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荒村
“好黑”
“头好疼”
“好像有光”
少年伸出手去，隐隐能看到自己手臂的轮廓，右手握了握，视野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少年费劲地支起身子观察四周，他躺在古拙的木床上，被褥有些陈旧，但却还算是干净，屋里有一股独特的清新气息。
“你醒啦。”身旁的老人和蔼地喊道，不过少年也没有注意到他紧张的神色。
“嗯这里是？”少年有气无力地问道。
“这里是荒村。”老人很快便答道。
少年心口一痛，只觉得这个名字无比熟悉，口中喃喃着“荒村荒村”，然而什么都没能回想起来。
“我们这里地处荒域深处，因为太过荒凉，所以就叫荒村了。村子按序编号，像我们村子，就是第四十九村。”老人搬了条长木椅坐在床边，十分细致地解释道。
少年皱了皱眉，口中发出“唔”的声响。
“小家伙是哪里来的，我发现你时便躺在我家田里。”老人询问之时明显有些心慌。
“不记得了。”云风摇头道。
“不记得？那名字呢？”老人诧异道。
“也不不好像，应该是云风。”云风捂着脑袋应道。
老人托着腮，思索着附近有没有云姓之家，然而却没有丝毫线索。
“我们这儿好像真没姓云的，看你身行头，想来是远方的大家族的公子吧。”老人沉思片刻，最后几乎确信道。
当然有一点老人并未说明，从荒村到最近的城镇隔着无数山林，有着近五千里的距离，哪怕是村里养的骏马快也要数天才能抵达，这还是在牺牲掉马的最理想情况下。
这个世界上，成人一步约为二尺，三尺见方计为一方，三千尺为一里，三万里为一厓。因此五千里的距离，不可谓不远，至少他不相信这样的距离能由一个稚童独自跨越。
此时老人心中想着这孩子会不会是正在躲避其他大家族的追杀，随行之人为图保全这个孩子，所以故意丢在自家门口。
这种说书人口中的剧情要是真在自己身上发生，那可是天大的机缘。倘若家里人通过某种手段找过来，再不济等孩子长大自己寻回去，那肯定会感恩于他。
不过即便不是这样，也不可能见死不救，互帮互助是荒村的村风。
毕竟大家数百个村落都是这样同心协力，方能延续至今。
老人摸了摸云风的白发，安抚道“孩子别担心，兴许家里出了什么事走散了，你先在我这里住下，等事情办好肯定会回来接你的。”
“嗯。”记忆破碎的云风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毕竟是老人救醒了他，想来也不可能会害他。
便在这时，云风的肚子里传来“咕”的声响。
云风尴尬一笑，情绪也平缓了不少。
“呵呵，都睡了这么久，肯定是要饿了，我去提前准备晚饭咯。”老人离去，云风闲坐不住，便好奇出门一看。
家门朝向一条长街，长街地面铺着零散的碎石砖，想来是为了雨天通行方便。
天色微沉，长街上隐隐有着些许光亮，虽然微弱，但是倒显得温馨。
长街不知延伸到何方，不远处可以望见数座小山，山上是村中各位的梯田，大概就是村人们赖以谋生的手段了。
“娘亲娘亲，那个大哥哥是谁呀，长得真漂亮。”此时一路过的小丫头道。
“想什么呢二丫，从小就想着男人，当心长大变成隔壁村那骚狐狸！”其母严厉斥责，然而转头的瞬间也瞥见了墨云风。
“咦？老张头家里什么时候多了个漂亮娃娃，就是感觉有些病恹恹的？”妇人纳闷道。
“啊我”墨云风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哟，这不是王小妹和二丫嘛，这孩子是我其他村子里亲戚家的孩子，爹娘要去大城镇搏一搏出路，便把孩子寄养在我这了。”老人听见声音，笑着出门解释道。
“喔唷，那算是白赚了个漂亮孩子，真是福气啊。”
“哪有什么福气的，只是又要遭罪咯。”
二人相视而笑，告别离去，只有那小丫头还气鼓鼓的，埋怨其母无端指责于她。
老人四下巡视，眼看没有人注意，便扶着云风回了屋里。
“这样可不成，你这相貌可太显眼了，村子里有些人可讨厌大城镇的人了，得给你重新准备套衣服。”老张自语。
“这样，饭菜在热着，你看着别糊了，我去找人改衣服去。对了，暂时你可别出门了。”老人叮嘱一番，便收拾收拾离去。
云风呆呆地坐在炉灶旁，看着氤氲的雾气愣神，光滑的锅盖上隐隐倒映出他的容颜。
“我很漂亮吗？”他看着锅面上的自己，星眸皓齿，白发如仙，确实不似凡人，更不要说与荒村的村人们相比了。
然而下一瞬，那迷茫的面庞忽地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头微微一歪，似乎在和自己打招呼。云风吓了一跳，从板凳上跌坐下来，然而他揉了揉眼睛之后却一无所获。
“怪事，是我眼花了吗，大概是失忆的后遗症吧。”云风心中自语，便将此事抛于脑后。
不多时，老人归来，笑着说道“明早就能去取了，还好备好了料子，倒是没花费多少。”
锅盖揭开，热气蒸腾，看来回来的正是时候。
墨云风小口喝着热粥，一边夹着小菜，露出了满足的神色。
“小家伙，口味可还能接受？”张伯边吃边道。
“嗯！很不错。”墨云风夸道。
老张头呛了一口粥，讶异道“咳，还以为我这粗茶淡饭你未必满意呢，你吃得惯便是最好。”
墨云风自然不会对这口味不满，毕竟曾经的味觉所记住的都是些苦口良药，墨祖纯粹按照古方子调配的药膳，加之手艺有限，口味确实并不出众。
云风着实饿了不短的时间，听张伯说锅里还多，便接着一碗碗吃下去。
张伯也看着高兴，自家粮食倒是不缺，任由着云风吃饱。
虽说村子叫做荒村，但荒凉与否也是与大城镇相比。虽然地处偏远，没有精制的海盐，但基本的粗盐自然不至于稀缺，故而料理的食材尽管简单，但是最起码色香味都尚且能说得过去。
吃饱睡足，第二天又是全新的开始。
云风换上了张伯大清早去取回的衣服，衣服合身，颜色也更加质朴，据张伯所言是他以前孩子所穿。
尽管衣物平凡，却全然掩盖不了云风那妖俊的容颜。
张伯皱了皱眉，而后灵机一动，与云风商量道“小家伙，以后倘若有人好奇你这容貌，你便说是病，大病一场后变成这副模样。”
云风情知张伯是在为他考虑，便果决地答应了下来。
“那行，我去田里打扫打扫，你便在家呆着吧。”张伯摆手道。
“张伯我跟你一起去呗，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云风应道。
张伯心想着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这么坐不住，莫非大家族的孩子都是这样吗？
当然他并不知道此时的云风尚且连四岁都不到，虽然看起来像是有十岁差不多了。
张伯显然不愿意冒这个险，严肃道“那可不行，田里可不安全，别说道路你并不熟悉，田里的意外也是不少，比如野兽甚至妖兽什么的。”
“妖兽？”
“你失忆之前，应该在家里听过不少吧，妖兽说白了就是会修行的野兽呗。村旁的山里都清理干净了，但是远处那片山脉是在无能为力，有时会有从山脉里偷偷跑出来的妖兽。”
“那村子怎么办，这不是很危险吗。”
“村子里有巡逻队，有的负责监视那片山脉，不过人手有限，所以一般零散的妖兽溜出来难免有漏网之鱼。巡逻队也有负责在山里和村子里巡逻的，所以还算是安全。”
“这么厉害嘛，能打败妖兽什么的。”云风羡慕道。
张伯轻笑一声道“那不算什么，这边的妖兽也就比寻常猛兽壮了些，对老辣的猎人们而言算不上威胁。”
“那我也要加入巡逻队！”云风振奋道。
张伯眼睛一瞪，心想这孩子怎么这般幼稚，巡逻队是闹着玩的吗，缺胳膊断腿都是不少见，更何况倘若丢了命，家人再找上来，我们怎么承受得了这怒火。
“不成！那是大人的事情。”张伯严厉反对。
“可是呆在屋里很无聊。”云风小嘴一嘟。
张伯一拍额头，无计可施，只好道“你去巡逻队那里，要是有去附近村子里运货的，便去搭把手，没有的话便在家里劈劈柴火罢。”说罢张伯叹了口气，确实也不可能让这孩子一直闷在屋里。
云风总算有了些兴趣，便答应下来。然而，当张伯回来所看见的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毕竟时值初冬，张伯去田里也只是例行清洁，不多时便回到了村子。
然而刚靠近村口，便听见了响亮的吆喝声。
“一听便是刘老三这大嗓门，又在吼什么呢？”张伯诧异。
“哦嚯，小子还撑得住吗？”
“完全没问题！”
“还真是个小怪物啊。”
映入张伯眼帘的，正是正在忙着搬货的云风。
云风背上驮着足足五六个麻袋子，直把张伯看得瞪眼，毕竟这一个的份量他自己都承受不了，而云风却像没事人一般。
四周其他年轻人傻愣愣看着，似乎自己工作的份都被抢了。
微风拂过，云风健步如飞地出发了。
刘老三这才注意到张伯，激动道“老张，你从哪捡回的小怪物！真是怪胎啊，这力气怕不是比我还大。”
张伯额间微微浮现出冷汗，急忙解释道“这是病！不长命的，因为吃过什么不好的东西。”
可惜结果已经无法改变，不论张伯怎么解释，云风在邻近村子里的名声也渐渐传开了。
“四十九村的送货少年不仅天生神力，还生得漂亮，可是得了怪病命不长久，真叫人感到可惜！”这已经是一众村人的共识了。
第二章 冬猎
日夜轮转，寒冬来袭，幸而荒村附近灵气稀薄，故而还算好过。
村民们大多裹上厚实的绒袄子，巡逻队那些身强力壮的队员们也披上了兽皮大衣。
然而村中却有个例外。
墨云风仍然穿着简单的粗布衣，即便张伯几次三番劝他穿上袄子，怕他冻坏了身子，但都被云风以行动不便为由所拒绝。
事实也确实如此，这种程度的寒冷对云风而言毫无意义，虽然穿上袄子也不会觉得闷热，但是影响行动倒是很麻烦。
不过这别具一格的着装确实更加吸引注意就是了。
这些时日的生活让墨云风对荒村更加了解，荒村是“凡人”的聚集地，其前身是蛮族，曾经有修为尽失的修士来到此处，组织蛮人们修建村落，建立文明。
直到如今的荒村，已然是人口远超寻常城镇的大聚落。
荒村临近妖族封印，天地灵气无时无刻不在被大阵吸收之中，故而灵气相当稀薄，自然几乎没有修士的存在。
即便存在，大概也是未经主动引灵，不知得了什么机缘而觉醒的伪修士罢了，甚至估计都不会知道自己踏上了修途。
同样的，妖兽也是如此，都是些算不得阶位的小妖。
妖兽多在封禁外侧的“大妖山”，山名是村民所取，不过确实很是形象。大妖山占地相当广阔，因此村人也没有讨伐的余力，只能警戒其存在。
村人们的买卖主要是互相之间以物易物，极其偶尔会去城镇出商，毕竟城镇里只能消费凡物的人也有不少。
也有过村人想去城镇里生活，然而却发现那里的凡人们过得要比荒村困苦的多，倘若与大家族签订了契约，一辈子就只能为奴为婢。有人试图偷偷逃回荒村，但是凡人怎么可能躲得过修士家族的追踪，结果往往是不仅没能逃掉，反而祸害了自己的家人，也有更惨的直接横尸荒野，甚至没人敢去收尸。
荒村的生活尽管单调无趣，但绝对称不上困苦，比起去大城镇一搏前途，倒不如在荒村安居乐业。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封妖大阵永远完好。
云风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与荒村村民们都已经熟悉，而且实力也得到巡逻队的认可，即便是张伯也阻止不了他的加入。
天刚蒙蒙亮，此时的云风正撸起袖子，手持一杆石矛，坐在一匹小马驹上，和一众全副武装的村民们一同向大妖山进发。
“小疯子，用的还顺手不？”刘老三问道。
云风舞动石矛，传来呼呼风响，摇头道“好轻啊，将就着能用。”
云风的回答在刘老三意料之内，虽说素材用的是大妖山的硬石，成品一般成年村民用起来恰到好处，但对云风显然不够看。
“哈哈，真不愧是小疯子啊，改天我老爹用空的时候，我让他帮你做个铁的！”刘老三豪迈道，虽然对云风的力量有些羡慕，但是既然是队友，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至于小疯子这个称号，也是从巡逻队传出来的，云风这每天精力比成人旺盛许多，工作也干劲十足。
甚至之前送货时队员们骑马而行，而他用双足狂奔却不会落下脚程。再加上名字中有“风”，故而大家都喊他小疯子，云风自己也不讨厌。
此去前往大妖山，是为了打猎，凛冬来袭，树木凋零，村旁的小山也不用再频繁巡逻。
巡逻队的汉子们食量大，白养一冬天可不行，所幸大妖山里兽类极多，所以便去山上猎取点肉食。
谈笑间，巡逻队已然到了大妖山旁。
大妖山不远处有村人的哨站，每一座哨站都有屋子与哨塔，还养着一匹健马与一条大犬。
巡逻队将带着的两量巨大的木轮拖车与马匹寄放在哨点处，每人腰缠着几圈麻绳，带好百宝囊，准备充足便上山去了。
云风虽然对打猎并不熟悉，但是好在自身武艺不错，倒还算是轻松。
而且早上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巡逻队也就在大妖山外围狩猎，大多是普通野兽。
上午很快过去，众人聚在哨点烤着肉食，四十九村的巡逻队基本上每次都是来这个哨点，故而大家也熟悉的很。
哨点中常备着几坛浊酒，队员们脱下大衣，一边大口吃肉，一边小酌几杯，好不快活。
“怎么样，小疯子要不要也来一杯。”有队员笑道。
刘老三瞪了他一眼道“这怎么成，这小子才多大，这是男子汉才能喝的东西！”
这不说还罢了，说了云风怎么能忍。
“我怎么不算男子汉！”说罢，云风一把抄起酒坛，给自己倒了一小杯，一口便闷了下去。
“咕嘟，咳！咳咳咳！咳！”云风这第一口便呛得不轻。
“一点都不好喝！咳！”随着云风话语传出，众人哄然大笑。
“哈哈哈！就说你小子不行吧！”王副队调侃道。
云风羞红着脸，立马又灌了几杯，不甘道“谁说不行！”
“脸都红成这样，怕不是几杯就醉咯？”
“不是醉的！”
“不是醉的？那是羞的嘛。”
“也不是！是气的！”
“哈哈哈哈。”
欢愉的午休转眼结束，当然队员们都没有喝多，毕竟下午还有工作。
“一会儿我们去深山里探探，我想再去那个透明墙壁看看。”刘老三道，以往他都不敢再次前去，不过这次既然拉上了云风，那想必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云风虽然好奇，不过这次没有插嘴，比以往安静了许多。
刘老三从怀中取出一张皮纸，那是他们探索时画的草图，每一片林子都有标注，有的以资源材料来命名，也有野兽的聚居地以兽名称呼。
他指了指地图道“比较稳妥的路线是依次穿过野猪林，十三林和三十一林。需要注意的有两点，第一，尽量远离黑狼林。第二，三十一林可能会遇到妖虎。妖虎在妖兽中实力也是前列，曾经我们躲着他，并没有硬拼，但倘若他巢穴在那里附近，那就可能再次相遇。”
“那倘若又遇见了怎么办？”副队问道。
“能躲便躲，躲不掉便速战速决，三十一林多猛兽当然不能拖沓，十三林里虫蛇居多，行动不便，撤回十三林更加难办，所以只能尽快就地解决。”
“了解！”
野猪林的名字也是巡逻队为了方便而取，是野猪们的栖息地，对于他们而言也是主要食粮来源之一。
因为目标不在此，所以并没有耗费太多时间。
十三林里的生物比较讨厌，如果村里的医师没有什么委托，他们也是不愿意在这片林子里耽搁。
而且这里行走需要小心谨慎许多，危险往往隐藏在不起眼的地方，受伤的话也很是麻烦，因为那些虫蛇对血气与弱者极其敏感，一旦被锁定就是不死不休。
众人警戒着四周，稳步前行着，因为脚下也需要注意，所以众人注意力都很是集中。
“那堆枯叶，有些不太自然啊。”有眼尖的队员道。
确实，就野兽而言断然不会发现，但是老练的猎人眼神可毒辣的狠。
刘老三冷笑道“嗤，这么不长记性的妖兽也是少见。”
他从腰袋中取出几枚石子，手腕迅速一抖，石子飞射而出正中枯叶。
“噗，噗，噗。”
石子击穿枯叶，传来了命中的声响。
然而除此之外却再无动静，散落的叶片之间隐隐能看到蛇躯，但是此刻却一动不动。
众人心觉蹊跷，只得小心靠近。
“小疯子，你来挑开。”
石矛毕竟是长兵器，算是最安全的做法。
云风站好架势，一枪拨开枯叶，而后一个后跃飞退回队伍。
众人视线中出现的是一条死蛇，蛇身并不长，但不代表其不危险。
蛇尸的中段有一块巨大的凹陷，可以看出它的死因正是这可怕的打击。
“石子不可能有这种威力，更何况这凹陷面积也太大了些。”刘老三目光微凝，摇头道。
“像是被重物压死一样。”
“而且肯定是一击必杀。”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而副队老王皱了皱眉，径自走到枯叶旁，用砍刀将所有枯叶扒干净。
枯叶之下是一枚巨大的脚印，显然是猫科生物所有。
看到这一幕，谁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咕”“这！妖虎的脚印！”
刘老三下意识攥紧刀把，冷然道“妖虎的脚力不容置疑，而从周围的情况可以判断，这一脚是它刻意发力踩出，说明它不仅拥有可怖的力量，警觉性也是一流。”
“这个对手，不能招惹！不管他为什么离开了自己的领地，至少我们现在必须原路折返了。”
众人刚准备回身，忽然远处的天空中荡起一道波纹。
暗金色的阵纹于虚空中荡漾，数秒之后才消散下去，这一幕自然被巡逻队的视线所捕捉到。
众人脚步停住，无不惊诧地望着天空。
“那是，什么？”
刘老三痴痴望着，颤声道“我此前摸到的透明墙大概就在那个方位，大妖山异变！快溜！”
然而就是这发愣的片刻，想走也走不得了。
众人眼角的余光清晰地捕捉到，有一团异色光影从远处飞速临近。
妖虎扑至众人前方，气浪卷起枯叶与土渣直奔众人而去。
刘老三挥动大刀，匆忙格挡，大吼道“走不掉，打！”
但就在这紧张的时刻，后方却传来了一声不妙的声响。
“咕呜呜。”
声音显然是某种猫科猛兽所发出，沉闷的兽语宛如宣战的布告。
老王僵硬转头，结局果然不出所料，他们被两只妖虎所包围了。
刘老三额间浮现出细密的汗水，众人合力，对付一只妖虎尚且有危险，更何况是两只。
“不对，身后那只有伤！”妖虎侧腹处有一道深刻的爪印。
由此可以推断，妖虎是被一击击退，而后二虎落荒而逃。至于击退他们的是何种妖兽，这已经不是现在该考虑的问题了。
不过很显然，妖虎是不打算放过他们，在这虫蛇遍布的林子里突然迎来了一群新鲜的肉食，怎么可能让对方爪下逃生。
二虎环绕，搜寻着破绽，毕竟对方人多，而且拥有利器。
众人也都摆好架势，寻找突破口，这可是攸关生死的绝境，怎能不全神贯注。
“听着，靠近我的五人，随我挡住那只健康妖虎，只守不攻。老王你那连你九人，杀了那只受伤的，再来帮我们。”刘老三紧张道。
“好！”情况由不得老王细想，必须速战速决。
众人听见指令，不等妖虎进攻，优先采取了行动。
第三章 天煞卷
云风执着石枪，也在老王的阵营里。
“小疯子，保护好自己，我们可没法照顾你。”
云风小嘴一撇，不满道“我也要战斗，我力气可是比你们都大。”
老王皱眉，沉声道“别胡闹，打妖兽靠的可不是力气，是技巧。”
云风似乎酒劲未消，虽然只是几杯薄酒，但云风实际年龄才几岁，哪能顶得住。
“我不管，我也要上！”
此时众人也无暇训斥他了，因为战斗已经展开。
老王将大刀换下，与队员换了一把狼牙棒，自己身先士卒直冲而上。
“受死！”
他佯装猛劈而下，妖虎见状一个侧滑，趁机一爪子撩了上去。
老王嘴角一笑，攻势突变，棒子忽然朝虎爪横击而去。
棒爪相交，老王的力气显然不够，直直退了好几步，险些坐倒。然而妖虎更加难受，肉爪上几个明显的窟窿，还正滴落着鲜血。
“哈哈哈，果然也是只蠢东西，它废了，我们上！”
八人各站方位一拥而上，妖虎爪子吃痛，三爪难敌十六拳，渐渐落入下风。
它双眼赤红，前爪猛地拍地，鼓动灵气一声大吼。
“吼！”
磅礴的灵气向四面八方激荡而去，灵压扩散，直将众人轰飞出去。
只留下云风呆呆站在原处，本来他是在外圈观望，而现在他倒成了离妖虎最近的那个。
妖虎粗重地喘着气，这一招显然耗费了它相当多的气力，然而看到纹丝不动的云风时，它立马警觉起来，扑杀而上。
云风察觉到危险，双臂不由自主地舞动起来，竟是将妖虎的攻势完全化解，甚至他自己也不知晓为何他的枪法如此优秀。
石枪舞动，枪枪不离妖虎的两块伤处，妖虎疲惫抵抗，没几下便体力不支，被石枪穿膛而过。
妖血喷洒，远处传来另一只妖虎暴怒的嘶吼。
刘老三“砰”地一声撞在枯木上，枯木弯折，刘老三滑落而下，手臂仍抽搐不止。
妖虎朝着云风暴冲而去，云风慌忙之下，将枪上的伤虎朝妖虎甩去。
妖虎猛地止步，用身躯挡下伤虎后一跃扑向云风。
云风急忙架枪应对，虽然力气平分求色，但妖虎扑击的那股势却将云风击退数步。
妖虎趁势追击，鼓足灵气一口啸出，灵气爆发而出，仿佛化作了实质。
灵气虎影转瞬而至，云风小脸一黑，心道糟糕，这一下要被打中，即便是他也要重伤。
他不知所措，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也吼了一声“滚开！”
然而，奇迹发生了。
原本所向披靡的灵气忽然凭空消散，就像是回应了云风的话语一般。
妖兽的灵觉，至少在这一阶段要远比人族敏锐，在那一瞬，它感受到了云风体内蕴含的恐怖灵压，身体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妖虎环视四周，心觉局势不妙，这个人族的实力太过可怕，于是将伤虎置于背上，飞逃而走。
众人提着的心终于放下，而云风一脸蒙地看着，完全不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都别看了！快来扶我一把，腰要散架了。”刘老三瘫倒在树下，有气无力地求救道。
这边老王队伍里的都没受什么重伤，赶忙将他们五个扶起。
众人互相搀扶，小心地原路返回，刘老三还在一边喃喃“太猛了，下次绝对不和这种怪物斗了。”
众人也心有余悸，那吼声中蕴含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并非是肉躯所能抵抗。
老王扶着刘老三，感慨道“幸好有小疯子在，不然我们真要完蛋。话说小疯子你枪法可真厉害啊！像是练了几十年的大宗师。”
云风挠了挠头，红着脸道“我也不知道，好像，好像枪就是手臂一样，就那么使出来了。”
刘老三仰头作思索状，故作严肃道“是了！这一定是传说中的人枪合一！”
队员们哄笑道“这谁还看不出来，亏你一本正经的。”
“不过话说回来，小疯子你居然能挡住那吼叫，妖虎吼出的应该是‘灵气’吧。”刘老三讶异道。
承受了妖虎暴怒一击的他，自然知晓那是何等震撼的威力，而云风能防下甚至使其破灭，更是令人难以置信。
“唔，我那时候身体一热，感觉应该有用，没想到还真的能挡住，感觉应该是当初吃的奇怪果子的原因。”云风心里一慌，照张伯所说，村人们并不喜欢远方的大家族，所以还是瞒着为妙。
巡逻队众人自是知道这件事，也都沉默不语，心想着这么看这孩子也是苦命。
哪怕得了机缘，有着过人的天赋，没命来消受也是毫无意义。
虽然刘老三好奇一问果子所在，不过云风说是在山里迷了路遇见的，刘老三便也没有追问下去，眼看又掩饰过去，云风心底才松了口气。
众人辗转回到哨点，此时距离午饭才过了约莫两个时辰。
这几日在哨点轮值的队员远远望见这副惨状，也不免抽了口气。
他慌忙前去迎接，一边询问道“什么情况，这次怎么回来这么快，还一个个都挂彩了。”
“别提了，以后不能进深山了，大妖山似乎发生了某种异变。”老王叹气道。
“异变？”
“三十一林的妖虎被赶走了，我们和两只妖虎在十三林相遇，差点死在那里。他娘的，要不是在山里，他敢出林子就弄死这畜生！”刘老三怒道。
“天啊，妖虎！还是两只？这能活下来真是命大了。”
“不说了不说了，赶紧进屋上药，可能要歇息好几天了。”
众人热了热中午的剩肉，胡乱扒了几口，而后便准备趁早回村报告情况了。
虽然猎物很少，但是节省点食用的话还是没什么问题，再不济吃大白馒头和清粥也能熬过冬季，少吃点肉总比死人来的好些。
不过这么一来木轮车倒是留下不少空间，受伤的队员们坐在车上，云风和老王用麻绳拉着，马匹们一块儿拉着车，倒也不是很累。
“慢些慢些，晃得腰疼。”
“那我说不得要再快点了。”
众人侃了几句后便闭嘴休养了，气氛顿时变得沉凝起来。
不久后，狩猎的情况传开，队员们的家人赶忙过来迎接。
张伯紧张得满头大汗，看见云风安然无恙，心中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
老村长询问情况后也是面露难色，今年是没问题，可是来年开春之后又该怎么是好。
“等我们伤好了，在大雪来临之前看能不能来得及再去一趟，就在外围打些野兽便回来。”刘老三说道。
老村长敲了敲拐杖道“行吧，但是切莫逞强，你们可是村子的顶梁柱啊。”
“好的，您就放心吧，我们这次是完全没有想到，下次就不会粗心大意了。”刘老三应道。
“那就好，那就好。”
少顷，张伯家中，了解了情况的张伯也不免吸了口气，如若没有云风，恐怕就真的完了。
“这种实力的妖兽，倘若偷袭村子，那谁能阻挡。”张伯叹气。四十九村离大妖山远，因此防御工事不多，不过妖虎也不可能越过来就是了。
“可是那妖虎也是被打伤逃过来的。”云风补充道。
“什么！那岂不是只有修士才能应对的存在吗。”张伯震惊，这样一来，村子真的是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了。
“那荒村附近有修士吗？”云风问道。
张伯苦笑道“怎么可能会有，修士只有远方城镇里才不对，这么说来倒是真有可能有。”
“有可能？”
“前些年荒村附近有人占了一座山，自称杨半仙，在山上创了个什么真仙派，还在各村收门徒来着的。”张伯解释道。
云风小嘴微张，惊叹道“半仙，这么厉害！那请他们去山里看看不就行了。”
“哼，那怎么可能，孩子你随我来。”张伯领着云风进入自己房间，从床底拿出一个包裹，自语道“这是我祖辈代代传下来的宝贝。”
张伯打开包裹，包裹内有许多块玉简，一块黯淡的古玉与一张古朴图纸。
“这玉简和古玉不知有什么用，反正至今尚未有长辈解开，上面的字我也不识得。不过这张图纸倒是能看懂，这分明是这个世界的地图，上面八个大字‘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刚巧文字都与如今没有区别。”张伯说明道。
“这个荒，就是我们在的荒域吧。”云风小手一指，问道。
“不错，而当初那个自称半仙的家伙声称来自天仙域，这不是胡扯吗，一听就是假的。”
“那您为什么说有可能有修士。”云风好奇。
“他虽然不可能是什么半仙，但却是有点奇怪的本事，说不定还真是修士。”张伯仰头道，似乎在回忆此前所见。
云风点了点头，一副恍然的样子，小手抓着一块玉简把玩着。
忽然，玉简之上微光一闪，云风的脑海里不知为何多了些信息。
“天煞卷——
天道无情苍生祭，人道无心引。
骨舟血海一念渡，唯杀心不覆。
云风良久才回过神来，目光中仍然透露着迷离。
一旁张伯自语了好久，才发觉云风根本没听进去。“小家伙，你该不会睡着了吧。”
云风尴尬地挠了挠头，张伯也能理解，毕竟今天耗费精力确实很多。
“那好吧，我去热热饭菜，在外头肯定没吃饱吧。吃好了早些睡吧。”张伯说道。
傍晚时分，云风躺在被窝里，却迟迟进入不了梦乡。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但是可以肯定触发了玉简。
玉简中名为“天煞卷”的信息大概是一种修行功法，这一点云风也是能推断出来。
不过这功法给他一种很危险的感觉，显然是一门修行杀戮的法门。
大妖山的异变让他感受到了危机，如果修行了这门功法，说不定就有能力保护大家。
但是还是算了，不到走投无路还是不要尝试为妙。
“啧，在旁人看来，这孩子的运道怕是好到极致了。”
“实际上，他只是尚未逃远，却又被命运追上了。”
无穷遥远的虚之所在，金发竖瞳男子大声自语道，他的面前悬着一颗琉璃棱晶。
棱晶之上弥漫着朦胧雾气，依稀能看到墨云风的经历，只是镜像相当模糊。
不多时，雾气散去，棱晶发出“咔”的声响，晶体之上多了几道裂纹。
金发竖瞳男子珍重地捧着棱晶，显得很是心疼，而后继续自语道“唉，苦命的孩子啊，这个功法他若是不练，必定不敌妖潮。他若是练了，便会是更加绝望的开端。”
身旁白袍青年纹丝不动，犹在闭目养神。
金发竖瞳男子见状，忽然大咳两声道“咳！咳！啊真惨啊！这孩子的命真是苦啊！”
“闭嘴，我听得见。”青年双目微睁，呵斥道。
金发男子双臂交错于胸前，不满道“听得见你还什么反应都没有。”
“我该作何反应？”
金发男子脖子一伸，叉腰道“那可是你徒弟啊，你也不帮他！”
白袍青年冷然一瞥道“还不够？更何况他自己运道不是不错吗？”
金发男子大眼猛睁，应道“哈啊？这运道叫不错？他要是练了那啥功法，还怎么抑制住道源魔体和命格！”
“万象衍虚已然烙印其身，自己选择忘却，结果便要他自己承担。”青年转身，化为虚无烟尘远去，声音却依然清晰可闻。
“呵呵！等到时候，凌驾诸天万界之上，天阙至尊之一天君大人初次收徒，连三大上界都没进入，便半途夭折，我看你这面子往哪里搁！”金发男子朝着残影吼道。
“颜面我不在乎，至于他如何，他的命运由他自己抉择。”青年无悲无喜的声音渐渐淡去。
就这样，少年遗忘了自己的过去，不知自己的现状，却又要抗争不远的将来。
命运的争渡，就此展开。
第四章 妖山乱
村中不知年月，毕竟生活略显单调。
一年多过去，荒村平静的日常也将被彻底打碎。
时值盛夏，对荒村而言并不是适合打猎的季节。烈日之下，从荒村到大妖山这不短的距离便要消耗许多体力。
马匹也会疲累，至少在烈日下肯定要耽误许多时间休息。
故而村人们除了忙农活，大多窝在家里做些手艺活，街道上也能看到忙碌的人们。
长街被宽大的雨篷遮蔽，倒是阻挡了不少日光的侵袭，因此村人们才能不惧酷暑。
午后的荒村显得很是静谧，除了叶歌蝉鸣以外几乎没有多余的声响。
然而在今日却传来了一声极不和谐的音符。
“铛，铛铛铛。”
这是村口的铜锣，有急事召集才会使用。
刘老三走出屋门，大大伸了个懒腰，看起来伤已然痊愈。
他握了握指节，发出清脆的声响，烦躁道“哪个混蛋敲的锣，老子好好的午觉呢！”
哈欠打完，他不情愿地慢吞吞走向村口。
刘老三抵达之时，村口已经围满了人，众人神情都相当焦虑。
铜锣旁的青年上身**，有着明显的日光灼烧的痕迹，他身旁的马匹跪坐在地上，二者都沉沉地喘着气。
刘老三这才发觉事情的严重性，那人应是这一周哨点轮值之人。
“让一下，都让一下。”他一边喊着一边拨开前方的村人，冲至那放哨之人身前。
“怎么回事，是大妖山发生了什么吗？”
那人汗如雨下，眼睛之中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喘气道“大大妖山妖兽妖，呼呼，兽潮！”
刘老三一把扶住那村人，满脸惊恐道“兽潮！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是这个时候。”
“我我们。”村人说得很是吃力，刘老三立刻解下腰间木壶，一边喂他喝水，一边轻拍着其后背。
那人缓了一会，凝重道“整座山，整座大妖山前，全是猛兽妖兽，其他村子的人，也全都，撤回来报信了。”
“原因呢，有头绪吗？”
“这些日子，经常看到远处天边有奇怪的光，山里也好想一直都在异动！”
“不好！”刘老三握了握拳，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如果原因如他们上次猜测的话，这样的兽潮根本不是数百村子的力量所能够抵挡。
村民们也都慌乱不已，毕竟绝大多数人都对此束手无策。
“村长，劳烦您去其他村子问问情况，我现在立刻找人去城里求援！”刘老三说罢，人飞也似地离去。
现在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去阻拦，虽然事发之前有过征兆，但习惯了如此平凡生活的荒村之人从未预料到今日的情况。
兽潮一旦发生，威胁的可远不止四十九村，更何况此次与其说是兽潮，不如妖潮更为贴切。
荒村目前有四百四十一村，按照地理位置来看，妖潮整体进攻过来需要冲破四五层长街。
盛夏时分，良马也顶不住奔波之累，前往城镇即便不惜马匹来回约莫半月不到，肯定无法在第一时间赶回。
刘老三离开后，村长轻敲铜锣，示意众人安静，严肃道“这次的兽潮非比寻常，必须我们整个荒村一同面对，不过大家大可放心，四百个村子怎么可能敌不过一座大山！只要各位同心协力，没有我们荒村迈不过的坎！”
这时候，空洞无力的口号确实比任何事都要有用。
众人点头，也有年轻的小伙子与少年在呐喊助威“荒村必胜！杀光妖兽！”
当然也仅限他们，巡逻队以及云风都深知妖兽的凶恶，都在一旁默默注视着，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村口喧哗一阵过后，村民们回到了自己的居所，实际上还是有不少人觉得事不关己，没有意识到劫难已然降临。
直到傍晚，村长回到村中，立即召集了巡逻队员们一同开会。
“情况我已经了解到了，兽潮，已经开始了！”村长沉重开口道。
“什么！为什么这么快！不是才刚开始集结吗！”刘老三身躯一震，拍案而起道。
“这还不算什么，最糟糕的是，兽潮毫无章法，妖兽猛兽虫蛇悍不畏死地直冲而下，新建的村子完全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众人神色一变，老王脸颊颤抖着道“那那最前面的那些新村子，岂不是”
“没了。”
村长一言出口，会议的气氛陡然沉寂下来，云风能感觉到，就连风都充满了哀痛与怒火。
村长头缓缓低下，继续开口道“尽管大村长立刻便传达了撤退的命令，但传令尚未抵达，新村便已经是一片废墟。好在妖兽散乱，因此进军时常停下，我们才有应对时间。”
“目前的决断是，放弃前列，二百村以后的村子全部撤退，所有老村立刻去第二长街处建立防线，准备迎击兽潮。”
村长喝了口茶，稍作休息后总结道“总的来说，就是我们所有战斗人员与工人前往第二长街备战，同时村子里做好接纳难民伤员的准备。”
众人沉默，虽然麻烦，但是却是最有效的方法了。
夜晚的四十九村，或者说是第一长街，晚风习习，吹来的不是万家灯火，而是成片的泪水与悲咽。
要前往第二长街的人们与家人告别，也有选择一起前往的，不过对防卫无益之人自然不允许随从前往，毕竟长街的空间有限。
第二日清晨，众人熬夜收拾好了行李，将村中所藏的素材装上四轮车，一行人出发前往第二长街。
手脚利索的工匠们由巡逻队员们先一步骑马带走，剩余的队员则负责尽快将材料送达。
因为目的地相近，所以也偶尔会与其他村子的运输队相遇。
其他的村子的队员们真可说是鼓足了吃奶的劲，几个人一块儿拉着一辆满载材料的大车，满面通红、大汗淋漓地快步前进。
而四十九村却大有不同，云风一人挚着一小捆粗麻绳拉着车队，闲庭信步般走着。
闲适的样子并非是做作，而是四轮车做工粗糙，运货也多，为了不损坏材料才刻意控制了速度。
以至于还未至第二长街，云风的英姿已然烙印在众人心中。
“呼呼，嗯？这，这是人吗？”有其他村人惊道。
“老天，这一个人能干几个人的活啊。”
四十九村的人们不置可否地一笑，这一年多以来，云风早已成为队伍的核心，他现在的力气可以说徒手打死妖兽都不成问题。
云风拉车，众人在一旁防止材料散落，不多时便抵达了第二长街。
长街上有些冷清，本来便在这条长街上的工匠们大多前往村外筑造，其余的也在工坊里赶工。大街上行走的多是半夜便出发的村人，其中还是第三长街的居多。
现在众人正忙着分配住房，要是来得晚只能扎帐篷甚至打地铺了。
刘老三和老王是带人先行抵达的，房间自然已经分好，二街留下的帮工带着云风一行人来到住房，显然先来的都不在屋里。
行李安放完毕，云风一人留在屋里，其余人都去整理搬运材料了，云风在四十九村也没做过这些事，故而一人留了下来。
太阳尚未落山，天边也已染上一抹红霞，都说“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放在今日却是不合时宜了。
倒不如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更为贴切。
云风虽然年纪尚且幼小，然而看起来却像是个十来岁的少年，那望着窗外愁绪满面的样子倒是显得更成熟了些。
“外街之人还在边退边打，我们这边为了不扰乱队伍，只能负责接应。照这样看，兽潮突破过来最慢也不会超过明晚了。”
墨云风拨弄着素白的长发，心中纠结莫名。
“只有一天多了，我到底是练还是不练。”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云风一年多，而现在正是做出选择的时候。
正当他望着窗户愣愣分神之时，那并不通透的玻璃窗户上却显现出一张人脸。
“当然是练啊，不然，可是会死的！”
那张与云风无比相似的面庞发出了恶魔般的呢喃，模糊的窗户上甚至隐隐映现出云风死不瞑目的惨状。
云风愣了一下，忽地吓地跳了起来，然而那幻想却再次消失无踪。
“我又在乱想了，看来我自己心里是想要练的吧，那，那就练！”云风以为那是自己的心念，自己想练却一直害怕，因此才产生了幻觉。
晦涩的词句在云风心底回响，伴随着他心意涌现的那一刻，无数灵气呼啸而至。
这么长时间以来，天煞古卷寥寥数百字的引子已经在云风心里默背了不下千百遍，云风想要理解它的本质，故而一直在默背，一直在体悟。
而当想法决定的那一瞬间，这段时间的体悟与经验纷涌而至，领悟的过程竟是直接浓缩。
修行，已然不可逆转！
长街之上，灵风呼啸，然而在凡人的视角里街上却没有任何异状。
村民们望着赤霞浸染的长空，却寻不到风声来自何处。
云风所在，灵气冲破窗户疯狂涌入，便如归林的倦鸟一般。
云风诧异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似乎力量比以前多了不知多少倍，但是却没有什么提升的感受，或者说是恢复更加贴切。
“修行，原来变化这么大吗？还是说我有些天赋？”云风握拳自语，不过看到破损的窗户，气势顿时垮了下来。
“不妙啊，这个得好好找个借口了。”
正当他郁闷之时，脑海中陡然多了些信息。
天煞第一重，削百兽指骨，凝生灵血气，结狱印，封右食指，可修“天狱指”。
云风感知着那出现在心中的法诀与狱印，心底不由一慌。第一重就如此血腥可怖，以后可还了得。
待众人归来，云风找好借口搪塞过去，酒足饭跑便入了梦乡。毕竟，这是大战之前最后一个饱觉了。
次日午后，第二长街已经挤满了人，云风只好在屋里小心地偷偷熟悉自己的力量。
至于那“天狱指”到底要不要练，他还在好奇与害怕之间挣扎着。
不过，时间不容许他再犹豫下去。
警钟敲响，兽潮已然杀临！
第五章 兽潮临
“战斗人员准备，兽潮已经到了！”
围着第二长街的栅栏已经建成，此时所有大门敞开留给其余长街之人进入。
远处传来阵阵兽吼，飞禽走兽如潮水般涌来。
外街的战士们挥舞着武器与农具，以保护老弱妇孺们撤退，第二长街中也冲出一队队骑手，优先将难民救援回来。
“先救孩子，快些！”
队员们将孩子置于马上，身后身前各坐一个，有的怀着还抱着婴孩。有猛禽俯冲而下，队员只能用空着的手胡乱挥舞慌忙应对，尽可能快些逃回村子，这样还能多救一些人。
逃难之人聚成了一股人潮，本村的巡逻队顶在最前面，但是那些多是新村，巡逻队实力与人手本就不够，怎么可能阻挡这群疯狂的野兽。长街的守卫队也无法穿越这股人潮，只能任凭猛兽摧残着最前方的村人们。
人潮中偶有推攘，许多人因此绊倒在地，然而恐惧的村人们才不会管倒地之人的死活，纷纷践踏而过。整片原野上充斥着亲人撕心裂肺的哀嚎与野兽们的咆哮声。
劫难来临之际，人命究竟是何等的卑微。
云风此时站在大门旁，帮着将救回来的人带进长街，他望着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少的人潮，身躯止不住地颤抖着。
惨叫与嘶吼声临近，云风精神也有些恍惚，直到长街里传来许多人的大吼“好了！都救回来了！赶紧进来！”
外面尚在战斗的人这才停手撤退，更有些已经重伤垂死之人拼了最后一口气掩护众人撤退。
伴随着“吱吱”的声响，大门纷纷关上，一时间长街里充斥着悲壮的哭声与骂声。
早已备战多时的战士们顾不得那么多，将长矛插进栅栏上事先打好的孔里，弓手也站在高台上展开射击。
冲锋的野兽们一头撞在矛尖上，被活活刺穿而死。飞禽们不是被高台上的刀剑砍死，就是被长弓射穿，也是进退不得。
战斗一直持续到日落时分，随着远处传来的一声虎啸，兽潮才暂且退去。
夕阳染血，尸骨遍地。
当然，关门之后便是村人们对兽潮单方面的虐杀。
兽潮退却之后，村民们将野兽的尸体搬回长街，就地烧煮了起来。
栅栏附近传来阵阵刺鼻的血腥气，甚至化作了朦胧的轻烟漂浮于上。
众人皆是疲累非常，万幸的是，自从关门之后便没有严重伤亡，这也是还没有妖兽出现的缘故。
长街上，没有人为此感到兴奋愉悦，尽管兽潮居然给了他们休息的时间，但是有智慧的敌人远比愚蠢的野兽们要危险的多。
不过很快，众人便大概明白了撤退的理由。
那漂浮的血气忽然像是被吸引一般，向着远方飘去，甚至那些离长街较远的兽尸也肉眼可见的干瘪下去。
地上的鲜血逐渐黯淡，像是被剥离了精华，长街前所有的血气转眼便消失无踪。
“那，那是什么！”眼尖的村民大惊道。
众人目睹着血气的消失，只觉得心中一寒。
“那边的山头上，有什么妖物！”
四十九村这边，刘老三满不在乎地夹着肉，散漫道“吃肉吃肉！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架呢，反正要死一块儿死，没什么好怕的。”
“呵呵，反正我们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有队员应和道。
“说的也是哈，到时候有啥危险，老子命不要了，也要保着小疯子跑路。”
老王啃着一块大骨，嗤笑道“我看人家保护你还差不多，装什么哩！”
众人哄笑，可以说是在长街中最乐观的队伍了。
当然，没有人发觉刘老三的身躯如何颤抖，也没有人发觉老王的脚颠个不停。
城镇的援兵，是唯一的希望。
之所以不选择直接向着城镇撤退，一来这样没走多远便会被兽潮赶上，纯粹凭借肉身与野兽厮杀实在太不现实。二来城镇的修士也嫌弃无能的凡人们，怎么可能接引村民们入城。
一夜轮值，村人们在忧心与期待中渡过。
防卫战第二日，围栏边换上了新来的村人们，新人们昨日撤退到长街后便一直在休整，对目前的防卫体系也不怎么熟悉。
昨晚兽潮并没有夜袭，那么极大概率便会在今日进攻，故而村人们都紧张无比。
材料堆积成山，工匠们也在加紧加固着围栏。一层层石砖煳在木栏后面，围墙外侧也挖起了深深的壕沟，钩里布满了金属钉，骨刺与石锥。其他村子里有手艺高绝的巧匠，正在全速赶制投石车与弩箭楼。
村人们从未考虑过主动进攻，因为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胜利的战争，只有不停坚固防御，才有生存下来的希望。
傍晚时分，四十九村众人依然聚集在自家的大锅旁。
“有点怪，妖兽在干什么呢？”有队员发起了牢骚。
“谁知道呢，故意吊我们胃口吗？”老王摊了摊手应道。
刘老三将手中的残骨朝地上一摔，焦躁道“他娘的，总不至于告诉我这妖兽还会兵法吗？故意恶心我们呢！”
云风噗嗤一声，笑道“怎么可能，它们一直呆在山里，怎么可能会兵法？”
刘老三心觉尴尬，挠着自己的胡茬子道“那山另一头呢？指不定是另一边来的呢！”
众人忽然停下了嘴，老王一拍大腿道“你们还别说，倒真有这种可能。”
“你看！我说是吧。”刘老三表面上得意非常，心底却是对未知的恐惧。
倘若真的是这样，那山那头又是什么样的地方？
众人吃饱喝足，边将此事抛到脑后，只当是日常的吹牛。
唯独云风没有将这句话当成玩笑，毕竟先前种种迹象都指向于此。
残月于夜空高悬，云风对月沉思。
“我到底该如何是好呢，虽然感觉现在自己无所不能，但是还是不想被大家知道。”
“倘若被发现了，我又该用什么理由呢？”
“话说回来，要是我真的发生了危险，会有人来救我吗。虽然不知道家里人为什么把我丢在这里，但是我既然是大家族的人，那家里肯定都是大修士吧。”
“真烦啊”
“我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才能知晓，功法到底该不该继续练下去，我之后又该怎么做？”
“心好乱啊，真烦。”
然而仰望着夜空的云风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右臂上浮现出了淡淡的诡异纹络，当他收心之时又如烟般缓缓散去。
“算了，不要想这么多了，大战前可不能分神。”云风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紧张的第二夜过去，这一夜许多人都没有入眠，街头传来工匠疲惫的叮当声，更多的是对兽潮来临的恐惧。
村人们提心吊胆地度过了一夜，然而别说兽潮了，长街上空连只乌鸦都没有飞过。
高超的工匠甚至从抵达长街开始便从未合过眼，防线绵延数里，而匠人却有限。想要让长街配置足够的投石车与弩塔，这份工作可容不得他们休息。
尽管简单的部分已经交由其他工匠们去完成，但直到目前，工程尚有近半没有完成。
很快又是一个日夜，此时就连紧张的村人们都觉得诧异起来。不过诧异归诧异，没有人会因此想去远处的山里一探。
第四日的长街，围墙已经是两层石砖以及木料的夹心，因此长矛已经没有必要。取而代之的是外墙上每隔一小段固定着的高大金属板，金属板上有着长长的尖锥，两侧也有锋利的弧刃。
虽然做工粗糙，但对野兽的威胁还是相当巨大的。
距离外墙不远处是许多陷坑与沟壕，考虑到陷坑清理不易，大部分陷坑与沟壕里铺的都是骨刺与硬竹，就不耗费精力去锻造金属了。而且陷坑也没用多做掩饰，毕竟兽潮冲来根本没有可能全数避开。
由于围墙内用粗略调整过的圆木来夹心，两层石墙之间有着较大的空间，村人们在围墙顶上铺了木板，以供战士们站在上面。
围墙内侧有木制的高台或者弩塔，高台上布置有投石车，还放了几桶不明液体。
弩塔上以立三角的阵势摆着三架巨弩，显然拥有不俗的杀伤力。不过时间有限，高台还好，投石车与弩塔就来不及建造许多了，也不知之后是否还有时间能继续加强。
准备做足，村人们也安心了许多，巧匠们也终于有了休息的机会。
如此繁重的工作，倘若兽潮来袭，必然不是几天就能完成的。不管之后有没有喘息的机会，工匠们也必须要恢复一下精力了，否则事倍功半反而坏事。
很快，残月升起，云风结束了轮值，休息片刻便入了梦乡。
然而未过多久，云风便被打杀声吵醒，匆忙起身后所看到的是时隔多日的兽潮。
不过这次的兽潮应对显然不如前次那般艰难，猛兽纷纷跌落陷坑，兽潮踏着同族的尸体前进。
当终于有野兽突破陷阱，来到围墙前时却尽皆堵在墙边。
眼前是可怕的铁板，一跃而起也要面对人族的铁矛，身后是正在无畏冲锋的猛兽，根本无路可退。
领头的野兽们刚一畏缩，身后的兽潮便一拥而上，一把将前排推到了金属板上。
野兽们显然并不团结，根本不会顾惜同伴的死活，当死尸化作阶梯，兽潮也开始了真正的冲锋。
云风此时刚赶到墙边，便听到身边有人喊他。
“喂喂，小疯子来搭把手，人手有点不够啊。”那是四十九村的伙伴的声音。
“来了来了！”
“帮我把石块运上来，人还没来齐，这次好像野兽数量比之前多了些，实在缺人啊！”
云风闻言，一个箭步冲到石堆旁，石块体积太大，故而即便云风力气足够，一次也只能抱走一个。
他飞也似的冲上高台，把伙伴吓了一跳。
“这小子怎么感觉跑得更快了。”那人心中惊讶，不过没有多想，立马安置好石块。
村人稍一调整，大喝一声“去！”
石块应声飞出，伴随着一道道轰然巨响，各处的石块如流星般坠落而下，虽然投石车数量有限，但是造成的影响却覆盖了整片兽潮。
飞石坠地之处烟尘弥漫，磅礴的气浪扩散。野兽们被尘土与碎块搅乱，立刻变得散乱无比，弱小的虫兽甚至直接葬身巨石之下，更遑论遍地碎石与巨石，极大阻碍了兽潮的前进。
“大村长那边传话了，石块省着点用，等妖兽来了还有用！”刘老三在不远处的高台上吼道，显然是一村所在一轮轮传话过来。
众人心下明白，不过也没有必要再多耗费了，兽潮早已溃不成军。
临近的野兽直接被巨弩贯穿，飞禽也压根越不过城墙，这一战兽潮的数量与质量皆变化不大，村人们用极小的代价轻松取胜，不说无人身亡，甚至轻伤人数都是极少。
战斗结束，血气逆流的情形再一次出现，这一次村人们比起恐惧，更多的是好奇。
那座山头里应该是妖族们在吸收血红色气流，只是不知道具体会发生什么。
村人们经此一战，信心增加了许多，想着到时候肯定有办法应对，也没有多害怕。
至于曾经和妖兽搏斗过的大村子们，也都认为即便是那灵气攻击，也不可能破开如此坚固的围墙，故而放松了许多。
没有人知晓，那山林深处有一枚灿金光彩凌驾于众妖之上，无边血气汇聚于他身旁，渐渐结成一枚血茧。
周围诸妖匍匐于地，即便是威武不凡的熊妖都止不住颤抖的身躯。
他在众妖之中血脉最强，也因此能更加清晰的感受到。
那一抹金光，究竟是何等高贵的存在。
第六章 妖兽来袭
第二波兽潮过后，村人们匆忙清理战场，警备之余也在商讨如何对付妖兽。
三天过去，第三波妖兽来临，除了数量多了些许以外没什么其他变化，也没有发现妖兽的踪影。
结束之后，云风看着翻涌的血气，动起了小心思。
“反正是现成的血气，不要白不要，怎么能便宜了妖兽！”
他坐在围墙上，手指贴着围墙外侧，趁着无人注意，凝起天杀古卷上的狱印，在血气倒流之前截走了一小部分。
云风透过法诀感受到，如此量的血气竟然只有需求的十分之一都不到，不过也更期待起了天狱指的威力。
而此时远处小山中，那道金芒猛地一颤，心中震怒“居然有人敢偷本帝的血食，你仙人板板的，等这些血气收光我就弄死你丫的！”
血茧再次包覆，无人察觉到王的异样。
荒村之人也习惯了这样的作息，不过第四波来临之前却多了个小插曲。
一伙奇人到来，为首之人自称杨半仙，他声称只要兽潮结束后村人上供大量食物，真仙派便会帮助。
大村长思考良久，最终答应了条件，现在是紧要关头，他们自称修士必定实力不凡，这样的帮手绝对是相当巨大的助力。
“呵呵，村长兄弟是个明白人，我杨半仙说到做到，必定带你们渡过难关！”
大村长尴尬一笑，忽然担忧起这群人的本事来。
不过很快他们便证实了自己的能力，第十天来临，新一波兽潮也如期而至。
杨半仙指挥着自己门下的弟子，用灵气驾驭弩塔，灵气包裹着弩箭从兽群中贯穿而过，带起的灵风都能撕裂野兽的身躯，修士催动的巨弩确实威力更胜。
兽潮更快的结束，云风虽然害怕被这群“修士”发现，但还是硬着头皮偷了些血气。
他心想着这帮人看起来没我厉害，应该察觉不到，至于那个领头的什么实力还不清楚，但是看起来也不是很聪明，应该不会注意到。
山里那位愈发暴躁，这个小贼居然又一次在他眼皮子底下偷了自己的贡品，心中再次宣判了云风的死刑。
“不过这次任务完成得倒是挺快，没有让爷等急了，这一点这帮愚蠢的人族倒是值得表扬。”
第五波来得早了些，第十三日白天便已经抵达，不过依旧是无能的野兽。
此时就连荒村众人也不免郁闷起来，大妖山里有这么多野兽吗，连续五次也该杀得差不多了吧。
妖兽呢？莫非是怕了村人们，要尽可能提升实力再进攻吗，第一天不直接碾压而过还真是个愚蠢的决策，该说是不愧是兽类吧。
十四日夜间，兽潮来的更早了些，然而依然不敌。
十六日，第七波攻势被化解，然而此时却传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城镇里的人对兽潮完全不以为意，说着等过几日空闲时派遣斥候来探查一下情况再下定论。
这等分秒必争的时候，哪有时间慢慢确认，众人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不过对于城里修士们说的过几日便来，想来应该也快要到了。
终于，十七日的日出。
绝望的序幕，就此拉开！
“哈啊——要是按照之前的规律，下一波不会今天白天就要到了吧。”刚换上围墙的村人打着哈欠道。
那被换下之人敲了敲自己的肩膀和大腿，笑道“怎么可能，照你这么算，岂不是再下一波就没有休息的时间了。”
“哈哈，这还真说不准呢。”
几波的连胜让荒村众人的信心膨胀起来，然而接踵而至的一声咆哮浇灭了他们的妄想。
“吼！”远方一声虎啸裹挟着劲风直扑长街而来。
荒村众人的视角中，声音的来源仅仅是远方一个模糊不清的黑点。
啸声穿透原野，带来的热风驱散了众人最后一丝睡意。
“不会吧，真的来了，这就是——真正的妖兽吗！”
“我们准备的手段真的有用吗。”
荒村众人急忙打起精神，刚准备休息的人们也紧忙跑回岗位，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因为这可以说是真正的第一波妖潮。
警钟敲响，所有人归位准备就绪。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那只妖虎的身姿便映现在众人的眼眸之中。
“什么！冲在前面？它疯了吗！”
荒村之人大惑不解，往往领头之兽都是最后出现，然而这只妖兽一骑绝尘，将队伍远远甩在身后。
妖虎双眸布满血丝，犹如怀抱着彻骨之恨，不顾一切地冲向人类的防线。
而四十九村的反应却与众不同。
“是它！”
“这不是当初山里那只妖虎吗。”
“看上去比之前更强了！”
四十九村众人心底慌张，这只妖虎前进的方向很显然就是他们所在，不知是记住了气味还是通过什么手段，至少可以肯定，它只来寻仇的。
“嗷吼！”妖虎望见墙头上的仇人，吼声更加暴怒。
不了解它的荒村之人们还在嘲笑“看起来听威武，不过脑子也不太好使嘛，三，二，一，落！”
随着那人的倒计时，妖虎果然一脚踏在陷坑边缘，然而预想之中的坠落场景却并未出现。
妖虎用前足一点，猛地跃至空中，借着陷坑边缘的墙壁一个猛扑，便飞跃了陷阱的区域。
众人瞠目结舌，愣了一瞬才有人喊到“架弩！弓手准备！”
单个目标的话，投石车全然没有命中的希望，巨弩射击难度也是颇高。
四十九村的队伍正对着妖虎，动作也是最快，云风驾驭着弩塔顶端的巨弩，众人还未上膛，他一发拉满的巨箭已然射出。
“咻！”巨箭穿空而去，伴随着略微刺耳的尖啸声。
妖虎反应很快，侧身一扭顺势虎爪一拨，然而箭矢强大的冲击力仍然擦破了他的手掌。他心中微惊，猛一抬头，与云风的视线相遇，妖虎死死盯着云风，一声怒啸“吼！”
众人听见吼声却很是兴奋“有用！他都痛得叫出来了！”
老王这一声大叫给众人带来希望，然而云风听起来却分外滑稽。
刚才那一箭他起码用了三成力拉满，在巨弩的辅助下才拥有了如此威力，除了他谁还能伤得了妖虎，更不用说能不能命中了。
村人们连续射出弩箭，云风也在尽力攻击，然而妖虎受了一击之后更加谨慎，尤其防范着云风。弩箭的精度有限，完全没法命中有所警戒的妖虎。
“可恶啊啊啊！跑得太快了！怎么办，怎么办！”
眼看妖虎就要临近围墙，刘老三大吼一声“不能等了，都抄家伙！”
四十九村人们架好武器，云风也拿起铁枪跳下弩塔，此时那些自称修士的家伙也匆忙赶至。
“你们是？”
“在下真仙派掌门首徒，道号铁树真人！这些都是我的弟子们。”领头之人自我介绍道。
“你，你不是隔壁村的赵铁树吗！”老王诧异道。
“这位道友你认错人了，我辈修士一入仙途便舍弃凡尘种种，在下仅仅是铁树真人而已！”铁树应道。
老王纵然气愤也无可奈何，只得回道“算了，你赶过来帮忙，也算你有心了。”
妖虎也就在此时迫近，围墙外侧的金属板对他而言形同虚设，他一跃而起，出现在众人眼前。
“干他！”话音未落，刘老三一马当先，挥刀砍去。
妖虎于空中跳下，虎爪的利指竟然直接将大刀切成了数段。
刘老三惊得丢掉刀把，抽身飞退，被吓得差点没喘过气来。
妖虎落地，又是众人熟悉的大吼，灵气扩散，寻常村人直接被掀飞出去。
铁树真人柳眉倒竖，大吼一声“孽畜受死！”手中灵气包裹的长棍砸落。
妖虎看见云风就在前方，对挡路之人更是狂怒不已，只见他一爪挥出，空无一物的空中陡然出现几道爪印。
铁树抽出左手，挥袖抵挡，爪印消散袖袍破裂，另一边棍爪相碰，竟是不相上下。
与此同时，那一众弟子们也用灵气御使着各种武器袭来，妖虎见势不妙，转身跳下墙头，临走之前他狠狠瞪了云风一眼，口中发出沉闷的声响，显然不会就此罢休。
云风冷眼以对，心想你可真是找死，真以为我还是当初那点实力吗？一会开战我非得找个机会弄死你，以助我练功！此时他并未察觉到自身心态的变化，只是觉得不知为何就是有些火大。
附近其他村子的守军见状，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妖兽的实力都是如此，他们根本没有与之作战的可能。
“各位乡亲不用慌张，我真仙派弟子已经分散到各处，吾师坐镇中央支援四处，此战毫无战败的可能。”铁树真人鼓动灵气，声音传遍四方，众人也稍微心安。
“娘的，我们准备那么多一个都没用上！”刘老三抱怨道。
附近的村人们听了信心又恢复了不少，因为有些手段是妖潮来了也用的上的。
就在众人准备的这一小会，妖潮卷起尘土狂袭而来，此刻的距离已然能分辨出形貌来。
众人可以明显的看出来，妖兽几乎都是成群结队，而极少有形单影只混迹在野兽群中的，当然妖虎除外。
冲在前头的妖族多是猿族，妖猿抡起周围的野兽砸向围墙。
围墙坚固，虽然没有砸坏，但其碰撞的冲击力却让弓手完全无法瞄准。
更加严重的是，无论陷坑还是金属板都被兽尸掩埋，所有的陷阱变得毫无意义。
“可恶，怎么办！”
“只能干了吧。”
“准备给他们一发爽的！”
村人们虽然心里紧张，但是更多的是兴奋，终于可以尝试了！
投石车准备就绪，负责搬石块的村人们戴着麻手套，一脸嫌弃地搬运着石块。
这次有了专人，云风站在弩塔上待命，远远的便闻到一股恶臭。
“什么东西？”他自然认出那是一直摆在投石车旁边的筒子，却不曾想是这么恶心的东西。
弩塔上其他村人笑道“马粪！是不是很刺激，哈哈哈。”
云风一翻白眼，捏着鼻子说道“油就算了，马粪有什么用啊，风一吹这味道还不是刮回来了！”
“我们能戴面罩，妖兽可戴不了呢。”村人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沓淡香黑布，随手丢给了云风几个。云风赶忙戴上，这才稍稍好受了些。
二人交流的这段时间，石块已然飞出，臭气扩散，妖潮避之不及，一个个摇头摆脑状若疯癫。
妖兽的嗅觉可比人族要灵敏多了，这样的恶臭怎能可能承受得住。
投石车连续发射，与此同时弓手们火箭射出，原野上立刻燃起烈火，风助火势，狂焰吞噬着妖潮。
围墙前的土地早已清理干净，故而火势席卷不到，妖兽也拼命往这里冲来。然而弩塔火力压制，妖兽悍不畏死的前冲，纷纷栽倒在弩箭之下。
正在村人们得意之时，无数妖禽冲破黑烟突袭而知，然而真仙派的修士们早已等候多时。飞针暗器激射而去，妖禽们红着眼，尚未发出宣战的鸣叫就已经坠落在地。
与此同时，也有些精英的大妖冲出火海，直奔墙头。
而出现在四十九村众人面前的，是一头妖猿，两只妖狼，以及暴怒的妖虎！
第七章 烈火燎原
妖猿环视四周，看到眼前提着长棍的青年，发出一声战吼，抡起手上焦黑的尸体就砸了上去。
铁树真人提棍相抵，虎口一痛，发觉妖猿的力气竟是不比那只妖虎弱，只好全力以赴战了起来。
两只妖狼扑进人群之中，数个村子的守军联手对抗。虽然妖狼速度极快，然而村人们人多势众，将妖狼层层围了起来，打算就此将它们围杀。
气氛空前的紧张起来，其余真仙派弟子们也一块儿攻向了妖虎。
妖虎腾越闪躲，竟是完全不打算与众人战斗，他越过层层障碍，拍飞最后一个拦路之人，直接向云风扑去。
云风装作无比惊慌，妖虎跃起，吼叫着一爪飞下。
磅礴的灵气浪潮中，云风却稳如磐石，岿然不动，即便如此妖虎也没察觉到异常。
直到他看到下方的少年嘴角掀起一抹微笑，他才幡然醒悟。
然而，为时已晚。
一杆长枪，以他完全来不及应对的速度捅入他的身躯之中，一股极其庞大的灵气在他体内爆散，直接摧毁了所有的生机。
临死之际，他能感觉到自己一身血气都被眼前的少年吸收，意识逐渐模糊——为什呢？为什么自己会被一个如此脆弱的人族少年杀死？为什么为什
他的意识永远的沉沦下去，无人知晓他心中的疑问。
真仙派的弟子们尚未来得及惊呼，他们回头的那一刻，妖虎已经扑落。
一句“小心”还没有说完，映入他们眼中的，却是妖虎的悲惨落幕。
云风一脸慌张，连忙抽出长枪，不解道“诶诶诶诶，他怎么自己撞上去了，怎么回事？”
最近的弟子嘴角一抽，憋屈道“还怎么回事，这蠢东西被你宰了呗。”
原本紧张的气氛陡然消失，众弟子一副“这样都行”的表情，着实让云风尴尬无比。
云风挠了挠头，试图化解僵局道“啊那个什么，我们是不是该去帮他们了。”
“对哦，师父还在战斗呢，我们怎么能看着！”一众弟子重拾斗气，再度奔赴战场。
云风心里喘了口气，感受到右手食指的变化，他发觉妖兽的血气和野兽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不由对一会的收尾感到期待起来。
另一边，妖猿手上的尸体已经拍烂，他丢下尸体与铁树真人肉搏起来，此时众弟子赶至。
铁树真人诧异道“你们怎么来了，妖虎呢？”
“死了。”
铁树真人无暇询问，既然他们说死了那么便应该没有问题，于是喊上众人辅助他进攻。
妖猿哪敌得过这么多伪修士，转眼便落入下风，被铁树真人当头一棒敲死过去。
而荒村众人围着妖狼，却显得有些不敌。
两只妖狼虽然被包围，失去了闪躲的优势，然而他们的利爪却不是众人所能抵挡。
一些细长的兵器被斩断在地，村人们也伤了大半，但是持续的进攻几乎耗尽了妖狼的体力，故而两边僵持着。
正当众人手足无措之时，一阵劲风呼啸而过，却见一个人影以不亚于妖狼的速度冲进战场，趁着妖狼喘气的瞬间直接一枪穿喉将其击毙。
云风势头不减，继续冲刺，刚好闪进四十九村的人堆里，其他村子的人紧张之余也没能注意到他的长相，只以为是真仙派的修士相助。剩下一只妖狼在惊慌之中很快便被村人们围杀至死，这场战斗总算落幕。
“呼呼，呼，小疯子越发厉害了。”村人夸道。
“还好啦。你们伤势怎么样？”
“我们还好，倒是两位队长，呼呼，他们都顶在前面正面挨了爪子，得赶紧扶回去治疗！”
“没问题，这边交给我了，妖虎也死了，你们先回去上药吧。”
众人点头，随即都撤了回去。
云风将众人支走，自己却开始吸收起血气来，他能感受到天狱指正在以极快的速度修炼着，眼看就要完成。
而围墙上的战斗也渐渐告一段落，这场战斗可以说是相当艰难了，尤其是有些地方遭遇猛禽妖兽，可以说是伤亡惨重。
隔着浓浓的黑烟，众人也无法辨明是否有血气流动。不过按照这样的火势，妖潮是必然无法再次进攻了。
这次休息的时长得看火势如何，众人无比争分夺秒地修养调整着。
而云风此时也察觉到了异状，无边血气之中竟然传来几股不同的吸力，其中有一股正是来自自己身边的铁树真人。
“咦，他们也在吸收血气？莫非也练了什么稀奇的功法？”云风心中如此想着，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不过他也发现这几股吸力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不然这么近怎么可能没点异样，故而安心地吸收起来。
一会过后，云风趁着四下无人跃下城墙，裹着浓烟提着布袋收集起指骨来。
墙下尸横遍野，一个小布袋子很快就装满，他偷偷摸摸溜回长街，找了个偏僻的巷子开始碾碎指骨。
无论是妖兽还是野兽的指骨都禁不起云风灵气的碾压，不多时便化成一包骨粉。
他捏起狱印手诀，顿时灵气于空中勾勒出一幅玄妙的印图。
云风看着它悬浮于空中觉着有些熟悉，似乎自己之前还见到过，不过也没有多想。
很快骨粉被狱印吸收，直接钻进了云风的右手食指，消失无踪。
云风能感受到自己手指忽然变得滚烫无比，似乎在发生某种变化。
不多时，变化渐渐隐了下去，云风也能察觉到手指内蕴藏的力量，不过他也没敢尝试，毕竟这还是在长街上。
“骨粉估计是为了承载这股生灵血气，为了防止它影响到我自己的身体，这点我大概能明白。但是这狱印玄奇无比，还有为何能够把血气化作我的力量释放出去我就搞不懂了。”
“不过以后迟早会弄明白的，现在小心点用就是了，感觉最近脾气变大了不少。”云风暂时放弃探究，又溜回到围墙上。
云风回到墙头，却看到黑烟滚滚正在逐渐远去，连空气都稍微好闻了些。
“大叔，这是发生了什么？”云风扯了扯身旁人的衣袖问道。
“咦，你不是四十九村那个怪娃子吗。刚才几位大仙降风将浓烟吹跑，谁知道吹着吹着居然真的刮起大风了，风向还是朝着妖兽那边去的，可真是神了！”那人激动得答道，眸子里尽是崇敬。
云风稍一感知，风中全然没有人为的灵气作用，很显然是自然的天气变化。
“这群人运气也太神奇了吧，不过我还是不戳穿了。”云风心中自语，嘴上也一起夸道“这样倒好了，到时候风吹到山里，一把火给他烧个干净！风向如此，就不用担心烧到我们自己了。”
那人听闻此言，立刻眉飞色舞道“说的也是，那妖潮岂不是就可以赢了！”
“看看吧。”云风将灵气集中在双目，虽然境界尚且低微，但是目力好歹提升了些微。
风助火势，越燃越盛，眼看已经烧到了山里。
他小拳头一握，兴奋道“成了！”
“什么成了？”
“我看到了，已经烧起来了！”
那人踮了踮脚，目力自然不能和云风所比，不过也由不得他不相信，因为一旁真仙派的弟子已经祝贺起来了。
围墙各区也都传来喜报，谁也没想到如此空前的妖潮居然这样说书似的覆灭了。
云风心中也是掩盖不住的喜悦，然而就在他心下放松之时，忽然在焰光中瞥到一丝一闪而逝的冲天金芒，这一幕立刻让他紧张起来。
“不妙，那个肯定是个强大至极的妖兽，说不定山里还有许多不怕这种凡火的妖兽。”云风心中如此想着，然而还没等他告诉村人们，袭击便已经到来。
“轰！”
围墙的某处传来一声巨响，不远处人们赶了过去，看到的是已经完全坍塌的墙体和许多已经稀烂的尸体。
探查的村人们吓破了胆，慌张回去叫人，不多时，附近的守军大多都围了过来。
有真仙派的弟子上前查看，得出结论——是妖兽投掷了巨石，直接砸烂了围墙。
刚才妖兽那波攻势，村人们不知放了多少波投石，烧焦的原野上还有无数石块与碎石，这要是都投掷过来那还了得。
村人们也不敢往下细想，能将巨石发挥出远胜投石车威力的妖兽，那得具备多么可怖的力量！
众人心慌之时，眼前的浓烟中浮现出一道黑影。黑影约摸有四五个成年壮汉那么高，身躯呈现人形，只是那手臂粗壮的有些夸张。
伴随着他的步伐，烟雾散去。
很显然，那是一只猿类妖兽，不过和刚才兽潮里那些完全不是一个层级的存在。妖猿的嘴角勾出一丝残忍的微笑，然而他并没有冲上前来。他将腋下夹着的树干握好，两手握住一端，竟是原地旋转起来！
不用多想，都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躲起来！啊啊啊啊不行！挡住他，一起挡住他！”在妖猿力量的威胁下，即便是躲在残破的围墙下也不会有一丝生机，跑开更是已经来不及了，挡下是唯一的办法。
妖猿松手，圆木飞出，这比村人们用来填墙的木料还要大数倍的柱状物体旋转着激射而出。
真仙派的弟子们站在前头，村人们手握着诸多器物严阵以待，然而即便是弟子们御物挡去也阻拦不了分毫。
巨木临近，这短暂的一瞬却让村人们有了度过一生的感受。
眼看着巨木映射的黑影已经越过他们的脚下，那无比庞大的物体砸碎了围墙，遮蔽了日光，最后终于碰撞。
轰！
众人的力量与巨木相撞，气浪轰然扩散，前排的弟子们直接血溅遍地，后面的村人们被气浪直接炸到了天上，身体都已麻木。
铁树真人没有等到回报，匆匆赶来已经晚了许多，眼看巨木去势不减地冲来，他全力一棍横击上去，才堪堪将已经力竭的巨木击坠在地。
而他长棍直接脱手飞出，“啊”的一声大嚎，右臂显然已经折了。
所幸有他这一棍，失去抵挡的众人才没有被巨木碾碎，不过也都尽皆身负重伤。不过攻势还未结束，众人心底刚有一丝“小命保住了”的侥幸，却看到地上出现一块巨大的阴影。
村人与弟子们僵硬地抬起头来，看到的是一块代替了那煌煌大日的恐怖巨石。
巨石越过了至高点，正携着万钧之势坠落而下！
这沉闷的风响，毫无疑问是丧钟的悲鸣。
众人眼中目露绝望，即便是铁树真人也束手无策，忽然旁边一道赤芒飞出，赤芒在半空中展开，那是一道玄妙的印图，也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血色印图绽放，一只伴随着赤色流光的飞虎跃出，与此同时血印忽然扩张，将巨石与灵气妖虎一齐捕捉在牢笼之中。血光之中，无人能看到其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少顷，血色淡去，灵气褪散，巨石也化成无数碎块原处落下，众人紧张得都快哭了出来，总算得救了。
此时此刻，始作俑者的墨云风躺倒在地，那是因为第一次使用天狱指，他被突如其来的后坐力推倒在地。
天狱指见效过后，云风的眼前又浮现出许多字迹虚影，虽然与当今文字有些许区别，但是意思却直接传达至云风脑海之中。
天狱指的威力与妖兽血气有关，血气的质意味着此术的品阶，而血气的量则是能量的积蓄，当然越高的质量就需要越好的载体，也就是更加优质的骨粉。
众人难以起身，四下巡视，完全没发现救下他们的究竟是何人，因为云风此时还傻愣愣躺在地上，消化着刚刚获得的讯息。
那只妖猿也郁闷不已，刚准备冲过去一战，不过想了想任务已经完成，还是退了回去。
妖猿的身影逐渐消失无踪，而救援的村人们此时匆忙赶至，云风却趁机溜走。
第八章 妖言惑众
入夜之后，灯火依旧通明。
长街上到处都是悲惨的哭嚎声，宛若鬼街。
后来那些与妖猿对战的村人们才知晓，他们是最幸运的那一群人了。
袭击他们的一共有数十个强大的妖兽，据说一只妖豹与杨半仙战得两败俱伤，而遭遇熊妖的区域几乎没有留下一个活口，甚至连消息都是村人憋着最后一口气留下的。
这是妖兽来袭数量最少的一次，也是伤亡最为惨重的一次。
可以说荒村众人已经彻底失去了抵抗的力量，倘若那几个精英妖兽没有撤退，他们已经全部被杀戮殆尽。
某处空旷的高台上，一个黑衣人目睹了发生的一切，他接到命令来了解情况时还觉得不以为然，然而见到此景身躯却不由得颤抖起来。
那是真正的妖！堪比尘微境巅峰修士的真真正正的妖族！
不说这几个妖兽比同等人族修士本就强大许多，单是他们为什么会出现都蹊跷无比。
远方的封妖结界无时无刻不在吸收着灵气，怎么可能诞生如此强大的妖兽。
“不妙！我得赶紧传信回去，他从腰间囊中取下一块玉石，快速连续敲击了三下，这个动作重复了三遍以后他才将玉石放回囊中。”
这种玉名为回音玉，常用来在军队中传达信号，只要两块玉在近期内相碰过，就会发生共鸣。
而他的动作是城中驻军商量好的暗号，意味着十万火急，情况刻不容缓。
斥候心底暗暗松气道“还好没发现我，接下来就等着援军抵达了。”
然而就在这个瞬间，他心中警兆忽生，身后忽然传来一股惊天的杀气！
他一边尝试远离，一边回头看去。
然而还没有做好准备，一道金光直接出现在他眼前，而他的额间也多了一道细小的伤口。
斥候还没有弄清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好像意识正在远去。
眼前的是什么？一把金色小剑？为什么头上感觉凉凉的？
他机械似的伸手摸了摸额间，额头与后脑穿着风，他甚至做不出任何表情，不过心中恍然。
是吗，我死了啊
尸体倒在地上，高台上传来木板的撞击声，不过附近无人，当然不会有人注意到。
妖鼠击杀了斥候之后，在其惊愕的目光中，头也不回，化作一道流光远去。
“接下来，就是等待收获的时候了。”
夜已渐深，长街上灯火依然，声音却淡了下去。
某处废墟的高台上，传来阵阵轻微的器鸣之声，玉石响了一夜，直到晨光隐现时才停止。
与此同时，荒村远处的丰城之中。
城主府内，位高权重的人们聚在桌前，正在商议着荒村之事。
一位长满络腮胡子的威严大汉开口道“斥候传来十万火急的消息之后，整整一夜杳无音信，可以判明已经遇害！”
“那块地方，有什么能够十万火急的事情？怕不是传音玉丢了吧？”一旁的富态中年以不屑的口气应道。
那位统领一拍桌子，怒声道“我麾下的士兵可不像是你这种饭桶！一个尘微圆满的修士，用神行符全速赶路，一夜还赶不回来吗？”
富态中年敢怒却不敢言，此时坐在上首的青年城主道“统领说的在理，事情可能确实不同寻常了，有必要出军了。”
“可是”富态中年刚准备阻拦，城主便解释了缘由。
“我们丰城的名头得益于荒村那边的收获，这件事可容不得懈怠。更何况荒村再远处就是封妖的结界，倘若是结界出了问题，那就是大灾祸了！”
城主起身，威严道“各位还有什么建议吗？”
众人无声，于是命令便传了下去。
丰城留下基本守军，由统领带大军前去查探，富态中年负责辎重，即刻出发。
荒域结界外的部分由一个名为“镇妖塔”的势力掌控，内部争斗必须符合规章流程，所以也能放心出兵。
士兵皆为修士，一般新兵入伍多是灵元初阶，而大军出行基本便都是淬血以上的实力了。
虽然此次行军较急，不过以军队的形式来行动的话速度自然会慢很多，照这样的速度，想要抵达至少也要有四五天的时间。这还是因为修士能容忍此处高温，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快。
此时荒村众人早已丧失了战意，许多村人都趁机溜了，甚至那些自称真仙派的修士们都放弃了援助，少数弟子自愿留了下来，绝大多数都已经消失无踪。
数日后的清晨，围墙上传来村人们的交谈声。
“你们什么时候走？”
“我等我三叔腿脚能动了就撤，东西都收拾好了。”
“那指不定还要多久呢，药师都不剩几个了，万一在这之前妖兽来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小命要紧，肯定是跑啊。”回答之人坐在城墙上，虽然语气随意，但是注意力却空前集中，唯恐妖兽来了自己没有注意到。
那提问之人一边消极地用大刀劈砍着残破的围墙，一边冷笑道“呵，那我们站这还有什么意义。”
确实，在压倒性的力量面前，无论如何准备都没有任何意义。
云风坐在某处弩塔上，望着焦黑的原野，小腿在空中荡着。
“荒村，是肯定守不住了！至少要保住帮助过我的人们，一定要带他们安全撤退。”
他心中如此想着，除了张伯以外，其他村人虽然没帮过他多少，不过毕竟相处许久怎么会没点感情，所以救肯定是要救的，至少巡逻队员们平时与他关系都不错，自然不能抛下。
忽然，一道金光袭来。
云风察觉到了危机，立刻便用上了全力，面前一道道灵气墙壁层叠而现。
然而金光视其为无物，伴着“嗖”的破空声响，所有防壁通通碎裂。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毫无疑问是云风至今为止所遭遇最强的敌人，金光凌厉无比的攻势根本不是自己的防御所能化解。
灵气快速凝聚于掌中，云风毫不犹豫对着近在眼前的金光一掌拍出。
然而云风只觉得这一掌下去就像是凡人的肉掌拍在了铁针之上，右臂承受着钻心的剧痛，他立刻明白这个对手绝非自己所能力敌。
云风借力飞退，金光却显然不愿意就此罢手，金色妖鼠的身躯忽然发出炽烈的光芒。云风双目酸胀，立刻用袖子捂住了眼睛。
光耀过后，以金鼠为中心，四周泛起了淡金色的灵气涟漪。
散落在地上的金属器具像是具有了灵智一般，纷纷对准云风追袭而去，甚至还掺杂了巨弩的弩箭。
云风右手接回长枪，然而右臂剧痛不止，仍然使不上多少力。长枪舞动，空中传来一声声碰撞之声，云风跌到地面连连后退，直到撞进了长街。
幸存的村人们听见声音，都前来查看，也有些怀疑是妖族进攻，吓得落荒而逃。
云风打破墙壁，从恰巧无人的民居中冲出，然而一面铁板像是知道他逃跑的方位一般，迎面拍下。
那是围墙外侧的金属板，其上布满勾刺，还洒满着斑驳的血迹。
铁板落下，云风猝不及防，直接挺起长枪直击过去。奈何右臂无力，完全没有阻挡的余力。
枪尖刚好顶住了铁板上的凹陷，枪尾被压制到了石砖路面里，云风单膝跪地，双手紧握着长枪抵着铁板。忽然一支箭矢划过，直直地插在云风尚且坚持着的大腿上。
云风疼得眼泪直流，双目充满了血丝，他不顾手伤使劲一挑，就地一个翻滚逃出了铁板的重压，顺手拔掉箭矢，一瘸一拐地奔逃起来。
然而金光仍然追击不止，许多铁板一齐飞袭而来。
此时云风回过了气，左右手换了个位置，终于堪堪能够舞起长枪。即便如此，云风也被铁板追得毫无还手之力。
一人一鼠，在寂寥的长街上争斗，或许根本算不上争斗，只是单方面的虐杀。
云风一路败退，直到撞进了四十九村等村子的伤员帐篷附近。有眼尖的村人立刻喊到“那不是四十九村的小疯子吗？他在做什么。”
云风心道不妙，鼓足力气大吼一声“快逃！”
金光应声停下，似乎觉得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无数铁板不再追击云风，而是将此处围住，不让任何一人逃出。
五十三村的队长正在残余的弩塔上放哨，回头瞥见了这一幕，立刻调转弩台，一箭射出。
金光纹丝未动，却见弩箭在半空中停滞，忽地扭头向那人飞去，巨箭穿胸而过，肯定是活不成了。
云风暴怒无比，不顾一切地挺枪冲向金光，然而铁板砸下，直接钉在云风腿上。
金光停在空中，此时众人才看出那是一只披挂着金色铠甲的威武妖鼠。
众人心颤之际，脑海中却传来不知何人的声音。
“本座名为金煌，为万妖之帝！之所以意欲屠灭汝等，盖因这个恶徒！”
空中几根巨弩指向云风，声音继续传来“此人屠杀我万千妖族子民，吸收血气以练魔功！本王大怒追出，然而他却逃得不知踪影，终于被我在此地发现！尔等包庇邪人，与之同罪！”
威严的声音自所有人心中响起，云风百口莫辩，只得有气无力地喊出“不是不是这样。”
然而他话音未落，某个村人的随身武器忽然飞出，云风分心，并未能够察觉。待到长刀近前，他慌忙阻挡，自己的长枪却被打飞出去。
与此同时，天上数只巨弩箭落下，云风没有其他手段防御，只好抬起右臂，食指指天。
“啊啊啊，天狱！”血红匹练应声射出，狱印解放，化作牢狱吞噬了巨弩，这正是云风刚修得不久的天狱指。
“哼！这天杀的贼人还想狡辩？当初就是这招，屠杀本王的子民！”
云风没有了任何解释的理由，心中绝望无比。他缓缓抬起头来，扫视着周围，看到的却是众人恶毒与恐惧的眼神。
“你们！这招是我刚刚习得，不久前才救过你们命啊！你们不要听它污蔑，那可是不死不休的敌人啊！”云风声嘶力竭地呼喊，然而众人的表情没有分毫变化。
口说无凭，但是证据摆在眼前谁会不信？
救过他们？可这与他是罪魁祸首有什么关联？
如果那道声音所说为真，那么眼前的少年才是导致他们荒村覆灭的元凶，多少条鲜活的生命因他而亡！又有谁会去可怜这个看似无助的少年恶徒？
云风泪水止不住地滑落，他哪里承受过这等委屈，他焦急地巡视着，意图找到最后的希望。
然而当他找到四十九村众人之时，看到的却是比其他村子人更加愤恨的目光。
刘老三与他目光相对，破口大骂“狗养的畜生！狼心狗肺的贱种！我们这样待你，你却想要害死整个村子！比牲畜都不如的东西！你怎么有脸活在这个世上！”
每一个字伴随着无数凶戾的目光狠狠扎进云风幼小的心里。是啊，他们都知道自己来历不明，当然会更加确信，自己怎么会对他们抱有希望呢？
四周的声音渐渐淡了下去，似乎还有许多骂声，不过云风也听不见了，他隐隐看到有村人跪着向妖鼠求饶，但是那和他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呵，呵呵，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就像是笑话吗？”
掺杂着血红之色的泪水滴落在地上，地面上传来“呲呲”的声响。
他的右瞳逐渐被血色侵蚀，甚至连白发都在向血红转变，云风只觉得意识正在变得无法控制，心中只有恨，只有——杀戮！
云风僵硬地站起，血眸死死盯着空中的妖鼠，这股杀气让在场所有人，包括金鼠都感受到了无边的恐惧。
长发已经有一半染上了血红，血色飘扬，正当云风右手指向妖鼠之时，却忽然回手捂住了自己的右眼。
“杀杀！不，这不是我，这不是我们！我我才不会这样！杀死一定是功法！怎么可能会让你控制！”云风口中发出了嘶哑的喃喃声。
“啊——！”嘶吼之中，云风的另一半白发逐渐染上了漆黑的色彩，黑于红相互交织，像是在争斗一般。云风的四周也涌出了极其惊人的灵涡，连金鼠都不敢靠近分毫。
数息的缠斗之后，云风的发色恢复了正常，他也无力地倒下。金鼠见此时机，正欲趁虚杀死云风，然而云风右臂之中忽然冲出一道黑影。
黑幕划破天际，这股远在妖鼠之上的力量直接将那坚不可摧的金色铠甲撕烂，而后带起昏迷的云风，一瞬便不知所踪。
与此同时，丰城的部队行军途中，只觉得天色忽地一暗。他们抬头望见无比高的天际之处，一只巨大黑禽飞过，考虑到妖禽的实力，他们只觉得是有大修士乘坐巨禽路过，也没有多做怀疑。
长街废墟上，村人们被围在铁板之中，众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伤，大都没法越过铁板。
身体方便的村人翻越出去，正在朝铁墙里搬运些垫脚的东西。
然而没人注意到，在一处铁墙边的地面上，有一只黄褐色胖乎乎的小妖鼠正在悄悄移动。
“吓死本帝了，那是什么玩意，好不容易逃过妖族的通缉，要是死在人族手里岂不是亏大了！”小鼠爬到墙边，竟然啃食起了铁板。
它一边啃着，一边心想“幸好本帝储备的金灵之气够多，不然就完蛋了。不过这样也好，这样我可就算是‘真的’死了，即便大阵彻底崩毁，我也不用担心被发现了。哼，那小鬼敢偷我东西，还害得我下一波谋划没法去收割了，不过他也算遭了报应了，活该！”
小鼠啃完铁板，身上居然渐渐生出一套金属甲胄来，它钻地而去，没有人知晓它的存在
第九章 逃亡丰城
黑影越过丰城的军队不久，云风趴在禽背上悠悠醒转。
他看到脚下的巨大黑禽，活活吓出了一身冷汗。
云风向下一望，能看到第一长街被远远甩在身后，不远处还能望见一座城池，只是这高度让他打消了跳下去的念头。
妖禽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想法，渐渐降落下去。劲风拍着云风的面庞，即便是盛夏，都让他感觉到微微寒意。
妖禽尚未着地，云风一跃而下，他手上没有兵器，只好双拳紧握摆好架势严阵以待。
然而妖禽的举动却让他大惑不解，黑禽俯首及地，毕恭毕敬地扣在他的面前，甚至身躯还在止不住地颤抖着。
“你想做什么！”云风朝着黑禽喝道。
黑禽抬起头盯着云风，鸣叫了几声，云风听不懂鸟语，自然不知道他在讲什么。
不过有一点让他奇怪的是，这只妖禽给他的感觉明显比那只金鼠要强大许多，为何无法交流。
“少装模作样，我知道你会说人话！”云风后退几步，继续吼道。
黑禽呆滞，霎时泪水盈满了眼眶，他委屈巴巴地望着云风，心里说不出的凄苦。
小的血脉低级，没有传承人族的语言，怎么可能能够交流，这真的不赖我啊。虽然黑禽能够通过二者的联系理解云风之意，但却无法转化成语言应答。
云风见他这可怜样子，警戒稍微减少了些，不过也没有放下心来。
“你怕我？为什么？是我家里人让你来保护我的吗？”云风怀疑道。
黑禽心中一想，反正也没办法解释，这大概是最好的结果了。于是连忙凑了过去，大脑袋蹭啊蹭的，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云风心下恍然，也暗自庆幸保住了一命，最后关头差点被杀念所吞噬，虽然不知为何压制住了杀意，但是以后还是小心为妙。
想到这里，云风的心又开始揪痛起来，自己已经没有任何能够解释的证明了，信任也已然不复存在，而他又该何去何从。
“至少，张伯救我的恩情一定要报答！”一念至此，他示意黑禽呆在原处，而他却往回跑向第一长街。
路途较远，许久过后，云风才回到长街，发现街上有身披甲胄的外来人，想来应该是丰城的军队在此休整。
防线里的村人有不少已经逃了回来，军队也在了解着情况，云风避过岗哨溜进长街，寻到了张伯的居所。
他环顾四周，眼看无人，便推门进去。
张伯此时正在打扫着屋子，见到云风回来也松了口气，防线那里的情况已经传了回来，他当然是希望云风安然无恙的。
“没事就好，可担心死我了。”张伯激动道。
云风抿了抿嘴，然后果决开口道“张伯，我要走了！”
“走了？是家里人来寻你了吗？”张伯心中有些期待，觉得命运就要有转机了。
云风摇头，神情歉疚地说道“不是，是因为妖族的蛊惑，大家都以为我是罪魁祸首，村子已经待不下去了。”
张伯心中大失所望，语气也急了起来“这怎么可能！好好解释一下，他们怎么可能会不信，都相处这么久了！”
云风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张伯也不知说什么好，但是这样下去自己的愿望肯定会彻底落空。
就在这时，街上传来嘈杂的声响，可以听见是刘老三那个大嗓门在破口大骂。
云风心道不妙，张伯急忙喊他藏进了衣橱里，然后装作继续打扫。
转眼刘老三带着一群巡逻队员气势冲冲地进了屋子，带头的刘老三一声大喝“姓张的！看你做的好事！”
张伯一脸茫然，怒喝道“刘老三你在发哪门子疯！咳咳，哪怕是你爹也不能这么和我讲话！”
“哼！你怕是不知道，这妖兽都是由你带来的那个家伙引来的！因为他，我们防守的人死了八成都不止！你对得起乡亲们吗！”
张伯抡起扫帚，指着刘老三，愤然道“你少血口喷人，一个小孩子，你说引起了妖潮？你这骗人的本事能把你老母给气活过来！”
刘老三一把打落扫帚，冷哼道“这里所以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由不得你狡辩！死了那么多人，有你一半的份！”
张伯家里闹出的动静很快引来了士兵，士兵们听见了刘老三的话语，觉得是个不得了的消息，便把他带去统领处了解情况，只留下一个人在屋前看守。
待到屋门关上，云风从衣橱里出来，张伯无言地望着他，气氛沉凝。
云风无力的开口道“张伯我带你走吧，也算是报答你的恩情，大妖的实力只有我能够明白，这个军队不可能拦住他们。”
张伯有些恍惚，这都发生了些什么，这不是不仅没带来机缘，反而带来了劫难吗，难道真的非要离开这个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不可了吗？
泪水从他苍老的面庞划过，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肯定不会把那个昏倒的孩子给救回来。
张伯的额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连思考都开始麻木，茫然之中有一道苍老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
“帮咳咳帮帮他咳不是坏孩子咳咳，求你！救，救他！。”
声音越来越轻，似乎说话之人也没了力气，张伯心中震悚不已，难道是有大真人庇护吗？既如此，未来或许还有希望。
张伯擦去额间的汗珠，从床下扒出陈旧的包裹，毅然决定与云风一块儿离去。
不多时，刘老三带着那位统领回到张伯的住处，却发现屋子另一侧的墙壁被人开了个大窟窿，而张伯也已经消失无踪。统领大骂守门之人真是饭桶，这么一条大线索就被放跑了，同时加紧搜查，不过早就来不及了。
长街远处的天空中，老少二人坐在禽背之上。云风释放灵气护住张伯，低着头一言不发。
灵气保护着张伯免受狂风侵袭，然而却挡不住高处的寒风。拜此所赐，张伯的思考也清醒了许多。
“孩子，我不怪你。”张伯轻拍着云风的后背，缓缓说道“这件事错不在你，只是你的力量超出了大家能坦然相对的程度，所以大家都畏惧你。他们一旦认为你有一丝恶意，就会触动他们心底的害怕，所以会对你恶语相向。”
云风坐在护罩之外，劲风扑面，泪水划过长空，他朝着空无一物的虚空中大吼“可是我明明一直想要帮他们！救他们！那个术法我不久前还用来救了他们一命，他们却说我是白眼狼？到底谁是！”
终于有一个人愿意倾听他的言语，云风发泄似的怒吼着。
张伯往前挪了挪，整个身子探出了护罩，他轻抚着云风的白发，安慰着说道“大家连续打了这么多天，脑子一定都糊涂了，都是他们不好。”
“可是张伯你”
没等云风说完，张伯便打断道“我本来救你也是想搏一搏能不能改命，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况且谁知道跟你走了未来又会变得怎样呢，是福是祸现在可是下不了定论。”
云风抿了抿嘴，又想说什么，可是什么也没说出口来。
张伯觉得天上的风还真是够大，没出来多久又退回了罩子里，他轻笑着开口道“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飞在天上呢，紧张得我都忘了，这么想也算是值咯。”
“天上冷，也没什么好的。”云风虽然喜欢天上的感觉，嘴上却不怎么老实。
“也是，我这把老骨头是顶不住，不过小子你还年轻，以后还有着属于你自己的天空，你没有对不起过谁，想想以后该怎么办，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张伯笑道。
云风也渐渐不再消沉，确实他不欠荒村什么，走便走了，要报答的也仅仅是张伯而已。
“以后吗，我们可以先去城里吗？”云风问道。
张伯思索了一会后说道“城里我也没去过，只是应该不会是什么好地方，不过除此之外也没地方能去了。”
不久过后，老少二人降落在丰城远处的山里，云风不知该如何安置黑禽，便让它在山里待命。
张伯与云风绕到城门口，守门的士兵撇了撇他们的着装，正欲粗暴对待，云风忽然抬头冷冷瞥了他一眼，士兵顿时心中一慌。
“这小家伙的气质怎么如此诡异，让我都心生惧意？莫非是故意变装来的？旁边的老人完全感觉像是个凡人，难道会是什么我都感知不到的大修士？”
士兵如此心想着，粗粗盘问了一下便放行了，也是云风长相确实太过人，粗布衣都遮不住这股超凡的气质。
张伯也装作波澜不惊，与云风闲庭散步似的慢悠悠走进了丰城。很显然，老少二人早就商议好了。
不过进城之后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丰城不像是荒村的长街那样一条路走到头，城池里街头巷陌四通八达，二人人生地不熟，完全不知该往何处去。
“呃张伯，然后呢，我们该怎么办？”云风站在一处路口，望着熙攘的人群，尴尬开口道。
张伯也是第一次到来，他紧张地说道“我听村里人说城里有客栈，但是要花钱。”
张伯问了问周边的路人，探得客栈所在，便打算与云风一块过去，但是耳边却传来云风的提醒。
“可是我们没钱啊。”
荒村人自然知道钱是何物，只是平日里以物易物根本用不着就是了，可是城里就不一样了，钱可是必备的货币。
世人所谓的钱多指金属钱币，高端交易中也会有灵玉参与。
凡人多用普通金银币交易，稍微有些财力的修士就会使用灵金铸就的货币。
一枚青铁灵币相当于十枚金币或者是百枚银币，货币的样式为圆形圆孔，中间能够串绳儿。大交易会用上金属锭，由于需要称重，所以平时倒不如圆币方便。
另一种方便的支付方式是玉，玉的外观剔透，不太需要验明真伪，大人物们也自能感知玉内蕴藏的灵气来辨别真假，一方方玉交易起来也看着赏心悦目，不过这不是丰城的层次所能触及到的交易等级就是了。
至于普通的铜铁之流就只是单纯的材料而已，没有作为货币的价值。
老少二人愁眉苦脸地站在路边，都在为钱犯愁。张伯解开了背上的包袱，看了看没有能卖得出手的物件。
云风摸了摸右手腕上的玉镯子，但是被张伯阻拦，不让他将玉镯卖掉。
云风与张伯四下打听，探得如果急需用钱的哈可以去城主府前的委托处碰碰运气。
二人赶去委托处，望见那是城主府旁一个精致小屋，屋内有一柜台与一块大告示板。二人刚进屋，便听见掌柜的招待声。
“这里是苍语阁丰城分部，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年轻的男掌柜一边整理着委托一边问道，见老少二人没有开口，他又继续说明“投递委托的话请丢进门口箱子里，紧急委托和告示委托需要按情况交付手续费，承接委托的话请来我这里说明能力与需求，我好给你们安排。”
张伯急匆匆地跑过去，毕恭毕敬地询问起来“小兄弟，您看有没有什么能尽快挣到钱的委托。”
那人一边埋头工作，一边问道“老先生，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实力水平，这样我可安排不了。”
“我没有修为，不过我家小少爷是修士，一拳就能抡死妖兽呢。”
那人抬起头来，皱了皱眉，又看向正在观察告示板的云风，心想着这是哪里来的无知土鳖，莫不是什么碰运气开启了修行之路的凡人？
掌柜明显缺乏耐心的问道“境界？”
张伯呆了呆，没有听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那人只好不耐地重新问了一遍“我问他是什么境界！”
张伯猛地点头，朝着云风喊道“云风啊，你现在是什么境界了？”
云风这才回过头来，愣愣地问道“境界？我也不知道啊。”
老少二人傻傻地对视着，感觉到说不出的尴尬。那人锤了下桌子，怒道“你们消遣我呢！”
“没有没有，这我们哪敢啊。”张伯连忙赔罪。
而云风却径自指了指告示板，对掌柜喊到“这个委托我们能接！”
听闻此言，掌柜愈加怒道“你们在和我说笑吗，帮忙打铁？你告诉我让一个小屁孩去打铁？呵呵，随你们吧！自己去云琅轩，暗号是丙字三号，滚吧，有病！”
张伯连连称谢后赶紧带着云风离去。苍语阁外，云风嘴角一撇，不屑地说道“这个人怎么这么嚣张，明明还没我厉害呢！”
张伯环顾四周，眼看无人关注，这才开口道“嘘，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嘛，不过你能看出来他的本事高低？”
“是啊，只要我稍微闭上眼睛，专心感知一下就能知道他灵气与我相比如何了。”云风自豪道。
“那可真是个不错的本领呢，只是我们还是要去了解一下境界是怎么划分的就是了。”张伯思索后说道。
当然，二人都不知道的是，云风这个本领其实是极为强大的灵觉所带来的能力，而苍语阁掌柜的境界已然到达了尘微中期。
第十章 一念入尘微
老少二人匆匆寻到了云琅轩，毕竟得抓紧时间，至少今晚也得找到落脚处才行。
云琅轩内，一个体格健壮的男人见二人道“二位这是要买些什么吗？我这有些简单的制式兵器与甲胄配件。云琅轩信誉担保，上等制品的灵金纯度绝对在一成以上！不过最近有些忙，定制可能要多等些时日。”
虽说灵金纯度只有一成，但是即便是最廉价的青铁，其价值也远非凡间金银所能比。
张伯连忙上前道“丙字三号，我们是来承接苍语阁委托的。”
那大汉脸颊明显抖了两下，他观察着对面二人，感觉怎么也都不像是打铁的，只好问道“请问，你们二位谁是帮工？”
云风闻言，上前应道“是我。”
“呃，小家伙，你是什么境界？”大汉和蔼问道。
“我不知道。”
“呃，那你为什么要承接这个委托呢？”他只道是这纨绔少爷的在任性地玩耍。
“我觉得我力气没问题！”云风说着便走到店内，将店内核心位置的一面小盾牌一把举起。
此时那店主才惊讶了起来，夸赞道“好力气！这可是五成青铁的盾牌，虽然不大，但你能提起来也算是完全合格了。”
云风微微一笑，对那壮汉道“大叔，那我可以开始工作了吗？”
那人脸一黑回道“什么大叔，我还正值壮年呢！进来吧，老先生麻烦您帮我看下店面，有客人就喊我好了。”
云风随店主进了里屋，显然里屋是打铁的地方。
店主一边领着云风，一边解释道“我以前参过军，因为对统领有点小恩，便被任命到这个店里来。云琅轩是官家的势力，我这店里本来有不少帮工，也都是军队里士兵，不过此前被大军去荒村探查，所以现在人手完全不够。”
店主指了指墙上挂着的一副巨大甲胄，有些气愤道“这玩意，是副城主喊我做的东西，要求完全用青铁制作，他体格体格壮硕，做起来也无比麻烦。虽然材料由城主府，但是现在缺少人手的话，很多定制都只能放置，委托人都已经来催了。喊你的目的也是帮我处理一些简单定制，我好把这大家伙儿完成。”
云风理解之后点了点头，道了一声“明白了”。
“不过我还是得问一句，你会锻造吗？”店主问道。
云风尴尬地挠了挠头，应道“我没有试过，不过以前经常见过别人打铁。”他说的是荒村里所见，不过凡人与修士的铸造肯定有所区别。
店主一拍额头，叹了一口气说道“没办法了，只能期待一下你的悟性了。”
店主拍了拍身旁的鼎状物，教道“这个是灵炉，内部刻有阵法，我也不是很懂。反正只要把矿物丢进去，注入灵气，其内部就会加热熔化矿物。灵炉底部有机关，引导灵气集中到这个位置，底部就会开口，然后熔金就会从这个管道流到提前摆好的模具里，最后再精制几番。”
“不过这是制式器具，定制的物品就需要做成粗坯，然后再细细雕琢打磨，就比较耗费时间。工具有好几套，都摆在那里，关键就看你使不使得惯，还有灵气够不够用。青铁也没什么特别的讲究，也算比较好处理的了。”
店主说完，云风上手试了试灵鼎，感觉灵气消耗的速度非常之慢，自己应该可以轻松驾驭。店主点了点头，也是认可了云风。
“因为不知道军队什么时候回来，工资就日结了，每天三枚银币可行？”店主问道。
云风想了想，一枚银币可以住三天双人房，也能够买不少食物，这份报酬可以说是丰厚得超出预期了，当然表示没有问题。
半个月后，云风和店主也已经熟络了起来。
“赵叔，这个手甲的指节怎么解决啊？”云风询问道。
赵店主一边忙着手头的工作，一边讲解了一番，二人在内屋忙得热火朝天。
张伯在云琅轩看店，期间有许多上门催单的买家，都被张伯以圆滑的处世本领打消了怒气，赵店主也觉得这二位帮工算是雇得还不错。
但是有一点让他很不安心，大军直到现在都没有归来，甚至据说连消息都没有传回来。
这绝不是什么好征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荒村那里必然出了大问题，最坏的结果或许会波及到丰城。
他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然而与他不同的是，丰城城主一脸凝重地坐在府中，手指不停轻敲着桌案。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等不及了，绝对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上报镇妖塔！”青年城主自语道。
转眼几天过去，云琅轩积压的定制已经差不多处理完成，云风一人要完成原先数人份的工作，速度自然快不起来。
赵姓店主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继续雇佣老少二人，他觉得军队可能已经出事了。
至于丰城的安危，那也不是他能够担心的层次。城主大人没有出来安定民心，想来早就发觉了此事，那么一定会有后续来解决的援军。
“统领大人，但愿你能活命啊，总不能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吧。”赵店主如此心想着，这个祸害估计指的是副城主了。
正在他出神之时，耳边传来了云风的询问“赵叔，您能跟我讲一下境界是怎么分的吗？”
赵店主回过神来，耐心讲道“修行第一境是灵元境，灵元境分为引灵、淬血、锻骨、铸识、融魂这五小境。”
“引灵可以说是凡人与修士的最大差别了，人体内有灵脉，每个人先天资质不同，灵脉的质量也是不同。有人的灵脉宽阔，能容纳更多灵气，也有灵脉细密，却是运转灵气更加迅捷。但是凡人有许多从小生活在灵气贫乏的环境中，灵脉退化，便很难自己开启修途。”
“引灵过后是淬血，淬血以及后面的境界都是贯穿修士一生，境界提升之后，淬血也会有更多的手段。但就灵元境而言，主要是通过不停循环功法，让灵气不断在身体里流通，浸染血液，从而提高人与灵气的亲和以及增强体质。当然也可以服用灵物或者浸泡药液来促进，不过我们这些人就花费不起了。”
“再往后是锻骨，初步淬血之后就可以提前开始进行了，这个方法更加简单，就是不停锻炼，将淬血的灵效传递到骨骼上，其带来的结果就是极大提升我们的身体能力。自此之后，我们的力量便与凡人有了最明显的区别。”
“锻骨之后是铸识，铸识即为铸就神识，方法虽然简单，但是却困扰了许多人。铸识需要观想自己，而后诞生神识，不过观想自己需要足够的灵气感应能力才行。像我们军队里，火候到了就会被关小黑屋，关个几天几夜，铸识基本就能完成了。倘若这样提升不了，那未来八成也没戏了。”
“最后一个境界是融魂，融魂准确来说不是境界，而是一种状态。当前面的步骤圆满，人的神识、血液、骨骼与灵气相合，不断循环后所达成的一种圆满的状态。当圆满到小腹出出现一道‘灵轮’，那么便算是到达尘微境了。”
赵店主说得口干，云风乖巧地倒了一杯温水递上去。
稍作歇息后，赵店主继续开口道“灵元是修行第一境，而尘微却是修士第一境。尘微境是成为真正修者的证明，而且境如其名，尘微境在修士之中就宛如尘土一般不值一提。”
“尘微境能够更加自如的控制灵气，甚至凝灵成丝都完全没有问题。目力也有所提升，专注之时甚至能看见房间另一头的一颗沙粒。”
“尘微境修行主要是提升自己的仙藏，也就是此前说的灵轮的升华状态。不过修行方式就会有区别了，像那些能学到‘功法’的修士，他们的仙藏会和我们有些不一样，据说功法越强，差别就越大。简单而言就是观想一些自己熟悉的地方与物件，先假想在灵轮之中，然后不断雕琢尝试，直到成功使仙藏转变成我们想象的样子。”
“像我就是想象的我的铁匠铺子，虽然我的仙藏还没有建成，但是我能感觉到肉身力量已经上升了不少。除了仙藏以外，还要强化神识，在识海中凝练法相，这便是为离合境做准备了。离合境离我们太远了，据说只有城主是离合境，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晓。”
“不过话说回来，小兄弟你算是什么境界了？”赵店主端着小碗饶有兴趣地问道，虽然不知道云风力气究竟多大，但就在他眼中看来应该不比自己弱多少，这样的孩子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境界，这不是很有趣吗。
云风托腮想了一下，确定道“应该算是正在铸识吧。”
“噗——”店主一碗水喷出，仿佛听见了这世上最大的笑话，他来不及擦嘴就急忙道“哈啊？不可能！你跟我扳个手腕试试！”
云风一脸懵地望着店主，为难道“这不好吧，而且我们手掌差距也太大了吧。”
店主还是满脸狐疑，他一下子站起来，不依不饶道“那就换个法子，我站在这，你全力推我试试！”
云风拗不过他，本着放水的打算，用三四成的力道一推。出乎意料的是，店主被推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他瞪圆着眼睛道“你胡说！这还算是灵元境吗？”
云风僵在原处，小脸一红，尴尬道“赵叔我真的没瞎说！不信我铸识给你看！”
他伫立在远处，依店主所言开始观想自身。
然而他并没有看见所谓灵脉，只是觉得自己整个身体仿佛都是灵气的归宿。内视之下，灵气浓郁到像是液体一般，而在无边灵海的中心隐隐能看到一个漩涡。
“咦，我这样是不是有些问题？”云风如此心想着，灵气这样分布确实不利于流转。于是他小心控制灵气汇聚到身体的血管与骨骼之中，形成了他自己的灵脉。
云风并不知晓他升华的灵脉可以说是完美至极，完全与自身贴合的灵脉是无数修士做梦都不敢想的绝巅天赋，然而就这么被云风随手改造了出来。
这一结果并不是什么机缘巧合，而是云风自身体质天资以及玄妙功法所带来的必然结果。
只是如此早便完成这个步骤，对云风未来的修行生涯带来的裨益可以说是无穷之大。
云风调整完灵脉后才开始观想自己，虽然头疼不已，不过他以为那是铸识的必然结果，便没有在意。
以云风的灵觉，铸识很快便已经完成，他双目睁开，眼中闪过一道精芒，觉得甚至隐隐能够看见天地的灵气流动。
这个变化自然被紧盯着云风的赵店主给捕捉到，他心中震惊无比，没想到居然真的是在铸识。
而且这随口一说便能完成铸识，这需要怎样的天赋？然而更令他惊讶的还在后面。
云风铸识完成后，天地间的灵气陡然暴动起来。灵气聚成一柱龙卷，冲破天窗汇入了云风体内。
云风体内灵气流转，小腹处的漩涡渐渐凝实，眨眼便形成了灵轮。
一念入尘微，简直不敢想象！
第十一章 镇妖塔来人
虽然耽误了工作，但是赵店主可不觉得吃亏，目睹了这一番神奇景象，足够他吹一辈子了。
傍晚时分，云风与张伯在客栈的房间里吃饭，张伯听云风讲述着白天发生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这是我家小少爷，年纪小小就已经尘微境了！’以后我这么讲，就不用怕别人脸色了吧。”张伯开怀道。
“嗯，不过我听赵叔说，要是能有些奇花异草什么的，或许张伯也能踏入修途。”云风心中依然想着报答张伯，救命之情可不是一般的帮助。
张伯摇摇头，轻笑着说道“不用不用，一把老骨头了，要是寻着了你自己用多好，况且我哪怕入了修途，也没有这个天赋。”
云风闻言一急，劝道“可是我也用不着啊，我的天赋根本没有必要用这些东西的，哪怕没有天赋也能增长些寿命啊。”
张伯拗不过，只好依了，反正老少二人忙于生计，倒也是没什么机会获取什么天材地宝就是了。
“哎哟，不说我差点忘了，我家那几块宝贝我也带过来了。你现在尘微境了，一会试试能不能看出来有什么用。”张伯突然想到这点，云风一直想着报答他，他也是想把好东西都留给云风。
云风应了下来，不过没有告诉张伯“天煞”一事，毕竟这是他被误解的原因所在，云风也不愿意让张伯为此自责。
饭后，张伯取出包袱，云风满怀忐忑地望着，不知这次出现的又是什么。
他将玉简一一注入灵气，脑海中顿时涌入了许多信息。
天帝九卷，为天帝撰写，天域至高典籍——
天煞卷，主掌杀罚，为诛仙狱所修；
天隐卷，潜于暗影，为天隐卫所修；
天工卷，符器阵傀，为天工阁所属；
天医卷，丹毒药材，为天医府所属；
天问卷，向天问道，为问天司所属；
天灵卷，收录功法，为通天塔所藏；
天武卷，武学无数，为通天塔所藏；
天术卷，道法无穷，为通天塔所藏；
天帝卷，此卷为吾博采今之众长，改善太古功法所成，修成可意通天地，震慑万灵，非皇者不可修！得此功法之人可感应其他玉简以及天舟下落，望君能早日集齐玉简。
九枚玉简尽皆触发完毕，云风脑海中又多了一张地图，依他所言，图中所指是一个名为“天庭”的势力。只有结合天帝九卷，才能解开最后的封印，将天庭解封而出。
云风将所闻告诉张伯，二人不约而同地嘴角一抽。
照这么看九枚玉简本应分散各地，此时居然都摆在这个平凡无比的包裹里，真可谓奇了。
唯一的遗憾是，通天塔三卷不在此处，玉简似乎只是类似凭证或者说是钥匙，但通天塔现在在哪便无人知晓了。
“张伯，你的祖辈难道不是什么厉害的修士吗？”云风疑惑道。
张伯同样大惑不解“我怎么可能连自家祖宗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这可真是怪了。”
眼看没有线索，云风随手向古玉中注入了些微灵气，也就在这一瞬，异变陡生。
九块玉简竟是被吸附到古玉上，就连云风手上的玉镯也有微弱的感应。
云风立马将灵气抽回，这股吸力也就此消散。
老少二人对望一眼，皆是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云风傻笑着说道“太巧了吧，莫不是那自称天帝之人刚丢出去，玉简就被这个东西吸上了。”
“不过这天舟又是什么东西？”张伯纳闷道。
“天舟据说被藏在山河图中，山河图估计便是那副地图了，应该是传说中的空间法宝。至于它为什么也在，想必是被玉简飞过去时顺便带过去了。”云风思索一番后说道，至于上古势力天庭的遗址，云风根本没有探查的想法，这么多年过去了，它的位置怎么可能丝毫未动？
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去，老少二人才结束他们的交谈。
除了天帝九卷以及灵舟以外，他们还发现了不少有趣的东西。
比如这片天地的构造格局，据天帝卷所言，世上有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域，然而就赵叔所说，这片天地自古只有天地洪荒四域。
如果天帝卷所言不假，那么在无比久远之前发生过一次天地大劫，这也是天庭封禁的原因。
更荒唐的是，那一次劫难的时间似乎与历史所传的“万仙飞升”吻合，这不是就很奇怪了吗？
具体如何，云风的层次肯定无法了解，但是至少他对这个世界的过去已经比大多人了解得更多。
天帝九卷中也有对修行境界的描述，那时称灵元境为灵始境，而尘微被灵初境所替代。
灵初修行方式被称为孕灵，那时主张初入修途的修士们多去游历，观想天地后用自己的心念一点点浸染灵轮。久而久之，便会凝成属于自己的种子或卵，之后以天材地宝或器物为祭，诞生之后便取谐音为“韵灵”。
这种修行方式与现在最大的不同便是韵灵的灵性，不同于仙藏，韵灵拥有自己的灵智，性格也与主人相象，便宛如修士的孩子般。
但是心念受许多因素影响，要比仙藏不稳定得多，而且韵灵对灵觉与天赋的要求非常高，并不能说比仙藏更好。
此刻云风正泡在客栈的浴池中，沉思着今天的所得。
连他自己都觉得他是不是有仙人庇佑，天帝九卷、山河图、怪异古玉还有灵舟，自己就这么稀里糊涂拿到手了？
知悉了古时秘卷与修行之法，自己还有颇高的天赋，修行的未来岂不是一片坦途？
而且自己身上还有不少连他都不了解的地方，左臂上的“川”字抓痕，伴随着手腕成长的玉镯子，还有胸前的龙形纹印，说不定都是自己的机缘所在呢。
他小嘴咧着半躺在浴池里，浴池进水口有灵阵加热，故而水一直能保持着温热，云风快活得都不想起来。
“轰咔！”
空中忽地一道惊雷炸响，声音将云风的耳朵都震得嗡然做响。
云风在石池里浑身一震，陡然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意，霎时便没了洗澡的兴致。
第二日，老少二人依旧在云琅轩帮工，今日也是副城主约好的提货的日子。
清晨时分，一个富态中年来到云琅轩，赵叔早早便在门口侯着，自然认得那是副城主，他眼看四下无人，赶紧将副城主带到了里屋。
“大人，您怎么一个人来了？”赵叔有些心慌，盖因副城主虽然修为尘微，但是实力却只能等同灵元境圆满的存在。
富态中年眉头一皱，微怒道“什么意思，本副城主出行也需要你指手画脚了？”
“不敢不敢！”赵叔连忙俯身致歉。
“货呢？”富态中年傲慢开口。
没等赵叔吩咐，云风便很机灵地将甲胄取了过来。
“新来的？”
“是的是的，还没干几天活呢。”
富态中年闻言眉头又是一皱，还没等甲胄递到手上便怀疑道“先确定一下，这副青铁甲是你亲自制作的吧？”
赵叔那还不理解其意，立刻捶胸保证道“我以这条贱命发誓，每一个部件都是亲手制作，绝无偷工减料！”
富态中年没有回话，而是结果甲甲胄细细端详起来，只是甲胄的分量险些让他托不住。
他面色一青，什么意思？一个小屁孩拿得动的甲胄我居然托不起来！不过他也不好意思当场发作，只能隐隐瞪了云风一眼。
检查一番后他才满意地微微点头“还算不错，这是报酬。顺便提醒一句，最近做人做事不要太张扬了，城里来了许多大人物。”
赵叔连连称是，送走副城主后才终于抹了一把汗。
“这人就是副城主吗？感觉有些”云风轻声说道。
“嘘，小心些，这副城主可难伺候了。”赵叔慌道。
云风点了点头“嗯，但是他说的那个大人物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依我看是因为荒村那里出了什么大问题，惊动了镇妖塔的大人。”赵叔推测道。
荒域势力被镇妖塔统括，所以要说来了什么大人物，基本上也就镇妖塔来人这一种可能了。
副城主之所以大清早孤身前来，恐怕也是这个原因。
近午时分，果然有一群服饰特异的青年男女走进了云琅轩，张伯的耳中传来了他们的交谈声。
“嗯？这里居然也有云琅轩。”
“虽然比镇妖城里的要小很多，不过装修姑且也算是大气。”
此时一艳丽女子向张伯搭话“老伯，我们想向你打听些事情。”
女子询问了张伯城主府以及最近的客栈所在，称谢离去。大概是因为云琅轩在各地名声都挺大，那群青年见到云琅轩的招牌才过来询问。
青年男女为镇妖塔所属，接了任务前来一探究竟。
镇妖塔服饰多为赤红勾边的黑色劲装，看起来也是威武干练，除了用来证明身份的令牌以外，他们的束腰也是判明层级的根据。
尘微境、离合境、游天境、形意境、问道境分别对应着白色、紫色、蓝色、青色、绿色。
方才那一拨青年男女便是六蓝一青，显然领队的是其中那个没有开口的形意境师兄。
至于问道境的多是年轻长老，极少极少会有天骄弟子能够达到这一层级。
除了束腰以外，一些特殊情况诸如长老亲传或者核心弟子，他们的袖口也会与其他弟子有所区别，不过这群人中并没有这等存在。
这些事情连赵叔都不曾听说过，老少二人也当然并不知晓了。
荒域城主皆出自镇妖塔，至于谈话如何，三人自不知晓。
不过城里很显然冷清了些许，不知是少了巡逻的卫兵，还是这山雨欲来的气氛所致。
闲来无事的云风在云琅阁里屋修炼起来，塑造仙藏虽然需要强大的神识来勾勒，但是足够的建材——也就是灵气，这也是相当必要的一环。
云风静下心来，正欲先转化灵气扩张自己的灵轮，然而最让他不敢相信的事情发生了。
天地间的灵气仿佛视云风为仇敌，一进入云风体内便开始肆意破坏，即便他疯了似的下达命令甚至是恳求，灵气们都无动于衷。
云风心中慌张无比，甚至急迫之下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数息之间，他张了张嘴，额间布满了汗珠，双瞳充满血丝，然而一无所用
“唔！”一大口暗色鲜血喷出，继而云风便倒在了地上，陷入了昏迷。
此前，云风听闻惊雷乍响的同时。
天域，云天宫。
易无悔扶着占星台的栏杆，霎时空中响起一道惊雷。他手掌紧紧一握，满面恐惧地望着空无一物的天穹，完全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他是易家目前修为至高的一位老祖，身为彼岸境的无上大能，能够占卜天意的绝巅存在，却对这不知何处传来的惊雷感到了无边恐惧。
这声惊雷毫无先兆，甚至不见雷影，仅仅只是传遍世界的一声炸响，在他耳中却有了完全不同的意味。
那是天之道语，是道之意志的无情宣判，如果硬要凭他的感受来解释的话，大概可以翻译为——
“终于——找到你了！”
第十二章 绝望的开始
直到夜幕低垂之时，云风方才醒转。
他甫一醒来，腹间便感受到一阵锥心刺骨之痛，像是肠胃都被扭曲了一般。张伯握着云风的手，云风苏醒后很快他便也被惊醒过来。
“小家伙，到底发生什么了？现在感觉怎样？”张伯急切问道。
期间赵叔请了药师，药师说是修炼走火入魔，没法配出能够快速见效的丹药来，只能煮些清灵草，之后就要看云风自己造化了。
像这种严重的内伤，一般人需要以灵根草配药，但丰城几乎买不到灵根草，只能姑且用清灵草替代。好在云风身躯内封存着无尽药力，因此才没有就此残废。
云风茫然地望向张伯，愣愣着说道“张伯，我，我的灵觉没了没了。灵气灵气也再也不听我话了，呜”
泪水止不住地滑落，这种感觉已经是第二次体验了，这次连灵气都彻底背叛了他。
这全天下修士修炼的根本，完完全全抛弃了他，不仅如此，灵气甚至敌视着他，修炼无异于自杀！
“什么？别担心，肯定有办法的，明天问问你赵叔有什么法子。”张伯不懂修炼，即便如此也听出这是何等大事，只得如此安慰道。
张伯安抚之下，云风止住了泪，佯装睡去。待张伯睡熟，云风偷溜出客栈，跑向了城墙。
这种情况之下他怎么可能睡得着，云风不甘心，他的前路决不能就此断掉！张伯根本不懂，他也等不到明天，他心中不断重复着“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试图去追寻着所谓的办法。
夜晚的丰城，依旧有着许多灯火，随着神识的修炼，修士对睡眠的需求会越来越少。夜间不像白日里那样在晨间午后修饰颇多，因此街巷里虽然行人颇少，但姑且也算不得凄清。
尚且开着的店铺多是散修或是家族开的小店，当然此时也没精力吆喝什么的，来光顾的也是习惯性的夜猫子了。
略显空旷的丰城大道上，少年不顾一切地狂奔着，通红的双眼下泪痕尚未干涸。
对他而言，自己要做的事只有两件，一是找到自己的家人，二是报答张伯的救命之情。
但是无法引动天地灵气，不能修炼对他而言无疑是最大的噩耗。不论如何，他都要试一试，一定有办法破解这一现状，哪怕只有一丝希望。
即便灵气无法驱使，肉身之力还在，翻越一座城墙自是不在话下。他握紧拳头，眼中布满血丝，便是翻越了出去。
然而云风没有料想到的是，城墙外居然扎起了成片的帐篷，即便到了这个时间依旧是有不少的亮光。
而他落地的声音引起了巡逻之人的注意，慌忙之下，云风只好匆匆闪到一顶帐篷后面，灵觉消失的云风完全没法立刻判断对方的修为，只能尽可能躲藏起来。
“奇怪了，明明听到有什么声音。”
“难道是哪家的阿猫阿狗？”
“真是吓死人，万一又发生妖潮我们就完蛋了。”
“唉，没被吓死也迟早要被妖兽吃了，我们在这里不就是等死吗？”
“那还能怎么办，去其他城池更没有机会，更不要说我们根本不知道其他城池在哪里。”
“都是那个白头发的可恶家伙，不然荒村怎么会变成这样！”
“哼！说的是，这种丧尽天良的家伙老子祝他早日暴毙，不得超生！”
二人自顾自发着牢骚，云风全部都听在耳中，虽然怒意盈胸，但是他还是选择了离去。
既然确定这是荒村难民的聚落，那么应该无人能发现他，这样便可以轻松越过去了。
至于他们为何在此，想必是觉得荒村没有待下去的意义，只能逃向丰城。而二位城主都不同意接引这群凡人入城，便成了现在这种状况。
荒村众人在丰城门口打地铺，扎帐篷，虽然妖潮时伤亡惨重，但是人口依然众多，丰城也无可奈何。
荒村残余之人并不知晓丰城大军全灭之事，毕竟目睹哪一战的村民们一个都没有存活下来，倘若知晓必然不可能待在这里。
云风跑进城外的野林子里，他望着自己双手，忽然握拳向前轰出。
庞大的力道砸在树木之上，老树被拦腰击倒，云风的拳头上红印很快消散，然而他对此却极不满意。
倘若能够引动灵气，这一拳应当能贯穿老树才对，更不要说反震到自己了。
云风右拳紧握，仇恨的目光死死望向苍穹，咬牙道“我！不！信！”
既然灵气无法吸收到体内，那便不用在体内就是了。
他吃力地将灵气聚成一杆长枪，正欲控制其射出，然而长枪忽然调转方向，径自向他射来。
云风猝不及防，闪躲不及致使左臂被划出一道血印，鲜血流淌而下，白玉镯子闪过一点微光，然而瞪着天空的云风却并没有发现这点。
云风尽可能平复自己的心情，心中不断重复“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好好想想！”
灵气就他所知可分为两类，一者是游离于天地之中的无尽灵气，另一者便是修士体内炼化的灵气。天地间的灵气对我有敌意，那我自身的呢？
但是想要自如地控制体内灵气又是何等艰难，尘微境的灵气被灵轮吸附，这是用于建设仙藏的重要材料，怎么可能轻易放出体外，一般想要做到这点起码也要半步离合的修为才行。
“呃啊啊啊！”云风与灵轮如拔河般争抢着灵气，好不容易争夺到一缕灵气的云风尚未有余力出拳，灵气便再度被吸了回去。云风疲累地跪伏于地，怒锤着地面，喃喃道“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一定还有办法，一定有！一定！这是他唯一的前路，必须找出方法来。
“天狱指！天狱指说不定能用！”此时的云风已顾不得其他，即便天狱指是让他蒙受冤屈的原因之一，此时也不得不倚仗这一招。
云风并指向前，感受着体内封印的血气，运转起了天煞古卷的功法，血牢妖虎霎时出现，竟是能够成功施放。
“可以！居然真的可以！岂不是说我有希望修炼了！只要用天煞卷，我可以将血气炼化成灵气，这样就能修炼了！反正大家都仇视我，哈哈哈”病态的惨笑声后，云风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巴掌。
少年跪哭于地，苍白的月光下，那凄迷的泪也映射着同样绝望的辉芒。
“张伯说，错不在我，我也不想失去理智，不想变成恶人可是可是我要怎么做！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连我唯一的希望都要剥夺！为什么啊！为什么呜”
无人的深林里自然无人回应云风的哭诉，微风微凉，只有绝望的少年流着同样绝望的泪水罢了。
“没错，终究你我都是一样，孤寂是宿命，但也是我们要反抗的命运。”
云风听见这道声音，缓缓抬起头来，看见的是一座可怖牢狱，以及——被囚禁的自己。
黑牢内枯寂无比，未闻风声却有一股彻骨寒意。苍穹没有一丝光明，只有黑银色的巨牢散发出些许光亮，透过这微光偶尔能看到有些诡异的黑色禽影掠过，整片区域都充满了不详与恐怖。
那唯一的人影，铁索，横杆与地刺贯穿其身，黑血流淌，然而那个与他近乎一样的少年却没有任何痛苦的神色。
“你，不疼吗。”云风没有流露出惊讶的神色，麻木地问道。
黑发少年轻笑着说道“疼？早就习惯了，反正哪怕大声呼喊，这里也不会有任何回应。”
云风眼神绝望，轻“嗯”了一声，这样的感受他刚刚才体验过。
转瞬的时间，伴随着数声微弱的啼鸣，那座黑牢就逐渐黯淡，仿佛要化作烟尘散去。
“哎呀呀，果然只能持续一小会呢，临别之际，送你一个小礼物吧。虽然你放逐了自己的记忆，但是我的，还是能够传达给你呢。”那少年右瞳陡然化作漆黑的旋涡，云风只觉得天旋地转，意识迷离。
自己似乎想起了些什么
那是一个血染的夜，无明的夜，那时的他比如今更要无力。
幼小的身躯不具备任何力量，更不要说灵气了，甚至右眼灼烧似地疼着，连睁开都做不到。
爹娘命悬一线，难道自己连爹娘的样子都没记清就要结束了吗？他什么都不明白，即便是大修士的孩子，也不可能出生便能够明辨善恶是非。
但是那股血脉相连的感觉，那份为他不惜一切的温柔，是他最渴望的东西。
“想要保护！那个怪物，停下来！停下啊啊啊——”眸子睁开，那是同样漆黑的旋涡。
少年单纯的心意却改写了道意，魔气瞬间瓦解，天地仿佛以他为主
第二幕，他已少年，在某处山林，谈笑间，苍穹便下起了血雨。妖禽的尸体纷洒而下，少年的神情却没有丝毫波澜，这一次又是为何，与苍天为逆？
视线恢复清明，云风望着双手自嘲一笑“呵，所以呢？是我咎由自取？那又如何？天道吗，你不许我修炼，我偏不从！”
可能是他天赋太过妖孽恐怖，也或者是那股力量太过扭曲邪恶。云风大概猜测出了为何天不容他修炼，不过他岂能就此认输？
“这才是我原本的天赋，这股连天意都能扭曲的力量，我一定要拿回来！只要拥有这种力量，天都阻拦不了我！”
寂静的深林中，少年许下了愿望，那是再幼稚不过的可笑目标，但却是他唯一能抓住的希望。
“这两段记忆我应该来自更加厉害的地方，不过小黑却不是从家族中来，而是在我体内的诡异地方异变而生，这样身世的线索断了，那只能变强之后再去探寻了。”
“我的未来仍有希望，只要找到其他办法吸纳灵气，一定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云风长舒了一口气，目光中流淌着誓死不屈的决意，朝着丰城走去。
当然，世事绝不会如他所愿
次日，云琅轩中，云风吃力地做着帮工，所幸灵炉还是能用自己体内的灵气解决。将手紧密贴着，虽然费劲但好歹也能将内灵导出。
赵叔虽然劝他好生修养，但是云风执意工作，赵叔怎么劝都听不进去。
“小子没问题吧，你看你手臂都在发抖，走火入魔不好好修养可是会伤到根基的。”赵叔担心道。
云风豁然一笑，应道“没问题的。”
这满头大汗其实也是修炼的结果，云风正在以极慢的速度炼化天地灵气，速度比之以往不足万一，即便如此仍然会伤及自身，但也是他能想出的唯一办法。
暴动的灵气在他体内肆虐，灵轮内的灵气无需云风控制便自主反击，相互缠斗之下云风自然极不好受。
而且这样子进境缓慢，依这种速度到离合境，哪怕仙藏仅仅是块泥巴恐怕都要数年的时间。
这样的人确实也有，比如在云坤的核心城池，尘微境修士便如凡人般低贱。仙藏造个锄头田地，增加些力气的同时，种起灵田来也说不定更加得心应手。
当然，云风绝不可能仅只于此，如果没有其他方法提升修为，或许穷其一生都入不了离合境。
在云风大汗淋漓工作之时，城外发生了一些状况。
三男二女立于虚空之中，俯视着荒村的聚落，地面上有一道极深的剑痕。
青色束腰的男子剑指大地，语气无比冰寒“我要你们——死！”
第十三章 形意境之怒
“上仙大人，能否告知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夫先给您赔罪了。”大村长跪伏在地，惊慌开口道。
“铿！”寒光一闪，大村长已然身首异处。
那出剑弟子漠然开口“无知贱民，何人予你发问的资格？”
荒村众人人人自危，大气都不敢出。
那领头青年双手负于背后，闭着双目，径自开口道“我真的很好奇，像你们这般百无一用的凡人，家畜不如的废物们，是怎么从大妖的手中活了下来？”
“刚才不是很会说吗？现在呢？想死？”
青年微怒的声音传遍城门之前，立刻便传来了回应。
一魁梧大汉慌张大吼“我知道！我知道！是因为那群妖兽的目标不是我们，他们的目标是一个白发的少年所以能放过我吗，上仙大人！”
刘老三把云风之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不过为防对方迁怒荒村故而没有提及张伯，那领头青年皱眉不语，当然也没有回答刘老三的恳求。
其他几位弟子向畏惧的村民们确认了事情的真伪，传音给了领头青年。
那青年了解情报过后，眼睛终于睁开，那是一对布满血丝的暴怒双瞳！
看到这对眸子的一瞬间，刘老三便已经知晓——他，死定了。
青年身后陡然显现出一枚黑紫色剑鞘，剑鞘内飞出三十六柄长剑，环绕着青年剑鸣不止。
“剑落！”
长剑应声而落，演化出一片阵图。剑阵之上，灵气所凝的飞剑如雨般坠落，转眼荒村的聚落便化作死域。一众村人四散奔逃，也不知能活下几个。
荒村自妖潮之后逃向附近城镇避难，人数最多的便是丰城聚落，尽管在丰城拒绝接纳后前前后后离开了好几拨人，这片聚落仍是有着为数不小的人口。
百千条人命，在那青年手上，竟是卑微如斯！
荒村之人从未想过，他们千辛万苦逃离了妖潮，最后却死在了人族的手上。
青年无视下方的血骨，领着师弟师妹离去，同行的弟子都丝毫不敢发声。熟悉他的人都知晓，此人仗着其兄在镇妖塔的地位，一直如此暴虐，只是这次残暴的程度更是众人想象。
客栈中，那青年望着躺在床上的女子，握着她微凉的手悲怒道“青青，对不起，我不该带你来，不该允许你去探查，都是我的错！”
那女子秀目微睁，虚弱开口道“我没事的，辰哥你不要气坏了自己，你可是未来要入道境的天才，可不要做傻事啊。”
“入道？道怎么可能有你重要！那群渣滓我已经通通杀了，那些大妖还有此事的罪魁祸首，一个都别想跑掉。我汪辰哪怕触犯天道禁忌，哪怕终生不得入道，哪怕仙道五衰，也要屠尽害你之人！”
那女子忧虑道“辰哥！恪守本心，切勿走火入魔！”
青年轻抚着女子的秀发，柔声道“安心好了，我不会有事，我也一直还是我。林师弟牺牲自己救回你一命，他的家人我也会好生照顾的，一切有我，放心。”
青年起身，向大妖山飞去，他并不知晓另一个目标——那个白发少年，就住在楼下的某一间下等房中。
青年名为汪辰，二十不到便已入形意境，可以称得上是修士之中的天骄。此次探查任务是作为紧急任务发布，而紧急任务只有核心弟子以上才可以领队承接，汪辰见是前往灵气稀薄之地，想着不会有太大危险，便带恋人与二人的跟班们一同前往。
于城主师弟处了解情况后，那名为林青青的女子便提出前去搜集情报，另一林姓师弟表示随同前往。
林青青与林师弟出自同一家族的主脉与支脉，林师弟曾经受过这位主脉小姐的关照，一直想要报答恩情，故而汪辰并不介意。况且封妖结界处灵气稀薄，即便是从其他地方逃过去的大妖，在无灵的区域内也没有多少力量，于是汪辰便答应下来。
他本想着这样他的恋人便可以名正言顺的记在功劳簿上，然而事实却残酷无比。
荒村原址并没有什么威胁，都是些小妖而已，然而二位弟子抵达大妖山时却遭遇了无法匹敌的威胁——十余只大妖！
妖族修行体系与人族不同，故而人族将妖族据实力划分为小妖，大妖，妖灵，妖王。
小妖相当于人族修士的灵元、尘微、离合三境，大妖则是游天、形意境。
那些大妖不久前只算得中阶的小妖，只是炼化了万军血气后迅速晋升到初阶的大妖。即便灵气并没有同步，但是肉身之力确是达到了大妖的层级，这又怎是仅仅两位游天境的普通弟子所能抵挡？
林师弟对林青青到底抱有怎样的感情，这一点已经永远无人能够回答了，他头脑一热挺身而出，换来的是连残尸都无法保全的结局，就连林青青能不能够逃回去他也无从知晓了。
“这便是此事的始末因果，目前汪师兄已经前去屠妖，而我们留下来寻找那个白发少年的消息，麻烦师弟询问是否有知情之人。”此时镇妖塔的弟子们正在城主府与城主商谈。
“白发少年？我倒是真没见过，这种特质不是病便是特殊血脉与体质，我虽上任时间不长，但是想来丰城本土应该不会传承有这种血脉。”青年城主思索后说道。
“那便只有病症与外来之人两种可能了，他在荒村生活了一年有余，既然不是丰城，那便是从更远的地方前来。据说妖祸之后他孤身逃难，但是他的脚力有限，所以肯定逃不了多远！”
青年城主按了按太阳穴，而后下了结论“那么他肯定藏于临近荒村的城镇里，首先问问丰城居民是否有目击情报，而后探查最近的其他几个城池。最简单的做法是张贴布告，即便打草惊蛇也无妨，倒不如说惊动了他更好，因为他的脚力根本不可能跑掉！”
虽然这并不难想到，但是能在听见情报的瞬间分析完毕，并且想出解决方案，这也可以算是相当优秀了。
那几个镇妖塔弟子眼中闪过精芒，皆是心中佩服，暂时领队那位修为最高的弟子拍掌叫好道“不愧是传闻中那位方师弟，不仅天赋出众，才智也是过人。”
“师兄谬赞，现在的我也不过是一介废人罢了，曾经种种不足为道。”城主微笑道。
富态中年毕恭毕敬站在旁边一语不发，不过此段对话这位副城主却丝毫没有听进耳中。
白发少年？那不就是他那日在云琅轩所见的怪力帮工吗？这么一说，这个功劳岂不是归他所有了？
“嗤，仗着自己镇妖塔出身处处与我为难，待我抓到那白发少年，得到汪大人的褒扬，还用怕你这么一个残废？”那富态中年阴翳的目光一闪而逝，开始准备起了自己的计划。
荒村遗址中，遍地干尸中有一抹微不可查的金光。
“吓老子一跳，怎么会有游天境的人族修士过来，幸好看不到我呢。恰个饭都要被打扰，我可真是苦命啊。”
金甲小鼠立在一个头盔上，望着这一大片金属武器与甲胄，微叹道“血气一点都没剩，幸好有这一大片金属，也不算太亏本。就是可惜不能吃太多，不然被逮到可就糟了。”
正当他准备俯身吞噬头盔之时，空中一道身影呼啸而过。
小鼠顿时僵在了原处，宛若一尊小雕塑。
“没看到我！没看到我！没看到我！”小鼠心中不停喃喃，祈祷着没有被发现。
他见到身影远去，尚未放下心来，忽然一把灵气飞剑袭至，他自然不能坐以待毙，立刻闪身躲开。
烟尘散去，汪辰浑身上下散发着冰冷的杀气，眼神中都散发着寒光“竟然在我面前装死，可惜，你会真的死在这。”
“你仙人板板的，又来？这次还是个形意境的厉害家伙，啊啊啊啊，老子运气怎么这么背啊！”小鼠也是来了火气。
视野清晰后，汪辰发现此前感知到的微弱气息居然是只妖鼠，而且竟然无法看穿境界，这一点颇为蹊跷，不过结果不会改变。
紫色剑鞘再次出现，阵起，剑雨落。
小鼠有样学样，遍地金属化作三十六把长剑，同样飞袭而去，将灵剑挡住的同时也摧毁了剑阵。
“什么！”汪辰一声惊呼，这是什么力量？随意改造并且控制金属甚至看穿了他的剑阵，已知的妖兽里应该并没有具备这种力量的血脉，至少他从未听闻过。
汪辰从小鼠身上察觉到了危机，戒指上银芒一闪，他的手中便出现一把秀丽的长剑。
剑柄上有蛇形阳刻，剑格小巧且镂空，细长的剑刃上亮起了繁复的青绿色符文，占据了大半的剑刃。
此剑名为海牙，据说是云坤国云琅轩某位锻造大师所铸，材料用了洪域的深海毒蛟，不仅灵巧锋锐，还附有剧毒。
海牙是汪辰师尊所赐，这把剑即便问道境用都绰绰有余，也算寄托了师尊对他的期望。
寻常时候汪辰并不会取出海牙，不过当有生命威胁时就另当别论了。
汪辰手持海牙剑，背后浮现出一尊踏蛟行的法相，无边灵气环绕于他，能够依稀看出宛如海浪一般。
妖鼠心中一惊，血脉传承的知识里面形意境可没这么宏大的气势，他心想着什么时候人族变得这么花里胡哨了，不过也没有机会继续吐槽下去。
海牙前指，顿时那法相汪辰踏着毒蛟杀至，汪辰的法相同样握着灵气幻化的海牙，给妖鼠一种危险的感觉。
毒蛟未至，巨浪先行，壮阔的灵气巨浪拍向妖鼠，然而妖鼠虽然惊慌，但却丝毫不见退步。
“唉，真没办法啊，烦死啦！”妖鼠上方陡然出现一道金芒，在巨浪侵袭的瞬间化成了一把金色大剑。
金色大剑顺势劈下，灿金色的剑气摧枯拉朽般划破水幕，这不成比例的体积却让那接天巨浪连着踏蛟的法相直接一分为二！
巨浪破开，水灵没有落地便直接烟消云散，这是法相被彻底碾碎湮灭的结果。
“啧，中看不中用嘛。”小鼠不屑道。
“唔！”汪辰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满脸的难以置信，自己引以为豪的仙藏法相竟是被一瞬间破了？这怎么可能！
汪辰怒火中烧，真身持海牙一剑瞬至，整个人如同一条扑杀而至的蛟龙！
只可惜那金色巨剑反应极快，立刻挡在小鼠身前。海牙与金剑相交，汪辰整个人被反震回去，海牙脱手而出。
“噗。”猝不及防地一大口鲜血喷出，汪辰立刻明白自己绝对不是这小鼠的对手。
他从金剑中感受到一股至纯的金灵之气，锋锐到甚至足以摧毁他的海牙。哪怕只是被动反击，他现在身上都有许多细小的伤口。
金灵巨剑消散，小鼠慢悠悠爬上了金属头盔，开口道“啧啧啧，现在的人族已经这么废物了吗，形意境打不过我一个相当离合境的小妖吗？连杀你的必要都没有呢，记住本座的名字，本座名为金煌，金碧辉煌的金，金碧辉煌的煌！朕是必将成为万妖之帝的男人！滚吧，蝼蚁！”
汪辰心神巨震，只觉得耻辱无比，对方怎么可能只是个小妖！
不过性命重要，他捡起海牙，顾不得布满缺口的衣服和满身血污，拼命向回逃去，生怕那妖鼠反悔。
第十四章 魔蛇吞毒蛟
汪辰逃离之后，小鼠依然立于头盔顶部一动不动，一副高手风范。
待得汪辰的气息走远，他忽地放声大哭起来“呜哇！老子的本源金气啊！你死得好惨啊！我日你仙人板板，真后悔没问这厮名字，娘的，别让本皇以后再遇见你！不然我要把你大卸八块为我的金金陪葬！”
金煌确实是相当离合巅峰的存在，中间隔着整整一个大境界，当然敌不过初入形意之人，更遑论是一位天骄了。
他祭出的金剑是一缕本源金灵之气所化，是他目前最大的底牌。每一缕本源金灵之气都要从无比珍稀的奇金中提取，于他目前的境界而言可谓是可遇而不可求。
简单而言，金煌一共没有几缕，使用之后也暂时没有再生的条件，自然心疼无比。
以他目前的层次催动的金灵之气，吓唬完汪辰便已消散，虽然很想宰了这个人族，不过他可舍不得再用一缕。
“人族经过这么长的时间果然又进步了，那群凶兽们应该也想到这点，这么一来打得就更加激烈，我就能好好发一笔横财了！不过现在得赶紧开溜才是。”小鼠如此想着，转眼便钻进土中不见。
不久之后有大妖前来查看情况，结果一无所获，只能不了了之。
在汪辰败退之时，几个黑衣人冲进了云琅轩，另外还有几人堵在门口望风。
“你们是什么人！云琅轩可是城主府直属！”赵叔喝道。
为首的黑衣人掏出一枚令牌，冷然道“副城主令在此，抓捕白发少年，包庇者可先斩后奏！”
赵叔本有疑问，可听见先斩后奏后便不敢多言，只得谎道“他今日不知生了什么事，到现在还没来帮工，不信你们自己去里屋寻去。”
黑衣人搜查一番，居然真没有寻到云风，只好命几人于店中藏着，自己回去复命。
云风与张伯之所以不在，是因为听闻了城门口惨案的消息。
据说城门口有一大片尸骨血土，恐怖至极，传闻极快便覆盖了大半个丰城。
云风与张伯与荒村有关，听闻消息便跑去一看。
城门口聚满了人，大多是些胆大的和凑热闹的男性，其中也有不少是虚张声势，夸下海口后与同伴一同前来。
士兵们挡在城门口，不允许城民靠近，还有几个正在颤抖着打扫现场。
“呕我的天，这是什么人干的？简直是魔鬼啊！”
“嘘，听人说是惹怒了大人物，你可别多嘴！”
云风与张伯听见人们的交谈，立刻转身就走。
“张伯，怎么办，我感觉我们可能有危险了。”云风压低着声音道。
“先去问问你赵叔有什么消息，说不得我们又要准备离开了。”张伯同样低头应道。
二人行至云琅轩附近，远远望见数个黑衣人从云琅轩走出，云风一把拉过张伯躲在暗处。
“完了，赵叔该不会把我们卖了吧。”云风额间生出许多细密的汗珠，紧张道。
“你赵叔应该不是这种人，别太多想。”
“万一，万一呢。”
二人沉默片刻，张伯道“那群人去的方向不是客栈，我们现在拿上行李立刻就走便是，应该没有问题。”
同一时间，汪辰重伤回到客栈，上楼之时看见当初为他们指路的张伯，他隔着张伯隐隐看见一角素白，却没有反应过来。
“唔咳，咳。”汪辰回到屋中，伤势立刻便压制不住，金灵之气仿佛千万锋利兵器在他灵脉里肆虐，他虽外伤不重，内腑却已千疮百孔。
“辰哥！你，你这是，我叫师弟师妹们来！”林青青焦急无比，神念传达给最近的师弟师妹们，其他镇妖塔弟子立刻便赶来。
汪辰极力稳住身形盘坐于地，一边安抚内灵，一边炼化外灵补足消耗，只是治愈的速度并不及金灵之气。
几个弟子匆匆赶来，一个个紧张询问，林青青指示他们取来清灵化伤丹，汪辰的气息才慢慢好转起来。
也幸好他们带了丹药，不然这等地方连炼丹的场所都没有，丹鼎价格颇高，故而一般弟子根本不可能拥有，更别说随身携带了。
“辰哥，发生什么了，谁把你伤成这样？”待汪辰气息稳定，林青青急急问道。
“一只能驱使至纯金灵的诡异妖族，妖灵谱与凶灵谱上都从未见到过。”汪辰眼中凶光闪动，咬牙切齿道“此事必须上报，得请兄长与师尊帮忙了。”
“对了，那个所谓的白发少年调查得如何了？”
“依方师弟所言，他极有可能就在附近这几座城中，目前正在丰城张贴通缉。”
“嗯。”汪辰无暇深思，于是随意点了个头，但他刚静下心来便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白发少年？白发白发！”他猛然想起上楼时所见，捶地而起，怒吼道“可恶！”
“师兄，怎么了？”
“随我来！”汪辰顾不得完全炼化药力，立刻便冲出房间。
一行人来到底楼，从掌柜处问得白发少年所在房间，然而二人早已逃脱无踪。
此时云风与张伯正跑向黑禽所在的山林，他们在城门口见到了通缉，当场便被认出，毕竟少年白发这种特征实在太过明显。
不过谁能料到老少二人这么早便发觉不妙，城门口的守卫都尚未加强，这也是多亏了副城主的“告知”，才让云风与张伯来得及应对。
云风牵着张伯迅速冲出，城门口在清理血骨的士兵们立刻包围上来。
云风从腰间取下两根金属短棍，这是他最近自己打造的，棍子短小刚好便于携带。而卫兵的手上多是铁锹之类的杂物器具，他们哪知道会这个时候发生战斗。
虽然云风失去了灵气，不过以他的尘微境自然无惧一群灵元境士兵，仅靠肉身之力便将附近士兵们敲晕，而后匆匆离去。
更远的士兵速度本就不如云风，更不要说是在这血骨堆里了，何况丰城部队覆于荒村后人手不足，故而根本没可能追上。
“咳咳，咳。”
“张伯没事吧，是我跑得太快了吗。”云风担心道。
“没事没事，只是这血味儿太呛了，你跑快些没关系的。”张伯应道。
镇妖塔一行人一路追来，他们速度极快，虽然耽误了许多时间，不过离开城门后几息的功夫便已经追上。
云风体格小，没法背着张伯一起全速奔跑，所以速度慢了些，眼看就要抵达，身后却是杀意已至。
五把飞剑落地，将二人围住，飞剑散发出的剑气化作禁域将二人囚禁其中。
这二人跑得如此之急，那么连确认的必要都没有了，他就是自己要找的白发少年。
而且据说这少年还是个修士，那么便不需要担心了，搜识就能获得他想知道的一切，杀死也没有什么问题。
汪辰的面庞上露出一丝残忍至极的笑容，灵气幻化的蛟龙刹那间咬向二人。
千钧一发之际，空无一物的半空中陡然出现一条虚幻黑蛇，缠绕着黑色气流的黑蛇霎时咬碎灵蛟的头颅，庞大的灵蛟轰然溃散。
“什么！”镇妖塔一行人心惊无比，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这条黑蛇从何处出现，他们又为何完全没有察觉得到？
不过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汪辰，他瞬间清醒过来，骇然道“魔气！”
“魔气？这！”魔修有多恐怖他们可以说是从小听到大，即便是天资平平之人，一旦魔化，便能拥有成倍于从前的可怖力量。而这魔气缭绕的黑蛇又是谁所控制，莫非是那个白发少年？
正当他们紧张思索之时，天穹上一道黑影俯冲而下，数道黑色的流光拖尾瞬闪而过，除却汪辰以外的弟子剑不在手，尽皆被击退倒地。
汪辰掏出海牙慌忙一挡，那是几道漆黑的翎羽，宛如魔剑一般自空袭杀而至，汪辰伤势复发脚步不稳，险些被这魔羽击落苍穹。
黑影降落在老少二人身前，这才能看出那是一只缠绕着魔气的黑禽，黑禽俯冲至汪辰面前，一把将其拍飞倒地。而后趁机将老少二人置于背上，狠狠瞪了五人一眼后飞空而去。
五人正待要追，奈何那虚幻黑蛇太过强悍，汪辰实力有损，也完全不是对手。所幸黑禽远去之后，魔蛇便越来越淡化，直到完全消散，五人也没有了再战之力。
“咳师兄，那，那是什么？为什么妖族可以驱使魔气！”
汪辰正盘坐调息，此时才发觉这次任务当真惊悚无比，绝灵之地出现的数十只大妖，能驱使至纯金气的神秘妖鼠，还有这诡异魔禽。
这次历练，当真是倒霉透顶！
魔气是人族魔修所有，别说汪辰，哪怕是镇妖塔的长老们此前也从未听说过能运用魔气的妖兽，倘若这样的妖兽可以培养，那对人族而言真可谓是灭顶之灾。
更加奇怪的是那个白发少年，妖兽倘若魔化，更不可能与人族为友，这是比凶兽更加无理的存在，那么那个令他臣服的少年又是何许人也？
不过那个老人大概是个货真价实的凡人，这又是个什么道理？
思绪越来越混乱，汪辰不知如何回答师弟的疑问，只好说要上报师尊定夺，自己也不能确定。
随后这条消息震惊了镇妖塔核心层，并且他们也被下了封口令，为了确保对镇妖塔的忠诚，连那些小跟班的待遇都提升了不少，也算是因祸得福，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张伯与云风坐在黑禽背上，虽然速度并不是很快，但也飞行了大概十数个时辰。不多时，黑禽的飞行竟是不稳了起来。
“小黑，怎么了。”云风担忧道。
小黑是云风为黑禽取的名字，人家两次救他性命，总不能一直“你”“你”地喊着。
小黑鸣叫了一声，头朝右偏了偏，云风这才发现他右翼上有一道伤口，伤口上的血呈现青黑色，可以看得出是中毒了。
“可恶，镇妖塔的弟子武器还涂毒吗，我们先下去吧。”云风怒哼道，已经飞行这么远，城池都越过了许多，想来应该是安全了。
当然，没有人规定镇妖塔不能用毒，只是云风对天下格局势力了解太浅，这也致使他对镇妖塔第一印象便差了许多。
小黑带着老少二人降落，张伯一落地便咳嗽起来，不知是什么原因。
云风正待上前，张伯却摆摆手道“我没事，就是胸闷而已，你先去看看小黑吧。”
小黑伤口处的血滴落在地，云风丢了几簇野草上去，转眼便腐化成灰，可见那兵器果然有剧毒。
云风焦急道“这毒是针对什么的，是灵气你便点头，肉身你便低头。”
小黑点了点头，表示那毒素是针对灵气而设。
“倘若不用灵气，你可能压得住它吗？能便点头。”
见到小黑又点了点头，云风这才放下心来，毕竟小黑实力比他高出颇多，倘若情况危急，他是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
“呼，那你便躲在这附近疗养，我和张伯先去找个能住下的城镇，安顿好了后我回来取一点毒血，问问城里有什么办法可以解毒。”云风长舒了一口气，现在时间紧迫，他带着张伯朝远方的城池奔去。
小黑虽能够神识传音，但是却不懂人族语言，自己的话语他也是从二者某种生命联系上才能够直接领会意思，所以很多具体情况云风也无从得知。
比如小黑凭借自己的力量需要多久才能解毒，这一点他并不清楚，不过万一镇妖塔什么时候扩大了通缉范围，那便是最大的危机了。
所以还是要尽快治好小黑，尽早远离这里。
老少二人沿着官路来到最近的城池，此时已是午后，城里行人也不多，倒是方便二人熟悉地理。
第十五章 柳州之行
柳州城别名柳城，顾名思义是柳州的主城，柳州内包含柳州城、黄城、盘城等六城以及数十个村镇。
镇妖塔将荒域分为十七州，柳州的排行在其中算是倒数的。
柳州城内也设有云琅轩与苍语阁，云风这才知道这两个是天域内有名的势力，不过在荒域由镇妖塔代理。
既然有苍语阁，那么赚钱便有机会了，不过云琅轩未必会缺他这样的帮工。
柳州城有护城河，河边种有杨柳，柳絮飘飞之时犹如落雪，据说曾有大修士以此为意境重塑仙藏法相，最后得以入道，柳州因此得名。不过那也只是昙花一现，甚至时间过了太久，是否是真事都尚未可知。
除此之外柳州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长处，不过各个行业发展倒也挺是全面，因此倒是一个适合居住的好地方，熟悉的本地人往往直接称其“柳城”。
云风与张伯还剩不少钱，早早去客栈租好房间后便前去了苍语阁。
布告栏上张贴着满满的委托，不过都是些不好处理的活儿。
比如需要九成以上品质的下阶葆颜丹，所谓九成并不是具体阶位，而是炼丹界的一种说法，即是能完全发挥出丹药本身的药效，但是允许有一些无伤大雅的瑕疵。
不过即便如此，这样的葆颜丹也很难做出，柳州并无葆颜丹售卖，虽然有可能炼出此丹之人柳州城或许有，但是成功率低而成本太高，自然无人愿意尝试。
还有任务是高价收购灵根草，灵根草并不是多么稀珍，奈何太过抢手。此物能让凡人开启修途，倘若炼制成了启灵丹，再没有天资之人都妥妥能够进入灵元境。
不过启灵丹的其余辅料比灵根草贵得多，一般人真买不起这种丹药，所以大多寻求灵根草来尝试。
灵根草也有通灵愈脉的效果，灵脉受损或是堵塞不是很严重的话也能通过其来治愈。
像这种小州小城，有些散修发迹了，想让家中凡人长辈更加长寿些便会去寻灵根草，也有家族里孩子因为某些原因无法引灵或者灵脉堵塞也会收购，因此灵根草一直是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
老人二人端详许久也没找着能接的活，此时女掌柜伸了个懒腰，终于有了反应。
“两位，那里找不着能接的工作的话，可以来我这看看。”她说着便从抽屉中取出好几沓委托。
老少二人一边看，她一边自语道“唉，天热了，接委托的人少了许多。那些高境的懒家伙们热又热不死，汗都不会淌的程度偏偏不来接委托，这样下去我可都要失业了。”
女掌柜趴在台子上，一副慵懒之态自顾自发着牢骚。
她眯着眼，方才注意到张伯状态有些不对劲“咦？这位老伯是凡人吗？”
“是的是的。”张伯赶忙喘着气应道。
“小家伙，这可是你的不对了。老人家体虚，凡人之身出来行动，这样可是折寿得很。”掌柜责怪道。
云风这才知悉原因，到了这片地方，家中长辈有凡人的话多会在乡下镇子里养老，城池里的灵气密度就很伤身体了。
“那该怎么办？求姐姐告诉我。”云风慌张开口道。
“小家伙嘴挺甜，现在方法无非两个，一个是让老伯在屋内静养，你想办法让他踏入修途。另一个就是带老伯去乡下镇子里，那样肯定好受许多。”掌柜道。
云风点了点头，为今之计只有想办法让张伯引灵了，毕竟以后去的地方灵气可能会更加多一些。
云风接了一份去猎杀多肉妖兽的工作，而后便将张伯安置在客栈里，自己出发进林。
密林选择的是小黑所在的林子，这样也是方便些。
至于为何林中有妖兽，原因也很简单，大多妖兽没有血脉传承，与人族本就是相互捕食的关系，所以没有必要赶尽杀绝。
林子的大小远比不上柳州城，但是柳州城也并非全是可以屠妖的修士，而且附近山林不少，自然不可能集中在这片林子，故而密林里的妖兽数量还算挺多。
云风借这个委托，一来是锻炼自己战斗能力，二来依靠血气转化灵力。虽然失去灵觉之后他很难看出人族修士的境界，但是妖兽可以通过血气大概判别，只要不是特殊种族或是比他实力高出太多都没有问题。
云风这时正与一只独角花豹缠斗，小黑立于一旁，那花豹迫于威压，完全不敢逃走。
花豹的实力在林子中并不算高，仅仅只是相当尘微境的存在，但是血脉倒算是比较高级。
云风显然在力量上微弱于花豹，被压制得节节败退，不过他也发现花豹独角的奥秘，这根独角拥有吸纳灵气的效果，花豹凭借着它越战越强，丝毫没有败势。
云风一手持棍横挡，一手朝独角挥去。
花豹自知弱点，借云风短棍之势跃到空中，甩尾如鞭，狠狠地抽了云风一个大嘴巴子。
花豹轻盈落地，鄙夷地望着云风，却突然察觉到背后一阵寒意，那是来自身后黑禽的怒火。
花豹被吓得不轻，以至于没有听见地上“沙沙”的落叶声，待他回过头去，迎面而来的却是两根从天而降的金属短棍，他便永远失去了意识。
“哎，真疼，妖豹的尾巴竟然也能成武器，我还以为也是一个弱点来着的。”云风抚着脸上一道大红印子，懊丧道。
不过幸好没受什么大伤，这点痕印以云风的体质想来用不了多久便能消散。
云风望着眼前尸体，突然想到古卷中收录的太古纹脉之术，自己兴许可以一试。
云风将手贴合在豹尸上，有天煞古卷的优势他能够清晰感受要血气的聚集之处。
夺脉之法发动，云风立刻便后悔了起来，他只觉自己体内的灵气以溃堤之势流散，但是半途终止术法更加浪费，只能就此继续下去。
直到灵气消耗了大半，云风才从妖豹体内提取出一条湿漉漉的具现化符脉，像是刚从血里捞出。
两指捻着符脉，云风这才犹豫到底要不要纹脉，虽然纹络确实给人一种繁复的美感，但是这滴血的姿态倘若塞进自己身体还是有一点点恶心。
不过对云风而言确实别无选择，他一闭眼便施展出纹脉之术。
符脉烙印在云风右小腿上，云风一脚踢出只觉右腿如鞭，腿势相当凌厉。
据古卷所写，剥离纹脉会有剜心蚀骨之痛，也会伤到灵脉，这他可不想这么早便尝试，因此选择符脉时也需要谨慎些。
妖豹符脉小幅强化了云风**，也增强了云风右腿的爆发力，还加强了云风聚集灵气的能力，不过最后这点便显得有些鸡肋。
一来云风现在能承受的修炼速度有限，二来云风无法借用天地灵气发起攻势，这样会伤及自身，故而这个增幅毫无意义。
不过这几样加强已经可以说是相当可观了，纹脉之术成为太古主流自然有它的道理。不过纹脉相当考验容器的血脉体质，体质一般之人顶多纹两三个符脉便承受不住了，莫非太古时期人人都是高等体质？这点便无从得知了。
云风感受着肉身的强化，忽然生出一个想法，小黑能否纹脉呢？
虽然小黑血脉等级不高，但是能运用魔气必有其不凡之处，想来是有纹脉的可能。
不过云风也不着急考虑这个，毕竟小黑境界高，现在未必能获得适合他的符脉，二来纹脉之术等他修为见识上去之后再改良改良说不定更好些，毕竟现在光是灵气的消耗便已经令云风难以接受。
云风调息完毕，剥下兽皮与独角装进大麻袋，而后将豹尸的血气炼化成了灵气，顺便加强了一下天狱指，也算是收获颇丰。
不过当他发现消耗的灵气是炼化的百来倍的量后才心痛不已，这意味着云风还要炼化超过百只花豹层级的妖兽才能补全纹脉的消耗，而现在的他对付尘微境妖兽都有危险，这可不是一个小工程。
“算了吧，还是放弃纹脉之术了。”
尘微境修炼是初步完成仙藏的过程，仙藏是用修士自身的灵气构建而成，当基本有了雏形之后修士便拥有了自己衍生灵气的能力。
不过在完成之前便比较麻烦了，修士根据天赋不同其灵脉容量有限，倘若灵脉内灵气处于完全饱和的状态，而仙藏却没有构筑出雏形，那便很是麻烦了。
灵气的容纳量并不容易提升，最常用的方法是在灵气饱和的状态下坚持吸收灵气，不仅效果甚微，而且有可能伤及灵脉。也可以用一些天材地宝来解决，不过这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得起的。
云风还没有到这种地步，一来他能容纳的上限自己都不清楚，二来他甚至没有考虑好要铸什么仙藏。
一个多时辰过去，算上花豹云风一共才猎杀成功两只妖兽，这还是小黑在旁边震慑的结果。虽然小黑能够用肉躯之力碾压这群妖兽，但是云风需要磨练自己，便没有让小黑出手。
回到柳州城，云风衣衫已经彻底被汗水浸湿，柳州城的天气即便是云风也扛不住，毕竟云风不舍得外散灵气膜，纯粹在用肉身硬撑
云风将委托交付，结算的汉子见到独角花豹的角相当满意，直接给了云风一枚青铁灵币。据他所言那只妖兽是角豹，其角有不错的入药价值，境界较低也无妨，毕竟角豹等阶高了之后很难对付。
云风其实更想要金银币，不过考虑到明日也能去打猎，数量大些说不定就能有零头的金银币，故而将灵币收了下来。
奔波劳累一天，从丰城到柳州，云风也终于能够好好休息。
躺下一会后，云风隐隐见到床边有两道身影，但是却看不真切。二人似乎也对他说了许多话，不过云风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没多久，云风的视野就开始剧烈波动起来，眼前的画面如碎裂的镜面片片崩解，而后云风便昏了过去。
准确来说，应该是醒了过来，而且他再也不会梦到这幅情景。
甚至云风醒来后都不记得自己有做过这个梦，他当然不会知晓，那破碎的残片——是他父母一年里费尽心力，留给他的仅剩的最后一丝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