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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很危险全文阅读

作者:叶知风     这个世界很危险txt下载     这个世界很危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八十一章 破万军

    “幻觉?”

    叶青皱眉间,天地的尽头,忽然出现一道黑线,黑线漫无边际,如开天地。

    慢慢的,黑线漫涌,化作滚滚浪潮,天地都似被染成了黑色,日月无光。

    待黑潮稍近,叶青方才看清,那根本不是什么黑潮,而是人皮,数之不清、算之不尽的人皮。

    那些人皮身着黑甲,气息肃杀,步伐整齐,犹如一支行止有度的军队。

    人皮军队的中央,是一架车撵,车撵坐着一名身穿蟒袍、头戴羽冠,面佩青铜面具之人,最可怕的是,那人全身上下仿佛没有一寸皮肤,可以清晰地看到脖颈、手臂等裸露之处血红可怖的肌肉纤维。

    车撵两侧,则矗立着数杆旌旗,一面龙蛇盘绕,勾勒成一个“疆”字,一面黑底红字,阴邪云纹化作一个“死”字。

    “这是南疆王的不死军?!”

    如果说先前看到那些黑甲人皮时,他还有些怀疑,待看到车撵上的人和那两面旌旗时,叶青已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相传,南疆王全身无皮,青铜覆面,麾下有一支以南疆子民炼制的人皮大军,大军身着黑甲,无惧生死,是谓不死军。

    当年,南疆王正是凭借不死军,统一南疆各部,祸乱天下的。

    “为何破不开?”

    看到南疆王和不死军,叶青已经明了自己陷入了幻觉之中,屈指叩下,魔念荡开。

    “拘魂”

    可拘自在天魔拘魂妙法之下,似无任何作用,眼前的环境没有丝毫变化。

    幻觉是以精神力蒙蔽意识、感官,只要破开知见障,就能破开眼前幻觉,得见真实。

    可诡异的是,他明明知道眼前的南疆王和不死军是假的,但就是无法破开眼前的幻觉。

    他修炼的《他化大自在天魔经》,本就有幻诸象、化红尘、引心魔之能,再加上他还兼修过《梦蝶真经》,所以对幻觉一类的功法知之甚深,亦可轻易破之。

    以往遇到此类秘法神通,《他化大自在天魔经》都是无往而不利,轻易破之,但这次却碰了壁。

    皱眉之间,叶青再度屈指叩下,魔念磅礴如洪流,奔涌而出,但魔念再

    如泥牛入海,未起作用。

    “古怪……”

    叶青眉头紧锁,与此同时,滚滚如黑潮的不死军,已至身前。

    虽知是幻觉,但无法破开幻觉,那幻觉即真实,若被南疆王和不死军杀死,他恐怕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不敢怠慢,叶青周身浮现出阴阳二气,黑白双鱼首尾相连,阴阳相济。

    “太极势”

    太极势之下,那些落在叶青身上的攻击,尽皆以更强的威势反击而回。

    如一块石头砸落入平静的湖水,骤起涟漪,原本军阵俨然的不死军,顿时变得有些混乱。

    可旋即,又有无数不死军蜂拥而至。

    纵然不死军无穷无尽,但叶青丝毫不惧,太极护体,拳法杀敌,信步于黑潮之间,杀敌于方寸之距。

    每行一步,就有大量不死军人仰马翻;

    每出一拳,就有无数不死军灰飞烟灭。

    万千大军,一时竟不能阻!

    不过叶青也知道,就算他杀再多的不死军,只要幻觉不破,就无济于事。

    果然,下一刻,只见车撵之上的南疆王敲了敲手中的人皮鼓,又有无数不死军被召唤出来,不仅如此,鼓声蔓延之下,不死军的气势齐齐提升一截,实力大涨。

    “既无破绽,那就以力破之。”

    叶青眉峰一拧,面对蜂拥而至的不死军,深吸一口气,抬手,出拳。

    抬手握阴阳,五行八方俱掌间,出拳似崩天,生灵神魔尽破灭。

    “破元锤……”

    一拳之下,滚滚黑潮,瞬如火中枯叶,灰飞烟灭。

    继而,虚空生涟漪,天地皆震动,如是一面镜子被暴力敲碎,四分五裂。

    随着天地四分五裂,四周环境变幻,宫无畏等人再度出现在眼前。

    叶青吐出一口浊气,心中稍安,虽然他只是领略了一丝破元锤的皮毛,与真正的破元锤相比,自有天壤之别,但不得不说,破元锤不愧是魔君绝学,仅仅皮毛,就非同凡响。

    不过,三元锤中,他现在也仅能勉强使用定元、破元两锤,至于灭元锤,意境太高,拳意太盛,以他目前的境界还无法使

    用。

    但纵是如此,只要吃透了定元、破元两锤,圣人之下,他亦可横着走了。

    “阁下应该就是宫无畏身后之人吧,既然来了,就请现身吧!”

    叶青没有再贸然动手,而是冲着远处的阁楼抱了抱拳。

    先前他亦破元锤破对方琴音幻觉时,依稀觉察到一缕气机波动从那座阁楼内传出,应该就是先前那缕琴音的主人。

    他事先就知道,宫无畏背后一定还有其他人,因为以宫无畏的实力,既不足以使她生出统一祁山的野心,更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杀掉丁半山、徐老刀、陈无心等人,就算她有天灾级诡器人皮鼓,亦不现实。

    更何况,叶青觉得人皮鼓的真正主人,大概率不是宫无畏,首先从先前宫无畏使用人皮鼓的情况来看,她并不能完全掌控人皮鼓,其次以宫无畏的实力来说,貌似并不足以得到人皮鼓这样诡器谱有名的天灾诡器。

    所以,他猜测宫无畏身后还有其他人,事实证明也是如此。

    他先前对宫无畏步步紧逼,目的就是为了逼出宫无畏身后之人。

    至于目的嘛,有二;其一,如果他猜错了,宫无畏身后没有其他人,或者对方不厉害的话,他不介意将对方一锅端了,摘了桃子;其二,若宫无畏身后之人不是泛泛之辈,摘不了桃子,他也不介意和对方谈一谈,毕竟陈无心不能白死不是?

    最关键的是,无量魔佛可不能丢。

    当然,这也基于他对自己实力的自信,只要不是地榜前五十那些真人宗师,他便有自信与对方周旋一二,纵然不敌,也有信心安全退走。

    从先前那缕琴音判断,宫无畏身后之人实力不弱,仅仅一缕琴音,就逼得他使用了压箱底手段,但要说惧怕,倒也不至于,有三元锤傍身,进可攻退可守,足以使他立于不败之地。

    这也是叶青心平气和,既未贸然动手,亦未离开的原因。

    打也打了,双方各自的实力也展示了,接下来就到了谈判的时间了。

    “数月不见,无欢你实力大进,可喜可贺啊!”

    一缕清幽如梦的声音,在叶青耳边轻轻响起。

第七百八十二章 五味人生

    “倾幽?!”

    听到熟悉的声音,叶青先一愣,继而心中涌出难以抑制的惊喜。

    旋即,叶青脚步一点,人如疾风,掠向阁楼。

    看到叶青的举动,宫无畏脸色大变,刚欲阻止,耳边忽然响起风倾幽清雅的声音:“无妨,你处理好眼前之事。”

    “是,姑娘!”

    宫无畏脚步一顿,双手抱拳,恭谨地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不知发生了何事的穿山大王和提篮婆婆耳中,也响起叶青的声音:“你们两留在那里,先不要动手。”

    穿山大王和提篮婆婆虽不明所以,但仍旧停留原地,未再动手,只是戒备地看着周围之人。

    而冯雄、程绣衣等人,早就被叶青吓破了胆,纵然叶青已离开,他们也不敢妄动,只是将穿山大王和提篮婆婆重重围住。

    一时间,仙人洞前的气氛凝重不已,但又莫名透着几分古怪。

    仙人洞前的气氛凝重,仙人阁前已静寂无声。

    叶青停留在名为仙人阁的阁楼外,几次伸手,想要推门而入,却每次在临近到门扉时,复又缩回,犹豫不决。

    他生怕先前风倾幽的声音,只是幻觉,推开门之后,不见伊人。

    “怎么不进来,这可不像无欢你啊!”仙人阁内,传出风倾幽明澈的声音。

    “呼……”

    再次听到风倾幽的声音,叶青心中的紧张,一瞬化为乌有,如释重负:“那你倒是说说,什么才像我啊?”

    “我认识的无欢,有勇亦有谋,一人挽危城,诛诡怪;巧揭太平计,救万民;以己为鱼饵,斗群雄;孤身闯魔坟,得机缘,智破邪魔谋,灭魔佛。”

    风倾幽如春风清泉的声音中,似带着几分笑意:“当然了,有勇有谋,亦胆大包天,匹夫一怒杀王孙,血流成河闯天雍……”

    “如此有勇有谋,亦如斯胆大包天。”

    “原来在倾幽心中,我是这样的人啊!”

    叶青轻轻一笑,推门而入:“不过,有勇有谋我认,胆大包天我却是不认。”

    屋内,风倾幽席地而坐,身着素色青衣,黑发如瀑,一如盈盈泉

    水中的青莲,素雅出尘,风华绝世。

    这时,风倾幽正在沏着一盏清茶,动作优雅,随着泉水倾入玉杯,袅袅水汽升腾,茶香氤氲,映衬着女子,仿若一幅水墨丹青,静谧而美好。

    一时间,叶青竟不忍开口,破坏这份美好。

    一连沏了五泡,一连沏了五盏,已是满室生香。

    “好久不见,无欢!”

    沏好茶后,风倾幽抬头,淡淡一笑,清波入眼帘。

    “好久不见,倾幽。”

    满腹话语,到嘴边,最终却化为简简单单的六字。

    各自安好,一如往昔,六字便足矣。

    “坐吧,刚沏好的五味,尝尝!”风倾幽轻轻道。

    “五味?茶的名字吗,有什么讲究?”叶青随意坐下,虽然半年多不见,但两人之间却无任何生疏和隔阂。

    “先尝尝!”风倾幽示意叶青先品尝一下。

    叶青端起一盏茶,抿了一口,顿时一股浓郁的酸味在舌尖上绽开,继而弥漫至肠胃,最后一直酸到心底。

    “好酸!”

    叶青的脸几乎皱作一团,看向风倾幽。

    “尝尝第二杯。”风倾幽将第二杯递给叶青。

    叶青对第一杯的酸味仍心有余悸,接过后,小心翼翼地饮了一口。

    “好甜啊!”

    顿时,一股甜腻如蜜的味道在嘴巴中肆虐开来。

    “倾幽,你确定这是茶,不是醋或者糖?”

    “第三杯……”

    风倾幽笑而不语,将桌上第三杯茶递给叶青。

    “这杯不会是苦的吧?”叶青挑了挑眉,先闻了闻,只觉清香扑鼻,不像骗人的样子,抿了一口。

    茶水入口清冽,但旋即一股浓郁的苦涩于味蕾间绽放,继而苦涩蔓延,一直苦到心底。

    “咳咳……”

    叶青急忙放下手中的茶杯,伸手去拿先前那杯甜腻如蜜的茶水,打算润润喉咙,缓冲一下。

    可刚一伸手,就被风倾幽拦住:“继续。”

    “倾幽,这么久不见,你就是这么招待老朋友的?”看着风倾幽递过来的第四杯茶,叶青

    苦着脸道。

    风倾幽没有说话,温柔地看着叶青。

    见无法推辞,叶青只得接过,认命地抿了一口。

    霎时,一股辣味在口腔中爆开,瞬如嘴中燃起了一团熊熊烈焰,继而待茶水入喉、落肚,就连五脏六腑亦灼热似火烧。

    “不用问,最后一杯一定是咸了。”

    然后,不等风倾幽催促,叶青端起第五杯茶,如慷慨就义,一饮而尽。

    反正也推辞不过,早晚都得喝,还不如直接来。

    果不其然,入口就是齁咸齁咸之味,如整杯水是用盐巴化开的一样。

    与此同时,先前已散去的酸、甜、苦、辣四味,一起涌了上来,汇聚于口腔味蕾之间,一时酸甜苦辣咸五味交织、变幻,其味难言,其道难名。

    可慢慢的,叶青感觉到了不同,酸甜苦辣咸五味,渐渐交织融汇于一体,化作难以言喻的清香、甘洌与醇美,心神平和宁静,身体舒适安泰,如饮琼浆,如沐春风。

    “妙啊!”

    良久,叶青方才从那种滋味中回神,纵是如此,茶香余韵仍于口中绵延不绝。

    不仅如此,叶青只觉全身舒畅,通体舒泰,先前因与宫无畏交手所损耗的真气、精神已全部复原,因强行使用破元锤而造成的内腑、经脉损伤,亦全部康复。

    “倾幽,这是什么茶?”

    风倾幽这才解释道:“此茶名五味,取酸甜苦辣咸人生五味之意,是以酸枣、甜花、苦莲、椒果、咸草以特殊手法烹煮而成,五茶独饮,其味至酸、至甜、至苦、至辣至咸,且有剧毒,可若五茶齐饮,五味合一,一如人生百态,尝尽酸甜苦辣之后,得享安宁与美妙。”

    “除此之外,五味茶还有修补神魂、补充真元、恢复伤势之效。”

    “酸甜苦辣,茶之五味,亦如人生五味,好茶。”

    叶青情不自禁地赞了一声:“对了,倾幽,你好像对我活着,一点儿也不惊讶啊?”

    “我相信无欢你,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人。”

    风倾幽收起茶具,微笑道:“不过,让我确定你没死的,是他们。”

第七百八十三章 智近如妖

    “他们?是谁?”

    叶青皱眉,好像除了一贫、李龙象等寥寥数人外,没人知道他叶青还活着吧?

    继而,叶青仿佛想到了什么:“你是说雾魔?”

    知道无量魔佛的人并不多,但风倾幽恰巧就是其中一个,自也知道雾魔的存在。

    所以,若是雾魔告诉风倾幽的话,倒也不算什么意外。

    “还有他。”

    风倾幽挥了挥手,桌上出现两样东西,一样是无量魔佛,另一样则是鱼缸大小的透明瓶子,里面放着一团脑子。

    “无心脑鬼?”

    看到瓶子里的无心脑鬼,叶青稍显惊讶,他先前明明在陈无心的脑袋中,感受到了无心脑鬼的气息,还以为无心脑鬼仍在陈无心的脑袋中,没被发现,可现在看来,无心脑鬼早就被发现。

    若换作是其他人,叶青或许还有些意外,但是风倾幽的话,他反倒觉得理所当然。

    虽然他与风倾幽认识的时间不算短,可他至今仍看不透对方,如云山雾罩,神秘莫测。

    如先前在洛水时,他就看不清风倾幽的境界,可现在他已经是宗师了,仍然看不清风倾幽的境界与实力,纵然近在咫尺,一案之隔,却仍觉对方如在云端,高山仰止。

    从先前那一缕琴音来看,风倾幽的境界,至少都是真人,比他只高不低。

    “这无心脑鬼,是你安排的吧?”风倾幽问道。

    “嗯?他们没告诉你吗?”叶青意外道,他还以为雾魔和无心脑鬼早就将一切和盘托出了,怎么听风倾幽的意思,貌似并没有。

    “你这两个诡怪,倒是挺衷心的,什么都没透露,一切都是我猜的。”风倾幽淡淡一笑。

    叶青稍稍有些意外,雾魔和无心脑鬼,一个不甘作为器灵,整天揣摩着如何蛊惑控制于他,使他成为傀儡,一个则不甘受他控制,一直想摆脱于他,却没想到这次竟然没有出卖他,确实令他有些意外。

    “既然倾幽你已猜到陈阿生是我的人,怎么还下狠手?”叶青幽怨道。

    “杀了之后,才猜到的。”风倾幽平淡解释道:“

    他太弱了,连我一招都没挡住,杀了他之后,我才发现了他身上的雾魔和无心脑鬼。”

    叶青:“……”

    这话听着像解释,可味道怎么就这么不对呢?

    “他们这是怎么了?”这时,叶青方注意到无量魔佛和无心脑鬼有些不对,以雾魔和无心脑鬼的秉性,若是看到他,第一时间肯定会向他抱怨一番,但直到现在他们都没动静,肯定有古怪。

    “没事,我只是让他们睡上一会儿而已,免得他们打扰我们。”风倾幽道。

    “也是。”叶青点点头,好奇道:“倾幽,你怎么会在这里?”

    风倾幽坦然道:“自是为了控制这千里祁山。”

    “我能问为什么吗?”叶青没想到风倾幽会回答得如此干脆,把后续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可以!”风倾幽点点头。

    “为什么?”叶青追问道。

    “秘密!”风倾幽淡淡一笑。

    叶青:“……”这就是所谓的你可以问,但我不一定答吗?

    “好吧。”

    叶青耸了耸肩,风倾幽不愿意说,他也没有强迫,更没有去胡乱猜测。

    反正猜也猜不着,徒增烦恼罢了,还不如不去想。

    “说说你吧,无心脑鬼和陈阿生是怎么回事?”风倾幽转移话题道。

    叶青也没犹豫,将离开洛水之后的事情简单讲述了一遍。

    风倾幽听得很认真,神色平淡,就连听到鬼楼、魔君传承等事时,亦平静自若,清泉溪水,澄澈无痕。

    等叶青讲完之后,风倾幽慢慢道:“你利用无心脑鬼控制混天寇,并大肆扩展势力,应与天雍之事有关吧。”

    不是猜测,而是肯定。

    “不错。”叶青点了点头。

    “所以,真是你杀了雍王之子?”风倾幽问道。

    “是,也不是。”叶青回答道。

    “无欢你的意思是说,雍王之子是你所杀,但并非出自你本意。”风倾幽的声音仍如春风,却如利剑,直指要害:“如此说来,你是被人陷害的了!”

    “是楚王孙做的,嗯,不对,楚王孙为人自负,不屑于阴谋诡计,他若要杀你,会亲自动手,不会使用这等伎俩。”

    风倾幽仿佛没有注意到叶青逐渐变化的脸色,思索片刻道:“是方暮远吧,我记得方致庸的次子好像因顽劣不堪,被送予楚王孙管教,如此说来在鬼楼因你而死的那个书童,就是方暮元的弟弟了。”

    “方暮元的弟弟因你而死,方暮元陷害于你,也就理所当然了。而且这种润物物无声、借刀杀人的伎俩,是方家父子最擅长的手段。”

    待风倾幽说完,叶青已是双目圆睁,满脸震惊。

    半晌后,叶青方才幽幽道:“倾幽,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一直派人跟着我?”

    风倾幽淡淡一笑:“只是基于信息的猜测而已,不值一哂。”

    “倾幽,你知不知道,你这合理猜测,不值一哂,着实让我汗颜呐!”叶青幽幽道。

    他先前在讲述鬼楼之事时,只是简单提了提和楚王孙之间的恩怨,从头至尾都未说过楚王孙那个书童的真正名字,事实上他也不知道,结果好嘛,就凭这一点儿,风倾幽竟然完整推测出了他被方暮云陷害的整个经过,没有一点儿差错。

    而他呢,还是事后从福公那里知道了陷害他的人是谁,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事实上,要是他能如风倾幽一般,第一时间推测出陷害他之人是方暮云,有靖安司和洪降龙从中斡旋,事情的结局可能就不一样了。

    倒不是说他懊恼后悔,事情既已发生,后悔已然无用,他只是觉得自己若有风倾幽的智慧,可能就会多一种可能罢了。

    “我只是知道得比你多一些,而且无欢你只是当局者迷罢了。”

    风倾幽安慰叶青道:“若换作我是你,未必能比你做得更好。”

    “呵呵,倾幽你就不用安慰我了。”

    叶青笑着摇了摇头,换作风倾幽,估计尸船事件发生后,估计就能猜测到一二了,根本不会陷入后续的陷阱。

    说到底,还是他当时太迟钝了。

第七百八十四章 四海会盟

    “所以,你控制混天寇,扩张势力,是为了找方暮云报仇。”

    风倾幽道。

    “只是准备一个后手罢了。”叶青回答道。

    “实在抱歉,打乱了无欢你的部署。”

    风倾幽道了声歉:“此外,祁山这些势力,我留之有大用,所以不能让予你。”

    “没事,这仅是我随手下的一步闲棋而已,无关紧要。”

    叶青摆了摆手,当然闲棋是真,无关紧要却是假。

    他虽已是宗师,但终是势单力薄,若能掌握一些势力,做什么都会方便许多。

    他原先的打算就是先让陈无心控制混天寇,暗中扩张,待他成就宗师后,再亲自去往祁山,想办法将祁山所有的势力收归己有,届时再加上薛北昆,他也算有了对抗方致庸、方暮云的底蕴。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风倾幽抢了先。

    若换作是别人,他倒是不介意争上一争,抢上一抢,可惜是风倾幽,他就只能让步了。

    倒不是说他色令智昏,而是因为风倾幽是他的朋友,更因为风倾幽是他的救命恩人。

    所以,基于任何一点原因,他都应该让步,他都会让步。

    至于报仇嘛,他另想办法就是了,难道没了张屠夫,他就只能吃带毛的猪了吗?

    世上之路千千万,一条走不通,换一条就是了。

    “多谢。”

    风倾幽轻轻一笑,温柔如十里春风。

    “就这?你都不打算补偿一下我吗?”叶青玩笑道。

    “哦,那你想要什么补偿?”风倾幽问道。

    “嗯……让我提啊,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叶青摸着下巴,佯装想了想,满脸期待道:“对了,有了,我听风伯说过,倾幽你亲手所酿的三生酒,乃天下一绝,不然你送我一坛三生酒吧。”

    “好,不过不是现在。”风倾幽回答道。

    “为何?”叶青不解。

    “一般酒水,存放得时间越久,味道就越醇厚、醇美,但三生酒恰恰相反,唯有刚酿出来时,滋味才最甘冽、香甜,方可知前尘如梦,方可晓今生无悔,方可明来世可期,悟三生轮回之妙矣。”

    风倾幽解释道:“若是久放,当失三生之韵也。”

    若无欢不弃,明年初春,桃花开时,我当以三生待君至。”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叶青开心道。

    “此外,我还有一事相求?”风倾幽说道。

    “什么事,但说无妨。”叶青道。

    “我希望今日之事,无欢你能帮我保守秘密?”风倾幽说道。

    “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放心,我定当守口如瓶。”叶青笑道。

    “那我就多谢无欢了。”

    风倾幽洒然一笑:“投桃报李,我再告诉无欢你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叶青好奇道。

    “关于方暮云和楚王孙的消息。”风倾幽道。

    “方暮云?”叶青原本还不太在意,可听到方暮云三个字,顿时来了精神。

    “你可知四海会盟?”风倾幽没有直接回答叶青的问题,而是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四海会盟?”

    叶青摇了摇头,坦然道:“没听过。”

    “所谓四海会盟,是燕、楚、齐、魏四国于九百年前共同签订的共同抵御四海诡怪的盟约。”

    风倾幽解释道:“九百年前,四国分幽,时四国不稳,战乱不休,四海诡怪在鲲圣、龙君的率领下,进攻人族,掀起战乱,意欲侵吞人族。”

    “四海诡怪来势汹汹,再加之四国内乱,仅仅数月,就占领陆地百里,摧毁城池千万,万里沃野沦为废墟,无数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鉴于此,四国休战,并于东海之滨签订四海盟约,共逐四海诡怪,历经三年血战,四国封鲲圣于归墟,镇龙君于极渊,驱四海诡怪于深海。”

    “为了纪念无数人族先贤的奉献,为了纪念驱逐死海诡怪之功绩,燕、楚、齐、魏四国将这一盟约命名为四海会盟,于东海之滨筑四海城,定九月九为会盟日,并规定每隔三年,四国会于东海之滨、四海城内举行会盟,以纪先贤之功,以彰人族之力,以慑四海诡怪。”

    “原来如此。”

    叶青点点头:“那这与方暮云又有何关系?”

    “四海会盟已延续九百年之久,既是四国最盛大的事件之一,亦乃天下武林之盛会。”

    风倾幽继续道:“届时,四国会派出本国天骄,于四海会盟上,比武较技,共襄盛举。”

    “而近年来,四海诡怪又有些不安分,频频侵扰人族,所以为了震慑四海诡怪,燕、楚、齐、魏四国会派出本国最强大、耀眼的天骄,参加今年的四海会盟,展现四国国力,彰显人族之威。”

    “据我所知,方暮云、楚王孙就是这次参加四海会盟的楚国天骄之二。”

    “楚国是没人了吗,派方暮云去?”叶青下意识道。

    “你是不是对方暮云有什么误解?”风倾幽似笑非笑地看了叶青一眼:“你不会以为方暮云仅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吧!”

    “那哪儿能呢?”叶青摸了摸鼻子,他自然知道方暮云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之辈,福公就曾对他说过,方暮云不仅胸有丘壑、智计绝伦,且是一个武学奇才,只不过他对方暮云最深的印象,还是城府难测、布局算人的本事,故而下意识忽略了对方的武学修为。

    “方暮云此人,学识渊博,智计无双,城府、手腕、实力无一不乃上乘,当今楚帝就曾于大殿之上,当着悠悠朝臣之面,称方暮云有经天纬地之才,赞其文可治国安邦兴天下,武可拔寨摧城平四海,吾得清远,犹胜千军万马,国之幸矣,楚之幸矣。”

    风倾幽仿佛对方暮云极为赏识:“独论天资,方暮云犹在楚王孙之上,只是智而多虑,慧而多思,方暮云分心诸多,非专注武道一途,且方暮云很少与人交手,所以江湖人只知楚有王孙,而不闻方门清远矣。”

    “据我所知,方暮云现已是真人之境,儒家君子。”

    “方暮云已是真人?”叶青错愕,不过仔细想想,意料之外,却又是情理之中。

    而风倾幽所谓的儒家君子,则是儒家读书人自己对真人、宗师的一种称呼。

    对于儒家来说,成就真人之辈,绝对是读书见真理,胸中有锦绣的方正君子,故有君子之谓,和佛门的罗汉、菩萨,道教的真君等,相差无几。

    “方暮云和楚王孙常居楚都,楚都高手如云,奇人无数,想于楚都杀方暮云,无异于登天之难,就算能杀了他,无欢你想安然离开,亦机会渺茫。”

    风倾幽淡淡道:“所以,想杀方暮云、楚王孙,唯有等其离开楚都,而这次四海会盟,就是一个极佳的机会。”

    “你觉得呢?”

第七百八十五章 有所谋

    “确实是个好机会。”

    叶青点了点头,一则四海会盟位之地于东海之滨,远离楚国,二则四海会盟乃天下盛事,届时天骄齐至,万邦来朝,人员纷繁复杂,浑水才好摸鱼,故而无论是杀方暮云、楚王孙报仇,还是事后逃跑离开,都是最好的机会。

    “倾幽,多谢你告知我此事,等我报了仇,定会好好报答于你。”

    叶青道了声谢,继而好奇道:“对了,倾幽你是如何知晓此事的,现在距离四海会盟还有半年之久,参加四海会盟的人员名单应还是各国机密吧!”

    “秘密!”风倾幽神秘一笑,转移话题:“如此说来,你是决定走一趟东海之滨了。”

    “自然,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如此好的机会,自不应错过。”叶青回答道。

    “如此正好,我亦打算走一趟东海之滨,见识一下今年的四海会盟,到时候可以助你一臂之力。”风倾幽微笑道。

    “倾幽你也要去东海之滨,正好我们可以同行。”

    叶青眸光一亮,灿若星辰:“不过,帮忙的话就不必了。”

    “怎么,是嫌我实力低微,还是怕我拖你后腿?”风倾幽道。

    “怎么会,有倾幽你帮忙,我自求之不得。”

    叶青急忙解释道:“只是此事,毕竟是我一人之事,此仇亦是我一人之怨,当由我亲自解决,怎么好连累倾幽你。”

    风倾幽愿意帮忙,那是情,是义,但他却不能将对方的善意,当作理所当然的奉献与馈赠。

    虽然他左一句杀方暮云,右一句杀楚王孙,好似杀两人,如杀鸡屠狗,不值一提。

    但他心里明白,两人不是那么好杀的,甚至可以说困难重重,亦危险重重,就算能杀了两人,恐也不是事情的结束,而是更大危险的开始,一不小心,他将会面临来自方家、稷下学宫乃至整个楚国的追杀,到时候天下之大,亦无他立锥之地也。

    他是为仇,为怨,求仁得仁,但连累到风倾幽,就实非他所愿了。

    倒不是他妇人之仁,而是风倾幽是他的朋友,

    更是他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他都不能置风倾幽于险地。

    “我们是朋友吗?”风倾幽问道。

    “自然是。”叶青回答道。

    风倾幽淡淡一笑:“既是朋友,相互帮忙,也是应有之义,何谈连累?”

    “更何况,助你,亦是助我。”

    叶青疑惑道:“怎么,你也与方暮云、楚王孙有仇?”

    “无冤无仇。”风倾幽摇了摇头。

    叶青愈发疑惑:“那助你亦是助我,是什么意思?”

    风倾幽意有所指道:“虽无冤无仇,但可惜,他们生错了地方。”

    “生错了地方,什么意思?”叶青听得越发糊涂,明明风倾幽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明白,可连在一起,怎么他就不懂了呢?

    “你以后会明白的。”风倾幽并未过多解释:“我只能告诉你,我这次去往东海之滨,其中一个主要目的,就是方暮云、楚王孙等人。”

    “所以,无欢你大可不必担心连累我。”

    “当真?”

    叶青半信半疑,他的魔念虽能感知他人心绪变化,但却不包括风倾幽。

    不是说风倾幽的心境如天如渊,深不可测,对方的心境反而如山泉清溪,澄明无瑕,一眼可见底,几无起伏与波澜。

    可越是如此,他却越觉得风倾幽神秘莫测,难以捉摸。

    毕竟,世间生灵,皆有七情六欲,心之一起,念之一动,即生七情六欲,贪嗔痴妄。

    人之欲念,最难降服,佛门菩萨求戒定,道教真人诛心魔,儒家君子降心猿、伏意马,无外是求一个心性如一,可世间万般,又有几人能求得如一。

    可偏偏风倾幽的心境,始终如古井,无波无澜,明净无暇。

    要么,风倾幽心性戒定如一,已然无欲无求,无悲无喜;要么他看到的,只是风倾幽想让他看到的。

    可无论哪一种,都证明风倾幽深不可测。

    所以,他着实摸不准风倾幽的心思。

    “自然是真的。”风倾幽笃定道。

    “那太好了,有

    倾幽你相助,方暮云和楚王孙此次必死无疑。”叶青不再有疑惑,抚掌大笑道。

    风倾幽并未答话,只是微笑地看着叶青,如一幅静美的画卷。

    “对了,倾幽,还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数息后,叶青看向风倾幽道。

    “什么事?”风倾幽问道。

    “倾幽你可知薛北昆?”叶青问道。

    “你是说灭寇旅新晋的右帅?”风倾幽道。

    “没想到倾幽你也知道他?”叶青有些意外,他只是随口一问,为他接下来的话做铺垫,没想到风倾幽竟还真知道薛北昆。

    “短短数月,就从一个小小的都尉,晋升灭寇旅的右帅,我自有所耳闻。”风倾幽忽然看向叶青,清澈的眼眸中,慢慢晕染上一层笑意:“他也是你的人吧!”

    “何以见得?”叶青手一抖,差点儿将桌上的茶杯撞出去,怎么你又知道了。

    “疑点有四:疑点一,薛北昆原是洛水郡墨羽军的统帅,放着安逸稳当的墨羽军统帅不当,却一反常态,不惜自降官阶来到这危机四伏的边关,当一个小小的都尉,此事本就透着蹊跷。”

    风倾幽还真就解释起来:“疑点二,薛北昆来到青武的时间,正是你假死脱身,安排无心脑鬼控制混天寇后不久,此事未免太过巧合。”

    “疑点三,自薛北昆来到青武后,仿佛熟知祁山的一切,能事先洞悉盗匪的计划,所以方可屡战屡胜,剿匪有功,此一点,就连青武本地之人都难以做到,更遑论是一个初来青武的外地人了。”

    “疑点四,薛北昆来到青武后,四处剿匪,虽不至于使祁山伤筋动骨,却给祁山各方势力造成了不少麻烦,但唯有一人渔翁得利,获得了不少好处,那就是陈阿生,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两者有一定的关系。”

    “从薛北昆的来历,到他出现在青武的时机,从他剿匪升迁,到与陈阿生不清不楚的关系,凡此种种,中间都有一个让人难以忽视的身影,那就是无欢你。”

    “所以,不难猜到,薛北昆是你的人。”

第七百八十六章 合作

    听完风倾幽的分析,叶青由衷地敬佩不已,虽然说风倾幽的这些推测,是基于事先知道他身份和与陈阿生关系的基础上,但仅从这些零零散散的东西,能分毫不差地推测出薛北昆的身份,已然很了不起了。

    他知道,风倾幽不是听他提到了薛北昆,才猜到薛北昆身份的,估计早在知晓无心脑鬼和他有关时,就猜到了。

    同时,风倾幽还给他提了个醒,就是薛北昆和无心脑鬼他们一明一暗、里应外合之事,太过急功近利了。

    很显然,薛北昆和无心脑鬼为了完成他的计划,里应外合,联手剿灭了不少祁山的盗匪,薛北昆凭借剿匪有功,不断升迁,而无心脑鬼则趁机吞并那些盗匪的残余势力,壮大己身。

    原本这个计划,只要徐徐图之,便可天衣无缝,神鬼不觉,只是他太过急功近利,致使薛北昆升迁太快,混天寇势力扩张太快,若落入有心人之眼,难免有所怀疑。

    事实上,风倾幽能发现,其他人,也未必不会发现。

    毕竟,这个世上,可不止风倾幽一个聪明人。

    好在,这个计划施行的时间尚短,薛北昆这个灭寇旅的右旅帅,说高不高,说低不低,混天寇虽然扩张迅速,但也不算太过招摇,尚未引起太多人的关注,从而联系到两人的关系,不至于置薛北昆于险地。

    可若是时间一久,就说不准了。

    说到底,还是他太过急功近利了,看来以后行事需更加谨慎。

    “那倾幽你再猜猜,我所求为何?”叶青道。

    “既然你提到了薛北昆,你之所求,自然与薛北昆有关。”

    风倾幽如智珠在握,道:“所以,你是想让我替代陈阿生,继续与薛北昆合作,以助他升迁,是吗?”

    “哈哈……倾幽你真是聪慧绝伦,确实如此。”

    叶青笑道:“不知倾幽意下如何?”

    虽说有风倾幽帮忙,他找方暮云、楚王孙报仇,更添了几分把握,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总归是好的。

    现在混天寇已无,那就只剩薛北昆了。

    所以,思虑再三,他还是决定将薛北昆之事告知风倾幽,与她合作。

    一来,风倾幽与他关系匪浅

    ,他虽然不知道风倾幽的来历与身份,但知道风倾幽绝不会对他不利,同时风倾幽应与楚国朝廷没什么关系,不然也不会出现在祁山,暗中控制祁山各方势力,故而两人立场相近。

    二来,两人合作,一举数得,利己利人。

    首先,对于他来说,有整个祁山作为后盾,薛北昆可以快速崛起、升迁,掌握更大的权力;

    其次,对于风倾幽而言,有薛北昆作为内应,可以随时知晓边军的动态,能最大限度避免祁山的损失,而薛北昆的地位越高,权力越大,于祁山的好处也就越大。

    所以,风倾幽绝不会拒绝。

    果然,只听风倾幽笑道:“如此好事,我自没有理由拒绝。”

    “事实上,就算无欢你不提,我也会说的。”

    “看来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啊!”叶青轻笑一声,旋即意识到此言不妥,咳嗽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而风倾幽只是微微一笑,如高山流水,并不介意:“这样吧,就让无心脑鬼留在祁山吧,既可以帮无畏,亦可继续与薛北昆保持联系。”

    “不知无欢你意下如何?”

    “求之不得。”叶青道。

    “既如此,你先将此事告知无心脑鬼,我让无畏给他找一具身体。”说着,风倾幽轻叩了一下桌面,似有无形力量一闪而逝,旋即,无量魔佛和无心脑鬼同时醒转。

    “老弟,你终于来了,老哥我对不起你啊,有负你之所托!”

    醒转的一瞬,无心脑鬼就看到了叶青,顿时激动起来:“不过这也不能怪老哥我,实在是那个娘们太狠了,老哥我苦啊……”

    “咳咳……”叶青咳嗽了两声,挤眉弄眼,示意无心脑鬼他口中所说的娘儿们,就在他身后。

    可偏偏无心脑鬼毫无所觉,看到叶青挤眉弄眼,疑惑道:“怎么了,老弟你眼睛进沙子了?”

    “对了,那个娘儿们呢,那个娘们厉害得紧,你是怎么把我救出来的?”

    “雾魔呢,雾魔还在那个娘们手中呢?”

    “本尊在这里!”雾魔从无量魔佛中飘了出来:“小子,你来了,能救我出来,看来你已经是宗师了,不错。”

    “哈哈……既然雾魔在这里,就说明那

    个娘们已经落在老弟你手中了,不愧是我兄弟,厉害啊!”

    看到雾魔,无心脑鬼大喜:“那娘儿们在哪儿呢,老子好不容才找着一具好身体,就这么让她一刀给砍了,更让老子……老子……”

    说到这里,无心脑鬼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脑子上的血管、神经剧烈跳动起来,最后全部化为愤怒:“老子待会也要让她尝尝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老弟,问你话呢,怎么不说话,傻愣愣地看后面干什么,我后面有什么东西吗?”

    叶青没有理会无心脑鬼的喋喋不休,而是看着对面的风倾幽,面露惊容。

    他这才确信,不是无心脑鬼没有看懂他的示意,而是因为无心脑鬼和雾魔,压根就没看到风倾幽。

    或者准确点儿说,不是没看到,而是看不到。

    一字之差,意思却天差地别,亦令人不寒而栗。

    明明风倾幽近在咫尺,一案之隔,雾魔和无心脑鬼却视之不见,怎能不令人惊讶,又怎能不令人不寒而栗?

    旋即,他又想起了风倾幽那一缕琴音,一缕琴音化南疆万千不死军,而他竟难以勘破。

    如此手段,如此神通,已神乎其神,现在这般,似又在情理之中了。

    “姑娘,人带来了。”

    这时,仙人阁外,传来宫无畏的声音。

    “进来吧。”

    风倾幽轻轻道,随着声音响起,虚空似有无形涟漪荡开,与此同时,无心脑鬼和雾魔,终于发现了近在咫尺的风倾幽。

    “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无心脑鬼大惊,更多的则是惧怕。

    “我是这里的主人,为何不能在这里?”

    风倾幽淡淡一笑:“再有,当面诋毁主人,看来给你惩罚,还不够啊。”

    “啊……那啥,我错了,我错了,肯定是我在这罐子里待得太久,把脑子憋坏了,刚才说的都是浑话,姑娘你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见怪!”

    听到风倾幽的话,无心脑鬼顿时一个激灵,语无伦次。

    叶青挑了挑眉,饶有兴味,不知风倾幽对无心脑鬼做过什么,只是一句话,竟把无心脑鬼吓成这样。

第七百八十七章 此去已经年

    “对了,是这小子,我做的所有事,都是他逼我做的,你要算账,找他就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诡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

    无心脑鬼缩成一团,眨眼就把叶青给卖了。

    叶青:“……”刚才还是好兄弟,这会儿就变成小子了,既然你不仁,可别怪我无义了。

    “倾幽,我不认识他,从没见过,竟敢在主人家胡言乱语,还攀诬于我,你代我好好教训一下他,怎么惩罚都行,弄不死就行。”

    叶青向后靠了靠,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叶兄弟,好兄弟,你可不能这样啊,咱们可是斩过鸡头、烧过黄纸,拜过把子,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呐,这个时候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呢!”闻言,无心脑鬼急忙道。

    “哎……这可不敢当,我可没有你这样喜欢出卖朋友的好兄弟啊!”叶青在那个好字上,微微加重了语气。

    “好你个叶无欢,你当初让我来祁山的时候,可不是这种态度啊,亏我先前还宁死不屈,替你保守秘密,终是一腔真情错付啊!”

    无心脑鬼悲愤欲绝:“好好,既然你不仁,就休怪诡无异了。”

    “姑娘,先前是我瞎了眼,识人不明,误信奸人谗言,若姑娘不弃,我愿意归顺姑娘,唯姑娘马首是瞻,这就将这个言而无信、背信弃义之人所有一切都告知于你,希望姑娘今日能斩此恶獠,为民除害。”

    叶青:“……”好家伙,无心脑鬼还是刷新了他对无耻的认知。

    当然,他先前称呼风倾幽为倾幽,语气亲昵,又同处一室,显然猜到了他与风倾幽关系非凡,所以才会和他在这里插科打诨。

    “好,你的请求,我答应了。”

    风倾幽看着一人一诡在那里拌嘴,眼中笑意轻浅。

    “无畏,将人带进来吧!”

    “是!”

    宫无畏推门而入,还带着一人。

    那人身高七尺,相貌平平,却气息剽悍,仅仅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杀人如麻、不寒而栗的感觉。

    只是此时,那人双目无神,宛如木偶。

    “他是何人?”叶青问道,眼前之人,竟是一名真人。

    “他叫辛婴,雁荡三魔之一的吃婴魔。”风倾幽淡淡道。

    “雁荡三魔?!”叶青眼中闪过一丝杀意,雁荡三魔乃盘踞于祁山雁荡山附近的三名

    贼寇,三人乃是结义兄弟,分别为吃婴魔,挖心魔、和断头魔。

    吃婴魔喜以婴儿为食,挖心魔喜挖人心肝,断头则以砍人头颅为乐,三魔心狠手辣,无恶不作,乃悖逆人伦、人人得而诛之的恶人。

    但三人实力强大,皆是真人,尤以吃婴魔为最,且常年躲藏于祁山,所以一直以来逍遥自在,未被诛灭。

    现在,吃婴魔落在了风倾幽手中,那挖心、断头二魔的下场,自然不言而喻了。

    “倒是便宜无心脑鬼了。”

    显然,吃婴魔辛婴就是风倾幽给无心脑鬼准备的身体。

    丢了一个半步真人的陈阿生,却得了一个真人的辛婴,可不是赚了吗?

    “他给你了!”

    风倾幽一挥手,罐子的盖子打开,露出无心脑鬼。

    “什……什么意思?”无心脑鬼不明所以。

    “你既然投靠了我,我怎么能不表示一下,他的身体,赏给你了。”风倾幽微笑道。

    “这……为什么?”无心脑鬼这时反倒犹豫了,不明白风倾幽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下意识转过脑子,对着叶青。

    “好了,不逗你了,事情是这样的。”

    叶青笑了笑,不再隐瞒,将与风倾幽合作,让他继续留在祁山,协助薛北昆之事,给无心脑鬼说了一遍:“既然要留在祁山,自然需要一具新的身体,那就是倾幽为你准备的新身体,陈老哥,还不快谢谢倾幽?”

    “原来如此,多谢风姑娘,那我就不客气了,哈哈哈……”

    明白了其中的原委,无心脑鬼大笑一声:“老弟,还磨蹭什么呢,快送我过去。”

    叶青轻笑着,一挥手,罐子中的无心脑鬼飞出,落在吃婴魔辛婴的头顶。

    旋即,就见无心脑鬼慢慢蠕动着,钻入了辛婴的脑袋里,而辛婴的脑子,则生生被挤了出来。

    如果换作辛婴清醒,以无心脑鬼的实力,根本无法进入辛婴的脑子,更遑论是控制辛婴了,只是不知风倾幽用了何种手段,使辛婴意识蒙昧,所以无心脑鬼才能轻易控制辛婴。

    趁着无心脑鬼控制辛婴之际,叶青悄悄问道:“倾幽,你对无心脑鬼做过什么,他怎么那么怕你?”

    风倾幽答道:“也没什么,无心脑鬼不是喜欢钻人脑袋吗,我就施了点幻术,也让他尝了尝这种滋味而已。”

    “就这?”叶青

    不信。

    “自然,不过我只是多让他尝了几次而已。”风倾幽补充道。

    “几次?”叶青挑眉。

    风倾幽平静道:“没多少次,也就一万多次吧。”

    “佩服!”

    好个没多少次,也就一万多次,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两人谈话间,无心脑鬼也顺利控制了辛婴,清醒过来。

    “哈哈……我陈无心,又回来了。”

    醒转后,无心脑鬼大笑了一声,高兴片刻后,无心脑鬼走到风倾幽面前,感激道:“多谢姑娘再造之恩,以后但有所用,我陈无心在所不辞。”

    “如此甚好。”风倾幽点了点头:“你以后就留在这里,协助无畏管理好祁山,务必要将整个祁山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但同时,你们也要注意,布下疑阵,务必要让外人觉得,祁山还如以前一样,四分五裂,自以为正,绝不能让外人察觉祁山已落入我们之手。”

    “谨遵姑娘之命。”宫无畏拱手道。

    “此事,陈无心你可以联系薛北昆,让他配合你们演几出戏,勿让青武驻军起疑。”

    风倾幽又看向陈无心,吩咐道:“还有,你们以后和薛北昆合作之时,切记不可急功近利,使薛北昆升迁过快,以免引起他人的怀疑,置他于险地。”

    ……

    风倾幽事无巨细,一一吩咐着,看似纷繁复杂的事情,在风倾幽的分析、布置下,逐渐条理分明,万无一失。

    不知是不是叶青的错觉,此时的风倾幽,有一种天下诸事尽在指掌的独特魅力,他此前从未见过。

    以前的风倾幽,从容、清淡、优雅,现在的风倾幽,强势、霸道、聪绝,可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让人着迷。

    解决无心脑鬼的事情后,叶青又在祁山逗留了十数天,帮助风倾幽解决其他漏网之鱼,彻底掌控祁山所有势力,确保万无一失。

    之后,叶青回返北幽,打算向李龙象、温舒等人辞行,风倾幽则继续坐镇祁山,安排相关事宜。

    返回北幽后,叶青待了半月时间,终于在离开的前一天,等到了一贫,两人畅饮了一番。

    第二天一大早,叶青趁着一贫、李龙象还未醒来,一人悄悄离开了北幽。

    回时人未归,去时故人还;

    日月一壶酒,此去已经年。

第七百八十八章 三绝班

    南下关,驻有燕九甲之一的靖南,是大燕第一雄关。

    南下,顾名思义就是挥军南下,靖南,自然是指平南方安天下。

    南下与靖南,无一不昭示着燕国灭楚南下的决心和野心。

    楚国占据中原沃野之地,地大物博,资源丰饶,百姓安居,人民乐业,乃天府之国,而燕国则位于北方苦寒之地,资源贫瘠,百姓穷苦,食不果腹,故而燕国素来觊觎楚国丰饶,欲南下灭楚,入主中原。

    所以,数百年来,燕国常借故挑衅楚国,屡次掀起大战,其中数次攻陷北疆,兵锋直指楚国腹地,仅差一点儿就能灭楚亡国,入主中原。

    只可惜,每逢国难,楚皆有经纬之才起于微末,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救国家于危难,使燕国大计功亏一篑。

    不过,纵然如此,燕国仍灭楚之心不死,时时厉兵秣马,刻刻整顿军备,以驱兵南下。

    尤其是当今燕天武帝,雄才大略,野心勃勃,对内整顿吏治,厉兵秣马,对外合纵连横,交结四方,对楚国虎视眈眈,欲取而代之。

    南下关,就是燕国南下楚国的门户与要地,故屯驻有重军,九甲之一的靖南,就是其一。

    不过,南下关虽驻扎有重军,却不像它的外表那样冷硬、肃杀、沉闷,反而热闹非凡。

    因为,南下关既是燕国第一雄关,亦是南北互市的重要城镇,所以天南海北的商旅皆齐聚于此,或以此为中转,交易买卖,休养生息,故而热闹非凡。

    八方商旅聚八方,好酒好菜待好客,是谓八方阁。

    八方阁,就是南下关中最有名的客栈,没有之一。

    因为八方楼,有南下关最好喝的酒,最好吃的饭菜,最好看的歌舞。

    所以,还没到饭点儿,八方阁就已人满为患。

    当然,八方阁虽然有名,但平时也不至于如此热闹,皆因今日闻名天下的戏法班三绝班,将会在八方阁举行一场戏法、杂耍表演。

    三绝班,取法有三绝之意,乃江湖上一个十分有名的戏法、杂耍表演班。

    三绝班顾名思义,便是有三绝:人绝

    、技绝、法绝。

    人绝者,三绝班之人物,匪夷所思,人所难想。

    技绝者,三绝班之杂耍,精彩绝伦,世所罕见。

    法绝者,三绝班之戏法,异想天开,奇绝瑰丽。

    三绝班曾在世界各地都进行过表演,所表演之戏法、杂技,无一不为人所称绝、赞叹,甚至连一国之帝亦是如此。

    三绝班曾应齐国皇帝之邀进宫为皇后贺寿,表演完后,赞曰:匪夷所思,精彩绝伦,眼界大开矣,无愧三绝之名。

    此后,三绝班更是一举成名天下知。

    无论是江湖武林,还是庙堂朝廷,无一不想一观三绝班的表演,只不过可惜的是,三绝班有一个奇怪的规定,每年只举行三次表演,且在哪儿表演,为谁表演,全凭三绝班的意愿,谁也无法勉强。

    当年,龙虎山天师府的老天师一百岁大寿,龙虎山亲下请帖,邀请三绝班前往龙虎山表演一场,且当时三绝班就在龙虎山脚,只是顺手而为,但三绝班却拒不上山,丝毫不给龙虎山面子,而拒绝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有一对老夫妻,临死前想看一场三绝班的表演。

    除了特立独行,三绝班亦从不再一地停留过久,更无定居之地,而是四处漂泊,四海为家。

    所以,很多人想一观三绝班之表演而不得,引以为憾。

    所以,在得知三绝班出现在南下城,欲于八方阁举行表演之后,自是四方皆动,齐聚八方阁,这也是还没到饭点儿,八方阁就人满为患的原因。

    不仅如此,就连八方阁外面的街道上、屋顶,亦挤满了人,将八方阁围得水泄不通。

    “倾幽,你运气真好,要是再晚来一天,可就要错过这场盛宴了!

    八方阁三楼的一个雅间内,叶青看着坐在对面的风倾幽,笑道。

    “我的运气向来不差。”风倾幽轻轻一笑。

    此时的风倾斜一身男子装束,手持一柄折扇,俊雅绝伦,温润如玉,一笑之间,翩翩佳公子,陌上人如玉。

    一月前,他与风倾幽约好,在燕国南下关的八方阁内见面,一起前往东海之滨,参加四海会盟。

    四海会盟举行之地,位于东海之滨的四海城,在齐境最东,所以最佳方法是坐船沿雍江东下,横穿楚国,入齐境,再直抵东海之滨。

    可惜的是,他是楚国的通缉要犯,虽说已假死脱身,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途中露出什么马脚,被人发现,到时候陷于楚国境内,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算他是宗师,亦难逃一死。

    所以,他与风倾幽商量后,打算借道燕国,从燕国南下,抵达齐国,再去往四海城。

    虽然如此一来,要绕很多冤枉路,不如走水路横穿楚国来得简单方便,但胜在安全。

    当然,除了安全之外,叶青也有其他考量。

    燕国苦寒,从燕国去往齐国,一路不是荒漠戈壁,就是雪山冰原,山高水长,旅途艰辛,他正好可以趁此好好历练一番,争取在抵达四海城时,实力又能有所精进。

    毕竟,方暮云和楚王孙不是任人拿捏的蚂蚁,他的实力越强,报仇的把握也就越大。

    这也是他提前大半年出发的重要原因之一。

    “快看,开始了。”

    这时,八方阁内忽然响起一阵喧哗、惊呼声,只见一个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八方阁的舞台上。

    那是一名女子,一名十分美丽的女子。

    女子身穿雪白薄纱,长发如瀑,肌肤如玉,面容精致似画,见之而难忘。

    不过,女子的背部,却长着两对巨大的蝶翼。

    四个蝶翼,颜色各异,分呈黑、白、红、蓝四色,黑如夜,白若昼,红像火,蓝是水。

    四翼煽动间,有黑白红蓝四色磷光轻轻飘落,磷光点点,萦绕在女子周身,映衬得女子如天宫仙子,愈发美丽梦幻。

    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女子身上时,女子嫣然一笑,慢慢飞起,素手轻扬,磷光飘落,霎时如满天星雨吹落人间。

    在众人沉浸于磷光星河的美丽时,那些落下的磷光,忽化作一只只五彩缤纷的蝴蝶,四散而飞。

    一时间,八方阁内,星雨吹落,蝴蝶翩跹,不似人间。

第七百八十九章 冰火之舞

    “竟然是美人蝶?!”

    看着下方的女子,叶青诧异道。

    是的,那名绝美的女子,不是人,而是诡怪,且是天地间十分罕见的诡怪。

    美人蝶,勾魂级诡怪,如人而生有蝶翼,蝶翼有色,颜色越多,色泽越鲜艳,美人蝶就越美丽,越漂亮。

    正因为太过美丽,实力却不强,所以美人蝶遭到人类的大肆围猎捕杀,所以数量越来越少,至今已极其罕见。

    而如眼前的美人蝶,四翼四色,色泽鲜艳,且已生出智慧,更是世所罕有。

    待星雨和蝴蝶渐渐散去,一条藤蔓,从地面生长、蔓延而出,继而生出一朵朵小绿萝花。

    下一刻,百花齐绽,一阵美妙如乐曲的声音从朵朵绿萝花中传出。

    “欢迎大家莅临八方阁,观看我三绝班的表演,刚才的表演是吹落星河雨,大家喜欢吗?”

    声音如琴、如瑟、如笛、如箫、如笙、如埙,仿佛每一朵就是一种乐器,每一个字就是一个别开生面的乐符,种种乐器、不同乐符交织在一起,不仅不显混乱、冗杂,反而有一种别样的美感与神妙,仅仅只是一句话,在所有人听来,却不啻于琴瑟圣手的惊艳一曲,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一时间,八方阁内,人人如痴如醉,不忍醒转。

    “妙音藤?”

    阁楼内,叶青又是一惊。

    所谓一藤生百花,百花演一曲,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说的就是妙音藤。

    妙音藤,怨级诡怪,无危害,藤生百花,每一朵花便是一种乐器,百花齐放,可生百乐,人间难闻。

    故而,妙音藤与美人蝶一样,曾受到世人的追捧与捕杀,所以数量亦极其稀有,比之美人蝶亦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连见到两种世所罕有的诡怪,即便以叶青的心境,亦生出阵阵涟漪。

    “此即是三绝班之人绝。”风倾幽喝了口茶,轻轻道。

    “人绝?”叶青挑眉。

    “人绝者,世之匪夷所思之人,人所难想之物,谓之绝

    矣。”

    风倾幽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三绝班内表演戏法、杂技之人,皆是世所罕有、匪夷所思之人或诡怪,仅仅是人或诡怪,就足以让世人大开眼界,故谓之一绝。”

    “现在的美人蝶和妙音藤,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说话间,只听台上的妙音藤,继续道:“下面,请欣赏节目,冰火之舞……”

    妙音藤说罢,慢慢移动至舞台边缘,美人蝶亦俯身一礼,退回幕后,与此同时,一名女子从幕后行至台前。

    女子身着白纱,头发如雪,肌肤如雪,就连瞳眸亦洁白无一丝瑕疵,行走之间,有雪花飘落,寒气逸散,映衬得女子宛如雪中精灵。

    “咦,竟然是人?”

    叶青讶异道,眼前的女子,看似如诡怪,但却是实打实的人类。

    “这是雪国的雪女。”

    风倾幽开口道:“雪国位于极北之地,说是国,其实只是一个万人多的部落,雪国之人,男女皆俊美,如雪如玉,天生有控雪御寒之能,实力强大,宛如神人。”

    “只不过雪国之人,很少离开雪山极寒之地,不喜与外人打交道,故而不为世人所知。”

    “雪女,确实人如其名。”叶青点了点头。

    而八方阁内自不乏见识非凡之辈,很快就有数人认出了台上女子的来历,引致阁楼内惊呼连连。

    这时,台上的雪女,向众人盈盈行了一礼,然后开始翩翩起舞。

    雪女的舞姿极美,如雪山之巅盛放的雪莲,孤冷高洁,纤尘不染。

    同时,随着雪女起起舞,空中的雪花亦越来越大,只是那些雪花并未胡乱飘散,而是围绕着雪女,一起飞舞,时而化花草,时而作鸟兽,时而为山川,时而若河流。

    慢慢地,雪女的舞姿越来越急促,风雪亦愈来愈狂暴,隐隐化作一条雪龙,于空中盘旋数圈后,忽然仰天咆哮一声,俯冲而下,巨口大张,如要将眼前所有之人,吞入腹中。

    “啊……”

    或是雪龙太过真实,或是龙威太过强盛,面对俯冲

    而下的雪龙,一些人竟忍不住惊呼起来。

    然而,雪龙俯冲至一半时,轰然炸开,一朵火云冲天而起,火云中,又有一名女子,慢慢飘落。

    只是那名女子,仅有拇指大小,以火作裙,以焰为鞋,五官精致,娇俏可爱。

    “焰灵儿!”

    叶青眉峰一挑,好在有美人蝶和妙音藤在前,看到那名拇指大小的女子,这次他倒是没有过多惊讶。

    眼前拇指大小的女子,名焰灵儿,勾魂级诡怪,生于焰火,以火焰为生,喜于火焰中跳舞嬉戏。

    焰灵儿虽说亦极为稀有,却不如美人蝶、妙音藤那般世所罕见,但一般来说,焰灵儿很难离开火焰独自为生,更难生出智慧,但眼前的焰灵儿却能离开烟火独自生存,并生有智慧,就很罕见了。

    这时,空中飘落的焰灵儿,正好落于雪女举起的掌心。

    下一刻,两女同时起舞,雪女于台上舞,焰灵儿于雪女掌中舞。

    雪女的舞蹈,冰冷孤高,焰灵儿的舞姿,火辣多情。

    雪女起舞间,雪花飘飘,寒气四溢,焰灵儿跳动间,焰火环绕,火云飘荡。

    一大一小,一冷一热,一雪一火,形成强烈而鲜明对此,于人一种绝妙而刺激的视觉盛宴。

    随着雪女与焰灵儿的舞姿越来越激烈,风雪和焰火亦越来越大,都说水火不容,但此刻的雪与火,却完美融合在一起,雪拥着火,火挟着雪,雪火交融,如阴阳相济,于空中演化种种绝妙、壮阔的画卷。

    而雪女和焰灵儿,则如画卷中翩跹起舞的仙女与精灵,人美,舞美,天地更美。

    一时间,八方阁内的所有人皆如痴如醉,待到雪女和焰灵儿跳完落幕,亦不为人所知。

    “台上流光玉色霜,掌中一舞秋夜长,好一个冰火之舞。”

    良久,风倾幽赞叹一声,一句话,仿佛引起了阁楼内所有人的共鸣,亦皆忍不住赞扬起来。

    一曲冰火之舞后,妙音藤再次出现,报出了下一个节目:游刃有余。

第七百九十章 月中剑舞

    何谓游刃有余,简而言之就是手脚皆不动,以身避兵刃。

    看似只是一个简单的杂耍,但待表演开始,却着实令人大吃一惊,非同凡响。

    首先,表演者,乃是一人一诡怪。

    人,不是普通之人,而是南海鲛人。

    传说南海深处,有物人身鱼尾,是谓鲛人。

    鲛人入海若鱼,上岸为人,可搏风浪,泪落成珠。

    诡怪,亦非普通诡怪,而是一个百臂怪。

    百臂怪,无常诡怪,虎首人身,高约三丈,全身上下长满手臂,密密麻麻,共计一百,是谓百臂怪。

    刚开始,百臂怪发射暗器,南海鲛人避之。

    初始,百臂怪只是一两条手臂发射暗器,南海鲛人轻松闪避而过。

    慢慢地,百臂怪发射暗器的速度越来越快,百臂挥舞如激动,暗器飞射似骤雨,一时间暗器宛如狂风暴雨,遮天蔽日。

    但南海鲛人却不慌不忙,如游鱼,似飞燕,仿佛能轻易寻觅到狂风之微弱,暴雨之间隙,躲闪而过,而未受半分伤。

    暗器之后,百臂怪手持刀枪剑戟等十八般武器,攻向南海鲛人。

    南海鲛人仍轻松于各种兵刃中穿梭,如视漫天攻击若无物,正应了节目的名称:游刃有余。

    虽说这个杂耍,不如先前的冰火之舞那般惊艳,却看得众人热血沸腾,紧张不已。

    游刃有余之后,又是两个杂耍表演,一个是口吞利刃,一个是斩首示众。

    口吞利刃,吞的自然不是匕首、宝剑等寻常之物,吞的则是狼牙棒、长枪大斧。

    而表演口吞利刃之人,则是一个身高不足寸尺的侏儒。

    所以,当侏儒手持比他高数倍的狼牙棒,一点点儿吞下之时,那种感觉别提有多震撼了。

    斩首示众,顾名思义就是当众斩首而不死。

    但此斩首示众却非彼斩首示众,而是当众被人斩去脑袋,五马分尸。

    然后,那些被砍掉的脑袋、手脚、四肢等,竟慢慢蠕动、变化,分别化作小一号的表演者,然后那些小一号的表演者,又互相砍杀、斩

    首,那些残肢断臂复又变作更小、更多的表演者。

    所以,台上的表演者不仅没有变少,反而越来越多,最后满台都是如蘑菇大小的表演者,叽叽喳喳,热闹非凡。

    最后,所有小人手拉手,围成一圈,跳着怪异的舞蹈,化作一团水流,汇聚在一起,重新变作最开始的男子。

    别人或许只是看个热闹,但叶青却知道,那名男子,实际上是一种名为泉魂的诡怪。

    所谓泉魂,是一种不慎淹死于溪流、泉水中魂魄,因种种原因而形成的怨灵。

    泉魂以水为体,不惧刀枪,因是不慎被淹死,所以泉魂的怨气极大,所有路过泉水、溪流,或歇脚、喝水之人,都会被泉魂拖入泉水、溪流活活淹死。

    但刚才台上的泉魂,没有任何怨气,反而充满了和善欢乐的气息。

    口吞利刃和游刃有余之后,台上忽然变得一阵昏暗,有雾气缓缓飘散,气氛逐渐变得神秘、诡异。

    所有人的心底,竟然不由自主地生出些许阴霾与压抑。

    “轰……”

    这时,一团烟雾,腾空而起。

    烟雾中,有一男一女,若隐若现。

    女子神秘,男子莫测。

    男子伸手于空中画了一轮弯月,女子手捧弯月,轻吹了一口气。

    继而,弯月慢慢升空,随着升空,弯月逐渐变得明亮起来,亦变得浑圆起来。

    当弯月无缺时,亦是月华最盛时,缕缕如霜月华,垂落而下,照散了迷雾,照亮了天地,所有人心底的压抑、阴霾,皆一扫而空,心灵澄净。

    望着触手可及、仿若真实一样的明月,所有人一时震惊不已。

    这时,一缕笛音幽幽响起,笛音响起的刹那,明月之上,圆月之中,一棵月桂树拔地而起,慢慢变大、变高,华盖撑天。

    台上的女子,轻轻一跃,落入明月之中。

    女子的容貌,亦清晰地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只见女子肤如凝脂,黑发如瀑,容貌清绝,额头缀着一点殷红。

    只是奇异的是,女子的头顶长着一对长长的兔耳,兔耳之上,白毛如玉

    ,散发着莹莹光泽,神秘玄妙,如梦似幻。

    仅仅只是看着那双兔耳,所有人就如看到了最美好的东西,如痴如醉。

    与此同时,台上男子的指尖,出现一滴水珠,屈指弹出。

    一滴小小水珠,飞出的一瞬,分为两半,一半上升,化氤氲云雾,一半下沉,变江流湖泊。

    云雾缥缈,有凤鸣响起,一头五彩凤凰破云而出。

    凤凰双翼齐天,色呈五彩,神光荡漾,神俊而美丽。

    江湖流淌,虹光横跨,有青龙跃出水面。

    青龙修长威武,鳞甲映耀,光芒四射,威武而雄壮。

    就在众人沉浸于凤凰的神俊、美丽,青龙的威武俊美时,忽有无数鸟雀从八方阁外飞入,围绕着凤凰飞舞盘旋。

    凤凰于飞,百年朝凤。

    江流之中,有五彩锦鲤跃出水面,飞跃虹桥。

    鱼跃龙门,一飞冲天。

    同时龙凤和鸣,鱼鸟相应,碰撞、交织出一曲绝妙的天地自然之音。

    伴随着美妙的声音,明月之中,女子手中出现一柄长剑,开始翩然起舞。

    不同于先前雪女和焰灵儿那种或清冷、或火热的舞姿,明月中女子的剑舞,空灵、优美,却又带着些许英姿飒爽。

    同时,有天地之音相伴,更给人一种视觉、听觉的双重享受。

    随着女子起舞,那棵月桂树,忽如一夜春风,刹那开出一朵朵月桂花,花香四溢,如梦如幻。

    慢慢地,龙凤和鸣之音渐盛,女子的舞姿越美,如有春风起,月桂摇曳,片片花瓣随风飘落,萦绕女子飞舞。

    一时间,声妙,人美,花香,一齐将整个表演推至高(潮)。

    待一曲终了,明月慢慢黯淡,百鸟朝凤、鱼跃龙门亦如一幅画卷,徐徐收起,所有人心中不禁生出一种怅然若失之感。

    旋即,就是经久不息的热烈掌声。

    没有欢呼,唯有掌声。

    仿佛只有如此,才能表达他们心中的惊艳与感慨。

第七百九十一章 剪纸成人

    “震撼人心,视听盛宴,确实精彩。”

    阁楼内,叶青慨叹了一声,赞扬不已。

    刚才测表演,将戏法、幻术、歌舞完美融合在了一起,既有戏法之神,幻之妙,歌舞之美,堪谓绝伦。

    而表演者,亦非普通。

    那名长有兔耳的女子,是一种名为玉兔的诡怪,十分罕有。

    不过不同于美人蝶、妙音藤是被人肆意捕杀而稀少,玉兔是本身就极其稀有,生于极夜之地,与月为伴,不为人知。

    那名男子,从头至尾都未路过真容,若隐若现,宛若云雾。

    实际上,不是男子不露真容,而是本身如此,因为其乃云中子。

    所谓云中子,不是诡怪,亦非人,而是两者之结合,简单来说就是人类和诡怪所生之子嗣。

    云中子,是人类和云仙所生之子嗣,而云仙乃是一种十分神秘强大的诡怪,生而为天灾级。

    云仙生于白云之中,俊美如仙,故称云仙,云仙生性风流,喜美女,尤喜与凡人女子(交)合,诱其诞下子嗣,由于云仙血脉之力强大,所诞之子嗣,天生为诡怪,因是云仙所生之子,故名云中子。

    云中子既有人类血脉,亦有诡怪血脉,因之生而有智慧,如人,可又因为血脉不纯粹,不如云仙强大,无法完全维持人形,故而呈朦胧似幻之形态。

    诡怪与人类结合,本就是禁忌,再加之云仙极为稀有,所以云中子更是少之又少。

    云中子天生擅长幻术,所幻化之物,栩栩如生,如真如实,非实力强大者而不能辨也。

    玉兔擅舞,云中子擅幻,两者结合,方才有先前震撼人心、精彩绝伦的一幕。

    叶青本以为玉兔和云中子的表演,已是巅峰,后面的表演也就走走过场,却没想到后续的表演,虽不及玉兔和云中子的表演震撼,亦也不遑多让,各有特点。

    有亦男亦女、男女一体之人,徒脚上刀山,徒手接白刃;

    有出自西域黄金国度、身如黄金之人,点石成金,点金成灵;

    有树精化身为参天大树,结出一颗颗美人果,载歌载舞;

    有身披袈裟、三头六臂的佛面

    猴,演绎三千佛国,六道轮回;

    有东海蚌女,以水作箜篌,一曲惊涛,万里海水尽滔滔;

    有西极国小人,呼风唤雨,呵气成雷;

    有莲花小童,上刀山,下火海,入油锅,趟沸水;

    有坛中老人,一人分饰千角,唱大戏;

    有棺中无头尸,画像成人,演红尘万象;

    ……

    总而言之,三绝班的表演,可谓震撼人心,精彩绝伦,让众人大开眼界。

    “三绝班之名,果不虚传啊!”

    待及表演落幕,叶青兀自沉浸于三绝班的表演,意犹未尽。

    “确实精彩。”风倾幽附和道:“三绝班虽有三绝之名,但实则有四绝。”

    “四绝?”叶青满脸好奇。

    “第四绝,就是三绝班每一次的表演,都与以前不同,都会令人耳目一新,此谓之四绝。”风倾幽解释道。

    “你以前观看过三绝班的表演?”叶青问道。

    “机缘巧合之下,观看一次。”风倾幽回答道:“那次表演,比之此次,亦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倾幽可知三绝班的班主是谁,能将如此多的奇人异士、诡怪生灵收为己用,绝非常人?”叶青好奇道。

    风倾幽摇了摇头:“不知,三绝班的班主神秘莫测,不常现身,就算现身,亦身披黑袍,青纱遮面,几无人见其真容,更不知其姓名来历。”

    “原来如此。”叶青点了点头,也没放在心上,他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对了,倾幽,你应该是第一次来南下关吧,南下关有好多有趣好玩之地,我们正好可以欣赏一下,过两天再启程吧。”

    “好。”风倾幽温和一笑。

    南下关为燕国第一大关,更是互市贸易、商旅汇聚之地,故而不仅有丰富的历史文化底蕴,更有各国文化融合而成的独特文明,所以南下关有诸多名胜,譬如以景色著称的南下山、大雪谷、观日湖,以文化历史闻名的烽火台、破军庙、祭王钟,以吃喝玩乐为主的红河馆、绝音坊、红街。

    著名史学大家史凿海曾在《四国志》中言道:“不进燕京,不知燕之盛,不入南下

    ,不知燕之繁也。”

    事实上,有很多文人雅士都不远万里来到南下关,一赏南下关的人文风景,一观南下关的文化底蕴。

    叶青和风倾幽在南下关逗留了三日,逛遍了南下关所有著名的景点,尝遍了南下关所有的美食,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南下关。

    南下关外,一辆马车正迎着风雪,慢悠悠地走着。

    马车看似普普通通,但在凛冽的风雪之中,却稳当轻盈,速度不疾不徐,如视漫天风雪于无物。

    最古怪的是,驾车的不是活人,而是一个纸人。

    马车外,是寒风凛冽,雪花如席,马车内却温暖如春。

    马车内,叶青和风倾幽各自坐在两侧,中间是一个小火炉,上面正温着一壶小酒。

    风倾幽手捧一本野史杂趣,正认真地翻阅着,叶青则四目紧闭,努力修行着。

    不得不说,燕国的气候的确恶劣,现在已是四月,放在楚国等南方之地,已是阳光明媚、春暖花开,但在南下关,却是风雪严寒,且天气多变。

    他们早上离开南下关时,天气还算不错,有风无雪,可出城没多久,天气突变,凛冽的狂风夹杂着雪花,洋洋洒洒,从天而降,席卷了这方天地。

    若是叶青一人,倒不介意踏风雪而砺己身,不过现在多了一个风倾幽,他却不能不顾及对方的感受。

    好在他南下关时,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准备好了一切。

    当然,说是准备,其实他也就买了一些食物、酒水而已,其他的东西,如交通工具等,有神通树在,可轻易解决。

    例如,他们所乘坐的马车,就是神通树中的一门神通,名剪纸成人之术。

    剪纸成人之术,算得上一门十分玄妙的神通,并非说只能剪纸成人,任何东西都可剪纸而成,赋予灵性,若是修炼至大成,更可化虚为实,化假为真,端的神妙异常。

    只可惜,神通树上的剪纸成人之术,只能赋予东西简单的灵性,且需要他分神控制,与真正的剪纸成人之术相差甚巨。

    不过,若是用来做一些简单之事,倒也够用了。

第七百九十二章 睡着的人

    “驾……驾……”

    忽然,狂风暴雪被数骑打破,五名身披斗篷、腰悬刀剑的江湖人,迎着风雪,打马从马车旁掠过。

    掠过马车时,五人深深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马车,眼中是掩饰不住的贪婪和杀意,可待看到车辕处的纸人时,顿时为惊诧和忌惮所替代,然后相视一眼,打马离去。

    “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啊……”

    马车内,叶青睁开眼睛,有些惋惜道。

    楚国崇文,燕国重武,所以相比于楚国,燕国随处可见提刀佩剑的江湖人,亦到处都是好勇斗狠和流血厮杀。

    所以,他们离开南下关没多久,就遇到了不少打他们注意的江湖人,杀人越货,只是待看到驾车的纸人后,皆心生忌惮,悻悻离去。

    故而至今还没碰到不开眼之辈,对他们动手,令叶青颇为遗憾。

    然而有一点奇怪的是,他能感受到那些江湖人的目标不是他们,他们只是凑巧被对方碰上了,想顺手赚点儿外快而已。

    “这是第几波了,这么大的风雪,这些人出城干什么去啊?”

    “应该是冲着三绝班去的。”风倾幽头看着手中的书籍,头也不抬道。

    “三绝班?他们也是今日出城吗,这么巧?”

    叶青下意识道,旋即诧异道:“他们怎么敢打三绝班的注意,脑袋被门挤了?”

    这些人也不想想,三绝班这些行走天下江湖、踏遍五湖四海而安然无恙,凭的是什么?敢拒为龙虎山老天师表演、我行我素,靠的又是什么?

    自然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

    先不说那个神秘莫测的三绝班班主,单就先前上台表演的那些人类和诡怪,便不是弱者,非是常人所能对付。

    除此之外,那天他在八方阁观看表演时,还在舞台后方感受到了数股强大、诡异的气息。

    故而,以这些人的实力去找三绝班的麻烦,不是飞蛾扑火,自寻死路吗?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风倾幽平淡道。

    “呃……自古人心皆如此,痴愚生死一念间。”

    叶青叹了口

    气,也无怪那些人会盯上三绝班,着实是三绝班财帛动人心呐。

    仅三天前那场演出,三绝班至少就有上万两雪花银的收入,这些雪花银,就足以使人眼红了。

    而除了白花花的雪花银外,三绝班那些诡怪,如美人蝶、妙音藤、玉兔等,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万金难求。

    只要能抓住一个,卖予那些达官贵人、富商巨贾,一辈子便足以衣食无忧了。

    事实上,估计大部分人都是冲着那些诡怪去的,唯有那些诡怪,才值得他们以命犯险。

    混江湖,走武林,刀口舔血,求名,求利,求富,求贵,最后求的还不是一个衣食无忧、一世安宁。

    拼一时之命,换一世安宁,即如是矣!

    他们的心思,叶青能理解,却无法苟同。

    以他人之命,来换取自身安宁,终归不是正途。

    所以,叶青并不关心他们的生死,只是有感而发而已。

    忽而,叶青来了兴趣:“倾幽,有没有兴趣跟上去瞧瞧?”

    “你做主就行。”风倾幽淡淡一笑,没有戳穿叶青的小心思。

    “好嘞。”

    叶青应了一声,以魔念控制纸人,驾驶马车,追了上去。

    走了没多久,叶青忽然发现路旁矗立着几人。

    “睡着了?”

    魔念感知中,那些人双目紧闭,呼吸平稳,神色安详,如睡着了一样。

    “是睡着了,只是再也醒不了了。”风倾幽挑开车帘,看着路旁睡着的几人,道。

    “醒不了?”叶青若有所思,屈指轻叩,一缕魔念侵入一名通玄武者的识海,只见对方的阴神、意识完好无损,就是全部陷入了沉眠之中,纵然他以魔念震荡对方的识海,亦无法唤醒对方。

    连续观察了数人,都是如此。

    “古怪!”

    叶青挑了挑眉,若不出意外,应是三绝班动用了某种手段,使这几人陷入了沉睡。

    “倾幽,你可知他们是怎么了?”叶青问道。

    风倾幽放下帘子:“现在还不确定,不过他们看似只是陷入

    了沉眠,但实则已经死了。”

    “走吧。”

    叶青也没追问,控制着马车,继续向前行去。

    慢慢的,每隔一段距离,就会看到一些人矗立在路旁,且越是向前走,人越多,有他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只是先前那些还生龙活虎、凶神恶煞之辈,此时却皆如木偶,矗立在路旁,陷入了沉睡。

    更诡异的是,所有睡着的人脸上,都露出平静安详的神情,全然不像死人。

    叶青原本轻松的神情,也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这些人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亦无半分挣扎的痕迹,就仿佛他们在一瞬间,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影响,直接陷入了沉睡。

    约莫向前行了半盏茶的工夫,叶青终于看到了三绝班的人。

    令叶青感到意外的是,三绝班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大包小包、人员众多,甚至看起来比他们还不如,只是一辆简单的牛车。

    牛车上仅仅放着一口箱子,用牛皮毡布盖着,厚厚的积雪,已将毡布染成了白色。

    而驾车的,则是一名行将就木的老人,老人看着极老,脸上皱纹密布,头戴一顶宽檐大帽,小鸡啄米般昏昏欲睡。

    唯一古怪的是,如此严酷的风雪中,那名老人穿的竟是一身普通人夏季才会穿的无袖短袍,裸露的胳膊在风雪中清晰可见,而老人周围仿佛弥漫着一层神秘力量,狂风怒雪甫一靠近老人,就会消失于无形。

    当然,要说最古怪的,还要属拉车的牛了。

    那是一头牛,一头黑牛,一头全身漆黑如墨、没有任何杂色的黑牛。

    但那头黑牛,却有三只眼睛,除了正常牛类的两只眼睛意外,两只牛眼的正上方,还有第三只眼睛。

    那只眼睛,是竖着的。

    不过此时,黑牛的第三只眼睛,却紧紧闭着,若非叶青魔念强大,还真就差点儿忽略了黑牛的古怪之处。

    黑牛、箱子、老人,于风雪中禹禹独行,看似普通寻常,却又于天地间交织出了一幅唯美而又古怪的画卷。

第七百九十三章 三眼神牛

    只是在这幅静谧、唯美的画卷下,却是波涛汹涌、危机四伏。

    因为暗中,至少有不下十几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孤零零的老人和牛车。

    那些人,有些藏在雪地里,有些与风雪融为一体,有些人躲在山石之后……但无一例外,皆虎视眈眈、神情凝重地盯着风雪中踽踽独行的老人和牛车,如一头头饥肠辘辘地恶狼,流着口水,盯着即将到嘴的猎物。

    他们之所以还没有动手,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暂时还摸不准猎物的底细,毕竟他们又不是瞎子,那些矗立在路旁、陷入沉睡之人就是前车之鉴,他们可不想打雁啄眼、阴沟里翻船;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猎物还没进入他们的埋伏圈。

    所以,他们在观察,在等待。

    观察猎物的弱点,等待猎物进入陷阱。

    当牛车进入他们的埋伏圈后,暗中之人也没有犹豫,出手攻向老人。

    虽然他们还没有摸清老人的底细,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错过了这次机会,可能就意味着错失了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所以无论怎么样,他们都要拼一下。

    当然,拼命归拼命,但他们也没有被贪欲冲昏头脑,知道那个老人不好惹。

    所以,这一刻,所有人皆默契地放弃了独吞三绝班财物的心思,联手攻向牛车上的老人。

    毕竟,所有的荣华与富贵,都建立在能得到三绝班财物的基础上,否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未得手而先内讧,殊为不智!

    “轰……”

    有风雪化飞龙,声震四方;

    有剑气如长虹,割裂虚空;

    有雷霆出风云,席卷八方;

    有巨手欲遮天,覆笼天地;

    神通与秘法齐出,劲气与精神交织,可怕的威势,一时就连整个风雪天地,都为之震颤。

    所有人一出手,就是全力,没有任何一人留手或藏私。

    因为这事关他们的荣华富贵,亦事关他们的生与死。

    那些人的出手不可谓不果决,亦不可谓不厉害,可所有的神通秘法、劲

    气精神,在靠近牛车三尺时,忽然消失无踪。

    是的,消失,不是挡住,亦非溃散,就是消失,连一丝劲气精神残留都未留下,消失得干干净净。

    眼见如此,所有人皆目瞪口呆,甚至忘了继续攻击。

    旋即,有人不信邪,继续向老人攻去。

    这次,不再是神通秘法,还包括诡器。

    可仍旧没有任何作用,更过分的是,这次不仅是所有的攻击皆消失不见,就连那些诡器在靠近牛车三尺方圆后,也一齐消失不见。

    “那是吞宝箱?”

    十数丈外,叶青挑了挑眉,略显惊讶。

    别人可能没看见,但他却看得分明,在那些人的神通秘法、诡器宝物攻至三绝班的牛车时,那口不起眼的箱子忽然掀开一道缝隙,从那个缝隙中,伸出一条长长的舌头,舌头透明如空气,难以目视。

    继而,舌头一卷,便将那些神通秘法、诡器宝物悉数卷入箱子之内,末了,还舔了舔箱盖,意犹未尽一般。

    所以,不是那些人的攻击莫名消失不见,而是被一口箱子给吞了。

    叶青曾在书籍中看到过一种诡怪,名吞宝箱,吞宝箱乃宝箱生灵而化诡怪,生有长长的舌头,喜吞金银珠宝、古玩字画等奇珍异物,藏于箱内。

    如果有人偷拿箱内的宝物,吞宝箱就会将对方一起吞掉。

    所以,一些有钱人,常用吞宝箱来储藏金银、奇珍等贵重之物。

    叶青之所以不敢肯定,是因为那口箱子的确很像书籍中描述的吞宝箱,可又与吞宝箱有所不同。

    吞宝箱喜吞奇珍异宝,藏于箱内,可没听说过吞宝箱还可以吞噬神通秘法啊?

    此外,吞宝箱虽然少见,却并不强大,可他观那口箱子,能于一瞬吞掉所有神通秘法、劲气精神,且不留丝毫痕迹,端的强大异常。

    “不是吞宝箱,应是吞宝灵。”

    风倾幽开口道:“吞宝箱和吞宝灵虽只有一字之差,且同为木箱形态,生有长舌,但两者却截然不同。”

    “吞宝箱的舌头人眼可见

    ,且只能吞藏金银等有形之物,但吞宝灵舌长而无形,人眼不可见,既可吞藏奇珍异宝,亦能吞存秘法神通,更能将吞存的秘法神通以同等威力返还而回。”

    “此外,吞宝灵箱内有乾坤,如芥子藏须弥,既可存放死物,活物亦可居于其内。”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三绝班那些人,都藏在吞宝灵内了。”

    叶青恍然,也终于明白了三绝班的人都去哪儿了,感情都在那口箱子里呢!

    这时,那些人见自己的攻击再度无果,知道自己碰上了硬茬,再无犹豫,转身就逃。

    不得不说,这些人出手果断,放手亦很果决。

    见事不可为,立即逃跑。

    可就在此时,那头懒洋洋的黑牛,忽然叫了一声,头顶的第三只眼睛,骤然睁开。

    第三只眼睛睁开的一瞬,一股诡秘的力量弥漫而出,而那些逃跑之人,如被施乐定身法一样,齐齐僵在原地,双眼耷拉,慢慢闭合,如睡着了一般。

    不仅如此,那些人如梦到了什么好事一样,肃杀紧张的神情,渐渐趋于平缓,变得平静安详。

    “原来是三眼神牛,难怪……”

    纵然隔着数十丈的距离,在黑牛睁开第三只眼时,叶青感到一阵强烈的睡意,但旋即,就被他以魔念驱散。

    不过,他也终于弄清楚了先前那些人是如何陷入沉睡的。

    显然,罪魁祸首就是那头黑牛,亦或者说三眼神牛。

    三眼神牛,天灾级诡怪,天生有第三只眼,蕴有神力,若然睁开,会产生强烈的污染,致使生灵陷入沉睡,永远无法醒转。

    三眼神牛生性惰懒,很少现世,可一旦现世,皆会造成巨大的灾难,在靖安司的档案中,就曾发生过数次因三眼神牛现世而导致的村镇被毁、数万百姓陷入沉睡等灾难。

    三眼神牛十分强大,劲射污染极强,真人、宗师以下,很少有人能抵挡三眼神牛的精神污染,这也是那些人中明明有不少好手,却如此不堪一击的重要原因。

第七百九十四章 风雪人间

    “哞……”

    就在此时,三眼神牛仿佛感受到了有人窥伺,忽然扭头,看向叶青方向,头上第三只眼眨动,强烈、可怕的精神污染弥漫而出。

    叶青淡淡一笑,屈指叩在车厢上,一声轻响,霎时,天发杀机,方圆数十丈内的风雪一瞬被撕碎,虚空无形震荡。

    与此同时,远处的三眼神牛痛苦地叫了一声,额头的第三只眼中,流出一滴滴眼泪。

    “牛眼泪……这可是好东西啊,可能浪费。”

    车辕上,原本昏昏欲睡的老人忽然一跃而起,出现在三眼神牛前,手中拿着一个瓷瓶,正好接住那滴滴掉落的眼泪。

    一边滴,还一边嘟囔着:“来,来,多流点儿,多流点儿……”

    “哞……”

    三眼神牛目露怒火,低头用双角顶向老人。

    可就在牛角即将顶到老人时,老人枯瘦如柴的手掌,忽然抓住一根牛角,牛角顿时寸尺难进。

    “哞……哞……”

    三眼神牛愤怒地叫着,两只眼睛都似变成了血红色,四蹄低俯,打着响鼻,似想将眼前的老人顶飞。

    可偏偏老人握着牛角的手臂纹丝不动,脸不红气不喘:“哟哟,还来脾气了,老子平时好吃好喝地伺候你,要你几滴眼泪怎么了,没良心的玩意儿!”

    片刻后,见顶不动老人,也挣脱不开钳制,三眼神牛眼中的怒火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则是委屈哀怨,哞哞叫了几声。

    “咋滴啦,服软了,早这样多好。”

    老人放开握着牛角的手,摸了摸三眼神牛的脑袋,片刻后,见三眼神牛不再流泪,老人恋恋不舍地收起瓶子,道:“这就没了,真没用,白长这么大个儿了。”

    “哞……哞……”

    三眼神牛委屈地蹭了蹭老人的衣袖,看了一眼叶青所在的马车,叫了几声。

    “怎么,让我替你报仇啊,想得美,人家就在远处看个戏,没招你惹你,你就对人家痛下杀手,现在吃亏了吧,活该。”

    老人立即就明白了三眼神牛的意思,骂了两声,继而仿佛想到了什么:“当然,替你出气也不是不行,如果你愿意多给我一些眼泪的话,也

    不用太多,来个十瓶八瓶就行了。”

    “哞……”

    见装可怜没用,三眼神牛抬起头,斜睨着老人,仿佛在说十瓶八瓶,做什么白日梦呢?

    “呃……别这样嘛,十瓶八瓶不行,三瓶五瓶也行!”

    这次,三眼神牛直接转身,拿屁股对着老人,好似在说你在想屁吃。

    “别这么小气嘛,三五瓶不行,一两瓶也行……”

    三眼神牛这次连哼也懒得哼,甩了甩尾巴,拉起牛车,直接就走。

    “唉……别走啊,有事好商量嘛……”

    三眼神牛拉着马车,老人追着三眼神牛,慢慢消失在风雪中。

    “有意思。”

    老人和三眼神牛的对话,叶青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不由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位赶车的老人,竟也是一位妙人。

    当然,更令叶青意外的是,那个看似瘦弱、枯朽的老人竟是一名炼体宗师。

    先前老人抓住三眼神牛那一瞬,瘦弱的体内,血气涌动如江流,力量喷薄似火山,端的可怕至极。

    “倾幽,你说那个老者,会不会就是三绝班的班主?”

    “有可能。”

    风倾幽点了点头,似笑非笑道:“既然你这么好奇,不如追上去问问?”

    “呃……我就是随口一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

    叶青耸了耸肩,斜靠着车厢,喝了口酒,控制着马车,继续向前行去。

    而在路过那些沉睡之人时,叶青屈指轻弹,一缕紫色火焰一闪而逝。

    待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风雪中后,那些沉睡之人,齐齐化作飞灰,随风而逝。

    风雪急,催夜归,路上行人欲断魂。

    风雪天本来就不容易赶路,而燕国地处高寒,昼短夜长,仅仅过了四五个小时,天就彻底暗了下来。

    天黑之后,风雪更急,亦更不易赶路。

    故而,在燕国有一句俗语:风雪夜行路,人鬼皆断魂,即如是也。

    偏偏在凄风冷雪、昏天黑地中,有一辆马车,正慢慢走着,缕缕光亮,从马车的缝隙中透出,若隐若现,仿佛成了这方天地间,唯一的温暖与光明

    “如此大的风雪,我还是第一次见啊!”马车内,叶青揉了揉眉心,有感而发道。

    早上出发时,官道还清晰可见,可现在积雪已有数米之深,幸亏他们的马车是神通所化,不受风雪影响,若换作寻常马车,肯定已是寸步难行。

    不仅如此,风雪覆笼之下,千里冰封,万里雪国,天地茫茫皆一片,一不小心,就会偏离官道,行将踏错,危险重重。

    如此一来,叶青既要控制马车,亦要分神探路,纵然以他的实力,连续赶了五六个时辰的路,也略感疲惫。

    “这种风雪,在楚国已是百年难见,但在燕地,却是寻常。”

    风倾幽语气平淡道:“而且,现在已是初春,天气回暖,风雪已变小了很多,若是三九寒冬,燕地的风雪还会更大,更可怕。”

    “更大,更可怕?”叶青皱眉。

    “嗯,诗仙太白曾有诗曰:北风怒号天上来,吹落雪花大如席,即是形容燕地之风雪。”

    风倾幽道:“不过,诗仙也仅仅只是描绘了燕地风雪之盛、之大,却未描述风雪之下的惨烈。”

    “每年的风雪,对于燕地百姓来说,都是一场不折不扣的灾难,每年有无数庄稼因风雪而死,有无数牛羊因风雪而亡,有无数屋舍因风雪而垮塌,更有无数黎民百姓,因风雪而流离失所、白骨累累。”

    “燕地的每一阵风,每一片雪,或许都是一条无辜的人命。”

    “呃……”

    叶青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就是提了一句风雪,怎么就扯到这么沉重的话题了。

    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也回答不了。

    “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无欢你不用介意。”这时,风倾幽温和一笑,化解了这份尴尬与凝重。

    “没事。”

    叶青摇了摇头,沉吟片刻道:“我们或许无法改变这个天地,但我们却可以努力去创造一个更好的人间,不是吗?”

    “或许,你是对的。”

    风倾幽抬头,温柔一笑,暖了人间。

第七百九十五章 人莫入

    “咦,前面有光……”

    转过一个山坳,忽然有一缕光芒映入眼帘。

    那缕光芒十分微弱,却在黑暗中显得十分耀眼,原本有些无聊的叶青,顿时来了精神。

    刚开始,叶青还以为有商旅或者行人在避风、歇脚,可等走近了,他才发现那竟然是一个客栈。

    客栈不大,在风雪的吹拂下摇摇欲坠,缕缕光芒,从门窗等缝隙间透出,给这方黑暗和冰冷的天地,带来了一些光明和温暖。

    “这荒郊野外,怎么会有一家客栈?”

    叶青挑了挑眉,不过待看到客栈的名字后,方才挑眉笑道:“原来是人莫入啊……怎么样,要不要进去瞧瞧?”

    “天寒地冻的,进去避避风雪也好。”风倾幽道。

    “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人莫入,正好进去瞧瞧。”叶青跳下马车,略显兴奋道。

    待风倾幽走出马车后,叶青伸手一招,马车化为一张剪纸,落入书中。

    “走吧。”

    收好剪纸,叶青率先向人莫入走去,推开屋门。

    打开屋门的刹那,一股比屋外更沉的寒意扑面而来。

    此时,客栈内正坐着十数人,正在吃饭,可当叶青推开门时,所有人齐刷刷抬头,看向门口的两人。

    若是仅仅只是一眼,倒也很正常,可诡异的是,那些人一直盯着叶青与风倾幽,既不吃饭,亦不动弹,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那样瞪着双眼,死死盯着两人。

    “抱歉,打扰诸位吃饭了,不好意思。”

    叶青仿若不觉,笑着向客栈内的众人打了声招呼,待风倾幽进入客栈后,急忙关上屋门,笑道:“你们吃你们的,不用管我们。”

    说着,叶青自顾自地向柜台走去,而当他们两人移动时,那些人的目光也跟着移动,两人每走一步,他们的脑袋就偏转一分,目光死死盯着两人,不肯移开半分,如提线木偶一般。

    一时间,客栈内的气氛说不出的阴邪、诡异。

    但叶青和风倾幽仿若不觉,神情自若地来到柜台前。

    台很大,但上面却未摆放任何酒水、菜肴等物,而是一个巨大的神龛,神龛中敬奉着一尊面容模糊不清、全身笼罩在黑袍内的神像,颇显神秘。

    神龛前,有一个香炉。

    但香炉中既没有香,也没有灰,而是一枚枚铜钱。

    叶青也从善如流,从山河贝中取出两枚制式一样的铜钱,投入香炉内,铜钱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当声音响起时,那些直勾勾盯着叶青和风倾幽的客人,忽如收到了什么讯号,同时收回目光,低头吃起饭来,不再理会叶青两人。

    叶青和风倾幽也不以为意,找了一个靠墙角的桌子,随意坐了下来。

    然后,叶青也没叫饭菜,而是自顾从山河贝中取出一些先前准备好的干粮和酒水,饮用起来。

    一时,客栈内静寂无声,只余饮酒、吃饭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时间流逝,不时有人进入客栈,走到柜台前,丢下一枚铜钱,在客栈内的空桌子旁坐下。

    不过,有人点了酒菜,有人却什么也未点,而是如叶青和风倾幽一样,各自拿出干粮,就着自带的泉水、酒水,食用起来。

    客栈的老板,似也对此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慢慢的,原本空荡荡的客栈,变得拥挤起来。

    可纵然如此,客栈内仍显得安静无比,因为从始至终,所有人都在安静地吃着饭,而无一人交谈。

    不过很快,客栈内的静寂,就被一群人打破了。

    “哗啦……”

    客栈的木门,被粗暴地推开,三男两女走了进来。

    五人年纪都不大,约莫二十来岁,身着白袍,男子英俊,女子靓丽,只不过五人皆显有些倨傲。

    “没想到这荒郊野岭的,还有这么一处客栈,不错。”

    一名男子居高临下地扫视了一眼客栈内的人,冷嗤一声:“人还挺多的嘛。”

    这时,五人发现客栈的人都齐齐盯着他们,先前说话那人眉峰一挑,眼中闪过一丝凶戾气:“看什么看?”

    “好了,我们是来吃饭的,没必要节

    外生枝。”

    五人中,一名身材高挑、冰冷如霜的女子说道,只是待看到客栈内已是人满为患后,不悦地皱了皱眉。

    为首的男子道 :“去,让他们让一张桌子出来。”

    “是,师兄。”

    那名男子应了一声,扫视了一圈,然后径直走到一个桌旁,居高临下道:“去重新找个位子,这张桌子我们要了。”

    那张桌上,坐的是一名老人和一个小女孩,老人年约六十来岁,瘦骨嶙峋,形容枯朽,小女孩则粉雕玉砌,扎着两个羊角辫,显得十分可爱。

    估计是男子看到老人和小女儿两人没什么威胁,才故意找上两人的。

    然而,无论是老人和小女孩对于男子的话,皆置若罔闻,只是直勾勾看着五人。

    “老头,给你说话呢,聋了?”

    见老人没理会他,男子脸上有些挂不住,愠怒道。

    或是男子的怒喝起了作用,老人和小女孩慢慢扭头,看向男子,不仅如此,客栈内其余人,也僵硬地转动脖颈,看向男子。

    麻木、空洞而冷漠。

    男子心中竟不由自主地涌出一阵寒意,背后渗出层层冷汗。

    但旋即,男子意识到他竟然被一群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人给吓住了,顿时怒从心起,猛拍了一下桌子:“看什么看,信不信老子把你们的眼珠子都给挖了?!”

    但所有人却似一点儿也不害怕,仍旧直勾勾盯着男子。

    男子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心中只觉毛骨悚然,不由按住了腰畔的长刀。

    “出门在外,以和为贵,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就坐我这里吧,我正好吃完了。”

    就在此时,一个清脆如黄鹂鸟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叶青循声望去,只见说话的是一名坐在他们不远处的女子。

    女子年约十五六岁,身穿粗布麻衣,相貌亦平凡普通,却自有一股温婉、娴静的气质。

    不过,令人惋惜的是,女子的眼眸却似空洞无神,毫无生机。

    显然,女子的眼睛看不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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