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教授的交易
两人给王太太打电话，约在电视台旁边的一个茶室见面。手机里储存的监控视频都准备好，协议由王太太打印好双方签字。
志平两人要了一个包间等着，包间里有三个沙发，围在长方形茶几周围，两人各坐一个位置，空出挨着门的双人位沙发。背景音乐悠扬悦耳，却听得两人越发急躁起来。等了许久也不见王太太来，一看手机，六点钟，从进门已经有半个小时了。
沈胖子耐不住性子打电话给王太太，对方说刚刚拟好协议，马上过来。两人觉得很正常，毕竟对方是电视台的大领导，工作日比较忙，合情合理。
但又足足等了半小时，她才迟迟赶来。
一进门，王太太也不与他俩搭话，眼睛略有红润，闷头走向挨着门口的沙发，离她三步远的身后又跟进了一个巨人一样的男人。志平定睛一看，是身高191cm的“教授”。
进来的两人在沙发里坐定，并不开口，等着志平他们先开口。
沈胖子首先打破僵局：“呵呵，两位好啊！我这哥们不善言辞，我帮他来达成这个协议，这事儿跟我没什么关系啊，哈哈……”
教授夫妻并不理沈胖子，还是等着志平开口。
“教授，不好意思啊！这个事情这样解决，可能让你很不爽。”志平沉默半晌，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小伙子，我没想到你能这样！我是一个小时之前刚刚知道这事，所以我想再跟你谈谈！”教授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一双长腿高出茶几一大截，挤在沙发里有点憋屈的说道。
沈胖子插话说：“教授你好啊！我看就没必要谈了，毕竟，我们来来回回谈了那么久，咱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再从头开始啊。我们跟王太太已经达成一致，现在都到最后一步了，你看……咱们抓紧敲定，以后就不再往来了，行吗？”
沈胖子一边说，一边把教授儿子等在游泳馆门口、以及开车撞向志平和世平，又轧过自行车的的监控视频打开，递给教授。
教授并没有往沈胖子的手机上看一眼，还是直直盯着志平，等他说话。
志平看了一眼沈胖子，抬手示意他把手机收回去，又看了一眼王太太，她低头不语，眼眶微红，于是说：“教授，您的条件是什么，说吧！”
教授挠挠斑驳的灰发说：“我们暂时不出一分钱。”
志平看向沈胖子，沈胖子摊摊手，两人都不明白教授的意思。
教授接着说：“是这样，你再帮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后，才把25万给你。”
教授说完，王太太也抬头看向他，好像不懂为什么丈夫会这样说，但是她没有开口问。
志平观察到了王太太的表情，看来教授夫妇进门前商量好了方案，但是现在教授又临场改变了主意。不管他们怎么商量的，现在看起来对方的主导权在教授手上。
志平开口道：“教授，你现在想加条件，对我们来说不公平，已经达成协议了。而且我们让了很多，你再横加一道，会不会后面又有变数？两个问题：第一，你能不能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加条件，第二，加了条件我们要相应的补偿。”
“第一点，你不用担心，现在我们夫妻就可以同时答应你，这没问题了吧？”教授说完，看向王太太，她迟疑了一下，对志平点点头，然后马上转头看向另一边。
“那么第二点，会用其他方式补偿你。我要你做的事，”教授忽然头转向沈胖子，“沈老板，你代表东洛漫画实名举报郎台长，说这次的招标过程有舞弊行为。如果郎台长在退休之前就被调查下台，那么你们就能拿到25万。而且这个事情我们不能签任何文字协议。”
教授说完，王太太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看着教授。
“不行！”沈胖子坚决打断。
志平没想到沈胖子回绝的这么快，刚要问他，沈胖子嘴巴就凑了过来，低声说：“我们时间上不合适！再就是这是彻底得罪郎台长，而且你想，我们举报了招标的人，以后不管谁上台，没人跟我们做生意了！谁愿意跟这么一个可能举报自己的工作室合作啊？”
沈胖子虽然是压低声音说话，但没有避讳教授两人，所以他的话教授夫妇也听的清清楚楚。
“不！别人上来不会，只要是我太太上位，以后电视台有什么漫画宣传稿的业务，就全部交给你们做，这就当作刚才第二条给你们的补偿好了！”教授边说边靠在沙发靠背里，把长腿伸直到茶几下面去，他说完并不看向王太太，仿佛这件事情与她无关一样。
不大的茶室里一阵沉默。
“举报这事我没问题，但是郎台长下台才给我们钱，这不可能！我们要是等的了那么长时间，也不在乎这二十几万了。”
志平听沈胖子说完，也向对面点了点头。
“先给你们10万，剩下的后面给。就这个条件吧，如果不同意，就不用谈了。”教授下了最后通牒。
志平和沈胖子同时“呵”了一声，这两口子谈判套路相似的很啊！但是从谈判的内容上讲，明显是教授更棋高一着。王太太只是在金额上打转转，教授来了就上升到内部斗争的层面上，不光省了钱，还利用不相干的人捅了对手刀子，而王太太本人又不必伤筋动骨，真是机关算尽。
“什么时候给钱？”志平问。
“现在就给，给我账户，我转给你。”教授拿出手机，马上在手机银行上操作。
交易完成，志平不多废话，站起身准备要出门。教授也跟着站起来，在不大的茶室里，两人站起来仿佛要塞满这个房间一样。
教授双手拍着志平肩膀说：“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了。”
说完，一记恶狠狠的右勾拳突然打向志平的左脸，志平被结实打中。脸忽地甩向右侧，右脚猛撤回一步撑住身体。
“志平！……还有你！”教授又指着沈胖子鼻子，“记住以后直接找我，如果还找我老婆麻烦，绝对对你们不客气!”
第七十七章 大娟和厨子
茶室里，教授夫妇并排坐在沙发里，教授的右手上放着一个冰袋，王太太直接用手捂在冰袋上，仿佛一点不怕凉似的。
“这小子脸真够硬的！”教授刚才挥拳的时候，志平虽然没有空间闪躲，但是本能往后闪了一下身体。教授已然出拳，因为对方向后一闪，无奈小拇指第三节直接击中了志平下颌骨。如果不冰敷，手立刻便会肿起来。
“从来没见过你打架！那两个小伙子又高又壮的，你都什么年纪了还要跟人动手……”王太太轻轻抚摸着教授的手。
“你没见过而已！我这半百的人了，怎么会没打过架！再说，谅他们俩不敢还手！”
“其实这俩还算是老实人。”
“谁知道老实不老实呢！”教授说着，左手把妻子环抱过来，“刚才我突然想到，利用一下这两个小子也好，当时的情况也没办法跟你商量了，你觉得，让他们出面举报郎台长这事，有没有戏？”
“不管有没有戏，对我争这个位子都有利，等他们实名举报后，我在背后找些水军去网络上造一下势，我手上有他不少违规操作的实锤。这个郎台长，大贪大腐是没有，但是一意孤行，跳过流程的事情太多了，这次他力排众议给他女儿牟利的事情，可以将他一军。”此时王太太笑容可掬，看着教授，洋溢着幸福，刚才红润的眼睛早已转变过来。
“你是第几人选？”
“第三。前两个都是郎台长的人，双保险。但是，如果郎台长在退休前倒下，那么我的机会就大了，至少跟前两个机会持平。”
“不光持平吧，如果郎台长下台，这两个郎台长的人难道不会被牵连吗？好啊，没想到这么两个小喽啰可以影响大局。”教授想起刚才自己的神来之笔，呵呵笑了起来……
“不会的，郎台长应该是真没有什么猫腻，扳倒他就没那么容易，更别说会影响他的下属了……”
茶室外的停车场。
“这个老头怎么这么大火气！还有，他……他怎么叫你，志平！”沈胖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因为他也在十二猛虎微信群里。”志平叹口气说。
“这也，太巧了吧……”沈胖子说，“刚才能压住火，可一点也不像你！你应该揍回去，太他妈嚣张了。”
“你怎么不上？”志平嘻嘻一笑，大力拍了沈胖子的背一下。
“我啊？你见过我跟别人动手吗？我一向是以德服人。”沈胖子也嘻嘻笑着。
“为什么不还手……不知道！八成我是被打蒙了。再说他毕竟年纪也不小了，没打过这么大年纪的人啊……”
两人拿到十万块，钱直接打到了沈胖子的个人账户上，不管怎样，还算能缓工作室的燃眉之急，迅速驱车离开。
东洛工作室经过一轮减员，剩下员工月工资支出十二三万，志平又高风亮节的不要分文。在危机之前，刚刚交过房租、物业水电等大额支出，实际上这已经给沈胖子足够的时间来让工作室起死回生了。
现在两人坐在车上春风得意，志平被揍的这一拳也感觉一点都不疼了。
“你说咱们后面的15万什么时候能拿到啊？”沈胖子随口说。
“估计拿不到了吧，或者说，去要钱也是给扯皮的事情。”志平回答，“而且，教授不是说了吗，以后有事要直接找他，不让找他老婆。这个人比他老婆套路深的多啊！”
“对了，你说十二猛虎群里有他，你们都是什么关系，怎么会在这个群里呢？”沈胖子眯着眼睛问。
“你是想问娟儿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她是怎么进群的吧？这个我肯定实话实说告诉你，一无所知！我在想现在这个群里，有不迷糊的人吗？估计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进群，什么人天天发红包，都被蒙在鼓里吧……”
志平说到这里，又一次掰着指头数自己见过的群里的人：王教授（教授）、沈胖子老婆娟儿（大娟）、实习生于编（城武）、于编的同学（大海）、小周（世平）、深商银行的贷款经理晓姐（厨子）、刑警队长李海亮（旺财）、再加上2号和自己。剩下的几个人，1号自然就是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留香、老漂、阿哲、潘神，这几个有是何方神圣？是不是也跟电视台、淮海大学有千丝万缕关系呢？
两人决定晚上一起喝几杯，冲冲最近种种恼人的事件。他们开车接上沈胖子的老婆娟儿，三人开到沈胖子小区门口的小饭店，大概7点钟。
点了家常菜，要了一瓶43度白酒，大家也都饿了，吃菜喝酒，不在话下。娟儿是北方姑娘，喝起酒来不输男的，所以三人平喝，很快竟把一瓶白酒喝了个底朝天。
沈胖子又叫一瓶，给三人满上。
大娟说：“老沈，你最近工作室里出了这么多事，回家也不说，要不是今天大家喝了不少酒，我还都不知道呢。”
“胖子还是疼你，不想让你操心啊！”志平说着，又跟沈胖子碰杯，“不过娟儿，这段时间我俩真是焦头烂额。他忙工作室的事情，我除了工作室，还有其他一堆。哦对了，今天你老公发现了我们的秘密！”
沈胖子推了志平一把：“你少占便宜！”
志平哈哈一笑，对大娟说：“胖子偷看我手机，知道我在十二猛虎微信群里领红包了，他说之前看你也在同一个微信群里领过红包。所以我就告诉了他很多近期关于这个群的调查结果。”
沈胖子接过话：“电视台副台长的老公、一个实习生编辑、还有我们竞争对手的一个项目经理也是这个微信群里的。对吧？”
他看向志平，志平点点头。
“我还知道一个，深商银行里有个做贷款的经理，女的，是微信群里的‘厨子’。”大娟突然说。
沈胖子和志平相视看了一眼，又同时望向娟儿，志平开口道：“我和胖子也见过这人，人称‘晓姐’，我知道她是厨子，上次去贷款，她主动找我说的。你怎么认识她？”
第七十八章 帅如恒星
“早就认识她，我大学时候男朋友，要申请创业贷款，那时这个'晓姐'刚去深商银行工作，我跟男朋友去见过她几次！”大娟仰头回忆着。
志平听她提起前男友，注意观察了一下沈胖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太好看，沈胖子看志平看他，打哈哈道：“在银行干了十几年贷款，只是个经理，做的不怎么样啊！”
大娟毫不在意沈胖子的话，继续说：“那时候，这位晓姐成熟饱满又意气风发，我怕男朋友把持不住，所以我每次都缠着他，跟他一起去银行，一来二去也就认识了。”
志平忍不住调侃：“还有娟儿你hold不住的男人啊？我们胖子可是被你治的服服帖帖！”
娟儿也没搭理志平，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后来果然没看住……”说完自己喝了一口白酒。
喝完，她嘴唇微启，有酒水在她嘴唇上闪动着流光，目光定在眼前的桌面上发呆，看样子微微醉了，但是嘴里还是不停的说着：“算她有本事！当时我太傻，没那么多心眼，现在好了，她肯定也没什么好下场……”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志平看她这样，再喝下去八成要醉，再看她杯中白酒，已经只剩个底儿了，这么点喝了也不会有事。就不再管她，举杯继续跟沈胖子喝酒，也缓解一下沈胖子的尴尬。
沈胖子呵呵笑着应付志平，但一边还竖着耳朵听大娟喃喃自语，时不时看着大娟的变化。
志平也依稀听到了一两句：“一个巴掌拍不响”，“一起报考精算师”之类的含糊语句，并没有放在心上。
酒喝的差不多了，志平要起身结账回家。沈胖子拉住他：“我家门口让你花钱，怎么可能啊，快快，好好坐着！老板，结账！”
大娟有点不清醒了，含混的说：“就是，你充什么大瓣蒜啊，没钱老抢着买单。”志平听的清楚，但是他觉得大娟数落的不是他，也许说的是她迷迷糊糊的在说以前那个男朋友吧！
沈胖子买好单，把志平送到小区门口，扶着大娟回去了。志平看时间还早，便在路上溜达着，步行往租住的公寓走去。
半个小时后大娟打来电话，声音不像是醉酒的状态：“你到家了吧？”
“没啊，在走路。”
“那个厨子，你和老沈都见过了吗？”
“沈胖子呢？”
“睡了，你听。”大娟吧电话放到沈胖子鼻子上，震天的呼噜声响起，震的手机话筒颤抖起来。
“我们都见过厨子，你刚才不是也说起她了吗，还抢了你前男友？”志平问道。
“我知道这个晓姐就是厨子，就前两天的事。我们局给老干部发退休工资，今年转到他们银行了，我做预算，去深商银行交接的时候碰上她，认识那么多年，不能不打招呼，聊了几句。没几句，她就问我是不是最近有笔意外的收入。”大娟顿了顿，继续说，“我说有，她就问是不是微信群里的红包……”
“哦？然后呢？”
“然后她就告诉我她是厨子，她猜出我就是微信群里的大娟，而且她怀疑……”大娟说到这里突然沉默起来。
“怀疑什么？快说呀！”
大娟看了看正在熟睡的沈胖子，压低声音说：“怀疑微信群里的阿哲是我大学男朋友！”
“他叫什么哲？”
“不不，他名字里面没有哲字，但本科是金融哲学双学位，所以厨子一说，我觉得也有可能啊！”
“好！如果这个假设正确，也就是说，你，厨子，阿哲你们都认识1号或者2号，所以你们三个才会同时在群里。”志平慢悠悠的，边想边说道，“你们都认识的人，这个范围很小啊，你学会计，这个阿哲是你男朋友，厨子是已经毕业工作的人，你们三个因为创业贷款认识，你们共同认识的人应该不会超过5个人，排除一下就会有答案了吧！你好好想想！不过，你现在应该先问问这个阿哲，是不是真的在十二猛虎群里？”
“我不方便问，老沈知道我联系前男友，会疯的！”
“你把他电话给我，我找他聊聊。”志平略不耐烦。
“行吧，一会发你手机上。对了，你不是见过2号吗？他长什么样？”
“只见过一次，只记得精瘦，有肌肉，有点黑，中等身高。看着像北方人，但是南方口音。懂it技术。”
“好像没有共同认识这么个人。”大娟苦苦回忆着，喝了不少酒，这个时候居然这么清醒，女生里面的海量选手。
志平在冰凉空气里走了半小时，酒也早醒了大半，看大娟不觉得她认识2号，那么可以推断，大概厨子，大娟和阿哲是同时认识1号。
他继续跟大娟聊：“这个厨子很狡猾，我上次跟她电话里聊过几句，什么也不说，光想套我的话，所以很快就挂掉她电话了。”
“这个狐狸精是玩话术的高手，你这种道行还不被她玩的团团转？”
志平心里知道大娟说的对，但是嘴上很不服气：“你上次见她就几天前，也领教她狡猾了吧？”
“我十年前就领教过！还用现在领教吗？”
志平突然想起刚才大娟酒桌上的醉态，好像含糊的说过她和厨子的恩怨，争风吃醋的过往。志平对这个没兴趣，也不便多问，所以抓紧岔开：“我觉得这个微信群的秘密越来越有眉目了，你好好想想你们共同认识的人，答案就在你脑袋的某个角落，好好找找！另外这个阿哲，我帮你确定他是不是你前男友，也去会会这个把你和厨子迷的五迷三道的男人！”
“去吧去吧，他这种男人，我只能碰一次，以后再也不敢招惹。”
“什么意思，有这么夸张吗？让你这样的大美女如此自卑，自觉黯淡的男人，到底什么样啊？有我们沈胖子帅吗，啊？”志平一连几个问题喷出来，听对方沉默一阵，可能在看沈胖子有没有醒来吧。
过了约摸有半分钟，才听到大娟轻轻的说道：“真的很帅，帅如恒星。”
第七十九章 与阿哲见面
“你好，我是十二猛虎微信群。”志平拨通大娟给的电话号码，开口就问。
“什么？哦、哦！你等一下！”
从电话里能听出，对方在一个嘈杂的ktv房间，正在播放流行的网红歌曲，男声女声、觥筹交错，不说是****，也绝不像良民的声音。隔了半分钟，杂音减少了很多，看来对方走出了房间，问道：“十二猛虎微信群？你是群主吗？”
“我不是群主，我是志平。”
“哪个志平？”
“群里的志平啊！”
“哦！对不起，我想起来了，是有一个……这名字，你好！你……怎么联系到我的？”阿哲，被大娟称为“帅如恒星”的前男友，在某个ktv房间的门口，几乎是在喊叫着，跟志平通话，听他含糊的声音，迟钝的反应，今晚应该是喝了不少酒。
志平听出了他不清醒的状态，便也冲手机喊道：“我明天早上9点给你打电话！”
说完挂断，这个帅哥留给志平的印象是花天酒地的花花公子。大娟比沈胖子小三四岁，跟阿哲是同年级，那么这位阿哲应该也比志平小三四岁。
顺利验证了阿哲的身份，他感觉很满足，伸个懒腰：这位阿哲到底何许人也，明天再说吧！
又拨出一个电话，接通后他劈头盖脸：“小鬼，昨天的事情我听说了，你什么情况，不跟我说一声就自己跑了？”
“师傅啊！我玩游戏呢，这给你打断了，肯定要被队友喷成筛子。”小鬼李锦孚笑嘻嘻的抱怨着。
“打个毛的游戏啊！我今天下午才知道你离开公司，然后一直忙到现在，这才有功夫给你打个电话，说说吧，咋回事，没让你走怎么自己跑了？”
“这还不是劝退吗，人事那脸黑的像锅底似的。才给几个钱啊，不够我打游戏充钱的呢，小爷我也不想伺候了，所以啊，爱咋咋地吧！”
李锦孚说的虽然满不在乎，但志平了解小鬼的品性，对认准的事情一向一路跟到底，肯用心、爱拼命，比如电视台的稿子，虽然被毙掉了，但质量出乎意料的好。而且志平也很喜欢他吊儿郎当、略有蔫儿坏的性格，这种性格适合做漫画这一行，而且工资比较低，性价比真是无敌。志平很希望他能留在工作室，以后可以长期共事，没想到趁自己不在，小鬼一气之下主动提出离职了。
志平安慰了小鬼李锦孚一通，跟他说明白了工作室的经济困难，提了一下沈胖子四处筹钱的处境。最后在电话里撂了句话，让他等两天再找新工作，如果工作室这两天有转机，马上再回来上班。
小鬼李锦孚也欣然答应。
一阵秋天的夜风扫过来，志平裹了一下外套，加紧步子朝公寓走去。
第二天一早，志平晨练完，还是第一个到工作室，手上没有什么活儿，便找了张纸练习打线。直到接近9点钟，大家陆续进来，志平见人进来都一一打招呼，经过减员，剩下的这些人都是老家伙了，少说也在工作室呆了三四年。
9点钟，刚要打电话给阿哲，对面先打电话过来。
志平昨晚已经把这个号码存下来，盯着“阿哲”这个名字，他忽然想到用常用的手机号码接听，是不是会被十二猛虎群主知道他们有过通话？管不了那么多了，知道又怎么样？
“喂？阿哲你好！”
“你好志平！不好意思我忍不住先拨电话给你了，因为过5分钟就要赶去开会。”对方口齿清晰、说话干脆利落，语速也略快。完全没有昨晚含糊浑浊的口气，给人一种神清气爽但略有压迫感的印象，“能不能这样，我上午忙完大概11点钟，到下午上班前有两三个小时的时间，你给我一下你的地址，我们中午一起简单吃个饭？”
志平没想到对方要求见面，但是对方咄咄逼人的语速有种催人抓紧做决定的感觉，仿佛他很忙，你不抓紧做决定，就会耽误他缜密的计划一般。志平也不知不觉被带入这种节奏，于是回答说：“行啊，我发给你地址，你忙完过来好了，我时间比较自由。过来我请你吃饭！”
“不必不必，第一回见，aa好了。那先这样，再见！”对方很快挂断电话。
为什么他会着急见面？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是这类人就是这种做事风格，还是因为他对十二猛虎群，想迫切知道什么？
志平把自己工作室的地址发给他，就回到他的纸面上了。
刚过11点，两人联系，相约在写字楼下商场里的“麒麟”餐馆见面。餐馆是阿哲在点评网站上选的，名字叫麒麟，却是家西餐厅。志平想对方选西餐厅可能是为了方便aa。
阿哲开车赶过来，志平先去餐厅找了张桌子坐下来，把桌号发给阿哲。不多会，一个非常耀眼的男人走进餐厅。
志平这人，虽然自己大大咧咧甚至不修边幅，但是自视甚高，觉得自己颜值身材都好，又有艺术鉴赏力，迷之自信的认为自己魅力十足。所以对于其他同性不屑一顾，不管什么角色都难入法眼。
但眼前这个阿哲，不由让他打量了一阵：身高跟其前女友大娟平齐或略高一指，身材匀称，没一丝多余的肉，但也绝不单薄。精致烫发下面的五官没有惊艳的感觉，但是某种意义上标准即为美，这是一张挑不出毛病的东亚标准脸。穿搭朴素得体，白衬衣领子出微露出打底白t恤，黑色皮夹克像长在身上一般，西裤皮鞋。还带了一只志平说不上牌子的手表。
这个形象放在商场里不过是外形优秀的普通人而已。但从阿哲进门环顾到眼睛看到志平，看到桌号、用眼神向志平确认、点头并向他走来，这一系列动作，举手投足间，全是泛滥的魅力。就像港片里的精英形象的男主角一般镜头感十足，行云流水，气度非凡。普通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气质上的小毛病，但是就他进来这几个动作，就让人相信，这个人没有这些毛病，他一定是经过训练的、像电影里走出来的、一个标准的漂亮人物。
第八十章 娱乐之王“大头三”
两人握手落座，各点了牛排套餐。
“真是打扰你了！”阿哲对志平微微一笑，“我们被拉进同一个微信群，有缘分。不过这个群每天发几百块红包，让我心里很不踏实。无功不受禄啊！我想尽快搞清楚。所以你打我电话，我就冒失的要求见面了！”
“仅仅因为心里不踏实吗？”
“80%吧，还有20%是我意识到这个群肯定要对我有损害。”
“为什么这么说？”志平问。
“不是被迫害妄想症，是我一直觉得没有天上掉馅饼的道理。我拿了这钱，肯定会损害我其他的方面。虽然现在不知道怎么损害，但是这损害是一定的。”
“你不拿钱就不会损害了，不拿不就行了吗。”
“是的，我本不想拿，但是我退不出这个群，眼看红包要过期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收下来，虽然这些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忍不住要收。”
“明白明白！但是有人就能忍住。”
“当然。”阿哲低头表示同意。
“这个群里就有人能忍住。”
“是吗？”阿哲抬眼看了一眼志平。
这时两份牛排端上来，阿哲对服务员点头微笑一下，然后继续说：“但我觉得肯定不是你。”
“的确不是我，你怎么知道不是我？”志平有些好奇。
“因为我看你吧，从服务员上菜，到落盘，你一直盯着牛排看，所以你好奇心还挺重的，应该忍不住红包的诱惑。”阿哲哈哈一笑道，“你第一次来这个餐厅吗？”
“我……之前也来过一次。”虽然被阿哲猜中，但志平不愿承认是第一次来这个餐厅，仿佛要用宣告对方猜错的方式，来对抗一下阿哲散发的压迫感。
“昨晚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们在搞团建，房间太嘈杂了，否则肯定昨晚就约你出来。”阿哲打断刚才的话题，微笑着说，“你认识群里其他人，但我不认识，能不能跟我说说都有谁？”
“那个能忍住不收红包的是一个警察，你不认识，但是里面确实有你认识的两个人：大娟和厨子。”
“我猜大娟是我大学女朋友娟儿。对吗？”阿哲看着志平，“我的电话也是她给你的？”
“对。”
“嗯，那么厨子肯定是我和大娟都认识的人！不过我猜不出是谁。”阿哲睁大眼睛看着志平，仿佛用眼睛在要求：快他妈告诉我！
志平感觉到对面比自己小三四岁的阿哲，思维犀利准确，所以很看好他能回忆起阿哲、大娟、厨子共同认识的一个人。而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1号。
于是对他说：“不用猜，厨子是深商银行做贷款的经理，都叫她晓姐。”
“怎么是她……”阿哲突然耳根红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志平看他反应，知道了大概。大娟昨晚喝酒曾说过，“最后还是没看住”之类的话，看来眼前这位明星一样的精英，和厨子有过一段历史。
“你和大娟、厨子共同认识的人，很有可能就是1号！”
“嗯，你说出厨子这个人，我就能判断，你不是1号了。”
志平有点蒙圈，原来这个阿哲还怀疑自己是1号！？这个阿哲的思维方式跟自己不一样，就不多想了，直接问道：“你好好想想，1号是谁。昨天我跟大娟说了，你们三个同时认识的人肯定没几个。但是她想不出，所以还是靠你了。”
“不用想，只有一个人！”阿哲对志平说，“这个人十年前在许城很有名气，叫大头三。娟儿不想告诉你，是因为这个大头三是她不愿意回忆的人，当然我也不愿回忆，但是我不会逃避，就像不能逃避厨子这个人一样。”
“这个大头三是1号？”志平皱着眉毛问道，“我认识的人里面没有这么个性的名字。我觉得1号应该认识群里所有人才对！否则我怎么会被拉进来呢。”
“大头三交游广阔，你想不起他可能是因为你没注意他，但他认识许城任何一个人，我都不意外。你不用搜索记忆了，我能联系到他，我来揭开谜底，到时候你再想是怎么回事吧。”阿哲手拿刀叉一边思索一边自言自语，“可是大头三为什么会把我们几个都拉进来，给我们发红包呢，是为了赎罪吗？他还有这么多钱吗？”
阿哲苦苦思索着，看上去有点走神，但仍然举止优雅得体，腰杆自然的挺直，切牛排的姿势像弹钢琴一样。他想了一阵，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走神，抬眼看志平的时候，只见志平的盘子已经空空如也。
“大头三真名叫什么？你和大头三什么交情？”志平咽下最后一口牛排，又咂了一口柠檬水。
“大头三这个名号你没听过，真名就更不用提了。我大学时候为他打过工，那时候许城十家ktv，有八家都在他名下，新式游乐城刚刚放开，他在咱们这儿四五个主要商场里都有游乐城店，他是许城的娱乐之王。我在他开的星皇ktv给他打工。”
“星皇？好像不是个正经ktv。”
“当然不是，那个时候我在那里赚了不少钱。”
“没想到你这种精英，会有这种过往。”
“哈哈，我也只是个普通服务员，赚点小费。不过那时候经济腾飞，生意好做、赚钱太容易。这些过往任谁问我，我都不会痛快告诉他，但是我信得过你。”阿哲对志平说，“我们有共同的秘密，这秘密目前见不得光，所以向你坦白很安全。还有就是，我想知道，你跟大头三有什么关系，所以我得把我知道的快告诉你！”
“我真不认识这么一号人，我是本地的，但大学不在本地，毕业回来一直也没有去过这类场所。所以这位大头三如果认识我的话，绝对不是他工作中认识的。”志平呵呵笑道。
阿哲觉得情况了解的差不多了，刀叉竖放在盘子上，牛排还有一小半，看来是不吃了。跟志平说声抱歉，起身去上洗手间，回来时买了单。志平发现后很不好意思，但也没有再推让。
“还有件事，大娟是我兄弟老婆。你们现在……”
“没有任何关系了！”阿哲与志平道别，“保持联系！”
第八十一章 潘神自由了
被困数日的潘神，周日就可以回国了。经过数轮严格检查，叶卡医院的主治医生胡元隆发现，她压根就没有感染病毒，更别说有什么抗体产生了。这种情况对医院来说，就没有留下她的必要了。
潘神的手机也回到手中，可以自由与外界联系，但是手机的摄像头被胶带封死，而且她被警告：一旦胶带被撕开，手机就会没收。
她拿到手机后先与2号联系，一起回想那天在隔离区9号病房的遭遇，回忆插在她膝盖上的那根针管，明明是刺入皮肤，有红色针眼，为什么自己没有被感染？当天9号病房内发生的事情2号完全不知情，潘神努力回忆后，依稀记起9号病房的患者们，有患者没有把注射器的枕头插入自己皮肤，而是直接把药液喷到了自己嘴巴里。
最后的结论归结位自己运气好，被扎中的那根针管，不带有林赖氏症病毒。自己捡了一条命，从鬼门关溜达了一圈，又回来了。
回想起当初不太情愿带自己去9号病房的驻隔离区矮胖医生，潘神心里愧疚万分，如果她没有坚持去那个可怕病房，如果自己没有坚持再观察几分钟，也许这位在一线对抗林赖氏症的优秀医生就不会倒在这病毒之下。想到这里，她不能释怀，一个鲜活的生命，一个有对抗病毒经验的战士就这么消失了。
她问胡元隆这位驻地医生的名字，没有得到回答，胡元隆的理由是他要为病人的**负责。这位医生已经变成病人，现在也作为病人回到隔离区病房。但是作为曾经的医护人员，他有优先权享受使用斯莱德医疗原型机治疗的机会，政府支付的特效药对这位医生也是无限供应。得知这些，她复杂纠结的心情略为缓解，但还是一直惴惴不安。
潘神的父亲潘校长等不到她出院一起回国。贵为一校之长，而且是许城最高学府淮海大学的校长，他再也等不及，要先回国处理学校的杂乱事务，乘的是周五中午河内起飞的飞机。
这两天2号都故意避开潘校长，没有在医院呆着。
周五这天早上，潘校长和同行的法学院院长在叶卡酒店的自助餐厅吃早饭。
不远处，一男一女相对而坐。男的很紧张，几乎没拿任何东西，左手手里握着一杯果汁，右手紧紧的盖在杯口上，是斯莱德医学的赖勇。
他对面坐的这个女人，背影清瘦却窈窕婀娜，带了一顶大帽檐的凉帽，虽然在室内，却带着大框的太阳镜。墨镜边缘的鼻梁两侧露出一小块赤红皮肤，上面密布了一些白疱。
“赖经理，我这个阶段的患者，这个病毒只能通过血液和性传播，一起吃饭是没问题的，你不妨吃点东西吧！”小吴平静开口道，她看出对方因为害怕感染而不敢进食。
“不必不必，吴小姐，你别见怪，我这个人比较谨慎。再说我也不饿。”斯莱德的赖勇微微发抖地说，他常跟林赖氏症打交道，自然知道这病毒的厉害，不敢有任何放松。
“随便您吧！你看到我背后那两个中国人模样的老头了吗？”
“看到了，你认识吗?”
“其中有一个是淮海大学的校长，潘校长。”
“哦，不认识。淮海大学我当然知道，是鼎鼎有名的学校，但大学校长跑来这里干什么？”赖勇喝了一口果汁，装作不明白。
“不知道，现在是学校很忙的时候，他来这里肯定有重要的事情。难道……”小吴说到这里停住，继续吃起饭来。
赖勇也不在意，想等小吴抓紧吃完，好带她去医院。
不一会，潘校长跟法学教授告辞，嘱托他照顾潘神回国的行程。然后就去赶河内的飞机去，法学教授继续享受早餐。
小吴也吃完起身，和斯莱德的赖勇一起出发向叶卡医院进发。
来到叶卡医院二楼的隔离病区，小吴认识了胡元隆医生。两人交流了基本病情，胡元隆帮她做了简单的病例，病例由小吴自己保留。胡元隆替小吴开了一间隔离病房，就在潘神病房的斜对面。然后取得小吴的同意，没收了她的手机。
斯莱德的赖勇在隔离区病房外看小吴要进入隔离病房了，向她摇了摇手。小吴对他也点点头，便走进了隔离病房。
看小吴进了病房，斯莱德的赖勇冲着隔离病区侧面的一条长廊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一个精瘦强壮的男人从长廊里走出来，是2号。
走到斯莱德的赖勇旁边，2号问他：“都办好了？”
“我只是带她过来，胡元隆帮着都办好了，我刚看她进了房间。”斯莱德的赖勇说，“原型机治疗的事情我已经帮她插好队了，今天下午就可以第一次治疗。”
“好的，谢谢！”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还没吃早饭呢。”说完，斯莱德的赖勇离开了医院。
现在小吴和潘神这对在淮海大学同住一套公寓的室友，又在异国他乡做了一次“病友”。病房挨得很近，只隔了两道门而已。虽然两人关系冷漠客套，但毕竟有室友之谊，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不知会生出什么感概。
2号不希望她们生出任何感慨，压根也不希望他俩能够见面。
小吴当天下午排队接受了斯莱德原型机的治疗。
潘神当天向胡元隆要求去参观斯莱德原型机，被拒绝。潘神没有再坚持要求，隔离区9号病房的意外，让她心有余悸，不敢再一意孤行。人生地不熟，又面对致命病毒，应该充分听取当地医生的意见！很多意外情况的发生不能单纯用逻辑推理出来，更了解环境的人，更能够做出最有利的判断。
在隔离病房又住了两天，无比无聊，好在有手机可以联系外面。她每天花很多时间跟2号聊天，得知他没有回国，一直在等着自己，心里莫名感动，在这种无聊至极的病房环境中，生出了复杂的情愫。
第八十二章 潘神的理想
终于挨到了周日早上，潘神可以出院了。
胡元隆医生一早就来到病房，跟潘神攀谈许久。
潘神对于林赖氏症的理解更深刻了，尤其是从疑似染病到查出并非感染，经历的这一心理变化，潘神从头到尾体验了一遍。对于初染病毒的病患心理有了第一手的资料。她已经想好，怎么把这段经历写到她的论文里，虽然不能作为主要内容，但必将使文章大大增色。从一个疑似病患、接受了数日严格检查的博士手中写出的文章，可信度大大增加。
从胡元隆这里她也得到了一些治疗细节上的经验，对于她的科研项目非常有帮助。但是这次来访最遗憾的是没有得见斯莱德的医疗原型机，失去了直接观摩治疗过程的机会。
潘神的特长是跨领域能力，其科研能力在医学和机电工程两方面，双料顶级。她目前的研究方向是精确注射，即根据仪器扫描结果，掌握病灶变化，然后实时将特效药注射到身体局部。
对于林赖氏症的治疗，可以套用以上的流程。首先是病灶确认，林赖氏症初期的主要症状是局部皮肤变异为带有白色疱的鲜红斑块。但红斑位置并不是囊括了所有病灶位置，所以需要仪器配合进行全身扫描。扫描之前需要病患提前一小时服用药剂，使血液中带有可以被扫描仪器发现的粒子，如果某个身体位置的粒子与血液中的病毒发生反应，就可以被扫描仪器观察到，这个过程类似于目前的ct、核磁共振等现有技术，准确率很高，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潘神的研究项目要套用现有的成果，而斯莱德医学在实时扫描检测方面，是行业最优选择。林赖家族已经在与斯莱德医学洽谈合作，在当地成立合资公司，共同生产检测仪器。
但是精确注射方面斯莱德医学并不擅长，业内也没有厂家可以做好。由于人体的曲线过于复杂，而且每个患者都是一个不同的个体，高矮胖瘦各不相同，如果让一台仪器用电脑控制针管，根据检测到的病灶位置注射入人体内，同时考虑到注射角度、插入深度、仪器内的针管数量、机械臂的对于注射器的夹持方法、人机工程学等问题时，这就是一个巨大复杂的柔性系统，目前处于起步阶段。而潘神近一年发表的文章，已经被生物医学工程行业各路大咖关注到了。
除去监测、注射两个方面，药量控制也是限制林赖氏症治疗的关键一项。由于目前特效药并非疫苗，不能全面杀死病毒，只能延缓、削弱、阻止其扩散，而特效药的毒副作用对人体作用明显，因此对药理的深入研究至关重要。另外出于这方面考虑，对于监测设备的精确性要求也异常高了。现在治疗林赖氏症的特效药有两种，分别是印度产和德国产。林赖家族已经在贝卡小镇与两个国家的制药厂都开设了合资的制药厂，两家制药厂相互竞争，且互为备胎。但不管谁有技术上的突破，林赖家族都会受益。
林赖氏症的整个治疗过程主要就是以上两个步骤，这个课题非常庞杂，不是一个人可以完成的，但神奇的是，淮海大学生物医学工程系并没有人能够帮助潘神，因为除了她的导师，别人也没接触过这个项目。
而潘神的目标，是设计一台综合治疗仪器，对于一定身高体重范围内的病人，仪器可以提供一站式治疗。像科幻电影里的人体治疗修复仪器一般，一个人躺进仪器，一段时间后，从仪器里爬出来，一次治疗就完成了。整个过程自动完成，病患甚至可以自己启动仪器，治疗自己。
潘神把这个目标写进自己的论文，顺利发表到业内核心期刊上。这个美好的设想完成起来不是没可能，对于林赖氏症，这种未来感十足的治疗方式非常适用。而业内对于这个设想分为对立的两派，有很多专家认为这是天方夜谭，对立一方对此设想就十分兴奋，其中斯莱德医学就是其中之一。
这次没有机会参观斯莱德的原型机，潘神感到无比遗憾，但也可以理解。本来对于已经投入临床的这一台仪器，出于保密考虑，一般人就是不能靠近的。潘神出了感染病毒的风波后，叶卡医院更不愿意让她接触这台机器了。潘神只能接受现实，继续回学校“闭门造车”。
胡元隆医生跟潘神聊的差不多了，准备带她出院。把她的行李拉进病房交给她，说是那天她从隔离区来这里的时候，那个随后追来的年轻人送过来的。当然就是2号。
潘神很奇怪，他明明知道自己今天出院，都等了这么多天了，为什么不一起回国呢？回头一想，可能他好容易来越南玩，一直呆在这个小镇也没来得及干别的，眼看自己出院要回国了，他要去玩一下？
想到这里，她莫名有些失落。但仍然签好了出院的单子，拉着行李走向隔离病区铁丝们处，远远地看到父亲的同事，法学教授在门口等她，她兴奋的向法学教授招招手。终于要自由了！这一周的隔离病房生活简直如呆在苍白的地狱一般，现在看到一个国人向她招手，别提多幸福了，虽然对方是个不太熟悉的老头。
在走向铁丝们的几十步路上，她瞄到自己病房斜对面房间里，有一个中国人面孔，那是一个侧脸，修长的脖颈，美丽的侧颜和挺拔秀气的脊背。潘神一眼就认出这个人，虽然两人并不太熟悉，但她认定房间里的那个人就是自己的室友小吴。
潘神在心里暗暗吃惊，小吴怎么会跑到这里，她被感染了？
在国内的时候有好些人在找小吴。穿军绿夹克的家伙，年纪不小了，说是小吴的男朋友。穿红黑格子衬衣、鬼冢虎帆布鞋的家伙，说是小吴的男朋友。还有，神秘的十二猛虎微信群里，让自己打包小吴的行李放在门口。
这些事情在脑子中迅速过了一遍，但是她没有停下脚步，一周以来的摧残让她无力节外生枝。
第八十三章 1号打了几个电话
小吴除了参加治疗，就是呆坐在隔离病房里，国内有关林赖氏症的感染者生存时间不过半年的报道始终盘旋在她的脑袋里。
但是她知道有人也许能撑过半年。1号（许天城）已经感染病毒两个月了，他告诉小吴，只要跟着他，就不必担心性命不保。他如此有自信，让小吴也对他产生信赖的感觉，他自称已经发病的症状几乎没有扩散，并称自己每个月使用斯莱德原型机，接受一个为期3天的疗程，再配合平时稳定服用特效药，就可以完美控制病毒扩散。
他感染只有两个月的时间，这话是否可信，并不能盖棺定论。对于不同体质的感染者，病毒是不是都这么“友好”，也很难说。小吴只能选择相信，别无他法。
周日这天下午，小吴要再接受一次斯莱德原型机的治疗，第二天她就回国。
她还怀疑1号帮助自己的动机。这人跟父亲年龄差了几十岁，一个是商人一个是警察，有交集的话，非常微妙。到底什么原因让他花这么大代价帮助自己呢？自己接受了他的帮助，最后会不会对父亲形成掣肘，不得而知。
父亲这段时间神秘消失，李海亮找父亲，也找到小吴身上来了。父亲被牵扯到大案里去了？警察这么长时间都找不到警察这种情况，绝不正常。父亲究竟去了哪里，是潜入某地工作了，还是被歹徒控制住了，或者已经……殉职了？
她总感觉父亲没有遇到这么糟糕的境地。父亲两人相依为命多年，父亲视自己当然是唯一珍宝一般，呵护有加。最后一次见父亲的时候两人一起早餐，并无与平时不同。如果真是生离死别，父亲既表现的平静如水，又没有对自己有任何生活、财产上的交代，实在说不过去。以父亲缜密谨慎的性格，绝对不会这么草草的离别。所以她坚信父亲一定会回来，只不过她担心再次归来的父亲会有巨大的变化，这个变化不知是好是坏。
又想到了男朋友，就是1号口中的“志平”。这个在自己呵护中成长，慢慢磨去棱角的家伙越来越能够跟这个社会接轨，越来越能够象一个成年人那样考虑问题，从一块粗粝的顽石，慢慢被自己打磨出光辉。恋爱两年半，关系一直是由自己主导着，对方是个踏实的人，也乐于依靠自己。但是这段时间她发现，他越来越不快乐，可能是磨合的必经之路吧！
机场见面的那一幕浮现在眼前，她清楚记得他在机场朝自己吼叫的片段，仿佛这块顽石抛弃了被打磨出的光辉，又被什么尖锐的硬物磕碰成原来的样子！本性难移，自己与他分别不过十几天，他就又成了两年半前那副死样子。她感到失落，改变一个人真是太难了！当初自己喜欢上他哪一点，为什么会跟一个在漫画展上认识的，落魄至极的漫画作者谈恋爱呢？她又想，可能是自己变了吧！现在的自己绝不可能喜欢两年半前见到的，活在憧憬中的伪漫画家了。
所以她跟志平提出分手，是保护他，让他远离危险，另一方面，也是真心想放手了。
思前想后到最后，她还是很害怕，怕死。谁不怕死？
“你就不怕死吗？”
“我不怕死。”1号对着电话说，“只怕活着太无聊！不过活着也好，我还得挣钱那，然后把许城整个买下来。你女儿现在越南治疗，明天回国。你也尽快吧！”
“我当然想快回去，还用你催吗！”电话的另一端，是小吴的父亲，吴副局长。
1号哈哈笑着挂掉电话，又拨通了淮海大学潘校长的电话：“喂，老潘，怎么样？我听说你女儿今天回国啊？”
“是是，小许，多谢你！我这次到越南人生地不熟，才知道在那种地方，没关系寸步难行。这次多亏了你，以后有用的着我潘某人的地方，你尽管说。”
“老潘，你太客气了。这事我也没帮上什么，正好我有这么个关系在那里，也是瞎聊天才碰巧知道这么个事。这个林赖氏症太恐怖了，幸亏你闺女没感染，否则这后果不堪设想啊！”
“是啊！我一直后怕，这两天都睡不着！”
“你闺女能这么快回来我也放心了，以后有空再聊，你先忙着。”
1号挂断电话，又马上给2号打过去：“潘神今天回国，你把事情办好，也抓紧回来。我已经找了两个专家，一个懂建模，一个懂编程。潘神电脑资料拷回来后我们一起研究研究，看她到底什么能耐！”
“我明天就回，你药还够吗？”
“小吴这两天不分我的药，应该还能用一周。胡元隆有没有说我下次去用斯莱德那个机器是什么时候？”
“没说这个！”
“知道了，先这样！”1号挂断电话，右手扶在后脑躺进沙发里，左手玩弄着一个被磨得发亮的六角螺母。
他环顾这一屋子名贵的乌金木制美式家具，目光落在茶几上放着的雪茄上。雪茄搭在硕大的玻璃烟灰缸一侧，冒着一缕青烟，青烟直冲到距离桌面七八十公分的高度才四散而开。男人喜欢抽烟，最大原因是尼古丁的戒断反应，但喜欢雪茄跟尼古丁的作用关系不大。有人说，喜欢香烟和雪茄有个共同的原因，是怀念婴儿时期吮吸奶水的感觉。
他猛然坐起来，盯着电话良久，慢慢的拨了个号码，又看着号码出了一阵神，摁下绿色拨出键，电话打出去响了一声，他紧紧盯着手机屏幕，响了第二声，他双腿交替抖动起来，响了第三声，他把扬声器打开，手机平放在茶几上，自己又躺回了沙发。这间屋子安静的出奇，等到第五声响过，他准备起身把电话按掉。
腹部用力收缩，上身和脚翘向中间，翘到一半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喂？你好！”
1号保持身体两头翘起的动作，慢慢的回落，保证没有半点声音。如果动作快，皮质沙发会发出吱扭吱扭的叫声。
“哪位啊？能听到吗？”
第八十四章 1号和城武的妈妈
电话那头传来成熟稳重的女性声音，1号听着，并不答话。
“喂，喂喂？”对方又问了两声。
“妈，谁啊？”电话里模糊听到有人问。
听到这模糊的声音，1号狠狠咬了咬牙。
“不知道，没声音。”女声回道。
就在这时，“笃笃笃！”有人敲1号房间门。
听到敲门声，1号生怕电话那头听见，立刻弹起身来，挂掉电话，然后应门：“进来！”
“许总，该打针了。”一个护士打扮的女孩推门进来，手里捧着托盘。
“放那，我自己来。”1号情绪低落的说道。
护士偷看他一眼，坐在沙发里的男人眼眶红润，不像平时那般浪荡轻浮，不知对方在琢磨什么，或是遇见了什么难题，没敢多问，退出房间。
“妈妈，你现在只是那个小子的妈妈了，哈哈哈哈哈哈！”1号神经质地笑起来，“按道理这小子结合了这么优秀的基因，怎么就没看出成龙成凤的苗头？罢了罢了，城武，你就当我手下养的一条虎吧！”
1号自言自语一阵，便撸起袖子给自己注射了当天的药量。
城武(电视台实习生于编)正在家里躺着玩手机游戏，听到妈妈接了个电话一直喂喂喂的问个不停，烦躁的很，嫌她打扰自己玩游戏了。
“你最好少打游戏多看书，这么好的年纪别光打游戏了！”女人苦口婆心说了句，见儿子更加烦躁，便不再理他，继续收拾凌乱的屋子。
屋子不光乱，而且又旧又小。在许城的闹市区杵着这么一片碍眼的低矮二层楼房，仿佛一嘴好牙里唯一一颗龋齿，又肮脏难看又占据好位置。这本是已经倒闭的许城客车厂家属宿舍大院，厂子倒闭多年，拆的只剩下这一小片旧宿舍楼了。
姓于的单身女人带着儿子住在这里。儿子在别人眼里很争气，别看平时吊儿郎当的，高考发挥超常，考进名牌大学淮海大学，在这片老屋的居民看来是前途无量的孩子。
老屋的结构是80年代老宿舍楼，上下两层一梯n户的大通铺户型，使用现代社会最难得一见的公厕。老屋的住户们住的房子大概都是50平米的方块房间，大家都在等拆迁，梦想可以换到120平的大房子。
收拾了没多久，女人就把50平的房间打扮好了，接着她走到梳妆台前开始打扮自己，三两下就化好淡妆，又端详了一下，没什么问题。
女人风韵犹存，妆容竟然有一股与这陋室不相称的贵气。她转头对儿子说：“我中午跟你们副台长去吃个饭，得好好谢谢她，要不是她，你大三拿不到实习机会。”
“去吧去吧，”城武打完一局游戏，把手机扔到一边说，“那我回学校吃饭，下周日再回来。”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
“不去不去，就你们俩老太太，我跟你们凑合什么啊。”
“说谁老太太那？找打！”
母子走出家门，碰上邻居寒暄，自然对着城武又是一阵夸奖。两人赶紧躲了，到巷口，分头而去。
第八十五章 偶遇冤家
本周四，志平和沈胖子在电视台旁边的茶室完成了对教授和王太太的勒索，获利首付10万元。双方有约，等沈胖子实名举报现任郎台长在竞标中舞弊之后，会收到剩下的尾款15万，另外，如果王太太上位，他们还能得到电视台长期的漫画业务。
志平在当晚和沈胖子、大娟的酒局之后，得知大娟的男朋友很有可能就是十二猛虎群里的“阿哲”。他当天打电话验证，的确如此。第二天两人便安排见面，从阿哲的口中得知，神秘的1号，很有可能就是许城曾经的娱乐之王，大头三。
阿哲答应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
周日中午，志平接到阿哲电话，约他一点钟在大头三开的星光ktv见面。
志平本来约好世平（西城小周）下午两点钟一起游泳，现在泡汤，只好打电话给她：“下午突然有事，要去见十二猛虎群里的人，有可能是1号，你来吗？在星光ktv，离淮海大学不远。”
“知道那家，就在我们学校东门出去隔一条街。之前叫星皇，那种地方……影响很不好，后来被治理整顿后，变星光了。我就不去了，这个1号，是个搞娱乐业的？有进展你告诉我一声吧！”
“听说是什么曾经的娱乐之王……我从那出来给你电话吧！你还去市游泳馆吗？”
“去啊，如果我没接电话，就发信息吧！”世平挂断电话。
1点钟，志平来到星光ktv门口，虽然起了一个低调的名字，但正门口高达两层楼高度的浮夸的文艺复兴风格的人物雕塑、刷了金粉的装饰柱，仍旧让人感受到当年这个场所的纸醉金迷。只不过，多年前被治理整顿后，久不维护的雕梁画栋，布满了斑驳的痕迹，风吹雨打让雕塑暗淡无光、布满灰尘，这些石膏**们忧郁的样子，本来是为了彰显贵族们奢靡浪荡的生活态度，如今这付表情，倒像是没落贵族的真烦恼了。那二十几根金色的柱子掉了不少金漆，被人看见里面大块的石膏白，像男浴池里浮起的金链子，大煞风景。
志平在门口等了几分钟，只见一台贴地飞行的蓝色宝马车驶入ktv门口的停车场，阿哲从车里下来，把太阳镜扔进车里，向志平打招呼。
“这小子还挺有钱嘛！”志平嘀咕一声。现在满大街跑的都是各路豪车，大家也见怪不怪了，可这台貌似普通3系，又感觉哪里不太一样的车，让他小小震撼了一下。
“走吧，大头三在里面等着呢！这人以前有点装，不过这次我给他电话感觉还好。反正我们就直接谈事，谈完就走。”阿哲指指大门里面，两人推门进去。
如今的这个星光ktv已经成了老年人的休闲娱乐场所，尤其是在白天。一圈大爷围坐在进门右侧的休息等待区，玩着扑克，不时爆发出一阵阵喝彩。ktv吧台里古旧的四个大屏幕电视，当年每台都是几万块的装备，正在同时播放着任贤齐的《兄弟》，志平感觉时光倒回到十五年前一般，音响声音高亢，与大爷们的喝彩声交相呼应。
吧台里有两个女柜员，黑马甲白衬衣，马甲很随意，松松垮垮的，胸口的铭牌上写着什么大堂经理之类的台头，白衬衣也不整洁，让人看了唏嘘。阿哲对柜员说了句“找大头三”，其中一个柜员撇撇嘴就不再搭理二人，另一个女柜员，从头到尾就没有抬起头，一直低头玩手机。
两人穿过ktv的房间，陈旧的装饰让人提不起精神来。偷眼从门口的玻璃看进去，一水的老太太，最年轻的也得50岁左右了。大妈们在诺大的包间里相拥而歌，乐得其所。从门缝里漏出来的音乐，年代感十足，志平听了，虽然都耳熟能详，但完全不知道歌名。
“现在ktv都被大爷大妈占领了嘛？”志平对着阿哲喊道。
阿哲在前头走着，没回头，喊了声：“是啊！”
两人弯弯绕绕走到一个角落，打开一个很重的防盗门进去，又绕了一个弯，才找到一个红色木制门，门上的铭牌写着：总经理室。志平心想这要是发生火灾，总经理能逃出去才怪，非死在里面不可。
阿哲敲门，门里懒洋洋传来一声“进来~”
两人进门，这是一间办公室，有种老式的气派。最后面靠窗，窗前一张大班台，大班台再往门口方向走是三张真皮沙发的待客区。此时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在聊着什么，看志平两人走进来，立刻停下，三人看着门口。
志平认识其中一个女人，是王教授的太太，电视台的美女副台长。另外一个女人不认识，看起来更年长些，但是有一种徐娘半老的风韵，完全不输王太太。坐在正冲门口的沙发里的，应该就是大头三了吧！
这人四十几岁年纪，脑门锃亮，整个脑袋没有一根毛，即使如此，也比有正常头发的人脑袋大一圈，难怪人称大头三了。肤色倒是白里透红，看着气血很足，此时昂首看向门口，眼睛眯着，手里把玩着一串珠子。见志平两人进来，朗声问道：“你们找谁？”
声音浑厚有穿透力，一把好嗓子。
阿哲回到：“老板，是我啊！”
大头三看到阿哲，忙起身，走过来拍拍阿哲肩膀，“你小子变样了！混的不错吧！这位是……？”
“他是志平，电话里说过了！”
“哦、哦，你好!”大头三眼睛看着志平，手伸出来要握手。
志平本来眼睛正盯着王太太，余光看到大头三把手伸过来，忙收回目光与他握手。心里却胡思乱想起来：世界太小了，冤家路窄，王太太怎么会到这里来？不用问，王太太跟这个大头三肯定是旧相识，听阿哲说这个大头三以前在社会上有很响的名号……难不成，王太太是要来这里买凶，对付自己和沈胖子？
自己冒失跑进来，难道正好撞到他们在交易？这特么可就尴尬了！
王太太眼神种也有一丝慌乱。虽然房间里有三人、并不是孤男寡女，房间门也大开着，但以她的身份来这种场所，又被志平这个冤家碰到，王太太显得非常不自在。
第八十六章 隐形的线
“大头，你有客人的话，我们就先走了！”王太太和她的同伴站起身来告辞。
“别走啊！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和他们聊几句就来，等我，啊！”大头三不等两个女人回答，就推着志平和阿哲出了办公室，走到一间安静的包房门口推门而入。
志平看了一眼阿哲，两人也跟进去了。
大头三抽出一支香烟点上，把烟盒朝志平和阿哲比划比划，两人都推手表示不吸烟，大头三拿回来扔到桌上，吐出一口香烟，音调比刚才对俩女人说话的时候低沉了八度说：“说吧！”
志平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一脸茫然地看向阿哲。阿哲咳嗽一声，开腔到：“呵呵老大，那就我说，我电话里跟你提了十二猛虎的事，然后呢您说见面谈，我就拉这个兄弟来了，他也是群里的人。”
大头三脑袋没动，抬眼皮看了一眼志平，“嗯、哼”的一声鼻息，表示确定的意思。
阿哲继续说：“他就是志平。然后吧……”
他看了一眼大头三，对方皱眉头歪脑袋撇着嘴，盯着手里的手串，一边玩弄着，一边听阿哲说话。
“咳咳，”阿哲清清嗓子，“志平找我，跟我说了厨子和大娟也在群里的事。”
“这还用他告诉你？你不也在群里，难道不知道吗？”大头三依旧盯着手串。
”我知道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他告诉我，大娟呢就是以前我女朋友娟儿，厨子呢就是深商银行那个放贷款的晓姐。“
“啊？是这俩美人儿啊？”大头三放下手串，眼里放出光彩，“你他妈早说啊！早说今天中午咱就一起聚聚、吃个饭嘛！”
阿哲看了一眼志平，两人眼里都很迷惑：这个大头三听到大娟和厨子的真实身份后，显得很兴奋，显然认识这两个人，这验证了阿哲之前的话：大头三认识他们三个人。但从他惊讶夸张的表情来看，又非常不对劲，阿哲猜测大头三是1号，看起来不像！1号是组织这一神秘微信群的人，不会不知道群成员是谁，也不会这么惊讶！
虽然疑惑，阿哲还是问道：“老大，你对十二猛虎感兴趣，让我们来你这里见面聊，所以你肯定对这个群是熟悉的。其实我俩就想问你，你是不是1号？”
“咳咳咳咳咳！”大头三呛了一大口烟，猛烈咳嗽起来，等平静下来说，“不不不，我是里面的老漂！”
志平和阿哲吐出一口闷气，原来如此！虽然又找到一个十二猛虎群里的人，但得知他并不是1号，志平有点沮丧。就像做数学题，好不容易快解出题目了，忽然发现还有一个未知数，又多列出一道方程，无奈还要继续费力寻找答案。
“大娟、厨子、阿哲，再加上你，你们四个都认识的人就是1号！”志平扫视两人，缓缓地说。
“不，你也肯定认识，应该说1号是我们5个人都认识的一个人。”阿哲补充道。
“对，”志平点头，”1号认识群里所有12个人，但这对于推理没意义。因为以前我并不认识你俩，也不认识大娟和厨子。你们四个人互相熟识，同时又都跟1号有关系。只要找到你们四个都认识的那个人，就揭开谜底了。”
大头三（老漂）点点头，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这个房间灯光昏暗，一张约1米高的黑色大理石台面挡在三人中间。
“咱俩共同认识的人也太他妈多了！”大头三（老漂）站住，望着阿哲说，“但都是些客人，或是在这里干活的兄弟和妹子。这些兄弟里面，谁能攒出这个微信群？我觉得没人能干这事，你想啊，一个月少说得吐出20万来养这个群，这可是钱啊！我是没听说哪个跟过我的人发达成这样。如果是客人里面，那应该有不少能够着这个手笔……可是咱对人也没恩没情的，即使熟客也不至于漫天撒钱啊。熟客里我也想不到有谁能办这事，有事直接说不就得了嘛？有钱什么事办不了，非拐这么多弯……想不通想不通！”
阿哲闷不做声，看样子完全同意大头三的说法。
志平看他们俩谁也没有说出哪怕一个有建设性的答案，也焦急起来，想随便问几个问题看能不能碰出火花：“你俩什么时候认识的？阿哲给老漂打工，多长时间？”
“加起来不到两年时间吧！”阿哲回忆说。
“大娟怎么认识这位老漂大哥的？”志平追问。
“她来找过我，”阿哲边说边朝老漂努努嘴，“而且差点被他拉下水，在这里坐台。”
老漂嘿嘿笑了一声：“别瞎说，我可不干这事，毕竟是你小子的女朋友。这话以后就别提了，现在娟儿都是公务员了，唉不说不说了。”
“那她只是偶尔来这里找阿哲，她在你们这里接触了哪些人？”志平继续问，“那个厨子也是个女的，应该也不会经常来这里吧？她怎么也在这里认识人了？”
“她啊，她在这里做过几天，”老漂又点上一根烟，“业务实在太差，一共做了几天，被投诉了两次，我就让她走了。”
志平瞄了一眼阿哲，看他绷紧嘴唇，脸色不太好看。心想这个乌七八糟的地方故事太多太复杂了。
自己问也问不出什么，既然1号认识这些人，那么八成是在这里消费过。很可能还是熟客，否则认识大娟和厨子的概率太小了。
自己认识的人里，搜肠刮肚也没想到有常年混迹许城夜场的人。
另外，1号认识刑警队长李海亮（旺财），那么肯定犯过什么事，估计不会是小事。
1号又认识自己、认识小周（世平），自己和小周的交集是三十二中初中时期的游泳队，那这个人可能跟游泳队有某些关系。另外，1号跟淮海大学的教授、于编（城武）、大海这几个人，又有什么关系？
淮海大学、三十二中游泳队、星皇ktv、刑警队。有一条看不见的线把这些不相干的地方联系起来。
第八十七章 大项目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聊不出结果。
突然大头三（老漂）站起来打开房门，冲出包房。原来，他透过房间门玻璃看到王太太和同伴走过，便出门拦住了她们。
“大头，你忙着吧！有事再联系。”
“别走啊！我这边忙完了，这就赶他俩走，你们再等我一分钟，就一分钟，别走，啊！”大头三（老漂）双手伸开拦在两人面前嬉皮笑脸。
接着他头伸进房间，屁股还在包房外面，对阿哲和志平说：“兄弟，今天我还有生意要谈，要不先到这儿？情况也都说的差不多了，谁是1号这事不着急。你们要想在这玩儿，随便玩随便喝，算我请。电话联系！”
说完，头伸回去了。透过玻璃，阿哲和志平看到老漂推着两个女人又走回他那间办公室的方向。两人相视一笑，准备起身离开。志平突然对阿哲说：“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志平冲出房间追上三人，喊道：“等等！”
“哎呀，小兄弟，我不是说了嘛，这事你就等等，有什么好急的嘛！”大头三（老漂）不耐烦的说道。
“我找她！”志平指指王太太。
老漂楞了一下，看王太太对他点点头，于是让开身子，让志平跟王太太说话。
“我就想问下，今天你们见面，跟东洛的事、跟你儿子游泳馆开车撞人的事有关系吗？”志平直截了当，“我本不想问，但如果不问，我肯定就认为有关系了！”
王太太冷冷地说道：“小伙子，你说的那事算我们家花钱消灾，那点钱花了也就花了，如果你想耍花样，就另当别论。我料你不敢！所以那件事情已经翻过去了，还有，后续的事情你找我老公就行了，反正你们都是那个什么老虎微信群里的！”
老漂听到最后这一句，眼皮一翻抬眼看志平，志平正好也望向他，对他做了一个非常细微的点头动作。老漂眉头一皱，若有所思。
志平猜到教授已经把同在十二猛虎微信群里这件事情跟王太太坦白，这也不奇怪，毕竟他们支付了一笔数目不小的钱，碰到被勒索的事情，家庭成员再不通气对外，太说不过去了。
听她说完，志平确认她来找大头三不关自己的事，这25万对于王太太的确不算什么，便说道：“那打扰了，这位大头……哥，我们的事情你上上心！”
“知道知道！再见！”大头三抬抬手，手串哗哗作响。
志平搭阿哲的车离开星光ktv，对比沈胖子的车，阿哲的车坐进去简直要踩到地面了。
“这车改装了吗？是3系吧？”
“这是m4，不是3系。”阿哲带上太阳镜，在停车场里调整车头，一脚油门轰下去，冲出大院。
虽然不知道车的价格，但应该便宜不了，印象里没听过的车都挺贵的，志平好奇的问：“真有钱，你是干什么的？”
“我咨询公司干业务的。”
“不太懂，也不问了。既然这么有钱，还收群里那些红包？每天600块，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吧？”
“哈哈老哥，虽然对我来说不算多，但也不少啊！再一个，我是穷惯了、穷怕了的人，看到钱是不会不拿的！”阿哲直言不讳。
志平对坦率冷峻的阿哲多了几分好感，回忆大娟对他“这种男人只碰一次就够了”的评价，志平越发觉得有道理起来。
女人、爱情，对这种男人来说，优先级一定排在后面。毕竟对他来说得来太容易，而钱对他的诱惑力似乎不像自己早先认为的那样小。简单说来，志平感觉阿哲是这样的人：他如果已经有了100万，也还是会为了5万头破血流。
他无法理解这种想法，但感觉阿哲是这样的人。之所以越发喜欢阿哲这样，跟自己有完全相反金钱观的人，是因为志平看到阿哲追逐目标的时候的冲劲和态度。这种态度是他久违的态度，自从认识小吴以来，他慢慢丧失的态度。
这一点也不能怪小吴，她的价值观更适应社会，但用这种价值观来同化志平，是一种悲哀。
大头三（老漂）把两位老牌美女带回办公室，又重新开始他们的话题。
“两位姐姐能想着我大头，算是抬爱我，弟弟我感动的稀里哗啦，不多说了，谈谈具体项目情况吧！我能做的一律优惠到底。”老漂豪气地开场白，拍着胸脯打包票。
“大头，我们认识这么多年，要不是前几年风声紧，肯定还是有很多合作的。”王太太淡淡地说，用专业的播音员声音，“这些年物是人非，咱们于姐过的也不如意，正好我们台要引进一个综艺节目。我想起你们两个，咱们一起做一桩生意。”
说着，王太太看了一眼被称为“于姐”的女人，接着对老漂说：“于姐以前在许城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咱们买自行车都轮不上票的时候，人家开上了奥迪100，那个年代许城市政府也没有一辆。”
“知道知道！稍有点年纪的人谁不知道于姐和金城商贸的名号啊！”老漂哈哈一笑，“后来可惜……”
说到这里老漂赶紧闭嘴，已经来不及了。
“于姐”并不在意，拍拍王太太的手，说：“你快别挖苦我了，谈正事吧！”
王太太微微一笑，继续说：“本来我们台里没有钱引进大型综艺节目，毕竟只是个地方电视台。现在电视台的流水不比以前，能买综艺版权的，最少也得是省级卫视。但是这次阴差阳错，有个金主看上一款综艺，价格很合理，现在跟我们台谈赞助，所以很快可能有一笔大赞助马上要谈成。”
“我调查了一下，是房企背景，现在逐步转型做内容了。至于为什么在地方台投放，可能是为了试水吧！”于姐插了一句。
“那我能做什么？”老漂迷惑得看向两位美人，听了半天，似乎跟自己没啥关系。
“这个节目一期拍摄时间大概3天，我们要拍20期。需要很大的场地，另外需要不少外围人员。我觉得你的资源正好符合！”
老漂明白了，原来对方是看上了他的地盘和人脉。
第八十八章 裂痕 一
志平从星光ktv回到公寓后，又给沈胖子打电话：“胖子，跟你提的小鬼李锦孚的事还能挽回吗，你考虑两天了，今天必须给我回复。”
沈胖子应付了几句，让志平再等等，承诺周一一早准回复他。
周一早起，志平照旧晨练完，第一个到工作室。工作室里冷清的很，感觉再降温就要开空调取暖了。人少了，活儿没多，志平也理解沈胖子为什么迟迟不答应把李锦孚招回来。毕竟现在没有生意，让他回来，就多一张嘴吃饭。
志平主动要求小鬼回工作室，要帮他争取一个位置，而且让他暂时别找工作，几天过去了，志平跟胖子提过两三次，胖子都把问题含糊推开。
9点左右，沈胖子衣着略显邋遢的走进办公室，看到志平，点了下头，逃也似地低头冲进自己办公室，把门反锁上。工作室剩下的老员工们陆续进来，都闷哼哼的走到自己工位上开了电脑看网页，或是低头看手机，没人交谈，连低声聊天的也没有，整个工作室气氛如同一滩粘稠的死水。
这是一个周一早晨应该有的样子吗！
志平感觉压抑难当，用力伸了个懒腰，故意大声的配合伸懒腰的动作，喊了一声“噫……！”见没人理他，自己也感觉没趣，便站起身来走向沈胖子办公室。
沈胖子办公室玻璃门推不动，志平敲了两下，透过玻璃看沈胖子在里面一边擦汗一边打电话，虽然天气清冷，但这个家伙不管什么季节总是冒汗，真不知道是什么体质。沈胖子看志平在门口，不耐烦的起身走过来开门。
两人相对而坐，志平等他打完电话，开口道：“找你问小鬼的事！”
沈胖子把肥嘟嘟的手捂在脸上，隔着手说：“兄弟，你等等，让我缓缓，最近屁事太多了，我操！”
志平见他这副样子，以为是他家里有事，语气缓下来问：“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啊？”
“家里没啥事，就是跟娟儿闹了点别扭！主要还是工作室的事。现在是收获的季节，他妈怎么没生意啊，我联系了好些老主顾，都没需求，怎么回事啊，再这样下去我们撑不住了啊！”
“你别废话，又哭穷是吧？就问你小鬼那个事行不行，我让他先别找工作，就等你一句话呢！”
“是这，”沈胖子对志平眨眨眼睛，“李锦孚是自己主动走的，工作室还剩下十来个人，他们都知道这情况。现在工作室没生意的情况下，我把他招回来，没有正当理由啊！”
“起码小鬼的性价比比外面这些人都要高吧！钱少能干活，态度也很好，上次电视台那个稿子你也看到了，这种人都不留，你想什么呢！”志平高声叫起来，“这个人是我带的，走了也不跟我说声！我也不是非要护犊子保住自己的帮手！从性价比、从培养价值来看，这他妈还用选吗，当然留下他啊！”
“哎哎！你他妈小点声！”沈胖子走过去把玻璃门重新关了一下，透过玻璃看大家都低头忙活着，他心里清楚，现在大家没有什么正经事，肯定都竖着耳朵听里面发生什么事情，回过头来说，“你吵什么吵啊，不怕被人听见吗？”
“有什么好怕的……”志平嘀咕道。
“我想过，也知道你说的对，但是一个老板不能光考虑这些，你也替我想想行吗，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吗，工作室老员工的情绪我还是要照顾的，不能光从利字出发，不能让老家伙们寒心。你懂不懂？”
“懂个茄子啊懂，生死存亡的关键时期，你不用便宜好用的人，非要留着老员工，这不是让大家陪你等死吗？万一倒闭了，大家不是一样，还是挨刀子。不如让老家伙们逃离舒适区，快点找个好归宿去。”志平越说越激动，他感觉自己说的有点伤情分了，但是嘴上却刹不住车，一边思前想后一边滔滔不绝，说着说着，自己原本的目的都偏离了。其实他目的单纯，只是想把小鬼安置回来而已，但是现在又扯性价比，培养价值，又说留人的原则，越扯越远。
“倒不倒闭还不一定，我们能挺过去，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但大环境如此，你有什么办法？”志平说，“这样这样，从王教授那里拿回来10万块，这个钱就当我入股工作室，我不要了。你看值多少股份，随便你算个数字给我。条件是小鬼回来，这些钱够他一年多工资了吧？”
“唉……”沈胖子不想答应这个条件，但是他看志平说得很激动，再不答应就不好下台了，“这样操作，我真的没办法跟大家解释！他是自己离职的啊！”
“你！……”
沈胖子看志平要发作，忙说：“你别急！我答应了。”
志平听他同意了，也懒得再跟沈胖子纠缠，就要离开他办公室。
沈胖子拦住他说：“你等等你等等，我问你点私事。”
志平又坐回椅子说：“啥事？”
“周五晚上你跟大娟电话里都说什么了？我虽然迷糊，但中间醒了一段，听到她打电话，我感觉是给你打的，所以就又要迷糊过去……但后面听到她提到什么男朋友，我就醒了……”沈胖子憋的脸通红，“你跟我说说，你们聊什么秘密了。”
“首先呢，男朋友不是指我，我对你老婆像对待我妈一样尊敬的。所以男朋友当然是指另外的男人了，你老婆不告诉你的话，说明人家想保密，我肯定更不能跟你说了。我跟她聊的是十二猛虎微信群的事，跟你没关系，也不会影响你们夫妻感情。别的不能说了，要保密。”
“保密个蛋啊！你跟我什么交情，还不能说吗？她跟我偶尔提过她以前男朋友，平时她不太说，知道我听了不高兴。周五晚上她是不是还把前男友电话给你了？”
“是啊，我还见到他了。也是为十二猛虎群的事。”
“是吗，什么样的一个人？跟我比怎么样？”沈胖子很期待的问道。
“长得不如你高大帅气，但是应该有点钱。”志平逗沈胖子道。
“哦……合理，如果比我帅，那娟儿也不会最终选择我了。”
志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拍拍沈胖子走了出去：“放心吧，我看那人对女人很淡漠，不会威胁到你合法地位的，别的事不跟你说了。”
第八十九章 裂痕 二
志平出了办公室，接着走出工作室大门，给小鬼李锦孚打去电话，说搞定了沈胖子，让他早点回来上班。
小鬼说了声谢谢师傅，说想收拾一下，隔两天上班。
志平同意，毕竟现在没有什么活儿，于是就让小鬼再歇两天，并告诉他，自己马上会跟人事说准备新的劳动合同。
挂掉电话，心情舒畅。转头就进去找到人事，说了这事。人事撇撇嘴说知道了，又问工资是否跟离职前一样，志平让她问沈胖子去。
这时候十二猛虎群的红包到账了，志平决定去买个咖啡解解渴。
乘电梯到一楼的咖啡厅，犹豫了一下，点了拿铁，习惯美式的志平想换换苦哈哈的口味，加点奶润滑一下食道和久未逢甘霖的身体。
四仰八叉躺坐在咖啡店的一张藤椅上，上午的阳光晒近落地窗，正好晒在背上，难得最近的有喘息的空当，享受一下悠闲时光。
咖啡喝到一半，小周（世平）打来电话，问他周日有没有见到1号。
“没有没有，”志平坐的端正了些，“我们只是见了另一个群成员，老漂。这个人以前在许城很有名气，搞娱乐城、ktv的大老板，人称“大头三”，你听说过吗？”
“没听过！”
“没听过就对了，不过现在有眉目了，我觉得吧，谜底会被这组人揭开。”志平接着说，“另外这个1号，肯定同时认识你和我，很有可能就是三十二中游泳队的！”
“可能吧，但不一定，同时认识你和我的人多了，我们可都是当年的体育明星，风云人物！”小周哈哈笑着。
志平忙说“那是、那是”，也跟着笑起来，不禁觉得小周（世平）说的也有道理！
两人又聊了很久，志平陆续把自己知道的关于十二猛虎人物的情况告诉了小周（世平），同时问她是否能够根据自己的描述回忆起，里面有没有之前的熟人，但是得到否定的回答。
志平略有失望，但他觉得这也是个好办法，自己现在几乎接触了所有的群友，除了“潘神”、“留香”两位，当然还有最神秘的1号。他可以找这些群友逐一聊聊，告诉他们其他群友的情况，看能不能找到1号的线索。
如果实在没有进展，还可以找刑警队长李海亮（旺财）好好沟通一下，找人的事人家是专业的，如果刑警队长知道这么多线索，配合公安系统的检索能力，肯定比自己在这里瞎猜要强多了，想到这里，他跟小周（世平）也说了这个想法。小周觉得可行，但建议最后再找刑警队长。
志平跟小周聊天非常放松，时间慢慢一点一滴过去，咖啡也喝完了。
两人聊完挂断电话，志平马上收到沈胖子打来的电话。虽然是一边喝东西一边聊天，但多数时间是他在跟小周（世平）讲他最近的进展，此时便觉得口干舌燥起来。看到沈胖子的电话，还是勉强接起来：“胖子你说！”
“你麻痹，骗我！”沈胖子怒吼道。
志平和沈胖子两人经常打打闹闹开玩笑，说话带点脏字也习惯了，但是这个口气不正常，志平立刻听了出来，他没有立即发作，问道：“怎么了你吃枪药了？我骗你个茄子了！”
沈胖子继续吼道：“你马上回办公室，到我这里来！别在外面瞎晃了，工作室都什么情况了，还吊儿郎当的！”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志平听的一愣一愣的，他没见过沈胖子这么硬气，多年的好哥们，自认为很了解沈胖子，感觉没有什么事能让这人动这么大肝火，除非是……
把咖啡纸杯放桌上，他马上乘电梯回了办公室。
推门进沈胖子的办公室，只见他气呼呼的肩膀一起一落，像大胖子跑了400米喘不上气似的，坐在他的办公椅里，两条小臂撑在办公桌和身体之间，简直有把办公桌压碎的气势。
志平很纳闷的问出什么事了，他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几分钟。
沈胖子终于开口道：“我缓了这么久，还是他妈忍不住要骂你！你为什么要骗我！刚才娟儿跟我都坦白了！”
志平并不明白他话的意思，只好愣着等他说完。
“他男朋友叫阿哲，真名娟儿也告诉我了，他在大咨询公司工作，我找人查了这人，照片都发给我了……你看看！”胖子把手机扔给志平，“是他吗？你不是见过他吗？”
“是啊，怎么了？”
“你说他没我高大帅气，我可信了你了！”胖子声音已经发起抖来。
“的确没你高大……”志平想开个玩笑，看沈胖子这副样子，及时打住了。
沈胖子捂住脸，重重的喘着粗气，呼气非常不均匀，一抖一抖的。志平看来，他好像在哭似的，但他捂着脸，不能确认。
“你骗了我，想让我感觉良好，但他妈不是那么回事！”沈胖子把脸抬起来，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瞪着双眼，孔武有力的身躯配上这血红眼睛和狰狞的表情，有点可怖，“想到娟儿曾经和这么个人在一起过，我心疼的受不了了！”
“操！”志平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原来这个胖子是因为强烈的嫉妒心发狂了。志平相当瞧不起他这副怂样，没好气的说：“就这个屁事吗？你是不是有病啊，比你帅的人还不有的是了，你他妈嫉妒的过来吗？”
“你他妈懂个球子！你不知道这个人是干什么的，但我认识他！”沈胖子大吼道。
志平立刻转身走到玻璃门前，重新关好玻璃门。透过玻璃门，大家都在盯着往这边看过来，志平狠狠往看过来的人处瞪了一眼，又走回座位说：“我只见过他两次，知道点他皮毛的过往，可以告诉你。你能不能爷们一点，别这副怂样。你跟娟儿是合法夫妻，人家这个阿哲说了对娟儿已经没有兴趣了！”
志平低头说完这句，刚一抬头，就见一个肥硕的拳头已经到了自己鼻子尖儿。
第九十章 裂痕 三
沈胖子一拳打到了志平鼻子尖儿上。幸亏志平蜷着身子坐椅子里，眼看拳头到了，弹身一挺，头往后仰，脚往前蹬，堪堪避开鼻子开花的结果。
当然也是沈胖子没下死手，否则这么小的距离，任反应多快也躲避不及。
这一拳虽然没有实在打到脸上，但也吃上劲了。鼻子毕竟是脸上敏感的部位，小孩子给蹭一下也够受的，何况是沈胖子这么一个大男人的肥硕拳头。
挨了这么一拳志平立刻鼻子酸了，眼眶里涌出泪来。
现在志平几乎平躺在椅子里，想招架，脚下没根使不上力气，想躲闪，上下左右没有空间。这时候只要沈胖子给自己一息喘息机会，志平侧面一个翻身，也就可以逃出这个椅子了。
沈胖子好像知道志平心思，不给他任何余地，泰山压顶一样，整个身子飞扑过来，与志平拼命。
要论平地站立打架，志平不把沈胖子放在眼里，但要是在局促的空间里摔跤，志平没优势赢他，毕竟他也是一身蛮力一身肉，尤其又占了上风，占了先机。志平想要逃脱，实不容易。
两人扭打了一会儿，场面一度非常难看。两个彪形大汉，躲在老板私密办公室里，也不出声叫喊，一个被一个压在身下，两人无声的对抗着，偶尔听到椅子吱呦吱呦的怪响，这幅场景诡异尴尬，又着实可笑。而且两人较量了这一会儿，志平也还没想明白对方为什么会突然发难，自己说错话了吗？没说得罪他的话呀！
又角力了半晌，志平忍不住吼道：“你他妈抽什么风！为什么打架！”
沈胖子占据优势位置，不搭理志平。继续用力，看样子想擒住志平，让他服气，打服了你，再跟你说话！可能他也没想到能在跟志平的对垒中占据部分优势，所以正当乘胜追击的好时候，不愿意分心答话。
志平恼羞成怒，好你个沈胖子！问你也不答，让你叫板！
两个好朋友相处，大多是有个强势弱势之分，几乎没有完全平起平坐的情况。
志平沈胖子俩人也这样，平日里肯定志平略强势一点，这次沈胖子突然发难就打破了这个平衡，志平当然不干，但又迟迟不能摆脱钳制，于是大动肝火，自然就开始用狠辣手段还击！
志平本来手长脚长，他右手一边从沈胖子背部往上摸，一边一冲一冲往右侧撞开空间，只三两下，右手便摸到沈胖子头顶的一团头发，这家伙每天早上用发胶打理油头，所以头发抓起来有些阻力不容易挣脱。沈胖子被一下子扯住头发，嗷的叫了一声。
志平猛的往后一扽他头发，头皮的疼痛让沈胖子松了劲，脖颈后仰着，脖子后面的颈椎部位被大力压迫着，十分难受！志平趁机从沈胖子胸口前面把左手抽了出来，一把摁在他喉头位置，拇指食指用了八分力气扣住沈胖子喉结。沈胖子被一下子制住了。志平左脚一蹬侧面的大办公桌，两人侧翻着，双双倒在地上。沈胖子平躺，志平骑在他肚子上，左手还掐在他喉咙上，掐的沈胖子满脸紫红，咳嗽不止。
沈胖子剧烈咳嗽着，放弃抵抗，刚才的进攻消耗了很大体力，这时缺乏锻炼的沈胖子已经没力气再跟志平战斗了，干脆在地下躺了个大字型，任由摆布。
“gg吗？傻逼！”志平松开左手，让沈胖子呼吸。
“去你妈的！”沈胖子嘴上并不认输服气。
“说！你发什么疯！”
“阿哲这个王八蛋是个皮条客，跟大头三一起祸害了好些女孩子！你知道不知道！”沈胖子带着哭腔喊道，“那些女孩子都他妈是以男女朋友关系上钩的！”
志平听到这里，从沈胖子肚子上跌下来，瘫坐在一边，原来沈胖子怀疑大娟也有此遭遇……视老婆为女神的沈胖子不敢想象老婆有不堪的过往，但是对阿哲和大头三作恶的名声又知之甚详，矛盾的心思让他不停的胡思乱想起来，继而钻了牛角尖，抓狂发疯起来。
刚才志平给小周(世平)电话的时候，沈胖子一连打了十几个电话，听着志平手机传来“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的冷冰冰的声音，更让他愤怒。
所以电话一接通，沈胖子就没好气的让志平来办公室对质。两人对话话不投机，志平吊儿郎当无所谓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他，这才豁出去跟志平扭打在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