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 挟持
宫天歌说完这番话,便意味深长地看着荣欣怡。
她倒是奇怪了,据她所知,荣欣怡自从上次从漠城离开后就再也没来过,她又是怎么知道如今漠城的状况越来越严重的?
漠城现在可都戒严了,除了特属的人,别的一个都不能进出。
再联系上今日谭卓赟出现在这里,宫天歌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又要呼之欲出了。
荣欣怡果然阴了脸,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无意识地被唐海给抓住了话语中的把柄。
宫天歌却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下去。说了几句之后,见荣欣怡没有回话,便觉无趣地到一边去等待搜查的结果了。
不一会儿,里面的人就出来了。为首的那个仆役手里果然就拿着一个白玉瓶子,从门内匆匆跑了出来,所有人都看见了他手里拿着的东西,于是目光都顺着他跑了过来。
荣欣怡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他。
怎么可能!
他们怎么可能拿到这个药的?她明明没有放在房间里!她很确定自己没有!
可事实就是,这个仆役拿着玉瓶一路小跑,跑到了几乎要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的金世东面前,对着他道:“老爷,这是在夫……荣小姐的床柜里搜出来的,不知是否有迷幻的作用。”
“我明明……”荣欣怡差点就要失声说出来,可她的下一秒反应却是一把憋住自己的话。
这时候,她若说她明明没有放在房里,无疑就坐实了自己确实准备了药,只是没有放在房里的事实!
可若是不说不解释……别人又定会觉得她就是默认了自己,确实有把药放在床柜里……
现在的局面对她很不利!
可尽管如此,荣欣怡还是在脑子里拼命思考,到底是谁放进去的?
床柜如此私密的地方,难不成是她身边的丫鬟?
不可能!
她炼制这种药的时候都是退避旁人的,怎么可能会有丫鬟知道此事!
荣欣怡怎么都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可以确定这个药不是她的,那又是谁放进去的呢?
金世东却是和荣欣怡截然不同的表情,欣喜若狂地看着这个人手里的玉瓶,如今人赃并获,他足够把荣欣怡送进牢房了!
他起初还以为荣欣怡至少会聪明一点把东西随身带着呢!没想到居然这么蠢,仆役一搜就搜到了!
“荣欣怡,你还有什么话要说?”金世东拿过玉瓶看了看,也不管它是不是荣欣怡下给自己的药,便开始对她质问了起来。
荣欣怡自然是死不认账,这会儿死死盯着那个玉瓶,冷声道:“这不是我的!”
金嫣凝突然冲上来抱住了金世东,作势要去抢过那个玉瓶,旁边的人都被她突然暴起吓了一跳,纷纷退开避让。
眼看着她就要冲到金世东面前了,金嫣凝的动作却又戛然而止了。
韩玉一把拽住了金嫣凝的后领,笑着道:“荣小姐,你就是想销毁证据,也不必这么心急吧?这么快就等不及想要控制金大小姐来摔瓶子了?”
荣欣怡没有想到韩玉竟然一眼就识破了自己的计划,还正正好阻拦住了金嫣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荣小姐,跟我们官府的人走一趟吧?好好交代交代你到底是怎么计划吞掉我们漠城和金家的?”韩玉一把把金嫣凝甩给身后的仆役们,一张从始至终都挂着散漫笑意的俊脸,也在此时此刻冷了下来,寒凉的眼神注视着荣欣怡,看得她脊背发凉。
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官兵一路小跑跑了进来,把荣欣怡团团围住,明晃晃的刀拔了出来,发出一连串钢铁碰撞的铿锵声,旁边的看客们都看傻了,有些受了惊吓地往后退了退。
金世东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可他看见了韩玉和唐海面色淡然,心中便也有了几分猜测。估计就是这两个人叫来的……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此事就这样结束了的时候,却发生了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
“啊——”
突然,包围圈里面传出了两声惊慌的尖叫声。
“小少爷和林姨太还在里面!”
有仆人惊慌地喊道,大家这才想起来,那个小孩子和林氏还在荣欣怡身边呢!
宫天歌皱起了眉头,她们两个居然没有及时退开?
所有人只听见那里面传出了荣欣怡冰冷的声音:“都退后!退出去!不然我就杀了他们!”
官兵们无奈,只好都往后退了退,众人这也才看见那里面的情况。
只见荣欣怡冷着脸,一手执着一把匕首,刃尖直指林氏纤细的脖子,而另一只手挟持着林氏,那孩子已经被她敲晕了,生死不明地躺在一旁的地上。
韩玉的眼色也顿时沉了下来,走上前了几步。
“都别过来!”荣欣怡见他们几个都上前了,手中的匕首更往林氏的脖子那靠了靠,眼看着她白皙的肌肤很快就被划出了一道血痕,林氏却也是个淡定的,匕首都怼到脖子上了,一个妇道人家既不哭也不闹,连害怕都没有似的,一双眼睛无比淡然地看着旁边围着的看客。
这么看起来,倒像是旁边看着的人比她都还紧张。
荣欣怡冷冷地对着金世东,笑了笑,脸上满是寒意,“金世东,放我走,要不然你也就落得一个断绝后代的下场!家破人亡想必也不是你期待的吧?”
金世东嘲讽地看着她,像是在惊叹她竟有如此天真:“荣小姐,这个孩子没了,我还能有下一个,这个老婆没了,我还能再另娶,你拿这个要挟我,未免也太低级了些吧?”
旁边的人一听,也不免感叹于金世东的性情凉薄,自己的老婆孩子被人挟持了,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可看着那边的林氏,她倒是神色淡淡,只是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许也正伤心难过着吧?
荣欣怡笑了笑,又道:“金世东,你不会以为我呆在金家光顾着给你下药迷昏你吧!我还给你下了断绝子孙的药呢!以后若是你还能再生出个一儿半女的,我倒是要好好想想你头顶又被戴了几顶帽子了!”
“你说什么?!”金世东脸色惊变,差一点就要怒地上前揪住她的领子算账了,结果荣欣怡却又把匕首顶住了林氏的脖子,道:“金老爷!可得想清楚了?你是上来还是不上来?”
第四百六十六章 林氏的身手
宫天歌也不禁摇头感叹,这个荣欣怡是真的狠啊,把事情都做的如此狠绝,是有多恨他们?
金世东被她吓得不敢再上前了,僵着脸又退后了半步。
荣欣怡见他这个表现,十分满意地大笑了几声。此刻的她眼神狠厉,面色阴冷,哪有平日里半分温柔贤淑的样子?简直就是可怕到小孩儿见了都得做噩梦的地步!
“很好!我告诉你,金世东,唐海,我们的仇还没结呢!今日是我败了,可之后再见面,谁输谁赢可就不一定了!你们都给我洗干净脖子等着……”
荣欣怡冷笑着警告他们,身子却是带着林氏一步步往后退,看样子是要跑了!
“都别跟上来!退后!都退后!金世东,把钱给我拎上来!我要三十万两银票!”
嘶……
旁边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声。
这个荣欣怡可真是狮子大开口!挟持了人家的老婆孩子不说,现在还敢开口要这么多钱,真是把这里的这么多人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你等在这,不要动他们!”金世东冷声警告了一句,自己则稍稍退后了一步,眼看着就要往书房那边走去,看这样子,是真的要去取银票来了。
荣欣怡的手又紧了紧,林氏轻轻皱起了眉头,脖子上传来的疼痛有些难以忍受,但也还没超出她的忍耐范围。
而林氏的眼神在旁观的人群中逡巡了一遍,终于,看见了站在人群中十分显眼的韩玉。
只见韩玉和林氏的视线碰上了,而他轻轻点了点头。
林氏得到了这个信号,眼神倏地冷了下来。
而此时此刻的荣欣怡,视线正死死锁定在金世东身上,似乎是生怕他又给自己耍什么花招。她既已经把注意力都放到了金世东身上,自然也就没有多关注身边的人。
林氏猛地朝后一仰头,而右腿猛地勾住了荣欣怡的腿,狠狠一勾,荣欣怡毫无防备,被她一勾自然就失去来重心,朝后倒去。
而林氏素白的手闪电般覆上了荣欣怡的手,稍稍在她的虎口处使了劲儿,荣欣怡手中的匕首便脱了手,转眼间便落到了林氏手里。
林氏眼神冰冷,拿着匕首电光火石间便抵住了荣欣怡的喉咙,另一只手则制住了荣欣怡的手。
不过一息之间,局势便迅速发生了逆转。
原本挟持着林氏的荣欣怡,瞬间就角色转换,荣欣怡反倒成了被控制着的那个!
旁边的所有人都被林氏的如此身手震惊了,这个女子……不是金世东的姨太太吗?居然身手这么好?
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接下来的动作!
只见荣欣怡惊慌过后便冷静了下来,一手控制着灵力朝林氏狠狠轰了过去,可林氏却轻轻松松便把她的攻击给化解了,眼中露出了几分嘲讽,冷冷地看着她。
林氏把手收得更紧了一些,荣欣怡被限制得死死的,她原本还想用灵力反抗,可却被林氏轻描淡写地化解,这个林氏……究竟是什么来历?!
荣欣怡神色有些慌张,在林氏手里挣扎着,可却毫无作用,就跟被抓紧了的小鸡似的,起不到一丝效果。
韩玉慢慢走上前,冷声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人给拿下来?让你们在这儿看戏呢?”
这话一出,旁边的人才猛然惊醒,现在荣欣怡已经成了别人手里的俘虏了!
官兵们一拥而上,给荣欣怡扣上了灵师专用的镣铐,以防她使用灵力。
讽刺的是,此时此刻荣欣怡身上穿着的还是火红的嫁衣,上面的刺绣精美华丽,看上去就是个十足十的新娘子。
如今梳理得十分好看的发髻也散乱了,脖子和手上还被扣上了镣铐,转眼之间就从风光无两的新娘子沦为了阶下囚,可真是有些令人唏嘘。
旁边的人都退到了旁边,给挟持着她的官兵们让开了路。
而宫天歌则是悠哉悠哉地走上前去,笑着和荣欣怡打了个招呼。
荣欣怡看见唐海走过来,眼神阴毒地瞪着宫天歌,冷声道:“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她不傻,自己今日就是一步接一步地走进了唐海和韩玉设下的套里,她看得出来!
可他们究竟是怎么做的?那个药,突然暴起的林氏,金世东的清醒……
究竟是怎么回事?
宫天歌轻笑道:“还不是因为你太蠢?”
她的话轻飘飘的,落到了荣欣怡耳朵里,却是险些激起了她的暴怒。
而宫天歌却没有就这样放荣欣怡走,而是伸手挥退了旁边的官兵,然后在荣欣怡身上摸索了起来。
“你做什么?”荣欣怡惊慌地想要逃,可宫天歌的手却像是游鱼似的,灵活地在她身子上窜来窜去。
终于,宫天歌在她的胸口摸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把它收进了空间里后,才收回手,轻声道:“看来你身上是真的没有放东西,唉,怎么就把药放进房间里去了呢?这么做可不是有些蠢吗?”
“你!”荣欣怡惊怒地看着唐海,她见过不要脸的,可还真没见过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
原来她屋子里的那药就是她放进去的!
唐海自己把手在她身上摸来摸去,现在搜出了真正的药来,她就自己收下了,半句不提她身上搜出来的东西,反倒用这么一句话彻底坐实了房间里的那瓶药就是她用来控制金家人的药!
荣欣怡死死瞪着宫天歌,就差没用眼神在她身上剜下一块肉来了。
对上荣欣怡这样狠毒的眼神,宫天歌却是淡淡地笑了笑,回过头去对韩玉道:“谭卓赟呢?”
“抓到了。”韩玉笑了笑,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喜悦。
宫天歌点点头,道:“这两个人一起审吧!”
“唐海。”
突然,宫天歌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宫天歌一回头,就看见了金世东正看着自己,面色有些尴尬。
“那个林氏……”
“林氏是我的人,几年前派进来的,一直潜伏在金家,没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场。”韩玉冷冷地看着金世东,解答了他的疑惑。
金世东了然地点了点头,这和他猜测的并无二致。
难怪这个女人在自己府上这么多年都是不争不抢的淡然样子,没想到竟然是韩玉派来的人。
第四百六十七章 带着她玩玩
只是金世东没有想到,韩玉居然在那么久之前就在自己身边安插了眼线,而他却丝毫没有察觉。
韩玉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头,其实这个林氏是很久之前他在围洲的一家乐馆里放的一个眼线,就是想让她在围洲观察各方的动向,没想到误打误撞地进了金家的门。
若不是这次的事,他收集了他埋在围洲的的所有人手,韩玉都要忘了这个林氏的存在了。
宫天歌朝林氏母子走了过去,林氏虽说一直是一副冷淡的表情,可看向自己儿子的表情却也能看出几分焦急的神色。
看见宫天歌朝自己走来,林氏有些着急地抱起孩子便朝她走过去,“唐姑娘……你是大夫……”
“我会治,你不要担心。”宫天歌安抚地朝她笑了笑,很快着手治疗他们身上的伤势。
金世东都在旁边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们,好在小儿子只是被荣欣怡敲晕了,宫天歌用针灸便很快让他清醒过来了。
而林氏脖子上的伤却是看上去狰狞了很多,宫天歌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能用灵力治疗,只好用些外伤药敷上去。很快便将二人处理好了。
“多谢唐姑娘!”林氏见自己儿子清醒过来,这才松了一口气,朝宫天歌行了一礼。
宫天歌连忙扶住她,没让她真的拜下去。而旁边的小儿子却是大大地朝宫天歌鞠了一躬,奶声奶气的道了声谢。
林氏见他如此听话,便揉了揉他的头以示奖励,脸上柔软了很多,可丝毫没有方才面对荣欣怡时的冷漠,眼中闪烁着的光透出了母性的光辉。
金世东感觉自己在这儿站着都显得有些多余了。似乎人家母慈子孝的自成了一幅风景,他倒成了个画外人。
“咳咳……”金世东轻声咳了咳,这才提醒了里面的人自己的存在。
“老爷。”林氏朝着金世东行了一礼,脸上淡淡的,似乎之前那般惊人的身手和她现在都不是一个人。
金世东点了点头,目光复杂。
自己的老婆居然是韩玉的眼线。
这种人若是放在平时,他知道了之后肯定是要把人给轰出去的。可现在这个女人……她好歹也是自己儿子的亲生母亲。
林氏感受到了金世东的眼神,垂了垂眸子,把旁边有些惧怕金世东的小儿子拉到了自己身后。
这架势……倒像是提防着金世东的样子。
金世东眼神黯了黯,没再搭理这娘儿俩,只是转头对上了宫天歌几人,道:“几位,想必也有些话要和我说吧?”
韩玉和宫天歌点了点头,便和金世东一道离开了这边,朝他的书房走去。
而宫天歌却又被一个突然跳上来的女人给拦住了。
“唐海!怎么样?那女的没怎么你吧?”齐琬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刚刚看唐海自己跑到了荣欣怡前面,她还有些担心。
那个荣欣怡可是个灵师,又恨死了唐海,唐海身子骨又这么弱,她离得那么近可指不定会被荣欣怡伤着哪儿呢!
宫天歌笑着摇了摇头,轻轻抓着齐琬的手,道:“多谢你叫你父亲来。”
原本她是想让齐琬来激将金世东的,可齐琬那时连连摇头,说什么都不乐意,便只好请了齐渊来。
不过说实话,齐渊来说这些讽刺的话,倒是比齐琬合适多了。
齐琬嘿嘿一笑,突然被唐海这么感谢,她还有些不习惯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你们能把荣欣怡的阴谋给揭穿,还能让金世东恢复正常,我也就高兴了。这个荣欣怡还真是有够阴险的,荣家还真就是没一个好东西!”
想到荣欣怡,齐琬就一阵阵儿地牙根恨恨。之前她还和荣欣懿一起算计过唐海,好在那时没成功,要不然现在可真是没了唐海这个朋友了!
“她们这一家子个个肚子里塞的都坏水,算计地都把人往死里算啊!”齐琬怒道,“不对!不是坏水!都是毒水!毒得整个人从根儿上就烂掉了!”
宫天歌淡淡笑了笑,没有说话。
要说荣家都是坏的,她倒也觉得没有如此绝对。
那个荣欣悦……
倒也是可惜了,一辈子没有见过什么世面,自己的人生全被父亲和妹妹操纵着,稀里糊涂地就被别人搭上了一辈子,明明她的秉性倒是十分纯良……
“唐姑娘。”
齐琬正还想拉着唐海说话,就被旁边的齐渊打断了。
宫天歌抬头,看向负手慢慢悠悠走过来的齐渊,一点都不能把现在的他和刚刚那个毒舌到把金世东都气醒过来的样子。
他这个年纪,倒也是看起来十分年轻,和齐琬站在一起可不像是父女。风度翩翩的样子,倒是还有些招惹女孩子的眼球,颇有一种令人上瘾的成熟风范。
“齐老爷,多谢您出手相助。”宫天歌朝他施了一礼。
齐渊抬手制止了她的动作,淡淡道:“我不过是因为琬琬请了才愿意来的,提不上相助,凑个热闹的事儿罢了。”
宫天歌心里一汗。
感情这位爷是丝毫没把怼金世东的事当做什么大事儿啊,看样子是丝毫不担心金世东记仇。
“不过呢,琬琬有你这样的朋友,我也是很开心的。希望你以后多带着她玩玩儿,也好让她见见世面,别整天待在家里玩花花草草的。”齐渊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些话,险些把宫天歌脸上的表情都崩掉了。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难怪齐琬一天天的就是性子火爆,天天舞刀弄枪,一点大小姐的样子都没有。
就是这个爹带的!
她唐海是什么人?天天做的事都极其危险,还要提防别人暗算,又要忙活着医馆的事情,让她带着齐琬玩儿?
玩儿什么?
暗杀还是救人?
还是算计人心的事?
“嗬嗬……”宫天歌干笑了几声,“等我忙完这一段时间,便和齐琬出去玩一玩吧,我平时做的事,齐琬跟着我怕是会受伤。”
齐渊摆了摆手,笑道:“哎!琬琬没那么脆弱,唐姑娘不必担心她,只是她这人爱添乱,如今唐氏医馆正在忙的时候,她去怕是也会给你们添麻烦,过阵子去吧。”
说着,便又拉着齐琬道:“多跟人家学学,人家年纪比你小都有这么多产业了,你呢?”
齐琬哼了一声,气得鼓起了腮帮子,别过头去不再看他了。
宫天歌失笑,见那边韩玉在催了,便道:“抱歉失陪,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齐渊笑着和她点了点头,宫天歌便离开了。
第四百六十八章 拿到物资
看着唐海慢慢走远,齐渊脸上的笑淡了几分,眼神却是十分明亮,对着齐琬道:“你能和她交好,这回倒真是做了件聪明的事。”
齐琬哼哼了一下,瓮声瓮气地道:“你女儿我也不是什么都不行,别太小看我了。”
“唐海此人,心思缜密深沉,算计人心的狠辣之事可以做得眼睛都不眨一下,在西北还有如此威望,你若是可以,多和她来往。”齐渊看着宫天歌的背影,眼神倒是多了些趣味。
这个唐海,据说才十七岁。
这样的天才,若是能和他齐家结友邻,岂不是能助齐家一步登天!
宫天歌和韩玉一起,和金世东走进了书房。
金世东刚刚清醒过来,身体因为荣欣怡下的药还有些虚弱,一直都没有缓过来,这会儿好不容易坐下来,疲惫和虚弱感突然就席卷了他。
宫天歌和韩玉双双在他对面坐下,韩玉沉着脸看着他,双手抱胸,威压感慢慢释放出来,倒是连金世东都有些承受不住。
而坐在一旁的宫天歌,却只是神色淡淡地抚弄着自己手里提着的小炭炉,连眼睛都没抬一下,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却让金世东背上的皮都紧了起来。
“金老爷,虽说之前金家的所作所为不是你在做决定,可如今既然你回来掌权了,那有些事情也该解决一下了吧?”韩玉嘴角微微上扬,“比如说……朝廷赈灾的粮食?”
金世东这辈子都没有如此被动过,被韩玉一双眼睛锁定了之后,只觉得自己的喉咙都被塞住了。
“这……自然是会解决的。之前是荣欣怡擅自做的主张,我这就让郡守府的人把扣下来的粮食都还回漠城。”
“就这样?”韩玉挑了挑眉毛,眼神还是泛着冷。
“那……”金世东对上韩玉的眼神,试探着道:“我金家再捐赠一百石大米?”
“呵……金老爷,这未免有失你身为西北首富的风范吧?这场面岂不是小了些?”宫天歌终于抬起了头,看向金世东。
金世东脸上的表情一僵,这两个人……看来他们这回不从他这里敲走一笔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那唐姑娘觉得如何合适?只要我拿的出手的东西,自然一句都不会推辞!”金世东大手一挥,把这个山芋扔到了宫天歌手里。
只要宫天歌说出一个价,他就能砍价砍下来!
宫天歌笑了笑,定定地看着金世东,道:“我要……五百石大米,五百石面粉,还要千斤猪肉,最好是腊肉,还有蔬菜,有多少要多少。我记得金家还有一个药田的,那里的药材也有多少拿多少吧。反正金家财大气粗,捐赠这一笔,金老爷不会肉疼吧?”
金世东一听这话,险些没把面皮给气抖了,“你……你怎么不去抢?”
笑话!她要是抢得到还在这儿跟他废话什么?
“我们也不会强人所难的,若是你不愿意,少出一点也没事。漠城和西北的百姓们都会记得你的!”韩玉笑着看向金世东,两手支着下巴,离金世东非常近。
金世东沉默了一会儿,道:“二百石米,二百石面,五百斤腊肉和五百斤蔬菜,药田里的药材可以随便你拿,这就是我能拿出来的极限。”
宫天歌直直看着他,笑道:“每样三百石。五百斤肉,七百斤蔬菜。”
“你!”金世东怒视着宫天歌,“别太过分了!我是感激你们把我的神智唤醒,可如今金家也自身难保,你们可别趁火打劫!”
宫天歌笑了笑,“金老爷,话不能这么说。您有多少本事,咱们可都心知肚明。合作好了,以后我们有钱一起赚,合作差了,这往后一直内耗斗下去,损伤的到底是谁,您还没想清楚呢?”
金世东默了默。
确实,他和唐海斗,到最后就是两败俱伤。反倒容易被别人见缝插针钻了空子,这样下去对他们都没有益处。
“如今漠城若是有事,你以为,你金家还能毫发无损吗?”韩玉同时在一旁对金世东施加压力。
终于,金世东咬了咬牙,道:“好!三百就三百,就按你们说的来。可拖一若以后你们再做出有损金家的事,我就……”
“我是什么人,金老爷,你明白的。只要金家不主动招惹我,我脾气一向都很温和。”宫天歌笑了笑。
金世东自然是相信她说的话的,只是这日后究竟能不能好好过下去,他倒是还有些惴惴不安。
“除了物资的事,还有一事,我想拜托金老爷。”宫天歌淡淡道。
“什么事?”金世东立刻提起了耳朵,生怕她又要提出什么要求来。
宫天歌看着金世东,声音有些寒冷:“荣家的人现在在哪里?”
金世东愣了半瞬,没想到她居然是问这个,思考了半天,才道:“我之前查荣欣怡的时候,并没有查到荣昌和她几个姐妹具体在哪里。如今荣欣怡又掌了金家的权,他们的藏身之处怕是更加难找了。”
宫天歌淡淡道:“既然如此,我希望金老爷把荣欣怡交给我来审。由围洲转移到漠城。”
“为何?”金世东有些疑惑,“你不信任围洲的郡守?你放心便是,到时候我一定自己亲自审问……”
“并不是这个原因。”宫天歌摇了摇头,“只是我怀疑荣欣怡和漠城的疫情有关,很多事情不审个明白,我不放心。金老爷您放心便是,我一定不会让她逃脱的。”
金世东点点头,道:“我自然是放心你的手段的。你若是想审她,就把她带走吧。荣家其他人的行踪我会去查,我也不是喜欢给自己留后患的人。”
“那就多谢金老爷了。”宫天歌笑了笑。
金世东当晚就组织好人把东西给准备了起来。第二天一早,东西被都罗列到了他们二人的车队后面。
……
宫天歌和韩玉很快就拿到了围洲和金家交出来的物资,拿到手之后他们便没有在这里久留,迅速带着东西赶回了漠城。
除了物资,马车上自然还有两个新塞进来的人。
这些物资倒是解了漠城的燃眉之急,好不容易懵吃上口新鲜蔬菜和肉类的百姓们都高兴了不少,纷纷感谢他们,就差没把这两个人当做菩萨来拜了。
只是宫天歌脸上却没有多少松快之意,一缕忧愁始终萦绕在她脸上。
“宫域还没回来?”宫天歌一回来,就和宫茉凑在了一起。
第四百六十九章 放走你
宫茉摇了摇头,一脸担忧地道:“少主,别说是回来了,连风信都没带写的!我真是怕他……”
宫天歌安抚道:“也别太担心。宫域他虽然年轻资历浅,但旁边还有赵七云跟着,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估计是那边的情况有些严重,他耽搁得久了些。”
“会不会是那边的人给他下绊子了?”宫茉有些焦急地问道。
宫天歌沉默了半晌,这也是她担心的问题。沧州是谭卓赟的地盘,对唐氏医馆派过去的人不客气简直就是必然的。
“可这也是他要经历的,”宫天歌叹了口气,“我们以后还要把唐氏医馆开到开元的每个角落,这种事我们自然阻挡不了。宫域也应该尝试着克服这些问题,更何况有赵七云和西北军在,能护着他一些,也好。就当是让他历练历练吧。”
宫茉点了点头,心中稍稍放下了点心。
“最近医馆里怎么样?”宫天歌边进医馆便问,放眼看过去,却已经能看见许多康复的病人正自发照料新染病的病人了。
提到这个,宫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这才短短五天,现在已经有二十多个康复的患者了,他们好了之后不会再被感染,所以就留下来顶上了之前仆役门的职位。他们还都是自愿留下来的,现在我们这里的状况总算是比之前好多了。可能到春节的时候,这里的病人就都能康复了!”
“有没有死亡的人?”宫天歌淡淡地问道。
看见医馆里明显轻松起来的气氛,她也放心了些,可有些事情,也不是逃避就能逃避得掉的。
宫茉神色黯淡了下来,道:“从疫病最初爆发到现在,已经有八十七个人死了。”
“把人都报到韩玉那里,最好抚恤工作。”宫天歌心中沉了好多。死亡的人数还是比她之前预估得要多了一些。
“把在这里的炼药师都叫到三楼,和师父学习炼制这种治疗药物的方法!之后就可以开始大批量炼制了。”宫天歌吩咐道,身上多了几分冷厉的气质,下命令时有一种让人不自觉臣服的魔力。
宫茉点了点头,就要去安排。却看见宫天歌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便问道:“少主,你不去……”
“我要先回唐府。”宫天歌看着她,轻轻笑了一下。
“也是。”宫茉了然地点点头,“您才刚回来呢,是应该先回去收拾收拾。我这就去安排,少主你就忙你的去吧!”
宫天歌笑着目送宫茉上楼,转身便对青栀道:“把那两个人送进暗室,马上通知韩玉来审!”
“是!”青栀点头,里面便下去安排了。
而宫天歌则和云逸尘一起坐上了回唐府的马车。
很快,两方人马便在唐府门口汇合了。
韩玉安排了漠城郡守府那边的事,而宫天歌安顿好了医馆的事情,这两个人是已经打算好了,不把事情审个明白是不出去了。
宫天歌还没有去管荣欣怡和谭卓赟,第一个先进的却是老吴的暗室。
这下看来,这个人也不过是个青泽找来的小跑腿的罢了。他对他们的计划知之甚少,被抓来这里也就是因为在唐氏医馆闹事罢了。
宫天歌冷冷地看着他,还没等他开口,老吴就开始哭喊着请求了。
“姑奶奶,我真的求求你了,我把我知道的所有事儿都交代了!我真的……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你就放了我吧!”
“放了你?”宫天歌走上前看着他,笑道,“我确实是要放了你的。只不过放了你之后谁会来把你抓走可就不一定了。你确定出去了会比留在我这里更安全?”
老吴面色一僵,没错啊……那些控制着他的人见他任务失败绝对是不会放过他的!
可是……留在这里面对着这个女人,可真是比死了还可怕!
“我……我求求你,你放了我吧!”
“还是想走?”宫天歌轻轻地问了一句。
老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要走,我要走!”
宫天歌被他的反应逗笑了,轻笑一声,道:“好,那你走吧。”
从她这儿出去,就是进了韩玉的人的牢房。有什么区别?
可在老吴眼里,这个女人现在哪怕是在笑,和凶神恶煞的恶鬼也没什么两样,都是要把人给吓得屁滚尿流的那种!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宫天歌居然真的把他身上的绳索给解了,还拍拍他的肩膀,道:“以后好好做人,可千万别敢坏事了。”
“好……好!我绝对……绝对洗心革面!”老吴激动得涕泗横流!
这些日子在这个暗室里呆的他都快发疯了,如今只要能出去,他自然是什么都愿意说,什么都愿意做。
老吴试探着走了几步,见宫天歌是真的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看这样子是真的打算放自己走了!
如此发现,让老吴激动得加速跑了起来!
他能逃离这个地方了!他能逃离这个女人了!
老吴甚至已经兴奋得忘记了自己腿上的伤痛,跌跌撞撞地奔逃出了暗室。
一冲出来,他家看见了天外的阳光。
久违的……清新的空气,阳光照在身上,这种如获新生的感觉……
老吴一口深呼吸还没喘过来,突然就被一根粗麻绳给捆了个结结实实。
“什么人?!”
在暗室里受够了折磨的老吴,此刻又被人突袭,惊慌失措地喊了起来,眼神不安地在旁边逡巡,想要看看到底又是谁绑住了自己。
难不成是唐海?!
只是他回头一看,就看见了一众穿着银白色盔甲的士兵,正冷冷地看着他,道:“走吧!吴远其!你不是下毒吗?”
“我……”老吴震惊了,这……
这一连串的,到底搞什么?
这些穿着盔甲的人是谁?看上去像是西北军。
西北军的人为什么会在这儿?
半懵的状态,老吴就这么被稀里糊涂地送上了囚车,往漠城的府衙送去。
而宫天歌则又溜达到了关押青泽的暗室里头。
“怎么样?想好要怎么和我说了吗?他们是怎么联系你的?你又是怎么下药的?从哪里开始下的药?”
青泽被关了不知多久,在这暗无天日的暗室里,早已经不清楚现在的时日了。
“想知道这些?你做梦!我不会告诉你的!”青泽冷冷地啐了一口唾沫,嘲讽地看着宫天歌。
第四百七十章 激将
宫天歌轻声笑了出来,这笑声似乎是在嘲讽青泽的自以为是。
“你以为谭卓赟会来救你?都这么多天了,还保存着这个希望呢?”宫天歌弯下身子,凑近了青泽的脸。
这么多天的囚禁,青泽整个人都清瘦了一圈,脸上的骨骼感分明,眼睛下面一圈青黑,干裂起皮的嘴唇,毫无血色的面色,还有这肮脏凌乱的头发、散发出阵阵异味的衣服,一点初见时的潇洒都没有了。
青泽的表情明显僵了僵,因为宫天歌说的这句话,而让他这么久以来越来越扩大的不安感都散发了出来。
“你……”青泽颤着声,似乎是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恐惧,想要给自己多增添一分信念似的,大声道,“你休想套出我的话!你以为你说什么我就会信什么吗?说不定……”
“说不定谭卓赟现在正在你隔壁躺着呢?”宫天歌打断了青泽的话,冷笑道,“你就没有想到过这个猜测?万一谭卓赟做的事败露了,然后被我们漠城的人抓起来了呢?”
“不可能!”青泽吼道,声音喊得震天响,像是声音越大就越有道理似的,“不可能!谭卓赟远在沧州,他怎么会被你们抓住手脚?他身边还有那么多强者,难不成还会中了你的圈套?”
宫天歌轻笑一声,“那你觉得,为何到现在都没人来救你?都说眼见为实,你要不要自己亲自过去那边看看?我可真没骗你。”
“你……”青泽瞪大了眼睛,眼中带着浓浓的惊恐,看着宫天歌,像是在看什么怪物一样,紧接着浑身都颤抖了起来,惊慌失措地在木桩上挣扎了起来。
“不……不会的……不会的……”
青泽慌乱地闪烁着眼神,可心里那个一直都存在着的可怕的想法,却像是一点点得到了应证越扩越大,如今简直就是要把他给吞没了!
为什么这么久都没人来救他?
为什么唐海突然消失了这么久?
为何最近听见外面有人的进出,好像隔壁确实有人进来了?
他想到,论起双方的势力差距,其实谭卓赟和唐海二人的实力相差无几。
唐海背后有一堆的强者,因为她的炼药师身份而追随着她,又被她牢牢地握在手心里。更何况唐海如今还有西北军的部分管辖权,地位实力更是上了一层楼。
若真的论起高阶灵师的数量,谭卓赟甚至都未必是唐海的对手!
宫天歌见青泽脸色惨白,如此恐慌的样子像是被谭卓赟被自己抓来的消息给吓坏了。
这种时候,她怎么能不再加一记,彻底摧毁青泽的心理防线呢?
“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儿了,你父亲是叫青抚对吧?”
提到这个名字,青泽的身体又僵住了,宫天歌看见他的耳朵动了动,便知道他在听,于是接着说道:“之前你不是什么话都不肯说吗?我便派人去把他给请了过来。”
宫天歌百无聊赖地说着,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中午吃什么,可却把青泽的心都提了起来,气急之下怒声道:“你这个贱人!你对他做了什么?!”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青泽的头猛地偏到了另一边去,而半边脸很快就肿了起来。
宫天歌甩了甩有些酸麻的手,拿起一块干净的帕子优雅展开擦了擦手,柔声道:“真是的,我不喜欢别人打断我说话,你这么心急做什么?”
青泽感觉自己的那半张脸有一瞬间失去了知觉,可很快就感受到了潮水般火辣辣的疼,甚至连脑子里都还在嗡嗡作响。
宫天歌接着道:“我们把你的父亲请了过来,问了几句。就想问问那时你去地下城到底做了什么。可似乎你父亲年纪大了又过度操劳,所以身体有些不好,来了没住上几天就死了。”
青泽猛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睁得死大,宫天歌能够很清晰地看见他眼睛里瞬间涌出的泪花,紧接着就是一股狠厉的、猩红而又刻骨的恨意:“你……我要杀了你!”
宫天歌冷冷地俯视着他,朝后退了几步,离开青泽的身边,淡笑着看着青泽近乎癫狂地在木桩上挣扎着,像一只发了疯的野兽要冲上来把她撕碎。
“他什么都没做!我半点没碰你的地下城!你……你居然……”
“唉……我也不想的,如果你那时候就好好交代了,我又怎么会去找他呢?这不是没有办法嘛,你又不肯说,我又问不出来,我就得问问他了,万一他知道些什么怎么办?只是我也没想到,他居然……唉……也是可惜,这个人也是个好人呐,可能他这辈子做过最坏的事,就是养大了一个这样的儿子,你说,是不是?”
青泽喉咙离发出了一丝动物般的哀鸣,旁人听不出什么意思,却能感受到他此时此刻身上剧烈的情绪波动,绝望、悲伤、愤怒……让旁边的所有人都有些震撼。
“你……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宫天歌冷声道:“我很期待你杀我,你最好在我杀了你之前动手。”
镜三在一旁皱起了眉头,这么激将,待会儿人疯了什么都问不出来怎么办?
可出乎他的意料,青泽原本狠狠瞪着宫天歌的架势顿时消停了,转而变成了一副茫然的神色。
“你……”青泽僵了僵身子,脑子有些清醒了过来。
他拿什么去杀唐海?
他什么都没有了……
谭卓赟是他最后的倚仗,如今被唐海抓住了。
自己的父亲是唯一会在外面保护他的人,如今又死了……
他已经孤立无援了,他拿什么去杀了唐海?
靠这张嘴吗?
青泽的脸顿时灰暗了下来。
“我……”
“你若是把话都说清楚,说不定我还会让你看看你爹的坟。我们把他安置得很好。”
宫天歌淡淡道。
青泽的表情挣扎了一下,最后,所有的挣扎**都消失了,所有的期待都落空,万念俱灰。
“好……我都告诉你。”
青泽哑着声,把自己从遇上谭卓赟到下药的每件事情,都说了出来。
第四百七十一章 审问谭卓赟
“我那时候被爹从地下城赶了出来,就遇上了谭卓赟。他问我想不想报复唐海。我说想,他就给了我一种药,说这个东西能让正常人感染上疫病,要我把药下到唐氏医馆附近,或是下到水源里面。只要我做了,他还能给我钱。”
“我照做了。可是唐氏医馆的水源是西北军护送的,我找不到空子钻,就只撒到了那些帐篷上,还有被褥上。那时候很多人染上了病,可是也有很多人认识我了,我不方便再去,就请了人去,让他们在唐氏医馆闹事,顺便把药撒进去。”
“他们中有的是谭卓赟找来的,有的是我找来的,后来谭卓赟又给了我一些预防染病的药,我就更加放心了,那段时间在唐氏医馆的药柜和内部的很多地方都撒了药粉……”
宫天歌面无表情地坐在对面听着,若是忽略掉她攥在炭炉上越来越紧的手,几乎都要以为她根本就没有在听青泽的话。
“我也不怕你意识到有人在闹事,反正你抓走了赶走了,我还能再找新的来,我一点都不担心。那天被你抓住,是我要去联系一个叫老吴的人,他一直没出现,我想去看一下他究竟干嘛去了,结果就……”
青泽止住了声音,之后他就被云逸尘给抓到暗室来了。
“说完了?你确定你下药的地方就只有这些地方?”
青泽仔细想了想,随即点了点头,“我虽然有预防的药物,但也不敢和这些药呆太久,所以就下在唐氏医馆里了,附近有住病人的地方也都有,我没敢在自己住的地方打开……”
他声音越来越小,显然是感受到了宫天歌那边风雨欲来的低气压,似乎马上就会在这里下起暴雨……
宫天歌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站起身就要走出去。
青泽连忙叫住唐海,高声问道:“那我父亲……”
“你父亲没死,我会让他来给你收尸的。”宫天歌站住身子,回头冲已经傻了的青泽笑了笑。
只是这笑映在青泽眼睛里,却是邪恶至极。
青泽花了好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可这时,唐海已经走出暗室了。
走在外面的宫天歌正在吩咐镜三,待会儿把青泽交到西北军手里,紧接着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饱含愤怒的怒吼声:“唐海——我要杀了你——”
“切……”宫天歌冷冷地翻了个白眼,“我把他父亲杀了他要我死,现在告诉他他父亲没死,他不应该很高兴吗?怎么又要我死?真难伺候!”
“让韩玉把他给看好了,千万要让他活到行刑的那天!”
“是。”镜三听她的话听得脊背发凉,直到唐海慢慢离开了自己的视线,紧张的心情才稍稍缓和下来。
“接下去你要去哪里?”云逸尘问道。
宫天歌冷冷道:“自然是去问问谭卓赟了。他那个药是哪来的还不知道呢!”
“你可知道,今日是腊月二十八?”
“腊月二十八?”宫天歌愣住了,站在了原地没有动弹。
“是。去喝点腊八粥吧。”云逸尘淡淡道。
宫天歌想起来了,似乎她今天在医馆时有注意到他们今日喝的粥是腊八粥,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她一直忙得不行,还以为已经过了年关了。
没想到还差几天。
云逸尘看见她神色有些茫然,愣愣地看着别处,不知她究竟在想什么,便出声提醒道:“嗯?快中午了……”
宫天歌抬手,打断了云逸尘的话,道:“没心情,事情还没解决,哪有心思喝什么粥?”
说完,便身子一拐进入了关押谭卓赟的暗室。
云逸尘站在原地,有些茫然。
她怎么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
因为他提了腊八粥?
不像啊……
似乎是触及到了她什么不能侵犯的界限似的,像被摸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然后朝他龇牙咧嘴。
唉……
云逸轻声叹了口气,脸上扬起了无奈的笑容,跟在宫天歌身后进入了暗室。
暗室内,谭卓赟也被捆在木桩上。见到他们两个进来,只是抬起头看了看她们,便又垂了下去。
宫天歌看见他这反应,突然就笑出了声来,“谭老爷,怎么几日不见,这么憔悴了?”
“唐海……要杀要剐你直接上就行!你我都是江湖中人,还玩儿这些拐弯抹角的讽刺把戏,你不嫌恶心吗?”
宫天歌摇了摇头,叹气道:“哎呀……我也是想直接了当一些的,可奈何谭老爷不愿意啊?瞧瞧,你做的事儿可都是些背地里捅刀子的阴损事儿,和你这样的人打交道,我不得迂回些吗?”
谭卓赟听出了她暗指的事,可还是故作不知,茫然道:“你在说什么东西?难不成我之前去你那抢病人也成了阴损之事了?那明明就是……”
“谭老爷!”宫天歌冷冷打断他,“对自己一套,对别人一套,不太合适吧?您属鱼的?一会儿换一个脑子?”
谭卓赟脸色一僵,但却什么话都没说。
“我指的是什么事儿,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吧?既然你要我直接一点,那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了。”
宫天歌一双黑瞳紧紧盯住了谭卓赟,问道:“你给青泽他们的药是不是荣欣怡给你的?”
谭卓赟眉头狠狠一跳,眼神不敢置信地看向宫天歌。
“看来我是猜对了。”宫天歌笑了笑。
都不用谭卓赟回答,看着他这反应,别人就什么都明白了。
“你……”谭卓赟感觉自己有些梗塞。
坦白说,从被她的人抓来之后,谭卓赟自己就有些猜到,唐海估计是发现了什么了。
可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她居然能如此直接地问出这句话!
宫天歌笑了笑,“你很惊讶我为什么能知道你和荣欣怡之间的事?”
谭卓赟的脸色又变了变,怎么他心里想什么她都能猜出来?
“别奇怪为何我会知道,也就是你的面部表情太丰富了。”宫天歌声音里透着些愉悦。
“其实也不难猜,一个自己的地盘上爆发了疫病的领导者,在发现爆发的时候,不去找有可能解决此事的大夫,也不去镇守在沧州,反而嘚嘚跑去给一个看上去八竿子打不着的女人祝贺大婚,这看起来不就是很明显吗?”
“说明只有荣欣怡能治得了这个疫情,而且你和她原本就有交情,所以才去找她。”
第四百七十二章 挑拨
谭卓赟愣愣地看着宫天歌在分析,傻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谭卓赟有些懵了,他是真的懵了。
他还以为唐海是抓住了什么他的证据才这么说的!
没想到居然只是看见他出现在了荣欣怡的大婚上,就直接如此猜测了!
甚至她还用这个话来诈自己!他的细微反应在她眼里就直接是答案了!他连说都不用再说一句。
宫天歌笑了笑,朝椅子里靠了进去,双手放在炭炉上取暖,眼神却寒凉,直视着谭卓赟的眼睛。
“看样子你是信了。”宫天歌接着道,“那我还有些问题,是真的不太清楚,这回就得拜托谭老爷和我仔细说说了。”
“你想知道什么?”谭卓赟沉声问道。
现在他落入了唐海手里,情势十分不利!他只能先暂时保存自己的性命,等沧州那边古化解决了疫病的事再着手救自己。
宫天歌扬了扬眉毛,看谭卓赟这样,她就知道他是不会全盘拖出自己做的事儿了!
“您不会还在期待着,古化来救你吧?”宫天歌突然岔开了话题。
谭卓赟狠狠抖了抖眉毛。
没错,他就是这么想的。
“别想了,古化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让他来救你,你估计得等到下辈子。”
“唐海!话别说的太满!”谭卓赟冷声道。
古化是什么实力,他是知道的。眼前的疫情可能稍微麻烦了些,可绝对不会让古化乱到腾不出手救他的地步!
“我们已经派人去接管沧州了,据那边传来的消息,古化治疗的人是一个好全的都没有,所以才导致了大规模感染。而唐氏医馆和西北军全力相助,接管了沧州郡守府,如今沧州的疫病已经得到控制了。”
宫天歌淡淡地笑着,眼睁睁看着谭卓赟的脸一点点白下去。
“不……不会的……”谭卓赟有些乱了阵脚。
若是古化没能守住沧州,那他该怎么办?当真就要被唐海关在这里?
“你别以为古化不能来救我,就不会有别人来救我了!我谭卓赟在江湖上虽说不能一呼百应,但也是有些至交在的!他们一定会来救我!你要是对我怎么样……”
宫天歌嘲讽地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你不会以为,当别人知道了你做的事情之后,还能和你做朋友吧!他们要是来救你,就是与镇国将军府、与西北军、与漠城、与我唐氏医馆作对!”
“谭老爷……”宫天歌稍稍朝前弯了弯身子,离谭卓赟更近了一些,“您觉得,您的至交当中,有谁敢同时和这么多势力真枪实弹地对上呢?就是敢……他们有这个实力从我们手里救出你吗?就是真有那个实力……”
“你猜猜,他是更喜欢一个七品炼药师,还是一个指不定会被怎么唾骂还很快要守不住自己的家业的人呢?”
谭卓赟的脸一寸寸地灰了下去,唐海说的一句话都没错。
别说他都不能和西北军对上,就是他认识的人当中……也没人敢来……
“现在不如想想,自己如何会落到如今的田地?”宫天歌笑了笑,之前身上的压迫感消失了一些,重新退回到了椅子里。
“是因为你!”谭卓赟冷声道,“若不是你抓我过来,我怎么会……”
“因为我?哈哈哈哈!”宫天歌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乐得连拍大腿。
“你笑什么!”谭卓赟恼怒地道,他感觉唐海正在摆明了羞辱自己!
宫天歌笑道:“我在笑你傻呀!被人当了枪使,还什么都不知道!”
见谭卓赟依旧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宫天歌便耐着性子和他解释道:“你想想啊……你为什么会想要给漠城传播开疫病?”
“因为你在漠城!”
“错!”宫天歌瞪着谭卓赟,道:“是因为荣欣怡给了你药!”
“你我之间的矛盾,也不过就是在洛水城时积累下的一些私怨罢了,你难道会因为这个,就对一整座城下手吗?你我都是管理者,应该知道做这种事,于你而言并没有什么益处。”
谭卓赟僵住了,的确,若是他对漠城下手,死了那么多百姓,其实唐海并不一定能受到什么损伤。万一败露,他又会成为人人喊打的罪人,所以他不会选择这种报复手段。
以他的实力,从别的地方对唐海作出一些适当的报复岂不是更加容易?
“那么问题就来了,为何您最后还是这么做了呢?”宫天歌问道。
谭卓赟冷着脸,低头想了很久,好半晌,才有些颤抖着,道:“因为……荣欣怡……?”
“看来谭老爷也没有我想的那么蠢嘛!还是一点就通的!”宫天歌笑了笑,夸了他几句。
只是谭卓赟脸上一点都没有被夸奖的兴奋,只有一片寒意:“荣欣怡?”
“她给了你药,教唆你在漠城下手,然后你就照做了。因为她说,只要让我失了民心,我自然就倒了,到时候你们就能来嘲笑落魄的我,以报你们的仇。”
谭卓赟开始细细回想,从第一次看见荣欣怡开始,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这些举动背后的目的……
起初什么都没有注意到,如今回想起来,竟惊觉不寒而栗!
荣欣怡就是在找一把趁手的刀!把他摆到了一个极其危险的位置上!
“荣欣怡是个聪明人,她位居背后,脏事坏事都是你干的,到时候败露了,只要她还在,你就会报以希望,觉得还有一线生机。所以她笃定了你不会出卖她。”
“而就算到时候你暴露了,她也可以迅速甩锅,反正事儿都是你干的,又没有脏了她的手,她就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可是你……”宫天歌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
这里头的内涵,也就谭卓赟能想到了。
谭卓赟呼吸逐渐粗了起来,怒声道:“荣欣怡她……她居然敢!”
“不过呢,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宫天歌看他这么生气,便笑着说道:“我们把荣欣怡也抓下来了。我猜你应该早就被我的人抓住了,所以你可能不知道。”
“这个时候,你这么做,可就能直接觉得荣欣怡的生死了,谭老爷……”宫天歌唇边扬起了一抹冷冽的笑,“该怎么说,怎么做,不用我来教吧?”
第四百七十三章 我想了解你
谭卓赟气得浑身发抖,怒声吼道:“荣欣怡!我有今日全都拜你所赐!”
宫天歌满意地笑了笑,接着就看见谭卓赟猛地沉寂了下来,有些灰败地注视着自己身前。
“谭老爷,到时候你也就是个从犯,你若是能勇于揭发,还有可能从轻发落呢。”宫天歌淡淡道,拨弄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装作不经意地提了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全都告诉你……”谭卓赟沉着声音,抬头看向了宫天歌。
宫天歌满意地笑了笑,示意旁边的镜三去把他解开。
“我是在今年的八月时分遇到荣欣怡的。那时候她还是一个天岚宗的炼药师,在一次丹药拍卖会上她勾引了我,我也宠她,很多事都由她来决定,几乎就是有求必应。”
“之后她却似乎越来越得寸进尺,要我给她很多钱,之后又有意无意地提起自己曾经受过迫害。于是我便知道了你和她们家族的事。”
宫天歌冷着脸听着,她不用问也能想到荣欣怡会怎么说。
荣欣怡可是个比荣欣懿还能颠倒黑白的人。
“我看她生的漂亮,如今又委委屈屈的,便想着帮她报复你,可没想到她说她要自己去报仇,我便给她和金夫人牵了线……”
“之后她在金家做的那些,我便不清楚了。只知道她似乎遇到了些麻烦,还险些入狱了。可之后她却又好端端地出来了,甚至摇身一变,就要成了金世东的正妻!”
“我当时去问她,她却十分委屈地说,她爱的人还是我,只是因为金世东看上了她的美色,说要是不答应下嫁给他,他便会把她们一家人送到你手里,她无可奈何只好答应……”
“我自然心疼她,便又听从了她的下一步计划,也就是下药……她说这些药物会传播开一种病,也就和你说的那样,我心动了,于是就顺水推舟地做了……”
“如今看来……这个女人还真是谎话连篇!心狠手辣不说,还处处利用人心,其心可诛!”
宫天歌没有说话,而是沉着脸在分析。
这个谭卓赟……未免也太蠢了些。他是怎么做到如今的位置上的?
居然这么轻松,就被荣欣怡给攻克了!
估计荣欣怡选这个对象也是花了不少心思吧。
“我可都说完了!”谭卓赟看着唐海,一双眼睛坦诚得不行,“你接下去准备怎么办?我猜你肯定不会让我有事吧?”
“我是不会让你有事。”宫天歌笑了笑,“只不过要委屈谭老爷在漠城的监牢里多待一段时间。”
谭卓赟哼了一声:“我待多久没关系,我只要荣欣怡能死!只要她能死,也不枉我这么受委屈!”
宫天歌笑了笑,道:“镜三,送谭老爷出去吧。好生照看着。”
“是!”
镜三利索地把谭卓赟给带了出去。
“你还真就打算放过他?”云逸尘对她的这个行为有些诧异。
谭卓赟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她如今放虎归山,就不怕哪天谭卓赟回过神来了,接着来找她麻烦?
“我今天不想杀生。”宫天歌冷冷地道。
谭卓赟着实可恶,她恨不得把谭卓赟拿来给那些枉死的人们献祭安灵!
可是……
宫天歌有些疲倦地站起身,离开了暗室。
云逸尘发现她没有接着审荣欣怡,而是自己慢慢悠悠回到了主院。
“我累了。你先下去吧。”宫天歌淡淡道,抬步朝院子里走去。
云逸尘却伸出手,一把把她的胳膊拽住了。
“如果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和我说一说。”
宫天歌皱了皱眉头,挣扎了一下,想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
“我没有不开心,我是真的有些累了……”
宫天歌试了一下,却发现他的手跟铁钳子似的,任她怎么挣扎都纹丝不动,甚至还能把力道控制在既不会让她挣脱也不会让她疼痛的程度。
“唐海……我只想知道,我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到你。”云逸尘淡淡道。
宫天歌心里无端涌起一股怒意,他算是什么人?他怎么能理解她的不开心?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想要把他赶走,可一抬头,却猝不及防撞进了他眼里真切的担忧和心疼。
那一抹心疼,像是一块深潭里的石头,她扎进了深潭,沉溺了,然后撞上了一块石头,彻底昏过去了。
“你……”宫天歌提了提气,想要一鼓作气把人给赶走,却猛地被他搂进怀里。
云逸尘再难以忍受,他将唐海紧紧地拥入了怀中,把手臂环在了她的身侧,把头轻轻靠在她的头上,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一丝丝药香,还有她有些纤弱的身体在他怀里挣扎的力道。
宫天歌被他突然抱住,惊得险些没弹起来。可弹起来之后才悲哀地发现,自己早已不是从前的宫天歌了。
以前还能对这种随便占她便宜的人狠狠来一巴掌,现在只能被动地被人限制住手脚,无可奈何地被他抱着。
“唐海……”云逸尘的声音里带着些宫天歌无法明白的意味,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只是想……”
走近你……看看你,知道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可宫天歌却有些僵硬地被他搂着。
云逸尘认识的只是唐海而已。
那个沉着冷静、诡计多端的唐海。
他没有见过宫天歌。他可能也永远都不会认识宫天歌。
“云逸尘。”
宫天歌冷冷地道。
云逸尘僵了僵手臂,他感觉自己身上突然就冷了起来,似乎外面有什么在吸走他身上的热量。
“放开我。”
宫天歌再次冷冷地出声,趁云逸尘还在发愣,她便推开了他,看着他有些错愕的眼睛,道:“你不会想要了解我的。”
宫天歌对上他,道:“瞧瞧,我连你身上那么多神秘的事情都不知道,你又怎么会妄想知道我的呢?”
说完,宫天歌便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进入了主院。
而云逸尘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第四百七十四章 腊八
宫天歌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把狐裘随便往旁边一扔,寒冷的身子便自觉地凑到了屋内的火炉旁边。
云逸尘知道什么吗?
他什么都不知道。
甚至她也不会让云逸尘知道有关她的任何事情。
有关宫家的一切都成了禁语,稍稍提起来几句都要牵扯动她的所有神经和肌肉,最后疼得整个人都在发颤。
宫天歌不愿去回忆这些,只要想起来她就悲伤到绝望,紧跟着的就是让她几乎难以呼吸的恨意。
所以云逸尘想要了解她的身世,绝不可能!
有几个认识的人,在眼前晃动,每时每刻提醒她,她身上背负着的责任就够了!她不需要再多一个人,每天用一种或是同情或是怜悯的表情看着她。
宫天歌感觉自己冷到僵硬的身体稍稍回了暖,便站起身回到了床上,裹紧了被子。
今天是腊八啊……
她愣愣地看着空空的房间,脑子里放空了,什么都不敢去想。
她不敢去想腊八粥是什么味道,更不敢去想往年的腊八节她自己是怎么过的。
或许是和宫玄一起嘻嘻哈哈地煮腊八粥?
或许是和白清源去玩雪?
又或许,是和七哥和八哥一起,去街上赏灯,百无聊赖地逛着,有遇到什么喜欢的就直接拿走,有看见谁不顺眼的就凑过去打一顿。
反正自己身后站着的是皇子,她还是宫家的人,没人敢跟她对上。
然后呢?
然后到了晚上,她就会乖乖地回到家里,和宫玄一起,相对坐着喝粥。
这个时候,或许宫玄会责备她几句:女孩子家,怎么天天玩儿得这么疯?又跑哪去了?今天那个谁家的老爷又来他这儿告状了!今天的功课做完了吗?
可到最后,宫玄还是会给她盛好一碗粥,眼神里都漾满了温柔,然后他还会再盛一碗,放在自己身边,没有人的空位上,然后说一句:惜儿,吃吧。
宫天歌那时从来没把宫玄当父亲看过,只把他看成一个——对自己好到不可理喻的男人。
所以每次听见这些话,她就会有些半开玩笑地说——呀,这怎么办?这碗粥没人喝呀!
然后宫玄就会说:就你嘴贫!再说这碗你也别喝了!
宫天歌喝完了自己的,就会去把这一碗拿过来。
实在是不想看他因为眼前这碗一点没被动过、甚至都没再冒热气的粥,眼睛里盈满了破碎的悲伤,因为怀念一个人而悲伤。
那时的宫天歌,实在是觉得为了这些世俗情感而感伤实在是太矫情了,矫情地让她都看不下去。
宫玄每次也都默许,什么都不会说。
哪怕是去年的这个时候,他们也是喝了腊八粥之后才开始出发西北的。
可今年……
宫天歌看着眼前空空荡荡的房间,感觉自己的心上也空荡了起来,空得发冷。
直到她动了动身子,想要裹紧一些被子,才发现,自己脸下面的枕头已经浸湿了。
她已经泪流满面了……
宫天歌再也抑制不住,心里涌上来的一股又一股痛彻心扉的疼让她几乎难以呼吸,哽咽着缩进了被子里。
而此时此刻,就在她的窗前。
云逸尘静静地站在这里,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隐忍的哭声。
她究竟在忍受什么呢?
她再忍耐怎有的痛苦,才会发出这样一阵声音来?
云逸尘朝窗户看了看,里面的哭声断断续续,一直没有停。
到了下午时分,可能唐海是哭累了,云逸尘没有再听见里面的声音。这才放下心来离开了。
……
王婶把腊八粥做好了,给府上的每个人都端去了一碗。
云逸尘见她在送,便道:“王婶,唐海那边送去了吗?”
“啊?没呢!怎么?”王婶对这个小伙子的印象很好,看上去温文尔雅的,模样又俊,他提起唐姑娘,她还乐意多撮合撮合呢!
“我去送吧。”云逸尘淡淡地笑了笑,接过了她手里的食盒。
“诶!诶!好,那你去吧!”王婶儿乐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只要他有这个心思,她想唐姑娘是怎么也抵挡不住的!这么好的小伙子,往后上哪找去?
云逸尘没有说什么,只是朝王婶轻轻点头示意了一下,便离开了。
只是他却没有把粥送过去,而是自己喝了。
两碗腊八粥,喝得他有点撑。
她若是见到腊八粥会不开心,那便别让她再看见了。
……
第二日。
宫天歌起来时,青栀都吓了一跳。
“呀!小主子,你怎么这么肿……”
宫天歌觉得肿才是正常的,不出意外的话她现在应该已经肿得不能看了。
“用鸡蛋敷一敷吧,昨晚看书看得晚了。”宫天歌淡淡地道,坐下来开始吃饭。
青栀忙不迭拿了两个鸡蛋,滚了好久才把她的肿给滚下去。
“这若是没消下肿去,一会儿带面具得让人看出奇怪来了。”青栀有些着急地帮她弄好着装。
宫天歌一路上都没有做声,看见云逸尘和往常一样等在主院的门口,她也没有打招呼,冷冷地走了过去。
直到走到府门口,却碰上了王婶。
王婶见他们两个一同出来,便笑着凑上前,对着唐海问道:“唐姑娘,昨天那腊八粥……还合不合你心意啊?”
腊八粥?
什么腊八粥?
宫天歌愣了愣,皱着眉正想说她不知道什么腊八粥,就听见了身后的云逸尘突然咳了咳,然后道:“她说她很喜欢王婶做的粥,都喝完了。”
“啊……嗯。”宫天歌也不明白他究竟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反正就大概明白他是在给自己解围,便稀里糊涂地答应了。
“诶……那就好那就好!”王婶一看他们两个这个小配合,便更是高兴了,笑嘻嘻地握住了宫天歌的手,道:“唐姑娘,虽说外面医馆的事很重要,可有些事有些人,也一样重要,你可千万别错过了!”
宫天歌有些疑惑,不明白她说这话又是要做什么,但还是应了声,点了点头。这才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越走越远,王婶有些忧愁地叹了口气,看得旁边的福顺有些莫名其妙:“王婶儿,你在这儿又笑又是愁的,这是怎么了?”
“唉……”王婶看向那边的马车,叹了口气,“咱们唐姑娘什么时候能许个好人家呀,就这么个性子……唉!”
“诶!”福顺有些慌,主子可是和少将军有那种关系的!“我劝你一句,这事儿你可千万别管!你就管好饭就得了!可千万别……”
“你这话什么意思!”王婶怒视着他,“你不操心我不操心,她什么时候能有人在旁边护着?她救了我,我得就替她操心!”
说着,还怒气冲冲地扭头就走了。
第四百七十五章 春天会来
福顺站在原地懵了一瞬,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焦急地跺了跺脚。
“完了!这下王婶儿肯定是误会云公子和主子了!这可如何是好?万一撞上少将军,那不就……可得想办法拦住她!”
……
而另一边,宫天歌上了马车,看着坐在旁边的云逸尘。
见他也没有在看自己,只是淡淡地看向窗外。神色淡漠得像是脱离开了这个世界,不为世俗所烦忧。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昨天二人之间发生的事情,让宫天歌面对他都还有些尴尬,可云逸尘却像是已经完全忘记了昨天的事儿似的,跟没事人一样,坦然地看着宫天歌。
算了……
宫天歌也把眼神别到了别处,他们之间有些事情还是别问别提的好。
“小主子,镜三传话来说荣欣怡想要见你。”
突然,青栀在宫天歌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将一张纸条递给了她。
宫天歌展开纸条看了看,只见上面只写了一句:我有解决疫病的方法。
“让他回去把荣欣怡给看紧了,她会炼制一些奇怪的药来控制别人,别和她接触太密。”宫天歌冷冷地道,再没多说一句别的。
青栀点了点头,出去给镜三传了信后便坐了回来。
“小主子,这是还没打算审问荣欣怡吗?”青栀有些好奇,宫天歌回来之后光速解决了谭卓赟,可却对荣欣怡置之不理,这又是为何呢?
宫天歌淡淡地道:“让她先自己待着吧。她等得越久,就能知道我们已经把疫病控制住了。而且她待的越久,我们越能抓紧找出荣家其他的人。”
青栀点了点头,随机又叹了口气,道:“都说金老爷这人精明能干,结果到头来居然被荣欣怡给蛊惑了,还真是有够可怜的。金家经历过这一次,不知日后会不会元气大伤呢……”
“元气大伤是肯定的。”宫天歌谈起金家,也有些惋惜,“荣欣怡凭一己之力杀了金参玉,又杀了金夫人。把金家的门面都搞臭了,更别说还有对金世东和金嫣凝两人的伤害,他们被她控制了这么久,身体也已经差下去了。日后他们还能不能有那个精力把金家重新掌握在自己手里,还难说呢。”
“是啊……金家这么大的一个家族,如今上层又几乎被荣欣怡给洗了个遍,几乎都给收拢进自己手里了,他们想要整治一顿,估计还得费好一番功夫呢。”青栀笑了笑。
宫天歌没有说什么,只是抿了口茶,眼神里闪过了一丝光。
“无论如何,金家这回应该是不会再对我们造成什么威胁了。”宫天歌淡淡道,“改日给我送些丹药过去金家吧。”
“是。”青栀明白她的这个做法。
既然已经不会对他们再造成任何威胁了,那不如就对他示好,少个敌人多个朋友,对自己不会有坏处。
而且这个时候示好,而不是落井下石,以后才会走得更远。
到了医馆,宫天歌进了门,就发现今天能站起身的病人比昨日更多了,看样子很多人都已经被治疗得差不多了。
“唐姑娘!今日的粥里有腊肉啊!”
突然,旁边的一个妇人叫住了宫天歌,脸上洋溢着喜悦。
宫天歌站住脚,笑着看向她,“是的。怎么?是不好吃吗?”
“不不不!”妇人连忙摇头,“我就是想说,我们这些留在这儿的,大多都是些苦人家,平常过年的时候都吃不上一块肉。可在唐氏医馆里,却能吃上腊肉,就是想谢谢你!”
“对啊对啊!谢谢唐姑娘!”
“谢谢唐姑娘!”
旁边接连响起了一连串的感谢声。
宫天歌有些发愣,好一会儿才作出反应:“没什么……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们待在这儿待得舒服就好。”
那妇人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想到之前我们还闹事,为难你们这些医馆里的人,我们就实在是很不好意思……那时候……给你们添麻烦了,对不起。”
说着,妇人和旁边其他的好多病人都弯下腰朝宫天歌和一些在场的大夫们鞠了个躬。
宫天歌面对如此场景,一时间突然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与她在面对一些更紧张更危险的场合时的反应截然不同。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们好好养病,等所有人都健健康康的之后,我们就能好好过个年了。”
“是啊,马上就要过年了。”那妇人笑着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哪怕今年过年没来得及给我儿子做衣服,也没来得及买年货,但也算得上是一个好年了,平平安安的才是最好的年啊!”
“我做了我做了!要不要来看看合适不合适,你拿一套去?”一旁另一个妇人兴奋地拿起一打衣服展示给她,手里都是些小孩子的衣服,虽然布料不是华贵舒适的面料,绣花也不是精致新潮的,但看上去简简单单,倒也是洋溢着一份安宁和幸福的气息。
宫天歌笑着看着这里的病人们开始私下交谈,每个人脸上都是对节日的期待。与此同时,她的心也渐渐安定了下来。
有足够的粮食,疫病也已经过去,一切都在证明,新的一年要开始了,春天快要到来了。
而很快,这场覆盖了漠城一整个冬季的大雪就会融化,然后所有人都会轻松地迎接新的一年。
宫天歌告别了一楼的病人,来到了二楼的重症区。
最近病人好的都很快,旁边那些茶楼饭馆里的很多都已经痊愈了,而一些重症的便都集中到了唐氏医馆。
“钱家呢?”宫天歌看了看周围一圈,却没有发现钱家的身影,不由得有些奇怪。
宫茉笑着道:“正带着几个人在旁边消毒呢,你不是说了,等病人好了就得对他们待过的地方好好消毒?”
宫天歌了然地点了点头,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病人身上。
“这里的人都怎么样了?”
“主子放心便是了,这里的病人我们都有照看着,他们的情况都在一天天好转起来。而且钟老先生还在研究治疗此病更好的药物,他挑了几个小的带在身边让他们跟着学习呢!”
第四百七十六章 宫域来信
宫天歌听见这个,倒是愣了一瞬。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笑道:“没想到,他现在倒是也愿意带着几个人教炼药了。”
“估计是他们几个还算有些灵性吧,钟老先生虽然有时候脾气古怪了些,但人还是很不错的。”宫茉笑道。
“你们在这里照顾他们一下吧,我先去三楼看看。”
“好。”
三楼。
钟权正在炼药,身边围了一圈人在观摩。
宫天歌一上来就看见了这副场景,身形顿了顿,好整以暇地在旁边看着他们聚精会神的样子。
不一会儿,钟权就炼制完毕了,袖袍轻轻一挥,一枚浑圆的丹药便飞了出来,然后精准地落到了钟权手中的玉瓶里。
旁边的学生们都拼命鼓起掌来。对他们而言,看钟权炼药就像是在观赏一出精彩绝伦的演出一样,甚至带着些艺术性的欣赏,对他们的启发很大,有些细节的控制和处理更是醍醐灌顶。
“咳咳!”
钟权正想开口解释一次这回的炼药过程,就听见了门口传来的几声咳嗽,偏过头看,就看见了正杵在门口看着自己的宫天歌。
“哼!”钟权看见她来,却冷冷地哼了一声,似乎并没有欢迎她的样子,“哟!这是谁回来了?我还要以为我没徒弟呢!”
这话引起了旁边的一阵哄笑。众人深知他们师徒二人的关系,于是都纷纷扯着借口告退了,很快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宫天歌和钟权二人。
“师父!”宫天歌倒是丝毫没有因为他的态度而感到不适或是害怕,只是笑嘻嘻地凑了过去。
钟权的性子就是这样怪怪的,她早就习惯了。这会儿他在气头上,正是要她哄的时候。
钟权看见她这副模样,心里也知道这是根本没把他的生气放在心上,脸上还是作出严肃的样子,心里倒也已经不怪她了。
他也知道,唐海虽然是他的徒弟,但更多的,她还是唐氏医馆的主人,更是漠城的中流砥柱,所以她身上肩负着更多的责任。他也理解。
所以现在,也不过是做做样子,耍耍小脾气罢了。
宫天歌缠着钟权哄道:“哎呀……我这也是一时被很多事情缠住了,脱不开身,你一个做师父的,这么有经验,见过那么多世面,也能知道我这一身责任,我也得对很多百姓们负责呀!”
钟权哼哼了一下,“我这一个徒弟,一年到头的都看不见几次面,我能不生气吗?”
“等忙过了这一阵,不就轻松了?”宫天歌笑着说道,“我们也就是这阵子忙乱了些。更何况现在也是特殊情况,以后还有的是时间呢!”
“唉……”钟权叹了口气,“你现在也应该明白,你的身体撑不住这么高强度的工作,若是再这样下去……”
“师父……”宫天歌突然柔柔地喊了一声,拽着钟权的胳膊甩了甩,“别说了,我都知道你说的这些,我会注意的,等忙完这一阵。”
“我也是害怕,害怕你们家族最优良的血脉就到你这里……要是你出了什么事,百年之后,我又如何能安心去见你的祖上?”
宫天歌默了默,脸上染上了一层阴霾,眼中也稍稍黯淡了些。好半晌,才道:“我不会有事。只要我还没完成我该完成的任务,我绝对不会有事。”
“好。”钟权点了点头,挥掉了心头隐约的悲伤,“别想这么多了!这不,马上就要过春节了,咱们还得好好准备着过年呢!快去下面把那些病人照顾好了!”
“好嘞!”宫天歌笑着点了点头,退了出来。
一从那个小暗室里出来,走到楼梯处,宫天歌就看见了一道雪白的身影,正负手立在窗边。
“云逸尘?”宫天歌有些疑惑,心里的警觉顿时升了起来。
他在这里做什么?
他听见了什么?
云逸尘慢慢转过身来,看着她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淡淡道:“唐域传信回来了。”
“这样。怎么青栀不来说,而是你来说?”宫天歌皱着眉,狐疑地看着他。
云逸尘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她,好半晌,突然看着她笑了出来,轻轻的一声笑,像是一阵清风拂过,道:“你为何对我如此怀疑?”
宫天歌僵住了,被他一句话说的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冻住了似的,不能再做任何反应。
“你只要知道,我不会伤害你。”云逸尘淡淡地道,“我若是想要伤害你,你绝对不会活到现在。”
宫天歌咽了口唾沫,半天才回嘴:“我明明救了你,你为何要伤害我?”
“是啊,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救命恩人几个字,他明明说的非常正常,可宫天歌总觉得似乎他在这句话里面包含了什么暗藏的想法,只是她不知道他究竟想表达什么。
“唐域说了什么?”
“不如你先告诉我,为何你对我如此警惕?”云逸尘看着她,只是眉眼间稍稍露出了一些疑惑。
宫天歌盯着他好一会儿,见他的神色只是好奇。
如此想来,他应该没有听见刚刚的话。这让她稍稍安心了一些。
“如果是你,遇见了一个十分神秘的人,你明明对他什么都不了解,却又一直和自己紧密接触,这难道不会让你警惕吗?”
“原来是这样……”云逸尘淡笑着点了点头,“你会慢慢了解我的,不用担心我会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
他唇角微微勾起,脸上是让人十分舒适的如沐春风般的笑意。
宫天歌没有接他的话,甚至连眼睛都从他身上挪开了,只是又问道:“唐域的信呢?”
“在这里。”云逸尘递给她。
宫天歌打开匆匆看了看,只见在信上,宫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描述了一下他们到达沧州后发生的一些事情,如今沧州那边已经彻底由他们接管,疫病也控制住了,至于古化,也已经被赵七云给关了起来。
估计那边的情形不容乐观,但至少宫域他们过去了,一切也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沧州那边怎么样?”
宫天歌收好了信,垂着眼眸淡淡道:“他说一切都好。”
“你和唐茉唐域是兄弟姐妹?”云逸尘突然问道。
宫天歌拿着信的手突然顿了顿,好半天才道:“算是吧。”
“既然是兄弟姐妹……”
“你的问题也太多了吧?”宫天歌皱着眉头看着他,“干正事儿去!”
说着,宫天歌就把云逸尘打发走了,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云逸尘站在原地,眼神里带着些深意。
第四百七十七章 除夕
刚刚他们两人在房间里的对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现在已经能百分之百确定,眼前的唐海,就是那个曾经名声响彻大陆的宫家少主,宫天歌!
而她如今改头换面潜伏在里漠城,以唐海的身份经营这家医馆,其目的实在再明显不过了。
她身边还有唐茉和唐域,以他看来,就一定也是宫家的人了,
云逸尘不是京城里的人,他也不过就是个江湖里的普通剑客。所以那些纷纭与他无关,他只要知道了宫天歌的身世,也就足够了。
难怪……
每次表现出想要关心她的时候,她会那么抵触自己表露出来的好意。
云逸尘淡淡地看着开始不停忙碌的宫天歌的身影,她脸上带着十分认真的光芒,眼神里饱含耐心和温柔,面对每一个病人时,她都是一副十分重视的样子。
心里莫名地被刺痛了一下,好像是有谁在拿针不停地扎他的心口。
宫家曾经也是那么庞大的家族,如今或许就只剩她身边的这几个了吧。
她没有和她的父亲在一起,想必是她的父亲已经……
都在骂宫家是叛国贼,可在他看来,以宫天歌这样少主的身份,却对每一个病人不分贵贱耐心救治,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是叛国贼。
反倒十分敬业,比他见过的那些大夫都要敬业。
估计也是
若是没有这一场变故,或许她一直都会是那个万人敬仰的宫氏少主,一生顺遂,阖家欢乐。
可最终……
都说宫氏少主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还有天人之姿,性情张扬跋扈,喜着一身红衣,一把妖凰剑舞起来足以夺人心魄。
传说中把她描述得就像是一个近乎完美的人,可如今……
唐海的身上倒是找不出半分宫天歌的影子……
可不管是唐海,还是宫天歌,云逸尘觉得自己都无所谓。
只要她是她。
他就会义无反顾地跟在她身边。
唐海就像是一种奇怪的毒药,她明明身上都长满了毒刺,却让人不由自主地被她身上的一些特质吸引。
“唐姑娘……”
宫天歌敷完了这个病人身上的药,正打算清理掉这里的垃圾,却被床上的病人给抓住了手。
只见这个病人强撑着睁开眼睛看向她,眼睛里流露出了浓浓的感激,看得宫天歌心里猛地一动:“多谢你……”
宫天歌笑了笑,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有些枯瘦,上面还有老人斑,是一个年迈的男人的手。
“应该的,好好在这里养病,你恢复得不错,再过两天可能就会好了。”宫天歌安慰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宫天歌在唐氏医馆待了两天。
眼看着这里的病人们状态越来越好,她也很快就意识到马上就要过年了。
医馆门口被挂上了红灯笼。这可不是医馆的仆役们挂的,而是一个灯笼店的老板送来的,说自己康复了,很感谢他们。
而门口的对联,窗户上贴着的红色窗花,门上贴着的福字,还是一个老先生送来的。
医馆里的春节气息越来越浓厚,唐府也贴上了许多对联和窗花,灯笼也都挂上了。
往日里素净冷清的唐府,一时间也热闹了起来。
“唐姑娘过年好!”
“过年好!”
宫天歌走在医馆里,就能听见一连串的道贺声。
“主子,今天就是年三十了,我们在医馆包个饺子吧?”钱家凑了过来,笑嘻嘻地道。他这几天沉浸在久违的对春节的期待里,开心得都快忘了自己还得在医馆干活。
宫天歌拿着手里的病历敲了敲钱家的头,“你去安排起来不就好了,这事儿还要来问我?”
“主子你答应了?诶!好!好!我马上就去安排!”钱家没有想到宫天歌会答应,顿时就高兴得要跳了起来,连忙跑到了下面,吆喝起已经痊愈的病人们去后厨包饺子。
宫天歌听见了楼下兴高采烈的声音,似乎也被感染了一些。
“唐海。”一旁,梁祈走到了唐海身边,”我今晚有事,能不能……”
“你也一起来吧。”宫天歌笑着,拍了拍梁祈的肩膀,梁祈的脸却是顿时暗淡了一些,还想开口争辩几句。
“如果你姐姐在,她不希望你孤单一个人。你要让她安心,知道吗?”宫天歌叹了口气,重重地按了按他的肩膀,随即便朝下一张病床走了过去。
梁祈在原地僵了半瞬,最后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头上的一支玉簪。
对啊,梁媚是最喜欢热闹的。
若是他这样自己封闭起来,估计她是不会高兴的。
“梁祈!这边过来搭把手!”
一旁,有个天岚宗的子弟在吃力地扶起一个病人,招呼梁祈过去帮忙。
“诶!来了!”梁祈看着那边,淡淡地笑了笑。眉宇间的忧郁稍稍淡了些。
日子总是要向前走的,哪怕昨天有多么艰难,既然过来了,就只能好好过。
一行人忙碌到了晚上,夜幕降临,医馆却热闹非凡。
因为医馆没有空间,所以他们把包饺子和吃饭的地方都安排到了对面的茶楼里。
已经痊愈的病人中,有好多都会包饺子,这些人在最前面包着,然后把一锅又一锅的饺子煮下去。
而一边是医馆的一些仆役,大夫们还在忙着照顾病人,甚至连腾出手来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来来来,你们先吃,吃完了之后就去那边把饺子送过去!”
“好嘞!”唐氏医馆的仆役们今日也是高兴得不行,他们已经太久太久没有经历过如此其乐融融的气氛了。
“今天可真是热闹!大家在这儿干嘛呢?”韩玉到唐氏医馆来,纯粹就是因为军营和郡守府今日都太冷清了。
赵七云不在,他一个人待着实在是难受,就想着跑过来找唐海玩儿。
结果没想到今晚的唐氏医馆如此热闹。
“韩公子!我们在这儿包饺子呢!”一个大婶看见他来十分兴奋,连忙就要把他抓过来吃。
韩玉连忙躲闪跳开了,“诶!我是来找唐海的!你们吃你们吃!”
他可不敢吃,万一被唐海发现他在这儿吃东西,估计得被她骂死。
“你怎么自己来了,萧老将军呢?”
第四百七十八章 年夜饭
宫天歌走到茶楼门口,就看见了韩玉。
这个人又穿了一身骚包的湖蓝色绣金的长袍,衬得整个人风流倜傥,一双桃花眼像是一直含情脉脉,手里拿着根玉箫,宫天歌感觉他又恢复到了平日里的风流公子的样子。
“老将军……”韩玉被宫天歌突然问到,一时间有些懵,尴尬地挠了挠头,道:“他老人家应该不喜……”
“去把他也带过来吧。过年的日子,他一个待着太冷清了些。”宫天歌淡淡地道。
“可是这里都是些平民百姓,老将军来了,他们还要不要过年了?”韩玉感觉这么做有些不妥,萧安恒喜静,长年累月地也不是亲民的人,这种场合他怕是不喜欢的。
宫天歌这才想到,以萧老将军那副严肃的架势,往这儿一坐,怕是这儿的人都瞬间蔫儿了,到时候谁都不敢大声喘气,大家都不自在。
“也是。”宫天歌点了点头,转而笑了笑,道:“那等这边结束了,就去给他送些饺子过去吧。大过年的,太冷清也不好。”
“好嘞!”韩玉这才松了口气,他也不敢单独去见老将军,萧安恒随便哼两声都够折他半年寿的。
很快,第二锅饺子就又下进了锅里。
寒冷的天气,热气腾腾的锅子里面翻腾着起起伏伏的饺子,每张桌子旁边都围着一圈的人。除了几个还留在医馆二楼照顾重症病人的大夫,整个医馆的人都来这边了。
自从宫天歌进入茶楼之后,就不停地被人拦下来道谢,她也都一一回复,好不容易才跨越过一众百姓来到最里面的那桌。
韩玉和宫天歌是一道来的,自然就坐在了一起。可韩玉一屁股在宫天歌旁边坐下来之后,就敏锐地察觉到自己似乎被一道视线给锁定住了。这道实现有些阴冷,扰得他很不舒服。
可当他环顾四周,却并未发现有谁盯着自己,也没看见哪个人对自己表露出了注意的神色。
韩玉捅了捅旁边的宫天歌,凑过去在她耳边低声问道:“诶!你有没有觉得有人一直在盯着我们?”
宫天歌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看了看旁边的人,摇了摇头,道:“没有啊!怎么了?”
“没……没咋么。”韩玉疑惑地坐正了,继续吃着盘子里的饺子。
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就在刚刚和宫天歌说话的时候,刚刚那个奇怪的感觉就消失了。
韩玉简直莫名其妙。
就这样心不在焉地吃完了一顿年夜饭,医馆里的人还留守在这里,而那些大夫们和痊愈的人则又开始了轮班照顾病人的工作。
至于韩玉和宫天歌,则带上了一盒饺子去了西北军营。
“青栀跟着我就好。云逸尘,你留在医馆守着吧。”宫天歌淡淡吩咐道。
军营重地,云逸尘跟着她也进不去,不如守在医馆。
云逸尘点了点头,和几人道别后就进入了医馆。
韩玉和宫天歌便出发去了军营。
说来也怪,韩玉和宫天歌一起出来之后,刚刚一直伴随着他整个吃饭过程的那种奇怪感觉就又消失了。
进入了萧安恒的营帐,韩玉感觉自己的皮都莫名地紧了起来。
“你们来做什么?”萧安恒看见他们两个人进来,有些疑惑。
毕竟今天也不是治疗的日子,他们这样来,难不成外面又有什么事发生了?
宫天歌淡淡道:“今天是除夕。我们医馆里的包了些饺子,我们想着煮好给您送过来,也好陪您一会儿。”
萧安恒古板严肃的脸上不自然地抖动了一下。
他也不是不知道今天是年三十,只是往年的年三十一直都是他自己一个人过的,还从未有人来陪过自己。
至于包饺子、吃饺子、守岁什么的,更是少有。往往就是父子两个草草吃了一顿饭之后,就各回各屋,早早就歇下了。更别提年初一之后的事情。
怀着十分复杂的心情,萧安恒有些不自然地道:“嗯。你们把东西放下吧。”
韩玉把食盒给他端在了床边,打开时,萧安恒还能看见里面冒出来的热气,想必是不久前刚做好,马不停蹄地送过来的。
宫天歌和韩玉也端起碗来,和萧安恒一起又吃了一点。
毕竟若是就让萧安恒一个人吃,他们俩光看着,可能这场面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三个人就这样,以一种极其古怪、沉默、而又和谐的方式吃完了一顿年夜饭。
吃完了之后,宫天歌把碗筷收拾了一下。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萧安恒问道。
“疫病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情况都已经被控制住了,将军放心。”宫天歌淡淡道。
“饥荒的问题,我们已经联系了围洲那边,拿回了漠城的派粮,所以现在漠城已经有了足够撑过冬天的粮食。等气温回暖之前,肯定是足够了。”韩玉也禀报道。
“有没有百姓暴动?”
“没有发生。只是沧州那边……可能会稍微不安定一点。目前赵七云已经过去了,想必用不了多久也就能稳定下来。”
萧安恒点了点头:“非到万不得已,不要逼迫百姓。”
“我们明白。”韩玉和宫天歌点了点头。
“重月不在,漠城和西北的事情,就辛苦你们三个孩子了。”
“应该的。”韩玉应了一声,眼神落到自己身前一点,不敢多抬一点点和萧安恒来个目光接触。
萧安恒没有再说什么,几人又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沉默了好一阵,才对着韩玉淡淡道:“韩玉,你先出去一下。”
韩玉如获大赦,同情地看了宫天歌一眼便呲溜一声跑了出去。
宫天歌无语地看了一眼韩玉的背影,随即对着萧安恒笑了笑,道:“萧老将军有什么吩咐?”
萧安恒默了半晌,才淡淡道:“我知道这一次漠城的事情你操了很多心,重月不在你身边,你可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
宫天歌扬了扬眉毛,惊讶了一下,没想到他居然开口关心了一下她的问题。
“一切都好,有韩玉和七云在旁边协助我,疫病很快就控制住了。这一次死亡了八十多个人,不出七日,漠城内的染病患者都能治愈。萧老将军不必担心。”
第四百七十九章 我志不在此
萧安恒点了点头,又道:“你若是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就来这儿坐坐。我们镇国将军府说的话,在外面也是十分有分量的。你尽管放心去管理就好,这半年,漠城也发生了很多事情,你能把漠城管理到如今的样子,足以说明你的能力。日后……”
“老将军……”宫天歌突然打断了萧安恒的话,笑道:“您不会是想让我以后都管理漠城吧?”
他说了这么多,又是关心又是表扬的,倒是有些让她惴惴不安了。
萧安恒话顿时被她堵了,梗了好半天才缓缓道:“难道……你不愿意?”
在他看来,唐海寻常出身,有炼药师的身份,自己的唐氏医馆也开得很好,甚至连管理手段都如此娴熟,各方面能力都十分突出,他也足以把唐海看做自己的儿媳了。
有这样一个贤内助在将军府内,想必重月日后也能轻松很多。
宫天歌垂下眸,笑了笑,手指随意地拢了拢自己的袖袍,“抱歉。我志不在此。”
“你若是有些正绩,以后嫁进将军府也能站稳脚跟。”萧安恒眼神稍稍凝了些,“漠城不会是你的终点,而是你的.asxs.,日后你将会替重月掌管整个西北,甚至是开元,你若想要呆在他身边,就必须从这一步开始。”
“我说了,”宫天歌看了萧安恒一眼,只一眼,她眼中的沉凝和坚定就镇住了萧安恒,“我志不在此。无论您允许还是不允许我和重月以后在一起,都不会改变我自己要走的路,更不会改变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我有我自己的目的,所以……劳烦老将军关心了,日后不必再替我想这些。”
“你!”萧安恒怒而拍案,“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不要以为你做到现在这个地步就够了!重月将来要完成大业,他身边必须有一个十分有力的人替他打理好里里外外的个中事宜,你若是此时不锻炼自己的能力……”
“我的能力,我自己心里清楚。怕是萧老将军自己不清楚。我对自己有自信,能不能把天下收入手中,萧老将军只管等着看便是。不过,既然您如此担心此事,我也会和你说一些心里话。”
宫天歌站起身,脸上带了些冷意和狂傲,“我的能力还不用靠一个男人来证明。更不用因为他而改变自己的人生,除此之外,我也可以和老将军保证一件事情。”
萧安恒沉着脸看着宫天歌,想看看她嘴里还能吐出什么花儿来。
“在重月把天下夺在手中之前,我不会和他成亲。”
“你!”萧安恒有些生气,“你明明知道重月对你的心意,难不成……难不成你要他这么久都等你?难道你要他一直到坐上那个位置之前都不能成家立业?”
“有我在,足以把他夺得皇位的时间缩短。”
宫天歌淡淡道。
“有自信是好事,可是你若是让自己的这份自信拖累了别人,那可就是坏事了。”萧安恒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警告和威慑。
镇国老将军发起怒来时的架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哪怕是站在营帐外面偷听的韩玉,这个时候都感觉脖子猛地一凉,浑身都莫名其妙地紧绷了起来。
“我对我自己的认知十分清醒。”宫天歌笑了笑,“萧老将军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吗?”
萧安恒怒视她好一会儿,可最后宫天歌脸上淡然的表情也没有丝毫改变,最终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执意如此,我也不会强求于你。只是重月必须在二十五之前成家,这是我对他母亲的交代,你若是那时候还没能把他扶上皇位,也就别怪我棒打鸳鸯了。”
宫天歌轻笑了一声,“萧老将军只管着拭目以待即可。我有我自己的原则,日后要走哪条路,希望萧老将军不要再过多置喙。”
萧安恒不悦地哼了一声,“我想……若是你日后真的想要嫁入萧家,这个时候激怒你未来的亲人,似乎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我行事向来如此,只是想把丑话说在前面罢了。若是有冒犯到老将军的,我向你道歉。”宫天歌笑了笑,朝萧安恒黑沉的脸施了一礼。
“下去吧!你们这些小辈,叽叽喳喳地在我跟前转着,把我头都吵晕了,让我一个人清净会儿。”萧安恒哼了一声,别开了宫天歌的礼,不悦地挥了挥手,就算是在下逐客令了。
虽然和萧安恒的对话十分不愉快,可宫天歌还是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态度比之前又软化了不少,至少这一回,算是默许她不按照他的路子走了。
所以宫天歌也算是高兴,便告礼离开了。
一出来,就看见在外面抓耳挠腮的韩玉。
“你怎么了?”宫天歌看他十分焦急的样子,还以为他要去解手。
“你没事吧?”韩玉抓着宫天歌检查了一番,生怕她在里面被萧安恒给吞掉了几块肉似的。
宫天歌失笑躲开,道:“我没事。你做什么呢!”
“萧哥临走前特意嘱咐过我,一定要照顾好你的。”韩玉道,“你一进去和他呆着我就紧张,萧老将军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你的脾气又是那样,我怕你们吵起来之后,不好收场。”
“我和他是什么人?”宫天歌挑了挑眉毛,看着韩玉,笑道:“你就放百万个心吧。我们虽然脾气不对头,但是好歹都是成年人了,大家还是能坐下来好好说话解决问题的。”
“你是成年人了?”韩玉拖着下巴,对她的这个理论存疑。
宫天歌脸僵了僵,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这个世界才十七岁,她这些日子都习惯性地把自己代入上一世治病救人的自己里面了。
“咳咳……”宫天歌尴尬地咳了咳,道,“过了今晚就十八了……”
“哈哈哈!”韩玉大笑着拍了拍宫天歌的肩膀,道:“瞧瞧你!一天天作成熟扮成个大人样,实际上还不是个小孩子!”
宫天歌有些无语,她觉得自己比韩玉成熟多了。
“走吧走吧!既然今天不用陪那个老家伙,赵七云也不在,你和我就去喝两杯!庆祝你又长了一岁!”
宫天歌黑了黑脸:“我还要回……”
“诶!”韩玉一把把宫天歌拽上了自己的马车,然后打发医馆的马车回去了,“大年三十的,呆在医馆有什么意思?有唐茉和钟老在,你担心什么?青栀,是不是?”
青栀被韩玉高高地一个挑眉给潋滟了心神,连忙晕乎乎地点了点头。
“瞧?青栀都答应了!”韩玉满意地笑了笑,青栀便也跟着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