出了不少心腹。
他本想找个机会弄死吴妈妈,好顺理成章的接管白玉楼。
但没想到老天照顾,吴妈妈居然就这么摔死了。
那道士说什么脏东西,他是不信的。
鬼也怕恶人,这些年下来,他手里的人命没有十条也有七八条了,真遇到什么脏东西,他也不怕……
咚!
柴房的木门忽然合上了,猝不及防。
吓了一哆嗦,阿祖回身快步走到柴门前,伸手去拉。
但不知道为何,柴门却卡死了,任由他怎么抠也抠不开。
嘎吱!
身后木板响动,他惊恐的回头看去,却见已经死去的吴妈妈居然直挺挺的从门板上站了起来!
第八百四十六章 你是含春?
“吴妈妈”的身子已经僵硬,她一双死鱼般的眼睛,盯着阿祖,一步步向他走来。
“织娘?你……你还活着?”
阿祖身子靠在门板上,眼角微微抽搐,冲“吴妈妈”问了句。
“吴妈妈”没有回答,她伸手抓住了头顶的簪尾,一点点将带着鲜血的簪子拔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阿祖感觉自己的头皮仿佛也被揪了起来。
“你……你到底是谁?”
他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是谁?你看不出来我是谁吗?”
“吴妈妈”声音冰冷,带着无边的恨意,手中簪子上血渍乌黑,阿祖仿佛可以闻到它散发的腥臭味。
俯身捡起了一根柴棍,阿祖给自己壮胆似的咬牙低吼:“你别过来!我告诉你!我可不怕你!”
但颤抖的柴棍却出卖了他,面对活人时,他的确谁也不怕,但面对一个死人,他还是有些怕了。
“没错,怕有什么用?我就是不懂这个道理,才会被你害死。”
“吴妈妈”的脸开始一点一点腐烂,露出了森森白骨,就像是被酸水浇过一样。
酸水?
阿祖忽然想到了什么,指着她颤声问:“你……你是含春?”
“你想起我啦?”
“吴妈妈”咧嘴笑了起来,鼻子唰地掉在了地上。
阿祖一颗心顿时像是坠入了冰窖,别过了脸去,不敢再看她。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这是人家正主找上门来了,阿祖避无可避。
“你抬头看我呀?”
“吴妈妈”走近:“我活着的时候,你不是经常偷偷看我吗?现在怎么不看了?”
余光看到她越走越近,阿祖终于抵挡不住心理压力,大吼着拼命挥舞着柴棍,像是疯了一样。
“你不要过来!”
他闭着眼睛大吼:“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不信你就试试!”
拼命大骂着,他将手中的柴棍挥舞得密不透风,眼睛却不敢睁开。
良久,他气喘吁吁的停了手,仔细听去,身前仿佛没有了动静。
小心的睁开一只眼睛,他偷偷往身前瞄去,眼前空荡荡的一片。
他往门板处看去,“吴妈妈”的尸体依然躺在上面,一动不动,保持着他刚才进来时看到的样子,面部也没有腐烂。
难道刚才都是幻觉?
他小心的上前两步,用手中的柴棍杵了杵“吴妈妈”,尸体死沉,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那个含春应该是吓跑了。
松了口气,他回身要离开,一个腐烂的面孔却漂浮在他的身后。
“啊!!!”
他大叫起来,向后倒去,正摔在了“吴妈妈”的尸体上。
手忙脚乱的爬起身,他看向身后处,那张腐烂面孔却消失了。
不待他反应过来,身后忽然探出一双手,死死的掐住了他的脖子!
“嗬……嗬……”
他拼命掰着那双冰凉的手,但那双手的力气大得惊人,任由他怎么掰都掰不动,反而越捏越紧。
含春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体会到我的痛苦了吗?”
拍着那双手,阿祖的意识开始模糊了。
忽然,那双手松开了他。
“就这么杀了你,太便宜你了。”
阿祖昏迷前只听到了这句话,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棺材店伙计赶着牛车,拉着棺材,和龟公一起来到了白玉楼后门。
招呼守在后门的同伴开了门,让牛车赶了进来,那龟公冲同伴问:“祖哥呢?”
“在吴妈妈那里吧?”
同伴随口回了句。
“那就直接把车赶过去吧!”
龟公向棺材店伙计示意,随即冲同伴们招呼:“都来搭把手,早点收敛了,趁晚上去乱坟岗埋了。”
跟着伙计把牛车赶到了柴房前,龟公冲柴房喊:“祖哥!棺材买回来了!是搬进去还是放外面?”
柴房里静悄悄的,没有声响,那龟公疑惑上前,伸手去推柴门。
柴门关得严实,他没能推开。
伸手敲了敲,他贴着门缝喊:“祖哥!你在里面吗?”
嘎吱!
柴门忽然被拉开,他差点一趔趄跌进去。
站稳身子,他向里看去,正看到了站在门内的阿祖。
“祖哥?我叫你你怎么不应声啊?”
龟公疑惑问。
阿祖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半晌才开口问:“叫我做什么?”
被他看得头皮发麻,龟公挠了挠脑袋,指向牛车:“棺材买回来了。”
看了眼棺材,阿祖眼神冰冷:“就一口?”
“嗯?”
龟公愣了:“你不是让我买一口吗?”
“一口怎么够?”
阿祖看着他,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怎么也得四口啊!”
“四口?”
龟公惊了:“又有谁死了?”
阿祖没有回答他,也没有出门,反而转身重又走了进去,头也不回的吩咐:“你和阿德进来帮忙。”
“哦。”
龟公不疑有他,冲那边帮忙卸车的同伴招呼:“阿德!进来帮忙了!”
阿德停了手,从车上跳了下来,跟着他进了柴房。
棺材沉重,伙计一个人搬不下来,就坐在车帮上等候。
两个龟公跟进了柴房,那扇柴门忽然“哐”地一声猛地关上了。
“啊!!!”
柴房里忽然传来了两声凄厉的惨叫。
伙计吓了一跳,赶忙跑到柴房门口,拍着柴门问:“怎么了?谁伤着了吗?”
然而这会儿,门内却没了动静。
伙计有些心虚了。
怎么办?要跑吗?
还有一半的棺材钱没收到,怎么跑?
犹豫了下,他向柴房一侧绕去。
柴房侧面有个小窗户,开在高处。
来到窗下,他冲窗口问:“大佬!别玩我啊!开门啊!”
柴房内依然没有动静。
他找了几块碎砖,在窗下摆成一摞,踩了上去,攀上了窗沿。
两手用力拉起,他将脑袋探了上去,向柴房里看去。
“啊!!!”
一声惊叫,他直接仰头摔了下去。
地上碎砖许多,他正摔在了一块上,膈得大腿剧痛。
但他不敢停留,强撑着爬起身,一瘸一拐的往后门跑去,连牛车也不要了。
“鬼……鬼……”
他口中叫着,连滚带爬的跑出了白玉楼。
在他们去往后门时,一眉道长就已经发现了他们,小心跟了上来。
伙计一出门,差点撞上一眉道长。
看着他仓皇逃远,一眉道长面色严肃,快步冲进了白玉楼后院。
第八百四十七章 停手吧!
冲进后院,一眉道长环视一圈,视线很快就落在了那间柴房上。
“不好!”
他面色一变,忍不住低呼:“煞气冲天!它开始凝煞了!”
费南跟着追了进来,用早已准备好的柳叶在双眼上抹了下,再看向柴房时,果然看到了上方一层如同烈火般熊熊燃烧的黑色煞气,正在越烧越旺。
“阿豪!阿方!随我布阵!”
一眉道长将包袱抖开,拿出令旗红线等布阵法器,向柴房冲去。
阿豪阿方应声跟上,紧随其后。
然而,他们刚跑到柴房边,就感觉到四周忽然暗了下来。
抬头看去,天色正在迅速阴暗下来,远处有浓厚的乌云飞速飘来,遮蔽了整片天空。
呼!
狂风席卷,飞沙走石,乌云聚集在低空,仿佛触手可及。
“糟了!来不及了!”
一眉道长冲阿豪阿方大喝:“结弓!”
说着,他便将手中的红绳丢向了阿豪。
接过红绳,阿豪和阿方快步跑到一眉道长身前,将红绳扯开,一人抓住一端,身子向后仰去,将红绳崩直。
一眉道长从包裹中抽出了一根令箭,把箭尾搭在红绳上,向后扯去。
阿豪和阿方的力量让红绳变得如同弓弦一般,一眉道长取出一张纸符,将纸符贴在了令箭上,随即松手,令箭便嗖地飞了出去,钉在了柴房房顶之上。
嗤!
仿佛冰雪消融,那层无形的煞气霎时间就消散了许多。
这招有用!
一眉道长面露喜色。
但随即,一阵阴恻恻的哭泣声就从柴房中飘出,传得四面八方都是。
“嘤嘤嘤~!”
哭声缥缈,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天空中的乌云涌动开始停歇,空气也仿佛凝滞了起来。
一眉道长喜色一窒,面色重又凝重了几分。
煞气声势虽然消减了不少,但仿佛更加凝练了,再加上天空的异象,这不像是被压制的感觉,反而像是在憋什么大招。
啪嗒!
一滴雨水落在了他的头顶。
一眉道长抬头看去,乌云浓厚,如同近在眼前。
啪嗒!
又是一滴雨水落在了他的额头上,又是一滴……
很快,天空中就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下,密集无比,而且冰冷刺骨,瞬间将一眉道长众人淋成了落汤鸡。
柴房房顶之上,那张符箓也被雨水打湿,朱砂溶解,黄纸软烂,没一会儿就四分五裂了。
煞气瞬间暴涨,冲天而起,比刚才声势更大了几分。
“糟糕!”
一眉道长面色难看。
忽然,雨水一停,他回头看去,却是费南举着一把雨伞站在了他身边。
“让我来跟她谈谈。”
费南面色平静的将手中雨伞交给了一眉道长,迈步向雨中走去。
然而,当他一步迈进雨中,如同瓢泼的大雨却瞬间停了下来,没有落在他身上半点。
看着涌动的煞气,费南开口询问:“含春,你能听到吗?”
砰!
柴房柴门忽然洞开,内部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东西。
没有犹豫,费南迈步就向柴门走去。
“阿南!不要上当!”
一眉道长忍不住出声提醒他。
费南脚步不停,头也不回,神色平静的说:“没关系,我相信她。”
迈步走进了柴房,费南身后的柴门轰然关闭。
适应了眼前的黑暗,费南逐渐看清了柴房中的情况。
和他在含春记忆中看到的柴房一样,这间昏暗的小房子里空间狭小,堆满了柴薪杂物,很是脏乱。
吴妈妈的尸体躺在木板上,脖颈上插着簪子。
柴房中央的地面上则并排躺着三个男人,正是当日奸杀了含春的阿祖和另外两个龟公。
他们已经身死,地图上已经没有了他们的光标。
然而,柴房之中,却没有含春的身影。
“含春,你放我进来,却又不现身,是什么意思?”
费南正色问了声。
“恩公……”
他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凄婉的声音。
费南回身,含春的冤魂就飘浮在他的身后。
如今的她,模样更加恐怖了几分,腐烂的面部有丝丝黑雾飘散,一双眼睛也没有了眼白,和牙齿一样,变得漆黑一片。
看着她的样子,费南有些愕然,他的确没想到她会变成这样。
平复心情,费南冲她说:“恭喜你,大仇得报,你感觉怎么样?”
含春神色复杂,一时间也说不清是畅快还是迷茫,她盈盈下拜,冲费南叩首致谢:“多谢恩公,帮含春报了大仇,含春永生不忘恩公的大恩大德。”
“既然已经报仇成功,那就随我回去吧!我送你转世投胎。”
费南向她伸出手来。
抬头看着他,含春眼中流下两行血泪,凄凉的笑了笑,摇头说:“不,我不走。”
“为什么?”
费南皱起了眉头:“你已经报了仇,还留在这里坐什么?早些转世投胎,它不香吗?”
痛苦的闭上眼睛,含春身上弥漫的黑雾愈发浓重了几分,她攥紧了拳头,咬牙低吼:“还不够!我还没有报完仇!那个徐老板,还有小红小绿,还有这间白玉楼,如果不是他们和这个地方,我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他们都要死!我要这里夷为平地!”
“够了!”
费南喝止了她,严肃训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知道你有怨气,我也支持你报仇,甚至还帮你提供了便利。
吴妈妈和这三个人的确该死,是他们害死了你,但你所说的其他人,就算有错,也罪不至死。
你如果再这样下去,就真的没机会回头了!”
“那又怎样?”
含春唰地站起了身,面上狰狞,身形仿佛都膨胀了几分:“我已经死了!还在乎回不回头吗?我要报复所有害过我的人!我要让他们都尝到我受过的痛苦!”
“你已经入魔了!”
费南盯着她,严肃说:“含春!听我一句劝!停手吧!我会帮你讨回公道。
那个徐老板,我会亲自去教训他,小红小绿,我也会让她们付出代价。
但是你,是时候放下仇恨了!听话!跟我回去!我帮你转世投胎!不要一错再错了!”
看着他,含春摇了摇头,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你想做什么?”
费南见她后退,心中暗生不妙。
“恩公,我不想伤害你,你走吧!”
含春退到了暗处,身形已经黑去了大半。
她忽然扬手,柴房门轰然打开,费南只觉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就从柴门中倒飞了出去。
“含春!”
他怒喝一声,死死盯着含春。
含春隐在暗处,只剩下了一双眼睛,眼神凄楚间还带着一丝感激和决然。
柴门关闭,将她的身形掩去,费南凌空扭身翻滚,站稳了身形,面色有些难看。
第八百四十八章 北帝伏魔阵
“阿南!你没事吧?”
一眉道长上前来询问。
摇了摇头,费南盯着柴房:“她入魔了,还要杀人。”
“既已入魔,不能渡它,就只能除魔卫道了。”
一眉道长严肃看着柴房上空越来越浓厚的煞气,有些担忧的说:“它煞气已凝,如果再被它多杀几个人,恐怕就制不住它了。”
“你打算怎么做?”
费南问他。
“你帮我护法。”
一眉道长从包中取出了罗盘,冲阿豪阿方吩咐:“阿豪阿方!助为师布北帝伏魔阵!”
“是!”
阿豪阿方上前侍卫一眉道长左右。
头顶乌云浓厚,什么也看不清,一眉道长索性闭上了双眼。
托着罗盘,他脚下踢星踏斗,手中掐诀计算,竟是在推演星辰位置。
忽然,他眼中精芒一闪,仰头看去。
只见它双眼莹润,仿佛可以透过云层看到天外天。
“阿南!令旗!”
他冲费南喊了声,费南将他包裹中的令旗拿出,向他丢了过去。
挥动衣袖一甩,他将那七面令旗甩出,钉在了柴房正北面的空地上,形如勺匙,正对照了北斗七星。
阿豪阿方快步冲上前去,飞快用朱砂染透的红绳将令旗固定在了地面上。
“伏魔剑!”
一眉道长大喝一声,费南扬手就将包裹中的铜钱剑向他掷去。
“起!”
一眉道长手中掐诀,向那铜钱剑一指,铜钱剑竟然随着他的剑指飞了起来,围着他盘旋一周,向那座伏魔阵飞去。
“破!”
双手剑指并起,一眉道长向铜钱剑猛地一指,随即一步跃出。
哗啦!
半空中,那串铜钱剑忽然散开,散成了七七四十九枚铜钱,向阵中落了下来。
按照八卦方位,铜钱均匀布在了阵中七方,分毫不差,单独留下了震位。
跃起而来的一眉道长正落在震位上,补齐了大阵。
叮!
四十九枚铜钱像是齐齐被敲击了下,发出了一阵嗡鸣,从地面上悬浮了起来。
像是感应到了大阵的结成,柴房上方的煞气愈发浓郁了几分。
一眉道长掣出桃木剑,凌空舞动,随即轻轻一跃,竟踩在了漂浮的铜钱上,稳稳站立。
依次踩着铜钱,他一边舞动桃木剑,一边高喊:“吾是太上之子,为老君所使。头戴日月,身佩北斗。上告天帝,召唤吏兵。头戴华盖,足蹑魁罡。何神不走,何鬼敢当。缚汝必定,治汝横伤。病人先无罪状,何敢辄犯贤良。吾含天地之正炁,咒破邪鬼之殃。咒神神自死,咒鬼鬼自亡。急急如律令!”
轰!
柴房房顶忽然炸裂开来,尘土四散,煞气涌起,竟隐约形成了一道人影,足有数十米高,涌动不休。
“老道士!我只想报仇,不想伤你性命!速速离开!”
含春的声音从煞气中传出,凄厉阴森。
“兀那冤魂恶煞!休要执迷不悟!你已大仇得报,若再行凶,便是伤及无辜!快快停手!我还可念你悬崖勒马之行,助你转世投胎。若你一意孤行,便是逼我出手,降妖除魔!休怪我道法无情!”
“今日谁也阻止不了我!闪开!”
那煞气人影直接俯身扑下,探出巨爪向一眉道长抓去。
“恶煞敢尔!”
一眉道长正气凌然,手中桃木剑挥舞,扬手便带出一道闪电,劈向了恶煞。
咔嚓!
电芒如蛇,直接贯穿了恶煞头部,直接将它的头颅轰去了大半。
但煞气涌动,恶煞重又生出了一颗完整头颅,并没有受到重创。
“啊!”
恶煞怒吼:“你若阻我,我便先杀了你!”
它合身扑下,张开巨口向一眉道长咬去。
一眉道长丝毫不惧,扬手洒出一片符箓,法剑刺出,符箓尽皆燃起了熊熊烈火,将恶煞身躯烧去大半。
“吼!”
恶煞痛吼一声,抽身回去,疯狂涌动起来。
失去了房顶的柴房终于不堪重负,墙壁倒塌,露出了其中四具尸体。
那恶煞身躯受损,探爪向那四具尸体一抓,就抓出了四团微弱荧光来。
“你敢!”
一眉道长大怒,用剑尖指着它大喝:“你取他们性命,只算因果报应,但你若是连他们的魂魄也不放过,便是有伤天和!天都不容你!你便再也别想转世投胎了!”
那恶煞却像是没听到一般,直接将四团荧光丢入了口中,猛地咬下。
“啊!”
“不要!”
隐约有几声惨叫从恶煞口中传出,随着荧光破碎,那四人转瞬间就已经是魂飞魄散。
随着恶煞的动作,半空中忽然炸响了一道闷雷,滚滚而来。
一眉道长盯着它,冷声说:“你已坠魔道,再无转圜余地,终是你咎由自取,多说无妨,受死吧!”
说罢,他扬剑作法,冲费南大喊:“阿南!帮我护法!”
柴房之中,四具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化为了四具白骨,浓厚的乌黑煞气滚滚蒸腾,将恶煞堆到了百米之高。
那恶煞已经看不出了人形,只有一团狰狞涌动的煞气,张牙舞爪。
“吼!”
它大吼一声,向一眉道长扑来。
轰!
一道真龙气劲冲来,正中它的胸腹,却是费南运起了降龙十八掌,挡在了一眉道长身前。
嗤!
真龙气劲将煞气蚀去一层,但可惜费南身上还有枯萎效果,对它的伤害有限。
恶煞吃痛,利爪轰然砸下,正中费南头顶。
但它没能完全落下,被一层无形力量挡在了距离费南一厘米之外的区域。
那是费南护住周身的念力。
靠着未被削弱的念力,费南堪堪挡下了这一爪。
被他这一阻,一眉道长已经成功开坛引阵。
“天煞煌煌,地煞正方。邪精百鬼,何敢隐藏。飞罡一吸,万鬼消亡。左魁右罡,神圣摄锁。毋令走逸。”
将桃木剑背在身后,一眉道长大喝:“放它进阵!”
费南没有犹豫,马上闪身躲开,刚好躲过了恶煞扑下的撕咬。
眼看恶煞就要咬到自己身上,一眉道长忽然举剑向天:“神将疾速锁坛!吾奉北帝敕,急急如律令!”
咔嚓!
半空中电蛇涌动,顷刻间齐齐放电,正劈在阵中七七四十九枚铜钱上。
闪电密集,仿佛凝成了一道巨大的网牢,将冲进阵中的恶煞困在了阵中。
一眉道长面色庄严,手中桃木剑电光萦绕,与阵中电网相连,将恶煞层层捆住,动弹不得。
他盯着恶煞,口中诵咒:“帝君之臣,名书玉清,下统六天。北帝鬼宫,悉是我营。我之所部,何鬼敢生。左佩豁落,右带火铃。掷火万里,威制千灵。有犯者戮,有干者刑。帝君有命,收捕不停。天光骇动,群魔遁形。急急如帝君勑律令!”
轰隆!
霎时间电芒夺目,将天地闪得一片雪白。
第八百四十九章 遗憾
无数道闪电劈向大阵,阵中电网收束,恶煞身形在电网的灼烫下,如同冰雪消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着。
一眉道长咬牙苦苦支撑,伏魔阵对法力的消耗很恐怖,他坚持不了多久,必须要在法力耗尽前将恶煞消灭才行。
“吼!”
恶煞在电网中左冲右突,却被层层削弱,无法冲出大阵。
昂~!
真龙气劲涌动,费南也在一旁奋力输出,加速削弱恶煞的状态。
他虽然处于枯萎状态,但降龙十八掌对阴邪类生物还是有伤害加成的,多少能打点伤害。
滋啦!
阵中的一眉道长身上忽然腾起了一团电芒,整个人瞬间倒飞了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
“师父!”
阿豪和阿方冲了过去,将他扶了起来。
“咳咳!”
一眉道长咳嗽着,口中喷出一股白烟。
他身上的衣服被电得焦黑,冒着青烟,头发也根根竖立,样子很是狼狈。
“还是法力不够啊!”
他很不甘心的盯着只剩下之前身躯四分之一的恶煞,想要强撑着站起身,却脚下一软,又坐回了地上。
“吼!”
恶煞狂吼着,将地上的令旗统统扫倒,破了大阵。
一眉道长离开了阵眼,大阵本就停了下来,自然无法抵抗。
将大阵搅得七零八落,恶煞重又看向了一眉道长,拧身一卷,顿时化为了一道阴沉的旋风,向这边卷来。
唰!
一道身影冲了过来,费南运起神行百变,赶到了一眉道长身前,举起右手,手中却攥着一根十字架。
恶煞化为的阴风随着旋转行进,声势也越来越大,院中飞沙走石,更加昏暗了许多。
站在原地,费南静静盯着阴风,不闪不避。
阴风渐近,向前一突,将费南吞进了风中。
阵阵寒风阴冷刺骨,费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但到了阴风中央后,他感觉却又重新温暖了起来。
“恩公救我……”
一个微不可查的声音在呼啸声中若有若无。
费南神色不变,只是缓缓开启了圣光天启的技能。
一团明亮的光芒从十字架顶端的钻石中迸发了出来,将阴风刺得千疮百孔。
化入阴风中的恶煞受到了圣光的无差别攻击,开始消损。
在没有阳光的情况下,圣光天启只能发挥出一半的威力。
但它好歹是金色物品的大招,就连鲁斯伯爵都吃不住它的伤害,更何况这个还没成型,就被伏魔阵杀去大半的恶煞了。
光芒闪烁间,阴风消散,恶煞的身躯再也无法维持,轰然碎裂,露出了其中含春的冤魂。
天空中的乌云开始退散,将要落山的斜阳金黄,洒下万丈光芒。
嗤!
在阳光的照射下,含春的身形开始越发淡薄,如同风中烛火,摇摇欲坠。
盈盈拜倒在地,含春向费南道谢:“多谢恩公手下留情。”
摇了摇头,费南沉声说:“就算我手下留情,你也活不下去了。”
“无妨,能在临死前,和恩公再说两句话,含春已经心满意足了。”
含春的身形如同水波般荡漾,下半身已经开始消散。
她看向一眉道长,欠身致歉:“对不住道长,奴婢实在压不住煞气,伤了道长,望道长不要记恨。”
被阿豪搀扶着站起身来,一眉道长摇摇头:“你动了杀念之时,就已经沾染了煞气,化为恶煞之时,已经失去了理智,我相信这并非是你本意。”
顿了下,他神色复杂的说:“只可惜,你杀孽太重,煞气缠身,已经无法投胎转世了。”
回身望着柴房废墟中的那几具枯骨,含春幽幽叹息:“我来人世间走这一遭,受尽苦难,如今大仇得报,我已再无遗憾,了无牵挂。”
她的身形已经消散到了腰腹部,所剩无几的身子也愈发透明,几乎要瞧不清样貌了。
重新看向费南,含春黯然开口:“恩公,奴婢已无时日,不知恩公能不能满足奴婢最后一个愿望?”
费南点了点头:“但说无妨。”
“奴婢想死在恩公手里。”含春目不转睛的看着费南。
沉默片刻,费南认真点头:“好!”
含春的身形已经消散到了胸口处,她悠悠飘到了费南近前,仰面看着他,像是想把他的每一丝细节都记在心里。
“恩公。”
她看着费南问:“你为什么最后收手,没有杀死奴婢?”
费南看着她,平静说:“因为你赶我出柴房时,最后看我的那个眼神。”
含春眼眸闪烁着最后的明亮,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我看得出,那并不是你的本意。”
费南语气有些复杂:“你本来有机会投胎转世的,只要你及时停手。但你知道我帮你报仇,会沾染因果,所以故意任由煞气入体,变成恶煞,再由我亲手了解这桩因果,剪断机缘,对吗?”
含春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她看着费南,眼中闪着莫名的光彩:“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恩公都是唯一一个信任含春的人,含春绝对不允许自己连累到恩公……”
说着,她忽然向前飘荡,几近透明的身躯就撞在了费南手中的十字架顶端。
十字架深深的刺入了她的身躯,像是烧红的铁锥般融化了她的身躯。
看着费南,含春轻声问:“恩公,含春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看着她,嘴唇动了动,费南轻吐:“我叫费南。”
“费南……”
含春重复了一遍,凄然一笑,喃喃说:“其实含春有一个遗憾……”
她的话没等说完,身形就在阳光下消散开来,失去了踪迹。
虚空中,一颗晶莹的东西落了下来,落在了费南的掌心。
它看上去就像一颗呈水滴状的透明石头,入手冰凉。
看着它,费南心中忽然有些怅然若失,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叮!
系统界面传来了提示。
剧情任务——沉冤得雪已完成,是否提取奖励?
看着任务,费南心情复杂。
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评分不够的任务了。
不过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将石头收入了百宝囊中,将地上的令旗捡了起来,送回了一眉道长手中。
费南看着杂乱的院子,若有所思。
第八百五十章 帮我个忙
刚才又是电闪雷鸣,又是飞沙走石,恐怕整个镇子都看到了。
再加上接连几条人命,这一次,白玉楼恐怕是真的开不下去了。
吴妈妈等人死了,倒也省事,可剩下楼中那些女子,还得继续生活。
这种时代背景下,名节几乎就是一个女人的全部。
虽然雍正年间,雍正帝就已经将包括乐籍在内的一些贱籍都取消了,但对于青楼女子而言,一旦踏入此门,就等于打上了耻辱的烙印,即便是赎身出来找个好人嫁了,也会一辈子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白玉楼倒了,还会有青玉楼,红玉楼起来,对于她们而言,无非是换个地方卖肉罢了。
但在换东家之前,她们的日子不会好过。
小姐的手中是没有多少钱的,一方面是妈妈控制抽水,一方面购置胭脂水粉也要花费不少银钱。
青楼里来钱容易,小姐们也都养成了花钱大手大脚的习惯,很少有人能存得住钱。
吴妈妈死了,她们的钱万一要不回去,那可就惨了。
今日的一切,和他是脱不开关系的,如果就此一走了之,未免也太不负责任了。
想到这,他回身冲阿豪阿方吩咐:“阿豪,你去棺材店一趟,把刚才跑了的伙计找回来,再定做三口棺材。阿方,你去宪兵队,把队长他们叫过来,这边又出了三条人命,得要他过来处理。”
安排了两人去忙,费南便扶起一眉道长,往正楼走去。
来到后门处,费南抬手掀开了门帘,扶一眉道长进了大堂,找了个空座安排他坐下休息。
楼梯下的杂物间门后躲着个龟公,听到费南进来的动静,缩在里面瑟瑟发抖。
他看到了刚才一眉道长和恶煞斗法时的情形,吓得不轻。
通过透视眼瞧见了他,费南抬手敲了敲杂物间的房门:“出来,躲在里面做什么?”
“哎呀!”
那龟公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跪在费南面前拼命磕头:“大师饶命!大师饶命!小的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呀!”
费南在含春的记忆中见过他,名字好像叫阿茂,人还是比较老实的,对小姐们也比较客气,算是个好人。
“行了,起来吧!”
喝止了他,费南沉声吩咐:“去把白玉楼所有的小姐和龟公都叫下来,我有事儿问你们。”
“是!我这就去!”
阿茂赶忙爬起身,快步跑到前厅,小姐们却都藏在了那里。
惊慌的被带到了大堂里,小姐们神色惊恐,挤在一起,畏惧的看着费南。
她们方才在房间里,也看到了后院斗法的全过程。
受煞气侵染,她们隐约也可以看到那恶煞的全貌。
如此恐怖的景象她们连做梦也没梦到过,个个躲在房间里瑟瑟发抖,求神拜佛。
再到后面大阵破去,院中飞沙走石,大阵电闪雷鸣,宛如世界末日一般,她们惊恐之下,便都跑下楼来,挤去了前厅躲藏了起来。
“你们不用害怕,恶煞已经被我们除去,你们安全了。”
费南安抚着片刻,让她们放心了不少。
随即,费南向她们询问工钱的事,以及今后了生计问题。
果然如同他所料,除了几个上了岁数的老小姐以外,其余的小姐大半的工钱都在吴妈妈的手里压着。
前厅大门忽然被人在外拍得震天响,高声叫门。
“呀!那恶鬼又来了!”
小姐们吓得花容失色,蜂拥向费南挤来,仿佛只有在他身边才有安全感。
眼见龟公也想往跟前钻,费南冲他无奈吩咐:“去开门!是宪兵队。”
龟公也听到了外面的叫喊声,的确是人声,就跑去打开了前厅大门。
宪兵队端着枪跑了进来,宪兵队长被阿方拉着跑了进来。
“慢点……慢点,不要着急呀!”
队长跑得气喘吁吁,紧张得满头大汗。
白玉楼这边的动静他在两条街外的面摊上就看到了,联想到他离开前费南所说的脏东西,他马上就猜到了一定是费南他们在这边降妖除魔。
身为宪兵执法队的队长,除暴安良,保护镇子安全是他的职责,但妖魔鬼怪就算了,他想管也没那么大本事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专专业工作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去做比较好,于是他就当做没看见,打算回去找表妹求安慰。
但是他不是找事儿,事儿却自己找上了门。
还没跑回队里,他就被阿方赶上了,给拉回了白玉楼。
“唉!”
他看到一眉道长和费南,就知道没什么好事儿,但也不能不管,只能上前无奈问:“大师,仙长,又怎么了呀?”
不等费南开口,一群小姐就将他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嚷嚷着,讲述刚才后院发生的情况。
队长被一群莺莺燕燕拥趸在中央,如同花开满园,香气扑鼻,刺激得他连打了两个大喷嚏。
“慢慢说!不着急!一个一个来!”
队长摊开双手搂着小姐们,笑容猥琐。
早知道有这好事儿,他就早点回来了。
一边占着便宜,一边听着小姐们的描述,他也算听了个大概。
几十丈高的恶鬼?引动天雷?
不用继续往下听了,肯定还是费南和一眉这两个家伙捅出的幺蛾子。
恋恋不舍的松开了小姐们,队长向一眉道长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死人了吗?”
“死了三个。”
一眉道长指了指后院。
队长顿时变成了苦瓜脸,不过在得知死的三个都是楼里的龟公后,他的脸色便好了许多。
做青楼买卖的,一般就算有亲戚朋友,也都断了来往,嫌丢人。
只要没有家人来闹,那就没什么麻烦的,弄几口棺材,往乱坟岗上一埋,也就没事了。
死人事好办,活人事就难办了。
费南将队长叫到一旁,低声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恐怕白玉楼的生意要难做了,队长有什么高见吗?”
队长挠了挠脑袋,摇头说:“要是能封住口,别把这事儿传出去,那白玉楼可能还有活路,但你们搞出来的动静太大,瞒恐怕是瞒不住了呀!”
费南想了想,问:“白玉楼的老板是谁,你知道吗?”
左右看了眼,队长压低了声音说:“听说是粤军里的一个大官,但具体是谁,我就不知道了。”
沉吟片刻,费南正色问:“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第八百五十一章 稳赚不赔的买卖
自从在白玉楼受了伤以后,徐老板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出门了。
他一辈子没有子嗣,对自己命根子的重视自然是无以复加。
那天大意之下,被那个贱人踢伤,他吓得一连几天都没有睡好,生怕留下什么病根。
白玉楼的吴妈妈也吓坏了,当天就请了郎中上门来给他医治。
不过好在那贱人力气不大,踢的位置也偏了些,没有正中要害,伤势并不是太严重。
阆中给他抓了几副药,连喝了几天后,他的伤就好的差不多了。
伤好了,心思就活泛了。
安生了几天,他又耐不住寂寞,出来溜达。
但没逛多久,他却发现,有好多人都在谈论白玉楼。
白玉楼怎么了?听吴妈妈说,那贱人当天晚上上吊死了,是这个事儿吗?
他一时间有些心虚,毕竟那贱人的死,他也脱不了关系,要是有人追究起来,也是个麻烦。
在茶楼饮茶的时候,他又听到了隔壁桌的人在谈论。
忐忑之下,他回头望去,正好发现那两个人眼熟,是镇上的两个店主。
于是乎,他便主动坐了过去,想询问一下情况。
“两位老板,打扰了。”
他拱手打着招呼。
“徐老板,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两位店主笑呵呵的见礼,请他坐下。
徐老板装作好奇的样子问:“还请两位勿怪,刚才我无意听到你们在聊白玉楼,刚才来的路上,我也听不少人在说,白玉楼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人在聊?”
“徐老板你还不知道啊?”
两个店主的神情有些精彩,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说:“前两天阴天打雷,白玉楼被劈死人啦!”
“什么?”
徐老板有些惊讶:“谁被劈死了?”
“一下劈死了四个呢!一个是白玉楼的吴妈妈,其他三个都是白玉楼里的龟公。”
嘴上说着死人,两个店主的脸上却并没有惊恐之色,反而挂着你懂我也懂的坏笑。
“吴妈妈?”
这回徐老板是真的有些吃惊了。
前两天吴妈妈还派人去他府上探望,询问病情如何,请他抽空去白玉楼,给他赔罪来着。
怎么转眼不见,就死了?还是被雷劈死的,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两个店主还在兴奋的描述着:“听说他们是一起被劈死的,在白玉楼后门的一个柴房里。”
“是啊!听说死得很惨,肉都被劈焦了,就剩了些骨头。”
“你说他们怎么会一起被劈死在柴房里?”
“那还用想?三男一女,躲在柴房里,能干些什么事儿?嘿嘿!”
“怪不得老天爷都看不过眼呢!该啊!”
他们说得仔细,像是亲眼看到一般,说到兴奋处还嘿嘿笑着,很是猥琐。
徐老板脸上神色则变换不定,心情忐忑不安。
喝完了茶,两个店主起身告辞。
徐老板挤出笑容,起身送了送,随后又坐了回去。
呆呆愣神,他忍不住缩起了脖子,心中有些害怕了起来。
就算是出了人命官司,报了官,他也不会这么害怕,顶多花点钱,事儿也能摆平。
但这可是天打雷劈啊!有钱有什么用?
那吴妈妈和几个龟公的死,该不会和那个叫含春的小姐有关吧?
难道真是因为他们害死了人,被天打雷劈了?
那他呢?他那天算不算逼良为娼?
应该不算吧?我也没得逞啊?
而且我还受了伤,是受害者来着,和我有什么关系?
没错!如果和我有关系,天打雷劈的时候,为什么没劈到我的头上?
说明老天爷还是有分寸的嘛!
想到这里,徐老板的心情重又明媚了起来。
“这里的桂花茶还是挺好喝的,记得提醒我,等表妹风寒好了,带她来尝尝。”
队长带着两个手下进了茶楼,坐在了徐老板隔壁的位置上。
“队长,今天白玉楼那个人是谁啊?好嚣张啊!”
一个大个子手下帮队长倒了杯茶,随口问了句。
听到白玉楼三个字,徐老板的耳朵又支棱了起来。
“人家有嚣张的本钱,你有什么办法?”
队长喝了口茶:“那是叶兴达,白玉楼真正的老板,他叔叔是叶举,粤军里的总参谋长,真正的大人物,咱们招惹不起的。”
手下啧啧赞叹:“怪不得白玉楼生意这么好,原来背后有大人物罩着呀!”
“当然啦!不然为什么从来没人敢在白玉楼闹事?”
队长放下茶杯,叹了口气,摇头说:“可惜,这么好的生意,就要贱卖出去了,也不知道谁能捡到这便宜。”
“真要卖呀?”
手下惊奇问:“我以为那个叶老板开玩笑呢!他舍得吗?”
“你懂什么?”
队长斜眼瞅着他:“再挣钱的生意,也只是生意罢了,人家叶家最值钱的,是叶举叶老爷总参谋长的身份,这才是来钱的金字招牌。”
手下不解问:“但谁会嫌钱多烫手啊?白玉楼可是日进斗金啊!卖了不是可惜了吗?”
“这里面是有原因的。”
队长得意的踩着一旁的椅子,示意他靠近,给他解释:“我当初在粤军的时候,就听说过叶举叶老爷,他那个人最信风水,平日里出门都得看看黄历,很是谨慎。
白玉楼里被雷劈死了人,这叫什么?这叫有干天和!叶举老爷怎么还敢把这烫手山芋捂在手里?所以得知了消息,才让叶兴达赶紧回来把这买卖处理了嘛!”
“原来是这样啊!”
手下感慨:“可惜啊!这买卖出了手,卖多少钱都是亏呀!”
“当然啦!谁不知道白玉楼是镇上最大的销金窟?挣钱像印钱似的。”
队长摇头晃脑的感慨:“就是我没钱,要是我有钱,把这白玉楼买下来,我下半辈子那就是吃喝不愁了呀!”
一旁的徐老板听着他们议论,神色微动,不由得起了心思。
他在山塘镇上消息算得上灵通,队长说的叶兴达和叶举的事他也清楚,的确是真的。
如果叶家真要出手白玉楼,那可真是大买卖啊!
他经常去白玉楼,自然知道白玉楼有多挣钱,那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呀!
如果能把白玉楼拿下来……
想到这里,他再也没了喝茶的心思,掏出钱拍在桌上:“小二!埋单!”
看着他急匆匆的出了门,队长换上了一副讨好的笑容,冲对面的“手下”问:“大师,我表现得怎么样?”
“手下”回过头来,抬起帽檐,不是费南是谁?
第八百五十二章 徐老板上钩
封锁消息对于费南来说太简单了,一个群体催眠技能下去,他就将白玉楼所有小姐和龟公的记忆都进行了更正。
他们的记忆中已经没有了恶煞和一眉道长斗法的片段,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闪电劈在了后院柴房上,将柴房劈得四分五裂的画面。
之后,费南又篡改了棺材店伙计的记忆,将他的记忆也调整得和小姐以及龟公们一致。
队长在这件事中牵扯太多,往来了白玉楼几次,也知道一眉道长他们前来白玉楼降妖除魔,篡改他的记忆有些麻烦,费南索性就当着他的面使用了催眠技能,篡改了棺材店伙计的记忆,队长顿时惊为天人,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一个劲的要跟他学习修仙,对他也也是前所未有的言听计从。
吴妈妈他们这些凶手们都死了,含春也如愿以偿的报了仇,消失在了天地间,按你说这件事已经结束了。
但费南却并不打算放过徐老板,以及小红小绿那两个助纣为虐的丫头。
他打算借白玉楼的事,坑徐老板一把,于是就发生了之前那一幕。
“大师,他会信吗?”
队长好奇的问。
“当然。”
费南笑了笑,他刚才已经悄无声息的给徐老板种下了心理暗示,只等着上当了。
“好了,你先忙着,我得先走了。”
费南将宪兵队的衣服脱了下来,放在了桌上,转身离开。
“好的大师!大师你慢走啊!”
队长恭恭敬敬的目送他离开,口中叫喊:“大师你有事要办,随时找我啊!”
从茶楼出来,费南调出地图,看着徐老板的光标,却发现他正坐在马车里往码头驶去。
果然,能被称为一方首富的人都不简单。
徐老板很聪明,他显然是想打听叶兴达到底回来了没有。
叶家早就随叶举一道搬去广州了,老宅也都空置了,只留了几个老仆人打扫。
就算叶兴达回来,也不会住老宅的。
徐老板是去码头看船的,如果有广州来的大客船,那十有**肯定是叶兴达回来了。
不多时,马车便赶到了地方。
在码头外,徐老板就看到了一艘大客船停在码头上,顶上挂着粤军的旗帜,上面还有穿着军装的士兵在船头巡逻。
看到这一幕,徐老板顿时放下了心来。
那肯定是叶兴达的船了。
吩咐马车掉头,徐老板直奔白玉楼。
白玉楼仍未开业,紧闭着大门。
徐老板让手下看着车,自己上去叫了叫门。
一个龟公来开了门,看到是他,赶忙笑着见礼:“呦!徐老板来了?真对不住,我们白玉楼这两天不开业,要不您改天过来吧?”
徐老板敲了敲手中的折扇,朗声笑着说:“我不是来找小姐的,是来谈生意的。”
“谈生意?”
龟公神色微凝,转瞬即逝,像是被打开了开关,眼珠一转,灵动了几分。
“真不愧是徐老板,消息真灵通。”
夸赞了句,龟公笑着摇了摇头:“老板今天心情不太好,恐怕没心情谈生意,徐老板还是明天再来吧!”
叶兴达果然在里面?徐老板顿时来了精神。
他伸手摸出一摞大洋,不动声色的塞到了龟公手里,笑着说:“我只是想见一见叶老板,还请通报一下,说不定,我能让他心情好起来呢?”
掂了下大洋,龟公面上露出了笑容,点了点头:“那好,我先去通报一下,但不敢保证老板一定见你啊!”
“多谢。”
徐老板客气的道了声谢,婉转提醒:“还请龟公告诉叶老板,我是个商人。”
龟公关上了大门,回去通报,徐老板站在门口,观望着四下,忽然想起吴妈妈才死了没几天,顿时有些紧张的缩了缩脖子。
没一会儿,龟公就回来了。
“老板请你进去。”
他打开了房门,引着徐老板进到了楼中。
这还是徐老板头一次看到停业的白玉楼,没有了灯红酒绿,脂粉浓妆,楼中安安静静,竟显得有些凄凉。
跟着龟公来到了二楼最大的一个包房里,徐老板被龟公引进门,看到了包房中的情景。
桌上摆着一桌酒菜,两个男人坐在桌上,一个已经醉倒,趴在桌上不省人事,另一个解开衣领,口中叼着一根足有大拇指粗细的褐色烟卷,缓缓吸着。
龟公向他介绍:“这位就是我们叶老板。”
徐老板并不认得叶兴达,他倒是认识叶举。
叶兴达是叶举的侄子,白玉楼的产业,实际上是从叶举的家业中分出来给叶兴达打理的。
徐老板打量着面前的叶兴达,心中感叹,果然是一条军中好汉,这副好身板,就该上战场,做什么生意嘛!
上前两步,他拱手向叶兴达见礼:“草民徐福贵,见过叶老板。”
他说话很有心机,前半句是放低姿态,后半句是拉近关系。
但他不知道的是,眼前的叶兴达,和他之前在茶楼里见到的那个给队长捧哏的手下是同一个人。
“徐老板,久仰久仰,坐吧!”
费南顶着面具模拟出的面孔,懒洋洋的跟他打了个招呼。
吸了口雪茄,他吐出一股烟雾,眯着眼睛,含糊问:“你说你来找我,是想谈生意?”
“没错。”
徐老板笑着点了点头,问:“听说,叶老板有意向出让这间白玉楼?”
费南挑了挑眉:“你从哪里听说的?”
“这不重要。”
徐老板掌握着谈话节奏:“重要的是,叶老板是不是想把这白玉楼,卖个好价钱?”
眯眼打量着他,费南呵呵笑了声:“这不是废话吗?谁卖东西,不想卖个好价钱呢?”
徐老板点了点头,跟着又问:“叶老板想多久出手呢?”
费南想也不想:“自然是越快越好。”
“那就对了。”
徐老板用折扇一敲掌心,笑呵呵的说:“如果叶老板想尽快出手,又想卖个好价钱,那恐怕整个山塘镇,恐怕也只有卖给我了。”
“哦?”
费南眯起了眼睛,冷笑说:“徐老板说话有点满啊!”
徐老板赶忙解释:“叶老板别误会,我是说,整个山塘镇,只有我能出得起这个价钱。”
第八百五十三章 清远首富
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费南一拍桌子问:“你就不怕我狮子大开口?”
徐老板笑呵呵的说:“叶老板是个生意人,这白玉楼到底值多少钱,叶老板和我心里都有数,我是诚心要买,现在就要看叶老板是不是诚心要卖了。”
“哈哈!徐老板是个爽快人啊!”
费南哈哈笑着,一拍桌子:“好!我就喜欢和爽快人谈生意!省心!”
喝了口茶水,他沉吟片刻,抬眼说:“徐老板是这里的常客,这白玉楼的生意如何就不用我多说了,这日进斗金的买卖,就这么卖了我还真有些舍不得。
我叔叔嫌这钱脏,我不嫌啊!唉!没办法!我们全家现在都得仰仗着他,他非要我卖了这买卖,我也只能照办。
这样吧!既然徐老板诚心要买,那我就开个实在价,一口价!两百万大洋!先交两成定金,徐老板要是愿意,那这白玉楼就归你了,要是不愿意,就当我没说!”
两百万大洋……嘶!
徐老板眼角微微抽搐,这不就是狮子大开口吗?
是,白玉楼挣钱多,但花销也大啊!
官府上上下下的打点,各路人马的茶水钱,每个月就不是个小数目,更不用说白玉楼自身的花销了。
白玉楼生意最好的时间段是晚上,照明的火烛是必不可少的。
光是夜里点的蜡油,就不知道要花多少银钱了。
还有楼里大大小小房间的修缮,绫罗绸缎的清洗更换,也都不是小数目。
最贵的还数小姐们的工钱,楼里三分之一的收入都要分进小姐们的口袋里。
再加上其他花销,每月下来,白玉楼的盈余其实也没有那么丰厚。
他的心理价位是一百五十万,叶老板给出的价格还是高了些。
但他又不想把这机会让给别人,一时间,他心中纠结犹豫,半晌都没有开口。
费南吸了会儿烟,装作不耐烦的样子,斜眼瞅着他,出言讽刺:“我还以为徐老板真是个爽快人呢!没想到也是嘴上说说而已。”
听他这么说,徐老板有些急了。
他狠了狠心,一咬牙:“好!两百万就两百万!我可以先付三成的定金!不过,后面的钱,还希望叶老板宽限几天。”
贵点就贵点吧!反正总能挣得回来,无非是早晚的问题。
做生意就要抓住机会,要是心疼那五十万,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好!够豪爽!”
费南拿过空杯来,倒了两杯酒,笑着端起酒杯:“那我就静候徐老板的佳音了!”
也端起酒杯,徐老板大气一挥手:“叶老板放心,今晚我就将现洋送来!”
说罢,他一饮而尽,便告辞离开了。
看着他的光标上了车,迅速离开,费南坐在桌旁,慢里斯条的喝着酒。
啪!
他打了个响指,两旁的小红小绿就闭上了眼睛。
“你们没有看到徐老板来过,你们一直在这里陪我和他喝酒……”
费南将她们的记忆篡改了一段,抹去了徐老板刚才过来后的那段记忆。
啪!
他又打了个响指,一直趴在桌上的军官就打了个哈欠,爬起了身来。
“咦?我怎么睡着了?”
他坐起身,伸了个懒腰,又搂上了两旁娇笑的小姐,笑着摇头感叹:“不胜酒力,不胜酒力呀!”
“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江队长休息了。”
费南笑眯眯的站起身,向小红小绿吩咐:“你们扶江队长去休息吧!要好生侍奉。”
小红小绿不疑有他,咯咯笑着搀起军官,扶向了隔壁的房间。
这个军官是从广州来的,停在码头的那艘船,就是送他的。
他来山塘镇,是来替草塘村后那座教堂里的胖院长和死去的神父收尸的。
那几个修女回到了神道学院,向院中报告了这边发生的情况。
神道学院是英资建造的,直接受领事馆管辖,得知有一位神父和一位修女死去,就派人和广州政府联系,要求将两位英国公民的尸体运回广州,送他们返回家园。
广州政府对此很是重视,马上就调动了一艘粤军的船只,前来运送尸骨。
费南得知了这一消息,就刻意安排了一下,利用这个机会做了个局,给徐老板下了个套儿,顺便也让小红小绿进了局。
徐老板那边回到家中,马上就开始筹集现钱来。
虽然他顶着个山塘镇首富的名头,但一下拿出来六十万大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一直到晚上,他才终于凑齐了六十万大洋的定金,重新匆匆赶回了白玉楼。
“叶老板,不好意思,有点事儿稍微耽搁了一下,这里是六十万大洋,请过目。”
徐老板将大洋摆在了费南面前,足足四大箱,还有一整箱的银票,地契之类的财物。
淡淡的扫了一眼,费南点了点头,混不在意的说:“徐老板果然守信用,说今晚就是今晚,好吧!那就立字据吧!”
徐老板问:“叶老板你不先点点?”
费南豪爽一挥手:“有什么好点的?你信我我信你!不用点!我相信徐老板你的人品!”
“叶老板果然是做大生意的,够豪气!”
徐老板竖起大拇指称赞了句,随即叫了牙行的郑老板过来,在他的见证下,立下了白玉楼出让的字据。
龙飞凤舞的签下叶兴达三个大字,费南在契约上按下了红手印,徐老板也随之签字按印。
“好啦!这白玉楼今后就是徐老板的买卖了,恭喜恭喜呀!”
费南哈哈笑着说:“有了这白玉楼,徐老板的身家又要翻倍了,再过两年,恐怕徐老板酒不是山塘镇的首富了,而是整个清远的首富了呀!”
“叶老板说笑了,在叶老板面前,我哪敢称什么首富啊!”
徐老板笑着起身邀请:“我在醉仙楼包了酒席,请叶老板赏光,我们不醉不归。”
“好!今日我们就不醉不归!为徐老板贺喜!”
费南欣然应约。
徐老板先行前往醉仙楼等候,费南将大洋收了起来,然后将在场人员的记忆清洗干净,才大摇大摆的前往醉仙楼赴约。
心情畅快之下,徐老板喝到半夜,终于大醉伶仃,被手下背上了马车。
躺在马车上,他还晕晕乎乎的傻笑着嘟囔:“清远首富……清远首富……”
第八百五十四章 这件事没完!
第二天一早,徐老板就起了床。
宿醉让他还有些头疼,但一想到自己已经将日进斗金的白玉楼收入囊中,他就激动的再也躺不住,爬了起来。
让厨房烧了碗醒酒汤,他喝了一肚子当做早餐,热乎乎的舒服了不少。
让下人牵了马车过来,他上了马车,就直奔白玉楼而去。
那里现在可是自家的产业了,得赶紧重新开起来赚钱呀!
很快,他便来到了白玉楼。
和昨日一样,白玉楼紧闭着大门,没有开张。
徐老板颇为不满,上前哐哐砸门。
“来了!”
龟公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不一会儿,就打开了大门。
“没听说过懒人没得食啊?”
徐老板冲他数落:“吴妈妈他们死就死了,生意也得做呀?老是关着门,客人都要跑完了!”
龟公被他数落得一脸疑惑,但还是客气解释:“徐老板,不是我们不想开,而是老板还没回来,没人安排,想开也没法开啊!”
“嗯!会说话!”
徐老板满意的点了点头,拿出几块大洋放在他面前:“看赏!”
“谢徐老板赏!”
得了赏钱,龟公喜笑颜开,陪笑说:“徐老板你放心,等重新开业,我一定安排几个年轻漂亮的小姐好好陪你。”
“哈哈!现在我还用得着你?”
徐老板大笑着,越过他便走进了白玉楼。
“诶!”
龟公一愣,赶忙跟了上去:“徐老板,我们还没开业啊!”
“废话!”
徐老板摆了摆手,昂首挺胸的说:“我就是来让你们开业的!照我看,你们以前的生意做得就有问题,现在我接了手,一定要大改!二楼的房间也要改成隔间,来喝花酒的客人还是占多数。中间那个戏台拆了,谁来这里是听人唱戏唱曲儿的?还不如多摆两张桌子!还有那儿……”
他一边转着,一边指点江山,龟公在一旁听得一脸懵逼。
“那个,徐老板……徐老板!你先等等。”
龟公好不容易才拦住了他,陪笑说:“对不住,徐老板,我们今天确实不方便待客,小姐们也都没梳妆呢!要不你过几天再来好了,到时候我好好给你安排。”
“说什么呢?”
徐老板甩开袖子,皱眉瞅着他,点了点他的脑袋,呵斥:“你睡昏了头了?跟老板也敢这么说话?”
“什么老板?”
龟公懵了。
“废话!当然是白玉楼的老板了!”
徐老板笑着说:“你脑筋还没转过来啊?你们叶老板昨天都把白玉楼卖给我了,以后我就是你们的老板了!”
“什么?”
龟公一脸疑惑:“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你就在旁边看着,怎么会不知道?睡一觉睡忘了?”
徐老板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摆手不在意的说:“懒得跟你计较,我说你记着,这些地方,都要改……”
“诶?等一下!”
龟公又拦住了他,惊疑问:“徐老板,你是不是做梦了?我们叶老板一直都在广州,还没回来啊?”
“什么?!”
徐老板皱起了眉头,有些愠怒的瞪着他:“阿德,你是不是发昏了?昨天明明是你引我和叶老板见面的,怎么现在却说这种话?”
龟公惊了:“我什么时候引你和叶老板见面了?”
“你什么意思?耍我啊?”
徐老板怒了:“叶老板呢?我跟他说!”
“哪有叶老板?”
龟公也有些烦了:“徐老板,你是不是做梦做傻了?我这几天可一直都在白玉楼,没出去过,叶老板从来都没回来过。”
“什么?!”
徐老板惊了,心里不由咯噔一声。
是我做梦了?
不可能啊?
出门前我还看了那张契约的,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还按了手印,怎么会有错?
难道是那个叶老板想耍赖?
徐老板有些慌了,赶忙一把扯住龟公质问:“叶老板在哪儿?叫他出来!我要和他当面对质!”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都跟你说了叶老板没回来,你怎么听不见呢?”
龟公被扯得疼了,心中也腾起了怒火,一把扯住了徐老板的手腕,厉声说:“徐老板!你要是再存心捣乱,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见他态度强硬,徐老板登时气得咬牙切齿,扯着他的衣领大骂:“我呸!你们这群王八蛋!存心设套骗老子钱是吧?那个姓叶的呢?你叫他出来!”
“真是疯了!”
龟公一把推开他,指着他喝骂:“姓徐的,你也不打听打听,这些年在白玉楼找茬的人都是什么下场,碰瓷都碰到白玉楼来了,真是猪油蒙了心!你赶紧走!别逼我动手!”
“好呀!你们这群骗子!”
徐老板牙齿咬得咯嘣直响,瞪着他低吼:“我和你拼了!”
一边叫着,他一头撞向了龟公。
白玉楼中醉酒闹事的客人几乎每天都有,龟公经验丰富,闪身一躲,就躲了开来。
徐老板一头撞在了他身后的桌沿上,脑袋磕得脆响,捂着脑袋躺在了地上。
“哎呦!”
徐老板捂着脑袋痛呼:“打人啦!白玉楼谋财害命!打人啦!”
龟公抱着胳膊看他撒泼,哼笑说:“谁打你了?你明明是自己撞上去的,少在这里耍无赖!来人!徐老板喝醉了,把他送出去!”
说着,后面就来了几个龟公,将徐老板搀了起来,往门口推去。
“我不走!叫叶兴达出来!我要和他当面对质!叫他出来!”
徐老板挣扎着,但双拳难敌四手,他还是被龟公推到了门口,一把搡了出去。
哐当!
白玉楼大门重新紧闭,徐老板踉跄几步,差点扑街,还好被门外等候的车夫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扶住。
“老爷,怎么了?你头怎么青了一块?”
车夫关切询问。
徐老板一摸额头,撞到的地方已经肿起了一个大包,**辣的刺痛。
“王八蛋!欺人太甚!”
徐老板出离了愤怒,指着白玉楼的招牌大声叫骂,气急败坏。
忽然,楼上窗户被人推开,一盆洗脚水泼了下来,正准泼在了他的身上,将他淋成了个落汤鸡。
“哎呦!泼着谁了?真对不住呀!”
龟公欠揍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徐老板气得浑身发抖,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车夫赶紧扶住了他,将他脸上的脏水用袖子擦去。
“走……”
徐老板哆嗦吩咐:“回家!”
他双眼通红,透着想要杀人的怒火。
这件事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