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提着塑料袋的那只手松开了，苹果咕噜噜的滚了一地，她僵着脸问道：“你刚刚说谁？”
“程阳啊，程阳不在吗？程阳在哪里，陆言你有没有看见程阳！”
盛欢一开始只是呢喃着，紧跟着神色越来越癫狂，想要从床上爬起来，陆言见此情形赶紧把她压在床上，然后去按铃，护士和医生赶了过来，匆匆的又打了一针麻醉，盛欢才消停了。
看着病床上躺着的盛欢，陆言心里很是苦涩，刚刚她的表现已经不是正常人所拥有的了。她后悔了，昨天她就不应该听她的，让盛父盛母进门。
如若不是他们说出那些话刺激到了她的内心，她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双手紧了又松开，身体充满了无力感。
“你最好注意病人的情绪，千万不要在她面前提起一些比较能刺激她的事情，她现在脑子里很混乱，如果情况不能好转的话，可能……”医生并没有将话说完，陆言却知道医生的意思，她点点头，将医生送出了病房。
出了门医生回头，眼睛在躺在病床的盛欢身体上扫了一眼，摇了摇头心里叹息，年纪这么小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大刺激才能变成现在这幅模样，精神领域几乎全面崩溃，真是可怜了。
陆言将医生的反应看在眼里，只是紧抿着嘴唇不出声，她明白医生的话，也清楚此时盛欢所处的环境，只是她无法帮上忙，这事她左右不了。
她看着医生走远，脸上漏出苦笑，摊开自己的手掌看着手心，这种无力的感觉她十分不喜欢，转身回了病房，她没在看盛欢，只是自顾自的把病房整理干净，之后回了事务所。
“你怎么就回来了，不是给你放假让你去照顾盛欢了吗？”周时忆看见她的时候也奇怪。
“是啊，照顾到医院去了。”陆言把盛欢的近况告诉周时忆，然后请了一个月的假，她不知道盛欢什么时候才能解脱，那么在此之前，就让她来照顾她好了。
“也行，帮我和她问声好。”
周时忆听说盛欢因为父母的刺激疯了之后，有些唏嘘。
得了批准的陆言开始了照顾盛欢的生活，盛欢的情况时好时坏，有时候她能清楚的记得一切，有时候直接是混乱的状态，而有时候她会忘记后来发生的事情，和陆言谈起程阳，好像程阳还活着一样。
一天中午陆言吃完饭回来之后，看见盛欢捧着一个苹果对她笑，她也还给盛欢一个微笑，问她：“你今天在想什么啊？”
“我在想程阳他什么时候回来看我，而且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医院，陆言，我不是出院了吗？”
盛欢的记忆有些混乱，她记得自己和程阳都出院了，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住院，更忘了程阳其实已经死了。
“唔，看来你被撞到的头还没恢复呢，你运气不好刚出院又被撞了进来，现在程阳正在努力工作，你好好养病，他就会回来看你了。”
陆言不得不顺着盛欢的记忆编造谎言骗她，好在是没有出现之前那种被刺激到，然后整个人都疯狂的场景了。
那次的情况她不想要在看见第二次发生在她眼前，一想到接近癫狂的盛欢，她的心就会忍不住的刺痛。
“这样啊，可是我想吃苹果，想吃程阳给我切的那种，他不在我是不是就吃不到了？”程阳当初和盛欢一起住院的时候经常会不顾自己的身体来看盛欢，给她切苹果吃。
听闻陆言鼻头一酸，差点没忍住眼泪，眼前的盛欢记忆明显是停留在程阳还在的时候。若是可以，她也希望程阳还活着，还可以给盛欢削苹果。
可是那也只是希望，曾经给她削苹果的人已经从现实生活中消失了，她仅有的能力也只是尽力编织一个美好的幻境，让盛欢活在里面。
“没事的，我在就是了，我也会切，程阳专门交给我的，就是怕你想吃的时候吃不到，他对你真好。”她忍住心里的难过，面上强颜欢笑道。
陆言从桌子上拿起一个苹果，又从旁边的包里拿出了刀具，慢慢的切了起来，切成小兔子一样的放在盘子里递给盛欢。
平时这些刀具她放的都是比较隐蔽的，盛欢的情况不稳定，她害怕万一哪次她不在，而她恰好又精神不正常，摸到了刀具，那样她可得后悔死。
盛欢看到那和程阳一模一样的切法，心里很是高兴，嘴角挂着一抹甜甜的笑容，伸手拿了一块吃起来，吃了几口咀嚼的动作变的缓慢了些，面上的表情好像有些失望：“感觉没有程阳切的甜，我以后还是等他回来，再让他切给我好了。”
听得她这话，程阳的表情有些僵硬，程阳，程阳，又是程阳。这一天她不知道自己听到了多少遍程阳的名字，她明白，盛欢的记忆里他还活着。只是，她这样一遍遍的提，她的心只会一遍遍的痛。
她看着盛欢拿着苹果的手，不自觉的出了神。
“陆言，程阳，他什么时候才能来看我？”盛欢的心地一直很好，尽管刚刚抱怨过苹果的味道不甜她也将那盘苹果给吃完了，之后擦了擦嘴，将盘子放回去，再次问了出来。
陆言的表情怔怔的，这个问题刚刚她才问过，她也刚回答过，可现在她再次提出了这个问题，她却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谎言，说了一个，就要用下一个来圆，她不知道这样欺骗她到底是对，还是错。
“我想他了。”盛欢的声音不大，只是低声喃喃着。
病房的空间不大，也就她们两个人，有一点声音就会显得声音很大。虽然盛欢的声音很小，却还是可以传到陆言的耳朵里。
陆言听了只觉得心里很酸很苦，再也无法忍受，她夺门而出，然后在门外痛哭流涕，她不知道盛欢上辈子是不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居然过的这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