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斯莱德神机
胡元隆请潘神和2号坐在他的对面，用中文说：“潘博士、不好意思，今天、我、查房。”
“嗯。”潘神点点头，拿出一个笔记本，一字一顿说，“胡医生，我知道您的时间宝贵，我们能开始了吗？”
胡元隆伸出手指点了点潘博潘神的笔记本：“现在已经到中午吃饭的时间了，我们先去吃饭吧！过了时间就吃不到了！”
潘神和2号只好跟着来到了医院的餐厅。这个内部餐厅气派非凡，干净整洁，光线明亮柔和。是医护人员用餐的地方，病人和家属另有餐厅。
三人每个人拿了一份套餐，潘神和胡元隆对面而坐，2号坐潘神旁边。
胡元隆微笑说：“这个餐厅卫生没问题的，你们放心！”
“谢谢，胡医生，您中文是哪里学的？”
“我在广中大学读了五年书。中文长时间不用，也有些生疏了。”胡元隆接着问，“潘博士你们行程怎么定的？”
“我们只有一上午时间跟您聊，后面还排了其他事情……”
“哦！”胡元隆应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潘神原以为胡元隆会建议吃完饭，就抓紧时间配合采访，结果对方没有提这事。只好先吃完饭再说了！虽然潘神心里着急，但作为从礼仪之邦来的博士，当然要讲礼貌。
2号最先吃完东西，打开自带矿泉水喝了几口。潘神紧接着吃完也等在一边。胡元隆却不急不慢，既不管对面的两人、没有变化节奏，也不开口解释什么。
“您下午几点上班？”
“吃完就去办公室上班！”胡元隆回答。
“那我们一会去您志平办公室谈吗？”
“你们可能要稍等我一会。下午马上就有个会，我来主持，所以我要花一点时间准备一下！”
潘神一听还要等，马上用手指“嘣”一声拍了一下桌面：“胡医生，我们约了那么久，邮件来来回回几十封了，我这次特意过来采访，您就这么不配合吗？”
“我绝对配合！总得让我吃完饭吧！”胡元隆微笑着说。
拍桌子的声音吸引了不少异样的眼光，潘神觉得刚才发作很不好意思，对方又笑脸相对，只好忍耐下来。也许这个医生就是这种慢性子吧？
好容易等他吃完，三人又一次来到胡元隆的办公室，他从柜子里拿出三个杯子，走到办公室角落的咖啡机旁边，慢悠悠的倒了三杯咖啡。
潘神气嘟嘟的接过咖啡，问道：“胡医生，我真的没有时间了，能开始吗？”
“潘博士，请你尝一尝我们叶卡种植园产的阿卡拉比咖啡，这是越南最好的咖啡豆。开始下午的工作之前我是一定要来一杯！”胡元隆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他的电脑前，然后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开始敲敲打打。
潘神管不了那么多了！拿出笔记本，开始提问：“吴医生，我想问一下，叶卡种植园大规模爆发林赖氏症的时间！”
”这个问题很容易回答，网络上有报道。”
“但是我不懂越南话，看不懂越南的网站，我们国内是没有报道的。”
“是这样啊，”胡元隆还是盯着电脑，散漫的回答着问题，“大概是、半年之前吧，天气开始、很热。开始的时候、发烧的门诊、挤爆了。过了大概一周，皮肤科的门诊、又被挤爆了。”
“那您的意思是，发病症状是发热、皮肤异常。”
胡元隆顿了两秒“是的。”
“当时是怎么处理病患的呢？”
“全部隔离！林赖氏症让我们损失了大概一百个咖啡农。所以现在咖啡园里有好多新面孔。”
“隔离在什么地方了？这么多人妥善安置了吗？”
“在旁边的一个荒废的小种植园。”胡元隆继续说，“被我们买下来了，一直没有开垦，那片地已经被咖啡榨干了，要隔几年才能恢复生产，正好可以安置染病的人。”
“怎么会从这个地区辐射扩散出去的？”
“最早没有太重视，隔离之前就有扩散了。”
“林赖氏症爆发之前有没有听说过这个病？”
“没有，可能有个例，但没流行之前叫别的名字吧？被命名为林赖氏症也是在我们种植园爆发以后的事了。”
“目前有致死的病例吗？”
“当然有了！你们国内不会没有任何报道吧？”
“胡医生，有报道，我只是想拿第一手资料，所以会问一些比较简单的问题！
“好吧！致死率很高！一般在三个月内会致死。”
“那么大批感染的那些咖啡农，您刚提过，那一百人呢？都致死了吗？”
“没有没有！一半死了，另一半活下来了。”胡元隆喝了一口咖啡，“他们用了新药，印度佬开发的药。但是制药工厂是林赖集团旗下的企业！就离医院不远。”
“也就是特效药可以抑制病毒！”
“可以！但过了一段时间，又有一半人死了。”胡元隆把咖啡喝完，“剩下的人里，一半人使用了试验阶段的医疗仪器，他们活下来了，另外一半没用仪器，慢慢都恶化了。”
“什么仪器，这么神奇？”
“是斯莱德公司研发的实时监测注射仪。我们医院有一台样品，你有时间可以去看一下！”
潘神眼睛一亮！她此行最重要的目的是接触这台仪器，看这台神奇的仪器是否有值得借鉴之处。
其实潘神早在两年前已经接触了林赖氏症，当时是导师从国外期刊上看到这个病症的特殊医疗需求：“必须由精准用量的特效药配合医疗器械治疗”。当时只是理论分析，既没有特效药，又没有医疗器械原型。
潘神的导师指导她做了这个课题，潘神创见性的研究提出了实时监控病毒指标、按需匹配用药量、多点注射等构想。并用3d软件画出了仪器的最初模型。
因为这比较冷门的研究课题和奇妙的构想，潘神在国内生物医学工程业内悄悄获得了一些的名声和关注。
她马上能见到世界一流的医疗器械厂家研发阶段的原型机，当然会兴奋了！斯莱德的机器到底神奇在哪里，她马上就要一睹真容了！
第三十二章 郎台长生日宴
西城漫画工作室的周经理，也就是“世平”，与西城的老板是亲生姐妹。父母离异后，姐姐郎宜云跟了爸爸，世平跟妈妈，改了妈妈姓。
她们爸爸在电视台工作，一步步晋升为台长，生活优渥。郎宜云享受的教育、物质条件比世平优质，世平享受的陪伴比姐姐更多些，两人性格不同，谁也不羡慕对方。
世平毕业不久，姐姐成立工作室，就把她拉来在身边工作，姐妹互相照应。
多年以来，爸爸忙于工作，连郎宜云都很少照顾，更别说照顾世平了。幸亏妈妈对她悉心照料，让她的成长路上平顺安然。
世平不愿意去今晚的饭局，往年，世平偶尔参加，总是不欢而散。父亲喜欢讲排场，明明是私人的事情，非要请一堆朋友来庆祝。
宴会上，郎宜云能被父亲拿来炫耀，学习成绩、舞蹈、钢琴，父亲给大家介绍姐姐成绩的时候，充满自豪。但介绍世平，就只有游泳很厉害这一条，其他平淡的成绩实在不足与姐姐争辉。
世平讨厌这种饭局，最早的时候，她倍感压力，后来到了叛逆期，懂得一点人情世故后，她也不在意这些“浅薄虚伪”的大人们的评价了。
不过今晚她要去，父亲59岁了，许城地区有60大寿提前一年过的习惯，所以这个数字让她不得不去。
世平进入电视台后面的宿舍区，低头快步的走着，希望快点躲进爸爸住的楼道，可还是被邻居几个叔叔阿姨认出。一路叔叔阿姨叫过来，匆匆上楼去了。
“笃笃笃”世平敲门，以前偶尔来爸爸家的时候，开门的不是姐姐就是客人，这次却是父亲亲自来开门：“来了啊？”
“爸！”世平打了招呼，然后从门缝和爸爸的中间挤了过去。在门口脱下外套、换上拖鞋。她发现今年不同以往，只有爸爸一个人在家里，连姐姐郎宜云都还没来。
世平不知所措，走到沙发旁边坐了下来。父亲跟着走过来，倒了两杯茶，对世平说：“今年我们就家庭聚会，你我、加上你姐一家，咱们吃一顿消停的晚餐！”
哦！世平答到。
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没人开口说话。电视的音量不大，声音既缓解、又增添了尴尬。
新闻上正在报道关于林赖氏症的疫情。
“最近这个什么林赖氏症，从越南那边传了过来，尽量这段时间不要在外面吃饭了吧！跟你妈妈在家里吃。”
“我们平时也是在家里吃，很少去外面。”世平左手抓起一缕头发转圈玩弄起来，“中午饭，我一般都会带。”
“哦，很好。”房间里又只剩下电视新闻的声音。
“最近有没有交男朋友啊。”
“没有。”
“哦，要不我给你介绍几个小伙子认识？”
笃笃笃！有人敲门。
郎台长起身去开门，原来是他叫的外卖到了，他在家里请客吃饭都是从门口的饭店叫菜。连盘带菜，让饭店派人送来，吃完再打电话让他们把盘子收走，连刷碗的时间都省下了。电视台门口的饭店知道郎台长位高权重，也乐于提供这样的服务。这么多年来郎台长照顾了他们好多生意。
“让别人在家里吃，自己还是点外卖！”世平在心里嘀咕。
又过不多久，姐姐一家来了，姐夫手里提了一个大蛋糕。
“不是说今年别吃蛋糕了嘛！咱们自己家人，还讲这个干什么，油乎乎的，没什么可吃的！”
“是孩子要吃啊……”
郎宜云儿子刚上小学，跑到外公跟前大喊了一声：“姥爷生日快乐！”
把书包扔到沙发上，就往世平这边凑过来。孩子喜欢这位酷酷的小姨，当然是因为外表冷酷的小姨经常给自己买礼物。
“那么我们就开席吧！”郎台长宣布。
大家围坐在圆形的餐桌旁，开席。切蛋糕、唱生日歌，说说笑笑。郎台长跟女婿推杯换盏，脸色很快红润起来。
“哎呀，明年就退休了！以后都是这种清静日子了！你们要常来看看我，咱们家这么大，我自己在这个房子里，空空落落，太冷清了。我再喜欢热闹，也不能整天攒局吧！再说退下来，别人也不乐意来了！”
“哎呀，爸！你发展点个人爱好，写写字儿、唱唱京剧，退休生活多好啊，我现在就想退休！”郎宜云为爸爸解闷道。
“也只能这样了，加入一个老年秧歌队，跟老太太们凑热闹。唉！你爸爸不说在许城叱诧风云，至少是有头有脸吧！老了老了，跟普通老头儿也没有区别！”
爸爸唉声叹气说了不少，世平一字一句都听进去了，但是她并不在乎这些。退休对位高权重的人来说很痛苦，但对于普通劳动者来说还挺向往的。
世平起身到包里拿了两个礼物，是日本进口的手工车模，镀钢琴漆，异常精美。先递给外甥一个，摸摸他头。然后把另外一个同款不同颜色的车模送给了爸爸，说了句：“爸爸，生日快乐！”然后端起酒杯跟郎台长碰杯，郎台长开心的很，喝了一大口！
世平也把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郎台长更开心啦，大叫一声：”好！好闺女！”
世平放下酒杯，说：“我吃饱了！还有其他事情，先走了！”
郎宜云拉一拉世平的衣服袖子，皱着眉头，凶了世平几句：“今天什么日子！这么早走干什么。这才几点，你要去干什么？”
“我约人逛街，周一就约好了。”
“是男朋友你就去吧。”郎台长自己打圆场。
“刚才就说了，没有男朋友。”
“哦，呵呵。”郎台长脸色拉下来。
世平走到门口要换外套。
“小姨别走！”外甥在劝她。
郎宜云也跟过去，小声说：“小孩子都比你懂事！吃完了，快去客厅坐会吧！等会我开车送你回去。”
“不行，咱妈不知道吃没吃饭呢，我先回去了。”说完换好鞋子，拿起外套，没穿上就出门去了。
郎宜云手放在门把上，被世平硬硬推回去，大门“咔哒”一声关上了。
“乒铃乓啷！”郎台长把手里的酒杯猛的摔到地下！
吓得外甥挺直身子不敢呼吸。郎宜云赶紧跑过来说：“姥爷不小心把杯子打破了，没事没事啊，你再吃点东西吧，想吃什么？”边说边轻抚儿子的头、背。
“唉！”郎台长长叹一声，“不能怪她……”
第三十三章 世平的回忆——服药风波
从父亲郎台长家出来，溜达到大路上，沿着车水马龙的主干道一路往前，世平想走路散散心。夜里的冷风钻进衣服，她赶紧把棒球衫紧紧裹在身上沿路朝妈妈家走去。她跟妈妈两人住在一起，互相照顾。
一路上想着与爸爸的关系怎么处理的问题：他渐渐年老，明年退休后，彻底闲下来的他肯定不会像他说的那样加入秧歌队；
姐姐可以照顾他，但是她忙于事业，自己小家庭也有很多事情打理，免不了还得让世平去帮忙。世平虽然讨厌爸爸，但是也没办法不去，毕竟是亲生父亲，而且姐姐还给自己开工资。
想到这里，她拿出手机，看“十二猛虎”微信群里有没有新消息。
除了有一个待领的红包，还是上一条，让自己故意输给东洛的消息。
她先点开红包收了200元，放好手机，心里琢磨着这个群是怎么回事，每天早中晚各200元的红包，群主、群友，都不认识，现在居然发来让自己监守自盗的要求。
如果稳定每天给600块的红包，每个月有一万八的收入，超过自己的薪水了。但是没人承诺会一直发红包。
信息里说要告诉初中时候自己秘密的重要提示，从小到大唯一谈得上是秘密的事情，是父母离异？不对不对，虽然知道自己爸爸说电视台长的人不多，但同学们都知道她跟妈妈相依为命。那么应该是初中时候“被**”那事吗？
这件事是个乌龙事件啊！世平依稀还记得那天下午游泳队训练后发生的事情。
世平从小体格很好，在许城市体校去各小学选苗子的时候被看中，去体校训练过两个暑假，专项练习自由泳。后来升初中，妈妈不同意再耽误学习时间，就从体校退出来了。巧的是世平的初中，三十二中是游泳名校，常年垄断许城市的中学游泳比赛男女各项冠军。
世平一进初中就被选拔为校队成员，参加每周三次、每次两小时的训练。同期被选拔上来的同学慢慢都因为训练水平跟不上，退出队伍了，但是她游泳天赋好，本身已经在体校训练过，很快就成为主力队员，跟高年级同学一起训练。
经过半年多的训练磨合，世平的成绩不仅在同期中遥遥领先，还隐隐有成为三十二中游泳队一姐的潜质，这让才上初一的她迅速取得教练和队友的关注。高年级的队友喜欢逗她，同期的队友也都向她请教。
习惯了默默无闻的世平突然获得那么多人的垂青，除了兴奋、自豪，还很惶恐，怕突然失去这些光环。因此她一刻不敢放松训练，主动加练，为了提高成绩，有时候跟男生比赛，激励自己。同期的男队员已经不是她的对手，高年级的男队员赢她也比较吃力。女队友们都乐得看这种比试，世平赢了自然大家拍手叫好，输了也不算太丢面子。
那时队内的“一姐”罗雪却很不买这个小师妹的帐。罗雪也是从初入游泳队便是天之骄女，也是专项自由泳，一路走上现在的地位，当然不想在自己离开初中之前，被别人挑战，尤其不愿意在位的时候，被另一个天之骄女挑战。罗雪名字为雪，实则皮肤黝黑，时常被别人调侃，而这个小师妹却白的发光，这也让她非常不忿。
可是运动成绩不会说谎，小师妹的成绩一天天逼近自己，罗雪每天加紧训练，跟教练沟通想提高成绩，可是进步非常缓慢。殊不知身体天赋上限已经定型、多年训练习惯已经养成，再想提高难如登天了。
眼看许城市初中游泳比赛日子逼近，每个初中要推荐三位女选手参加自由泳比赛。实际上场的只有两位，第三位为候补队员。目前成绩看，世平和罗雪就是两位主力。她俩还需要争夺自由泳100米的参赛权。
自由泳100米成绩优异是许城三十二中之所以成为游泳名校的原因，许城市的初中举行游泳比赛的十几年来，自由泳100米比赛的男女冠军，三十二中从未失手、花落别家。谁代表三十二中参加这项比赛并能拿到冠军，谁就是许城市游泳界当年最耀眼的明星，人们希望记录延续，见证传奇。
罗雪在前一年就享受了一次做超级明星的感觉，所有人都谈论她、赞美她。她踩着前辈的肩膀，续写了这个舞台上史诗级的记录。今年她还想要享受一次，因为今年她更强了，没有理由不被花团锦簇，如果今年暑假有一个女队员被人不断提起、称赞，理应该是她。自己必须小心谨慎，万无一失！否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她知道，竞争不在校外，真正的竞争就在一同训练的这方泳池里。就是世平这个天才选手一人而已！
三十二中队内选拔赛的那天下午，校队的队员们纷纷提着包从教室出来，走向游泳馆。
虽然是游泳名校，学校也不想开放训练，毕竟游泳项目比较特殊，暴露的身体对于青春期的同学们来说，是无法名状的吸引。但是只有今天，学校允许普通同学们来观战。队员本身虽然天天穿泳衣训练，但是如果有观众围观，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正式比赛马上就到，对于队员们来说，这些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那天下午，平时冷清的游泳馆里熙熙攘攘、人头攒动。进入馆中的同学席地而坐，后排插缝观赛。在馆外，还围了厚厚一层透过玻璃观赛的同学。大家都翘首等待队员入场。
突然，有个身影从更衣室冲出来，大喊道：“老师！教练！有人服禁药！”
所有人哗然！原来是“一姐”罗雪，手里拿着一个白色药盒，披着浴巾跑了出来。同学们纷纷交头接耳，看来有好戏！
虚荣心让队员服药并不鲜见，那时候有美国短跑运动员服用禁药的新闻报道震惊体坛，国人开始知道所谓兴奋剂可以提高运动成绩的事情。
在小小的许城市的一所普通中学里，用得着这么高级的玩意吗？
第三十四章 比赛之外的轰动
罗雪手中高举着一个白色包装的药盒，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兴奋剂三个字。
随着罗雪跑出来的还有一个人，是世平，像是追着罗雪一样！
世平冲出来后，刚开口叫了一声“师姐”！看到游泳馆里人山人海，立刻收住，没有再往下说。听到“兴奋剂”三个字，自己更是被吓到，也呆立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女队教练看到这突发的混乱，立刻从泳池的另一端慢慢绕到更衣室出口这一端。观赛的同学们围坐在泳池边，不是那么整齐，腿长的伸出腿，块头大的更是占地方。观赛同学与泳池边的间隙参差不齐，女队教练老师穿过去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走的不快。
世平看到事情居然闹的这么大，胸口开始起伏起来，呼吸困难，吸不进气似的。一个初一的小姑娘，哪里见过这个阵势！教练一步步走向自己，她走的好慢啊！时间好像凝固住一样！
世平伸手轻轻拽了拽罗雪的浴巾，小声说：“师姐，这我的，你给我吧！”
“干什么！流氓！”罗雪夸张的大叫，夸张的扯了一下浴巾，紧紧裹着身体。
蹲坐在更衣室旁边的同学们本来看女队教练迈着凌波微步走过来，听到大喊，又看向两个队员这边的情况。离的近、耳朵尖的同学听到了世平小声嘀咕，说药是自己的声音，便立刻跟旁边的人说：“哎！兴奋剂是后面这个女孩的！“
旁边人一听，觉得合理！要不后面的女孩怎么会急匆匆的追出来呢！
世平亲眼见识到了谣言惊人的传播速度！
“兴奋剂是初一那个女孩的！“”听说是天才，居然还用药！““兴奋剂天才啊。”
多米诺骨牌一样，整个场馆又一次沸腾起来！
这时，女队教练才走到一半的距离。
世平急得直跺脚，望向多米诺骨牌迅速的倒下的方向，嘴里喃喃地说：“不不不！不是！”但是这次没有人听见。
她又看向罗雪，罗雪也正在紧绷着嘴唇、斜着眼睛看向她，四目相对，罗雪白了她一眼，嘴里重重哼了一声，转头看向教练。
世平眼角开始流下泪水，赶紧用浴巾擦了。两腿发软，但是她勉力抗争着，颤抖、站立着，教练！你快来救我！
女队教练终于走到了两人跟前。
“说！这谁的！“教练一把把药盒夺了过去。
“是她的！“罗雪尖锐的声音每次响起，都像刀子一样扎进世平心里。
教练拿着药看了起来，她看的好慢！一条条看过去，世平等的直跳脚，快点宣布吧！
突然，嘹亮尖锐的哨声响起，是女队教练用力吹响了脖子上挂的哨子。
游泳馆渐渐安静下来。
她向泳池方向走了一步，大声说：“这不是兴奋剂！是盐酸氨溴索！治咳嗽的、普通药！“
大家哗然，又熙熙攘攘的吵闹起来。
这时候校长带着其他教练也从泳池另一端走过来，走到中间听到女队教练的宣布，老师们就停下了脚步，看来没必要过去处理了。于是就地管理周边的同学，让大家安静下来，等着选拔赛开始。
这时候，罗雪突然冲了过来，浴巾掉在地下，她也毫不在意。一下子抢过女队教练手里的药！然后迅速把药盒拆开扔在地上，从药盒里取出一片粉色药片，只看了一眼，她就举在空中，尖刀一样的声音划破安静：“是避、避孕药！“
所有人都听见了这刺破安静的嚎叫。
寂静了一秒钟。漫长的一秒后，整个游泳馆爆炸了一样传出了山呼海啸！
在游泳馆外隔着玻璃观赛的同学不明所以，就看到馆里的同学，人人面红耳赤、极度兴奋躁动！男生们都张着大嘴、瞪着眼睛互相喊话！生怕左右的人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女生们也都瞪着眼睛，捂着嘴巴，潮红的脸上显出抑制不住的兴奋。老师们左右控制，甚至出手拍打两旁的同学，根本控制不住！
馆内的暴动足足持续了一分钟的时间。
世平惊呆了，她手里的泳镜滑落到地上，也没有觉察。
前半分钟大家在互传消息、确认消息。她也很清楚地听到了“避孕药”三个字，吓的流下泪来，双腿肉眼可见的抖了起来。后半分钟，大家开始纷纷往她身上看了过来。
她才知道，人的眼神真的可以杀人，她被怀疑、鄙视、兴奋、胜利、惊讶、同情的眼神看的体无完肤。
她又怕、又羞，几乎崩溃、几乎跪倒。眼泪止不住的流在脸上，她知道自己流泪了，但是根本无力抬手去擦。
突然一道意识告诉她，不能怂，不能认，要挺住，证明自己清白，不能错过机会，否则将万劫不复！她腿上有了力量，不再颤抖，咬了牙，能控制住眼泪了，最后她抬手用浴巾擦干眼泪。
教练们纷纷用哨子制止馆内的暴动，校长亲手把两个闹的最欢的小胖子，从观众席揪着耳朵提了出来，押送到泳池旁边。
馆内渐渐安静下来，教练、老师们迅速靠拢到校长旁边，围成圈低声讨论着，有两个教导处的老师没有参与讨论，负责维持秩序。
罗雪、世平两人呆立在原地。罗雪双手交叉在胸前，呆望着水面，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也没有回头拿起刚才掉地上的浴巾。场面的一度失控让这个爆出头条新闻的少女也冷静下来了。世平紧紧抿着嘴，根本没有管罗雪的反应，她低头抬眼看着校长周围的老师们。
同学们也鸦雀无声，等着老师们的宣判。
这时，女队教练招手让世平过去。
世平紧紧裹着浴巾，昂首一步步走到校长旁边的包围圈旁，包围圈打开一个口子。
校长微笑着对世平说：“别怕！”
世平直视着校长，眼睛圆圆的瞪着，稳稳的声音：“谢谢校长！这药不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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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世平拉了拉身上的长款棒球衫，像裹紧当年身上的浴巾一样。
抬头看路，自己已经溜达到了淮海大学门口。
她走进校园，想找个小卖部买点热饮。快走到教职工公寓的位置时，她看到有人骑红白相间的公路自行车迎面而来。
“师兄！”世平喊了一声。
对面来人仔细看了她几眼，也认出了：“小周，怎么是你！”
第三十五章 一日三虎
志平上午吩咐好李锦孚初稿工作的事，出门买咖啡。
到一楼咖啡厅要了超大杯美式，边喝、边往楼外散步走去。
创意类工作不同普通工作，需要刺激、灵感，不能闭门造车。工作间隙出门散散步、找找感觉，老板都理解，像志平这样在工作室的地位高、跟沈胖子的关系好、工作态度好的，就更没人拦着他了。
一路溜达到了地上停非机动车的停车场，他决定干脆骑上车去周边转转。
专挑小路走，一路穿过两个公园，不知不觉竟然骑到了淮海大学，中午就在校园里吃饭好了！说不定能够偶遇王教授和那辆老梅花。
小吴比较害羞，志平来了，会马上带他去校外。
所以他还没吃过淮海大学的食堂呢，不知道外面人能不能进去吃饭。毕业这么多年，在校园里吃饭还挺新鲜。秋凉季节早晚很凉，但是中午阳光晒的人燥热，志平先去买了矿泉水，然后走进食堂。
这个餐厅中等大小，第一层差不多能容纳150个人同时用餐，简单的l型设置。观察一下，走到窗口微信支付了一份套餐。中餐时间空位置不容易找，他瞄到角落有两桌人刚吃完离开，便走过去挑个干净桌面坐下来，开始享受这餐校园回忆。
吃了一会，志平拿出耳机，把线理顺，刚要戴上，他发现迎面走来的一个熟悉的大男孩面孔，一个欧洲贵族的大下巴让人远远就能认出来。
这不是电视台的”于编”嘛！也就是马上要代表西城工作室，跟代表东洛的刘川pk的，于编！他怎么会在这里？这小子是实习生，那么还在上大学，难道他是淮海大学的学生……
看样子像，他跟另外三个青涩的面孔一起走过来，两个是普通学生打扮，剩下一个穿的是一身工作西装，还打了扎眼的橙色领带。
志平一侧脸，于编并没有注意到他，一步就从他身边走过去了，在志平背后坐了下来。
既然是竞争对手，那么听听他说什么，就别跟他打招呼了。
志平一边慢慢吃饭，一边竖着耳朵听背后的声音。餐厅嘈杂，虽然背对背坐着，那么近也难听到声音。他只好吃两口，就假装挺直背停一会，能听的清楚些。这时候志平桌子的两个位置有两个女孩坐了进来，这样背后的一桌四人应该更不会注意自己了。
“海子，你整天西装笔挺的，又是上课又是兼职卖房子，累不累啊！”是于编的声音。
“唉人穷志不短，挣点零花钱嘛！老于，你他妈锦衣玉食的不懂我的苦!”被称为海子的学生答道。
“卖房子挣钱吗？现在行情怎么样？”
“别提了，去年卖疯，我四年学费都赚好了。今年，只能呵呵了……”海子不无自豪、又有点无奈地说。
“那也有不少收入吧！”
“都是租房的单子，也幸亏这是在咱学校周围，房子好租。现在每个月平均1千块钱，赚点生活费呗！”
“瞎xx说！”于编又开口了，“1千块，你早就不跟家里要钱了吧，昨天晚上我看你ktv买单毫不犹豫，这么一大屋子人，得2千多吧，aa都不要！还是有钱！”
“哈哈，老于你别说我，最近我看你也消费升级的厉害。这双aj10怎么回事？”
“没有没有，我一直很低调的，嘿嘿嘿嘿！”于编敷衍道，“妈的，你这样出风头下去，我的小娅就要落入你的魔掌了。”
“哎老于！”海子停顿一下，“小娅我肯定是要的，咱们君子协定，公平竞争啊！什么特么你的小娅，再敢占便宜，看我不抽你！哎算算，公开场合不要说这个了。”
“怕什么、谁听啊！”背后四人又开始吃饭。
志平喝着矿泉水，听着背后传来的青春对话，也追忆了一会儿自己的大学时光。
可惜心里太乱，既然没什么有用的信息，还是走吧！
刚要站起身，听到“海子”的声音说：“其实，我这两天加了个群，每天拿600块红包！所以昨晚才那样花钱！”
志平又摔回座椅！有这么巧的事！这个海子十二猛虎群里的人吗？
“谁特么信啊！”海子旁边的同学嗔道，“净蒙人！有这好事，怎么没落我头上。”
“哎你！爱信不信，真的！”海子放下筷子，“不知道能发几天，反正这几天每天600。”
“有什么代价吗？奶奶的！快说你小子是不是卖身了！”刚才那人骂道。
“是真的！”是于编的声音。“我也在群里！”
“什么！”另外三人同时喊道，“你妈的，别凑热闹！”
“卧槽！你们信他不信我？”于编喊道。
“你俩王八蛋合伙骗人！”另外两人喊道。
“这样！”于编说，“海子，咱俩同时把那个群的群名，发到咱四人的群里。”
一阵安静。
志平趁机回头看了一下，于编在自己正背后。
海子坐于编对面，中等身材，方脸白面，三七分长发、两翼铲平发型，仪表堂堂，正低头拿手机输入。
“十二猛虎！”另外两人同时喊道，“什么鬼东西！”
志平背紧紧贴在靠背上，动弹不得！今天的偶遇简直是天赐良机！
他心里冷笑一声：十二猛虎……居然有三个坐在这2平方的餐桌上，还排成了一条直线。
今天也不去别的地方了，跟着这两个小家伙，如果他俩分开，就跟着海子，于编见过自己，容易被认出来。
淮海大学，真是藏龙卧“虎”！除了王教授这个老猛虎，还有海子和于编这两只，他们对应里面的谁呢？
“这个“大海”是你吗？头像是一个“海”字的这个？”于编问道。
“对，你是哪个？只有在这个群里，都被改成一个字头像了。”海子回答。
“对啊！头像给换了吧！我是城武。”于编说。
志平打开手机看到了这两个群友名：“大海”、“城武”。对上号了。
————————
晚上8点半，志平从“教授”家里出来，准备骑车回公寓。
骑上红白相间的梅花牌公路自行车，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慢悠悠的从教职工公寓晃出来。
“师兄！”突然对面有个女的脆脆叫了一声。
志平抬头看迎面走来的人，昏暗的路灯下，长款棒球衫，九分牛仔裤，鬼冢虎帆布鞋。
“小周，怎么是你！”
第三十六章 猫一一奶茶店
“你怎么来淮海大学了？”志平从车上下来，瞪大眼睛看着世平。
“我就在这里上大学，额不不，我刚附近吃饭，晚上散步来的！”世平一时混乱。
“哈哈！这得多少年没见了！”
“十几年了！”世平抬头看着志平，左手抓一缕头发打卷玩弄着。
“肯定有十几年了！这样吧小周，别溜达了，我们找个店坐会儿。”
“好啊。”
志平推着车，两人并肩走出学校。
学校旁边有一条步行街，是附近大学的学生吃饭、购物、闲逛、谈恋爱的胜地。两人走到这条街上，青春气息扑面而来。志平以前和小吴来过几次，小吴总说这里不适合他们两个大龄青年，要不是这里又近又方便，才不会来，志平不以为然，还挺喜欢在这里逛逛。
走着走着，世平开口道：“师兄，这里我熟，你想吃什么喝什么？”
“哦！天凉了，喝点热的吧。你住这附近？”
“不近，我大学就在淮海大学，没事还会回来逛逛。”世平解释。
“你也在这里上大学……真是藏龙卧虎的地方！”志平嘀咕道。
“什么？”
“没什么！”说话间，两人正好路过一间奶茶店：猫一一奶茶。
“就这儿吧！”志平说着把自行车往墙边一怼。
“额……”
“怎么？换一家？”
“不用，就这儿吧。”
两人进店，店不大，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装修简单明快，亮黄色的主题色调，配了微微反光的纯白瓷砖，两种颜色占据大部分墙面和地面，局部用哑光的黑瓷砖修饰。吧台有一辆车长，吧台里的设备擦的光洁，放的整齐。吧台外面有4个卡座，现在空无一人。卡座中间有一面照片墙，墙上贴满照片，照片方向七横八竖，但整体看上去还挺有序，没有乱糟糟的感觉。店里的人一定很用心在打理这家店吧！
两人点了两个大杯红豆芋圆奶茶，找座位坐下。
“这个点喝奶茶，好久没这么干了！”
“哈哈，师兄你现在还游泳吗？”
“游啊，时间不固定，想起来就去游会儿。你呢？”
“也差不多！普通爱好者。”世平吸了口奶茶，“我刚才散步，还想起初中的事情了。”
“哦，那年的百米自由泳吗？你很牛啊！初一就拿市冠军，后来两年都拿了吗？”
“嗯，都拿了。三年。”
“厉害厉害！天才啊！”志平竖起大拇指，朝世平笑笑。
“师兄，你不也拿了。”
“我不是天才，初三才拿。”
“不一样啊，你发育晚……”
“哈哈哈哈哈哈！”志平哈哈大笑起来，“你发育早啊？”
“不不不，不是你发育晚，是男的发育晚，到初三才长身体吧。”
“嗯嗯，差不多吧，那时候初中比赛，男子一般都是高年级的，女子还有些低年级的。女的发育早个两三年。”志平一边喝东西，一边笑嘻嘻的看着照片墙。
“不久前我差点也把照片挂到这个墙上去了。”他指了一下墙面，“用奶茶店的拍立得拍的，可我女朋友没让，嫌丑没让贴。”
“你还没结婚啊？”
“没有，而且女朋友也把我踹了。”
“真的假的？我不信！你这又高又帅的，京城名牌大学毕业，身体还这么好……”
“你怎么知道我在京城上大学的？你怎么知道我身体好的？”志平一脸坏笑看着对方。
“师兄你在耍流氓吗？”世平眯着眼笑嘻嘻看着他，假装咳嗽一声，“听说的，你去京城上大学了，你不知道，好些女孩子惦记你呢。”
“嗯……这倒是真的。”志平哈哈一笑，“你呢，结婚了吗？”
“没，已经剩下了。”
“哦，那咱俩这是大龄青年在相亲咯？”
“对，就当相亲了吧。”
两人互相开了一会玩笑，志平问道：“你现在哪里工作呢？”
“我……”
“哦，相亲吗，总要问问对方条件的……”
“别闹了！”世平假嗔道，“我们是竞争对手。”
“什么意思？”志平喝一口奶茶。
“你是不是在东洛，是主笔？”
“是啊，这谁惦记我啊，怎么打听的那么清楚？”
“我姐姐！”
“啊？”志平惊讶的睁大眼睛。“你姐是谁？也是三十二中的？”
“哈哈哈哈哈哈！想多了吧！”世平大笑，“不过，的确是我姐惦记你，她是西城老板，知道东洛都是你在撑着，我也在她那工作。”
“哦……”志平微皱眉头，“原来如此，可是西城老板姓郎啊！是你表姐？”
“不是，这个不重要，反正是我姐。”
“那她到底是不是三十二中的，有没有惦记我？”
“哈哈，师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腔滑调的了，以前真没看出来啊。”
“咳咳，一直这样。”志平清清嗓子，“那就真是竞争对手了，最近我们正在争一个项目呢，你知道吧？”
“林赖氏症那个项目，电视台的，我是这个项目的项目经理。你们东洛谁做？”世平单刀直入的问。
志平想了想，说：“算是我吧……所以咱俩要直接pk了？这也太……”
“哈哈，师兄，不如你别做了，我们肯定赢的。”
“我知道你姐她爸是电视台台长。”
“对啊，所以……”世平心想虽然台长也是自己爸爸，还是别提了，“不如集中精力去做其他的？”
“其实……嗯，”志平吞吞吐吐起来，“我安排工作室一个小鬼做，估计现在他还在赶稿呢。”
“对了师兄，有人要贿赂我，让我放水，让东洛赢！”
“哦？难道是我们老板沈胖子？”志平笑道，“这么没底线又消息灵通能找到你的人，我们那只有他了。”
世平哈哈一笑，“不不，是个微信群，每天发红包，突然今天发一个消息，说让东洛赢！”
发红包的微信群？难道她也是……不会吧！难道今天会有这么多猛虎冒出来！
“你……你、你在什么微信群里？叫什么名字、那个群？”志平磕磕绊绊的问。
“叫十二猛虎。”世平回答。
第三十七章 人过半数
“那就不是沈胖子干的了！”志平放下奶茶，右手揪了揪左耳垂，“我也在这个群里。”
“是你？”世平也放下奶茶，左手抓起一缕头发，绕圈到食指上，微皱眉头看着志平。
“什么是我？”
“你发信息，让我放水？”
“不不，不是我。”志平解释道，“是1号或者2号吧。”
“你认识他们？”
“不认识，只见过2号一次。”
“里面其他人呢？有认识的吗？”
“加上你，我见过大娟、教授、城武、大海。”
“原来你认识里面这么多人啊！”
“不！这个群里我就认识你和大娟，而且不知道你们在群里。其他人都是后来才见到的。”志平说着，又拿起了奶茶，”对了，你是哪个？”
“我是世平。你呢？”
“世平……我以为是个男的呢。怎么会叫你世平啊，哈哈哈哈哈……我是志平，尹志平的志平。”
“这都特么怎么取的名字，乱七八糟的。”世平也哈哈一笑，“林赖氏症那个稿子，你们准备怎么应对啊？“
“不怎么应对，就正常出方案，勾线、修稿、上色、加文本呗。“志平长吁一口气，知道这个项目大概没什么希望。
“哦，我可不会放水啊，否则我姐肯定不饶我。“
“当然当然，不影响的。你就正常操作。“志平揪了揪耳朵，“我们也一样。你说微信群里发信息给你，想让东洛赢？”
“对。”
“奇怪，我总感觉他们想帮我。上次电视台要了一个稿子，我没做成条漫，本来打回来了，但是微信群里帮我搞定了。”志平接着说，“他们艾特了群里的教授，他太太是电视台副台长。”
“对你还挺好的嘛！”
“哈哈，他们用什么贿赂你？”
“说要告诉我初中时候秘密的线索。可能是我初一时候那次让我出名的事情。”
“哦，罗雪那件事……”志平眼睛看向别处，回忆着。
“哈哈，你还记得。”
“太残酷啦！对一个小女孩来说。现在看来是没什么，但当时应该很难受……”
“没什么吧，不太记得了，可能后来拿了冠军，一切都烟消云散了吧！难受嘛，一点点吧。”世平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
“我总觉得跟我哥们有关系，唉、不说那个了！”志平看了一眼手机，“对了小周，留个联系方式吧！”
“好啊，我加你微信吧，加好把电话发你。”
志平想到之前跟教授留联系方式的时候小心谨慎，只互留了电话，既然现在已经大概知道了小吴的下落，没必要再藏着掖着、担心被1号知道自己与群友接触了。
“好啊！”志平把自己的二维码找出来、递给世平，“我今天下午去见了群里另外三个人！都是淮海大学的。”
“哦？这么多我的校友吗？”
“哈哈，两个新闻系的，是同学，群里面的城武、大海。一个机械系的教授，就是群里的教授。这两个群主，肯定跟淮海大学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看起来是哦。”
“无所谓了，我也不在乎。后面跟我没关系啦！”
“之前有关系？”
“嗯！之前我女友失踪，群里说帮我找，但是他们单向联系我，我联系不到他们。”志平顿了一下，把剩下的奶茶喝完，纸杯丢在一边，“后来我就主动调查了几天，就最近这三、四天！”
“后来你女友找到了？”
“周三吧，晚上，他们在群里发了小吴的语音过来，说让我打包小吴的东西。”志平看了一眼世平，发现世平在盯着自己，继续说道，“第二天我不在家的时候，他们取走了小吴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小吴给他们钥匙。然后当天晚上，小吴给我打电话来，说自己得了林赖氏症，要出国治病，还提了分手。”
“那你现在是单身了！”
“我还没答应呢！哈哈哈，不过联系不上她了。”
“她怎么染上林赖氏症的？我看材料说这个病传染渠道是性传播、血液传播……”
“不知道啊！”
“对不起啊师兄！”世平忽然意识到自己问多了。比自己大两个年级的师兄，因为在游泳队一同训练过一年而相识，这么多年不见，问这么私密的问题的确不合适。
“没关系，我从不怀疑她，她肯定没有乱七八糟的关系。至于怎么染上的，实在想不通。她的工作、居住环境很单纯，就在淮海大学教职工公寓和生物医学工程系之间来回啊！“
“她也在淮海大学啊？”
“对，她在这当辅导员。”志平一时顺着这个话题，低头思索着。
“出国去哪里？”
“她不告诉我……”
世平了解到这位师兄一团糟的情况之后，加快了喝奶茶的速度，看了一下手机，已经快十点了。
“师兄，你东西喝完了，还要喝点什么吗？”
“不要了，呀，不早了，你怎么回家？”
“打车吧，不是很远。”
“好，那咱们走吧！”志平看世平点头，于是起身拿衣服，准备结账。
两人走到吧台，志平拿手机扫码付款，回头说：“这两天买单感觉不花钱一样，微信钱包里满满的。”
“是啊，都是拜十二猛虎群所赐。哈哈！”
从猫一一奶茶店出来，志平推车，两人走向大路边打出租车。
“世平就是世界和平吧！”志平招手拦下了出租车，“你的担子很重嘛！”
“哈哈，师兄，常联系吧！”世平走过去拥抱了一下志平，志平右手扶着车子，左手拍拍她肩背。
看着远去的出租车尾灯，志平长吁一口气：“是条女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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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湖雅居“别墅区一幢带大院的独栋别墅，几个房间闪着灯光。
“小吴，等2号后天回来，你就出发吧。”1号手里把玩着一个六角螺丝帽，螺丝帽已经被磨去了棱角，用一根细铂金链子套着，挂在他脖子上，“我刚收到消息，斯莱德那台机器最新的程序已经带过去调试好了。医生也安排了，叫胡元隆，你过去找他就行，他会说中文。“
“谢谢！那我先睡了。”小吴朝门口的1号点点头，轻轻关上房门。
第三十八章 价格翻倍的服务
林赖氏症在越南持续蔓延着。
潘神和2号中午拜会了胡元隆医生，得到承诺，可以去看一下斯莱德公司的医疗设备，约在第二天早上。
从叶卡医院出来之后，潘神打电话给约好的翻译，下午他们要去隔离区。
隔离区是一个废弃的咖啡园，现在当地政府集中安置了300名左右的林赖氏症患者，都是附近种植园的咖啡农。
2点钟左右，翻译开越野车接潘神两人一起去隔离区。车上没开空调，潘神和2号坐在后座，吹着从窗户灌进的热风，各自想着事情。
“你们明天什么安排？”翻译一边开车一边问道。他戴着一副大墨镜，却挡不住满面愁容，看起来25岁左右的脸很疲惫，强打着精神。
潘神在网络上联系到他，因为得知他有四年中国留学的经历，马上就确定下来。
“明天我们还是要来叶卡医院。”
“那还需要翻译吗？”车子缓缓行驶着出了城镇，已经看不到现代建筑。
“不需要了，谢谢哦！”
“好的！”翻译的车子放慢了速度，“这样的话今天价格要翻倍哦！”
“为什么？约好300块人民币一个下午了啊，这个价格应该还不错吧！”潘神朝前座大喊着，热风把她的声音吹散出去。
翻译没有回答。
潘神看向2号，两人对视，等待着翻译回答，车子继续行驶着，路两旁的高大的棕榈树排列越来越杂乱，从树的间隙放眼望进去，像雨林一样浓密的植被黑压压的，午后的强烈阳光根本照不进去。
已经进入了咖啡种植区，路面的沥青磨损严重，好在比较平坦，但是弯道很多，车子行驶的稳当、缓慢。
突然一脚强烈的刹车，越野车刹停在路边。翻译熄火，回头，从墨镜上缘露出眼睛看着潘神说：“价格要翻倍的！”
“为什么？”
“你们收入很高，这点钱根本不算什么。”
“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们早都谈好了啊！”潘神瞪着他。
“就是一个微信红包的钱嘛！”翻译转身跪在车座上，笑嘻嘻的说。
“但是翻译费用是我自己出的，你又没发票，我不能报销。”潘神语速很快，不再顾及对方是个外国人，能否听懂自己快速的说话，说完便看向车窗外面，不想再理他。
“我可以写一个纸条给你当凭据。”
“收据不行。”潘神手托着下巴，看着窗外回答。
“我有加油站的收据，行不行？”翻译看潘神的怒容，并不生气，一改刚上车时候的愁容，谄媚的笑着。
“你快走吧，不会给你加钱的！”
“我下车抽根烟！”2号走下车来，点了一根香烟，踩着越野车的车轮望向四周。
“那里都是病菌，太危险了！”翻译说道，“而且我借了朋友的车子，这车子太耗油了。”
“那是因为这车太旧，当然耗油。请快出发，别罗嗦了。”潘神不耐烦道，“早就跟你提过我们去隔离区，风险你也早知道。”
“但是你约我的时候说的是一个人。”翻译狡辩说，“现在又多了一个，要加钱！”
“这……”潘神一时语塞。
2号从窗外听到这句话，慢慢挪到驾驶座窗外，一把揪住翻译的耳朵，拉出车窗。耳根的剧痛和巨大的力气让翻译没有任何抵抗，头刚出车窗，2号用肘子压住他脑袋，脖子卡在门框上。
“啊！”潘神惊叫一声。
翻译双手用力扒着车筐要奋力挣脱，可是力气不够，脖子还是卡着，丝毫没动。
“不许动！”2号大喊一声，“再动小心脖子断掉！”
“停停停！”翻译本来想用腿支撑开，但跪在座椅上不好发力，一听到2号的喊声，顿时泄了气，不敢动弹，央求道，“不加钱了，我们这就出发！”
“你说的啊！别反悔！”
“不反悔！不反悔！疼疼疼！”
2号一把放开、推开他。
翻译坐起来，大口喘着气，黑黑的脸上憋的通红，斜着眼睛惊恐的看着2号。
“好好工作，做得好有奖金100万！”2号拍了两下翻译的脸蛋。
翻译说不出话，用力的点了点头。
2号坐进后座，看着潘神瞪圆的眼睛，小声说：“他们生活节奏太慢，跟你墨迹下去，一会儿天都黑了。”
“哦……”潘神轻吐一口气，“好吧！”
象牙塔里的天才女博士，进入社会这个大丛林多少都有些不适应，不会讨价还价、更不懂展示力量，不知道心里尊崇的契约精神只是写在纸上好看的。从严酷的军队、污浊的市井中摸爬滚打过来的退伍通讯兵，懂得用力量订立新的契约。不过，敢于在国外、野外展示力量，八成是因为心里有底。
车子迅速驶到隔离区，远远看去，是一个低洼的盆地。汽车沿着盆地的边沿行驶，几乎能看到这块地的全貌：像一个从中间切开的咸鸭蛋一样，蛋清部分是错落有致的咖啡树，蛋黄部分就是隔离区。隔离区竖起了不高的铁丝网，铁丝网外有稀疏的军警把守。
只有一个进出口，门口也有军警把守，必须有医疗通行证才可以放行。
车停下来，军警审查了潘神的通行证，叽里呱啦跟翻译说了一通。
“通行证只允许一个人进去。”翻译说。
“请告诉他，我不懂当地语言，必须有翻译。旁边这位是我的……同事，也请他放行！”
翻译一边跟军警说，一边把自己的身份证递给军警。
2号听潘神说希望自己进去，于是从包里拿出了护照，又拿出几十万越南盾夹进护照，塞到翻译手中，翻译又递给了军警。
潘神看在眼中，咬着嘴唇看向2号。
2号耸肩摊手，说道：“他们节奏慢，一会儿天都要黑了！”
“哦……好吧！”
顺利放行。
“铁丝网这么低，有用吗？”潘神自言自语道。
“这些咖啡农得病了，丢了工作，在外面会饿死的。这里能吃饱，还能治病，谁会出去啊！”2号边伸着脖子看窗外，边说道，“铁丝网是防外来人闯入的吧！”
第三十九章 隔离区
潘神三人驶到公路的尽头，进入隔离区的病患安置所。
安置所被铁丝网包围着，从铁丝网向外面看，三米开外便是黑压压的热带林木，这些原始林木生长旺盛，隐隐有围攻这片新开垦出的临时安置所的态势，它们圈禁着这个安置所，不让风吹进来，似乎要阻隔外面世界的供给，让这里被外界遗忘。
好在还有一条公路，和沿路而来的水电。
简陋的铁丝门入口旁边，从地面挣扎而出的水电管路，沿着围绕安置所的铁丝网走了一圈，这种临时设置方便取水、取电，也限制了隔离区的面积，门口的水泵响着嗡嗡的怠速声。
除了这机器的嗡鸣，没有别的声音。听叶卡医院的胡元隆医生说这个安置所里聚集了附近种植园的300名患者，但这里安静的不像有300人聚集的地方。
安静、无风、炎热。潘神和2号明显感受着午后蒸腾大地的太阳，想抓紧找到人类文明的庇护所。
铁丝网和管路围成的大铁笼里，树立着十个大板房，从1到10的编号牌挂在板房的钢铁墙面上，编号牌旁边都有一个小小的空调外机。墙面刷着蓝色漆，戳在泥泞的地面上。板房之间有颜色眨眼的白色塑料地垫，供人们通行。
多雨的气候让空气总是潮湿，隔离区外露的地面只是用压路机压平，并没有铺设沥青和水泥，泥土地面已经被雨水浸泡的非常松软，好在看上去还是很平整，并没有被人踩的千疮百孔。
“大概只允许走这些白色塑料地垫铺设的地面。”2号指着地面，对潘神说。
他们走到1号板房门口，空调外机开足马力转着，一个小个子医生接待了他们。通过翻译潘神知道这位医生也是叶卡医院的，是胡元隆同科室的同事。
医生寒暄几句，跟他们大概介绍了安置所的设置，潘神开着录音笔，也不时笔记本上上记录：1号板房是医生的办公室，2号、3号是医护用的房间，后面有6个大板房用来安置患者，最后一间是临时厨房。每个大板房都带有卫生间，排泄集中到隔离区旁边的化粪池。
潘神这次过来采访有两个目的，第一是了解病患情况，第二是了解安置所治疗方案。
四人踩着地面的塑料地垫来到4号板房门口，医生示意大家把口罩都带好，然后带头推门进去。
一开门，潘神被一股浓烈的味道逼退，热气、潮气、臭气、油漆味、烟味扑面而来。
“房间允许抽烟？”
翻译跟医生对话，然后告诉潘神，不仅允许，而且是免费供应的。
潘神勉强忍受，硬着头皮走进屋子。幸亏人的鼻子耐受性很强，又带着口罩，不大一会就好些了。
房间里的灯很亮，白天也开着，板房墙壁上也有不少窗户，所以屋里光线不错。地面铺设了简易木板，还算干净整洁。
大概五六十人的住在房间里，沿墙摆放着上下床铺；年纪大的住下铺、年纪轻的住上铺。房间中间是张不锈钢桌面的大桌子，桌子周围整齐摆放着圆凳。
门口的更衣柜，只有十几个门，不知这些患者怎么分配的。
看到门被推开，老老少少的患者都从床上坐起来，睁大眼睛看着门口，潘神看到这些人身体的各部位皮肤表面都有赤红的斑块、白色的疱密布在红斑上面。但这些人身上斑块面积都不大，有的表面看不到，可能遮挡在衣服下面，有的露在胳膊上，红斑面积最多也就巴掌大小。
医生转身面对翻译叽里呱啦说了一段。
翻译道：“这个房间都是男性、轻度患者，年龄12岁以上。”
最初的安静后，房间里的咳嗽声音此起彼伏起来。
翻译停了一下，比划着打针的动作说：“他们通过针管治疗，打针。每天一次。”
医生接着介绍，却压低了声音。
翻译说：“患者人数太多，而且……经常有人……去世，所以都用编号。他问你们，可以在这个房间采访，需要吗？”
潘神示意需要，问道：“我想采访来自叶卡种植园的人。”
“这房间没有，叶卡种植园发病早，大部分都很严重了。”翻译跟医生交流后说，“不在这个病房，有个女的在5号病房，是叶卡来的。”
潘神伸手做ok的手势，然后走到第一张床铺，翻译跟着走过来。
她伸手跟下铺的老者握手，又伸手跟上铺的小伙子握手。
2号靠在门口的衣柜旁，没有跟过来。远远地看到潘神居然敢于跟病患握手，轻轻的点了点头。
潘神对翻译说：“问这两人一下年龄、发病时间。”
翻译对两人说话，上铺的小伙子跳到地面上，抢着对翻译说了一段话。他指着手臂和大腿上的红斑，大声说着，说到激动处，要伸手抓翻译，翻译猛的一退后，小伙子才把手收了回来。
“他说再这样下去，没几天他就要被转到9号病房了，让我们救救他。他愿意配合实验！”
潘神也被吓了一跳，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小伙子，嘴里喃喃的说了句“ican’thelp.”
小伙子似乎听懂了，低头沉默了几秒钟，又爬回上铺。
医生在一旁看着，没有阻止小伙子的倾诉，也没有阻止他爬回去，等小伙子爬上床看向他，医生耸了耸肩膀。小伙子闭上眼睛，趴在床上，把头埋进枕头里。
其他的患者也都重新回到床上，不再看向这边，他们有的看手机，有的读报，有个人起身走向厕所。
空旷的房间内回荡着咳嗽声，却让人觉得异常安静。
下铺的老人家面带微笑看着潘神，开口说了一段话。
“他说不要紧，嗯……意思是让你别自责。”翻译解释，“还说有什么问题就问他吧！”
潘神双手合十向老人家鞠了一躬。
翻译重新问了刚才的问题，老人告诉他，他也是种植园的咖啡农，63岁，来这里两个月。跟他同时来的一批患者有二十多个，只有他一个人还呆在这个房间！
第四十章 林赖工头的罪孽
“为什么？别人都去哪里了！”潘神惊讶的睁大眼睛，心里隐约猜到答案，但还是向翻译证实道。
老人还是面带微笑着告诉翻译：“都被清理了……”
“是病情恶化了被挪到其他病房？还是……”
这时候医生从门边走过来，拖了两把凳子给翻译和潘神，自己也坐在一旁。
老人对翻译说了两三个词，平静的微笑着。
翻译转头对潘神说：“死了，或者还活着。”
医生朝潘神点点头，向翻译说：“他这一批基本都死了，因为特效试验药批次的问题。他们用的是德国药，药效不够。这个老人因祸得福，当时德国药不够用了，给他用了印度药，结果活到现在而且红斑面积扩散的很小，似乎控制住了。”
医生和翻译说这些的过程中，老人保持着微笑，脸上很祥和。
这时，依着衣柜的2号走过来，问翻译：“这个老人的编号是多少？”
翻译告诉他号码，2号拿出手机记了下来，又退回门口。
“医生，这位老人除了用了印度药，还有其他不同之处吗？”潘神问道。
“他进过对比组，用过斯莱德的仪器。”医生看着手上的表格。
“哦……斯莱德仪器搭配印度药！”潘神嘀咕了一句，又问医生，“斯莱德的仪器工作原理是什么，在哪里生产的？”
“这台仪器原型机是在我们贝卡镇上组装的，大部分零件从你们国家进口过来。仪器工作原理不知道，作用是实时监控几个指标，实时控制注射药量。”翻译听完医生的介绍，又接着说，“不同患者用不同的药量，药力不同，用量也不同。比如印度药用量小一些，德国药多一些。所以仪器使用的程序很复杂，在不停的更新。斯莱德中国的实验室几乎每个月都会更新程序。”
“好的！”潘神在笔记本上快速记了几行，又接着问，“这位老人家除了表面的红斑外，身体有什么其他症状吗？服用了印度药之后，有没有感觉到副作用？”
“只是咳嗽而已，没发现副作用。”
“走吧！”潘神站起身，双手合十对老人家微微弯腰。
老人家对几个人笑笑，静静的趟回床上。
大家出门，接着走进5号病房。
医生在病房门口的密码锁按键上输入密码，推门而进。门口喊了两句，一个妇女从房间比较深的地方走过来。
“这就是叶卡种植园那个患者吗？”潘神问。
“是的！”医生回答。
潘神向走来的妇女点头致意，大家在桌边坐下来。其他病友三三两两的也靠了过来，想听听医生叫她来干什么。
妇女大概三十出头，皮肤黝黑发亮，很健康的样子。眉眼非常美，清秀的右脸是标准的热带地区美人，但左脸上长了一块大面积红斑，几乎占据整个左脸，白色疱密布在红色斑块上，部分流出粘液。看上去有些可怖，像变脸一半的魔鬼。
潘神通过翻译了解到：妇女是首批进入隔离区的病患，已经在这里呆了半年。作为首批患者，这里的医生对她非常照顾，现在她的病情还没有扩散的很厉害，所以还呆在轻度患者的病房里，这种情况算是不大不小的奇迹了，因为除了她，其他叶卡种植园来的咖啡农都转去重度病房，或者已经被感染暴毙。另外，德国、印度的两种药都用过，也接受了斯莱德实验机型的实验。
据这个妇女称，现在整个隔离区内的患者已经达成共识，不管用德国药还是印度药，只要配合斯莱德的原型机，那么稳定病情、不扩散到可能性就会大大提高。但是能够有幸参与实验的人数很少，随着患病人数越来与多，能参与实验的人越来越少，而且实验即将结束，后续如果继续使用仪器，很有可能当地政府需要支付费用了。
妇女说这些的时候，围拢过来的女人们叽叽喳喳的互相讨论起来。
潘神来出差之前就从胡元隆的邮件中得知：现在原型机只有一台。在欠发达的越南，原型机造价是普通医院遥不可及的天价。若不是叶卡集团有强大的咖啡生意支撑，也造不起这么昂贵的机器。叶卡集团与斯莱德中国公司将依托于这个项目在贝卡小镇成立合资公司，生产与林赖氏病相关的医疗器械。目前德国、印度的制药公司也会视目前研发新药的药效来决定是否在贝卡小镇建立小型制药厂。在当地实力超群的叶卡集团，当然也要入股这些制药厂，制药公司也乐于利用叶卡集团的影响力，搞定当地政府的层层关系。
潘神继续问：“半年前在叶卡种植园的爆发，是怎么开始的？”
翻译听妇女说了五六分钟，停顿一下理了一下思路，对潘神和2号说：“是这样的，起源是种植园的工头，他是林赖家族的孙辈。工头三十多岁，掌管在200公顷上劳作的600名咖啡农的一切事物，是他把林赖氏症带到贝卡小镇来的。这个花花公子一直对咖啡园里工作的女人们威逼利诱，很多女人都无法逃脱被玩弄的命运。”
听到这里潘神转头看了一眼妇女，妇女抿着嘴看向别处。
翻译继续说道：“**个月前，林赖工头的胳膊上就出现了一块耀眼的红斑，咖啡农们大都见过，但没有意识到是这么可怕的病毒，人们只是诅咒工头，最好这块耀眼的红斑能要了这个花花公子的命。两个月后，天气愈发炎热，一个工头的姘头死了，尸体被狗咬破，流了很多血，男人们把这个可怜的女人抬走、火化，从那之后越来越多的人身上染了耀眼的红斑，而只要有人染上，就无法复原。咖啡园里流传起了‘叶卡咖啡园被诅咒’的说法，很多人离开这片现代化的园子去其他种植园务工。从叶卡种植园出去的工人工作能力很强，别的园子乐于接收他们，他们就把病带到了那里。不相信诅咒说法的咖啡农意识到这是传染病，很严重的传染病。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潘神在笔记本上写了一会，抬头问道：“这位女士的编号多少？她是否跟工头有染？”
第四十一章 林赖氏症爆发地
翻译把潘神的问题翻给妇女听，她听完哈哈大笑起来，突如其来的笑声把围拢过来的病患们吓了一跳，有几个女人不愿听这种内容，干脆躲开回病床上去了。
翻译听女人说完，转述道：“她是那个死去姘头的妹妹，没跟工头发生过关系，很有可能从姐姐那里染病。”
“那个工头已经染病**个月，现在还活着吗？”潘神问。
翻译翻完这句话，周围的病号都唉声叹气起来，又有几个回到病床上，有几个呜呜哭泣起来。
“怎么回事？”
叶卡种植园来的那个女人继续说了一段，翻译转述：“那个工头享受了最高待遇，各种医疗手段都用上了，上个月也死了，跟别人一样痛苦。”
“怎么痛苦法？描述一下！”
医生接过话，声音压低到只能翻译听到：“红斑让人发疯，不仅面积大到完全覆盖率身体，到后期又痛又痒，难以忍耐。有红斑的皮肤一碰就疼，如果用力大了，皮肤就大块脱落。皮肤不会从身体上完全脱落下来，因为白色的疱在皮肤下面像有白色的根一样，这些根牢牢连附着肌肉组织，所以脱落的皮肤实际上悬空在那里，你可以想象一下。到这个时候，患者的神经系统就开始被严重侵害，会产生幻觉、导致自虐。有的扯掉了痛痒难耐的皮肤，有的拼命撕咬自己的身体。对他人也开始有攻击性。9号病房，简直是地狱。”
翻译听完，脸上汗如雨下，抬眼看了看周围的病患，像是在确认没人听得懂中文，然后把这些翻译给潘神听。
潘神听到后面不禁“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她知道林赖氏症的大概病理，但是头一次听说症状是这样！听完后，她眉头紧锁，不禁担心起国内已经发现的病例，国内的病人完全没有治疗方案，只能坐以待毙！
医疗条件相对落后的越南小镇，却是目前世界上对此症治疗能力最强的地方。即使在这里，一年内存活率接近0%的致死率，让人忧心忡忡。
潘神眼前更担心的是自己可能继续不了下面的采访调查了，她怕自己面对不了重度患者病房里的病患，更何况让那个染病小伙子心如死灰的9号病房了！
她需要迅速的心理建设，需要鼓足勇气把自己的恐惧克服。她想起本科时候第一次拿手术刀做解剖课实习的时候，面对那具被福尔马林浸泡多时的女性尸体，她完全没有害怕，用手术刀游刃有余的完成老师指导的动作。而旁边个别魁梧的男生吐到虚脱，女生更是吓到腿软跪倒。
那时她既能集中，又不恐惧。可是今天的恐惧她觉得自己克服不了。
那时她没有把那具尸体当作一个人，虽然有人的形状，但已经是一个标本，一个物体，一堆有机物。
但今天她面对的是活生生的人，眼前的这些女病人，她们鲜活，看上去跟正常人没有两样，不过就是咳嗽，有点红斑。但两三个月后，她们如花似玉的面容就会被可怕的红斑覆盖，变成人间的红鬼。
潘神开始发抖，头上的汗珠一颗颗滴落，口罩浸湿了大半。这个房间没有开空调，屋里有点闷热，但是潘神的胳膊、大腿上却开始起鸡皮疙瘩。
采访停止了，空气静默。医生和翻译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女博士突然变成这样，这不像一个医疗专业人士的样子啊！
2号从潘神背后看到她在发抖，大概知道她可能掉入恐惧的状态中了。
便轻轻走过去，在潘神旁边坐下来，把口罩一摘扔在桌上。拿出香烟点着，对翻译说：“请问问这个女人，知不知道叶卡种植园那个该死的工头从哪里得来的这个病？”
潘神听到这个问题，像突然惊醒了一般，从刚才的恐惧状态中跳了出来。
她感谢地看了一眼2号，庆幸他问了一个她刚才没有追问下去的问题，帮自己解了围。
女人对翻译说着，旁边的病友们捂着嘴巴嘻嘻笑起来。
翻译听完，面带难色对2号说：“有传言，说那个工头与母猪做了那种事，然后把母猪宰杀吃掉，然后得病。”
潘神和2号对视一眼，对这个荒唐至极的答案无话可说。
然后女人突然抓住翻译的手臂，对他耳语快速说了什么。
翻译看了她一眼，女人对翻译点头眨眼，催翻译快转告潘神他们。
翻译说：“如果你们承诺她死前都能得到那台神奇仪器的治疗，她就把真相告诉你们。”
潘神沉默，她无能为力，自己只是淮海大学的一名博士，没有影响斯莱德的能力。
“我承诺她！”2号说着，直视那个保存着一半美丽脸庞的妇女，对她点了点头。
翻译对妇女说了2号的承诺，妇女也冲着2号点了点头。
潘神睁大眼睛看着2号，2号拍拍潘神的手，让她放心。
潘神怀疑2号在使用江湖话术欺骗这个女人，但是为了得到答案，也皱着眉头对女人点了点头。
女人对周围剩下的几个病友说了几句话，仅剩的几个围观病友便纷纷回到自己病床上去了。
看周围没人，女人对翻译慢慢讲述了一阵。
翻译听完，倒吸一口凉气，对潘神说：“精彩了！林赖家族惹上了大麻烦，也许不久的将来，这个经济霸主要烟消云散了！”
潘神示意他抓紧说下去，翻译继续说道：“林赖家族孙辈男性在越南境内一共有五个人，现在看来可能都染病了。还有一个在中国，情况不知道。这位女士的姐姐跟林赖工头相好的时候知道了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年初的时候，林赖孙辈几位少爷举办了某种不可描述的派对，派对上的人们大量使用了致幻药品，导致各种荒唐至极的行为，之后这个病马上在他们家的庄园里蔓延开来。”
“你特么说的简单点！”2号打断他。
“林赖家的五个少爷乱交染病，又传染给了家仆佣人们。林赖氏症，实在是实至名归！真正的爆发地并不是叶卡种植园，而是在林赖家族的庄园里！”翻译说完，重重的咳嗽了两声。
第四十二章 9号病房
潘神唏嘘，2号却很淡定，对女人说：“这并不是爆发原因，你的答案没有揭开谜底。”
女人不以为然，让翻译转告：“别忘了你的承诺，我见过你。”说完就转身回病床了。
潘神两人也没有什么要问她了，就转向医生要求去其他病房。
他们出门，医生说：“还有四间病房，但是没必要都去看，6、7、8号病房都是恶化的病房，病号被平均安置在里面，情况跟前面去过的两间差不多。患者病症的面积扩散大了，就会被转入这几个房间。等到皮肤脱落、神志不清起来，就送到9号房间。进了9号房间，病人活不过几天……病人死的时候传染性很大，那个病房里的交叉感染，所以只要进去，就……”
潘神听明白了，建议去7号病房大概看一眼，然后去9号。
“9号……还去吗？”听潘神说要去9号病房，医生面露难色，用手摸摸头顶，勉强挤出笑容，指了指潘神说，“好吧，但只有你可以进去，我打个电话，让人准备一下防化服。你可以先去7号病房。”
“我需要带翻译进去啊！”
翻译没有把这句话翻译给医生听，直接回复：“我拒绝进去。”
医生像是听懂了似的：“不用带翻译，里面没有人会跟你说话的。”
医生帮他们刷了门卡，在门口呜哩哇啦喊了一句，吩咐病号配合潘神采访，便出门打电话去了。
没有医生陪同，潘神三人略有尴尬。7号房间比前两个房间更死气沉沉。没有人发出声音，连咳嗽声都更小一些。
这个房间是男性患者的房间，潘神走到第一个病床前，上下铺的患者都没有理她，把脸转向里面。
这两个人露出的皮肤上，有大块密布白疱的红斑，精神萎靡不振，距离近在咫尺的9号病房，他们难道已经放弃了挣扎？
潘神继续前行往屋内走去，每路过一张床铺，病床上的人便往墙面侧身，他们用这种形式避免与外人交流。
2号见她走进去比较深了，便跟上前去，翻译则立在原地没有动。
潘神继续往前走着，突然从一张病床上伸出一只手抓住她的腿！潘神一惊，“啊”的一声叫了出来，猛地往外退去，但是裤子被用力扯着不能退出。
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一把抓住了潘神。
他看着潘神，眼睛里都是救救我、救救我的哀求之色。突然，他死死抓住潘神的手被一脚踢飞了，少年“嗷、嗷”嚎叫两声，然后疼的在床上打滚起来。
是2号！他见这个少年对潘神动手，便当机立断，上去就是一个撩阴腿。
“你干什么！”潘神呵斥道，“他还是个孩子！”
2号不管潘神的呵斥，双手抓她肩膀把她接了出来，边走边说：“是个活不久的孩子了！别看没人搭理你，你只要一搭腔，给他们任何一点希望，我们就走不脱了！尤其是在医生不在的情况下。你知道他们身上携带的是什么病毒吗！纠缠起来会产生什么后果？！”
“可是……”潘神后怕起来，自知理亏，说不出任何理由来驳斥对方，但是对2号的行动依然没有完全认同，“一点希望都没有，太残忍了。”
“他们本来都是绝望的人了，你给他们希望，再被现实扼杀，这个才是一种残忍！”2号毫不客气的对潘神说。
待2号把潘神接出来，三人马上出了7号病房，潘神靠在门上，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对2号又感谢、又怨恨。
医生走过来说：“防化服准备好了！这个病房没人找麻烦吧！”
“有！有个小子抓我们，我们逃了出来！”翻译抢着说道。
“真不该放你们进去啊！你们看到他床的编号了吗？开始有攻击性的病人，我们要马上转到9号病房才行。”
翻译把医生的话翻给潘神和2号，三人面面相觑，说出床号，就相当于把那个少年推入火坑，判了他的死刑，这种事情，三人都不愿意做。
翻译打哈哈到：“没看清，你们快去下一个病房吧，天都快黑了！”
“还早呢，不过，走吧！”医生伸出手示意大家向9号病房走去。
9号病房跟其他病房看上去差不多，但窗户上加了一层钢筋的外窗，窗户里面还有百叶窗。现在是白天，阳光不充足，但百叶窗全部都拉上，遮得严严实实，从窗户看不见里面的光景。墙上两台空调外机嗡嗡地卖力工作着。
“搞的很严密啊！”翻译向潘神说道。
医生走向门口，从一个护士手里接过两套防化服。一边示意潘神穿上，一边自己先套上。
潘神接过这套胶皮连体套装，想到了深海潜水的装备，厚重不便。
现在天气闷热，潘神两只脚刚套进去，立刻感到汗就顺着腿流下来。
她咬牙将整套衣服穿下去，闷了一身大汗，呼气也困难起来。
“走吧，去见识一下人间地狱，你在里面不要问任何问题，看2分钟马上出来，不要逗留。”医生幽幽说道。
翻译翻完，对潘神吐吐舌头，庆幸不用进去。
医生和门口那名护士都套好防化服，护士从护理用车上取了二三十个一次性针管，里面都有配好的药剂溶液。
“这里面都是印度药，药力比较强。用了能活几天，都看运气。”医生说。
输入密码，医生、护士、潘神依次进入9号病房。
完全一样的陈设，靠墙而立的上下铺，但是这里的上铺没有一个人。
潘神注意到，9号病房的所有病床全都与地面焊接起来，异常牢固。
病人们全部骨瘦如柴，红斑遍体，红斑上的白疱冒着白浆。这里男女混居，距离病床不远处放着便盆。有的便盆已经倾倒，排泄物洒出，房间里的气味暂时闻不到。
百分百非常糟糕，但潘神顾不得这些，她只有两分钟时间。
护士一声尖锐的哨响，所有人都坐起来，背靠墙贴着，双手抓在病床的柱子上。
护士看所有人坐好了，把套着塑料袋的针管一只只放到便盆的旁边干净的地面上，然后迅速的退回门口附近。
第四十三章 双鬼拍门
护士穿着厚重的防化服，动作却很轻巧，把塑料针管扔到便盆旁边就像向路边乞丐面前的盆子里扔硬币一样，不怕针管露出塑料袋被污染。
护士刚回到门口，医生就示意潘神出去。
潘神伸出手掌示意等一下，医生见她执着，只好妥协。
护士的哨子一直在嘴巴里含着，到门口又用力吹了一声，然后拉门出去了。
病人们听到哨音纷纷从病床上下来，这些病人与上个病房完全不同，眼中完全没有萎靡的神情，下床的一跳都非常轻盈。他们不管男女身上都只在下身穿着短裤，下床后从床边走向离床不远的便盆旁边，去捡地上的针管。
走了两步，所有的人都停住了，潘神看他们奇怪的穿着和动作，觉得纳闷。
定睛一看，原来所有的人都有一只手被手铐锁在床铺上，根本走不远。
潘神在防化服里叫了起来：“怎么这么不人道！他们是病人，不是囚犯！”
医生并不理她，一只手扒着门把手，就等潘神看完，随时准备离开。
潘神继续观察，只见病人们个个形如红鬼，通体通红，白疱流着脓酱，异常可怖。有的病人身体皮肤还是完整，有的人皮肤已经龟裂分成若干小块，一小块一小块浮在身体上，就像浮在水面上的冰川，有的人更夸张，身体局部连那浮着的冰块都不见了，直接露出皮肤下的生肉来，奇怪的是露出来的肉光滑平整，少有血液外流，光滑平整的表面上也有白疱。
身体的可怖并没有表现在他们脸上，这些病人全都面容红润，表情轻松，眼中露着精光，甚至有些亢奋。这些人已经没有男女的概念，对彼此也全然不注意，只注视着手中的针管。
只见他们从地上捡起一次性针管，没有从塑料袋中取出来，直接向手臂上插去，注射。有的病人直接把针头放到舌头上，推针管，把药液喝进去。
潘神招手喊了一声：“哎，不要！”又伸手扯了一下医生。
医生没注意到有什么特殊情况，潘神一扯他，他不知有什么事，便走进来两步看起来。顺着潘神指的方向，他看到有病人正在用嘴巴喝针管里的药液，便对潘神摆摆手，意思是不用管那么多。然后医生指指门口，一只手搭到潘神手臂上，示意她赶紧出去吧！
潘神现在自己挡在门口和医生之间，想往里看，医生挡着他，又催自己快出去，她觉得看得差不多了，别人热情接待了，催了两边，应该见好就收。
刚要转身拉门出去，余光瞥见从病房里面有两个东西窜了出来。
她转头一看，吓的大叫起来：两个病人如恶鬼一般扑了过来，速度快的离谱，手里举着针管，向刺客要落刀一般果决，向医生和潘神扑过来。
潘神吓傻了，立在原地不能动弹。
医生回头看的时候已经晚了。
一个病人已经跑到近在咫尺的位置，把针管高举过头顶，直直地劈了下来，医生下意识举胳膊挡了下来，抬脚就把这个红恶魔踹了出去。情急之中，用力过猛，反作用在自己身上，踉踉跄跄退了两步，把潘神也往后挤、挤到了门上。
这个门从里面拉开才能出去，现在潘神挤到门上，两人都出不去了。
还好，潘神撞门的声音被门外的三人听到，2号反应极快，抓住正在脱防化服的护士，指一指墙上的密码锁，让她抓紧把密码输进去。然后告诉翻译，抓紧去叫军警过来帮忙。2号透过玻璃模糊看到里面的情况：医生和潘神被逼到门口，挤住了门口，里面有两个浑身赤红的病人正在压迫着医生。潘神的情况好些，但是她堵着门口不得而出。
这时穿着一半防化服的护士已经输好密码，转动门把手推门，但是里面有人堵着，推不动。
两个红色恶魔不断地向医生、潘神两人发起进攻，医生挡在潘神前面对付两个病人，一步不让，但是防化服非常厚重，医生的动作越来越迟缓，又是一人对峙两人，渐渐不支。
看到里面情况告急，2号也急了，他抓过护士的手，让她拧着门把手别动。
自己向后狂奔退后七八米，猛的蹬地，把地面上的白色塑料防滑垫都蹬出一个坑来，挟着劲、裹着风，2号用尽全力撞向房门！
有作用了！
门被撞开，潘神也被他撞飞，狠力推开了挡在身前的医生，医生推开了两个魔鬼般的病人。
房门大开，2号一把抓过潘神，两手从她腋下穿过去，然后双手反扣，架着她就生拉硬拽出来。医生动作也够快的，马上跟着出来，大力把门带过来。
砰地一声，门关上了！
碰碰的两声，两个病人撞上了房门，不停的扒着门玻璃，发出令人抓狂的尖锐的吱吱声。
“好险！”2号大叫。两个军警这时跟着翻译跑过来，手里拿着电击枪。
医生跪在地下，双手扶地，大口喘着。防化服的有机玻璃面罩已经被他哈的满是雾气。
潘神则坐在地面上，惊魂未定的盯着房门，听着那尖锐的吱吱声，浑身发抖。
2号帮她脱下防化服，她一把抱住2号的肩膀嘤嘤哭了起来。
2号任她趴在自己肩膀上哭着，拍拍她，想让她先把这热死人的防化服脱下，再安慰她。
只听医生突然嚎叫一声，众人看过去，他的大腿上插着一支针管！
这支针管是9号病房的病人刚用过的！一定沾染了致命的林赖氏症的病毒。
医生绝望的大叫着，双眼顿时布满血丝，恶狠狠的盯着潘神，想要生吞活剥了她一样。
如果潘神不坚持再看一会，怎么会生出这种变故！
潘神心里有愧，不敢看医生的双眼，自己只好闭上双眼，任凭对方发落。也许自己已经把眼前这个有着光明前途的医生给害死了！
2号迅速挡在潘神身前，以免医生癫狂起来做出过激行为。
军警也举起电击枪，对着医生。医生仰天长啸，干脆一头倒在地上，望着天空，大口喘着气。
第四十四章 潘神中箭
潘神眼神木讷的盯着平躺在面前的医生，悔恨不已。两人虽然死里逃生，但是医生中了这一针，也宣告了他几个月后的死亡。
虽然自己只是坚持多呆了两三分钟而已，虽然由于未知的原因让病人脱离控制，这怪不着潘神，但是她自认为难逃其咎。
这意外发生的太突然，大家都还在刚才抢救两人的惊悸之余中惶恐着。本来太阳西下，气温开始平缓下来，但是这一折腾，人人都一身大汗，大家喘着粗气，互相观察着对方，没有人说话。
2号首先从刚才的应激状态中脱离出来，也时刻提防着医生突然发难。
这时他猛然用余光看到，潘神的左小腿上插着一支针管！
他脑袋飞速转着，眼睛向地面扫掠，看到刚才医生从自己身上拔下的那支针管，现在正躺在医生不远的地上。
潘神腿上那一支一定是9号病房里那两个病人在混乱中插上去的，由于过度惊吓导致的紧张，她还没有发现自己也被击中了！
2号看向她，盯着她，等着她自己反应过来。
没等潘神自己反应过来，一个拿着电击枪的军警突然呜哩哇啦大喊起来。一边大喊，一边拿着对讲机呼叫。
医生听到这大喊，一咕噜爬起来，看向潘神的小腿，发现那支针管后，他又一次苦笑起来，笑声凄厉尖锐，让人胆寒。
原来是军警发现了潘神腿上的这支针管，便大喊提醒同伴注意。喊声被医生听见，他马上坐起来看到了潘神的情况。
潘神看医生自己坐起来，在深深自责彷徨中的她，顺着医生的眼光看去，看到了自己小腿上扎着一支针管。
连续的变故让她彻底失去行动的动力，她呆坐着，等待着，像是等待着死神对她宣判一个日期。
翻译和护士这时已经躲到军警后面，发抖着看着潘神、2号和医生。
又从远处跑来五六个军警，把这三人围住，虽然2号没有被感染的嫌疑，但是他刚才维护潘神的举动让军警对他也提高了警戒。
军警又冲三人唧里哇啦大喊了几句，翻译冲着2号翻道：“你赶紧离开地上的两人，这两人必须要送到叶卡医院去确诊！”
“我们是外国人！”
“必须去医院确诊，不可以商量，马上去！”
2号紧紧抱了一下潘神，然后抓着她的面颊，瞪视着她，朗声对她说：“别怕，有我在，没事的！”然后退开两步。
军警马上上前用手铐控制了两人，解释说：“有感染风险，必须控制，请别介意！”
潘神已经没有抵抗的意识，任凭军警摆布，眼睛一直盯着2号，2号的眼神也没有离开她，咬着牙盯着她，看着她满脸的泪水。
很快有越野车从隔离区的门口驶过来，大号轮胎上深深的纹路，让松软泥泞地面上的泥土飞溅起来，车径直开到9号病房门口，后车门打开，四个军警押着潘神和医生上车。
2号刚要跟着上去，却被一把退开，翻译上前解释说，军警允许他们开车跟在后面，但是这辆车他们不可以上。
2号从兜里掏出一大把越南盾塞给翻译，说：“拿着！那拜托你了！”
不等说完，便拉着翻译飞快的跑向他们停车的地方。
不大一会，车子启动，访客也跑走了。只剩下三四个军警和护士还呆在9号病房的门口，一边收拾防化服，一边商量处理屋里那两个脱离控制的病人。
2号和翻译狂奔至自己开来的越野车，立即启动，一路油门到底，跟上了押送潘神和医生的车子。
上车之后，2号马上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刚一接通，他就说：“出事了！潘神可能被感染了！”
“你小子怎么搞的，这可是我大学时候的梦中情人，要是把她搞死了，让你赔命！”
“我下一步怎么做？”
“咳咳咳、咳咳咳。”对面传来剧烈的咳嗽，“你跟着她，确认情况吧！先把她电脑里的东西复制下来。如果没感染，你就陪着她，护送回国。嗯……挣点印象分。如果感染了，那也没有价值了，你直接回来就行了。先这样！”
对面说完就挂了电话。
“真是王八蛋。”2号嘀咕了一句，把手机装进口袋，对翻译指指前面的车，说道：“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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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平睡了一个懒觉，不愿离开梦境的他11点钟才从床上坐起来。
浏览了一下手机，领取了十二猛虎群的红包。
趁着刚醒，回味着刚做完的美梦，梦里又是初中时候的光景，不过这次他梦的更具体了，梦到了他的老铁、梦到了罗雪和小周。梦到了他代表三十二中男子游泳队，自由泳100米夺冠的无两风光。
他初中时候和好友是游泳队的两大王牌，好友在初中前两年始终力压他一头，初一的时候两人虽然在平级中是最优秀的两个，但高年级同学有发育的红利，水平高过他们一头，所以两人都无缘参加市中学生运动会。
到了初二，志平依然在队内选拔的时候落选，但好友就踩线获得参赛资格。成了三十二中当年唯一一个参加市中学生游泳运动会的初二男生，参加了一些边缘项目。
以这种态势发展下去，好友肯定在初三那年稳拿100米自由泳的代表资格。但志平初三那年突然长高10公分，身高超过了180公分，原来比好友矮半头，现在超过去几公分。加上狂吃狂练，志平的自由泳水平提高如一日千里，选拔赛前，好友已经远不是志平的对手！
三十二中是许城市的游泳名校，在校内取得代表资格，基本上就确认了当年的冠军归属。志平在市游泳运动会上，100米自由泳预选赛、半决赛、决赛，一路砍瓜切菜，最终夺冠。
好友自知没戏，没有参加这个项目，参加别的项目也是跟志平完全错开，也夺得了两个冠军，三十二中水平可见一斑。
那年还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就是女子100米自由泳的市冠军被小周拿到。小周以菜鸟身份队内击败了罗雪，拿到选拔赛100米自由泳代表资格。此后连续三年，三届冠军。
现在他知道，小周就是“世平”，十二猛虎之一。
第四十五章 冤家路窄
志平想一边想一边回复消息。看到单位的小鬼李锦孚的信息，他已经把电视台要求的初稿勾线部分完成了，发了一个压缩包给志平。
“小鬼效率挺高啊！”志平赞叹一声，把自己电脑打开，等开机的空隙，站起来去胡乱洗刷了一下。
从冰箱里拿出面包、鸡蛋、牛奶、生菜球，花几分钟简单搞了一份早午餐。几分钟吃完，便坐回桌前，打开李锦孚发来的稿子。
稿子里的主人公是q版的小吴，志平越看越不是滋味，对需要修改的地方他没怎么注意，倒是对着人物的各种表情浮想联翩起来。
他觉得自己不了解小吴。小吴在他面前温和柔软，但两人关系的主导在小吴这边，志平是被以柔克刚的一方。交往的两年半里，小吴总是温暖可人，很少有其他情绪，开心、生气、愤怒，都不曾表现在脸上。志平总是摸不清楚她的心思，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现在他看稿子上小吴各种夸张的表情，这些表情都是他在现实中没见过的。暴怒、害羞、悲伤、哈哈大笑，都没见过。看着看着，他觉得画中的人物不是小吴。小吴应该是……应该是什么样的？
好像他也想不起，小吴应该是什么样的。
他渐渐从胡思乱想中跳出来，开始琢磨漫画质量的问题。
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他修改完稿子，也感到有些累了，抬头看时间，已经下午2点钟。
打个大大的哈欠，伸个懒腰，站起来喝水、上厕所。
这时电视台刘川的电话打过来了：“喂，老兄不好意思啊，大周末的，我就想问下咱们初稿什么时候交啊？”
“不是周三交初稿吗？”
“是、是，你们画到什么程度了？”
“勾线完了，上色后就行了。”
“沈老板果然上心，给力！是这样的啊，我们李主任刚给我们群发消息，说上面领导过问这个事了。要我们提前交稿，这不给你打个电话，看什么情况，好跟领导交代一下。”刘川解释完问道，“那提前到周一有问题吗？”
“上色，加点紧应该一天够了，q版的比较简单。”
“那就这么汇报了啊！谢了老兄！”说完就挂断电话了。
“哎等等!喂！喂！”志平喊了两声，听到忙音，“这什么人啊！”
挂掉电话，他抓紧把修改后的稿子存好，制成压缩文件，然后在工作群里通知上色的同事，还艾特了她。没有回复，他也没在意，这位姐姐也是工作室的老人了，踏实靠谱，不会捅篓子的，这么一个小活儿，交给她放心。
忙完工作上的事，志平打算去市游泳馆去游一会儿。
说不定还能碰上几个熟人，晚上一起喝点小酒、替自己解解闷儿。被女朋友踹了的第二天，志平需要给自己找点事做，好好发泄放松一番。
骑上他的梅花公路车，没多久就到了市游泳馆。
志平换好衣服，简单冲凉后，直接跳到泳池里全速游了几个来回。市游泳馆历经几次返修，设备和装修都非常专业，水温恒定26摄氏度，标准50米长度的的泳池，一年四季都让人身心愉悦。秋凉天气，室外的运动慢慢受到很多限制，但是游泳馆里人气不见减少，比夏天也差不多。
志平从小在凉水里训练，一直不太适应这么高的温度，奋力游一会就会觉得热的难受。五个来回500米的距离，常人早已累到力竭，志平游完却只是呼吸加快而已。身体泡在温暖的泳池里，仿佛一身汗挥发不去，于是志平跳上岸偷凉。
他坐在池边，摘下泳镜，甩甩耳朵里的水，突然有人拍他后背，他回头看去，一幅雕塑一样的身板在他眼前一晃。
只听一句“果然是你！”然后自己被一脚踹进了水里。
志平钻出水面往岸上看去，他想看看是谁在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岸上站着的是淮海大学王教授那位公子哥，正带着几个年纪相仿的小伙子，还有上次那个瘦长身材的姑娘，看来也是来游泳。几个男生都是运动员身材，虽然年纪不大，肌肉块头已经练得不小了。
志平明白了，这是碰到冤家了，这次人家人多势众，自己眼看要吃亏。好在是公共场合，他们也不敢大张旗鼓造次。
志平并不上岸，在水里踩着水，仰头向上喊：“你特么干什么？”
“哈哈，我、要、干、你！”教授儿子蹲下来，冲着志平笑了笑，手伸进水面，猛地撩起水，泼了志平一脸！他停住笑，恶狠狠地说，“今天我找你算账！你特么上来！”
旁边几个小伙看志平被泼水，嘻嘻哈哈的笑着，等着志平上岸，就一起上，教训一下。
“你下来啊！”志平并不生气，反过来逗他。
“你上来！”
“你下来啊！”
现在他们在深水区，有救生员盯着，不会有多大乱子。以志平的水性，根本也不怕他们。如果上岸，事情就难说了。
来回逗弄几个回合，教授儿子脸上有点挂不住，他偷眼瞄见身边的少女已经双手抱在胸前，无聊的晃动着身体，同伴们也都默不作声，略显尴尬的等着他行动。
青年人的自尊心是不容挑逗的，心里一毛，怒由心生。之见他高高跃起，伸右脚踹向水里志平的头。这小子一米九的身高，再加上这腾空高度，要是招呼到脸上，脸立时就得被踢花。
志平早就提防他这招，对方高高跃起之际，志平从容的手脚并用向右推水，水推着志平往教授儿子身体右侧划走。
这小子一脚就踏进了水里。志平见他落水，看准时机上去一把就薅住他头发，摁向水里。
一米九的高个在水里扑腾开来，激起了极大的浪花！岸上的几个小伙子见情况不妙，有两个直接往水里跳去。扑通！扑通！
志平以一敌三，手里抓着教授儿子头发不放，有机会就摁向水里。
另外两个小伙子水性一般，也不知在水里应该怎么动作，挥了几拳，被水化去了大部分力气，根本打不到对方身上。两人只好去抱志平的胳膊和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