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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云郡主     云起天歌txt下载     云起天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六章 袖夫人

    洛清音面沉得能滴水,可惜,她就是想制止这一切,也回天无力了,宫天歌布下了一层又一层的巨网,早就对准了她的,就像是扯一根线头,轻轻一牵动就是动了全身,只能看着这线越扯越长。

    “洛小姐,唉,按我说这会儿子我也是不该开口的,可你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太强,我也只能趁着人多敢说出口。”袖夫人一摇一晃地走上前,歪歪斜斜地行了礼。

    也不能怪她姿势不到位,只是实在太胖了,无论做什么都显得笨重,肥肉被一圈又一圈的华丽锦缎缠绕,勒出的痕迹只让人觉得滑稽。

    可却没人敢笑出声,毕竟这袖夫人虽说是个寡妇,却也是个手段凌厉的商人,生意红火不说,结交的可都是贵人,连萧家的衣服也都是仙绣坊定制的,能得一件仙绣坊的衣服,是能让多少女人面上有光的事!

    “袖夫人此言何意?”洛清音声音里蕴含了浓浓的警告之意,明显就是在提示她好好说话,否则在这洛水城,混不混得下去还得另说。

    端木婉儿也顺势走上前,她看着洛清音似乎是要应付不过去了,便出来给她撑场子,尽快把这篇给掀过去,她可是着急等着洛清音把妖凰剑献给自己呢!

    “这位想必就是袖夫人吧,婉儿可是久仰仙绣坊的大名,早就想让清音带着我去……”

    “寒暄的废话就不必说了,端木小姐。”袖夫人却翻了个白眼,明显就是不愿搭理上前示好的端木婉儿。

    端木婉儿面色一僵,所有的笑意僵在嘴角,抽搐着几乎就要当场发作!

    这些人怎么回事?!竟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袖夫人肥肥的脸上闪过一丝精光,道:“洛大小姐!你上个月在仙绣坊定做了个天水碧染青兰烟罗荷包,这账目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呢,署名和钢印也是白纸黑字的清清楚楚,怎么今日洛小姐看着这个荷包却不认账了?这个荷包售价五百两白银,那日洛小姐可是只交了一半的定金,我见您也是老主顾,想来也做不出赖账的事,便允你先拿走,可……”

    “你这今日不承认这个荷包,我这心里啊可是不甚踏实,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赖账不交钱了?”袖夫人从洛清音手里拿过了这个荷包,胖胖的手抚摸过荷包底部精巧的一个印记,高高举着荷包手指这处,道:“仙绣坊出品可都是会在上面绣上我们的标志的,方才我看得可是清清楚楚,洛小姐,你这是认还是不认?这钱怎么说也得给我交上吧?买卖买卖,不得有买有卖的嘛?”

    随着袖夫人说的话越来越多,众人看着洛清音的眼神可就越来越鄙夷了。

    这洛大小姐居然还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虚荣之人,一个荷包都要赊账不交钱也就算了,居然还不承认这个荷包是自己的想赖账?

    这城主府也不是缺钱的吧,五百两都不能一次性付清,那这钱是到哪里去了。

    台下,洛林看着越来越失控的场面,脸都青了,他可还是想把这个女儿嫁到将军府去的呢!如今爆出了这个丑闻,还弄得整个西北的名门望族都知道了,将军府怎么可能还会要这个女儿?!

    “不……我不是……”洛清音惨白了脸连忙摇头否认。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那时也不过就是把钱拿去无极门雇人,一时间调不过来罢了,怎么会闹到这儿来?

    “不是什么?这钱你还交不交,我县绣坊虽说家大业大,但也经不起你这么折腾啊,你赊一笔他欠一账的,我还要不要开店了!”

    “清音,这个荷包是你的吗?”端木婉儿也有些下不来台了,只好问洛清音,可看着她明显慌乱紧张的样子,心下又是一沉。

    “你为什么不承认?”袖夫人抱着胸,眼睛里闪着的尽是算计和精明,洛清音这种娇娇小姐,怎么能逃得出袖夫人这种老江湖的手掌心,三两句话就把洛清音给说的马脚尽露了。

    “我……”洛清音可不能说啊!

    她知道最近父亲可是忙着打压无极门这类地下势力的,自己却找到他们买通杀手,可不就是拿着洛家往枪口上撞吗!

    “她不会承认这是她的荷包的。”宫天歌冷笑道。

    “唐姑娘此话何意?”端木婉儿眯起眼睛冷声问道。

    这唐海,真是三番两次坏她的事,看来真是不下手不行了!再等她成长起来,是看着她夺走原本属于她的一切吗?

    “正巧,我那日在城外遭遇了一波暗杀。”宫天歌淡淡笑道,她面不改色地说话,却掀起了台下的轩然大波。

    唐海遭遇暗杀?!谁下的手?最近从京城朝廷到洛水城都在极力搜捕这些势力,居然还有人敢在这个当口冒着风险雇杀手,难不成……

    众人的目光在面色惨白浑身颤抖的洛清音和面色清冷娴雅淡定的唐海之间来回逡巡。

    这就有意思了……

    宫天歌扫了一眼台下,就从袖口中拿出了一张叠得整齐的黄纸。

    “按理说,遭遇了暗杀总是要去查一查到底是谁下的暗花,我便也查了一番。可顺藤摸瓜地查了一番,就查到了无极门身上。”

    “这么巧,无极门在城南菜市场就有一个暗桩,这么巧,洛小姐的荷包疑似出现在了那里。”

    “你们说,我要不要去看看无极门的账目上,有没有洛大小姐的画押呢?”宫天歌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明明那么平静温柔,却让人不由得从脚底板升起了一阵凉意。

    宫天歌没有发怒,也没有冷嘲热讽,从头到尾都只是静静站在那,可周身的气场却越来越强大,压迫得所有人都竖起了寒毛。

    这个女人,不能惹!

    所有人心中都冒出了同一个想法。

    洛清音几乎要软倒在地,尤其是她看见端木婉儿也皱了皱眉往后退了一步时,心中更是一片荒凉。她往台下扫去,想看看苏晴儿在哪里,她们是一起去的,就是唐海要清算,也要两个人一起吧!

    可苏晴儿却偏过头避开了她的眼神,如同避开蛇蝎一般,脸上的嫌恶挡都挡不住。

    呵……洛清音心中彻底绝望了,可她还是不会死心的!

    “可笑,无极门若是这么容易就能让你查到买家,那他还做什么生意?你可别随便拿了张纸就想来糊弄我!唐海,你这戏也演得太假了。”

    可宫天歌却面不改色地看着她,眼中是看待蝼蚁一般的漠然和怜悯。

    洛清音宁可从她眼中看见恨和仇!也不想看见这像是施舍一般的悲天悯人!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打自招

    “呵,洛小姐这话说的,可就有些自欺欺人了吧?”宫天歌像是被逗笑了一般,笑得十分自然明媚,却也让人不寒而栗。

    这个女人,到底有多深的城府,能够在想要杀自己的人面前面不改色地谈笑风生,能够在自己要杀的人面前还怀着一副淡然和怜悯。

    宫天歌在洛清音死死盯着的眼神中摊开了那张纸,她的眼神都快要把这纸给烧穿了。

    一时间,大家都在紧张这洛清音到底做了些什么,就连一心想得到妖凰剑的端木婉儿也不由得把注意力放在这边了。

    宫天歌嘴角挂着势在必得的自信笑容,这般神态,倒像是已经给洛清音定罪了。

    洛林沉着脸,几乎就要耐不住上台阻止,可这时候他站出来就太晚了,只会落人口舌,让别人指摘他包庇女儿!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把洛清音逼上绝路。

    若是清音真的做了什么,那他也只有大义灭亲这一条路,绝不能让洛清音影响自己的仕途!

    “大家可以看看,此乃无极门的暗花令,上面把要杀的人、下单的人都写上了……”宫天歌话还没说完,就被洛清音给扑了一个趔趄。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这是伪证!伪证!”洛清音近乎疯狂而又慌乱地扑过去,一把抢过那张薄薄的黄纸撕得粉碎。

    宫天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睛里尽是嘲讽和冷意:“洛小姐怎么如此紧张,你仔细看看。”

    洛清音喘着粗气,猩红着眼看向手中的碎纸片,只一看,却整个人僵直愣住了。

    众人也看了过去,竟是一张白纸!

    这……

    大家都蒙了,尤其是洛清音,抓着那些纸屑身体抖如筛糠,颤抖地软了腿,软软倒在了地上。

    “你……你……”她狰狞憎恨地瞪着宫天歌,像是想要把她撕碎一般,可无穷的悔恨、恐惧、绝望却吞噬了她。

    宫天歌嘲讽地看了她一眼,事到如今,她的表现早已证明了自己曾经做过什么了。

    她早就猜到洛清音想急切毁掉证据,更何况一张薄薄的暗花令证明不了什么,别人也可以说自己伪造证据。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让洛清音自己证明自己做过。

    宫天歌拿了空白的纸出来故意诈她,看看她会不会自己露出狐狸尾巴。事实看来,她真的猜得很准。洛清音自爆了,她扑过来夺证据,就是最好的证据。

    她对上了洛清音猩红的仇视目光,清澈的瞳仁里幽深而又冷漠:“洛小姐这是……不打自招了?”

    洛清音突然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非常难看狰狞,她颤抖着道:“唐海,你故意诈我……”

    “是啊。我就是故意的。谁知道你……这么容易就上钩呢?”宫天歌脸上浮起了一丝无辜而又同情的笑,歪着头看向洛清音。“可说是故意,我也是确实做了一番调查的。这一份,才是真正的暗花令。”

    说着,她又拿出了一份上面写着字的黄色薄纸,上面清清楚楚的印着洛清音三个大字,还有她的钢印。

    洛清音面色灰败绝望,竟是吃吃笑了:“哈哈哈,当初!当初我就应该杀了你!我应该花十倍!百倍的钱雇杀手杀了你!你怎么这么好命?!你凭什么得到重月的爱!凭什么坐上了赵徐两家的长老!你……”

    “我能坐上长老之位,说明我有本事。你杀不了我,说明我命大。可这都和萧少将军没什么关系,洛小姐,你在这胡言乱语的小心被有心之人听去了,祸从口出啊!造谣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宫天歌用一种苦口婆心的语气念叨着,不知道的听了,还以为这是好友相劝的语气呢!

    “你……”洛清音目露凶光,突然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一个挺身瞬间就到了宫天歌面前,冰冷的金属光芒闪掠到了她面前。

    宫天歌目光一凝,急急地闪身避开。她不能用灵力,在场这么多人,万一看出她有灵力加身可就不好了。

    可这样的做法,就是……

    嗤啦——

    “嘶……”宫天歌紧紧皱着眉头,捂住了左胳膊,汩汩的鲜血染红了她雪白的狐裘,她有些晕眩,太疼了!

    韩玉一跃而上,轻轻一捏就制住了发狂了的洛清音。

    “贱人!贱人!”洛清音拼命挣扎着想要去刺杀宫天歌。

    凭什么?凭什么?

    她已经堵上了一切,只要杀了她,自己家能把所有事情翻过去!可偏偏唐海没死!她怎么这么命大?

    洛林看着自己失去理智的女儿,头疼欲裂,局势已经失控了,他必须出场。

    “清音!你简直胡闹!冲撞了客人还口出狂言,你的家教呢?”

    众人不少都嘘声了。这叫什么话?刚刚洛清音突然发狂攻击唐海,若不是唐海躲开了,现在就横着了好吗?这么明显的包庇,是当他们都瞎的吗?

    可毕竟这是在城主府,众人也都选择了默不作声。

    宫天歌冷冷地看着洛林,未发一言。

    她的部分结束了,现在……该轮到洛林了。

    韩玉嗤笑一声,道:“哼!看来这城主府里还真是个罪人窟呢!”

    “韩公子,此言何意?”

    韩玉的父亲乃萧老将军的部下,韩世章韩副将,与萧重月一样,在西北军中的地位很高,轻易旁人不敢招惹。

    因此尽管韩玉是个顽劣的公子哥儿,但西北之地没人敢跟韩家对着干,谁不知道韩玉和萧重月关系极好,背后还有一个强悍有力的背景,讨好巴结的倒是不少呢。

    洛林尽管对韩玉如此不怜香惜玉的动作十分不满,但也不敢表现出来。

    就这个语气,就让洛清音心里凉了半分。

    她一直知道父亲看重仕途,想必事到如今是不会保自己的。

    “字面意思。唐姑娘,你说咱们怎么这么巧,就是查人查的都是一家子,是不是很有缘呐?”

    宫天歌皮笑肉不笑地道:“韩公子还是先办正事吧。”说着,她就淡淡地扫了洛清音一眼,道:“韩公子,这个人我得带去官府的,你说……”

    “抱歉。唐海姑娘,这洛家的人和物,今日你可一点都带不走!”外面传来了一声高喝,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一身紫色劲装的少年走了进来。背后竟然跟着一堆官府的人。

    “赵七云?他又是来干嘛的?”

    这下子场面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了,众人看戏看得兴起,几乎就差一把瓜子,就能做在一起侃侃了。

    赵邯看见来人,眸光微顿,但很快就面色如常地别开了眼。

    赵七云目不斜视地走了进来,在萧重月身边跪地,抱拳道:“参见少将军!”

    “嗯。办正事。”

    “是!”

第一百三十八章 曲终人散

    看着赵七云浩浩荡荡地带了一队官兵进来,众人都有些傻了眼。

    这是要做什么?洛林犯了什么事惹得少将军不高兴了不成?

    毕竟他们这些人,平时明里暗里的也是会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像洛林这样的一城之主,自然身上也干净不了,而这会儿赵七云浩浩荡荡地带着人来了,大家心思各异,都在纷纷猜测洛林的下场会如何。

    “赵大人?”洛林面色一冷,一股寒意油然而生。他猛地看向了那个一直悠闲坐着的男人,只见他坐于首位,面色浅淡,手里执着一个酒杯,仔细端详着,似乎丝毫没有把心思放在这边。

    “给我搜!”赵七云冷着脸,丝毫没有关心他满头疑问的意思。

    “这是做什么!我洛林乃洛水城城主府!我记得赵大人乃幽州城节度使,可跟我洛水城无甚关系吧?这大张旗鼓地搜我城主府,怎么?是想要抄了城主府吗?”洛林一步上前,愤怒地指着赵七云的鼻子道。

    洛林好歹也是灵王,发起怒来这气势也骇人。

    宫天歌退到了赵邯身边,仔细地观察着在场的所有人。当她看到端木婉儿面色清冷地往后退了退,心下几乎就要笑出声来了。

    可怜洛清音和洛林父女巴结了她这么久,到了这时候她不也是退避三舍?

    “我既然敢来,那自然是有搜查令的。”赵七云冷笑一声,像是嘲讽洛林一般,慢慢悠悠地从胸口拿出了一枚玉印,上面清清楚楚地刻着幽州城郡守的钢印,在提供一定证据的前提下,有权搜查同等级府邸。

    洛林这下彻底变了脸色,这寒冬腊月的天,他那略显肥胖的脸上竟沁出了一丝丝汗珠。

    不可能!他行事向来小心!那些事都是暗地里办的,怎么可能会有证据让大老远的幽州城搜到?难不成……

    他再次看向了萧重月……

    只见萧重月一袭黑衣,贵气逼人,可眼中的寒冰却是丝毫不减,他冷冷地看着洛林,明摆着就是告诉他结果了。

    完了……

    怎么会?他一向对将军府恭敬有加,平日里礼也没少送,怎么会被萧重月亲手整了?难道是……

    洛林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回头想向端木婉儿跪下,可端木婉儿像是早就知道他要来找自己一般,巧妙地侧过了身,避开了洛林不说,还冷冷地道:“不知洛城主是做了些什么?如此心虚?”

    洛林彻底傻了,怎么回事?他这些日子就是怠慢了萧重月一些,也不至于端木婉儿也见死不救吧?

    “洛大人,得罪了。”赵七云不屑地看着冷汗涔涔的洛林,大手一挥,后面的官兵就四散开搜查了。

    如此大的阵仗,惊扰了好多人,可赵七云的手下竟也都是些灵师,效率极高,带上搜查令把整个城主府里里外外给翻了个底朝天。

    这些宾客们皆皱着眉头站了起来,唯恐避之不及似的捂着口鼻退开了,与初来城主府时热切的样子可是天差地别。

    “父亲!父亲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他们要来搜我们?”洛清音惊慌失措地挣扎,想要扑到洛林身边,可却被韩玉死死扣在手里寸步难行。

    “赵大人,找到了!”一个侍卫抱着一个沉重的木盒回来了。这个木盒吸引了所有人好奇的目光,看来这里面就藏着洛林的那些“秘密”了。

    果然,洛林在看到那个木盒时,彻底颓了气势,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面如死灰地看着那个木盒。

    赵七云的声音整个园子内都听得到,“罪人洛林,私下收受幽州城和西北境内某些商人的贿赂,出卖西北军隐秘军情,为一己私利向大渝贩卖洛水城内情报,私自放入大渝奸细从洛水城进入开元。现证据确凿,铁证如山,幽州城郡守印在此,特请少将军准允在下缉拿罪人洛林。”

    什么?!

    惊天的秘密就这样在所有人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爆了出来!

    洛水城城主竟然做了这些隐晦肮脏的勾当,就为了钱?!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地上已经完全瘫软了的洛林,还有那个停止了挣扎,震惊到失言的洛清音。

    就连端木婉儿,也皱了皱眉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这下洛水城城主府她可不能呆了,得尽快撇清关系才好。

    这……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萧重月站起了身,像是散步一般踱步到了洛林面前。

    洛林愣愣地看着男人精美的靴子,一步又一步,像是狠狠踩在他心脏上一般,压迫得他喘不过气来。

    “洛林,你可认罪?”男人的声音低沉优雅,富有磁性,听不出喜怒,只有冰冷至极的寒意。

    “下官……下官……”洛林被他盯着,浑身颤抖地扑到了萧重月脚边,想用最后一丝希望奢求萧重月能放过他一命。

    “少将军……求你……”洛清音也飞扑过来,想要抱住萧重月的腿,此刻的她,涕泗横流,头发散乱,哪有半分几日前光鲜亮丽的洛水城城主府嫡小姐的样子。

    萧重月往旁边偏了偏,避开了他们的求饶,洛清音便扑通一声趴到了地上,染了一身灰:“少将军!”她不甘心地抬头,从小到大,她爱的都是他,为什么到现在他竟如此无情?连一声求饶都不让吗?

    可她现在无心再去管那些了,方才赵七云说的罪名,条条状状,可都是死罪啊!“少将军,您一定要明查啊!父亲他……”

    “明查什么?”萧重月低头看着脚边狼狈不堪的女人,语气讽刺而冷漠。蓦地,他突然感受到了身边的一道视线,萧重月侧过头,正好与宫天歌的视线相撞。

    只一眼,他就明白了。

    “七云,你把人带走吧。城主府内一应物件运到刑部慢慢查,剩下的人,将军府,亲自审。一定,明查。”说完,他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猛地甩了衣袖就绝尘而去。

    这下子,众人可就都明白了。

    感情这少将军这次来就是怀着一锅端了洛林的目的吧?他们可从来没见过萧重月有哪次是在宴会上呆了超过半天的!

    想必是早就想整洛林了,不然能这么耐心地守在这?

    那这么一来,城主府可就是瞬间一落千丈,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原本他们想要与洛林交好,就是想要得到洛水城的诸多资源,可如今看来,这回洛林是彻底栽了,那他们也没必要再在此地久留了。

    赵七云首先就是上前把那被红布裹好了的剑给端了起来。

    “且慢!赵大人。”端木婉儿莲步轻移,温声道:“此剑乃……”

    “端木小姐这是与城主府交好之人,想要来说情?”赵七云冷声护住了剑问道。

    端木婉儿愣了愣,半天才收回了伸出去的手,尴尬道:“不是。我只是……”

    “那还请端木小姐不要打扰下官办案。重任在身,下官告退了。”说着,赵七云拿着剑就转身离去了,丝毫不理会端木婉儿阴沉扭曲的脸。

    这些和萧重月交好的人,怎么一个个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所以说……”一个幽幽的声音突然在端木婉儿身后响起,吓得她惊跳了起来。

    她回头看,只见不知何时唐海竟冒到了自己身后,眼神莫测地看着自己。

    “有些东西,不属于你的,你怎么都拿不到,不过白费力气罢了,您说是不是?端木小姐?”宫天歌嘴角勾起了一个让她十分熟悉的诡异弧度,惊得端木婉儿脑中嘭地一声响起了一个警示弹。

    宫天歌看着她明显被吓到的表情,上下淡淡扫了她一眼,嗤笑一声便越过她往院子外走去。

    “唐海!”端木婉儿高声叫住了她。

    宫天歌站住了脚,但却没有回身。

    “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端木婉儿冷冷地盯着她的后背,像是要撕碎她身上厚厚的狐裘看清她的真面目一般,她紧紧盯住唐海,想要从她身上窥探出更多秘密。

    “是吗?那还真是……唐某之幸。”宫天歌侧过头回道,说完,便捂着手臂慢慢走开,不再多停留一秒。

    端木婉儿面色阴沉。

    像,太像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总是雪中送炭的人少

    宫天歌牵着顾沉的小手,在赵邯等人的安排下上了马车,确保没人看见他们在一起。

    再次绕过城主府门前,宫天歌特地让赶车的镜一停住了,她一手掀起了车帘,向外看去。

    夜深人静,城主府却灯火通明,一箱又一箱的宝物往外运,宾客避若蛇蝎一般仓皇上了来时的马车,人人都不愿再与洛水城城主沾染半分关系。

    三天前有多热闹,现在就有多凄凉,城主府的家丁们甚至都想收拾包裹往外逃,哭喊着求官兵们放自己一条生路。更别说这些权贵,原本怀着结交洛林的心思来,现在真是恨不得把洛林拖过来再踩上几脚才解气。

    可就算如此,他们想要巴结唐海的心却是愈发强烈了。

    谁都能从这几日中看得出来,少将军对她赏识有加,还是个年仅十七岁的七品炼药师,又得了一位神秘的炼药宗师的赏识,当真是前途无量!

    至于端木婉儿,却不少人都望而却步了。毕竟方才洛林被赵七云拷走的时候,她可是半句话都没说,撇清关系的样子可是比他们都着急,这种人,他们可不敢招惹,风险太大。

    顾沉漆黑清亮的瞳仁里倒映出外面的灯火,他看着宫天歌,她的脸一半在光下,另一半却隐于黑暗,看不清神色,摸不透她在想什么。

    他有些怯生生地问出了一直在心底的疑惑,道:“为什么那个大姐姐的朋友没有出手救她?她们之前不是还在一起挺要好的吗?”

    宫天歌看着这人来人往的城主府,语气悠远:“毕竟这世道,总是雪中送炭的人少,落井下石的人多。”

    她说完这句话,也不知是在自嘲,还是在暗讽洛林,轻声笑了笑,便放下了车帘,隔去了外界的噪声。

    她回过头看着依旧一脸懵懂看着自己的顾沉,温柔地揉了揉他细软的头发。

    看啊,就是不过七八岁的顾沉,都能看得出洛清音和端木婉儿“姐妹情深”,可到了一方有难之时,却还是唯恐避之不及,急急忙忙地撇清关系,真是恨不得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如此嘴脸,可不就是那些人的姿态吗?

    洛林……你是第一个。

    她合上深沉的眼,疲惫地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

    马车重新动了,慢慢驶离这个地方。

    黑夜终究会过去,等黎明到来,这个城主府就要不复存在了。

    有些人,可能不太想看到明天的太阳吧。

    宫天歌疲惫不堪地倒在了塌上,青栀一脸心疼地给她包扎伤口,就连顾沉也小心翼翼地睁着大眼睛,看着青栀的动作。

    “我就说小主子应该带着我去,你看看这洛清音,当真是属狗的不成?逮着谁都要咬一口。”

    宫天歌被她的语气逗得无力地笑笑:“她可不是逮着谁就咬,她是一门心思想置我于死地。更何况,我还得谢谢她这一刀呢。”

    “为何?!姑娘你莫非是冻傻了吧?”

    她摇摇头,耐心道:“我是故意让她伤着我的,只要她伤到我,那在这些人眼里,不管我后来拿出来的证据是真是假,洛清音想要杀我的心都是真的,那他们就会信我说的话。这样一来,不仅洛清音倒了,端木婉儿的形象也会受损,而我……”

    宫天歌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她承认这一招伎俩很毒,一箭三雕,自己不过受了点皮肉伤罢了。比起她得到的,实在不值一提。

    “小主子你这样做,等回去了就等着少将军训你吧!他可是特意嘱咐过我们要保护好你的……”

    “好了好了!包扎完了吗?我先睡了,到了叫我,累死了。”宫天歌一听到她念叨萧重月就嚷嚷着岔开了话题。

    现在她只要一听到萧重月,就颤颤地心慌,小鹿乱撞似的。那时他傲立半空睥睨天下的模样,他眼中的豪气与魄力,像烙印一般深深刻在她脑海里。

    而只要一想到,他是把后背留给自己,在出手保护着她,她就管控不了自己那一丝悸动。

    待回到了唐府,已经是天蒙蒙亮了,折腾了一晚上,只怕没人能平静地睡个好觉。

    明日他们就要启程前往漠城,那边驻扎着西北军,即将奔赴战场,宫天歌心里总是惴惴不安,也不知道多久能回来。

    顾沉趴在她的腿上睡得正香,几人下了马车时也惊不醒他,想来小孩子也是累着了。

    宫天歌进了门,就看见一个不知在这儿站了多久的人。

    原本好不容易沉寂的心突然又砰砰地跳动了起来,青栀等人识趣地抱着顾沉退下了,只剩下他们两个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开口,万籁俱寂,宫天歌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在这儿分外清晰。

    终于,她受不住了这份寂静,开口道:“你在这等多久了?”

    “没多久。”

    她能看见萧重月的眼神,她有点想逃。方才在城主府她还能理直气壮气定神闲,在萧重月面前却莫名地胆怯了。

    “为什么不躲开?”萧重月沉声问道。

    “你这等了大半夜的,就为了问我这个?”宫天歌故作轻松地往自己的院子走,她才不想这大冷天的在这吹风挨骂。

    “以你的身手,还能让洛清音伤到你?”萧重月的声音在这寒风中简直就像一把催命的冰刀,气势汹汹,宫天歌讪笑几声,拔腿就往院子里跑。

    她就知道这人大半夜不睡觉来找自己,怎么可能有关风月?真是她想太多,明明这个人就是来兴师问罪的!他冷冰冰的语气一开口,就打破了刚刚升起来的旖旎幻想。

    “嗯?”萧重月见她要逃,便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欲拦住她。

    “嘶……”宫天歌吃痛地躲了躲,萧重月真是……正好握在了她的伤口处,疼得她龇牙咧嘴。

    萧重月下意识地松了力道,生怕再弄疼她。可谁知她一松开,宫天歌一呲溜就窜走了,末了还不忘回头冲他嘻嘻一笑:“不过苦肉计罢了,你这么聪明,定能明白我的意思的。这么晚了我就不招待你了,您慢走啊!”

    说着,那一抹雪白的纤细身影就隐入了黑暗。

    萧重月被她这一系列举动给气得忘了反应,眼睁睁看着她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他看着自己方才拦住她的手,愣了许久,才暗笑出声。

    他真是疯了,不过一道皮肉伤,他竟然也着急得不行,又生怕别人知道他们之间隐秘的关系,便在这儿等了她半天,只为看看她好不好,这伤重不重。

    她的伎俩怎么能瞒过他,他不过是气她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竟用苦肉计的招数。

    罢了,看她那生龙活虎的样子,估计也没什么事。自己也真是……瞎操心一场。

    宫天歌躲在林子后面,看着萧重月默默叹了口气就闪身离开,总算是松了口气。

    呼……

    回去睡觉吧。

第一百四十章 拜师

    天大亮后,洛水城城主府被抄家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西北。一时间该高兴的高兴该愁的发愁,只有宫天歌悠闲地躺在院子里,懒洋洋地晒着阳光。

    “唐姑娘,你到底答不答应!”

    只不过,她的悠闲持续不了多久。

    她看着面前一脸殷切的钟老,一大早的他就在唐府候着了,这精神头真是让宫天歌自愧不如。

    “钟老先生,你为何执意要收我为徒?你不把你的目的和想法告诉我,我可不敢轻易拜师。”宫天歌的眼睛里闪过狐狸一般的狡黠。

    “哎你这丫头,怎么鬼精鬼精的?”钟老有些头疼,想他虽云游天外已久,可想要收个徒弟,凭他这个名号,上门求师的也不少吧?难道现在他的名字都没人知道了吗?

    “哎呀,这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既然是要挑师父自然是要挑最厉害的。更何况你看以我这个资质,可不就是要谨慎些?”宫天歌偏过头笑嘻嘻地看着他,眼中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你这是想要先从我这讨好处?”

    “诶~别说的这么严重,好处说不上,也就是想看看师父的本事。”

    “哼!我的本事?”钟老鼻孔透出冷气,哼哼道:“小家伙,你知不知道鬼医钟权的名头?老夫可是当年名扬天下的天才神医!你这种晚辈见了我还不应该快点拜拜?还要我显露身手?”

    宫天歌脸上挂着无所谓的笑,心里却是一惊。果然是鬼医钟权!七十年前撼动京城的天才少年,如今估计也得八十多了吧?看来自己这回可真是走运了。

    “钟老先生,这可得凭本事说话。你说收徒弟,不给点什么招揽徒弟的心,我就觉得我自己一人修炼也挺好的。”宫天歌抱着暖炉缩在铺上羊毛软毯上,一脸悠哉悠哉。

    她拿准了钟权的心思。

    钟权一生无子无徒,一身衣钵无人继承,就只能随着他入土进了坟墓,人到老来,也终归是要希望有个人能把自己的本事继续传承世间的。而他迟迟不收徒,不就是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吗?

    果不其然,钟权犹豫了一会会儿,就果断开口道:“说吧!你想要为师做什么?”

    宫天歌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笑容,道:“我想要您能一直呆在我身边,治疗我身上的毒。”

    钟权听得此言,顿时凝重了,“原来你也知道自己身上是中的毒。”

    宫天歌浅浅笑了,低下头摸索着刚刚突然跳到膝上的二虎,二虎橘黄色的皮毛被几个孩子喂得油光水滑,胖了不少。

    “知道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束手无策,您也看到了,我平日里这么忙也无暇顾及自己的身体。可……”

    “若我猜得不错,你体内可是端木家族的独门禁药寒霜降?”

    宫天歌心中暗惊,她记得钟权不过在那时探测了一番自己的身体,只短短几息就能叫出这毒的名字,看来这鬼医之名果然不虚!

    “钟老先生果然见多识广。”

    钟权心中惊讶更甚。原本他以为这小姑娘只是没有灵力的炼药师,但精神力天赋这么好也不多见,便起了惜才之心。可当他真正探测到她的身体时,才发现原来不是她没有灵力,而是她一身灵力都被毒素给压制住了,以至于看起来如此虚弱。

    若是从未有过灵力,或许中了毒也就是一死,可曾经身为灵师,再中毒可就不一样了。

    拥有过的东西尽数失去,留下的是残败的身体和日渐枯萎的生命力,尤其是对于一个天赋如此之高的年轻炼药师,这放在寻常人身上,怎么受得了!

    可面前的少女,却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抚摸着橘黄色的小奶猫,面容安宁,丝毫没有愤懑与颓败之感。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特别温馨。

    “小唐啊……”钟权涩涩地开口,“这寒霜降,传说中是没有解药的,我所能做到的,也就是压制它爆发的速度,所以……”

    “我明白。”宫天歌笑着抬头,“我不求你让我长命百岁,我只希望,您能让我活够十五年。”

    “十五年?”钟权不解。她看着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怎么就只要这么短的时间?

    正值青春年少,难道她不想恢复其他少女那样健康强韧的体魄吗?

    “是。”十五年,是她给自己最低的底线。

    若是十五年都报不了仇,她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了。

    “哎……”钟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明白唐海这个要求一定有她的目的,可……

    不过短短十五年,他想要的可是让唐海把自己的医术传承下去啊!

    可就这短短的时间,他却对眼前的少女多了很多欣赏。他活了这么多年,很少能看见如此淡然、自信而又聪明有天赋的年轻人了!

    不冲动不骄躁,有血性有本事。

    宫天歌也不说话,静静地让他考虑。

    “好!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宫天歌眼神示意他继续。

    “我要你能把我的医术传承下去,在你死之前,培养出一个能接替你的人!”

    “一言为定。”宫天歌淡淡地笑了,伸手与钟老相握。

    “小主子,少将军让我来问问明日你要带些什么?”青栀进了小园子屈身行礼道。

    “顾鳞的病没好,她要跟着,顾沉也是要来的。唐城一直跟着萧重月,定也是要去的,至于素素,也带上吧。你去把他们平日里用惯了的东西备好,别的想必漠城也会有。漠城离这儿得两三日的车程,咱们尽量轻装上阵,别带那么多东西。”

    “这……”青栀有些为难,“咱们去前线,带着孩子不太好吧?”

    “又不让他们带兵打仗。怎么,你不放心你家主子的战斗力?觉得他打不过那些兽族人,守不住后方?”

    “当然不是!”青栀连声否认。

    宫天歌失笑:“那不就得了,快去吧。我带他们自有我的用意。”

    “是。”青栀领命告退,她明白若是小主子主意定了,旁人是拗不过她的,更何况她很信任小主子,她既然都开口说了没事,那就一定没事!

    “小唐,你这长老的架势不错嘛!”钟权定了徒弟,算是了却了心中一件大事,便舒舒服服地往后一靠。

    “我说钟老,我这拜师茶可还没敬呢!”宫天歌抬眉笑道,暗指他可别一副为人“师表”的样子。

    钟老急了:“怎么?刚刚你还说定了的!哪还要搞这么麻烦的东西?”

    宫天歌心里闷笑:钟老行事洒脱,做什么说定了就是定了。可自己不一样,做什么非得要个仪式才算数。

    于是,她便就着桌上的茶壶,给二人沏了杯茶,然后正襟危坐地跪地,像钟老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头。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兴许是宫天歌的表情太过严肃,让钟权都不自觉地端庄了起来,看着她一丝不苟地磕头,心中竟也鼓鼓涨涨地有些酸涩,老眼一红竟是要落下泪来。

    只好赶忙接过她手中的茶,一饮而尽,掩盖住内心的激动,这才算是了了。

    他钟权,总算是收了一个满意的徒弟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密审

    明日就要出发,在这之前,宫天歌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办。

    “小主子,少将军来消息,说是可以过去了。”青栀低眉俯身在宫天歌耳边耳语道。

    宫天歌略微颔首,对着钟老歉意地笑道:“那徒弟我可就得去忙了,师父您就在这儿自便吧。”

    “诶~”钟权毫不在意地一挥手:“去吧去吧,你们年轻人可就是天天忙这忙那,你不让我跟着我这老头子也乐得清闲,往后可是要你去哪我跟哪的。”

    宫天歌不由得失笑,感情这还埋怨自己这刚认的师父就撂一边了?

    “师父放宽心,我这去去就回,不过是处理一些琐事。明日我们启程出发漠城,到时还得拜托师父随行跟着呢。”

    钟权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他这也是从未有过徒弟,一有就想处处跟着怕丢了:“你去就行,哈哈我老头子去收拾收拾东西。漠城可是个鸟不拉屎的荒地方,我得准备好些东西呢!”

    “诶。”宫天歌含笑应下,“青栀,你派人随钟老先生去帮个忙。”

    “是。”

    钟老对这个徒弟还是十分满意的。

    意志坚毅,天赋异禀,聪明伶俐还谦逊有礼,也笃定了要好好治疗她的心。他老了,对这些少年英才总会升起一些爱才惜才之心,实在不忍心看着未来足以叱咤群雄的唐海就这样英年陨落。

    而这厢,宫天歌已经到了将军府。黎尘出来把她们迎进了之前关押乔余深的地方,阴暗沉闷,空气滞涩污浊。

    谁会想到表面上光明磊落正气凛然的将军府地底下,会有一个如此人间炼狱的地方呢?

    宫天歌左手臂上的伤口都有些隐隐作痛。

    “来了。”萧重月从里间密室走出来,冲她点了点头,一句不提今天一大早发生的事。

    也不知道这人在这等了多久。

    宫天歌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道:“进去看看他们吧。”

    “你不想让他们死?”萧重月问道。

    他一直以为宫天歌应该是会像处理乔余深和徐莫天那样,雷厉风行地把人给解决了,然后把洛水城彻底掌控在自己手中。可昨日在宴会上,宫天歌却冲着他微微摇了摇头,原来的计划是让赵七云把人给带到幽州的郡守府邸解决了,可宫天歌不愿意,萧重月便中途改了计划把人给关进了将军府。

    这样一来就要时刻提防着那些人的手脚,免得他们伸进来把洛林和洛清音给救出去。无疑给自己添了些麻烦。

    宫天歌也明白留下他们的命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稍有不慎被人揭发了,就得连累上将军府。

    可她有些话必须要问清楚。

    “进去看看吧,有些事情总得问明白了。”宫天歌眸光闪烁,一丝恨意升起。

    萧重月颔首,便带着她踏进了密室的门。

    说是密室,其实说它是地牢更为贴切。

    之前宫天歌来过,可这回,她倒是真的第一次见到这里的全貌。石门与墙壁贴合的严丝合缝,若不是萧重月按动了墙上的一个机关,在如此昏暗的视线里,她都看不出来这儿还有道门。

    再往里走就是一条长长的通道,两边都排有数个门,上面开了一个小窗口,往里就能看见里面的东西。

    萧重月一直走到了最里间,拨动了门口的一个看着十分复杂的齿轮锁,门便应声吱吱呀呀地开了。

    宫天歌先一步踏了进去,就看见了房内的人。

    洛林和洛清音相对着被一根铁链栓住了,铁链不长,他们二人只能遥相对望,不能再往前一步。

    一见到她进来,洛清音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中就爆发出来强烈的恨意:“唐海!你还敢来!怎么?来看我笑话?来落井下石?”

    “我为何不敢来?落井下石的话,我倒没那个闲工夫。”宫天歌看着一身狼狈地倒在地上的洛清音,嗤笑道,“难不成你还有什么让我恐惧的地方吗?”

    洛清音还想用最恶毒的话骂她,可在看见了她身后跟进来的男人之后,又只好悻悻地闭了嘴。

    宫天歌嘲讽地看了她一眼,事到如今,竟然还敢肖想着萧重月,且不说她已经是罪人之女,毫无背景,就是原先的她,空有一副花花架子,既没脑子又没胆量,想嫁给萧重月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过她今日可真不是看她笑话来的。

    她不再搭理随时想用眼刀子杀了她的洛清音,转身在洛林面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洛大人。啊,不,该叫罪人洛林了。”宫天歌低眉浅笑,右手抚弄着那个精致的暖炉。

    洛林莫名地竖起了鸡皮疙瘩。这个女人总能让他感受到一丝威胁,如今他可真是后悔怎么没在最开始清音告诉他这个人的存在时就下手杀了她,反而由得她大放异彩,抢了清音的风头还毁了清音!

    如今清音也逃不掉这个罪犯的名头,他们洛家还如何能有出头之日?!

    “唐海,你来是想做什么?”洛林有些憔悴,他一晚上折腾,家底全没了,这会儿真是跟被掏空了灵魂的木偶一般。

    宫天歌看着他这状态,倒是一点都不着急。笑道:“都说洛水城是块香饽饽,位置毗连大渝开元和兽族,又在洛城主的管理下百姓富庶,安居乐业,可为何洛城主要放着这位高权重的位置不要,还要铤而走险去叛国呢?”

    她的语气疑惑,像是真的不懂在这请教一般,可接下去说的话,却让洛林胆战心惊:“我来猜猜,或许是曾经你得到的东西更多,都说由奢入俭难,你过惯了好日子,怎么能甘心只屈身在一个小小的城主位置上呢?你不满足于现状,想着自己如此位高权重,做些为一己私利的事,也无妨,对不对?”

    宫天歌看过那些证据,大多都是今年年初的西北布防图。

    “你想要靠战争来发大财,是不是?”宫天歌的眼睛在这昏暗的密室中闪着摄人的光,惊得洛林心底一凉。

    就是萧重月也被她震惊了。他调查洛林的事,也只查出了这些证据的线索,至于为什么洛林要叛国,他也没去想这么透彻。

    宫天歌仅仅看了那些他们往来的信件一眼,就能猜到洛林的心思,如此多谋,可真是……

    他庆幸自己救了这个人,而不是惹上了她。

第一百四十二章 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你……这只是你的猜测!”洛林瞪着宫天歌,不愿意承认,结结巴巴地辩解着,明明没人打他也没人虐待他,这脸色可是白得比她还要瘆人。

    “慌什么?”宫天歌笑着往前俯身,正好把脸凑到了洛林面前。

    而在洛林眼中,却是倒映出了一张如恶魔一般邪气的笑脸,令人恶寒。

    “我不是说了,随便猜测罢了。你这么激动,会让我觉得,我猜对了哦。”宫天歌自认为笑得十分和善,露出标准的笑容,洁白的牙齿还有弯弯的眉眼。

    可就是连萧重月见了都有些胆寒了,笑里藏刀是什么样,她就是什么样,这刀还是淬了毒的弯弯柳叶刀。

    她不动声色地把洛林心里的算盘说出来,却既不逼迫,也不威胁,自己的目的一分一毫都没有露出来,却把对方的心思摸得透彻。

    “可惜,想引战没那么容易,想来洛城主也明白了这个道理。”宫天歌笑容渐渐褪去,转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杀意。

    她往后一退,靠在了椅背上,威压顿时倾露出来,不怒自威的气势浑然天成,独属于上位者的逼迫力压得洛林脑门上的汗一滴接一滴地往下落。

    怎么回事!唐海不是个萧重月从山沟沟里捡出来的小炼药师吗?她这样的下等平民怎么会有这样的气势!

    就连洛清音也感受到了宫天歌身上传出来的压迫感,心惊胆战地偷偷挪了挪身子想要逃开。

    “这样的话,那我就十分好奇了。”她幽幽地道,“那个让洛大人尝到了甜头却又转瞬即逝的好处,是什么呢?”

    语气一落,宫天歌明显就察觉到了洛林面色一顿,犹豫之色一闪而过。尽管很快,但她还是捕捉到了。

    她没有继续问,而是自顾自地说道:“不过这些事情嘛,联系下近几个月来洛水城发生的重大事件,就是五岁小童猜也能猜到,年前的时候,宫家在此地驻扎,最后却不明不白地以叛贼的罪名全族身葬洛水,洛大人,你说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呢?”

    她的语气里像是夹了冰一样,冷得人发颤,洛林脱力似的倒在地上,浑身颤抖,喃喃道:“不是我,这件事情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清剿的部队是京城派来的,罪名是皇家下达的,我不过一介小小的城主,哪……”

    “呵!”宫天歌冷笑着打断他,“小小的城主?小小的城主也敢做卖国贼?小小的城主也敢窃取情报?你当我是好糊弄的嘛?洛林,睁大你的狗眼看仔细了,我是谁!”

    她一怒之下,一把将面具揭了下来,漆黑的瞳仁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魔一般死死攫住洛林,明明是精致绝伦的五官,在洛林的眼中无限放大,化作了他的梦魇。

    “宫……天歌?”洛林愣住了,看着面前的女人,只觉得脚底升凉,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做噩梦了,她明明……不是已经……

    “呵……”看着洛林被吓到呆滞的表情,宫天歌不屑地嗤笑了一声,松开了拽住洛林领口的手,一把将人摔在了地上,面上浮现出的尽是桀骜和不屑。

    “怎么,看到我很惊讶吗?你不是没做过亏心事吗?怎么这么紧张?还是说,洛大人贵人多忘事,把自己曾经做过的好事都给忘了?”

    萧重月看着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的宫天歌,微微发愣,眼中闪过了一丝明亮的光芒。

    如果韩玉在这里,肯定会被他现在温柔得能腻死人的眼神吓得魂飞魄散。

    现在的她,身上才尽数展现出了独属于宫天歌的光,嫉恶如仇睥睨众生,眼中尽是天下都不能让她放进眼里的豪气。

    心中莫名地涌动了一股暧昧的情绪,鼓鼓涨涨地撑得人兴奋不已,难以呼吸。

    宫天歌紧紧地盯着洛林惨白惊恐的表情,如同看待一堆垃圾一般。

    而洛清音,在看见父亲的诸多表现之后,脑子也是嗡的一些懵了。

    他们在说什么?唐海?是宫天歌?开玩笑呢吧?怎么可能?宫天歌不是早就死了吗?

    宫天歌纤细的手指在暖炉上不耐烦地敲动着节奏,“还没想起来自己做了什么?要不要我帮帮你?”

    洛林身体猛地一颤,眼前这个人哪还有唐海身上那清冷孤高的气质,分明活脱脱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王!

    可即使在宫天歌如此恐怖的威压下,洛林还是不愿意说。

    不是他不怕宫天歌,而是他敢肯定,如果自己早晚都得死,不如死撑着拖一段时间,说不定再支撑几天,那些人发现了自己落难的事就会想法子把自己救出去!

    他敢肯定,自己对宫天歌而言还有利用价值,她肯定不急着在这一刻就杀了自己,既然如此,那他也得咬牙跟她耗,看看是她先失去耐心把自己杀了,还是他先熬到出头之日得到那些人的救助。

    “洛大人看来是想不起来了。”沉默良久宫天歌的声音才缓缓响起,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洛林壮着胆子抬头偷偷瞄了她一眼,看见她邪气地看着自己发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兵不血刃就把自己吓成了这样,洛林宁可她用武力,身上的疼痛好歹也比心里的折磨轻松一些!

    洛清音不敢说话,她光是看着宫天歌的背影,听着她的声音就吓得半死了。她只要一想到自己竟然有胆子派人暗杀宫天歌,这心里就跟打鼓似的,更何况自己这些时日可是变着法儿的欺负她,虽说都没得逞,但至少有这个心了!

    宫天歌的威名,谁不知道!

    她惊恐地看着这个犹如魔魅一般的女子,只见她慢慢悠悠地站了起来,俯瞰着早就已经匍匐在地上不敢出声的洛林。

    宫天歌眼里,地上这一摊肥肉可是抖抖索索地想要往地上的缝里钻进去了,可惜,进了她的手,还妄想着逃出去不成?

    她从药王鼎中掏出了一枚淡红色的丹药,清香扑鼻,只是这诡异的色泽让人毛骨悚然。

    “这枚丹药叫做五彘丹。”宫天歌玉葱般的手指细细把玩着这颗丹药,每说一句话,都把洛林的背给压弯一分,“服用此丹,七日内失一感,四十九日后失第二感,以此类推,最终成为一个五感全失之人,目不能视,耳不能听,食而无味,丧失触觉与嗅觉,不过……”

    说到这,她停了停,轻声笑了出来:“不过,就是不会死罢了,想来也算是比较温柔的毒药了吧?”

    温柔?

    洛林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他活到了如今,年近半百,居然被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吓到了如此境地,恐惧就像一双大手,他除了被动地承受,别无他法。

第一百四十三章 绝望境地

    宫天歌叫进来黎尘,把这枚丹药交给了他。黎尘会意,强硬地捏开了洛林的下颚,不顾洛林的垂死挣扎,一下就按了进去。

    “不……不……唔!”洛林剧烈地扭动着头想要抗拒,可却无济于事。

    丹药入口,就瞬间滑入了洛林的喉咙,洛林挣扎无果,黎尘的手像是钢钳一般死死扣住了他,连一丝停顿都没有,就咽下了这颗药丸。

    “咳……咳咳!”洛林鼻涕眼泪糊了脸,黎尘喂了药就退到了萧重月身后。

    洛林半跪在地上,疯了一样地拿手去抠自己的喉咙,发出一阵干呕的声音,宫天歌走到他身前,语气有些怜悯地道:“瞧瞧咱们的洛大人,哪还有半分高高在上的城主样子,这般可怜,可是连唐府门前的一条狗都比不过了。”

    “不过往后,洛大人可是要越来越可怜的。语气死死藏着秘密,不如早些讨得解药,也比这样狼狈不堪地活着好不是?若是你说出来了,我至少还能放了清音,你说这比买卖,划算吗?”宫天歌嘲讽地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最终踏出去之前,连一个眼神都不惜得给洛清音一个。

    实在是等级差距太大,她与洛清音一般计较,会显得太掉价。

    既然今天从洛林嘴里问不出什么来,那就把人带到漠城去慢慢问。

    那天洛水城外到底发生了什么,洛林和墨家和端木家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他得了什么好处,她事无巨细必须全部知道。

    “没关系,你想不出来可以慢慢想,明日我们就离开这个地方了,到了新地方,咱们再慢慢聊。”走到门口处,宫天歌站住了脚步,没有回头,却是说了这么一段话。

    话音落下,那还在坚持不懈抠喉咙的洛林彻底灰败了,呆愣地放下了手,面如死灰地看着同样惊恐万分的女儿。

    在洛水城,尚且还有一丝生机。毕竟西北军不驻扎在这附近,就是萧重月也不敢太放肆,可一旦离开了洛水城,还是连带着萧重月一起走,洛林用脚指头都能想到他们要去哪。

    漠城……

    漠城是现在西北军和兽族主要交战地,三十万西北军大半都去了那,更何况那边地广人稀,那些人的手脚就是再长也伸不进西北军内部去。

    完了……

    只要一进了漠城地界,再想出来可就难于登天了。

    洛林不甘心地趴在地上,愤懑、恐惧、压抑等等复杂的心情让他几乎就要崩溃。

    突然,一个想法穿过他的脑子,不如……

    就是告诉了宫天歌自己干过的事,他也是要死在她手上的,不如自己先……

    “父亲!”洛清音泪流满面地看着他,眼中的惊惶怎么也藏不住,“父亲,我们会不会被宫天歌杀了!那个唐海,她……”

    洛林直起身子,正要说些什么安慰她,门就又开了,进来了一个蒙面的黑衣人。只是这人什么都不做,只静静地站在那盯着二人。

    洛林彻底颓败了,扭动着身躯靠在了墙壁上。

    宫天歌想必也是猜着了,这是特意让人盯梢看着自己呢,就怕自己自裁了,她两手空空。

    好计策,真是好计策!

    “哈哈……哈……”洛林低着头吃吃地笑出了声。

    洛清音彻底慌了,连她视为最后的倚仗的父亲都被那个宫天歌逼迫到了如此疯魔的境地了吗?

    “宫天歌,不愧是天下第一,如此计谋,如此计谋……”想死又死不了,想活又活不下去,宫天歌真是给自己出了个好难题!

    还有萧重月,特意让他和清音他们相对拷在一间,这不就是让从小一直崇拜自己的洛清音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被摧毁吗?!想必他们自己也是想着在女儿面前,自己不愿露怯也不会自裁,

    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折磨,让洛林几乎要支撑不下去。

    “这位大哥,大哥你行行好……”

    暗卫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无动于衷地站在那,跟块木头似的。

    洛清音见他没有反应,便又再多喊了几声,结果只是多了一个眼神,冷冰冰的,毫无情绪的眼神。

    他接到的命令是看住这两个人,不能让他们今晚有任何伤损。而主子既然如此吩咐了,他要做的,就是把任务完成,旁的什么都不会干。

    这是作为一个暗卫的基本素养。

    洛清音和洛林就在如此绝望的境地中枯坐着,这暗室中,只有墙上燃烧的火把稍微有些光,压抑得人几乎要疯掉。

    ……

    宫天歌走出密室,她觉得自己在下面没有呆多久,出来却已经是正午时分了。萧重月似乎是留在下面还有些事要办,她便自己带着青栀先走了。

    明明阳光照在身上,可却冷得她浑身颤抖。每次去了地下,身上就沾上了阴潮气,这缭绕的味道让她十分难受。

    “哟!这不是咱们的大炼药师嘛,怎么今儿个这么有空还来咱们将军府啊?我还以为您这本事已经大得不把将军府放在眼里了呢!”

    一个嘲讽的声音高高响起,随即就传来了几道附和:

    “这就是那个唐海?她怎么来将军府了?这是要勾搭谁啊!”

    “哟,怎么不露脸啊?这是丑得没法见人?”

    “我看啊,像她这样自大的人,恐怕是觉得我们这小门小户的不配看见人家的脸吧!”

    “什么架子啊!晴儿和灵儿可是少将军的表妹,论地位可不比唐海高?也就是你们太低调,才纵容这些人给你们下面子!”

    “可不是。”苏晴儿悲伤地垂了垂眼,“清音姐姐也是太过宽容,才让她……”

    说着,她还拿起帕子掩了掩面,似是难过得泪流满面了。

    “唐海,清音姐姐已经被你逼死了,你还要来将军府顺道逼死我吗?”苏晴儿湿润着眼眶朝她道,我见犹怜的样子,惹得在场几位公子哥儿都心疼了。纷纷为她撑腰:

    “唐海姑娘,你这仗势欺人的,晴儿她们都允许你进出将军府了,难道还要这样当众给她难堪,以示威吗?”

    “就是!原本这就是晴儿她们的家,你在这喧宾夺主就算了,还如此不把主人家放在眼里!”

    几个女眷也开口道:“哎呀,咱们可都是清清白白人家出来的,怎么能比得上人家这山野村妇脸皮厚,瞧瞧,这狐狸尾巴都现到人家里来了,想勾引少将军,这都自荐枕席了,怎么还灰溜溜的,难不成是被拒绝了?”

    几人的言辞越来越过分,越来越天马行空。

    宫天歌翻了翻白眼,这些人,可真是无聊,自己连话都没开口,他们就能巴巴地说这么多,真不知道是他们想象力丰富还是语言功底太强。

    若不是自己现在没带面具,她就回头跟他们讲道理了。可现在……

    她实在懒得和这些人一般见识,不过是世家的少爷小姐们,也就逞逞口舌之利,跟他们废话顶什么用?

    只是这些人说的话越来越过分,难听得青栀几乎就要挣脱开宫天歌的手冲过去跟他们拼命了。

    他们居然把小主子说成是一门心思狐媚男人的那种女人!一口一个没本事一口一个靠男人,还说的如此不堪入耳!他们不是大户人家吗?这些话都是从哪学来的?

    “说够了?”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声音中蕴含了无数冷意,顿时全场噤声。

    “哟,这是你的哪个男人出来救了?唐海姑娘果真是好本事,这英雄救美的桥段,可不是人人都能享受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何必计较

    那个女人看见萧重月冷着脸走出来,明显被吓了一下,但想到唐海这种女人,哪能让少将军这等高贵的人来救,便自动把他代入了一个被唐海迷惑的男人。

    可接下来苏晴儿的话却让她刷白了脸。

    “表……表哥……”

    表哥?!

    这些人都惊住了,宫天歌背对着他们,因此就正面看见萧重月了。

    “处理完了?”

    “嗯。”萧重月点头道,但柔和的表情没有持续多久,在对上苏晴儿那帮人之后就又换上了一副冷面阎王似的表情。

    苏晴儿有些害怕萧重月这样的表情,毕竟之前他还特意警告过自己不要对唐海下手,刚刚阿纯他们的话不知道被他听去了多少,看他这表情,定是要来兴师问罪了。

    可想到这她又有些委屈了起来。

    她怎么说也是的萧重月亲人啊,怎么自从唐海来了之后,他胳膊肘处处都往外拐,不帮自己就算了,还处处护着那贱人!

    “表哥。”苏晴儿明白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能跟萧重月冲上,表现得楚楚可怜,才能让他们都同情自己,从而对唐海表现出更大的怨念。

    “唐长老是我请来的客人,诸位如此出言不逊,是不把我将军府放在眼里?”萧重月没有搭她的话,也装作看不见她那眼眶含泪的眼睛,只是冷嗖嗖地看着这一堆少年少女。

    宫天歌倒是没必要让他出头教训这一群小孩子,在她眼里,这些人也不过就是叽叽喳喳的麻雀,就是闲言碎语也伤不到她分毫。

    可萧重月如此替她出头,她心中还是流过一丝感动。

    “我们说的可是事实,这么久了连看都不带看我们一眼,这不是瞧不起我们吗?”方才说话的那个少女再次倔强地顶了回去,不顾苏晴儿阻拦的眼神。

    在她眼里,苏晴儿可是被这个叫唐海的人逼得有家不能回,明明是自己的亲人却不帮着自己,孤苦无依地可怜,可这唐海不但不适可而止,还要步步紧逼,把少将军迷惑成这样,实在是可恨至极!

    “呵……”萧重月笑了笑,冰冷的眼神扫过了明显有些心虚的苏晴儿,“若不是苏晴儿,你们能进得了将军府?你们有什么资格见到她呢?就是不让你看,你又能怎么样?除了在这逞口舌之力,还能做些别的吗?”

    “没有本事跟我们比,就不要说这么多话,小心祸从口出。”最后,萧重月转身领着宫天歌一道离开了,从始至终,宫天歌都没回头看他们一眼。

    站在那的苏晴儿感觉脸上火辣辣地疼,萧重月居然真的不顾及自己面子,在这么多人面前羞辱她,还讽刺她们没有本事!

    她唐海不就是会狐媚人嘛?若不是表哥把她救出来,她还不知道在哪条沟里落灰呢!哪有资格跟自己相提并论!

    苏晴儿把所有的屈辱都算到了唐海头上,尽管唐海这回是真的什么都没干,什么都没说。

    两人走出来许久,萧重月才问道:“为什么不反抗?”

    “反抗?”宫天歌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半晌才道:“你是说怼回去啊?”

    萧重月颔首,在他眼里,宫天歌可不是这种忍气吞声的人,也绝对不会任人欺凌。

    “因为我觉得跟她们计较很没意思啊,更何况我马上就要走了,何必要跟他们一般见识?而且我带个面具也是很麻烦的好不好,万一露馅了可就不好了。”宫天歌笑道。

    苏晴儿她们的话虽然难听,但还没到自己为了这几句话而费心收拾她们都地步。

    而且苏晴儿也是萧重月的表妹,闹得太过了,怎么也会在他们之间生了嫌隙,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我担心你会生气计较。”

    “我还没那么小心眼。他们不过是一堆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公子小姐罢了,何必要和一群井底之蛙论是非?”

    萧重月看着这样的宫天歌,她真的一次又一次带给自己新鲜的惊喜,让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发现了一件绝世珍宝。

    她嫉恶如仇却也乐观豁达,心狠手辣却也与人为善,她到底有多少面?

    萧重月探究的眼神落在宫天歌身上,看着金色的暖阳在她精美的五官上镀上一层薄薄的金光,她的笑一时间竟晃了晃他的神,让他有一瞬间以为眼前的人只应天上有。

    “诶!你怎么了?”宫天歌看着萧重月瞅着自己的眼神,实在太过炽热深沉,便伸手挥了挥,被这样的眼神盯着,可真是能被吸进去的。

    “没……”萧重月移开眼,压制住心底的汹涌。

    “明天一早我们还得先去把宫茉他们接来。”

    “带这么多人,不怕引起那些人的注意?”

    “少将军在,还扫不掉这些蜘蛛网?”宫天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直勾勾地看着萧重月,眼里的调笑让他再次动了动心神,然后只好认输地闷笑一声。

    “也对。”

    他觉得自己从未这么开心过。

    二十多年来,对于女人的心情一向都是冷漠自持,韩玉对那些美人总是兴致勃勃,可她们在他眼里都是一个模样,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眼睛里流动的算计和精明都差不多,欲擒故纵的手段,见到他时羞涩的表情。

    实在是看厌了,没人能让他提起一丝兴趣。

    直到遇见宫天歌。

    如寒冰遇上烈火,初见时的针锋相对就让他有些乱了心神,直到越来越了解她,发现她更多的面孔,或冷漠或温柔,对那些敌人总是狠辣到他都为之侧目。

    她和任何女人都不一样,她的手段,她的仁慈,她的心境,她的才华,每一样都让他欣赏。

    宫天歌,你究竟有多少面孔?你究竟还有多么强大的能力,等着别人去挖掘?

    “你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吗?”宫天歌实在是无法忽视旁边的这道眼神,便开口问道。

    萧重月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面不改色道:“方才你头上落了只蝴蝶,已经飞走了。”

    蝴蝶?

    宫天歌奇怪地看了看四周,这么冷的天也有蝴蝶吗?

    “咳……”萧重月咳了咳,青栀立马会意,道:“这西北有种蝴蝶叫蚜灰蝶,专门在冬去春来的时候出现,兴许也是小主子走运了,这蝴蝶可是很少落到人身上的。”

    “是吗?”宫天歌不疑有他,便信了。

    也是这如今也是三四月的光景了,尽管天还冷,却也是入了春了。

    “走吧,一起用午膳。”

    ……

    午膳过后。

    宫天歌在萧重月的护送下回到了唐府,临别前萧重月的眼神还是让她有些心慌意乱。

    她觉得萧重月要是一直用那个眼神看着她,她估计会不顾一切地扑到他怀里吧。

    她怅然地倒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屋顶。

第一百四十五章 启程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大早,整个洛水城还未苏醒,天上月亮清冷地挂着,宫天歌一行人上了马车,接上了宫域二人,和元升元木道了别,便匆匆上路了。

    这几日她已经把在洛水城的事务都交给了赵邯和徐扬帆,还有红胭三人,樊武也留下来作为护卫,以保证她在漠城时,能及时和这边取得联系。

    几个孩子由侍女们照顾着,从这里出发到漠城怎么也得两三天,这几个孩子不知道吃不吃得消这么长时间的车途。

    宫天歌靠在马车里的软垫上,青栀点上了安神香,想让她稍微歇一会儿。

    “主子安排的路线定是不会有差错的,想必端木家的人也查不到我们的去向,小主子先歇着吧,小心累着身子。”

    “不必。”宫天歌手指轻轻敲击着小桌,显露出她此刻心绪不宁。

    她对未知的这个漠城,似乎有些恐惧。

    隐隐的总觉得那个地方有些危险。

    “天歌。”外面突然挑开马车进来的人打断了她的思路,宫天歌抬眼看着萧重月,一直慌乱的心莫名地安定来下来。

    “我们这回去,你可知道要呆多久?”宫天歌问道。

    萧重月道:“多则几年,少则两年。原本我们打算尽快把幽州城的那些势力也连根拔起,可谁知道,昨晚兽族再度在漠城外布兵,大军压阵,不知道这场仗什么时候能打完。”

    他的声音里也难得地透出了一丝不确定。

    最短也要两年吗?

    宫天歌不担心呆得久,她只怕丢了命。

    毕竟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她也能在那个地方获得足够的声望,积累足够的势力,未来完成她的计划时也能事半功倍。

    可漠城这个地方危机重重,万一丢了命可就是满盘皆输了。

    突然宫天歌觉得手上一暖,低头看去,就看见了他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有力而又温暖。

    “别害怕。”萧重月像是看出她心中的不安,柔声道,“有我在。”

    宫天歌或许是沉溺进了他的眼神中,鬼使神差地回握住了他的手,道:“好。”

    二人就这样一直交握着,谁也没有松开。哪怕视线已经不再对望,萧重月也一直把她的小手攥紧在手心里。

    扑通……扑通……

    沉寂的黎明中,只有二人的心跳声分外清晰。

    宫天歌觉得若不是现在马车昏暗着,她脸上的火烧云就要被人给看得一清二楚了。

    马车不知道行进了多久,颠簸的路途,还有身边男人身上令人安心的竹香,让宫天歌陷入了睡眠。

    “主子,出了洛水城了。”

    外面传来了黎尘低声禀报的声音。

    “嗯。”萧重月密语传音吩咐了几句,转过头看看已经靠在软垫上沉沉睡去的小女人。

    天已经灰蒙蒙地亮了,她发出了悠长的呼吸声,眉目安宁,没有带面具的宫天歌,在睡眠时五官才透露出一个少女的娇憨之态,每一个细节都能看见造物主对她的偏爱。

    萧重月也不知道自己呆呆地看了她多久,直到外面传来青栀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主子,该用早膳了。”

    他们这回出来得急,早上连饭都没吃。后面的那几个孩子早就醒来嚷嚷要吃东西了,因此青栀便也拿了些送过来。

    宫天歌被惊醒了,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像是还迷糊着没缓过神来。

    萧重月看着她呆愣愣的模样,头发还有些散乱,眼神迷蒙的样子,心口像突然被什么戳了一下,竟突然升起了想好好揉一揉她的冲动。

    “饿了……”宫天歌软软地说道。

    软萌的声音再次让萧重月脸上一热,他是怎么了,竟觉得她……好诱人。

    “奴婢拿了些吃的,这边太荒了,也没什么好吃的,小主子将就吃些干粮吧。”

    宫天歌皱了皱秀气的眉头,但无奈这儿确实没什么好吃的,只好瘪着嘴拿过她手里的干饼。

    萧重月好笑地看着她委委屈屈的样子,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道:“等到了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嗯嗯~”宫天歌嘴里塞着吃的,含糊不清地应着,丝毫没有因为他亲昵的举动而感到有什么不妥。

    而萧重月也爱不释手地揉着她,只因为现在的宫天歌,好……可爱……

    可这一切倒是惊呆了青栀,她不过出去候着了一小会儿,怎么这两个人就这样贴上了?

    深知此地不宜久留,青栀在接收到自家主子的一个飞刀眼神之后飞快地闪身离开了。

    “吃慢点,喝水。”萧重月见人走了,才倒了杯水递了过去,免得她噎着了。

    看着宫天歌把水咕噜咕噜咽了下去,他才舒展开眉头。

    突然觉得就这样像喂小动物一样宠着一个人也挺好的。

    可是宫天歌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刚睡醒时的那股迷茫呆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静。

    也许是在萧重月面前越来越放肆了吧,她慢慢地也会在有他在的地方放下戒心,这可是从未有过的。

    这个男人对自己来说真的不一样。

    萧重月也发现了宫天歌渐渐清醒了下来,便也默不作声地收敛了手上的动作。他对自己的一系列行为感到可笑,却又不可遏制地雀跃了起来。

    马车大概还要两天才能到漠城。

    这次的车队浩浩荡荡地排了六七辆,只是走的是行军道,因此并未有人注意,萧重月安排得十分缜密,他们的速度也很快。

    漠城那边局势紧张,他们一刻都不敢耽搁。

    这两日宫天歌除了在自己的马车上闭目养神,就是和钟权到顾鳞在的马车上照顾她,她配置的药很管用,哪怕是在如此疲惫的马车上,顾鳞的状态也没有恶化,倒是让她放下了心。

    看着躺在床上的顾鳞,她又想到唐城。

    这些孩子,生命力真是一个比一个顽强,也不知道他们日后能成长到什么地步。

    “唐姐姐!我来看看鳞儿!”马车帘被挑开,蹦蹦跳跳地进来了素素。

    素素的状态也挺好,丝毫没有因为车马劳顿而显得憔悴,脸上两颗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倒是明亮非常。

    “鳞儿她一直睡着,不能着风,你若想看她便在这儿看就行,不要凑近了,往后再来也得问问我们同意,不然若是让鳞儿病得更重了,可是要惹沉儿生气的。”宫天歌笑着道,虽然温和,但语气不容置疑,让素素有些紧张了起来。

    “素素明白的。”她怯怯地看着莫名有些威压的宫天歌,印象里她对自己一直都是十分温和的。

    “别想多了,我这也是担心你过了病气去。我们要去的地方或许会让你们水土不服,还是得早些预防的好。”宫天歌温声解释道。

    “我明白的!”素素再次点了点头,倒是没了刚刚的紧张。

    宫天歌让素素上前来看看鳞儿,余光一瞬不眨地盯着她,这一切都没有引人注意。

    “鳞儿好漂亮。”素素眼中放出异彩,语气惊叹地道,还伸出了小手想摸摸她的头发。

    宫天歌看着顾鳞,的确,这顾沉和顾鳞都生的十分可爱,也不知他们的父母为何狠心弃之不顾。

    “好了,看一会儿就回去自己马车上吧。素素若是再生病,可没人照顾你!”宫天歌任着她闹了一会儿,便挥挥手让外面的侍女带着素素回去了,嘴里还道:“去看看二虎饿了没,你可是最要照顾它的。”

    “好!”素素笑嘻嘻地应着,“我明日再来看看鳞儿!”

    宫天歌微笑地看着她离开,素素刚一走,她脸上的笑就消失不见了。

    “这孩子怎么了?”钟权好奇地问道。

    他能感觉到宫天歌对素素的戒备。

    顾沉坐在一旁,也好奇地看着她,他虽然是个小孩子,也能感觉到一丝丝不对劲。

    宫天歌笑着低头,重新抚摸上了顾鳞的长发,道:“这么明显吗?那我以后表现得隐晦一点吧。”

    这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随即宫天歌就又嘱咐了一句:“往后在她跟前,注意她的小动作,多加防范。”

第一百四十六章 嬷嬷

    “不过一个孩子,你怎么还计较这么多?”钟权很奇怪,他觉得唐海不至于跟一个孩子过不去。

    “是个孩子,可却是个心思极重的孩子。总之小心为上,尤其是顾沉,保护好妹妹,知道吗?”宫天歌凝重地看着他。

    顾沉也严肃着小脸点点头,保护妹妹是他的头等大事,有他在,就绝对不会让别人伤害到鳞儿!

    宫天歌看着他严肃认真的表情,失笑地捏了捏顾沉的脸颊。

    若是每个孩子都跟他们似的心思单纯就好了……

    她在心里暗叹道。

    ……

    两天时间很快就过去,第三日傍晚,他们就进入了漠城地界。

    最后一辆马车上装的是他们的行李,其中有两个极其大的大箱子,萧重月在漠城有多处住所,把其中一处幽静的安排给了唐海一行人,自己则选择先一步去了军营那边,一到漠城就离开了。

    好在有黎尘留下认路,他们便轻易找到了这座府邸。

    宫天歌到这个地方,下了马车就感觉到这边的风沙比洛水城大了许多。

    “小主子,漠城不比洛水城湿润,想来干了些,不过我们在这边也不会久住,等战事结束便离开。”青栀上前,扶着宫天歌道。

    “嗯。”宫天歌看着眼前的大宅院,门庭倒是修建得磅礴阔气,门前还有两头石狮子……

    她倒是偏爱之前修改过的唐府,雅致闲适,而这个风格一看就是萧老将军的审美,实在是让她不敢恭维。

    罢了,也不过就是住一两年,慢慢改吧。

    “先把东西搬进去,到里面看看。”

    “好嘞!”青栀高兴地下去吩咐着府里的仆役们出来搬行李,他们倒是把大部分东西都塞到了空间里,除了少部分塞不进去的,也就一辆马车,所以很快就搬好了。

    不过,那边有两个仆人搬着一个巨大的箱子,掂了掂重量,奇怪地问道:“青姐,这个箱子里装的是什么?怎么如此沉?”

    青栀看了看,还未发话,宫天歌就走上前道:“真是劳烦诸位了,这里面装的是我的一些炼药器具,所以沉了些。青栀……”

    青栀会意上前塞了个荷包给那两人,那仆役也眉开眼笑地搬着走了,问道:“这个放哪?”

    “这府里可有地窖?器具受不得热,放在阴一些的地方比较好。”

    “有的有的,奴才们这就给您搬进去。”稍微高一些的那个殷切地道。

    他们在这边平日可没人来住,也就是做些洒扫的工作,如今来了个主子,起先他们还担心会不会不好相与,没想到竟是个温和大方的炼药师,可真是撞大运了。

    “好,既然是放进去了,往后就少让人进去打扫了,这些器具不好随意碰触。”

    “好嘞,奴才们定给您收拾得当了,主子就放心住下吧!院子里都已经打扫干净了。”

    宫天歌笑着道:“好。”

    青栀领着她们几个走进了院子,里面的布局摆设都与将军府无甚不同,就是少了些人气。

    “过几日把这儿也休整休整。”宫天歌指着这边的一大块空地,道:“这儿做个小廊,廊边上挂上竹帘,既是有小湖在的,便把那湖引出来,在廊边上环个河道,水边就种一些药草海棠,竹林该在这就还在这,这些屋子也还算大,便……”

    她一处接一处的点,青栀也一一记下,两人逛了一会儿,才看见一个管事模样的嬷嬷走上前来,绿豆眼里不冷不热地透出一丝打量:“这二位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我们这的房子可不是用来卖的,二位有意向可到别处去看看。”

    青栀疑惑,怎么这人说这种话,难不成不知道她们今日要过来住吗?

    “您是这儿的管事吧?我们是少将军带来的,暂住在这边……”

    “切!”嬷嬷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少将军也是你们想攀关系就能攀得上的?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自己啥模样,再在这儿站着小心我让少将军把你们轰出去!”

    宫天歌冷了眼,这人到底是谁,竟如此猖狂?她在将军府呆了那么久,他们的下人什么素质自己也是知道的,可从未见过这样的管事!

    “我们……”青栀皱眉正要解释,就被她不耐烦地打断了。

    “现在可真是随便来条狗都敢说自己是少将军的了,我告诉你,就你们这样的我老婆子可见过不少了!再不走我赶人了啊!”

    青栀本就是个暴脾气,被她这么一说可是撸起袖子就要揍人了,可突然外面进来了那两个仆役。

    “诶!怎么什么东西都往里抬?这是什么东西?!”那嬷嬷眉毛一竖,凶神恶煞地上前质问道。

    两个小仆役不过也是十几二十岁的模样,被她一喝止就乖乖的放下了沉重的木箱,道:“回禀嬷嬷,这是这二位姑娘的行李。”

    “好啊!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竟不明不白地把他们的东西抬进来,万一坏了少将军的好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奴才不敢!奴才知罪了!”

    他们吓坏了,白着脸跪下连连磕头。

    他们可看着不像啊,方才出示的令牌也是少将军的,来的这几个人气质绝佳,尤其是领头的那个,虽说温温和和的,却自带不怒自威的气势,一身贵气浑然天成,和之前那些招摇撞骗的人可不一样!

    嬷嬷怎么说她们是不明不白的人?

    “看看这个。”宫天歌彻底冷了脸。

    感情这老太婆是把自己当这儿的主子了?这儿的仆人都唯她马首是瞻,可真是好威风!

    她冷笑着把萧重月的令牌举起来亮给了嬷嬷看。

    可这嬷嬷却是像看见了什么好笑的东西一般,竟捧腹笑了出来:“哈哈哈哈,你们现在这些骗子手段倒是高了,竟然还敢伪造个令牌来,也不怕少将军来把你们通通给抓走了,还真是狗胆包天!”

    说着,她尖酸地冷笑一声,道:“诶!你们两个把这东西给扔出去!再把这两个乞丐给轰出去,真是什么苍蝇都往里飞,改日可得让少将军来立个牌在这儿!”

    这两个仆役眼神左看右看,最终屈服于嬷嬷的淫威之下,把东西抬起来就要往外走。

    虽说他们收了钱,但毕竟嬷嬷才是他们的顶头管事,他们可不敢造次。

    “呵,我倒要看看谁敢轰我。”宫天歌上前,一手按住了沉重的木箱,硬是把箱子摁到了地上,两个仆役被她一瞪,也战战兢兢地往后退去了。

    “你们这不知好歹……”

    “镜一,把她给我捆了。”宫天歌眉目淡淡,素手整了整并不凌乱的袖子。

    镜一应声出现,三两下就把这老嬷嬷给制服了。

    “你……你竟敢如此对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少将军钦定守在这的,你就不怕……”她被禁锢住了手脚,用力挣扎着,却动弹不得。她也看出来了这个女的不是一般人,不然怎么会带着这么强的护卫?

    她一急之下只好搬出了少将军的名号。

    “你别再嚎了。”宫天歌不耐烦地把玩自己纤细的手指,道:“要有那本事,就把少将军叫出来,让他和我说话。不然就闭上嘴巴,我不喜欢太吵的人。”

    说着,她冷冷地看了地上狼狈的嬷嬷,忽视掉她像是要吃了自己一样的眼神,重新吩咐那些个仆役把东西搬走。

第一百四十七章 冒牌萧重月

    两个仆役小心翼翼地把东西给搬走了箱子,宫天歌也和青栀一起准备离开,让镜一找人把她看着,留到萧重月回来自己处置。

    可嬷嬷却丝毫不气馁,喊住了宫天歌。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少将军的奶娘!你也敢绑我,小心我叫少将军来把你给杀了,拖出去示众!”

    噗……萧重月的奶娘?你也真敢说。

    宫天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道:“你别光说呀,把萧重月叫出来看看?”

    “少将军!少将军!”

    出人意料的,她竟真的扯着嗓子吼了起来。

    宫天歌讶异地挑了挑眉,这嬷嬷看上去不像是没底气的样子啊!她就这么肯定萧重月能出来保她?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倒是让青栀和镜一都险些要笑出声来——

    “奶娘?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绑了我的奶娘?将军府也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

    宫天歌抬眼看过去,只见一个男人——肉球一样的男人,一滚一滚地跑了过来,身上的肥肉都随着他的跑动上下颠簸,看得她一阵担心,生怕这肉把他给甩脱了。

    “少将军!他们这些贼人竟然敢大摇大摆地闯进来,当真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嬷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呜呜哭诉着自己的遭遇,倒像是宫天歌一行人怎么欺负她了似的。

    那胖子气呼呼地用胖手指着宫天歌,怒声:“你们是哪来的刁民!竟敢在将军府撒野,来人!把他们给我轰出去!”

    “你又是什么人?敢冒充少将军的名头鸠占鹊巢,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宫天歌冷冷地看着他,“还有,我不喜欢别人用手指着我。”

    说着,她看了一眼青栀,青栀立马会意上前,手中银光一闪。

    那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只看见手指上一圈血痕,正要嘲笑,紧接着就传来了一阵断指的剧痛。

    “啊——!”他痛苦地惨叫出声,想要用另一只手捂住,却又因为疼痛不敢触碰,只能眼睁睁看着鲜血顺着手指的那道裂缝汩汩流下。

    一刀断指,伤口严丝合缝,骨断皮连,是把好匕首。

    宫天歌赞叹地看了看青栀的匕首,上面光洁如新,不染一丝血迹。

    那人惊恐地瞪大了双眼,伤口再疼也不敢再嚣张了,大声道:“都给我上啊!杀了他们!”

    旁边围了一圈家丁,都是些没有灵力的,宫天歌真是要被他们的愚蠢给逗笑了,“镜一,该清扫的清扫干净了,这两个绑了留着给萧重月看看吧,你去挑些干净的人来。”

    说着,她也懒得再废口舌,便自己走了进去。

    “去查一下,这两人是谁,怎么外面的仆役都知道我们今日要住进来,他们不知道。”宫天歌目光冰冷地吩咐镜一。

    这二人看上去应该是狐假虎威仗着萧重月的名号招摇撞骗的,也就唬唬下人们。

    她逛了一圈,最后在主屋里坐下歇了会儿。青栀下去拾掇了些热茶和点心,那个管事嬷嬷不能用,她就只能自己上阵把一车孩子给安顿下来。

    好在将军府的人都训练有素,不一会儿就安排好了。

    宫天歌歇了歇,便又起身去了地窖。

    这个地窖比起将军府的可是小了不少,不过没关系,她可以慢慢扩建。

    走进去,青栀不在,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这个地方干燥了许多,或许是比洛水城更南,并没有那么冷。

    她看了会儿那个箱子,走上前把箱子给推开了。

    箱子里是不是什么炼药器具,而是被五花大绑的洛林和洛清音,二人被点了穴,不能动弹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瞪着两双眼睛,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的眼神。

    宫天歌丝毫没有在意,笑着把他们两个人拖了出来,虽然她平日里看着虚弱得要死,该使力气的时候还是能有一点的。

    她利落地把两个人甩在地上,解了二人的穴道,抱着胸挑了个干净的椅子坐下,看着她们没有说话。

    “宫天歌!你就不怕我们有朝一日逃出去宣传你的身份吗??”洛林刚一被解开,就怒声喝道。

    宫天歌摸着自己的小暖炉,道:“怎么?洛大人这一路过来,脑子里想到的招就只有这个了?就凭这句话,也敢要挟我?”

    她讥讽地对着洛林笑了笑,“我既然让你们看见了,那就说明你们肯定是逃不出去的,洛大人可别再白日做梦了,不如好好想一想自己曾经做过什么,或许我还会对你好一点哦。”

    她面上表露出了关怀的神色,虽然眼里的寒意足够冻结洛林。

    “魔鬼,宫天歌!你是魔鬼!你这么对我们,你就不怕……”洛清音尖利刺耳的哭嚎,被宫天歌一个恐怖至极的眼神给硬生生吓得憋了回去。

    “呵,比起担心我,洛小姐不应该担心一下洛家做的好事会不会有报应吗?”

    宫天歌冷冷地看着两个面色青白狼狈不堪的人。

    这两日他们一直呆在狭小闷闭的箱子里,颠簸不说,她还特意吩咐了不要乱动这个箱子,因此他们这两天应该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滴水未进,粒米未食,拉撒都在一个地方。

    对于养尊处优的洛氏父女来说,无异于酷刑。

    可惜,这才刚刚开始呢。

    宫天歌冷声道:“我们今日初到漠城,很多事情都还没有安排好,也给洛大人几日休养生息的时间,你可以趁我现在在这,多说点话,不然等我下次再来,就不知道你有没有力气说话了。”

    洛林有些恐惧,他不知道宫天歌会用什么手段对付他,这位京城里的纨绔小姐,威名显赫,但却没传出什么残忍的名声,想必不过一个小姑娘,也没什么手段。

    可是他潜意识里却觉得这个人很危险,说出来的话总是里面藏着刀子,于是便犹犹豫豫地不敢开口。

    宫天歌看出他眼神的闪烁,便脾气极好地坐了下来:“没关系,慢慢想,我今天还有些时间。”

    她之所以耗费这么多力气跟洛林周旋,其一是为了知道当时洛水城外究竟来了哪些人的队伍,其二则是要留着他慢慢“教导,让他完全归顺自己之后,委以他任。

第一百四十八章 唐海究竟是谁?

    等了许久,也没见洛林再支吾些什么,宫天歌手指轻轻敲击着手中的小暖炉,发出节奏有序的叩叩声响,震得洛林的心一跳一跳地,像被她掌控了节奏一般。

    他们的灵力都被萧重月的人封住了,现在就是想逃也铁定是逃不走的。更别说这里是漠城,萧家的老地盘,估计就是逃出去了,跑不了几步就又被抓回来了。

    “看来洛大人是还没想好,那我下次再来吧。”宫天歌轻轻笑了一下,便站起身来,随即轻轻拍了拍手,把外面不知何时在这候着的青栀叫了进来。

    她去安排下其他人的住宿之后,回了主屋找不到宫天歌,脑子一转就猜她是来了这儿。

    “小主子。”青栀在宫天歌身边施礼道。

    “找暗卫把他们看着,再把这个地窖扩建开,就跟萧重月的那个一样,你去安排安排。”

    “是!”青栀领命,宫天歌也转过身,不再看洛林和洛清音那狰狞愤恨的表情,二人很快就离开了地窖。

    “小主子,你准备把他们留到什么时候?”青栀有些疑惑。

    那洛林的嘴像是被缝上了似的,也不知道那些人给他灌了什么**汤,让他这么相信自己还能走出去,不肯投降。

    明明她什么都问不出来,为何不杀了一了百了?还能为族人报仇。

    “你知道,我们两军交战后,发生了什么吗?”宫天歌眼神中闪着冷光。

    青栀不解摇头,那时的洛水城全城戒严,想必除了他们在战场上的人,其余就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了。

    “我们在洛水城城外打仗,皇家派的增援部队远水救不了近火,定是让就近的西北军出征迎敌。可我们死守了一晚上,洛水城内安静得不行。”

    “小主子,那时西北军正在兽族边境抵御入侵,少将军他……”

    “我知道。”宫天歌声音有些颤抖,“可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最近的西北军不在洛水城,我们区区三万人,守城守了一晚上,第二天黎明到来,发现洛水城城门禁闭,好不容易听到了行军声,却发现来的竟是皇家的人。”

    她面色惨白地合上了眼,“洛林他知道西北军不在洛水城,可他在接待我们时却只字未提。他明明看出原本应该远在皇城保卫京城的安定王王爷和端木桀,还有他们带着的皇家黄旗军,却丝毫没有怀疑,大开城门,任人屠杀宫家族人,事后干净利落地封锁消息,事到如今,整个洛水城的百姓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知道宫家事反贼,洛林的政治手段狠辣,那些看见了战事的人肯定一个都没活下来,而安定王大摇大摆地来大摇大摆地走,一丝疑点都没留下,处理得一点破绽都没有。”

    “这其中,定有他们几人之间的利益勾结,我不信洛林单单为了想要端木家的赏识,就不惜怠慢萧重月去讨好端木婉儿,把他们之间的秘辛握在手里,日后面对他们,我才能先一步得到主动权!”

    宫天歌猛地睁开眼,目光骤然变得锋利。

    苦心规划,细细筹谋,她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就必须一战而圣,绝对没有第二次机会,因此必须把握住所有有利条件。

    “萧重月什么时候能回来?”许久,她才缓和住情绪,开口问道。

    青栀刚刚还沉浸在她一番缜密的分析中,听到宫天歌开口,才忙道:“主子说了,他在军营里估计得呆上一段时日,让您先安排着。”

    让她先安排着?

    宫天歌暗自揣度,心下也有了大概。

    估计是想让自己去在这片土地上闯出一番名堂来吧,毕竟他在自己的地盘上若是帮了她太多,势必会对他们二人都产生不利的影响。

    她淡淡地笑了,抬头看着漠城有些灰暗的天空。

    萧重月还是很懂她的心思的,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赵邯的人在这边吗?”

    “赵家主送了几乎半个天机堂的探子给小主子,这是花名册,上面分别写了他们如今的职业,化名,相貌和所在地点,请小主子过目。”青栀拿出了一本厚厚的册子递给她。

    宫天歌随意翻了翻,这里面大部分都在西北,但几乎没有在漠城的。

    想必这就是萧重月的手笔了。

    “你先去放出消息,就说洛水城的唐长老在漠城小住,旁的不用多说。然后让这些人注意观察各个大势力的动向,我还要一份西北各大家族的具体情报,越详细越好。”

    “是!”青栀领命。

    宫天歌便也放下心。

    来日方长,她慢慢来。

    她们走到这个宅子最大的后花园,里面修建的是一个大湖,从这岸到对岸上横跨过一座小木桥,桥中间还有个尖角小亭,只是花园里光秃秃的,没什么生气,搞得这座桥突兀了些。

    “回头在这边种些柳树吧。”

    马上春天了,杨柳依依的景致定也是不错的。

    “好。”

    宫天歌叹了口气。

    她在洛水城没待上几个月,可以说脚跟才刚刚站上去,就到了一个新地方。若不是收服了赵邯等人,她都不敢安心离开。

    如何在这边,又要重新开始了。

    “去看看那几个孩子,这刚来了新地方,说不定有些不适应的,让底下的人多注意些。”

    “好。奴婢把他们都安置在别屋去了,刚安置下来呢。”

    ……

    二人刚一到门口,就看见守在门口面色古怪的钟权。

    “青栀,你先进去。”

    “是。”青栀见二人有话要说,便先行告退了。

    宫天歌和钟权便稍稍走出了院子,缓步走了出去。

    “师父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一路上二人都沉默,宫天歌便先打破了。

    “唐海。”

    “嗯?”

    “你究竟是什么人?”钟权意味不明地问道,却并没有什么生气的意味。

    宫天歌笑道:“果然瞒不过师父。”

    “我之前还不清楚唐海是何许人也,私下问了问才知道原来是少将军从兽族边境捡回来的一个身受重伤的炼药师。”

    宫天歌没有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一个在兽族边境被发现的炼药师,怎么能被端木家的秘药寒霜降所毒害,又怎么能活下来呢?”

    他站住脚步,目光灼灼地看着宫天歌。

    二人对视了许久,蓦地笑出了声:“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师父的法眼。”

第一百四十九章 我是宫天歌

    “别打马虎眼想混过去!”钟权没好气地道。

    这小妮子真是拿住了他的脾气,知道自己十分看重她的天赋,便不尊重师长了,哪有这样的徒弟!

    钟权感到有一丝丝挫败,他好不容易收个徒弟,居然还向自己隐瞒了身份,他这个师父当的真是太没排面了!

    “不是我不想告诉师父,实在是我的身份会给别人带来太多麻烦。”

    “我老头子别的不说,这麻烦还是不怕的。我虽然只是灵尊,但想保全自己护个徒弟还是可以的。”

    “我说师父呀,我可是被端木桀用寒霜降想杀死的人,您觉得一个灵尊能抵挡得了一整个帝国吗?”宫天歌不忍心戳破他的自信,自顾走到了园子内的一个小凳上坐下。

    钟权跟上去在她对面坐了下来,道:“你是捅了多大的篓子,这么麻烦?”

    宫天歌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这个师父看来脑子不太好,光会炼药,这国家大事可是一点都不关心。

    “师父,你得跟我保证,必须对我的身份绝对保密。”

    “我发誓!”钟权四指朝天极其严肃地发誓。

    唉……

    宫天歌直视着他的眼睛,道:“我是宫天歌。”

    “噗哈哈哈哈~”钟权忍俊不禁,笑了半天才发现不妥,看着她有些黑沉的脸色稍稍收敛了些。

    “我说,你扯谎也找个靠谱的吧!宫天歌?那可是多威风的宫家少主呢!你这么……往人家身上靠也太假了!来,换一个换一个!”

    宫天歌无语凝噎,看着他不像是开玩笑的表情,无奈站起身,道:“你不信就算了。”

    说着,她便转身走回了那个小院。

    还未走进去,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一阵孩童嬉闹声,素素的笑声咯咯的,连带着顾沉,还有一个十分纤细柔软的声音。

    她推门走进去,走到里间,才看见几个孩子。

    原本一直躺在床上的顾鳞竟已经能坐起身子来,跟顾沉说说笑笑了!

    宫天歌惊喜万分,连忙快步上前。几个孩子看见她来,皆纷纷道:“唐姐姐!”

    “唐姐姐,你快看看顾鳞,她今天到这躺了没一会儿,竟然就能自己坐起来了,她是不是快好了?”

    “你们几个!顾鳞状态好了也不跟我说,自己偷偷在这乐呵,知不知道有什么变化都是要告诉大夫的?”

    顾沉被她说的有些吓住了,连忙道:“我……我下次一定……”

    “好了好了,下次记得就好。也怪我最近很忙。”说着,宫天歌上前坐到了怯生生看着自己的顾鳞身边。

    “唐姐姐。”她微不可闻的柔弱声音轻轻喊了一声自己,瞬间戳到了宫天歌心中的一个柔软的地方。

    “嗯。让我把脉。”

    兴许是此刻她的眼神很温柔,顾鳞渐渐放下了戒心,好奇地打量着她。

    宫天歌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只是沉心看着脉象。这会儿钟权也进来了,看着自己的小徒弟有模有样的把脉,便饶有兴趣地坐在一旁看了起来。

    “恢复得不错。看来这几日顾沉费心思照顾好妹妹了。”良久,她收回手笑着道。

    顾沉咧开嘴笑了,显然被夸得很开心。

    顾鳞也软软地绽开了小脸。才六七岁的模样,虽说瘦骨嶙峋的,但脸上的两颗葡萄般的眼睛倒是灵动可爱,和顾沉十分相像。

    她的生命力顽强得令宫天歌震惊。原本以为唐城那家伙就是命硬的了,没想到顾鳞还要更胜上一筹。

    原先她打算在顾鳞能够接受她下一步治疗时就开始,可顾沉竟能把顾鳞照顾到能保持清醒的意识,只能说明这个孩子着实天赋异禀。

    “既然你醒了,那我们就尽快开始下一步治疗吧。我们初来这个地方,必须要尽快增强你的体质,不然到时候水土不服,更伤害身体。”宫天歌对着顾鳞道。

    顾鳞点点头,她莫名地相信这个姐姐,似乎她身上就有一种魔力,让人十分安心。

    “素素,你和顾沉去外面呆一会儿。”

    “我想陪着鳞儿。”

    “乖,听话。你呆在这会让她分心,你也不希望妹妹治不好对不对?”宫天歌蹲下身揉了揉顾沉的头温声劝道。

    他和床上的顾鳞对视了一眼,“哥,我没事的,你先出去吧。”顾鳞软软地道。

    顾沉担忧地看了看她,才郑重其事地对宫天歌道:“唐姐姐,鳞儿就拜托你了。”

    “嗯。我会治好她的,你放心。”宫天歌拍了拍他的肩膀,顾沉才放下心来,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好啦,顾沉,走吧走吧!”素素在一旁把顾沉拖走,房间才安静下来。

    宫天歌将手覆在顾鳞额头上,一股清凉的精神力自眉心涌入她的脑海,几息之间,顾鳞便沉沉睡去了。

    “你准备怎么治?”钟权好奇地打量着她的动作。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用针灸治传染的,可看唐海熟练的动作,似乎不是第一次做了。

    宫天歌瞥了他一眼,心下无奈。

    这个人,一到自己医治别人的时候,就像看到金子似的两眼放光,看宝贝一样看着自己。这幅样子,明显就是没把自己刚刚说的话放在心上,甚至还把自己的身份问题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师父,你可看好了。”她既然告诉了钟权自己的名字,那就必须让他相信了。不然以后哪次他嘴上没门,开玩笑似的把她给卖了,她就不知道该上哪哭去了。

    钟权本以为唐海是让自己看她的医术,没想到唐海竟施完针后就停了下来。

    “九心海棠,现。”一声轻喝之下,宫天歌右手手心处瞬间聚起了一团白光,然后袅袅升起了一株柔美的海棠花,一股生机顿时扑散而来。

    钟权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这朵无风自动的花,好半天才猛地抬眼看进宫天歌的眼睛里。

    “你你你……”

    “我说了,我是宫天歌。”宫天歌无奈地看着他,这下总该信了吧?

    “宫天歌……”钟权喃喃,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再度看回她手心里的海棠花,身子都有些颤抖,像是小心翼翼地抚摸上她的手,再次轻声道:“宫天歌……”

    “怎么?”宫天歌奇怪地看着他,怎么这么激动?难不成还能是宫家的什么人嘛?

    “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高兴!”钟权飞快地眨了眨眼睛,深吸口气恢复了平常的样子,“你快给她治病吧,我在旁边看着。”

第一百五十章 剑和信

    宫天歌不疑有他,便沉心投入了治疗中。

    顾鳞患的传染病她前世经常治疗。那时仙界曾爆发出一场小规模的战争,她作为掌药司,奔赴上前线救治伤员还有一些百姓。那时双方交战还会指挥灵兽作战,平民百姓家养的狗则都被灵兽的威压吓得发了狂,有的病狗咬伤了人,那些当地的医官治不了,便找上自己去了。

    也是费劲了心思琢磨出来的治疗方法,如今治疗起顾鳞来就十分熟练了。

    而一旁,钟权看着她的眼神有些飘忽,仿佛是在通过她的影子去看另一个人。

    不像,一点都不像。

    她那么漂亮,她的孙女怎么会是如此平常的模样?

    只是这九心海棠骗不了人,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九心海棠的模样。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兜兜转转蹉跎了大半辈子,竟然还能遇上宫家的人。

    在听说了宫家叛国被灭族时,他便心里慌乱得难受,虽说前尘旧梦早已化作尘埃,她也早就化作了一抔黄土,自己却这么多年都放不下,听到宫家的消息还能把心都提到嗓子眼。

    若是她在九泉之下看见了这些她那时力求保全的族人,不知道会不会崩溃哭泣呢?会不会美眸含泪看着自己?怨他没有护好她的族人?

    宫天歌的动作十分快,不一会儿就收回了针,坐着静静等顾鳞自己苏醒。

    可她一放下这边的心,就注意到旁边钟权的眼神,看到他眼眶通红的样子,心里猛地一震。

    怎么看着自己施针还哭了呢?

    是九心海棠给他的震动太大?还是看着自己治病太感动?

    “天歌……”钟权沙哑着声音道,“你真的是宫氏族人?”

    “怎么?看见九心海棠您也不信?我记得您之前可是还去京城比过赛的,应该见过九心海棠的真身才对。”

    “是……是啊……”他有些茫然,“可你长得不像她……”

    “她?”宫天歌疑惑,看他这表情,像是在哀悼什么人一般,眼中浓浓的情愫,深得能溺死人。

    “没……没什么。”钟权装作若无其事地抹了抹脸,就想走出去。他今天太丢脸了,居然在自己的徒弟面前失态成这样!

    “你奇怪我的长相,也不无道理。我们家的人长得都好看,我这样是因为我带着面具呢!”宫天歌看着他要走出去,便试探着把自己带面具的事说了出来,想探探他究竟是为了谁如此情动。

    据她猜测,十有**就是自己的长辈,估计得是奶奶辈的人了!

    果不其然,钟权立马僵住了身子,可却没有回头,宫天歌甚至能看见他脊背的微微颤抖。

    “唔,戴面具好,带上面具就不会有人认识你了,安全。”说完,钟权便快步离开了。

    宫天歌坐在原地,细细想着刚刚钟权的表现。

    想了半天,她也没记起来从前长辈中有传出什么风流佳话,一时间只好作罢。自己的奶奶乃宫家大小姐,爷爷则是内族的一位佼佼者,二者结合后生下独子宫玄,天赋卓绝。

    而在她的记忆里,自己的爷爷奶奶似乎很早就不在了。

    罢了罢了,都是老一辈的事儿了,纠结这些做什么?他们的事情也轮不到自己去过问。

    想到这,她就回头看向了顾鳞。

    还在睡呢,小家伙的呼吸比之前平稳绵长了,是个好现象。今晚上可能还要烧上一段时间,等明日起来应该就能完全恢复了。

    于是她把在外面焦急等待的顾沉喊了进来,他一进来就贴到了顾鳞的身上想看看她。

    宫天歌连忙拦住:“她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你不要凑这么近。今晚比较凶险,我在这陪着她,等明天她醒了就好了。”

    顾沉不太明白她说的凶险是什么意思,但从她的语气和表情中也能感受到事情的严肃性,他便认认真真地爬到了顾鳞床边的小凳子上,一眨不眨地盯着顾鳞看。

    “小主子。”青栀走进来,面上似乎是有什么事要交代。

    宫天歌便随她走了出去,一出门就看见黎尘抱着个布包,心中突然猛地一震。

    “这是……”

    “主子派我来送的,这是主子的信。”黎尘恭敬地把剑交给了她。

    宫天歌伸出手,有些颤抖地接过。

    她听到脑海里剑灵嘶吼一般的叫喊声,大体就是在说它这些日子为了回到自己身边过得有多苦。

    可宫天歌没搭理它。

    她那日从城主府回来后心心念念的剑,原先这把剑被赵七云带走了,想来应该是要收归到抄家时的财产里面的,应该也是萧重月暗中周旋着把它拿了出来。

    “这把剑是今天一早从洛水城快马加鞭送过来的。”

    宫天歌点点头,把剑抱进怀里,空出来的手撕开了那薄薄的信封。

    里面不过一张薄黄纸,上面是他清俊有力的字迹。她一目十行的读完,脸上泛起了淡淡的温柔和笑意:“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我在这边会处理好这些事情,到时书信联系。”

    “是。”黎尘抱拳告退。

    青栀看着黎尘瞬间消失不见的背影,撅了噘嘴,再看到宫天歌又把那信展开来细细看了一遍,好奇地问道:“小主子,这上面写了什么?”

    宫天歌觉得脸上有些发烫,其实信上不过就是告诉她这把剑是怎么带过来的,旁的不过几句嘱咐,告诉她在漠城要注意些什么,却搅得她心绪跟线团似的乱糟糟。

    “没……没什么。”宫天歌羞赧地低头,把信小心叠好塞回信封,然后收进空间里。

    青栀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小主子耳朵尖儿都红了,少将军是写了什么?

    宫天歌目光流转,看着手中的妖凰剑。

    剑身通体血红,只剑柄上的一颗半个拳头大小的白色灵石嵌入其中,整把剑都透露出了一股说不出的妖异危险之感。

    “够了!看什么看!你刚刚对着一个男人的信都傻了半天,现在看着我也不快点把我放出来!”剑灵的叫声又响了起来。

    可宫天歌却没有理它。只在脑海里道:“你再在里面呆两天吧,吵死了。”

    “你……”剑灵还想再吵,却被宫天歌轻轻扣住了剑柄,一下就消声了。

    “小主子?”青栀见她迟迟没有动作,便开口问道。

    “明日就要把相关情报送到我手上。”宫天歌目光恢复了冷静,把剑往空间一送,就回了房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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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起天歌介绍:
宫天歌原本是仙界一等仙尊,一朝被人陷害陨落至人间宫家,成了治疗系灵师第一大族的小少主。在天下人眼里,她是第一天才;在宫家,她是千年来血统最纯正的继承者;在京城,她是嚣张纨绔的宫家大小姐。她本桀骜潇洒,却也心怀天下;殊不知心心念念保卫的人却忌惮宫家功高盖主而赶尽杀绝。天才不再,宫家覆灭,世代清名被冠上反贼的罪孽。可看她步步为营、老谋深算,蚕食掉那些食肉者的江山,如何翻云覆雨、搅弄风云!双洁玄幻修炼爽文,男强女强,感情线没有误会甜宠。勾心斗角修炼线主角光环金手指严重。云起天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云起天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云起天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