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出发
万众瞩目的城市议会换届会议当天，利贝尔城天色阴沉，还飘起了带着丝丝寒意的小雨，仿佛世界意志都不忍心看到，接下来那必然发生的争端。
可在真正的利益面前，带着寒意的小雨又算什么，在那些狂热的工厂主眼中，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世界意志都不算什么了吧？
这是林恩心中最真实的慨叹，作为一个准议员，他早早就来到了露西纺织厂的休息室，他与露西姐要在这里与一些离得比较近，关系上还算相熟的工厂主们结伴，一起赶往政府区议会大楼。
在这里他看到了跟家人面前完全不同的露西姐。
野心，冷酷，富有煽动性与统治力，这个温彻斯特家成年子女中个头最小巧，性格最爽朗和善的大姐，在一众工厂主中展现出了如古代帝王一般的气场。
跟着她在人群中打过一圈招呼，林恩像跟班不说，还被工厂主之间的复杂关系搞得一头雾水，而露西·温彻斯特女士则在短短的招呼闲谈中，促成了两笔生意，并与同行达成了向上游原料商联合压价的行动意向。
“怎么样，还适应这一切吧？”笑着与最后一位上前混脸熟的工厂主打了一个招呼，露西迈上马车的同时，向身后跟着的林恩如是问道。
“不怎么样，与这些人情往来利益合谋相比，我更喜欢研究魔法。”随手带上车门，林恩很是认真地说道。
经过这么久的魔法研究，魔法已经不单单是林恩为回家寻找的一个工具了，它带来的成就感与自我实现，说得俗气一点，让现在的林恩愿意把它当做朋友，当做宝贝。
“这样吗？那也没什么关系，只要你能在魔法之路上走得好，走得久，不擅长那些也没什么关系。”坐到没有外人的马车上，露西又变回了那个和蔼可亲的大姐，“政府区那边你准备的怎么样？那些贵族最近可不算老实。”
“除了必要的留守，我的部队都压到那边去了。”想着昨夜自己那“一不做二不休”的心态，林恩略感羞赧。
不过涉及专业，他很快又恢复了状态，用一种颇显中肯的语调继续说道：“我设法混入了一个接受贵族雇佣的超凡组织，从他们的身上我发现了很多变数，想在这场，嗯，阶级交锋中占便宜或达成某种目的势力不会少了，有这些人的参合，我也不敢保证能做到怎样的程度。”
“嗯，这很正常，你也不要太有压力，虽然我们这些人已经打定主意要当诱饵了，但这诱饵可不是轻易就能被鱼儿吃到的，无论是顾问保镖，还是魔法装备，我们都是有准备的。”听闻林恩的担忧，露西一边出言劝慰，一边伸出带满魔法戒指的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唔，我这其实是想先出手，尽量在议会大楼就控制住那些贵族，通过操控他们的生命，来应对可能出现的种种变数……”看着露西眼中闪过的，代表着感兴趣的光芒，林恩接下来的话语中，却是带上了几分无奈：“可看大姐你这一身装备，我对自己计划的信心又有些动摇了。”
何止是动摇啊，在默默开启亡灵视觉，被露西身上的魔法灵光刺到眼睛，最终又默默关闭亡灵视觉后，林恩就将对“控场”的奢求，全面投注到武力保底上了。
微操什么的与我无缘，亡灵海才是我最终的归宿。
在有了这番认知后，林恩家后山（丘陵）墓园的地底，有了新的变化。
很多因为埋葬时间太久，利用价值变低的尸骸，被林恩预留的手段纷纷唤醒，它们将带着所有存着守家，以及还在不断被制造的掷火者之颅，通过被林恩秘密挖通的下水道管网，向政府区的地底汇集。
这么做的林恩，绝对是老巢也不打算顾了，认识到“现状”的他，这是打算拼着老底也要“护住”冥火之地。
只有在强人环绕的乱局中护住他们，林恩才能顺着他们的线索，找到“持有”冥界碎片的麦尔肯。
“到头来，若是自己人不需要管，反而要保护敌方刺客就有意思了。”带着这样的想法，林恩无视了坐在对面，满脸“怪我喽？.jpg”笑容的露西，转头看向了马车窗外。
因为飘洒的寒雨，与错过了上班时间的缘故，街上的行人少得可怜，但冷清的街景并没有让林恩的心情继续消沉，缺少了烦扰的利贝尔城，反而让他同时看到了这里的旧貌与新颜。
被疯狂者砸毁的店铺重新开张，被超凡者战斗波及的钟楼被重新修缮，普通人对世界的改变，让拥有超凡力量的林恩意识到自己更不该为小小的，甚至还没来得及出现的挫折气馁。
“唔，我不能老在实验室里宅着了，再这么宅下去我的心思就越来越敏感，越来越容易出问题了。”将目光从窗外收回，察觉到内心诸般波澜的他，很快又做出了别样的反思。
时时自省是林恩为自己定下的要求，时刻警惕是林恩为誓约骑士修行定下的“誓约”。
不要觉得这微弱的心态变化不重要，没影响，超凡世界，尤其是有邪神觊觎的超凡世界，心灵很可能是你最后的城堡，警惕与自省就是它的城墙。
当然，城堡城墙之类的说法，是林恩从圣光教会的内部典籍中看来的，原先或许不在意，但在邪神降临事件，以及在源海（晋升）考验中，观察到邪神对外影响的一鳞半爪后，林恩对自己的心态就很上心了。
马蹄铁敲击着被雨水洗刷一新的砖石街面，清脆的哒哒声让人久听不厌，很快以林恩与露西所坐的马车为首的车队，就穿过了横跨霍普河两岸的胜利之桥，来到了毗邻政府区的福音广场。
为了表达对神灵与议会政治的敬意，所有与会议员都要在这里下车，步行穿过风暴之主教堂的辖区，前往位于政府区的议会大楼。
“也亏得风暴之主有暴政神职，政斗领域，否则一群心怀鬼胎的家伙还真不好从这过。”打开车门，走下马车，看着就停在不远处的贵族车架，林恩在心中默默想到。
第122章：幻术
贵族与工厂主的会面，在气氛上并没有多么剑拔弩张，若忽略那些尴尬的寒暄与假笑，把三拨人的会面称为平和也不为过。
对，就是三拨人，林恩并没有点错。
除了贵族与工厂主，大商人与金融银行家也是议会的一股势力，但与另外两支势力相比，这群屁股两边坐的家伙并没有什么存在感，也不敢有什么存在感。
在需要动武的时候，泰伦斯联邦的商人与银行家一直都没有什么存在感，这都是历史传统了。
国政改革末期，跳得太狠的商人与银行家，都被当做革命激进派赶出了泰伦斯，现在的莫尔商盟就是那些人出海建立的国度。
有了这样的历史教训，在贵族与工厂主们真正拉开架势，准备角逐国家的归属权时，商人与银行家们自然就老实了起来。
当然这只是林恩当下的看法，那些商人与银行家会不会真正地老实，还要看他们今天，以及今天之后的表现。
跟在露西的身后，顺着人流穿过风暴教会为政府区留着的双柱门，看着其上浮雕的神灵事迹，林恩心中不由冒出一个念头来：
“若是五大教会掺和到贵族与工厂主的权利斗争中来，又会出现什么情况？”
这一想法刚一出现，林恩就笑着摇了摇头。
别说是真神还在的五大教会了，在阿尔瓦世界就是神灵失踪，陨落，或沉睡的小教会，也不会掺和到世俗权利的纷争中去。
顶多就像这次一般，小教会联盟留下遗产，让旧贵族们膨胀一下，在商人与银行家们揭发这一暗中交易后，没啥损失的小教会联盟就立马停手，顺便表示他们的世俗遗产都会交给世俗政权进行最终处理。
这并不是因为阿尔瓦世界的神灵们有多崇高，神职人员们有多廉洁，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是，创世女神阿尔瓦划下了神人分隔的红线。
当然，这是现有的正神教会共同承认地说法，没有到那个层次的林恩，并不知道那条传说中的红线有多么的严格，就个人的两世经历来说，他更愿意相信，是迷雾圣境的存在让神灵与教会都不在乎这个渐趋低魔的“主位面”了。
“若有一天，‘主位面’的重要性又提升了，这个世界又会变成什么样？”带着这个紧接着冒出来的，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靠谱答案的念头，林恩穿过了“双柱门”，很快就来到了不甚宏伟，甚至可以说是有点破旧的议会大楼前。
这座五层高的“大楼”是国政改革后建立的，距今已有七八十年了，作为利益受损的一方，贵族们自然不会出资修缮翻新它，以实用为先的商人，银行家，以及工厂主，在它没成为一座危楼前，也不会动这样的念头。
故而，这个象征了城市立法权，决策权的重要建筑，在经历过时间的洗礼后，就成了这副样子。
当然，此时的林恩也没有什么心情对着一个设计老旧，墙体泛黄的小矮楼多生什么别样的慨叹，随着与会人员的聚集，他想得更多的则是：
“什么时候开打？是走流程，还是直接偷袭？走流程的导火索又在哪？难道贵族们要等换届会议的审核结果出来，才肯死心，进而动手？”
就在这一连串的疑问，于林恩的脑海中冒出的时候，一道灵光乍现，让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我的分身哪去了？就是那个被叫做‘邓普斯’的，已经混入敌营的分身。
下马车前还能通过亡灵印记感觉到他的存在呢，现在怎么就感觉不到了？
寒意沿着背脊往上窜，林恩立马就意识到了不对，他也不管身边还有着不少与会人员，立马就通过还存在的亡灵印记，给躲在地底下水管道的幽魂下达了命令：
“释放灵魂尖啸！”
同时，为了避免最坏的情况，林恩还通过体内蚀刻的生命礼赞，调动起了一股扭曲的生命力，准备在前一个方案失败后，就立刻通过干涉体内激素分泌的方式，抵抗幻术对自己的影响。
没错，就是幻术。
拥有完整传承的林恩可以肯定，自己遭受到了幻术学派的魔法袭击，好在他早早便为这种情况作了准备。
“啊——！”随着直透灵魂的嚎叫声自地底冒出，林恩眼前的景象出现了点点涟漪，且随着涟漪的扩大，笼罩在林恩身上的幻术很快就崩溃了。
摆脱幻术的林恩第一时间就给自己套上了包括法师护甲，负能量护盾在内的诸多防护法术。
很走运的是，贵族方面似乎是想通过魔法控制那些工厂主，而不是直接开始杀戮，现实的情况出奇的好。
在林恩麾下幽魂释放的灵魂尖啸的帮助下，不少精神抗性优秀的魔法顾问与超凡者保镖甚至都跟林恩一般清醒了过来，再加上那些正好拥有针对性魔法装备，自始至终都没陷入幻觉之中的工厂主与少量超凡者，工厂主这边一时间竟凑出了不少可战之力。
不知道是在顾及教会，还是这种大范围，多影响的幻术有什么硬性要求，林恩他们此时身处的地方，还真跟幻觉中一样，就在那破旧的议会大楼之前。
不同的是，工厂主的身边已经没有了贵族的身影，他们却是还站在双柱门的旁边，正笑看着这边。
当然，笑看只是灵魂尖啸出现前的事，在灵魂尖啸出现后，意识到不对的贵族们果断地派出了他们早早准备好的超凡者队伍。
“让那些亡灵学派的施法者们停下吧，幻术控制的计划已经失败了，是时候让他们放出亡灵大杀一场了。”出言之人，乃是一直站在埃金斯公爵身后的老管家，此时他身上穿的并不是管家服，而是一身长长的法袍，他头戴尖顶帽，手拄长法杖，却是做了法师打扮。
他，就是主持大型幻术的那个幻术学派施法者。而那些被林恩早早抓住尾巴的冥火之地成员，则是这波袭击的“能量电池”。
在某个堪称家族底蕴的魔法阵的帮助下，老管家能借助其他施法者的精神力与魔力进行越阶施法。
当然，这种越阶施法的限制也有很多，固定的魔法阵与由浅入深，逐步生效的幻术作用，都是它的缺陷，若没这些缺陷，林恩还真不一定能从这超越了蜕变者级，很可能是守护者级的幻术魔法中挣脱出来。
第123章：赛跑（一）
“为什么要用幻术控制啊，直接把那些卑鄙无耻的工厂主都干掉不就好了吗？”
这是自昨天起，贵族方面的行动方案彻底确定后，伯顿伯爵问得最多的话。刚开始他还是跟自己圈子里的那些贵族好友抱怨，今天出发来这议会大楼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跟下级贵族抱怨了，待到灵魂尖啸响起，被身上魔法道具的崩碎吓了一跳，有些挂不住面子的他，已经开始大声嚷嚷了。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响应或者说是回应他的抱怨的人越来越少了。
直至此刻，他的失态更是引来了大部分贵族的怒视。
只有少数几个与他家族有密切往来的贵族，才隐晦地拽了拽他的衣袖。
“贝蒂，让舰队做好准备吧！”没有去管伯顿伯爵闹出的小乱子，望了一眼那些已经做好迎敌准备的工厂主，赫尔曼老公爵直接对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贝蒂子爵吩咐道。
且不等他的话音落下，早有预案的贵族护卫就从各个角落冒了出来，开始掩护贵族群体，从政府区撤退。
没错就是撤退！
在仍旧占有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贵族们在老公爵的带领下选择了撤退。
这般举动，不只让紧张地看着这边的工厂主，以及他们的护卫人员摸不着头脑，就是贵族中一些不关心时事，缺乏情报收集能力的贵族，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为什么要让舰队准备啊？那不是全面失势后的保底方案吗？我联系的那些狼人，还有投靠我们的那些亡灵巫师完全可以干掉那些工厂主啊，我们为什么……”不等伯顿伯爵述说完自己的诸多疑问，一个与他家有着密切商业往来的子爵，就先一步捂住了他的嘴，并用还算强有力的臂弯框着他，跟着大部队一起走。
当然，为了不让有些痴肥的伯顿伯爵再继续失态地“蛄蛹”，这位子爵大人绞尽脑汁，用最简洁的语言讲述出了新出现的变故：
“弗罗森王国的军队南下入侵了！”
“啥？”被牢牢捂住嘴的伯顿伯爵虽然没能问出这样“东北化”的句式，却也用他小小的眼睛，表现出了相同含义的惊诧与疑问。
“边境贵族们都发来求援信，说他们要坚持不住了，很多人还在信中说若我们这些南方贵族不支援他们，他们就要把北边的那帮蛮子放进来了……”
这位子爵显然收到了伯顿伯爵的疑问，见他不在那么剧烈的挣扎了，就抽空将更详实的情况对伯顿伯爵说了出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伯顿伯爵虽然有些草包，但贵族们的根基，与主业在哪他还是知道的，现在他的惊诧就转变为了为什么自己才知道消息。
“大会开完才来的消息，我知道这些也是走自家的情报渠道，不过公爵大人应该比我们更早知道……”
这位子爵的言下之意却是在明显不过了，你人缘不好，渠道不佳怪谁？
“那，那我们？”已经还是有点慌了的伯顿伯爵，此时却是没什么心思去管那些工厂主了。
“看老公爵这架势，应该是打算全面撤回北方了。”说道此处，那位一直框着伯顿伯爵的子爵，还很是怀恋地打量了一圈周围的景致。
“那这边……”不等尚有疑惑的伯顿伯爵把话问完，现实状况的变化就给了他答案。
密密麻麻的亡灵部队从包括议会大楼在内的政府建筑中涌出，连带着混在其中的狼人与黑巫师，一起涌向了“谨慎观望”的工厂主。
与此同时，利贝尔城多处都传来了炼金炸药的爆炸声。
“如果那些工厂主不能为国家所用，就不要让他们有躲在后方给我们添麻烦的机会。”听着爆炸声，想着老公爵昨夜对自己所说的话语，贝蒂子爵用略显颤抖的双手，捏碎了一直被他紧紧捏在手中的传讯水晶。
难以被察觉，更难被拦截的特殊魔力波动，下一瞬就以他为中心扩散了出去，往日停泊在军港，今日却以演习名义早早离港的第三舰队，也在接收到这魔力讯号之后，纷纷调转了主炮。
“轰轰轰——！”
比炼金炸弹更为响亮的爆鸣声，很快就由那些口径骇人的主炮发出。
在听到舰队炮声的那一刻，林恩整个灵魂都颤栗了起来。
他可是知道与收益较低的枪械不同，阿尔瓦世界的大炮可都没有洗脱魔法的痕迹，炮弹，炮身附魔不说，有魔法参与调制的炼金炸药就不逊于前世那种类多样的军用炸药。
有这般加持的大炮，杀伤力会有多恐怖，林恩还真不大敢去想。
他一边竭尽全力地唤起被藏于地底的亡灵部队，抵抗另一支亡灵部队，加狼人，加黑巫师对包括他在内的工厂主们的围剿，一边拉着露西四处乱窜，寻找可靠的掩体。
若非知道下水道的工程质量堪忧，此时的林恩都想往下水道力躲了。
不过不知道是好运，还是舰队主炮有更需要毁灭的目标，第一轮炮弹并没有落到政府区。
且就在林恩为此感到庆幸的时候，被他由“拉”改“夹”，脸色略显发青的露西姐给出了十分关键的建议：
“不要管别的，追上那些贵族！”
经过露西姐的提醒，林恩瞬间就反应了过来，经过局势的突变，那群正在有序撤离的贵族，已经由不好碰的刺猬，变成了非常有意义的目标。
不论是搞清楚当下变局的因由，还是拿他们当人质，降低被炮击的几率，乃至于挽救那些被炮击的目标都是极好的。
有了明确的目标，林恩的种种手段也变得有的放矢了，用石像鬼空投的掷火者之颅迟滞贵族们撤退的脚步；用被动了手脚的亡灵学派施法者，干扰敌方亡灵军团的整体调度；用被林恩良性改造的吸血鬼禁卫架住接受雇佣的落魄狼人；用骷髅掷火者释放的灵魂火球炸散黑巫师们的联合施法……
很快，林恩的亡灵军团就在狼化食尸鬼的带领下，不计牺牲地凿开了敌方超凡者的包围，追上了那些因林恩的突出表现，变得惶惶不安的普通贵族。
第124章：赛跑（二）
如果把林恩与贵族间的追与逃形容为一场赛跑，这样的赛跑在当下的利贝尔城，乃至于整个泰伦斯联邦还有很多。
一桩桩邪神献祭事件，以及还在四处活动，为下一场献祭做准备的邪神信徒，重创了这个国度。
为了不让这个国度倒下，或为了让这个国度朝自己期望的方向倒下，泰伦斯联邦内外，出现了许多“奔跑”的身影。
其中有主动的，也有被动的，有清晰明了知道当下情况的，也有茫然无措，仅凭直觉与反射的。
原本待在阿奇柏德区，守在“梦境遗迹”边的第三十五蒸汽步兵团，就是被动的，仅凭直觉与反射动起来的。
因为贵族的居所多集中于阿奇柏德区，这里的炼金炸弹也是炸得最响，最密集的。不想把家产留给工厂主们的贵族，真就是比恐怖分子还要恐怖，一时间，阿奇柏德区竟也有了几分异世界不禁烟花爆竹的除夕景象。
这怎能不惊到从战场下来，却又安逸了许久的第三十五蒸汽步兵团？
再结合贵族们携家带口全面撤离，以及城外归属于工厂主们的蒸汽步兵团的极速逼近，昆尼尔与约克这一对兵团主副官一合计，就达成了惊人且少见的一致。
动起来！
按照昆尼尔的原话来说：“不行动起来，就在那傻等着，谁来都要先缴械俘虏他们。”
而约克的原话则是：“只有积极行动起来，发挥作用，第三十五蒸汽步兵团才能得到重视。”
更妙的是，在第三十五蒸汽步兵团的各级官兵全面启动了他们的蒸汽动力装甲后，舰炮声的出现，又给了他们一个相对明确的目标。
早就做下决定，准备站工厂主一边的他们，在舰炮的提醒下，分出了一部分力量，拦截圈禁了大部分现在才开始从阿奇柏德区往外跑的贵族家属与奴仆下人。
主力则在昆尼尔与约克的带领下，直扑距离阿奇柏德区并不算远的利贝尔城军港。
“就算俘虏不到水兵，我们用举动做出的站队表态，也能成为我们寻找靠山的敲门砖。”虽然不知道时局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昆尼尔还是敏锐地找到了达成原本目标的道路。
也不知道是不是世界意志特别眷顾执着又努力的人，第三舰队虽然离港了，他们的陆战部队，却是为了帮助那些不算“敏感”的贵族，而留了下来。
第三十五蒸汽步兵团的“有意圈禁”，也让他们有了冲突的理由。
很快，在距离利贝尔城军港四五个街区，直线距离约有一千多米的地方，两方发生了最直接，也最剧烈的冲突。
联邦第三舰队的陆军部队，也就是所谓的“海军陆战队”也是有蒸汽动力装甲的，虽然作为舰载型号，它们的体量较小，重量也比较轻盈，但该有的装甲，该有的武器它们也都有，在不算宽敞的城市街道上，两方的蒸汽动力装甲，还是有相互较量，并相持不下的外在条件的。
昆尼尔恨死这外在条件了。
随手丢掉被蒸汽弹丸打得坑坑洼洼，很多地方已经可以透光的大盾，装甲自带的通讯模块再次意外损毁的昆尼尔，掀起头盔面甲，对躲在不远处掩体后的副官约克大声吼道：
“想想办法，这群海军罐头老是躲在掩体后面，实在是太恶心人了！”
对于自己怂，与对面怂，暴躁的昆尼尔完全是两个态度，他现在恨不得一个人砸扁对面的所有“罐头”，就算他自己也是“罐头”的一员，他也想这么做。
“包抄，包抄，从侧面包抄！遇到阻碍能穿插过去就穿插过去，不能就扩大包抄范围，不要停下脚步，不要停下脚步！”部队主官在发牢骚，部队副官自然要接过指挥的任务，这个拥有半精灵血统，本该与优雅绑定的约克副官，此时的暴躁怒吼，却是一点也不逊于他那疑似拥有矮人血统的顶头上司。
当然，在怒吼的间歇，这位称职的副官还会履行自己的职责，给部队主官出出主意的。
在舰炮，炼金炸弹，蒸汽步枪的交相轰鸣中，副官约克同样掀开了面甲，用十分阴厉狰狞的神色对昆尼尔吼道：
“若你还想快点，也不在乎后路什么的，就把那些被抓起来的贵族推出去，被对面打死两三波后，正面压制的火力应该就会降低了！”
……
需要抉择的战场，并不只有第三十五蒸汽步兵团这一块。
被林恩率军追上的贵族们也需要做出抉择，是让地位低，走得慢的贵族带着他们的护卫去堵住林恩的兵锋，为更多的贵族争取撤退的时间。还是一起留下，抱团防御，等他们雇佣的超凡者压垮工厂主们的护卫，再前后夹击林恩这个出挑的异类。
没错，在一般贵族眼中，林恩的确算得上是异类了，谁见过可以压着几十个同行，与一大群其他超凡者打的亡灵巫师？
唔，亡灵巫师的话，还真有这个可能，但可以肯定的是，没有一个贵族愿意带着自己的护卫留下，去堵这样一个怪物。
就算因地位低下，走在最后面的那些贵族也不想，能拿到议员席位，来开大会的贵族，又有哪个是真落魄的？
且就在所有在场的贵族，都把目光投向老公爵所在的方向，或情愿或不情愿地准备听取他的命令的时候，尊老爱幼的林恩免去了老公爵的为难。
随着胡桃木手杖在砖石地面上的狠狠一顿，以林恩为中心，鲜红色的光辉猛地扩散了开来，只是眨眼间，这份生命礼赞带来的，归属于扭曲生命力的加持，就覆盖到了林恩麾下所有亡灵的身上。
头一次，亡灵的咆哮声压过了远处的炮弹爆炸声，被鲜红光芒覆盖的亡灵生物也一个个都爆发出了远超以往的战斗力。
上至狼化食尸鬼，石像鬼，吸血鬼，下到普通僵尸，临时凑出的缝合怪，凡是有实质血肉的亡灵生物，体型都大上了不止一圈，各项身体素质，以及恢复能力，也变得极为恐怖。
而幽魂，骷髅，骷髅掷火者，这些没有实质血肉的亡灵，魂火也在鲜红光芒的照耀下，燃烧得更为激烈，更为旺盛了。
在这种全员加持，增益状态几近拉满的状况下，与亡灵部队正面对线的贵族护卫，瞬间就崩溃了一大半。
“都给我留下吧！”
第125章：神权
“都给我留下吧！”当林恩的咆哮，成为万千亡灵共同的咆哮时，贵族护卫的抵抗彻底崩溃了。
看着倒卷的兵锋，混乱惊惶的下级贵族，老公爵赫尔曼苍老浑浊的眼睛中迸发出了决然与冷酷。
随着他的大手挥下，一群身上绑着炼金炸弹的死士越众而出，逆着拥挤的人流，不顾一切地冲向了被亡灵浪潮裹挟而来的贵族与贵族护卫。
“轰轰轰——！”
虽然有很多死士被发现异样的狼化食尸鬼远远地用骨刺射倒，但仍旧有身手矫健的死士“幸运”地完成了他们的任务。
橘红色的火光爆裂，升腾，最终化作一面熊熊燃烧，难以逾越的高温火墙。
借着这份“不分敌我”的凶狠，贵族方面算是狠狠抑制住了亡灵部队追击的脚步。
但这一面以“牺牲”为薪柴点燃的火墙又能挡住林恩多久呢？
同样冷酷的林恩与赫尔曼，对于这个答案有着相似的预估。一边，不管是精锐的狼化食尸鬼，还是普通的僵尸骷髅，在林恩的指挥下它们都不顾一切，无所畏惧地冲向了那炼金炸弹塑就的火墙。而另一边，随着赫尔曼公爵的手再次挥下，又有新一批带着炼金炸弹的死士越众而出。
且就在这愈加失控的战场，即将变成一个血肉磨坊的时候，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出现在了两方“人马”的上空。
他是随着如幕如墙的亮银闪电一起出现的，一出场，那携带着凛凛神威的闪电，就取代了火墙，成为了亡灵大军与逃亡贵族之间新的分隔线。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保证公平，这种由神术雷电构成的分隔线，还出现在了林恩后方，工厂主与受贵族雇佣的超凡者之间。
显然伴着雷电一同登场的那位，是要彻底阻止这场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纷争与杀戮。
可惜，因为身份与传统的关系，不管是工厂主一方，还是贵族一方，都没有对这位的出手领情。
反而都用一种提防出笼野兽的眼神，看向了那个飘在半空，自出现伊始就静默不言的身影。
“尊敬的风暴主教，你为什么要插手世俗的纷争？这是您个人的意志，还是居住于神国之中的伟大存在降下了旨意？”被林恩“带着”，一直处在交战前线的露西·温彻斯特，率先代表两方发声，严厉异常的语气中，蕴含着浓浓的警惕与威胁。
没错，出手的就是自迷雾圣境降临凡尘的风暴主教布雷尔·瓦伦。至于大家为何如此警惕，甚至是带有敌意？
却是因为神权与世俗政权的冲突。
当然，更重要的则是在工业革命之后，越加繁盛的世俗政权，也有能力维护那由创世女神阿尔瓦划下的红线了。
故而，在面对普通人的质问时，风暴主教布雷尔·瓦伦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愤怒的情绪，反而十分平静地给出了解释。
“你们北方的弗罗森王国派兵南下了！”
这一消息的曝光，给两方人马带来的冲击是完全不同的，早早就从各自的情报渠道了解到这一消息的贵族们很是平静，他们依旧紧盯着飘在半空中的布雷尔·瓦伦，那神情就像在说：“这种理由远远不够！”
而工厂主那边，则像炸了锅一般喧嚣吵闹了起来，其中除了愤慨质疑之声外，也不乏哀嚎之声。
“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可以不宣而战？我的货，那么大一批货都装船运过去了……”
“我在那边新开的工厂怎么办？”
“完了，我上个季度的尾款！”
……
显然与封闭的贵族们不同，更有冒险精神与国际合作精神的工厂主，以及大商人们，会因战争的突然爆发，遭受到更多的损失。
且就在工厂主这边还有很多人不愿意，或者说是不敢相信这一消息的时候，从贵族们的异常表现中察觉到端倪的露西·温彻斯特，却是已经接受了这一现实。
同样遭受了不少损失的她，却并没有像其他人一般，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损失之上，她反而是像那些贵族一般，更关心布雷尔·瓦伦为什么要曝光这一消息，这一消息又与他出手干涉两方人马的战斗有什么关系？
“还不够！这不能成为你干涉世俗政权内部纷争的理由！”就在露西·温彻斯特准备继续质问风暴主教布雷尔·瓦伦的时候，贵族群体中响起了一道苍老，却依旧如雄狮般威严慑人的声音，却是赫尔曼老公爵先一步说话了。
“弗罗森王国的军队中，出现了凛冬教会神官的身影，卑微的我没有能力揣测神灵的伟大意志，但我希望你们能做好准备！”
面对质疑，风暴主教布雷尔·瓦伦的脸上现出了一抹苦笑，可惜不知是因为这个消息太令人震惊，还是他身边的电光太过耀眼，贵族与工厂主两方，都没人注意到那抹苦笑。
“怎么可能？为什么五大教会之一的凛冬教会会直接参与世俗战争？”
“真神们都要越过阿尔瓦女神划下的红线了吗？”
“我们该怎么办？风暴教会，圣光教会会帮助我们吗？”
……
一个个疑问被抛向漂浮在半空之中的布雷尔·瓦伦，这位来自迷雾圣境的风暴主教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就那么默默地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借助闪电的光芒，如他出现时那般瞬移回了旁边的风暴教堂之中。
“你不该进行干涉的，这会给你，以及风暴教会惹上麻烦的。”教堂密室中，大地母神教会的女神官，对返回密室的布雷尔·瓦伦如是说道。
“凛冬教会就不怕惹麻烦吗？如果迷雾圣境的情况继续恶化下去，我们怕是都要做一些惹麻烦的事了！”指着本该属于凛冬教会代表的空椅子，风暴主教布雷尔·瓦伦对另外三个教会的代表如是说道。
“大家都是从迷雾圣境下来的，你们不会以为我们回到这里，只是为了对付邪神信徒和邪神眷属的吧？”
第126章：换届会议
在大义，妥协，忌惮，等种种因素的相互作用下，前来参加换届会议的大部分贵族，最终还是在工厂主们的注目礼中，登上了第三舰队的舰船，安然地离开了利贝尔城。
至于那些被贵族们用各种手段“雇”来当打手的黑暗生物，亡灵法师，黑巫师设么的，腾出手来的工厂主们自然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在包括第三十五蒸汽步兵团在内的，蒸汽步兵部队的合力围剿下，除了少数几个见势不妙跑得快的，大部分都被送到了利贝尔城特别监狱之中。
“你看起来挺在乎那群亡灵法师的，是看上什么宝贝了吗？”远望了一眼最后一批被押走的“贵族打手”，露西·温彻斯特对身旁沉默不言的林恩如是问道。
“嗯，的确有个宝贝跟他们有关，不过不在他们的身上。”林恩认真地点了点头，精神链接自己那被押走的“分身”，此时的林恩还真不敢确定那个掌握了冥界碎片诸多权限的麦尔肯会怎么做了。
贵族与工厂主的一战，风云突变，令人意想不到不说，单自己的分身已经链接补上冥界碎片，就够让林恩担心的了。
他还真不敢确定，那个麦尔肯会不会就这样“脱钩”。
“我或许应该鼓动工厂主，不，是警备局的人，对那些亡灵学派的施法者摆出全面审讯的架势，试试能不能诈出那个麦尔肯。”手中的胡桃木手杖轻轻顿着地面，这样的念头刚在林恩的脑海中冒出，就被他否决了。
“不行，不说自己的异常行动会引来怀疑，若真叫警备局的人从那些亡灵学派施法者的口中审出点什么，夺取冥界碎片的难度必然会急剧上升，到时候就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竞争者入场了。”
想着这点，林恩的目光不自觉地就往距离不远的风暴教堂扫了过去。
“冥界碎片啊，神灵也会喜欢的吧？！”
压下脑海中对神灵行事的诸般揣测，思维转了一圈重归冷静的他，意识到自己或许并不需要那么着急。
“那个掌握了冥界碎片的麦尔肯，应该比我更急，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前，按兵不动或许也会是个好办法。”
想到此处，林恩转头看向了因自己的沉默而面露担忧的露西，接着说道：“我应该会抽一些时间去‘守着’利贝尔城的特别监狱，老姐你有什么门路吗？”
见林恩向自己求助，虽然没有更多别的表示，露西还是放下了心来，放心的露西姐，自然而然也就恢复了往日的“活泼”。
“特别监狱吗？那儿我还真就没什么门路，不过你很走运，议会正式议员一般会在一些政府机构中担任一些挂名职务，负责特别监狱的议员刚刚跟船走了！”用小拳头敲了敲自己一马平川的胸口，做出一副“靠我了”神情的露西，大包大揽地说道：“等开会的时候，我帮你协调协调，那个职位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就谢谢露西你了！”
林恩真诚地发出感谢，露西闻言却是变了颜色。
“说什么呢？！”
“额，我说这换届会议还开吗？什么时候开啊？”知道自己的矫情与见外惹到了自家大姐，林恩赶忙找补道。
回了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露西伸手指着一个在人群中穿梭，四处通知着什么的男仆，对林恩说道：“喏！通知开会的人那不就来了吗？！”
“这么快就要重启会议？”
对于这样的效率，林恩免不了感到惊奇，有露西姐的关系在，林恩也不是没接触过那些工厂主，甚至是一些与工厂主们关系密切的贵族，商人，银行家。
这帮“精英人士”的开会效率，尤其是与选举，决策相关的会议，还真不算高。
这次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听闻林恩的疑惑，露西略显无奈的解释道：“你也知道凑齐大家开个会挺难，那趁着大家都在，把会开完是不是就很合理了啊？”
“额，那倒也是！”林恩点了点头，再看向露西时，却是见到露西已经把笑容渐渐收敛了起来。
“再说现在北方的情况，也不容我们多耽搁时间了。那些愚蠢的贵族把国家大事藏得那么严，对我们可是很不利的。”
就如露西所推断的那样，那位在人群中来回穿梭，四处通知消息的男仆，确实是在通知会议重启的时间。
且随着这通知的广泛传播，林恩他们这些并没走远的议员与准议员，也很快就随着人流进入到了破旧却依然坚固的议会大楼中。
来到大楼中最大的议事厅，找到有自己标牌的座位落座，因为露西是他的推荐人的缘故，林恩就坐在她的身旁。
“这次会是怎么一个流程？”以严谨细致作为行动准则的林恩，在来开会前自然是“预习”过换届会议的标准流程的，但现在这个情况，列席的议员都少了一大半人，流程什么的显然已经不能用“标准”来套了。
“唔，原本因为席位有限，还要搞什么资格审核，两党之间还要搞个同列竞争什么的，现在嘛，应该不用那么麻烦了！”看着人员渐渐“来齐”，依旧显得有些空旷的会议大厅，露西很是认真地说道。
“额，这个我也知道！我问的是其他流程，以及这个会议要由谁来主持，不会是老姐你吧？”看着由领导者“降格”回家人的露西，林恩很是无奈地说道。
“流程什么的，这种情况下我也不清楚，不过会议主持者我倒是知道。”抬头巡视了一圈，趁着会议还没开始，露西直接将会议的主持者指给了林恩看，“就是那个顽固的老头子！布莱迪·摩西，摩西家族的当代家主，摩西钢铁厂厂长，利贝尔城钢铁产业联合会现任会长。”
说是“顽固的老头子”，实际上被露西指着的那个人只是个早生华发，还略微秃顶的中年人，通过对生命能量的敏锐感知，林恩可以肯定那个人顶多只有四十来岁，不到五十。
第127章：战争，巫师，新视野
布莱迪·摩西应该是个很好的会议主持者。
虽然没开过什么上档次的大会，但林恩依然这么认为。只因在这位钢铁厂厂主的主持下，本该因缺了大半议员而陷入瘫痪的议会，竟十分顺利地走起了开会流程。
还是那种很合理，很令人信服的流程。
准议员的审核与转正，挂名职位的分派，原有应急预案的快速审批，新增应急预案的快速通过……
在他的主持下，诸多原本会磨蹭一整天，乃至于好几天的会议事项，不足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被统统搞定了。
直至跟着露西一起走进供议员们休息饮食的休息室，林恩都有一种莫名的恍惚感。
他都不知道自己要去感慨什么了？是利贝尔城的议会政治效率高？还是那位钢铁厂厂长的效率高，手腕惊人？亦或是别的什么？
“有什么感想？”点头谢过侍者端来的三明治，露西转头向林恩问道。
“啊？感想！没什么感想，我从来不知道议会的效率会这么的高，我以前都以为会扯皮很久……”
挥手打断林恩那没啥营养的发言，同时将递到嘴边的三明治放回盘子之中，露西用略带那么一点点嫉妒的语气解释道：
“那是因为贵族们都走干净了，商人和银行家被我们吓到了，以及我们之间还没有为内斗做好充足的准备。”
没有任何装点，却依旧显得十分美丽的纤细手指，轻轻戳着盘子里的三明治，露西继续补充道：
“职位分派，紧急预案什么的，不是有旧例框架，就是东西原本就在那，大家早早就商量好了，会能开得这么快很正常，也就只能唬唬你这种半懂不懂，还听了一堆乱七八糟谣言的新手了。”
“这样的吗？”闻言，林恩抓着自己的宽檐帽，略显尴尬地笑道，“那我还真就没有别的感想了。”
看着自己的傻弟弟，露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后，仍旧有些不甘心地问道：“那今天开会的这群人中，谁是敌人，谁是盟友你能分清楚吗？”
“纺织业联合会的成员是盟友？其他的都是敌人？”在露西的目光盯视下，林恩沉吟了一小会儿，才试探性地回答道。
“不错，还是我那个弟弟，一个谨慎保守还有点蠢的‘乖宝宝’。”忍不住腹中饥饿，不顾形象地将食物放进嘴中大嚼的露西咕哝着说道。“得了，议会这边就不指望你了，你挂个名在这边长长见识就行了。”
“额，我也这么觉得。”知道自己答错的林恩也不纠结，反而还多了几分放松，志不在此的他，一点也不介意在议会中当个混子议员，凑凑人头数什么的。
将最后一点三明治咽下，露西也没有在意林恩是不是混子议员，当初把弟弟拉进来也只是为了让他多一层身份，能在议会中帮上忙最好，帮不上也没什么的。
故而她很快就转变了思路。
“特别监狱那边的职位你也拿到了，不过我建议你快点做完你想做的事。”
看着林恩略带不解的神情，露西也没多卖关子，很快就继续解释道：“下午的议程不出意外应该会集中在与其他城市的关系往来，以及北边出兵的那些事上，这就涉及到了那些被我们共同掌握的军队……”
“姐，你的意思是？”对蒸汽步兵团和战争都有着极大兴趣的林恩闻言，眼睛就是一亮。
“军队事工厂主们共同出钱出力扶植起来的，现在也不是分家的时候，各派系自然都要派各自的‘经理人’去盯着，我觉得作为一名亡灵巫师，你应该很需要去战场上走那么一圈，这个位置下午我就帮你争取一下。”看着眼睛越加明亮的林恩，露西继续说道，“当然这个争取也不能破坏规矩，所以特别监狱那边你就得动作快一些了。”
闻言，林恩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钓那个麦尔肯虽然重要，但这种蹲守毕竟充满了不确定性，若前往真正战场的机会到来，还与前者有着冲突，林恩是会选择战场的。
没办法，刚刚成为蜕变者没多久的他，急需要一场战争，一片死亡来夯实自己的根基。
这么一想，弗罗森王国的入侵，还有点正是时候。
带着战争临近的沉重，与命运垂青的喜悦相互交杂而出的感情，林恩神情复杂地看向身旁的露西姐。
“你也不用多担心，就算凛冬教会的神官真的参与了战争，泰伦斯联邦也不会倒下的。”似乎是误解了林恩的神情，露西很是淡定地安慰道。
听到露西的安慰，林恩露出了一个“没事儿，你放心”的笑容后，也没多解释什么。
此时他的心中除了复杂的情感之外，还多了些许感慨。
“世俗阶层的提升，对超凡力量的帮助，真是远超我的预想啊！现在的我也不应该把自己的视野局限在利贝尔城了。”
作为一个拥有完整传承的亡灵巫师，林恩深知战争对自己的重要性，这对别人来说是危险，是苦难的战争，在他这里则是机遇。
平日不敢使用的魔法，在国与国的战场上将不被限制；平日里不敢做的实验，在国与国的战场上将没人在乎；平日里不敢奢求的素材，在国与国的战场上将遍地都是。
若弗罗森王国的入侵能持久一些，林恩都觉得自己这个刚刚迈过蜕变者门槛的亡灵巫师，很快就能摸到守护者的门槛。
“我的良知告诉我，我不能喜欢战争，但战争对于一个亡灵巫师来说，实在是太香了！”怀着莫名的心情，林恩从怀中摸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将这句话写了下来。
他这么做并不是在自我安慰，反而是在自我警醒。
他深知，“真香”往往就是一种堕落的启始，为了警醒自己，他可是为了这“真香”句式，专门留出了几页空白。
“你又在记一些奇奇怪该的东西了？你这个弟弟还真是怪啊！”看着林恩的举动，一旁的露西轻声吐槽道。
“不过也是，不怪你就该跟着保罗去当神官，而不是人人忌惮，人人厌恶的亡灵巫师了！”
第128章：盘点与准备
事实就如露西所说，在处理完紧要事项后，下午的议会会议就变成了本来该有的样子。
陈述，讨论，扯皮，投票，再扯皮，再投票，有限期搁置，无限期搁置……
熟悉的感觉让人昏昏欲睡，好不容易熬到太阳落山，双月东升，明日再议的结果，让林恩迈出议会大楼的脚步都沉重了许多。
“明天是专项议题的讨论与表决，若没什么你关心的议题的话，你可以派个魔宠或傀儡什么的来替你参加会议。”看到林恩那“暮气沉沉”的表现，仍旧很精神的露西给出建议道。
“唉？那样可以吗？”如行尸走肉一般，朝马车方向挪步的林恩闻言多了几分精神。
“当然，议会这边对于议员，尤其是超凡者议员还是很宽容的，明天会议室中应该就会出现许多奇奇怪怪的‘议员代表’。”在说出这番话时，露西的语气有点说不出的古怪，林恩从中既听出了一些合理的羡慕，又听出了那么一点点不太合理的喜悦。
“有人‘逃班’，不应该生气吗？”就在林恩的脑海中冒出这样的念头时，露西接下来的话语解答了他的疑惑：
“你知道吗？希尔达女士，就是那个长得跟狮子差不多的女法师，她的魔宠是一只超级胖，超级可爱的橘色猫咪，肉成滚筒的那种……”
“康拉德巫师的魔宠是一只会讲各种笑话的大鹦鹉……”
“依诺克炼金师的炼金傀儡，是个没手没脚，可以到处漂浮，却总是撞到天花板的金属球……”
直到坐上来时的马车，露西也没讲完她所知道的那些有趣的魔宠与炼金傀儡，也亏得林恩急中生智，想到了类似“不要剧透”的借口来堵住露西的嘴，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这“介绍”自己要听多久。
可就在林恩以为自己能稍稍安静一会儿的时候，仍旧十分有精力的露西，在短暂的沉默后，机智地转移了话题：
“林恩，你签约魔宠了吗？你会制作炼金傀儡吗？我听说亡灵巫师是能制作那种能动的鬼娃娃的，你会做吗？”
有时候，缺乏娱乐活动真的会要命！不是要自己的命，就是要别人的命。
在没有广泛娱乐项目的时代，会说话的魔宠，精巧奇异的炼金傀儡，乃至于吓人的鬼娃娃都能成为一个大工厂主感兴趣的事物。
这对林恩来说还真有点要命。
直到他承诺会派一个漂亮点的幽魂来代替自己开会，他才得以走下马车，返回家中。
没错，姐弟间少有的“共同话题”，让露西整整聊了一路。
有气无力的挥别马车，在辛西娅的迎接下返回自己的小别墅，开了一天无聊会议的林恩真想倒头就睡。
可多年养成的，认真严谨的习惯无情地阻止了他。
战斗复盘，经验总结，自我调整，是一个优秀的超凡者该有的习惯！
秉承着这种信念，林恩骂骂咧咧地去洗澡，一脸委屈地换上居家服，当他拖着脚步来到书房，默默地坐在书桌后，多年养成的习惯就让他自然而然地平静了下来。
“我缺乏正面硬扛的主力兵种，我也没有可以一锤定音的决战兵种。”想及今日的战斗，林恩在笔记本上做出总结。
“用扭曲的生命能量临时缝起来的缝合怪，作为‘坦克’在正面战场具有一定的实战意义，我应该尝试制备，量产它的标准型。”心中冒出这个念头，林恩的笔尖就在笔记本的待办页写下了“研究量产缝合怪”这一条目。
“正面抗的‘坦克’有了，一锤定音的决战兵种又该从哪找？”想着自己所知的“决战兵种”，林恩不由发起愁来。
能被亡灵学派施法者选作“决战兵种”的亡灵生物并不多，但个个都有实力有特色，可惜他们大多难以寻找，难以制作。
低级点的吸血鬼，黑武士。
中级点的恐惧骑士，死亡骑士。
高级点的骨龙鬼龙，巫妖巫妖王。
但凡亡灵学派施法者的部队中有，哪个不被他们当做宝贝疙瘩，心尖子？这还是比较普遍的决战兵种，像纺命蛛女，报丧女妖这些涉及部分规则能力的亡灵兵种，那真是有点消息，就能掀起亡灵学派的内战。
“不好搞啊！”想着自己脑海中的那些知识，林恩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现在最好入手的就是吸血鬼，有收归麾下的那些“野生吸血鬼”打底，调制出“吸血鬼士兵”并不难。
没错，“野生吸血鬼”与亡灵巫师的“吸血鬼士兵”并不是一回事。
“野生吸血鬼”作为智慧生物，智力更高，单体实力普遍更强，多样的血魔法能让他们在夜晚打败并击杀五六个超凡阶位相同的“吸血鬼士兵”。
但他们并不适合大规模作战的战场！
经过亡灵巫师调制改造的“吸血鬼士兵”，不用喝抗性药剂也无惧阳光，牺牲了多样的血魔法，却加强了各项基础素质，吸血自愈能力，以及相互配合，即时沟通的心灵感应能力。
他们才是战场的骄子！
“唉，毕竟是主动投奔，我也不好把他们向单纯的杀戮兵器去改造，再说他们的数量也太少了。”盘点了一下麾下吸血鬼的数量，林恩默默叹息，“只能把他们往‘特种部队’那边改了。”
这就是林恩发愁的关键，“吸血鬼士兵”千好万好，数量不够也白扯，就林恩麾下那点吸血鬼，改造了还不如不改。
“上哪去找更多的吸血鬼呢？艾登家族把势力范围清理得那叫一个干净，还是说我要打其他兵种的注意？”
知道吸血鬼可遇不可求的林恩，无奈地转移了注意力，很快又有两个目标入了他的眼。
他们分别是黑武士与巫妖。
“黑武士的基础材料是强化身体素质的近战超凡者，百战老兵也可以作为次级备选，来源广泛不说，战场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材地，升级潜力也不错，等我实力够了还能将他们升级为恐惧骑士或死亡骑士……”
“巫妖比较麻烦，命匣与转化仪式都需要守护者级才能真正接触到，但巫妖的前置尸巫与大尸巫，我这倒是有点眉目了……”
第129章：蹲守，反蹲守
利贝尔城，南郊，特别监狱。
“我讨厌这里的阴影，这里的阴影粘稠得让我感到恶心！”仅凭合金栅栏上隐隐泛出的附魔微光，勉强照亮事物轮廓的阴暗长廊中，一道宛若夜莺般清脆好听的女声突兀冒出。
且不等这突兀出现的话语声落下，细微到常人难以感知到的气流流动，就带来了另一道有着点点沙哑，却听着就让人心底发痒的成熟女声：
“这是我们为了享受庇护，而应尽的义务！”
“嘁，什么义务不义务的，我们又不是没被抽血，再说了，这里都被他塞满亡灵了，有我们没我们有什么区别吗？我看那个亡灵巫师就是想彰显他‘主君’的地位，才支使我们来守这破牢房的……”
“好了尤娜，不要再抱怨了，你会暴露我们的存在的！”
“略略略略略——！”
同一地点，却好似在另一维度，一个身披冥火之地同款黑袍，头戴兜帽，拄着长镰，整个人就像是在往传说故事中的死神方向打扮的男子，侧耳听完了两个女巫的谈话。
他扯了扯嘴角，发出了桀桀的怪笑声，他一边走一边笑，笑声还越来越大，就仿佛那躲藏在阴影与微风中的女巫根本不存在一般。
事儿也怪了，两个女巫，以及众多亡灵还真就像没看到那拄着镰刀的怪人一般，任由他大笑着穿过了幽暗的长廊。
其间也不是没有匍匐在地面的狼化食尸鬼，或是漂浮在天花板上的幽魂“撞到”那个怪人，但无一例外他们都“穿模”了，根本没什么东西可以阻挡那好似行走在异维度空间的黑袍怪人。
“以为抓到这些废物，就能抓到我麦尔肯了吗？”穿过一扇扇附魔大门，迈过一个个魔法陷阱，轻松地走到关押冥火之地成员的一间间附魔牢房前，看着那些被关押着的“手下”，黑袍怪人也就是冥火之地的“神秘首领”麦尔肯轻声讥笑道。
“不过这些废物还有价值，为了挽救这些‘价值’，我还是去杀掉你好了！”看着那些手下身上密密麻麻，种类各异的触发式魔法警报，麦尔肯那露出兜帽的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沉默了片刻后才放狠话道。
不得不说，这位喜欢cosplay的冥火之地首领，还是个办事很利索的人，不等他自己的狠话在空寂幽深的监狱长廊中回荡完，他便转身离开了关押他一个个手下的牢房。
很快，回声渐止，利贝尔城特别监狱又恢复了它以往的“宁静”，好一段时间之后，这份“宁静”才被一道宛若夜莺啼叫的女声所打破：
“玛莎，那个家伙真的走了诶！真的像林恩大人说的那样，没管他的手下就这么走了诶！”
“玛莎，玛莎，他会不会真像林恩大人预测的那样，会去袭击林恩大人啊？林恩大人的亡灵部队在这边，那边会不会有危险啊？”
“玛莎，玛莎，玛莎，你理理我啊！你说我刚才演戏演得好不好啊？你说说啊，你倒是说说啊！”
……
且随着这听多了就会脑仁儿疼的女声出现，两道做传统女巫打扮的身影，也从微风与阴影中遁出，出现在了麦尔肯刚刚站立的地方。
“林恩大人既然已经料到了那个人的行动，自然会有所准备。”掂了掂手中那机械与魔法相结合的古怪设备，声音沙哑却更有女人味的玛莎女巫，按着自己的心意，挑拣着回答了尤娜女巫的问题。
“若没有这蒸汽动力装甲的感知配件，我们也发现不了躲藏在异空间里的那个家伙，而这东西还是林恩大人特意交给我们的。”
“也是哦，那家伙真可怜！”听出玛莎女巫言下之意的尤娜女巫认可地点了点头，顺便把话题转回到了她感兴趣的领域：
“你说我刚才演得好不好啊？我觉得我的水平已经可以去葛兰街雪绒花大剧院当主角了，对了我还听说最近有个新奇的东西，好像叫做电影什么的，拍摄那东西也要演员，你看我有没有机会……”
“我们是女巫。”
“可我们现在有靠山了啊！当议员，有大军的那种！”
……
在两个女巫，或者说是一个女巫，对自己未来的美好生活进行大胆畅想的时候，林恩这边也通过“身陷囹圄”的分身，获知了“大鱼即将上钩”的消息。
此时距离换届会议第一次全体会议，已经过去足有三天了，随军的事儿，露西姐那边已经帮林恩搞定了，若麦尔肯这条鱼再不上钩，林恩在特别监狱那边的布置都要“下线”了。
虽然挂军职不耽误林恩在特别监狱这边也挂个职位，但若林恩都随军奔向战场了，监狱这边的布置再好又有什么用？硬留着被人家一锅端了林恩也不奇怪。
“现在就看我这边藏得好不好了！”感受着自己的生命礼赞魔法，对“惊喜”的遮掩力度，林恩在心中如是想到。
……
而另一边，离开了特别监狱的麦尔肯，并没有通过“空间穿梭”能力直接赶往林恩的所在。
通过各种渠道，对林恩有一定了解的他，不相信林恩会把他的所有亡灵部队都派驻到特别监狱之中，尤其是他本体还不在特别监狱的情况下。
故而就算是“有心算无心”的奇袭，麦尔肯也要把自己的状态，以及宝物的状态调整到最好。
还有什么比在月下漫步过去，更好，更有逼格的自我调整方法吗？
资深cosplay爱好者麦尔肯觉得没有！
可他这么一磨蹭，可就苦了帮林恩设伏的那些人了，早早就收到“鱼儿即将入网”消息的他们，却是多紧张了许久。
“那个‘幕后黑手’怎么还不来呢？我们可就指着这一波卖那林恩议员一个好，顺便搭上纺织业联合会的战车了，他不是迷路了吧？”在早早就预热好的蒸汽装甲中干坐了许久，努力压制烟瘾的第三十五蒸汽步兵团指挥官昆尼尔，用装甲内置的魔法通讯模块，跟自己的副官约克如是抱怨道。
第130章：亡灵VS蒸汽
“亡灵天幕，群体招魂，正能量防护，次元锚……”远远地眺望着格里戈里街42号，身为亡灵法师的麦尔肯，饶有兴致的盘点着林恩别墅周围布置的魔法阵。
“不愧是资产足够当议员的家伙，再有个整体框架作为统合，这些魔法阵都能凑出一个微型迷锁了。”
话虽然这么说，拄着长镰的麦尔肯，脸上却是没有一点忧色，他敢来林恩的家找林恩的麻烦，自然会考虑林恩有的主场优势，考虑之后他依然来了，无疑代表他有把握抹平，甚至是压制这一优势。
而他的信心，就源自那个被他命名为冥火之地的冥界碎片，在那里可是有着他众多手下，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数量惊人的亡灵部队。
啥？你说别人的亡灵部队，他麦尔肯怎么控制？
那就要说说加入超凡组织冥火之地，需要签订的魔法契约了。没错，最开始麦尔肯是出现失误了，落魄死神没装好，被“信徒”拆穿，乃至于架空了，但作为冥界碎片“真正的掌控者”，他还是有机会在组织成员链接冥界碎片的时候做手脚的。
入会契约上的，单看毫无作用的花纹，配合这份“手脚”，麦尔肯是有能力在“必要时刻”接管冥界碎片中所有亡灵生物的。
这也是失去组织主导权的他，为何会放任组织继续扩大，让更多亡灵学派施法者共享冥界碎片的重要原因之一。
若非冥火之地这个组织慢慢变得太庞大，太招风，太容易引来觊觎冥界碎片的强者，偷偷割韭菜割得飞起的麦尔肯还真舍不得为了贵族们给的那点小钱，就将自己的手下全卖了。
“不过一切都结束了，一切也都值得了！”带着这样的自我安慰与自我欣赏，背对月亮站在屋顶的麦尔肯从怀中摸出了一张装饰精美的羊皮卷轴。
“遵循古老的契约，我麦尔肯……”
“喂喂喂！那个家伙看起来要出手了，林恩议员那边还没给出击信号吗？”自麦尔肯出现，就在装甲隐身附魔，与生命礼赞衍生的生命掩藏的帮助下，带人抵达伏击位置的第三十五蒸汽步兵团指挥官昆尼尔，略显焦急地对自己的副官发问道。
“没有！”约克副官语气冷漠地回复自己的顶头上司，见他依旧有些焦急，为了不让他惹麻烦，这位半精灵副官跟着补充道：“第七蒸汽步兵团还在那边等着呢，你着什么急？”
对付一个拥有超凡组织的“幕后黑手”，林恩自然不会把希望全寄托在前不久才主动跟自己搭上线的第三十五蒸汽步兵团，不计较他们之前与自己结下的“梁子”，已经是林恩的大度与小气在同时“作怪”了。
跟纺织业联合会有密切联系，主要军官听从露西指挥的第七蒸汽步兵团，才是值得林恩相信的对象。
当然，林恩迟迟不发出出击信号，也不是为了坑第三十五蒸汽步兵团，他不是一个浪费的人，之所以还等着麦尔肯“放大招”，却是为了做一个实验。
亡灵军团正面战场，直面蒸汽步兵团的实验。
这是随时都有可能需要随军上战场的林恩，最急需做的一个实验，没有这个实验，他很可能因自我定位的失误，在战场白白送了性命。
谨慎的林恩，可不认为自己拿个挂名军职，躲在交战后方默默收集亡灵材料就不会有危险了，战场那种地方，尤其是大规模的战场，真就是什么鬼情况都有可能出现。
早了解，多准备，多安全，是林恩为自己的随军准备立下的信条，而眼前的实验，就是对这一信条的忠实执行。
站在别墅窗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默默施法的麦尔肯，感受着他身上散发出的魔法波动与空间波动，林恩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就是这样，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待啊！”
不知是不是林恩的期许产生了作用，他的这一念头刚一落下，天空与大地就各出现了一个泛着银灰色光芒的，相互映照的五芒星魔法阵。
下一瞬，死寂阴寒的负能量元素，与可以被感知，却又难以描述，难以定义的空间能量元素，都以极快的速度向两个魔法阵之间汇聚而去。
三息之后，一个由混合能量构筑而成，通体纯黑的巨型大门就出现在了两个渐渐隐去的魔法阵之间。
几乎就在大门定型的同时，浓郁的负能量与死亡气息自大门之内透出，伴随而来的还有万千亡灵齐齐咆哮的声音。
“喔喔喔，利贝尔城才平静没两天，这么扰民可不好！”最喜欢让麾下亡灵发出慑人咆哮的林恩，在面对这一景象时，果断搞起了双标。
当然，为了执行他的“双标”，林恩也施法激活了自家别墅周围设立的亡灵天幕魔法阵。
随着这一魔法阵被激活，天穹之上的红蓝双月很快就被浓浓的“黑雾”所遮蔽，整片空间也随着这天幕的出现，与外界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分隔。
只要不搞得天崩地裂，“扰民”什么的，多少还是有所抑制的。
同时亡灵天幕的出现，也是林恩与两支蒸汽步兵团约定的出击信号。
故而，麦尔肯的亡灵军团刚从大门中冒头，就接到了蒸汽枪弹的密集洗礼。
那可都是被圣水蒸汽推动的，材质中还含有银成分的合金枪弹，僵尸与骷髅兵什么的，只要被一颗枪弹擦到，魂火就得猛晃一阵。
要知道那可是密集洗礼，如雨一般的密集。
故而只是一瞬，作为炮灰部队率先登场的僵尸与骷髅兵，就像被大型农用收割机收割的麦子一样，齐刷刷地倒下了。
无一幸存！
“蒸汽，蒸汽步兵团！他，他们怎么会在这里？这不公平，我中圈套了……”低喃着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话语，被这阵仗吓到的麦尔肯下意识就一顿手中的长镰，准备借助冥界碎片的伟力，让自己进入次级维度空间。
可一直盯着他的林恩又怎会如此简单的放过他？
次元锚魔法阵启动！
第131章：时代变了
防护学派四环魔法次元锚，它无疑是逃跑者最不愿意见到的魔法，没有之一。
当自己的身体被翠绿色的魔法立场所笼罩时，麦尔肯就意识到了情况要遭，接下来发生的情况也正如他所料，在次元锚的作用下，次级维度空间对他关闭了大门。
就连那个被他召唤出来的，通往冥界碎片的黑色大门，也遭受到了强烈的干扰，出现了一瞬间的晃动与虚化，若非他手中的“秘宝”足够强力，那扇大门很可能就被驱散了。
若那种情况真的出现了，逃不掉的麦尔肯可真就一点依靠也都没有了。
“这是你们逼我的！”意识到事态紧急的麦尔肯一边怒声咆哮，一边飞速给自己挂上了一连串防护魔法，脚下寻找坚固掩体的步伐也变得轻快敏捷了起来。
没办法，谁让他站得那么高，那么显眼的呢？黑色大门那边出现了“断档”，自然就有蒸汽步兵把注意打到他这个“罪魁祸首”的身上，虽然在林恩的特意叮嘱下，两支蒸汽步兵团的指挥官都下达了不要攻击麦尔肯的命令，但战场上打谁不打谁的事儿，又有谁说得准呢？
阿尔瓦世界也是有形容“子弹无眼”的谚语的。
当然，放出狠话的麦尔肯也不是一味地躲避，在他的操控下，更多更高阶的亡灵很快就在门的另一边集结了起来。
这次，首先冒头的是更快，更不好被蒸汽枪械锁定的飞行单位。
淡蓝的幽魂，灰白的石像鬼，呼啦啦地从黑色大门中涌出，在麦尔肯抽空释放的死云术的掩护下，它们的幸存率却是要比僵尸与骷髅兵高上了不少。
当然，捱过一轮弹雨洗礼，并不代表它们就可以展开杀戮了，被各国共同誉为战场主宰的蒸汽步兵，拥有的时段可不止弹雨洗地那么简单。
几乎就在这些飞行单位冲出弹雨的下一瞬，两支蒸汽步兵团就有了新的应对。
“全体都有，释放圣水蒸汽！缚魔网对空发射准备！”基层军官的指令，瞬间就通过装甲内置的魔法通讯模块，传递到了每个蒸汽步兵的耳中，下一瞬，一片白蒙蒙中夹杂着点点金芒的蒸汽，就从蒸汽步兵的队列中升腾而起。
那都是高标号圣水沸腾产生的蒸汽，别说是飞扑而来的幽魂了，就是依托于固定魔法阵的亡灵天幕，都在它的影响下出现了一阵阵的涟漪。
见此，守在魔法阵中枢的林恩，都要把胡桃木手杖的杖头都给攥碎了。
“千万要挺住，不要再融了，这都是钱啊！”
可不管林恩怎么担心他花巨资打造的魔法防御体系，亡灵大军与蒸汽步兵团的交战还在继续。
持续不断的弹雨，四处弥漫的圣水蒸汽，覆盖天穹的缚魔网，虽然牢牢地挡住了亡灵军团对两支蒸汽步兵团的冲击，却没能阻止更多的亡灵从那接连天地的黑色大门中涌出。
跟在幽魂与石像鬼之后的，是比僵尸与骷髅兵更为精锐的地面部队，食尸鬼，木乃伊，缝合怪是它们的主力，其中还少量夹杂着林恩心心念念的吸血鬼与黑武士。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弥补空缺”，将亡灵海战术发挥到极致，一些战力并不出众，甚至是不成体系的幽灵，也在麦尔肯的驱使下，出现在了这一轮进攻之中。
大的有幽灵狼，幽灵狮，幽灵战象，小的也有幽灵鼠，幽灵猫，幽灵狗。
他们虽然没有人形幽魂那么强力，弱小点的甚至赶不上僵尸，骷髅兵这种传统炮灰，但它们跟幽魂一样，不占地方，还免疫一般的物理攻击。
这就给亡灵海战术提供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提升空间。
一只幽灵鼠的撕咬，顶多能让普通人感觉微微有点冷，可若是在一个拳头大的地方，叠加上成百上千的幽灵鼠呢？
当然幽灵生物的叠加是有极限的，并不能做到那么丧心病狂的地步，但这种有极限的叠加与“填空”，还是能大量抵消圣水蒸汽，为真正的亡灵部队，提供一个与蒸汽步兵“公平”较量的机会。
当然，这种公平一般指的是：
20vs1，30vs1，乃至于50vs1。
“只要能“覆盖”住敌人，亡灵总会取得胜利！”这几乎是所有亡灵学派施法者都会有的想法，林恩与麦尔肯也包括在内。
故而，当密密麻麻的亡灵部队，啊不，是亡灵浪潮顶着蒸汽步兵的各式攻击，拍打到他们的阵列前时，林恩与麦尔肯的心都提了起来。
不同的是，林恩是在担心，而麦尔肯则是在喜悦。
可惜，或是不可惜，他们的心都“提”得太早了，超凡阶位过低，以至于没能真正接触到灵魂领域的两位亡灵学派施法者，却是没能感受到蒸汽步兵们从灵魂深处迸发的喜悦与嗜血。
“让链锯发出轰鸣吧！”
看着腾跃到空中，居高临下向自己扑来的食尸鬼，第三十五蒸汽步兵团指挥官昆尼尔，借助莫法通讯模块，向自己麾下的士兵们下达了一个听起来十分中二，却在蒸汽步兵中广为流传的命令。
下一瞬，链锯的轰鸣声，就盖过了所有能被人耳分辨的声音。
那扑向蒸汽步兵阵列的亡灵生物，也像拍击在礁石上的浪花一样消散了。
不，它们不像浪花，他们也不像礁石。
只因，蒸汽步兵们动起来了，一直用远程攻击压制亡灵部队的他们动起来了。
挥舞链锯，分割血肉，磨灭灵魂的他们，并没有选择撤退，而是发起了无可阻挡的反冲锋。
如烈阳融雪一般的反冲锋。
没有食尸鬼能挡住链锯剑的斩击，轰鸣作响的链锯剑，往往一击就能拦腰斩断三四只食尸鬼。
没有木乃伊能抵住蒸汽动力装甲的撞击，甚至不用肩甲上的撞角，胸膛的板甲与沉重的大脚，就能叫这些绷带怪重归尘土。
缝合怪？跟肉山差不多的缝合怪？笨重臃肿的缝合怪？他们可是蒸汽步兵最喜欢的目标。
只有冲得最快的蒸汽步兵，才能享受到击杀它们的快乐。
驾驶着三米多高的金属装甲，在蒸汽助推下高高跃起，挥舞着链锯剑，用一招“力劈华山”，彻底劈开一个小山般的怪物，这种风骚帅气，又有哪个蒸汽步兵不向往呢？
第132章：沉默与收获
“轰轰轰——！”
这既是尸爆术的轰鸣，也是麦尔肯落幕的烟花。面对发起冲锋的蒸汽步兵，这位坐拥冥界碎片的亡灵法师也曾竭力抵抗过。
奈何，无论是食尸鬼的利爪，还是骷髅法师的火球，都不能给蒸汽装甲中的士兵带来可观的伤害，这种将附魔工艺，甚至是神灵祝福都利用到一个极致的机械造物，只要成规模地出现在战场之上，就几乎是无解的存在。
不甘心就此灭亡的麦尔肯，甚至拿出了一支他无法完全掌控的恐惧骑士小队。
十二个恐惧骑士，个个都骑乘梦魇，身披附魔重甲，自带恐惧灵光，生前也都是百里挑一，战斗经验丰富无比的大骑士。
可他们的数量终究是太少了，就算它们单挑都能胜过蒸汽步兵，又有什么用？
这回换蒸汽步兵用人海战术了。
分割战场，让普通的亡灵无法成为恐惧骑士的掩护，再集中优势兵力，用四面八方一同砍来的链锯剑，告诉那些恐惧骑士什么是工业与魔法相结合的美。
最后，那被麦尔肯供着养的“恐惧骑士团”，死到最后一个，也没能给一边倒的战场带来什么像样的浪花。
顶多就是让第七与第三十五蒸汽步兵团的两位指挥官，当着林恩的面，秀了一下指挥配合而已。
失去底牌的麦尔肯能怎么办？发疯的他都想以活人之躯冲进冥界碎片了。
可惜，在他做出这一疯狂举动之前，两支蒸汽步兵团就先一步打穿战场，堵住了那扇黑色的大门。
尸爆术，连续尸爆术，与其说是麦尔肯最后的抵抗，不如说是他为自己准备的下葬礼炮。
他也不是没想过向林恩投降，可那件秘宝的存在，让他无法相信投降后的自己，能在林恩的手下安然活命。
“你想要冥界碎片是吧？去无尽的虚空慢慢找吧！”麦尔肯不知道林恩能不能在尸爆术的轰鸣声中听清自己的话语，但这并不妨碍他在露出一个满是嘲讽的笑容之后，将手中的长镰狠狠插进自己的胸膛。
也不知道是他手中的长镰有什么特殊效果，还是他死志颇浓，不等身躯倒地，麦尔肯的双眸中就失去了生命的灵光。
可也正是因此，他也没能注意到一个比亡灵天幕魔法阵笼罩范围更广的魔法阵，在他倒下的时候启动了。
那是招魂术魔法阵，可以吸纳一定范围内的游离灵魂，一般都被蚀刻在招魂塔上，配合其他魔法阵一起，帮亡灵学派施法者批量制造亡灵。
“作为一个法术列表不全的巫师，我确实不会五环的灵魂枷锁，九环的缚魂术更不用提，但我会招魂术啊，配合着魔法阵我还是能抓到你的，这又何苦呢？”看着倒在地上，已无声息的麦尔肯，林恩一边叹息，一边从地底抓出了一个篮球大小的灰黑色光球，仔细看，那光球之中确实有数量众多的灵魂在游曳哀嚎。
“还要费事把你从这里面挑出来，你真不觉得挤吗？”
言毕，见手中的灵魂球没啥反应，林恩也熄了麦尔肯的灵魂会跳出来说上一句：“给我个痛快”的奢望，挥手示意两支蒸汽步兵团的团长“你们可以撤了”后，他便带着那灰黑色的灵魂光球，以及麦尔肯的尸体往自己的地下实验室走。
分辨灵魂可是一个大工程，林恩可不想等自己要随军上战场了，也没找到冥界碎片的线索。
啥，你说那黑色的大门？那玩意在麦尔肯给自己“放礼炮”的时候就被他自己驱散了，损人不利己这种事，这个冥火之地的首领做得可不是一般地顺手。
……
另一边，看着有序撤退的第七蒸汽步兵团，才盘点好自家状况的昆尼尔，用蒸汽装甲的金属胳膊肘撞了撞自家副官的装甲。
“你说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像他们一样？我刚才可是瞄见了，他们的蒸汽步枪可是最新型号，用魔法驱动枪管转轮的那种，转速比我们用的这种可快多了，还不像我们这种这么发热。”
见自家副官没什么反应，昆尼尔直接掀开面甲，一边摸烟斗点烟，一边继续语带羡慕地说道：“我可闻得清清楚楚，他们用的圣水标号一定比我们用的高，缚魔网里掺的银丝想来也应该比我们的多……”
“你怎么不说他们的链锯剑比我们的好？”似乎是被扰得不耐烦了，查看战斗报告，总结经验得失的约克副官掀开面甲，冷冷地回问了一句。
“那不可能！我们的链锯剑，无论是刃口，传动结构，还是与动力炉的配合调试都是最好的，动力炉更是我卖脸从军部任职的好友那求来的，走黑市多花了多少金贝拉你又不是不知道……”
“人家说不定也花了很多金贝拉，才有那么好的蒸汽步枪，那么好的圣水，以及缚魔网。”见到自家那不省心的顶头上司，还没从自己的暗讽中反应过来，约克副官又冷漠地补了一句。
“那怎么可能，人家都是有靠山的，怎么会多花钱？”昆尼尔取下嘴上的烟斗，摆摆手说道。
“你也知道人家有靠山，装备不用花自己的钱，还不赶快去收拾一下那群混小子？”伸手指了指还有些乱糟糟的自家队伍，约克直言道，“就他们现在这表现，谁会看上我们？城市守备军穿上装甲怕是都比他们有纪律！”
“啊？哦！对！”一指头按灭自己的烟斗，昆尼尔也反映了过来，“是不能让这帮混小子再这么闲散下去了，我这就去收拾他们！”
……
另一边，地下实验室，没有多想那么多的林恩，已经开始为自己的收获做最后的努力了。
分辨灵魂球内的灵魂远比他想象中的要简单，前文曾经说过，亡灵大多以灵魂之火为核心，很少有完整的灵魂，这场亡灵vs蒸汽步兵的战斗，以蒸汽步兵的完胜告终，故而灵魂球中应该只有很少的完整灵魂。
对一个亡灵巫师来说，在一大堆残损灵魂中，挑出完整灵魂，是费不了多少工夫的！
可很快，林恩就沉默了。
第133章：魔魂壶与审判法阵
“是因为没有把握，自己的夺舍不会被旁人发觉吗？”看着那被幽灵仆役摆在五米外实验台上的法师尸体，林恩咧了咧嘴角，露出了一个不算太好看的笑容。
在发觉灵魂球中没有自己的目标后，拥有完整传承的林恩，很快就意识到了一种可能：
魔魂壶。
亡灵学派五环魔法，乃是集转移灵魂，夺舍肉身，囚禁敌人灵魂功效为一体的翻盘魔法。
“时刻保持警惕，不能小视任何人。”默念着自己应该遵守的誓约，林恩以麦尔肯的尸体为圆心，四米为半径，绕着圈观察了起来。
魔魂壶的有效感知范围为十英尺，也就是三点零四八米，林恩可不想在意识到敌人的阴谋后，还因疏忽大意踩进圈套。
“让我来看看藏魂的宝石在哪？”转圈观察的林恩，果断开启了亡灵视觉。
“咦——？”
可结果却是有些出乎意料。
“难道不是魔魂壶？”在那灰蒙蒙的视野中，林恩并没有看到麦尔肯的灵魂痕迹，甚至连作为施法媒介的宝石或水晶，他都没看到。
这位冥火之地的领袖，穷得有些诡异。
除了腰带上挂着的卷轴匣，以及两瓶魔法药剂，麦尔肯的尸体上竟没有任何魔法灵光。
就连那把锋刃插在他胸口的长柄镰刀都没有任何的魔法灵光。
“这绝对有问题！”疑惑地看了眼那柄造型很有既视感的镰刀，林恩却是有点犯难了。
“如果不在乎收益的话，这时候最好用的大概就是解离术，裂解术，魔邓肯裂解术这一系列魔法了吧？”虽然自家法术列表中没有那些魔法，也花不起那个卷轴钱，更舍不得藏有秘密的麦尔肯之魂，但这并不妨碍林恩用胡言乱语抒发一下心中的郁气，顺便吓一吓那个不知把灵魂藏在哪的麦尔肯。
当然，面对这种情况，林恩也不是全无手段，如果肯多花一些钱，多用一些珍贵的材料的话，他还是可以把麦尔肯的灵魂抓出来的。
“夺舍是吧，替换灵魂是吧，好我就，我就不靠近你，你还当我没办法整治你了不成……”
转身远离麦尔肯的尸身，没用一会儿，林恩就抱着一大堆材料回来了。
“虽然作为巫师，我暂时还没有灵魂领域的诸般魔法，但这一点也不妨碍我了解神术，尤其是那灵魂审判，那神术法阵可是被我日夜观摩了五六年……”依旧是自言自语，低声恐吓，可林恩手上的动作也没有慢下哪怕一丁半点。
将最后一瓶圣水，也是林恩手中标号最高的一瓶圣光教会圣水倒入不断加热的铜制坩埚，很快他就获得了一锅红中带黑，黑里还有点点金芒时隐时现的粘稠液体。
“永固性的审判法阵我做不了，一次性的审判法阵却一点问题都没有。”将粘稠的液体倒入一个方便提着的小桶中，林恩很快就带着它，以及一把大小不一的小刷子，绕着麦尔肯的尸体，给自家实验室的地板做起了“装饰”。
得益于圣光教会审判庭里的人才，对审判法阵的多次改良，一次性的审判法阵绘制难度极其友善，别说林恩这个对审判法阵有着深刻了解的施法者了，就算没什么施法能力的教会圣骑士，也能在材料充足，图纸完备的情况下，照猫画虎搞出一个。
不得不说，这玩意之所以没有泛滥到民间，成为黑恶势力对付良善平民的利器，完全是因为材料难得。
没有神灵眷顾的布阵者，手里必须有教会不对外售卖的高标号圣水，才能真正布成这审判法阵。
“呼，好了！”将装满刷子的小桶放在一边，完成法阵布置的林恩，在做完必要的检查后，就马不停蹄地启动了审判法阵。
林恩坚持的还是那个理念：对手彻底死干净前，绝不放松警惕！
金红相间的光芒很快就充满了整个地下实验室，与上次林恩动用这一法阵不同的是，极度痛苦，极度刺耳的哀嚎声并没有在法阵启动后的第一时间出现。
取而代之的乃是一阵阵的咒语吟唱声，以及麦尔肯尸体上迸发出的深灰近黑的魔法灵光。
不对，那魔法灵光的源头不在麦尔肯的身上，它的源头是那柄平平无奇的长柄镰刀！
迎着因法术冲突，而变得有些刺目的魔法灵光，林恩看清了问题所在，他之所以找不到魔魂壶的媒介所在，完全是因为那柄长柄镰刀。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看着那慢慢逸散出点点灵光，帮着灰黑光球抵挡审判法阵的长柄镰刀，林恩的眉头不由微微皱起。
“放过我！放过我我就告诉你冥界碎片的秘密！”就在林恩担心这种相持会不会引发什么意外的时候，灰黑光球中传出了麦尔肯的灵魂波动。
可惜，这通过灵魂波动传达而出的求饶，并没能让林恩产生哪怕一丁半点的迟疑，反而还大大加强了林恩的决心。
不等讨饶的“话音”落下，林恩就从怀中摸出了一枚荆棘十字架，并弯腰将它放到了审判法阵之上，记忆水晶之旁。
那是林恩的养父，晨曦主教西蒙·温彻斯特留下的十字架，它的出现，让一次性审判法阵有了充足，且强大的能量源。
金红相间的神圣光辉一时间为之大盛，灰黑的光球很快就被扯散了开来，源自灵魂的哀嚎也随之响起。
“结束了？！”待到光芒散尽，看着被烧灼出深黑焦痕的实验室地砖，林恩轻声低喃道。
“还是西蒙老爹的荆棘十字架给力！”
言毕，他也不顾荆棘十字架与记忆水晶上还泛着点点金红光辉，就释放出法师之手将地上的这两件物品捡了起来。
先将带着些许余温的荆棘十字架揣回怀中，之后，林恩就将自己的精神力投注到了“新出炉”的记忆水晶之中。
翻检记忆，尤其是翻检记忆水晶中的记忆，林恩无疑是专业的，很快他就在麦尔肯一众杂乱的记忆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有点意思！”
第134章：神权秘宝
“神权秘宝？”
轻声低喃着这个先前自己从来没有听闻过的词汇，林恩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了一抹玩味的神色。
“由散失的神灵权柄形成的神秘宝物吗？难怪教会内部典籍也没有任何记载，那可是不得了的东西啊！”将目光转回到麦尔肯的尸体之上，或者准确点说，是转回到那插在他胸膛之上的长柄镰刀上，林恩眼中感兴趣的神色变得越来越浓。
将记忆水晶揣入怀中，林恩迈步走过地上的焦痕，来到了麦尔肯的尸体旁。
在短暂的犹豫之后，林恩对着镰刀与尸体释放出了自己所掌握的所有侦测魔法。
魔法放完了，再撕卷轴，直到把自己已知的，能接触到的侦测魔法都丢到尸体与镰刀身上，没有展现出危险的异常，林恩才伸手拔出了那柄长柄镰刀。
下一瞬，长柄镰刀就不是长柄镰刀了，在一刹那宛若视频失真的扭曲变化中，它变成了法杖，变成了长剑，变成了扫把，变成了戒指，变成了无法击发的沙漠之鹰……
最终，在林恩的意志干涉下，它固化成了一根长短正合适的圆头绅士手杖，无论是样式，还是颜色都与林恩放在实验台边的那根胡桃木手杖一般无二。
“果然，是这个叫麦尔肯的家伙太中二了吗？”在地上顿了顿化作手杖样式的神权秘宝，林恩不无恶意地调侃了一句躺在身边的敌人。
同时，他脸上的笑意也越发地止不住了。
通过先前的那番“变化”，林恩验证了从麦尔肯那获取到的记忆。当然，变化形态并不是这个神权秘宝的主要作用，那只是最边角的附带能力。
这拆分自死神权柄的神权秘宝，真实的作用是掌控冥界。
可惜，完整的冥界已经与其他超凡位面一起，被神灵们改造成了迷雾圣境，林恩手中的这个神权秘宝，现如今也只能掌控掌控那些冥界散落的碎渣，也就是包括林恩在内的，一众亡灵学派施法者心心念念的冥界碎片。
这就够了！要什么自行车儿啊？！
原本目标就是冥界碎片，或者说是冥界碎片线索的林恩，此时已经乐开花了好吧？
若非担心这个阿尔瓦世界有什么隐藏的气运逼格体系，仰天大笑，疯狂乱舞什么的会“破格”，林恩都要在自己的地下实验室中蹦起来了。
“来，让我看看我的冥界！”借助那与自己初步建立联系的神权秘宝，林恩将自己的精神感知探入到了一片既熟悉又陌生的空间之中。
熟悉感，源于邓普斯与麦尔肯的记忆。
陌生感，源于林恩本体的真实感知。
“好一片冥土，好一片亡灵基地！落到麦尔肯与冥火之地成员的手中，真是暴殄天物了！”感知着那中心一马平川，四面陵山环绕的冥界碎片，林恩不由发出感慨。
多好的一片基地，再看看麦尔肯与冥火之地的那帮人又在里面干了什么？
干了什么，林恩其实都不生气，他气就气在这帮家伙什么都没干。
那可是遍地灵魂之火，尸骸堆积成山的沃土啊！就拿来存储亡灵军团是几个意思？
但凡有点基建能力，竖个百十座招魂塔，建一片黑武士训练营，骷髅法师塔，幽灵鬼宅什么的，还不想推谁推谁？
这也就百来年没有冥界，没有亡灵空间，你们的基建能力就完全退化了？
唔，貌似，好像，也许有点合理。也不是谁都有异界传承的，地没了，种田的本事丢了也不奇怪。
带着不知转了多少个弯的思绪，林恩给冥界碎片中所剩不多的亡灵挨个打上自己的亡灵印记，并十分开心地指挥起它们，让它们在那广阔的“沃土”上建立自己需要的诸多建筑。
“先开一片大墓地，再挨个山头插招魂塔，血肉腐化场也不能少了……”
曾经缺乏足够“地盘”的林恩有多失望，有多憋屈，此时初步掌控了冥界碎片的林恩就有多开心，多爽快。
“呼，不能沉迷，不能沉迷！”给冥界碎片中所剩不多的亡灵生物，安排完堪称丧心病狂的建设任务后，林恩艰难地抑制住了“看进度条”的冲动，撤回了自己的精神感知。
没办法，在冥界碎片之外，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要关心。
“神权秘宝这东西，入手即可使用，若想真正给这东西打上自己的印记，怕是需要传奇级实力，也就是掌控者级，才有可能。”看着手中的“胡桃木手杖”，结合麦尔肯的记忆与自己的认知，林恩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这样的话，我就要低调一些了。”将手杖再次放到地上顿了一顿，接着猛地将其向上斜撩，几乎就是眨眼间，这向上斜撩的手杖就变成了一柄寒光闪闪的手半剑。
旋身斩，进步直刺，撤步顺劈……
一套标准的骑士剑法练下来，微微喘息的同时，林恩也将陡然“暴富”带来的过度激动，统统抒发了出来。
冷静下来的他，也注意到了麦尔肯记忆中，一些零散却又有趣的细节。
“教会典籍中，起码是我能接触到的教会典籍中，没有一点关于神权秘宝的记载，这个可以理解，神权嘛，教会捂得再严实也不奇怪。但那星国议会又是怎么回事？由神权秘宝的拥有者组成的组织，无论在哪，他们都应该被教会当成异端吧？”
用手杖轻顿地面，在咚咚的伴奏声中，林恩的思绪不由飘飞了起来。
“以各大教会对异端的态度，他们不出名可真就有点奇怪了！也怪这麦尔肯胆子太小，他若参加一次这个星国议会的隐秘聚会，我不就能从他的记忆中知道内情了吗？”
“唉，不争气！”
轻叹了一声，林恩最终收回了自己的思绪，并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更现实的地方。
“有那冥界碎片在，将自己的亡灵部队带上战场绝对没什么问题，可我怎么掩饰它们的不同呢？经过多次调试，有过多次战斗经验的亡灵，跟临时拉起来的亡灵，在外观上就有很大的区别，若不掩饰好，低调什么的，可就完全保持不住了啊！”
第135章：收获与前线情报
“要么作为政治斗争的失败者，被新政府拉出去祭旗，要么转化成尸巫，打上亡灵印记归入我的麾下，两条路，你们选一个吧！”对于如何掩饰麾下的亡灵，林恩一时间拿不出什么太好的办法，但这并不妨碍，他作为大获全胜的一方，去接收更多的战利品。
此时的林恩就在利贝尔城特别监狱，作为副监狱长，监狱安全特别监察员的他，却是有足够的权利，为自己和自己的战利品们开一个足够宽敞，足够隐秘的审讯室。
“都是死亡，有什么不一样的吗？”面对咄咄逼人的林恩，一个年轻的亡灵巫师，忍不住心中的不忿，怒而反问道。
“当然，前者你们会被封住所有超凡力量，在一众凡人看好戏似的围观下，一个个被绞死，灵魂嘛，最后也会被我收走，按照强弱差异塞进不同的尸骸中，作为精英亡灵归入我的麾下，不过我并不能保证在这一过程中，你们会丧失多少记忆，多少自我。”
伸手将头顶的宽檐帽摘下，放到面前的审讯桌上，林恩那闲不住的手指，也顺势放在桌上，敲起了咚咚的伴奏。
“而后者，虽然依旧要受到我的亡灵印记的制约，但你们自愿进行转化仪式，记忆自我什么的总要安全一些不是吗？况且如果你们在我麾下工作得足够卖力，以后我也不是不能放开限制，让你们更进一步成为巫妖，乃至于巫妖王。”
听完林恩的“劝说”，审讯室中这三十多人，不到四十人的冥火之地幸存者间，立刻就爆发了不可抑止的低声讨论。
不是这些亡灵学派的施法者，不想用更安静，也更隐秘的传讯术悄悄讨论，实在是已经沦为阶下囚的他们，都失去了以往引以为傲的施法能力。
刻画了抑能符文的手铐与脚镣，干扰精神力的头环，一天三顿，顿顿都要喝干净的魔力抑制药剂，这都是利贝尔城特别监狱为超凡者准备的最最基础的关押手段，若非有林恩的特别叮嘱，这些参与政治斗争并失败的施法者，还会被这里的监狱守卫割掉舌头，砍掉双手的拇指与食指，并在脖子上套上无法摘下的电击项圈，甚至是用禁魔钉，钉穿琵琶骨。
这么一套收拾下来，别说是体质相对孱弱的亡灵学派施法者了，就是体质优秀的战士与骑士，一个不注意也要死在这里。
林恩还听说，为了节省利贝尔城政府的行政开支，做这些事的监狱守卫，手艺都特别的糙。
“你怎么保证不抹除我们的自我意识？”说话的还是那个因心中的不忿率先发言的青年巫师，但这次作为一众囚徒的发言代表，他的言辞明显谨慎了一些，神情上也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目光盯向这个“飞速转变”的青年巫师，林恩的嘴角微微上翘。
“果然，只有拥有希望，心底才会诞生恐惧与敬畏。”虽然还在心底细品这个突然蹦出的念头，却一点也不妨碍林恩出言戳破这些“战利品”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不会给你们任何保证，你们只能祈求我的良善，祈祷你们自己足够好运！”
一直轻敲桌面的手指陡然停下，没有了那好似敲击在心脏上的咚咚声，一众亡灵学派施法者的心跳仿佛都要停止了。
“这，你……”
挥手打断了张开嘴却一时间不知该说点什么的青年巫师，林恩用平静之中，暗藏冷酷意味的声音继续说道：
“还是那句话，做出选择吧！我不会给你们留下太多时间的。”
说着，林恩就伸手指向了审讯室一旁的两扇铁门。
“你们可以从来时的那扇门返回你们的牢房，你们也可以选择另一扇门，去那后面完成尸巫转化，一切全在与你们的选择！”
三小时之后，林恩借助职权，光明正大的从利贝尔城特别监狱中，领走了三十二个身形枯瘦的黑袍人。
……
在林恩收获自己第一支尸巫部队的时候，昂贵复杂的远程魔法通讯，也将前线的消息传递到了利贝尔城。
包括露西在内的，当下利贝尔城真正的“权贵”，也都在第一时间收到了相关消息。
“说说你们的看法吧！”议会大楼，议会常务委员会下辖的一间不算大，装饰却格外奢华的会议室中，既是摩西钢铁厂厂主，也是利贝尔城钢铁产业联合会会长的布莱迪·摩西率先发声。
坐在同一间会议室里的，还有包括露西在内的，另外三大产业联合会的会长，利贝尔城第一，第二大商会的会长，以及泰伦斯联邦储蓄银行，利贝尔城分行行长。
这七个人就是当下利贝尔城最具世俗权势的七个人，“正好”他们也是本届议会常务委员会的委员。
若依照原本的传统，城市议会的常务委员，都是由议会议员们限期轮流担任的，职权什么的，也就是监督监督政务厅与警备局的日常工作，处理一些鸡毛蒜皮，不需要开大会解决，却总得走流程的议案。
可在工厂主联合大商人与银行家掌权利贝尔城后，这一传统就被悄悄地改变了，吸收了成功经验的他们，让常务委员会成为了一个开小会办大事的地方，让它成功地凌驾在了议会之上。
这种制度上的改变，短时间内也说不清是好是坏，但它无疑提高了利贝尔城掌权者对突发事件的应对能力。
就像现在。
“我不赞成现在就派兵北上，北面的那些旧贵族还没向我们求援呢，我们派兵北上像什么话！”将手上的情报文件，扔回到面前的会议桌上，一直在常务委员会中扮演透明人的联邦储蓄银行分行行长伊利亚德，却是反常地先发言了。
且就在剩下的六个人，都将略带疑惑的目光投向他的时候，他接着说道：
“再说了，在南方取得胜利的城市也不是只有我们，若我们带头了，其他城市不跟，或是干脆将我们当成旧贵族那一伙的，我们又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