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许诚本地人
大海听到房子，一下子精神了：“房子？在我们学校附近？”
抢劫犯哼一声说：“大房子！”
“这玩大了吧……”
“这不算什么，你就是干这行的，还不知道现在房子不值钱了吗？”
“再怎么样这附近也要接近两万块一平。”大海沉吟道，“不管你这房子哪里来的，我不能要。”
“不要白不要啊！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对这俩人来说，人都快死了，要这啥用？”
“不是自己赚来的，住着不踏实……”
抢劫犯站起来：“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别聊这个了。”
“这房子多少平？”大海呵呵笑着问。
“不知道，挺大的。”
大海把晚餐吃完，收拾停当，跟抢劫犯又聊了一会，便告辞回宿舍了。
冷风拂面，大海觉得很魔幻，自己考入这所著名大学，又苦心经营了两年多，为的是在这里扎根下来。没想到儿时好友寥寥几句话，就把自己的梦想完成了。完成梦想的大海，心里空虚无比。
现在银行卡里躺着二十万元，他谁也没告诉，等到本科毕业，这个数字能翻倍，他相信那时候他就可以顺利在这里安家了。
为了这个目标，他省吃俭用不说，连女朋友也不敢交。多少如花似玉的女孩让他怦然心动，但是他坚定不移的选择忍耐，始终相信，自己所追求的幸福不远了，只需要再耐心的等待两年。因此他不敢看女孩的眼睛和身体，因为那会让不敢触碰爱情的大海痛苦万分。
接受吧！这份好友用生命换来的馈赠。
大海心里虽然很沉重，但却忍不住咧嘴笑了，脚下轻快了许多，短羽绒服不那么保暖，但他一点都不觉得冷。
走到宿舍门口，正遇见回校的城武。
“哟，你回来了？”大海首先看到对方，打招呼道。
“嗯！你下班了？”城武嘻嘻笑着，把包耳的耳机取下来，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早下班了，最近十二猛虎还正常发你红包吧？”大海问。
“发啊，怎么了，不发给你了？”
“没有没有，照常发……”
“哦……”
两人没什么话，大海向前指了指，示意上楼回宿舍。
楼梯上，大海悄声说：“今天志平来找我了。”
“哈哈，那个落魄的漫画家么？现在像他这么执着的人应该不多了吧？”城武戏谑道。
“对，是他。”大海看四下无人，接着说，“他说十二猛虎群里有个刑警队长，是那个旺财，这人最近在盯着我们学校附近，重点关注红鬼闹事。”
“哦，不怕死啊，红鬼可很厉害。攻高防高，一般人肯定是被秒的，放倒警察也不在话下啊。”城武完全不在意，还是嘻嘻哈哈胡乱说话。
“你在电视台还行吗？”
“行，太行了。电视台最近人员精简，居然没动到我，带我的师傅却被精简走了。听说我师傅现在给这个落魄漫画家志平打工。世界真小啊，哈哈哈。”
“你是关系户，当然不会动你。”
“啥关系户啊。”
“还有啥新闻啊？”大海问。
“没啥了，还有个新鲜事就是电视台在投资拍综艺节目。我们这种小地方台，居然能搞起综艺节目，不知道搞的怎么样……”
“有没有林赖氏症的消息？”
城武想了想说：“没有，原来我们台里还做宣传呢，现在完全没这事儿了。感觉市里有意在规避这个情况，别的城市也没听说有相关报道，可能咱这儿也想把事情压下来？”
大海说：“这事儿不能怪市里，再宣传，房价还要跌，跌的太厉害，经济可太受影响了。”
“咳，关咱们啥事啊。不不，关你的事，你还要卖房子。”
大海想着抢劫犯许给自己的那所房子，忍不住又嘿嘿笑起来。
“傻笑什么啊？”
“没什么，你最近搬家了是吧？”
“对，最近我家看房价下来，就买了套新房。”
“说买就买，跟买白菜似的，买房怎么没找我啊？”
“大人弄的，也没找我商量啊，再说新房也不在你的地盘上……”
“就开个玩笑啊！”大海呵呵笑道。
大海和城武到了宿舍楼层，各自回屋。
城武这个家伙，整天乐呵呵的没有压力，生活上的事情也完全不用担心，这就是本地人的底气吧，不用努力就能活的滋润。
大海想到自己也马上成为本地人了，便又喜上心头。
第二天一早，志平出门锻炼。提着两份早餐回公寓的时候，碰到了8楼的小姑娘，正走出单元楼，出门上学。志平仔细打量了一下小姑娘的脸，完全没有症状。心想，小鬼这家伙是吓破了胆，还是出现幻觉了，怎么说这小姑娘是红鬼呢？
志平进门一脚把小鬼从床上踢起来：“起来吃早饭，吃完上班去！”
小鬼迷迷糊糊起床，嘴里嘟嘟囔囔。
两人面对面坐着吃早餐。
“昨天你说8楼那个小姑娘，今天早上我看到了，没问题啊，你看错了吧！”志平一脸嫌弃地说。
“我昨晚上睡觉前搞明白了。”小鬼掏出手机，翻找着什么，不一会儿，把手机递给志平，“自己看吧！”
接过手机一看，是小鬼的微信朋友圈界面，当前显示的是一个好友的朋友圈动态，有两张图，一张是自拍，这人脸上满是红斑，第二张图，是一小张布满红斑白疱的皮肤！
再一看配文，便释然了：“保护自己，只要28元！”
原来第二张图片里，一小张皮肤是人造皮，可以像化妆的道具一样贴在脸上。现在红鬼攻击人的事件层出不穷，人们只好用这种无厘头的方法保护自己了。
“昨晚我看到的那个小姑娘，估计就买了张假脸皮。”小鬼撇撇嘴说，“同乘一部电梯，当真吓了小爷我一跳！”
“人人自危，小姑娘都不惜扮丑了！”
“是啊，真有人该治治了。”
“有！”志平说，“刑警在行动了。之前去工作室找我的那个刑警，现在整天都在忙这个。但好像行动都是悄悄进行，而且，最近市里对林赖氏症的防治工作也没有什么宣传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蓝盾安保
两人一起步行上班，一路上没话，只是志平不停催小鬼走快些。小鬼年纪轻轻，却不爱运动，是个十足的宅男，志平略一走快，他想追上就吃力。饶是这样，两人走到公司楼下的时候才刚过8点钟。
“这是我这辈子到公司最早的一次，空前绝后，我敢肯定！”小鬼气喘吁吁的说。
“就你这点觉悟，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了。”
小鬼嘿嘿笑着，跟着志平走进写字楼。两人跟保安打个招呼，便想上楼去。
“等一下！”保安喊道，“额……请等一下……”
两人愣了一下，才注意到保安喊住的是他俩。
“怎么了？”小鬼问道。
“你们是这栋楼上上班的吗？”圆脸保安讲话颇有点不客气。
“是啊，25层，北堂工作室的。”小鬼回答。
圆脸保安在文件夹上夹着的几页a4纸上翻找着，发现北堂工作室的字样后，指着小鬼说：“你是你们公司的001号，记好自己号码，过来拍个照片。”
小鬼看看志平，志平一脸茫然，再看看保安，只好跟着他走到前台，前台有另外一个长脸的保安，正坐在电脑前输入着什么。
志平也跟着走了过来。
“你是002号！”保安头不抬，指着志平闷声说道，“记住自己号码。”
小鬼和志平在圆脸保安的指引下，在前台的摄像头前拍照。坐在前台里的长脸保安，在电脑前输入了一串数字，代表小鬼和志平的编号。
“可以走了吗？”拍完两人的照片，小鬼问道。
“不行！”圆脸保安没好气道。
“还要干吗？”
“签个保证书。”
“保证书？你们没事吧？什么保证书？”小鬼低头看着圆脸保安递过来的一页纸文件。
一页纸上的标题写的是“保证书”，内容很简单：第一，保证本人身体健康，不是林赖氏症患者；第二，一旦自行发现自己感染了林赖氏症，保证自觉承认；第三，如果发现有人是林赖氏症患者，保证检举揭发。
“这都什么屁保证啊？”小鬼一边向圆脸保安抱怨，一边把文件塞给志平看。
“这保证书谁让签的?”志平忍不住问道。
“领导让我们执行，我们只是服从命令。”圆脸保安一脸木然的表情。
志平这才发现这个圆脸保安并不是大楼里熟悉的面孔，坐在前台里的保安也从没见过，再仔细瞧他们身上的制服，与上周的保安也略有不同。
“你们是新来的？”志平问。
“对，上周六，前天。”
“是这，我是25楼北堂工作室的总经理，我想提个建议啊，写字楼这么多人，凭你们俩录入，不知道录到什么时候去了。不如这样，你把这些保证书分给我们，我回去让员工填。填完了，我让人送下来，连带着附上照片，这样行吗？”志平既嫌麻烦，也是热心，想帮这两个保安减小工作量。
前台里坐着的长脸保安一边盯着电脑，一边问道：“你姓周？周总吗？”
“不是……”
“那你冒充什么总经理？“
原来长脸保安的电脑里有写字楼的员工信息。两个保安看到志平说谎，对着俩人更加严格，催两人快签保证书。
志平也不耐烦起来，哑声道：“我不签，你们能怎么样？”
说着，就要往电梯口走。
圆脸保安也不加阻拦，看着他们走到电梯口。
志平和小鬼进了电梯，相视一笑，小鬼更是撇撇嘴：“大早上起来，真晦气！”
边说边按楼层按钮。
“嗒”的一声，按钮不亮，又是“嗒、嗒”，“嗒、嗒、嗒”，楼层按钮一直不亮。
两人只好灰头土脸回到前台，说电梯坏了。
“不是坏了！”圆脸保安说，“今天所有进入写字楼的人，必须登记，否则谁也上不去。”
“你们就吹吧，我现在下到地下车库去，我就不信你们两层地下车库都有人把守！”小鬼赌气道。
圆脸保安呵呵一笑：“下面的确没人，不过你下去也白搭，除了我手上这张卡，你地下车库进来也只能按亮一楼。不信你就试试去吧！”
志平和小鬼只好服软，把承诺书签好，叫保安抓紧带他们上楼。
“在你们签名的地方按上手印！”圆脸保安敲敲保证书说。
“还按手印？”小鬼抱怨，“又不是特么卖身，按什么手印啊？”
志平心想也别废话了，看样子这些保安的执行力绝对足够，再跟他们纠缠也没有意义。便拿过桌上的印泥，直接在保证书上按上了手印。小鬼一看老大都老老实实招办，只好也跟着按了手印。
“这么搞法，你们俩不累死才怪！”
“一会儿8点半就会有各公司的hr来帮我们录入，人多了很快就可以搞定，你们就别担心了！”圆脸保安哼了一声。
“hr，你还知道hr……我们工作室的hr怎么没通知我们啊？”
“你们是小公司，就这么几个人，就当散户处理了！”圆脸保安摆摆手，示意两人跟着他去等电梯。
两人上去，保安帮他们刷25楼。
“你们是哪一家安保公司的？”
“蓝盾的！”
“是新公司吗？”志平问。
“是新的，在东郊新开的公司。”
“东郊?”志平来了兴致，趁电梯还没关上门，抓紧问道：“是伴湖雅居旁边那个安保公司吗？”
“对，你怎么知道的？”电梯门缓缓关上，电梯外只留下一脸疑惑地看电梯门关上的圆脸保安。
两人回到办公室，各自回到工位上。
现在独立办公室已经让给小周（世平）。志平还是坐回原来的工位，与小鬼坐的很近，离门也很近。
从电梯到工位，志平一直没有说话，他思考着蓝盾安保公司，应该就是小吴的公司。
这个新的蓝盾安保公司已经取代了以前的安保公司的业务。他们让写字楼员工签有关防治林赖氏症的保证书，录入员工的长相，还给编了序号，这些操作都是围绕着林赖氏症来运作的。
许天城，1号的触手已经伸入寻常公司职员的工作生活中了，谁也没想到这么快。
第一百五十四章 高素质保安
林赖氏症的的确确来到人们身边，开始影响人们的日常。偌大一个几百万人的城市，只有几百个病人，放进这一大锅汤里，也尝不出什么。
总有消息不灵通的人，林赖氏症？连听都没听过。这样“消息不灵”的人里不乏聪明伶俐的年轻人，他们整日忙碌，忙着上班、娱乐，甚至也忙着打听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但就是不知道身边正在发生的事情，总有一些这样的。
现在不同了，不知道林赖氏症的人，现在跟消息灵通的人一样，被拦在了办公楼的一楼大厅里，所有的人都有序的登记、签保证书、摁手印。
大厅里闹哄哄，处处都是抱怨声。
“今天早上我们要开会！这都已经晚了，再不让上去，老板又要给我脸色看！”
“妈的，客户让我马上把报价单交过去，这要排到什么时候去啊！”
“今天要迎审，审计的人都已经上楼了，完了完了……”
混乱嘈杂的大厅分贝数持续升高，场面由各个公司的hr维持，虽然大都提前通知了员工们，但此时的登记效率让人们抓狂，周一的早上，不能及时赶到公司，大部分人都焦急的转圈。
当然也有些闲云野鹤似的员工，见到爆满的大厅里，连立足的地方都难找，索性退出大厅，在稍显萧索的门口室外等候，也有的职员坐到一楼开放式咖啡厅的沙发里，点杯咖啡慢慢等着。
终于有人受不了，要挑战规则。
一个年轻小伙子，身着西装，外面套着羊毛大衣。看准机会，混进已然登记好的人群里，一起走到电梯口。
一共六部电梯，圆脸的保安在1号电梯的门口筛选。
“你们是哪个公司的？”保安问带队的hr。
“20楼，蔚云计算机的，这一批15个。”
保安刷卡，点了20楼，然后一个个放行。数到第16个的时候，穿羊毛大衣的小伙子要低头混进去。这个大厅里站了几百个人，一个保安能数那么清楚吗？不试一下，谁知道能不能上去？
羊毛大衣一只脚已经踏进电梯，一条胳膊拦在了胸前。
“这人是你们公司登记的吗？“圆脸保安看向门口站着的hr。
“不、不是……”hr女孩面带愧疚地看着羊毛大衣小伙子。
“请你出来！”圆脸保安没好气地说。
“兄弟，我急着上去开会，行个方便！”
“请你出来，别耽误别人时间。”圆脸保安对羊毛大衣的套近乎压根理都不理。
羊毛大衣也是个暴脾气，一个电梯里的人都看他出糗，让他立刻火冒三丈：“我就要上，你能怎么滴吧！”
说着，羊毛大衣硬闯进电梯。
保安也不拦他，随着他走进电梯，拿钥匙把电梯上锁，然后走出来。
电梯厅一共有六部电梯，还有别家公司的hr等在其他电梯门口，等保安过去刷卡，每个hr带15个左右员工。
圆脸保安立刻走向2号电梯，不管身后待在1号电梯里的一群人。
这下子群情激奋起来，纷纷指责羊毛大衣小伙子：“下去下去啊，守规矩好不好！”
“就是，别耽误别人时间！”
“我们都是好好登记，摁了手印的，不是我们公司的快出去啊！”
羊毛大衣顶不住这么多人喷他，只好灰溜溜出了电梯，1号电梯门口的hr快跑过去叫保安：“保安大哥！您帮刷一下电梯吧！”
保安已经在隔壁电梯处数人数，并不理这位hr。
这下子1号电梯里等着的15个人更是人声鼎沸起来：“你这个保安，怎么这样的，快帮我们刷上去不就完了吗？”
圆脸保安二话不说，只是不理。
1号电梯里的人说了几句，自觉没趣，只好等在原地，沉默着。
羊毛大衣退出来之后，没有立刻走开去登记处，而是怒视着圆脸保安，伺机找茬。
保安来来回回的路过他站的地方，连瞅也不瞅他一眼。
2号电梯顺利上楼了。
接着是3、4、5、6号电梯，又轮到1号电梯的时候，里面的一群员工已经个个蔫儿茄子一样，看保安来了，纷纷让开位置让保安操作电梯。
1号电梯上楼去了。
“你牛什么牛啊，嗯？”羊毛大衣还在电梯间不依不饶，拉住圆脸保安质问道。
“放手！”圆脸保安轻轻一拨，把羊毛大衣的手弹到一旁，侧目瞥向羊毛大衣。
羊毛大衣突然感到一股寒意，这哪是一个保安的眼神，分明是醉卧沙场的战士的眼神，凌厉冷静，让人胆寒！
羊毛大衣居然被一个眼神看的慌了心神，退了一步，但嘴上还是硬气：“干什么，你一个保安，是为我们服务的，不是命令我们的！”
“行了小伙子，我带过的兵，比你们公司人都多，快别吵吵了，没登记，没签字按手印，你进不去。”保安说完，头也不回地向下一个电梯门口走去，仿佛说这么多话已经是给了对方莫大的面子。
穿羊毛大衣的小伙子被这股气势所震慑，只好灰溜溜地走到前台登记去。插队问前台的长脸保安：“在这登记吗？”
前台里坐着的长脸保安没有抬头，抬手指指排队的后方说了几个字，声音不大，但稳稳地传入他耳朵里：“后面排队。”
羊毛大衣喊了句“见鬼”！退回到队伍末尾。
大厅里的嘈杂声渐渐越来越低，白领们完全服从了两位保安和各公司hr的指挥，有序而安静的走完登记流程。差不多11点钟，hr们把公司里所有来公司的员工的健康保证书、当日采集的照片等信息发给前台的长脸保安做好统计。
大厅里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这些保安哪里来的，就俩人在大厅里登记，这楼上来上班的得有一千多人吧？居然没出什么乱子！”北堂工作室里，大家讨论今天上电梯登记的事情。
“新安保公司，叫蓝盾。”小鬼应声答到。
“牛啊，这些保安一看就是训练有素，比原先保安公司的强多了！”
“看来以后对于林赖氏症要层层筛查了啊！”
“烦的很，进出都不方便了！”
“安全就行啊，现在外面这么乱，安全第一！”
第一百五十五章 潘神的机器落地
奋战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后，潘神的原型机终于完成组装了。
没有一丝兴奋，没有成功的喜悦，潘神看着自己这台模样怪异，配合间隙极其不均匀的原型机，静静发了一会儿呆。王教授的得意门徒帮助潘神校核的图纸公差，也没能让这台机器看起来高大上一点。
在脑袋里把这台大家伙的构造和原理又重新梳理了一遍，一幅病人躺在机器里接受自动检测、自动注射特效药至病灶部位的场景画面出现在她的眼前。感觉没有什么问题后，潘神对站在她一旁的王教授说：“王叔叔，我觉得可以，你帮忙安排支付吧。”
教授把工厂的负责人叫过来，小声谈论着后续的交付问题，运输和货款支付的细节，这些事情，潘神不擅长，也实在无力再参与了。
从潘校长确诊林赖氏症，飞到越南去治病，已经有一个多月，潘神每天只有4个小时的睡眠，严重不足的休息时间和超强的劳动负荷已经让她有些灯枯油尽的感觉。
她盼着原型机快点制作出来，这样就可以让远在越南的父亲抓紧用上。她自信自己的原型机一定会比斯莱德医学的那一台优秀。
心里想着这台原型机，她现在还在发愁两件事：第一，志愿者。她会说服父亲做第一批志愿者，虽然觉得让父亲做小白鼠有些不恰当，但是对父亲来说，现阶段实在没有时间在进行充分的临床验证了，父亲既是志愿者，又是第一批接受治疗的患者。如果说第一点很困难，那潘神发愁的第二点简直是不可完成的任务了。
第二点，就是特效药的来源，她知道许天城可以搞到一些特效药，但是并不是合法渠道，药监局绝不会批准一种在国外都没有经过释放程序的进口药品以合法渠道流入国内。
越想越闷，自己好容易研制出来了一个庞然大物，居然没有用武之地，这让她苦恼不已。
王教授与工厂老板谈完后续交付计划，走过来看到一脸愁云的潘神，开口问道：“小潘，事情搞定了，后续你都不用管了，我看你有什么心事，跟叔叔说说吧！是不是担心你父亲？”
“王叔叔，你知道我父亲的病情了？他告诉你的？”
王教授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潘校长并没有亲口告诉教授自己患病的消息，这个消息是从1号口中得知，但此时不能露馅，便忙扯谎道：“小潘，你不要太担心了。你爸这事……唉，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就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了。”
王教授继续岔开话题道：“我们现在最紧急的事情就是把你这台原型机调试好，从运输到位，到调试完成，这估计也得五六天时间。”
“王叔叔，那辛苦你帮忙协调资源吧！”
“你放心，这台机器的位置已经敲定了，放到你们系新教学楼一楼。你们系的领导也答应在一楼划出一片隔离区域进行临床实验用，这些事情我来协调。”教授答道。
“我还有两件事不太放心。”
“你说吧！”
“第一批志愿者的招募问题，还有特效药来源的问题。”
“这个嘛，志愿者肯定容易些。特效药的话，我也爱莫能助了……”
潘神沉默许久，把想让自己父亲，也就是潘校长回国，参加第一批志愿者进行实验性治疗的想法告诉了教授。
教授沉思一会儿，说：“如果潘校长要参加这个计划，那这台机器放在我们学校是不是就不合适了？”
“即使我们保密工作做的再好，我爸也难免暴露……而且，我担心他知道机器在学校里的话，根本不会参加志愿者计划。”潘神皱眉说道。
教授说：“那我联系附近的工业园吧！大不了用项目经费租个厂房改造成医疗用途，这样的话可以把影响降低到最小程度。”
“那最好了，我们系里……”
“你不用管了，我来搞定吧！”教授拍拍胸脯道。
“谢谢王叔叔！”潘神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
两人驾车回学校，一路上两个小时的时间里，潘神和教授交流着这台机器的落地细节。
潘神坐在副驾驶，窗户开了一条缝。风吹着额前秀发，倍感舒爽。她身心俱疲，路上急速略过的风景和车里舒缓的音乐，让她的心情暂时放松下来。
“小潘，这台机器的科研成果肯定会让你在行业里大放异彩！”教授盯着路况，微笑着说。
她累到不想答话，但依然礼貌的回答道：“王叔叔，这些我不追求，能救我爸，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对，这是第一优先级的事情。”
沉默一阵之后，教授突然开口：“这台原型机，自由注射这部分是你的开发成果，但是检测病灶的功能部分是斯莱德医学的现有产品吧?”
“是的。”潘神轻轻地说。
教授看潘神的态度消极，终于忍不住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我不瞒你，斯莱德的人找过我，想让我牵线搭桥，用你的成果办一个合资企业。我们学校、你、斯莱德各占一部分股权。我告诉他们要先问问你的意思。”
“我不懂商业，其实我心里还是想让这个机器救助更多的人……”潘神依旧轻轻的说。
教授虽然有些年纪，但平时注重运动保养，像小伙子一样精力旺盛。听到这种有气无力的回答，心里颇不耐烦，但又不得不压住心头不忿，耐心说：“那我回复他们，让他们提方案？”
“王叔叔，这些事情麻烦您跟他们谈吧，我同意技术入股。比例的事，您帮我谈吧，最后告诉我一个结果也就行了。我又不出钱，股份要25%-30%吧！”潘神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田野数目，用细小微弱的声音答道。
教授听到这里，眼睛放光，这事算是妥了。
1号委托自己的事情基本上办好了，那1号承诺给自己的资源也应该兑现了吧！他仿佛看到校长的位子向自己招手。
回到学校宿舍，几步进到房间里，直奔床上，倒头便睡着了。一件大事做完，一块石头落地，潘神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次。
第一百五十六章 正确与否
教授的得意门生帮助潘神校核了原型机所有公差，和用于3d打印用的模型。现在他电脑里存着潘神制作的原型机的所有3d模型，1号想要拿到这些资料毫不费力。
虽然有了数字模型和一台机器实物，但对于1号来说，这些只是一具壳。
原型机的驱动、底层和执行软件的程序，这些关键资料，还在潘神的电脑里躺着，没有这些软件资料，这台原型机就像没有灵魂的躯体一般。
这一会儿，潘神已经在床上睡熟了，和衣而睡，没盖被子。
2号在她的房间里，盯着她看了一两分钟。黑色鸭舌帽和黑色大口罩，把脸捂得严严实实。一身轻便的打扮，让他走路轻盈没声音。专业替1号在暗处行走的2号，正盯着熟睡的潘神，心里给自己的借口是，确认潘神熟睡，确保万无一失之后才行动。但是否真的只从专业角度出发，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几分钟后，把潘神电脑拿出卧室，在客厅的小餐桌上，他拿出一个方盒子硬盘，开始拷贝电脑中的资料。
眼前就是她的电脑，电脑屏幕闪烁着，映在他脸上。
不时转头看潘神的睡姿，心里暗暗发笑：此时的她毫无高冷女神的气质，头发散落在脸上，嘴巴嘟着，每次呼吸都把嘴巴附近的头发吹出去。轻轻鼾声说明这个女孩已然累到极点，也告诉2号，她睡的很熟，2号可以在这个房间多待一会儿。她鞋子没脱，脚伸出床外，想必醒来腿一定不会舒服。天已经全黑，屋里变得略有些凉了。
2号把拷好数据的硬盘放进随身携带的小包里，电脑放回原处，摆放到取走之前的位置，一切复原。
他走到潘神床边，看着轻轻打鼾的她。犹豫着是否给她盖上被子，可是，专业不允许他这么做……
2号驱车回伴湖雅居，一路上，他有些喘不上气。帮1号做事已经有十年之久了，对任何一项任务，一直以来，他只问结果，不问缘由。今天非常不同，这个简单至极的任务，非专业人士都可以轻松完成的任务，让他有些喘不上气来。
难道是任务的对象是潘神，才让他有这种感觉吗？对她有好感是不用回避的事情，连1号都从言语中判断出来，所以2号也没什么好掩饰了。
但是潘神眼高过顶，当年读书的时候，连1号这类校园风云人物都不能入她法眼，自己现在仅仅是1号的影子，更不可能得到这种女人的青睐吧！
不管如何，2号并不奢望和潘神，有朝一日有什么结果。军旅出身的他，做任何决定都坚决果断，绝不拖泥带水。对于潘神特殊的感觉虽然略影响自己的判断，但是绝不会影响自己执行任务的效率。
然而对于潘神特殊的感觉，提醒了他，提醒他重新判断，自己帮助1号做的种种事情。
1号让2号窃取潘神的科研成果，放在平时是眼都不眨的任务。十年来，他执行过无数次类似任务，直到今日，他才有了一丝质疑！
做这件事对吗？2号迷惘了。
窃取他人的成果太简单了，只要一个万能硬盘，就可以把别人电脑上的资料拷贝回来，把带回来的数据进行破解，对2号来说也是小菜一碟。
等破解完成，被窃取资料的人，辛苦劳动了几个月、一两年，甚至几年、几十年的成果就被1号轻松掌握了。
2号帮助1号窃取过各种资料，楼盘的设计图纸、推介方案，药剂的配方、全国推广的策略文件，机密客户的信息等，这些暗处的手段让1号在商场上无往而不利，因此得到了丰厚无比的回报。
当然1号并没有亏待2号，1号能够享受到的一切，2号都有一份，仿佛，2号真的就是1号的影子。
今天，这是他第一次考虑这类事情的正确性。他的专业，其中一项就是窃取情报，这对他来说，只是专业而已，不必考虑正确性。当兵还用考虑正确性？
初入社会就在1号旁边做事的2号，延续了这种习惯。为什么要考虑正确性？可是现在，在驾车回伴湖雅居的路上，他在考虑正确性的问题。
1号在做的事情，后果严重。现在已经有几百人已经感染，几百个家庭已经支离破碎了，包括他心仪的潘神。本来在许诚，2号并没有一个朋友，理应不会牵扯情感因素，现在却不同了。
他在车上想着这些，有些浑身不舒服，自己不会是在助纣为虐吧？
1号有他的理由，在2号看来，是非常充分的理由。1号在传播林赖氏症，他也在治疗、控制林赖氏症。1号本人就是林赖氏症患者，一切尽在他掌握中。1号告诉他，在这段时间里，科技会进步，社会安全会进步，人群也终将得到一次净化。2号相信他说的话，始终相信。从目前观察到的情况看，被感染的绝大部分人，都没什么冤枉的，不值得同情。所以在这之前，2号没有任何负罪感。
又一次窃取了潘神的资料之后，他有些醒悟：这么简单的一次窃取，让潘神近两个月没日没夜的辛苦，完全为他人所用了。即使潘神不在乎自身利益，但是凭什么就便宜了想利用她的人？即使这个人是1号，那也不行！
胡思乱想中，车已经驶到伴湖雅居门口。
“是哪栋的？”门口保安示意2号摇下玻璃。
侧眼看了一下对方的臂章，是蓝盾公司的新保安，看来还不认识他的车，于是2号乖乖报了房号。
对方将他放行后，他又觉得一股莫名的烦闷。这个保安像自己一样，曾是一名荣誉感大于一切的士兵。
潘神迷迷糊糊醒来，揉揉眼睛，看外面天已经黑透了。她觉得脑袋昏沉欲裂，近几周连续大强度的工作，让她严重透支了精力。
身上盖着被子，鞋子也已经脱了。
她皱眉回想，什么也想不起来。勉强坐起，把大衣脱掉，扔在一边，然后又一头躺进枕头，接着睡起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老友相见
2号停好车子，先来到自己的工作间，把黑盒子硬盘放在工作台上，接通自己的电脑。一顿操作后，电脑开始自动破解硬盘中的内容。
2号离开工作间，走进隔壁的房间。
一个护士正在往针管里配药，2号等她配完，对她说：“我给他送过去吧！”
托着一个一尘不染的托盘，2号慢慢走上2楼尽头，1号的办公室。
“药来了！”2号敲门，得到答复，推门进了办公室。
1号正在窗前发呆，听到2号进来，走到沙发边坐下来。2号干净利落地将针管里的药注射进1号撸起来的左臂静脉。
看的出来，1号颇为烦躁。既没有抽雪茄，又没有喝红酒，甚至没有玩弄他脖子上的那个六角螺母。2号很清楚，这代表他一点都不放松，甚至很紧张。
“有什么烦心事？”2号没有盯着他看，缓缓把针管放回托盘，“现在情况尽在掌握！”
“上面说进度太慢，耽误计划。”1号呵呵笑道。
“再快我们就控制不了了！”
“上面可不管……”1号无奈地探口气，“再不加快，恐怕要断我口粮！”
“需要怎么做，你吩咐我就是！”2号收拾停当，坐在沙发里，双手放在膝盖上，仍像是10年前的那个通讯兵一般。
“我对你不会客气的。”1号哈哈一笑，搓了搓手臂注射的位置，起身离开沙发，“倒是有个好消息，志平的那个漫画，现在影响力真的不错，尤其在青少年当中……这个我都完全没想到。上面对我们其他的工作不满意，对这一点倒是很认可，出乎意外！”
“那……要不要加大对志平的投入？让他继续扩大战果？”2号平静地问。
1号掏出胸前的六角螺母玩弄在指尖，沉吟道：“投入嘛，倒是也不必投入了，你抓紧安排他来这里见个面吧！”
“好的！”
“不！……”1号反悔道，“不要在这里见面，让他定地方吧，这样会更有意思点。时间你跟他去商量。好久不见了，这个家伙……不知道还是不是当年愣头愣脑的傻瓜蛋……”
志平收到信息的时候，正在跟北堂工作室新晋总经理，初中小师妹，世平讨论工作室的前景，北堂的前景简直一片大好。
“这么短的时间里，员工能力就慢慢培养起来了，关键是有了精气神，这多亏你！”志平笑眯眯地说。
世平把自己对于近期工作的展望跟志平说了一下，大意是短期内去找网络内容平台洽谈合作，开发原创小说为蓝本的漫画作品。目标小说也都有了，世平把自己看好的五部文学作品一一跟志平介绍了一下，志平惊奇于现在网络作家的脑洞，感觉单从世平的叙述中，就能看到很多变成漫画之后的亮点。
世平这个本事绝非一般人能及，在漫画行业摸爬滚打多年，哪些作品可以改编成漫画、游戏，哪些作品即使情节再出彩也难以改编，这些事情，世平有着精准的判断。寥寥数语就能把出彩的点说出来，这让志平非常佩服。文字和漫画是两种艺术，只有摸准两种艺术的特点，才能准确的找出联系，变为卖点。
“那么我们下一步就是走西城漫画的老路子咯？”志平挠挠脑袋问道。
“当然！这才是正途，只要我们手上有一个像样的项目，那么现在这些杂七杂八的广告业务就可以慢慢剥离了。”世平胸有成竹地说。
志平胸中燃起一股豪情。
自己跟着沈胖子，在之前的东洛漫画工作了十多年，这些年如果不是自己仍旧热血难凉，恐怕早就堕落到用画笔勉强糊口的境地。每天都画广告作品，不仅没有磨去他的意志，反而坚定了他画出长篇连载的决心。
如今不仅自己的连载已经上了时代漫画周刊，而且工作室在自己的影响之下，也由不入流的广告漫画工作室，有望变成真正的连载漫画工作室。想到这一节，志平激动，又感激，感谢小师妹世平的帮助，也感谢背后金主的支持。
这背后的金主还不是生人，正是自己初中时候的老铁许天城，现在的1号。
志平接到信息的时候，他刚刚想到这里。
“1号要与你见面，时间尽快安排，地点你定。”2号在微信群里发来一行文字。
志平看着屏幕上2号发来的信息，沉默了十几秒钟，才抬头对世平说：“1号要见我，许天城。”
世平正在介绍工作室规划，听到志平这句话，也停下来。
1号，许天城，也是自己三十二中游泳队的师兄，虽然印象不深，但是毕竟在一个泳池奋斗过，这个许天城当时的女朋友罗雪还深深伤害过自己。如今，这位1号不仅把世平、志平两人都拉进了十二猛虎群，每天发数额不小的红包给他们，还资助了志平“微世界乐园”这部漫画。
她知道，现在1号是北堂的金主，整个工作室现在还脱离不了1号的资助，所以现阶段必须把1号的诉求放在首位。
“那你去吧……”
“嗯，我在想在哪里见他，信息说地点让我定。把他叫到我们工作室怎么样？”
“我觉得可以啊，”世平说，“不过，如果你们想叙旧，其实回初中学校会更好些。”
“现在三十二中早迁址了啊，原来的中学现在改成小学了。”
“那无所谓啊，”世平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文件，看来现在不适合继续介绍后面的计划了，“在那附近兜兜转转呗。”
“行，听你的！”
志平把信息发回去，跟2号定了第二天上午十点，原三十二中校门口见。
对于1号这样约见自己，志平心里有几句牢骚，毕竟两人当年是要好的朋友，现在1号给自己感觉是架子十足，是不是仗着资助自己的漫画，会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呢？志平不确定。
而且，这位老友，与最近肆虐许诚的林赖氏症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知第二天的见面会是个什么场面，志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
第一百五十八章 开门见山
志平到老三十二中校门口的时候，才九点半。
离约定见面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只好拿出手机打发时间。
打开手机，本地微信群里的信息扑面而来，都是有关林赖氏症末期患者的传闻。红鬼打砸伤人，攻击路人，许诚的夜晚不再宁静。
大量的抛售房屋的信息也在轰炸眼球。本来作为三线城市，许诚房市就不温不火，现在看来简直要崩盘一般。
这也难怪，除了许诚，其他地方没有红鬼闹事的新闻。如果连基本安全都得不到保障，那市民对于房产价值的信心必定低落至极。
这两类新闻的评论中，大都提及了警方不作为的处理态度。
也有为警方辩护的声音：毕竟警察要听从命令，林赖氏症患者也是市民，享有与普通市民完全一样的权利。如果有明确规定，确诊的市民必须隔离，那么警察也好执行，现在市里没有任何政策，警方的束手无策也情有可原。不可能随意对一个走在路上的病人采取措施吧？
但这种声音非常微弱，很快被淹没在一片口水中。
志平看在眼里，不禁忧国忧民起来。这么下去，许诚的经济要塌啊！房产目前依旧是本市经济龙头，而且上下游产业庞杂，对经济影响巨大。
再说了，现在的安全环境差，市民晚上不敢上街，也影响经济发展。没有出来吃饭唱歌的，出租车生意都没了！
不知不觉，10点钟就到了，志平刷了会儿信息，站起身往四周看看，没有人来的迹象。
低头又浏览起信息，恰好十二猛虎群里上午的红包发过来了。收好200块，志平只好继续盯着手机。又过去一阵子，还是没人来。1号这家伙，已经迟到十分钟了。
志平是个守时的人，与人约好的时间，往往只有他先到，尽量不让别人等。当然，他也希望对方守时。想到这个，不禁想起初中时候和1号，那时的许天城的往事，印象中这个家伙一直不守时，常常要等他。
但他总是有各种各样无法辩驳的迟到理由。擅长交际的许天城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各色人等都要给他面子。学习成绩好的学霸，体格突出的体育生们，整日憋在画室的美术生，练习音乐的发育早的特长生，不管什么类型的学生，都认识他、喜欢他。高年级的、低年级的，许天城交友广泛。老师更是由于其父母的影响力，和其本身的突出能力，对他青睐有加。
许天城的确实力和性格出类拔萃。成绩优秀而不冒尖，不足以撼动顶级学霸的地位，又长期稳定在第一档，这一点志平很努力却赶不上。许天城是游泳队的绝对主力，体格健壮，训练踏实专注，成绩却被志平在初三意外的反超，这一点，志平心里还是颇为得意。许天城走到哪里，立刻会取得焦点一般的关注，只一两句话，人群的注意力就会被他吸引过去。别说学生，就连老师家长都会被许天城的领导气概影响。
奇怪的是，有这么多朋友的许天城，不在学校的时间几乎都跟志平厮混在一起。仿佛在学校里，交朋友是他的工作，他的主业。出了学校，他只想找个可靠的朋友打发时间。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也什么记忆深刻的趣事，聊天的内容也不过是学校里的新闻，对学校里有名的漂亮女生的评头论足，对各任课老师和校领导的冷嘲热讽，对未来不切实际的空想这些，与普通的初中男生并无二致。
志平习惯于那时的节奏，一直以来，高中、大学、毕业工作他都保持着那时的生活节奏。他认为许天城，应该也是适应那种节奏的人，殊不知，完全不是。许天城的社会适应能力强过志平十倍，初中的时候就可以在各种环境如鱼得水，这些是被志平忽略的事实。
志平从生下来一直到现在，都默默无闻地生活着。在泳池中获得优异成绩的那一刻，也像是默默无闻的高光时刻。在心里跟许天城的八面玲珑对比过，他最后还是觉得，默默无闻应该更适合自己。
“志平！”平淡的声音钻进志平耳朵。
他站起来，面前一个笑嘻嘻的脸庞，竟然还是初中时候的模样。听到“志平”两字，心里咯噔一下，多年不见，对方这么叫自己，有点意外。上下打量了一番，对面这个男人瘦削挺拔，接近一米八的个子，脸上一副与生俱来的自信。这种自信让他显得比实际年龄小了5岁，居然隐隐有一股少年英气。
“许天城，你小子还是原来那样，没怎么变啊！”志平双手插上衣口袋，顺便把手机放进去。
1号哈哈大笑三声，拍拍志平大臂：“你可变老了不少！”
“嘴还是这么损！”志平抽出手也轻轻拍了拍对方胳膊，但1号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志平见他反应颇不自然，为掩饰尴尬，提议道，“走吧，老学校边上转一转怎么样？”
1号点点头，两人并肩围着学校围栏散步。
志平往1号身后看看，问道：“那个开吉普车的，2号，没来？”
“嗯！”1号嘴角翘了翘，没说别的。
“这么多年，过得太快了。你都干啥去了？”
“咳，瞎忙活。赚钱、花钱，现在就还是孤家寡人一个。“1号说了今天最长的一句，“你呢？”
“我就是一直在画漫画。”
“你的作品成绩不错，我关注了！”1号的声音依旧平静。
志平哈哈一笑：“多亏你帮我！不过我先不谢你这个，还是先说说你吧！”
“不不，我们先聊聊你的漫画好了！”1号很坚定地说，“这部《微世界乐园》，现在还有什么困难吗？”
志平一愣，没想到他这么关心自己作品，多年不见的朋友，一见面就要讨论这么深入的问题吗？
不过他还是老实回答道：“是有些问题，更新、质量、编剧什么的。”
“嗯，这些东西，需要钱吗？”
第一百五十九章 匆匆一聚
两人聊着《微世界乐园》漫画的进展，目前只更新了五话，见面之前，1号已经都浏览过了。在“时代漫画”杂志周刊中，是除去四格漫画之外的，唯一一部黑白漫画作品，质量上乘。
1号对漫画行业不感兴趣，但看完已经刊载的作品后，横向对比，很明显地感觉出志平作品的用心。漫画里喷薄而出的一股少年热血的气息，让他静如止水的心里也起了一丝波澜。这气息就是他熟悉的志平的气息，从初中开始就有的气息，也是他最羡慕志平的一点。1号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会这个作品广受好评，也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上面对这部漫画看好，为什么上面对他做的这件事大加赞赏。
志平漫画的故事还没有完全展开，1号要确保志平的故事，价值观不与自己现在做的事情有所抵触，还要确保，编剧的想象力不要触及他的计划。
林赖氏症在许诚的传播，已经开始让他获得不菲的回报，更巨大的利益就在眼前。在本地的非垄断行业里，他正在制造着几个垄断项目。这些项目决不能出现在志平的漫画中！否则上面一定会怪罪下来，加上自己跟志平的特殊关系，他交代不了。
“你如果需要钱，可以跟我说。后面的几期剧本回头发给我看一下吧，”1号笑着说，“我现在可是你的头号粉丝了！”
“没问题！”志平爽快答应，但心里咯噔一下。之前他对自己作品不闻不问，现在却表现出异常的关注。两人刚见面没几句话，就单刀直入聊起工作，让志平心里有些不舒服。
看着映入眼帘的学校操场，志平脚步放慢下来，脑中浮现起当年的画面。现在两人所在的位置，恰好就在游泳馆正对面，远远看去，这座老旧的建筑历尽沧桑。
“看！游泳馆！”志平停下，指着游泳馆大声说。
1号没抬头，脚步略慢了下来，但并没有停，自顾自往前走着，嘴里应和着：“是啊！”
志平见他继续朝前走着，只好收回目光，紧跟两步赶上去。
“这漫画以后我会继续资助你，”1号突然站住说，“但我想让它持续增加影响力。希望有爆炸的效果。”
“现在的效果就很爆炸了啊！”志平的确没有预料自己的作品会一炮而红，对现状显然已经非常满意。
1号微微一翘嘴角，并不答话，转头又继续向前走去。
志平微皱眉毛，又跟上去。
1号低头说道：“你知道吗，影响力达到一定级别，你整个人就会升华了。”
“额……我不知道，从来也没想过影响力的事。我也没什么影响力……”志平呵呵笑着说。
“漫画这一行，你要成为顶级掠食者，就会看到不一样的风景。”1号微笑着说，眼神中满是轻浮放浪。
志平看到这眼神，一点不反感，反而今天第一次会心笑起来，从这眼神中他看到了小时候的好朋友，哈哈一笑说：“难懂……我一个画画的，怎么着也跟掠食者不搭边吧！”
“呵呵，什么行业都是一样的，不在你在这个行业里分工是啥，”1号脚步轻快地往前走着，“小提琴拉的再好，观众也都是把掌声送给指挥。你现在是拉小提琴的行家了，想想怎么变成指挥吧。”
“哦，我可不是搞管理的料！不过……”志平顿了顿，“我把小周叫过来帮我打理了。就是世平。你为什么叫她世平？”
“世界和平！”1号呵呵笑起来。
“什么啊？”
1号回头看着志平，难得认真地说：“我喜欢过她，初中的时候想追求她，但是没敢。后来我经常想，如果我能勇敢一点，把她追到手的话，现在肯定世界和平了。”
志平不知道他在胡言乱语什么，只好顺着问：“世界和平，是你自己的世界和平吧，是说你内心平静吗？”
“嗯……”1号略沉吟道，“不止、不止。”
志平感觉跟他沟通费劲的很，只好把话题移开，问道：“说说吧，为什么叫我志平？”
“因为你就是个淫贼啊！”1号哈哈大笑起来。
“去你妈的，”志平推了他一把，“我清新清纯的人设都保持了30年了！快说，到底为什么！”
1号说：“也跟小周有关系。具体今天肯定不跟你讲，你也别问！”
志平不愿自讨没趣，就此打住。两人并肩往前走着，老学校的围墙已经绕过一半。
沉默半晌，志平还是耐不住问：“林赖氏症，现在闹得挺凶的啊！”
“是啊！”
又一阵沉默，志平追问：“你能搞到药……”
“你就直接问吧！”1号打断他说。
“你究竟跟林赖氏症有什么关系，我感觉林赖氏症方方面面都跟你有关系。”志平只好不加掩饰地问出来。
“全是我搞出的动静！”1号说，“但是你放心，林赖氏症传染性很低。现在得病的人，都是罪有应得。”
志平暗暗咬牙，恨恨地说：“我父母也得了，他们可没干什么坏事！”
“哦……”1号斜眼看了一眼志平，回复了刚才冷漠的表情，“你爸妈是无辜的，他们能得林赖氏症，我觉得意外。整体控制会有一点点偏差，很不幸，他二老中招了。不过你别担心，后面的药全由我来负责。还有，他们两位可以做第一批志愿者。”
“志愿者？”
“国内顶级开发人员研发的新的治疗仪，全自动注射机。现在招募志愿者，只有林赖氏症患者才能报名。我估计，这是全球在控制林赖氏症方面，最有效的手段。伯父伯母可以来用这个机器。”
两人说着，已经走完一圈，回到学校门口。
“这个机器的研发主力在我们这个群里！而且，她还是你漫画的女主角呢。”1号说着，冲前面招招手，不知从哪个犄角里钻出一辆黑色jeep车，驾驶位置上赫然坐着2号。
“你要走了？”志平看jeep车已经停到两人面前。
“我还有别的事，回头见吧！”
“许天城，留个电话给我！”志平站在车旁说道。
“你联系2号就行了，以后……还是叫我1号吧！”
第一百六十章 参加实验
1号就这样逃走了？志平看着远去的jeep越野车，感到一阵恍惚。这家伙说2号没跟他一起来，**裸地说谎。
志平呵呵一笑，这事倒像是印象里那个许天城干的。
两人围着三十二中转了一圈，聊了什么？志平努力的回忆着。
看着天空，哈出一口白气，志平对这次会面不满意。虽然，1号在即将分开的时候承认，林赖氏症在许诚扩散的局面，是他一手造成。
1号说这些人罪有应得，除了志平的父母……志平的父母可以在新研制的治疗仪上做为志愿者进行治疗，这机会有钱也难得，单就这一点，应该感谢1号。
除了这些，两人没有聊什么，连电话号码也没有留下。初中毕业之后，两人已经就不再是朋友了。不，也许一直也不是朋友。志平对于1号，只是一个陪伴，像一辆进口梅花牌自行车一样。
志平拨通小周（世平）的电话：“刚跟1号聊了。”
世平听他说完两人聊的大致内容，没有什么反应。
志平说完，自觉无趣，突然想起什么，大叫着说：“他说初中的时候喜欢你！”
“这个我知道啊！”世平呵呵笑着说，“那时我太小，不懂这些事。”
志平嘿嘿一笑：“如果懂会怎样？”
“也不会怎样，跟许天城谈个恋爱也不错，他很优秀啊！”世平慢吞吞地说。
“他说如果跟你在一起就世界和平了，所以在十二猛虎群里给你的名字是世平。”志平说。
“什么乱七八糟的！”世平挂掉电话，嘴里嘟嘟囔囔着骂志平无聊。
志平收起电话，还是不能平静下来。儿时好朋友的情谊不再，剩下的只有相互利用的关系。
围着三十二中的旧校址又转了一圈，已经临近中午。
给妈妈打电话，告诉他们有机会成为最新治疗仪的第一批志愿者。妈妈听了非常雀跃，志平并没表现出开心，告诉妈妈自己也要等别人通知，事情还有变数。
挂掉电话之后，志平顺着学校门前的小路继续溜达着，他对于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又充满了疑惑。看得出，1号对于自己《微世界乐园》这部漫画非常重视，要求自己继续完善作品，答应给予物质支持。但一部漫画对于1号的“宏伟”计划有什么用处呢？再怎么想，投资一部漫画对1号来说，也只是只有投入、没有产出的事情。一拿不到稿费，二做不了宣传。1号到底图什么呢？
如果《微世界乐园》是1号计划中的一部分，那自己是在帮助一个传播林赖氏症的恶魔工作，自己在助纣为虐？
志平不能允许自己做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尤其自己的父母已经成为受害者的情况下。可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部全国发行的少年热血漫画能对许城的林赖氏症有什么影响。
思前想后，热爱的事业就在眼前，让他放弃，像割肉一般。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自己的漫画对许城有所伤害，便管不了那么多了！现状逼他还是继续把这件事做下去。现在北堂工作室虽然有欣欣向荣的势头，但仍犹如大海中的一片孤帆，承受不了什么风浪。万一失去1号这个金主的资金支持，自己撑不了几个月，北堂工作室极有可能步东洛的后尘，很快解散。
在心里默默做好决定，便不再犹豫。他突然又想起1号对他说的，把这部漫画做成精品的嘱托。1号希望志平在漫画行业能做王者般的存在，这又谈何容易！现在北堂工作室，能干活的老手，满打满算只有五六个，这五六支笔真正做过连载漫画的，一个也没有。
成为王者？这条路有多远，一点也看不到。可能看看脚下，连路都没有。
沮丧的思量着，志平得不到正解之际突然想到，为什么要被1号牵着鼻子走？维持现状，让世平根据经验经营不就很好吗？自己就做一个画手，想那么多干嘛，什么王者，见鬼去吧！
跟1号见面的事情要不要告诉旺财？这个刑警队长对自己很信任。志平不想瞒着他，但转念想，旺财这种人一旦知道1号的阴谋，必定要跟他死磕到底。那么就直接威胁到自己的资金来源，所以必须把这事放一放！
第二天上午，志平在单位画稿的时候，接到了2号的电话。是父母可以作为志愿者，参加志愿治疗实验的通知，地点在离淮海大学不远的一个工业园内，第一次参加实验的时间就在几天后，具体另行通知。志平立刻打电话给妈妈报告这个好消息。
几天后，志平打车带着父母来到指定的工业园。
崭新的工业园里，大路通畅，配套、绿化看起来都到位。但不知是否由于开园时间短，招商应该不很成功，一眼看去，只有几家像样的工厂入驻，这些工厂名头也并不响亮，看不出属于什么行业。
三人沿着主路向深处走去，经过两排厂房后，发现了c-06的字样。
“就是这里了！”志平停下脚步说。
“这个地方怎么不像个搞医疗的地方啊！”妈妈嘀咕道。
爸爸用胳膊肘捅了她一下，示意别瞎抱怨了。
志平看看前后，的确，四周的厂房看上去不像是具备医疗条件，在这里做实验，不知道是不是被有关部门批准允许过的，观察了一下c-06厂房，志平带父母向入口走去。
一进门，看到有个学生打扮的小姑娘守在门口。小姑娘很热情地问：“是来参加实验吗？”
朝后看看二老，志平点点头，对小姑娘说：“是的，前两天通知的。”
帮父母填好登记表格，志平抬头交表格的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医生打扮的女人从门口进来，向里面走去，门口负责登记工作的小姑娘冲刚进门的女人热情打招呼：“潘博士，您来了！”
这位“潘博士”冲小姑娘点点头就进去了。
志平在记忆里搜索着，突然想起，这不是之前跟小吴同住一个公寓的室友吗？
“潘博士！”
第一百六十一章 实验开始
女医生打扮的人转过头来看向志平，眼睛里面的疑惑仿佛在说，这个家伙到底是谁呀。
志平忙上前打招呼的道：“我是……小吴的男朋友，额，正牌男朋友。你还记得吗，我去你的公寓找过她，那时她正好不在。”
“是你啊，我记起来了。”潘神冲志平微微笑着说，“小吴最近怎么样，听说她辞职了！”
“我们分手了，也很久没联系。”志平说了个谎，低头呼了口气，“你在这儿做项目？”
潘神这才注意到他身后的两位老人，估计是来参加实验的志愿者，回答道：“对，我负责这个项目，你们……是志愿者？”
“那太好了！呃，这两位是我父母……今天来参加实验，那就…拜托你了。”志平介绍说。
潘神把他们三个人带进了实验室，安排在原型机旁边的休息室休息。
休息室里已经坐了一个老人。是个老头儿，穿着非常考究，圆形眼镜，格子西装，毛呢大衣挂在旁边的衣架上。老人坐在休息室的条凳上，正闭目养神，听到动静，睁开眼来。
志平看到这个打扮干净考究老头儿，心里顿时升起一股好感。
“这种人难道就是1号嘴里说的，罪有应得的人吗？”志平又想起前些天与1号见面时的对话来，心中不愤。
三人走过去，坐在老头儿对面的条凳上，朝老头点头打招呼，老头儿也向他们点头，然后又闭上眼睛。
大概七八个平方的休息室里坐了四个人，彼此的呼吸都清晰的听得到。大家都不说话，静静等着。
在休息室的大玻璃前，可以看到一台通体灰白色、巨大的仪器摆在实验区域。
这台仪器比普通的全身ct医疗器械大一倍还要多。与普通医疗器械比起来，外形设计并不圆润亲和。在这台仪器的上部与人体远离的部分，棱角分明的外表给人一种蒸汽时代的机械感。三人看向这台仪器的时候，志平妈妈不禁紧紧抓牢了志平的胳膊。
志平看了这台仪器，也觉得视觉冲击过大，猜到作为病人的妈妈看了，也许会有些紧张，于是安慰地拍了拍妈妈的手。
休息室四人正在等待，忽然门开了。
闯进来一个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身后跟着进来一个小姑娘，是门口负责接待的那位大学生。
闯进来的男人样貌粗鲁猥琐，身材矮小，看样子打了不少发胶，灰白的长发向后梳着，服帖地贴着头皮，露出一个大脑门儿。脖子里挂着一条小指粗的金项链。花衬衫，牛皮质地上衣。踩着一双登山靴。厚厚的底子，对他矮小的身高也没有多大的帮助。男人一进门，粗俗的气质弥漫整个房间。
志平撇撇嘴，头扭向大玻璃窗，继续看着仪器。
“等多久？我排第几个？”男人嚷嚷着走向大玻璃窗，虽然在发问，却一眼也不看身后的小姑娘，小姑娘只好跟上来，手里还拿着登记册。
“您先登记吧。我们这儿规定要登记。”
男人已经走到大玻璃窗前，拿过登记册，草草写了几笔，潦草至极，根本看不出写的什么字，小姑娘面露难色，但又不敢说什么。
“要等多长时间，我还有事儿呢。能让我先上吗？”男人继续嚷嚷着，全然不顾身边的人。
小姑娘对着登记册跟他核对了名字。告诉他，本来他就是排在第一个做实验的。实验五分钟后马上开始。
志平斜眼看向男人，发现他的左手已经布满了红斑，是林赖氏症患者。心想，说这种人罪有应得，我能相信一些。
男人对小姑娘的回答非常满意，大大咧咧地坐到志平和父母三人原来坐的位置。翘着二郎腿玩手机。
看他这一副衰样，坐在自己刚才的位子上摇头晃脑的，志平就想发作。妈妈连忙摁住，摇摇手指，示意他别惹事。
志平压下火来，不再理他。收回目光的时候，看到对面坐着的老头闭着眼睛，志平猜这老头应该一直没有睁眼看过刚进来这个粗鲁的家伙吧！
不一会儿，小姑娘手里拿着一套衣服，像是住院病人穿的病服，走进休息室，请粗鲁小个子男人去实验：“麻烦旁边男更衣室换一下衣服吧！”
男人一脸淫笑道：“脱光了换吗？”
“对，只穿病服……”小姑娘脸刷的一下红了。
“内裤也不穿？”
“对！”小姑娘忍耐着回答。
志平看他一脸猥琐的样子，真想冲过去打他几拳。幸亏这家伙拿了衣服又接过小姑娘递给他的钥匙就出去了。
不多久，小个子中年男人走进了实验室。志平他们通过大玻璃窗，看到里面的情景，一清二楚。
只见小个子中年男人**着上身躺进到巨大仪器的中间部分，仰面朝天等待着，嘴里振振有词，也不知在说些什么。看样子他的病灶只在上身。
大约过了两分钟，潘神走进实验室。跟小个子男人说了几句话，然后走到巨大仪器的操作面板前，输入密码，开始操作。
潘神按下一个巨大的蓝色按钮后，小个子男人随着仪器上可移动的床，进入了巨大仪器的腹腔。
小个子男人被运进去之后，脚下一道玻璃门落了下来。似乎把小个子男人困在了里面。
妈妈又有些紧张的抓紧了志平的胳膊。他也有些紧张，按着妈妈的手，紧盯着开始作用的仪器。
刚才闭目养神的老者也站了起来，走到大玻璃前，盯着里面的动静。
在巨大仪器的顶部有两条蓝色的光带缓慢地闪烁着，表示机器正在工作。潘神神情专注地盯着操作面板，通过操作面板上的屏幕，监视着仪器腹腔里发生的一切。
十分钟后，小个子男人身下的小床从仪器中缓缓出来，机器停止轻微地震动，噪音也完全消失。
小个子男人一下子从小床上蹦下来，接过小姑娘手里的上身病服，大声问着什么。
小姑娘很有礼貌地回答，并引导他走出实验室。
潘神一直盯着面板，没有看小个子病人一眼。
第一百六十二章 小个子之死
小个子男人从仪器上下来之后，穿上上身的病服蹦蹦跳跳的回到更衣室。
不一会儿换好原本那身恶俗的打扮，来到休息室。
这次大伙儿一拥而上，忙问他体验感受如何，连一直沉默的老者都走上前去听着。
小个子男人对于大家的拥护有些意外，骚骚头对大家说：“没什么，就是里面挺黑。躺在那儿有一些光在身上照来照去。然后有个拿针的机械手找准了病灶的地方扎针。嗯……进去之前大夫会嘱咐千万别动。忍个十来分钟，其他没别的。最后弄完，让在这里呆半小时，观察观察再走。”
听完这些，志平妈妈轻吐一口气，终于稍微放心了。她拍拍志平，回座位上休息。
小姑娘进来，对沉默的老者说：“潘校长，该您进去了。潘博士说您可以在她办公室换衣服。”
志平一个激灵，“潘校长？”
老者对小姑娘的殷勤并不买账，似乎对于她说出自己身份还略有不满，皱着眉毛点点头，随她出门了。
沉默的老者，难道就是小吴以前经常提起的潘校长？淮海大学的校长得了林赖氏症？志平心想，难怪他有这种气度，对小姑娘说出他身份又有些不耐烦。
潘校长换衣服的速度明显比小个子男人要慢得多。大家足足坐了十分钟才看到潘校长穿着一身病服走进了实验室。
在操作面板前面工作的潘神回头看到他进去，赶忙走过去跟父亲攀谈了几句，然后潘神走到了休息室和实验室联通的大玻璃窗前，将实验室一侧的大窗帘拉了起来。
透过玻璃，潘神看到志平，微微笑了一下，继续拉好窗帘。
这下子，休息室里的人们再也看不到实验室里的情景。
“为什么这老头儿要拉窗帘儿，我进去的时候就不拉窗帘儿了？难道我是动物吗？”小个子男人非常不满，大声叫嚷着。
没人理他，小个子男人更生气了。嘴里一直骂骂咧咧，吵个不停。
听到仪器嗡嗡震动的声音了，估摸着潘校长已经进入了那台巨大仪器的腹腔，开始治疗。志平站起身来在休息室来回踱步。小个子男人看志平在自己面前来回晃荡，打扰自己看手机，不耐烦的抬起头，冲着志平发难道：“哥们！你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突然！小个子男人紧紧抓住自己喉咙，说不出话来！几秒钟的时间，脸已经紫红的像块猪肝。呼吸困难的小个子男人双手在空中乱抓乱挠，情状恐怖至极。
志平见状，先是冲到大玻璃窗前用力捶打玻璃，大喊救命！见里面没反应，再看小个子男人已经跪倒在地，像窒息之人垂死挣扎般，舌头都快吐出来了。志平赶紧冲出休息室，看到旁边只有一个门，门口牌子写着更衣室。志平推了半天门，敲敲打打半晌没动静，倒是门口的一个保安冲了过来。
志平忙指着休息室大声说：“病人有危险！”
保安立刻反应过来，跟志平回到休息室。志平瞥到保安制服上标志，是小吴的安保公司蓝盾公司标志。
两人推门而入，看到小个子男人在地上抽搐着。
保安立刻跪倒在旁边查看情况。
志平看父母站在大玻璃窗前，似乎有些发抖。玻璃窗的窗帘被拉开一半，显然里面的人已经知情了。
再透过玻璃往里看，潘神还是专心的盯着操作面板，没管身后的事情。显然，她让小姑娘处理外面的事情，自己盯着潘校长的治疗。志平想，也对，不能顾一个，不顾另一个。
再回头看屋里，保安正给他挤压胸口，见没有效果后，便捏住了小个子男人的鼻子，看保安的架势，要在憋的紫红的那张脸上做人工呼吸！
志平嘴里大喊着“停”！见两人马上就嘴对嘴了，便一脚踹了过去，把保安踹倒在一旁。
志平父母和保安诧异的盯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激动的阻止救人。这时候，小姑娘也推门进来，看到屋里诡异的安静，立在门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志平大声对保安解释：“这是个林赖氏症患者，你这样会被感染！”
保安这才明白过来，抿了抿嘴，也有些后怕。
蓝盾安保公司对于林赖氏症的培训中，大多是针对林赖氏症病人的防御行为，并没培训如何救治。
小姑娘很聪明，一下子明白了情况。立刻冲出门，应该是找潘神去了。
“现在怎么办？”保安高声问到。
明知不会有答案还要问出来，保安也是紧张到了极点。
“送医院吧，你们这有车吗？”
还没等志平说完，保安已经跑出门去，看来是取车去了。
躺在地上的病人已经停止抽搐，眼看不行了。
志平盯着小个子男人，突然看到在撸起袖子的左臂上，红斑在迅速从手部蔓延至小臂。
这是要发作？
志平心里一下子慌了，刚才阻止了保安，但面前这条人命可眼看就要没了！
一股负罪感涌上来，他一把拿起一个纸杯，用力把杯底撕掉，形成一个纸筒。
把纸杯一端塞进小个子男人嘴里，趴上去吹另外一端。
有点漏气。
他让爸爸过来帮忙，用力扶住纸杯和小个子男人的嘴巴，防止漏气。
爸爸赶忙过来，一把推开志平说：“我来吧，反正我是感染者，无所谓了！”
接着向小个子男人口里吹气，志平配合爸爸，大力按压小个子的胸部。终于病人一口气涌上来，有了呼吸。两人瘫坐在一边看着小个子，惊出一身汗。
志平再看小个子男人的手臂，红斑已经停止蔓延。
这时候潘神跑进休息室对大家喊道：“人怎么样？”
“有呼吸了！”
“那快送医院吧！剩下的两位回家听通知，今天不能实验了。”
志平父母面面相觑，这种情况，谁还敢参加实验啊……
大家把小个子男人搀扶到c-06厂房门口，保安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用这个车？”潘神瞪着眼睛看着保安自己的紧凑型私家车问。
“没空挑了，快上车！”
志平，潘神，保安和小个子男人一起，乘车飞一样赶往医院。
第一百六十三章 潘神的麻烦
小个子男人在保安的车上居然转醒了过来。
潘神很高兴，忙问：“你怎么样，没事吧？”
小个子男人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迷迷糊糊间问车里的三个人，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志平跟他简单讲了一下经过。
小个子男人难以置信地说：“我完全不记得……也不记得今天见过你们几个人。”
志平和潘神对视一眼，潘神说：“不说了，马上到医院，先去检查一下！”
“不能去医院！”小个子男人忙说，“被查出来林赖氏症，我可就毁了！停车！停车！”
保安将车刹停在路边，问潘神下一步怎么办。
“你现在很危险，如果不去医院，很有可能还会休克。我们的治疗方案应该是没有问题，机器运行也很正常。肯定是你身体出现了什么毛病，不去医院不行！”潘神苦口婆心劝他。
“不不，你不懂。万一被别人知道我得了病。我就全完了，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小个子男人挣扎道。
志平没说话，等他们解决。
潘神说：“你听我说，我们就做些常规检查，医院是检测不出林赖氏症的。相信我！”
最后小个子男人妥协，几个人又重新发动车子，向医院驶去。赶往医院的途中，小个子男人的情况又有变化，神情越来越萎靡不振，快睡着了似的，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突然又惊醒，不一会儿，眼睛又闭上了，反反复复几次。志平以为他过于疲劳，劝他干脆睡一会儿。
小个子男人真的睡着了，呼吸粗重，像头公牛。
志平陪他在后座，潘神在副驾驶。
志平担心这仪器的功能，父母以后是否要用这台实验阶段的仪器？虽然这机会难得，但如果发生今天这种情况，还不如内服药物来的保险。
伸过头去问潘神：“跟仪器有关系吗，这家伙的表现不太对劲啊！”
潘神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回头答道：“我判断没有！是病毒攻击到他的神经系统才导致他短时失忆。至于窒息……跟仪器绝没关系！”
志平哦了一声，不再追问。车里安静的过分，正在驾车的保安打开了车里的收音机。
本地某电台的主播正在音乐节目的间隙插播广告，广告内容是许城电视台推出的新版综艺节目……
远远看到医院，约摸还有3分钟的车程。志平转头看坐在旁边，睡着的小个子男人。
车里光线不算亮，但依稀看到小个子男人脖子位置似乎有红斑。志平猛一激灵，怎么回事？
轻轻伸手过去，把花衬衣的一粒扣子解开，向里面看去……
保安看到志平猥琐的举动，刚要问，你这是要干啥。
只听志平“啊！”的一声叫出。
潘神神情紧张的回头看去：“怎么了？他……”
她看到小个子男人的胸膛，已经布满红斑！不禁自己也倒吸一口凉气：“扩……扩散了！”
潘神蒙了，现在怎么办？小个子男人表明态度，反对去医院。如果只是一只手有红斑，也许可以戴手套掩饰，现在这情况，检查的时候绝瞒不过去的！
自己父亲潘校长也刚刚用了这台仪器，他不会出现问题吧？
见潘神六神无主，志平开口说：“我看，去医院也只是检查血液心脏之类，病人现在没生命危险，他自己又反对去检查，我们还是回去吧，别检查了！”
车子已经到了医院门口。保安问：“到底怎么说，要不要进去？”
潘神觉得志平说的有道理，心里又挂念父亲，咬咬牙道：“不查了，回去！”
志平又解开了小个子男人花衬衣的两粒扣子。这下子他看清楚了，红斑只是在胸膛的位置，腹部并没有出现异常。
再仔细看，志平便似乎发现了问题所在。
扩散至胸膛的红斑位置，有一道细细的浅浅的划痕。
志平忙拍了拍潘神的椅背，叫她也来看一下。潘神让他拿手机手电筒照亮一下，也清楚的看到了划破皮肤的这道浅痕。
“是不是……仪器里的什么东西刚划的……”志平问。
潘神突然抱着头抓紧了两鬓的头发，良久，松出一口气说：“应该是机械臂的走位太靠近人体，针头把他的皮肤划伤，造成了二次感染。是仪器的问题，软件参数设计的问题，我的问题。”
志平似乎也明白了点。
可能小个子男人在仪器里面腹部比较低，胸部比较高，针头注射完病灶部位，已经沾染了病毒，又划破了胸部的皮肤，这才又把胸部感染了。
潘神非常沮丧，坐在前座一言不发。
四人驾车回到工业园的c-06厂房门口，潘神吩咐把病人带进来，便跳下车，直接走进实验室。
“怎么这么快回来了？”潘校长走上前问。
“病人醒了，拒绝检查。”
正说着，志平和保安已经把小个子男人抬进实验室。
潘神让他们把病人放在实验室的一张小床上，解开他上衣的几粒扣子，众人都围观过来，潘神也懒得驱散众人。
大家都看到了小个子男人胸膛上的红斑。潘神吩咐实验室的小姑娘马上去准备注射用药。
小个子胸前的红斑，中间有一道浅浅的，但是非常明显的划痕。
“这怎么回事？”潘校长指着划痕问道。
“是仪器软件参数的问题，针头离患者太近了，是我考虑不周……”潘神抿着嘴唇说。
“怎么能这么不小心！人命关天啊！”潘校长怒道。
一行清泪顺脸颊流下来，潘神虽然委屈，但咬牙坚持没有哭出声音。
这时小姑娘把注射用药拿进实验室，潘神接过针管，也不挤出里面的空气，就直接扎到小个子男人的胸口，将药剂推入他体内。
潘校长见状，摇摇头走开了。
志平听小吴说过潘神是潘校长的女儿。看到这情景，志平心里嘀咕，原来，潘校长对潘神要求那么高……有这么个父亲，压力可真够大的。
小个子男人一直睡着，大家便离开实验室了。
潘校长身上并没有划伤，但是这种情况下，后续的实验不能进行了？
志平和父母三人悻悻地离开实验室，打算等下一次的通知。
第一百六十四章 旺财中招
志平叫好网约车，和父母在工业园门口等着。打车软件上显示车子正从市区驶过来，距离自己4公里。
不一会儿，网约车司机打电话来：“你好，我这家里有急事，马上得回趟家，麻烦你取消订单吧！”
志平知道对方嫌这单生意不好，故意这么说。也难怪，这种从市区跑到郊区工业园接人，再折回市区的单，既不赚钱又费时间，谁愿意做啊！志平叹口气，取消就取消，再打就是了。
刚要重新打车，工业园里驶出来一辆宝马轿车，停到三人面前。
车窗摇下来，里面探出一个男人脑袋：“兄弟，你去哪里，我载你一程！”
志平往车内一瞧，原来是小个子男人，回答说：“不必了，我打车吧！”
小个子男人摇下车窗，志平以为他要开走，没想到小个子男人亲自下车，非要把志平他们送回去。志平父母见他热情，便半推半就上车了。志平坐在副驾驶，告诉小个子男人父母家的小区地址。
“不远，也算顺路！”小个子男人说。
“刚才你不是睡着呢吗？”
“醒了醒了！你跟那个保安驾着我进去的时候，我就醒着，但是睁不开眼睛，身上没力……”小个子男人边打方向盘边跟志平聊天。志平父母欣赏着车内豪华的内饰和巨大的车内空间，啧啧称赞。
志平继续跟小个子男人攀谈，得知他刚才被潘神粗鲁注射后，很快就转醒，现在与进入仪器治疗之前的感觉无差别。对于胸口的划伤和二次感染，小个子男人没有追究。志平很奇怪：这么严重的致命病毒，治疗过程中被二次感染，居然不当场爆炸，跟潘神拼个你死我活？
小个子男人的解释是，第一，感染一处和感染多处都差不多，有人已经承诺他，只要配合实验，终身免费治疗。志平猜敢于承诺这事的，只能是1号吧？第二，闹也不会得到什么。据他自己的说法：“我一个做生意的，看不到结果的事，做了有什么用？”
志平呵呵笑着，夸他大度。小个子男人忙说：“哪里哪里！刚才我躺在地下，有人给我做人工呼吸，是你吧？”
“是我爸爸！”志平指指后座。
“谢谢你啦老爷子！”小个子男人冲后座热情地说，“以后用得着兄弟的话，随时说一声，你救了我一命，啥也不说了。”
说着，小个子男人递给志平爸爸一张名片。志平爸爸忙说不客气不客气。
志平心想，这家伙叫自己兄弟，又对父亲称兄道弟，真乱……
车子很快到了志平父母小区，他们一起下车，挥别小个子男人。
转身待要走进小区，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一声尖利的刹车声，志平转头一看，不得了了！
宝马轿车撞倒一个男人。隐约看到一个身穿军绿色短款羽绒服的男人跌倒在宝马车前。
志平抓紧跑到车头位置查看，这人还认识。
是刑警队长李海亮，旺财。此时正从地上爬起，拍拍身上的土，看来并无大碍。
这家伙所有的上衣都是军绿色吗？
“你……你怎么在这里？”志平盯着旺财问。
“怎么是你？”旺财抬头看到志平，也有些意外。
此时小个子男人已经从宝马车上跑下来，见对方没什么大事，皱着眉头吼道：“你他妈没长眼吗？这么宽的路，这么多车，非往我车头上撞，没撞死你！”
旺财一愣。
志平心想，小个子男人这算是一巴掌打到佛爷脸上……谁让旺财是个不用穿制服的刑警了。
小个子男人用挑衅的眼神看着旺财，旺财掏出证件在小个子男人眼前晃晃，亮明自己刑警身份。这下子小个子吓傻了，忙满脸堆笑说：“警察叔叔，我不是故意的，您饶了我！”
“出言不逊就算了……”旺财拖腔道，“你敢袭警？”
小个子从包里拿出香烟，抓紧递上：“哪敢啊，我是有急事不小心冲撞了您啊！”
他见志平好像与旺财认识，便过去拉住志平的胳膊说：“我是刚送我兄弟回来，急着去办别的事，警察叔叔，真不敢故意撞你啊！”
说着，用力拽了拽志平的胳膊，示意他帮忙求情。
志平没说话，旺财开口问：“你认识这人？”
志平只好勉强点点头。
“快走吧！”旺财朝小个子男人扬扬头。
小个子立刻转身往车门边跑去，打开车门，临上车对志平点点头。
志平和旺财刚准备开始说话，两人余光同时看到，小个子男人的身形一矮，本以为他钻到车里去了，但十几秒过去，没有关上车门的动静。
旺财向那个方向看去，发现小个子男人晕倒在车底。
“我去，这又怎么了！”
旺财走过去，把小个子挪动到空地上，把车门关好，指指小个子问志平：“这人怎么回事？”
志平支支吾吾答不出来，虽然明白经过，但的确，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
旺财见这人虽呼吸急促，但还算平稳，不明白他突然晕过去的原因，也不好随便实施救治，只好说：“行行行，别说了，叫救护车好了！”
志平刚要拨电话，余光突然看到小个子男人的身体抽动了一下。旺财正看往别处，没有注意到。
突然，小个子男人猛地从地上暴起！
一把抓住旺财的头发，向自己拉过来，照着脸上死命抓挠！
旺财一时反应不及，几乎被小个子拉倒在地，幸好双手撑地才免得跟小个子来个嘴对嘴。
头发被拉扯太紧，旺财气血上涌，却挣脱不得。电光火石间，右手摁到仰面朝天的小个子脸上，小个子本来在地上吱呀乱叫。被旺财一只大手摁在脸上，被憋的呜呜的低吼着。
志平见状立刻冲了过来，要扒开小个子男人紧抓头发的双手。
只听旺财“哎呀！”一声惨叫，鲜血从右手流出来。
志平心里惊呼：“完了！”
此时他已经把小个子男人双手分开。
再看旺财，两眼发呆地看着小个子男人的胸口，那里刺眼的红斑上，布满了恐怖的白疱。
第一百六十五章 捅大篓子
小个子男人用异于常人的眼神盯着旺财的右手，看鲜血滴滴答答的落下，眼里充满狂热的兴奋。
刑警队长旺财，栽在了一个素昧平生的林赖氏症感染者手上，他似乎看到了不远的未来的悲剧，不愿意接受现实，呆坐在地下。
对于小个子男人的突然发难，志平完全没有预料到，现在看旺财的样子，着实有些不忍。
小个子男人没有善罢甘休，从地上挣扎爬起，继续向旺财进攻，这次他一口咬住了旺财左腕，旺财眼睛像是要爆裂一般地看着眼前这个疯狂的林赖氏症患者，怒火慢慢从眼中升起。高高地举起右掌……
以刑警队长的力量，一拳或一掌找着脑袋致命位置下去，小个子男人也许便要一命呜呼了。
志平见旺财现在的情绪也处在崩溃边缘，不敢上前阻拦，只是大声喊道：“李队长！冷静！”
哪里冷静的了。
一掌劈到小个子男人太阳穴位置，一声闷响。
小个子男人不为所动，旺财有些惊讶，咬咬牙，第二掌、第三掌、第四掌……
沉闷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笃、笃、笃！
志平担心一会小个子男人的脑浆都要迸出来。
然而小个子男人的口一直没有松开，旺财的眼中除了无以控制的愤怒，还多了一丝惊恐。
面对打不死的小强，再强大的人都会感到有点惊恐。实力差距这么大，为什么我还是打不死他，他为什么还不放弃？
旺财先放弃了，小个子男人的嘴巴一直咬在他的左手上，旺财却停止了一掌接一掌的击打，他转头对志平说：“这人疯了！”
志平看到旺财眼中的绝望，突然也生出一股怒气，站起身来一脚踹到小个子男人的头上。“嘣”的一声闷响，围观群众一声惊呼，这一脚真够狠的。
还是纹丝不动。
志平见无效，马上蹲下身子，用一只大手捏住小个子男人的双颊，以他的握力，一般人的耐痛能力是不能坚持不张开嘴巴的。可是小个子男人不为所动。志平马上加了一只手，加倍的力量还是没用！志平把双手分开，用两只手的拇指戳进小个子男人的面颊，巨大的力量几乎要在他脸上戳出一个洞来。
这下子小个子男人的嘴巴终于松动了。
志平见到效果，于是继续用力。
旺财还是呆坐着，看志平操作。
小个子男人松动的嘴巴微微张开一条缝，旺财趁机将左手抽了出来。一看手上，鲜血直流，一排深入皮肤半公分的牙印赫然在左手手掌位置，触目惊心。
小个子男人的嘴巴没闲着，脖子快速转动，立刻又捕捉到了下一个目标！
志平由于一直用手顶着对方脸颊，脱力后双手来不及及时撤回。被对方一下咬在了右手拇指！
旺财转动眼睛，看到志平也被咬住，突然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人民警察保护人民，深入血液的责任感让他惊醒，他也真怕这家伙一次传染两个人。于是不顾疼痛，猛地冲向小个子，双手缠住对方脖子，用尽全力逼小个子松开了口。
极力的缠绕让小个子男人窒息，他再次昏死在地。
志平抽出右手拇指，沾满血的手指已经有些麻木，不知这些血是旺财的，还是自己的。
他心中慌乱至极，仔细看牙印位置，也看不出有没有破开的伤口。顾不得疼痛，颤抖着用打底的衣物将右手的血揩干，这下才看清楚。
有伤口。
小个子男人感染了旺财和志平。
“这下完了！”旺财沮丧地说。
志平父母这时也从围观者的外围挤到里面，看到儿子手上的伤口，立刻扑上来。志平妈妈嚎啕大哭，志平爸爸沉默着跺了跺脚，愁容涌到脸上，瞬间面如死灰。
惊慌失措间，志平脑中划过了几十个念头：父母先死的话，还是有机会把他们送走之后再死的，自己好像有点忘了小吴的样子，突然有点惦念替自己打点北堂工作室的小周，许天城应该会救自己吧？《微世界乐园》以后的连载只能靠小鬼和刘川，可他们还不合格……
等缓过神来，看旺财已经把小个子男人反剪双手，用手铐铐牢了。
“别愣着了，我开他车，我们去局里一趟。”旺财命令式的说。
志平拍拍妈妈：“我跟李队长走一趟，你们别担心，没啥大不了的。”
顾不上志平妈妈如何心痛，坐上宝马车，两人疾驰而去。
“我看后面的日子……”旺财开口，又说不下去。
“你结婚了吗？”
“我都四十多了。”
一阵沉默，很快到了警局。
李队长让人把小个子男人小心关押起来，宝马车停到车库里，嘱咐说这个小个子已经神志不清，对人有极强攻击性，然后领着志平来到了一把手的办公室。
现在的一把手，正是小吴的爸爸，吴局长。
局长办公室里，三人围坐在茶几旁边。
三人都知道小吴的病情，也都知道许天城，1号的存在，知道他能提供充足的特效药。虽然非法，但他是唯一救星。
“你们两个想活命，就找许天城，我可以帮你们联络。”吴局长咳嗽两声，抬手指指旺财，“你把枪交上来，休个长假吧，提个申请我来批。”
“费用怎么办？我这是工伤……”旺财调侃道。
“正规医院给你治，肯定把你治死了，”吴局长说，“找许天城能活命，但是不可能给你报销。你掂量掂量吧！”
旺财对这个回答非常不满：“我倒不是心疼钱，就是觉得组织没考虑我的死活啊！”
气氛尴尬了一阵子，吴局长下定决心道：“局里想办法给你搞一批特效药，给你和这位群众使用。你们出去吧！”
“什么时候拿药，我可等不及要用药啊！”
“等通知吧，很快的！”吴局长把两人轰了出来。
志平走到大厅，找一个座位坐着等旺财请假。
电话响了，是2号。
“你被咬了？”
“是的，是意外。”志平把今天实验室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知道了！治疗的事情别担心。”
2号挂掉电话，非常不安。
潘神的机器第一次试验就捅了这么大篓子，他很为潘神担心。
第一百六十六章 初吻的回忆
更加不安的是志平和旺财。
两人从警局出来，在街上游荡，旺财双目无神，神情落寞。昔日叱咤警界，今天威风不再。
“喝两杯去吧！”旺财手指前面一家家常菜馆，没等志平回答，就大步向那边迈过去。
志平没看餐馆，却盯着旺财手上包扎的绷带看，见他头前走了，便也跟了上去。
外面天还没黑，店里没有客人。
两人坐下来，点了俩菜，要了瓶52度二锅头。
“52度的最好，低度的没劲，56度的喝着不得劲！”旺财给志平倒满，又给自己满上。
两人对饮两口，便各自唉声叹气。志平觉得有点过于悲凉，便主动敬酒，一来二去，菜还没上，一杯已经下肚。又满上两杯，瓶子便空了，又点了一瓶。
“许天城是我初中同学，我见过他了。”志平坦白道，“我父母染了林赖氏症，你知道。1号安排他们到一个工业园里参加一个实验，说是最新科技，全球治林赖氏症最有效的机器。今天是第一次实验，结果没做成。那个小个子第一个做的，被仪器划伤，二次感染了，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旺财呷了一口，点头说：“嗯，做这个机器的是个女博士，淮海大学校长的女儿。也是小吴的室友。”
志平一惊：“你怎么知道？”
“我是警察，最近关注林赖氏症相关的案子，这点情况都掌握不了吗？你说的那个实验室，挂靠在工业园里的一家生物公司下面，我去看过了。”
“还是你专业……那……”志平想起自己瞒下了不少十二猛虎微信群的事，此时面对专业搞刑侦的旺财，突然有种赤身**，保不住任何秘密的感觉。
“你知道吗，这个女孩，就是十二猛虎群里的，潘神。”
旺财说完这句，志平瞪大了眼睛，最后一个人出现了。潘神原来是她！
加上教授、大海、城武，有四个人现在淮海大学生活，1号对淮海大学还真是留恋啊！
上菜了，大盘鸡，分量不小，要了微辣口味。
“来吧来吧！”
有了菜，酒下的更快。不多久，眼看这第二杯也见底了。
志平半斤白酒一下肚，酒意上涌，见旺财又要给自己倒酒，挡住酒杯说：“我有点晕了！”
旺财举着瓶子示意他把酒杯放下：“倒上倒上，喝不喝随你！”
志平只好拿开手，酒杯又满了。
两人都有些醉，一边吃鸡，一边看电视机上放的综艺节目。
“现在这些节目没个好看的！”旺财嚷嚷道，一边表达不满，一边盯着屏幕。
志平只笑笑，没说话，酒力上来，加上一天的疲劳，昏昏欲睡的感觉袭来，也只好看着电视发呆。
许诚地方电视台正重播一档综艺节目，两人无精打采地看着看着，居然看入迷了。
画面里有两女三男，服饰各异。眼带眼罩排成一队，被工作人员引导，拉入一个绿色幕布围成的密闭空间。然后工作人员撤出。
静默了约摸半分钟，电视里的两女三男开始小声嘀咕起来，女的有些害怕，男的正在安慰。
志平看这档节目的右下角有两行字幕：“《无处可逃》之初吻的回忆”。
“相亲类节目吗？”志平问到。
“不知道，不像。”旺财回答。
说着，只听画面背景音传来：“请摘下眼罩。”
随着两女三男摘下面罩，画面镜头随之拉远，绿色大幕布也落了下来。
原来这两女三男被困在了一个巨大的铁笼当中。
巨大铁笼的犄角里，有一个人！正蜷坐在一角。
画面里的两个女的夸张的尖叫了起来，男的也纷纷后退至与那人斜对角的角落。
镜头给到突然出现的那人身上，原来是个光头，身穿囚服。高大威猛的身体蜷缩着，一只手被手铐锁在铁笼的栅栏上。正盯着对角的五个人。
眼神诡异凶残，像是看着猎物，五只待宰的羔羊。
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疤从眉毛贯穿至下巴，凶相毕露。
除了眼神和这副凶相，更让人害怕的是，头顶和那张凶残的脸还是正常皮肤，而其他露出衣服的皮肤全是赤红的颜色，像是烧着了一般的赤红，活脱脱一只恶鬼的模样！
志平看了这模样，加上酒劲，几欲作呕。
看向旺财，旺财一脸惊诧道：“这特么不是林赖氏症吗！这种元素也能上电视？这么大胆！”
“再看看，再看看！”
画面里的女人，有一个不再尖叫，另一个叫的更凄厉了，甚至投入了一个男人的怀抱。
旺财突然喊道：“怎么是这小子！”
“谁啊？”
“你没见过这个男的？”见志平摇头，旺财指着电视继续说，“他就是十二猛虎群里的，留香。”
“啊？原来是他！”
至此，志平终于见过了十二猛虎群里的所有人。最后这一个虽然早已从大娟嘴里听说过，但今天才得见，而且是这种公共渠道，有点匪夷所思。
志平心想今天收获不小，知道了潘神就是小吴的室友，又见到了留香的真面目。
欣然接着看节目。
画面里的留香无疑是这几个男嘉宾里的颜值担当，清秀的脸孔加上瘦削但强健的体魄，给人感觉清爽潇洒。
此时面对突然出现的红斑囚徒，看得出，画面里的留香也紧张异常，看一个女生抱紧自己，安慰的拍打了几下她的背部，温暖又不失礼貌，跟这个女生保持的距离感又不会让他掉粉，细节处，也能看出用心。
画面背景音又出现了：“朋友们，今天的主题叫：初吻的回忆。任务简单之极：逃出铁笼。”
顿了顿后又说：“铁笼周边有很多物品，请收集。”
没有声音了。
“等等，等等！”嘉宾男a大声朝天喊道，“铁笼和初吻，有什么关系啊，说明白点！”
沉寂，没有回答。五个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的样子，看样子忍不住要嘀咕的时候，镜头的边缘，蜷坐在一角的囚徒站了起来。
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我来告诉你们吧！”
志平打一个激灵，这声音特么一定来自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