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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何时秋风悲画扇     大明王冠txt下载     大明王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六十三章 比诗?你们都是弟弟!

    想看我出丑,老子不给你们机会!

    徐膺绪松了口气。

    还就怕黄昏少年张扬,和王射成杠上,不是信不过妹夫的学问——当然,确实也有点信不过,貌似妹夫从走入大众眼前后,就没读过什么书了。

    朱棣登基后最初一段时间,妹夫啥都没干,就去勾引自家三妹了。

    然后就是出仕。

    各种赚钱,又各种官场斗争,哪有时间读书。

    本来是要参加永乐二年的科举,大概就能审度一下三妹夫的才学,哪知陛下耍了个心机,没让妹夫去参加科举。

    所以妹夫学问如何,徐膺绪真不知道。

    但想来好不到哪里去。

    既然如此,还是别和王射成杠上的好。

    学问这东西,不像银子那么好赚,这是实打实的用汗水换来的,而且这玩意儿很讲究天赋,不是每个人读个一二十年书就能成为大才。

    自陛下登基后,妹夫读过几日书?

    大多时间不是和三妹在一起,就是去他西院里勾搭娑秋娜等西域女子。

    作为主人的袁忠彻也松了口气。

    他是真担心黄昏压不住少年心性,万一作诗不好恼羞成怒,大家都没了面子,那么今日这诗会就会成为京畿读书人圈子里的笑话。

    另一位主人袁珙则笑了起来。

    他这个年纪什么没见过,一眼就看了出来,王射成不会善罢甘休,黄昏的退让也只是暂时的,并不是真正的示弱。

    也没吱声,看热闹就是。

    王射成哈哈一笑,“黄指挥这是觉得我等档次太低,不足以让你一展才华让我等见识一番么,也罢,谁叫我等地位皆只不入流呐。”

    黄昏耸耸肩,无所谓,你说是就是。

    但其他一些读书人恚然了,看黄昏的眼神便有些憎恶。

    黄昏无语。

    读书人啊读书人,你们都是读书人,脑子呢,这么轻易就被王射成挑拨了,真是个榆木疙瘩,难怪你们当不了大官。

    情商太低。

    然而情商低的人大有人在,李懋就是。

    作为一个能得罪朱棣又得罪朱高炽的读书人,李懋有情商才是鬼了,得罪朱棣不难,但连仁厚的朱高炽都受不了,可见他情商之低。

    要不是他能力在这里,他早死了几百遍。

    先前一听黄昏那话,还觉得他是在谦虚,又听王射成那话,觉得也有道理,恐怕还真是黄昏恃才傲物,毕竟在李懋心中,黄昏可是六首第一的三元状元的侄儿,这个身份算不得什么,但能被陛下破格恩赐同进士,难道会没两把刷子?

    于是李懋起身道:“黄指挥,我曾与解缙共事文渊阁,尝议学问之事,虽然自认远远不如解大才子,但也略懂一二,算不得丢人罢?”

    话里意思就是说,你恃才傲物,那也得看情况,你家叔父有才不假,你大概也有才,但你有才还能比得过解缙?

    老子李懋,是能和解缙议论学问的人,你凭什么在我面前恃才傲物。

    黄昏:“……”

    这傻子李懋,被王射成当枪使啊。

    倒也不反感李懋。

    纯粹觉得他情商低下而已,真正让人警惕的还是王射成,这个人的学问如何不得而知,但这心机很深,是个可怕的敌人。

    关键是他在钦天监任职。

    别看钦天监的官职不高,但很重要,若是借个天时来收拾朝中敌人,很是方便,比如那天星斗移位,然后在朱棣耳畔说几句是有人要谋反啊,然后再捕风捉影的说点符合自己的特征,比如说谋反之人夺了帝星光彩,又立紫薇之畔……

    朱棣会不猜疑自己?

    这还是自己这种宠臣,如果换成其他臣子,比如舅哥徐辉祖和徐膺绪,真要是被王射成这么一操作,十有**必死无疑。

    当初景清刺杀朱棣,钦天监就提前预警过,而且很准。

    王射成也趁热打铁,笑道:“李侍读这是做什么呢,也许黄指挥真的没怎么读过书,不过是借着他叔父的名气沽名钓誉,咱们还是就别强人所难了。”

    尚宝司其他官吏此刻其实喝得都有点高了,闻言也顾不得什么徐膺绪,大多起哄,沸腾的议论声,直黄昏说成了一个靠徐妙锦关系吃软饭的无能之辈。

    黄昏也是个无语。

    真正让他决定给这些读书人一点颜色的,还是王射成最后一句话:“李侍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黄指挥乃是恩赐同进士,试问当下朝堂谁有这个殊荣?黄指挥又有六首第一三元状元的黄侍中指点学问,这么就比不上解大才子了,当然,我不是说你李侍读没学问,只不过咱们和黄指挥比起来,确实汗颜,当然,也不排除马屎表面光的可能性,咱们作为读书人,也别咄咄逼人,还是大度一点好,免得咱们自取其辱,又或者是某人自取其辱,就这样罢,大家面子都好看,喝酒喝酒!”

    这话简直就是撕破脸皮了。

    极尽讽刺之能。

    但众人又都觉得王射成说得有道理,是以大部分人对他这番言论并不反感,反而深以为然,只怕黄昏不敢作诗,就是这两种原因之一。

    黄昏气极反笑。

    起身,“今日诗会,饮酒作诗当是读书人雅事,几日诸位非要让我这后生来献丑,那我就作诗一首,以助酒兴?”

    这可是你们逼老子的。

    真以为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病猫,今儿个就让你们开开眼,马王爷有几只眼,在我上下五千年无所不知的黄某人面前,比诗,你们都是弟弟。

    虽然明初以前的诗词自己超不得,但明中后期乃至于清朝,还是有些不错的诗篇的。

    徐膺绪暗暗叹气。

    完犊子里。

    妹夫这一次被逼上梁山,脸肯定丢定了。

    李懋情商低,不代表智商低,此刻也已经醒悟,自己被王射成当了枪使,有些愧疚,对黄昏何其笑道:“随意即可。”

    这是释放善意了。

    只要你能写出一首随意的诗,我都愿意帮你圆场。

    黄昏回了个善意笑意。

    袁忠彻和袁珙两父子对视一眼,都没吱声,实际上袁珙此时心中翻了天,他今日第一次见黄昏,对黄昏这面相颇有些疑惑之处。

    相人数十年,黄昏的面相并无奇特之处,按说以黄昏这个面相,他不可能有今日富贵。

    奇了怪哉。

    先前席间在李懋写诗时,有人负责记录,是尚宝司丞,此刻见状,立即正襟危坐,将酒杯推开,准备记录下黄指挥的“惊艳”之作。

    其实也在看热闹。

    在场众人,没有一个人相信黄昏能写出什么惊艳目光的佳作来。

    毕竟有目共睹。

    这位黄指挥整日里不是在官场斗争就是莺莺燕燕。

    哪有时间读书。

第五百六十四章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黄昏沉吟半晌,他在想挑哪首诗词出来。

    老实说,明清诗词拿得出手的真不多——比起唐宋,确实有点寒碜,但也不是没有,只不过没有唐诗宋词那般脍炙人口。

    关键还得符合当下情境。

    众人见状皆沉默等待。

    吟诗嘛,哪有那么多的七步成诗,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曹植,你让李白来,也不可能随时都能七步成诗,还是得喝点酒上头了才行。

    许久,黄昏才抬头对众人笑道:“诸位大概知晓,我在钟山那边有工坊,早些时候我经常去工坊,见过一些事,当时很有感触,不过因为忙于事务,没有细想过,今日忽然灵犀突来,想起了一首诗来,若是等不得大雅之堂,诸位还请海涵。”

    这是谦虚,低调。

    越谦虚低调,打脸越痛!

    众人一阵无语。

    诗歌是何等高雅的事情,你竟然想出一首和工坊相关的诗词,这确实有点贻笑大方了,倒也没人吱声,都等着看热闹呐。

    毕竟黄昏现在是天子宠臣。

    许多人都有这种心理,见不得别人好,如果黄昏这点才能都被陛下重用,那才华高于他的我等岂非更应该被重用。

    如此更能呼应大家怀才不遇的心。

    黄昏摆出一幅读书人的洒脱装,大袖一甩,“千锤万凿出深山。”

    这一句很普通。

    甚至有点打油诗的感觉。

    徐膺绪暗道一声不好,就这开篇,已经缺乏才情,至于工整和押韵方面暂且不提,仅是这第一句,估计要写的事物都上不得大雅之堂。

    今日怕是要真的被笑话了。

    深山里能有什么?

    钟山工坊里能有什么?

    都是矿石。

    区区矿石平平无奇,任你黄昏舌绽莲花,也就那样,还能写出花来不成。

    是以王射成笑了起来。

    李懋也在暗暗摇头。

    袁珙和袁忠彻两父子倒还好,尤其是袁忠彻,其实平日里接触的比较多像李懋这样的翰林人士,其才情学问并不低。

    听到这开篇第一句后,第一反应的朴质。

    起承转合。

    如果这朴质的第一句是起,那么在下一个“承”上若是能有出彩之处,倒也还行,但能否真正的一鸣惊人又或者是中规中矩,还是要看“转”和“合”。

    黄昏继续吟出了第二句:“烈火焚烧若等闲。”

    徐膺绪暗暗低头。

    他有点尴尬。

    算是听出来了,黄昏这写的事物若是不出意外,就是那石灰,可这玩意儿有什么好写的,又能写出什么新意来,大概率今天要丢脸了。

    关键是这第二句的承,虽然承得不错,但依然是古朴有余,精彩不足。

    就像一条毫无波澜的死河。

    河水没有丝毫生机的流动。

    李懋微微蹙眉,不知道为何,总觉得这两句的平淡之处,有些过于流缓,让他心中对接下来的“转”和“合”有一种期待感。

    如果“转”和“合”能骤起波澜,前后形成的对比,将是无比巨大且震撼人心的。

    但以李懋的经验来说,这很难。

    王射成哈哈一笑,倒也没说话。

    心中隐然觉得,黄观大才也就这样了,培养出来的侄儿不过如此。

    话是如此想,但王射成并不轻视黄昏。

    才华和做官,真没有绝对关系。

    今日挑拨出这件事,也不过是逞一时之快,算是大风浪之间的一点小插曲而已,真正要收拾黄昏,还是得利用官场手段。

    王射成已经笃定,黄昏下两句写得再好,这首诗也就这样了。

    平平无奇。

    毫无亮点。

    袁珙依然默不作声,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黄昏的五官之上,总觉得这面相不像是能走到这个高位的人,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

    他想不明白。

    第一次,袁珙有些怀疑自己的相人之术了。

    黄昏顿了一下。

    深呼吸一口气,看着众人的反应,也不意外,确实,于少保这首诗前两句真的太普通了,普通得黄昏这个三流本科毕业的人都觉得自己能写一箩筐。

    一度觉得写诗不过如此。

    但那是因为这两句而已,若是最后两句出来,众人绝对不可能还是这种毫无期待甚至带着想嘲笑的反应。

    两句一气呵成。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话落,俱静。

    《石灰吟》。

    这首诗其实真的算不上多有才情,用词简单直白,也没有什么大气磅礴的意境,更没有引用典故,就是直扑扑的描写了石灰,然后最后两句点一下忠心思想。

    如果除去平仄和押韵不考量的话,确实像首口水诗。

    但是你要知道,朴实也是文采的一种。

    代表人物是欧阳修。

    欧阳修的闻风便以平易质朴、返璞归真出名,然而就是这样的欧阳修,却一度成为宋朝的文坛盟主,无数人想要学而不能。

    有一说一,反而是这种文采,最是高深。

    堆砌辞藻谁不会。

    可又不是每个人都是苏仙和李白那种大才,你堆砌出来也得有意思,不能只为了华丽而华丽,须知平常言而道非常事,最是为难。

    在座的人,都是读书人,除了个别钻牛角尖的人,大多知晓这个道理。

    初听黄昏这诗,似乎并不出彩。

    然后那位负责记录的尚宝司丞拿起墨汁没干的纸,念了起来:“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念到第三句,这位尚宝司丞反应了过来,声音在颤。

    好诗!

    直到此刻,原本在一条死河畔看着河水毫无生机流淌的众人,面前骤然出现了一条瀑布,清楚瀑流从天而落,化作那九天惊雷,敲击在人心上。

    徐膺绪骤然扬首,满眼震惊。

    袁珙眼中闪耀着光彩,满身老人斑的脸上,肌肤红润起来,颤抖着嘴唇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袁忠彻一声长叹。

    这“转”和“合”……绝了!

    王射成默然起身,对着黄昏施礼,一揖到底。

    敌人还是敌人。

    可是值得尊敬。

    转身离去。

    李懋看着黄昏,脸上充满惭愧,忽的一声大笑,然后扬长而去,声音远远传来:“好一个要留清白在人间,好一个于腐朽之处见神奇!我李时勉自愧不如,无颜再留此地,他日登门为今日谢罪。”

    旋即更是哈哈大笑,声音豪迈,“我等读书人,不就为这一句吗,哈哈哈哈!”

    剩下众人面面相觑。

第五百六十五章 朕喜欢!

    读书人就是这样,大多还是要脸的。

    而一般又都脸皮薄。

    先前都在准备看热闹,虽然言语上没说什么瞧不起黄昏的话,但心里肯定是这么想的,现在黄昏这首石灰吟一出来,大多人都在心里觉得自己被打脸了。

    总觉得在被人看笑话,于是如坐针毡。

    一时间众人纷纷告辞离去。

    那位负责记录的尚宝司丞重新,提笔,问道:“黄指挥,此诗何名?”

    黄昏本想弄个高大上的名字。

    转念一想,这和朴实文风向背,还是用原名的好,笑道:“石灰吟。”

    这是它给人的冲击感。

    于腐朽之处见神奇。

    尚宝司丞提笔记录下来,起身,行礼,“告辞,若是黄指挥大人大量,他日登门谢罪。”

    匆匆而去。

    转眼之间,星隐居就没几个人了。

    连《清明上河图》也没人想再看。

    眼看两位御医都因为尴尬要离开,黄昏急忙请他们留步,难得有机会,今日既然遇见了,那就要把御医们留下,好好商讨下能否砸重金把抗生素弄出来。

    诗会散得很早。

    尚宝司丞离开星隐居时,还在申时,各衙门部门都在当值,尚宝司丞犹豫了一番,于是卷好手中的宣纸,直奔大内。

    一路禀报。

    朱棣今儿个没甚事,在他授意下,尚宝司集体请假,各种重要章印都放在乾清殿内,但他确实没有事情——大多事情都让内阁干了。

    索性拿了北方的地图,仔细研究一下如何收拾漠北。

    鞑靼肯定是要先打。

    然后兀良哈。

    然后瓦剌。

    打鞑靼简单,不过打兀良哈有点麻烦,有可能还需要奴儿干那边让亦失哈出兵配合,采取双线夹击的战法。

    一旦打下了鞑靼和兀良哈,瓦剌就没了退路。

    好收拾。

    但是要谨防鞑靼、瓦剌和兀良哈结盟,所以得想办法分化他们,具体操作办法,可以在攻打鞑靼的时候,封一下瓦剌和兀良哈的首领以达到麻痹效果。

    正思忖间,内侍来报,说尚宝司丞求见。

    朱棣笑着放下手中的图册,“宣。”

    尚宝司丞本来就是自己叮嘱他去参加袁忠彻的诗会,一则是监察臣子,二则朱棣也想知道,黄昏到底用什么手段来从袁忠彻手中得到清明上河图。

    有些不解。

    诗会散得这么早,读书人的诗会,这一通酒喝下来,怎么也得天黑才得散场。

    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尚宝司丞入内之后行礼,朱棣示意他起身,问道:“怎的,诗会没有尽兴,怎么如此之早便收拾了,朕赐的酒不好?”

    尚宝司丞立即将诗会过程如此这般一说。

    朱棣听到王射成在为难黄昏时,心中隐隐一动,按说王射成作为钦天监官员,和黄昏之间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下为难黄昏。

    莫非王射成也是汉王或者赵王的人?

    有这种可能。

    也无妨。

    区区一个钦天监官员,就算是钦天监监正,也影想不了这种家国大事,由得他去折腾——这年头,培养点钦天监官员真不容易。

    关键是没几个人愿意去钦天监,去了钦天监,意味着祖祖辈辈都得被困束在钦天监里。

    问道:“黄昏怎么应对的?”

    以朱棣对黄昏的了解,自从自己登基之后,黄昏基本上就没怎么看过书了,也许在永乐二年的科举之前看过一段时间,但要知道李懋是永乐二年的科举进士,黄昏这半灌水要压倒李懋,还是很难。

    所以黄昏大概率会逃避。

    尚宝司丞又是如此这般一说,朱棣讶然,“他竟然敢硬着头皮上?”

    问道:“李懋的诗呢?”

    尚宝司丞立即献上。

    朱棣看了看,暗暗点头,“不错,有些才情。”

    这就简在帝心了。

    以后只要稍微有个机会,朱棣能想到李懋,那么这位永乐二年的科举进士,大概率就要青云直上,正式走在仕途的康庄大道上。

    所以这就是诗会的好处。

    之前靖难余晖之中死去的女秀才刘莫邪,也是通过诗会走入朱元璋的视线的,要不然哪能得个女秀才的恩赐功名。

    李懋恐怕也没想到,他会成为本次诗会的最大赢家。

    放下李懋的诗,朱棣问尚宝司丞,“可曾记录黄昏的诗词?”

    估摸着是比不过了。

    李懋那首诗确实还行。

    尚宝司丞不敢说二话,急忙把记录的《石灰吟》递给朱棣。

    朱棣接过一眼,看见了石灰吟三个三字。

    讶然而笑。

    就这?

    那什么石灰有什么写头,你黄昏不会真以为你能写出《卖炭翁》那样的千古佳作罢,那可是白居易,你黄昏再读二十年书也赶不上。

    天赋差距在那里。

    入眼看了两句,暗暗摇头,比不上了,文字太朴实了,毫无出彩之处。

    再看下去。

    朱棣倏然僵滞。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严格来说,这也是写实。

    石灰本来就是要打碎之后再使用,然后留下一片白净,所以这两句从表面上来,还是描写石灰的使用过程及其效果。

    但是,又不仅仅于此。

    这种感觉,朱棣就像先是走在一片荒无人烟的蔓草小道上,看不到丝毫盎然生机,只是无尽的平庸,然后突兀的,前面出现了一座高山,山间有瀑流从天而落。

    迎面而来,敲打着人心。

    写物言志。

    这是诗词要达到的目的。

    那么黄昏做到了。

    而且是于腐朽之处见神奇,于无声处起惊雷。

    简单的两句写实,却酣畅淋漓的将黄昏的心志剖开,没有丝毫隐瞒的裸裎在世人面前,坦荡的显现在朱棣眼前。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这哪里是石灰。

    这分明就是一个愿意为了大明天下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天下黎民,甘愿奉献无惧险恶也要留下一片清白盛世的明臣之心气。

    为此不惜粉身碎骨!

    这是何等的胸怀和胸襟,这是何等的壮气凛然。

    朱棣深深的震撼了。

    他以为自己了解黄昏,然而看见这首诗后,他发现自己对黄昏的了解还是太少,黄昏心中竟然有如此伟岸的初心和志气。

    朱棣拍案而起,情绪激动,大笑着说:“好一个要留清白在人间!”

    朕喜欢!

    这首诗写的是黄昏自己,但朱棣却又觉得,这何尝不是写自己呢,这不正是自己靖难之后的心中所想吗。

    朕和黄昏果然是同一类人!

第五百六十六章 名门之后

    朱棣大袖一挥,“磨墨!”

    旋即挥毫泼墨,将这一幅《石灰吟》飞龙走凤泼洒于宣纸之上,拿起私章往上一戳,对狗儿道:“拿去装裱好,送至黄府,让黄昏悬挂于书房!”

    这是你黄昏写的。

    那就悬挂在面前,砥砺你自己。

    想了想,朱棣觉得这事还可以继续操作一下,搞一个形式主义,但自己写又太累,于是对狗儿道:“先别急着装裱,拿去翰林院那边,找几个侍读临慕个几百张,然后发放朝堂所有臣子,并让各公事衙门大厅悬挂。”

    狗儿嘿的一声,“装裱?”

    朱棣理所当然,“除了黄昏那一份,其他的各人自己掏腰包装裱,这点小钱,还要朕给他们出么,不羞臊吗。”

    狗儿暗暗好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好像就是郑大监下西洋、解缙编书之后,陛下在用钱方面,变得精打细算了,能不花钱的绝对不会浪费。

    ……

    ……

    星隐居,尚有六人。

    袁珙父子。

    两位御医。

    徐膺绪和黄昏。

    诗会突然就散了,袁忠彻有些尴尬,觉得自己没尽好地主之谊,袁珙这个岁数早看开了,对此无所谓,依然端坐喝茶。

    两位御医认识黄昏,其中一位御医,就是当初徐妙锦生产时在黄府,拿过大红包的。

    对黄昏感官极好。

    况且这两位御医从始至终都没觉得黄昏没学问,是以《石灰吟》一出,也不觉得打脸,有美酒有好肉,干嘛要走那么早。

    但吃但喝但聊天便是。

    既然来了,总得看看那传名百年的《清明上河图》。

    徐膺绪情绪高涨。

    妹夫才惊四座,自己这个当舅哥与有荣焉。

    喝酒喝酒!

    如那李太白,人生得意须尽欢,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岂不快哉。

    作为让一场本该持续在宵禁之前的诗会提早散伙的罪魁祸首,黄昏毫无觉悟,反而觉得当下境况最适合自己开展工作,端着酒杯来到两位御医面前,对其中一位笑着行礼,道:“先前拙荆产子,多劳先生杏林圣手,在此敬先生一杯。”

    说完一饮而尽。

    那位名叫刘旭忠的御医笑了笑,浅酌一口,笑说职责之内的事情,黄指挥客气了。

    确实职责之内。

    在徐皇后去顺天之前,就徐妙锦生产一事叮嘱过太医院。

    黄昏重新斟满酒,看着旁边那位三十来岁面色红润却已有霜白鬓发的御医,笑着问刘旭忠,“这位是?”

    刘旭忠还没说话,一旁的袁珙笑道:“黄指挥可知吕复?”

    吕复当然知道。

    如果仅是从历史知识的角度,黄昏真不知道吕复,但来到大明永乐年间,很难不知道吕复,这是一位名医,也可以说是元末明初最厉害的医生。

    吕复幼年家贫,先从师学习《周易》等,后因母病而改习医,拜名医郑礼之为师,尽得其传,秘方、色脉、药论,尽皆传授,每日且记以病案。其《群经古方论》,对历代医书均有评论,又作《论诸医》文,评述历代名医颇中肯。另著《内经或问》、《灵枢经脉笺》、《切脉枢要》、《难经附说》、《长沙伤寒十释》、《运气常变释》、《松峰斋杂著》、《五色诊奇眩》、《运气图说》、《养生杂言》等,惜均未见行世。

    从这一排著作中,可以看出这是一位何等才华横溢的名医。

    当然,这些著作黄昏不知道。

    吕复在大明出名,一者是因为医术精湛,二者博学多才,于经史、诸子、天文地理、刑律历算、经济军事、卜筮佛老均有钻研。

    作词雄奇苍古,多乐府韵味。

    有地方官吏倾慕其才华,荐任仙居教谕及临海、明州教授,吕复皆辞不受,孤傲清高,于是这样的人想不出名都难。

    就如高贤宁,骂了一通朱棣,一下子就名声遍天下。

    吕复也是如此。

    有大才,医术精湛,品行孤高,这样的人在封建时代,就是万众偶像,所以京畿之中的权贵,其实大多听闻过吕复的大名。

    黄昏闻言颇为讶然,元末的人,这吕复应该是耄耋之年了,怎的像个三十来岁的人。

    果然是杏林圣手。

    这养生功夫硬是要得。

    那人却笑着起身,以读书人的礼节行礼,“家父吕复,不才吕芗(xiang)。”

    黄昏恍然,原来是名门之后。

    心中一动。

    吕复作为大明杏林界的泰山北斗,如果有他相助,自己聚拢大明诸多名医在一起,有没有可能研究出抗生素来?

    再差也得把感冒颗粒和退烧药给弄出来。

    顿时来了精神。

    立即还礼,然后伸出手请吕芗落座,笑道:“久闻令尊大名,仰慕甚之,今日得见先生,也是人生幸事,闲暇时刻,我也曾研磨一些杏林相关事宜,比如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从古至今,幼儿早夭率如此之大,深思多年,大概有这么几个原因。”

    “一者,分娩过程中,存在着一些不合理的地方,带来的后果是母子都存在殒命的风险,所以有必要将分娩过程专业化、流程化。”

    吕芗眼睛一亮,“这可是个大工程。”

    刘旭忠也是一脸振奋,作为医生,他虽然不负责分娩方面,但接触的多,知道的多,就他自己这一生行医,哪怕是在皇宫之中,因为分娩而母子丧命的案例,都数不胜数。

    黄昏笑了,“这个只要有杏林界德高望重的人出来带头引领,然后有人出钱,给天下产婆进行系统培训,还是有可能解决的。”

    确实大工程,确实需要很多钱。

    但大明帝国需要人口暴增,所以这个钱该花,必须花!

    吕芗笑了。

    他明白了黄昏的意思。

    他和刘旭忠乃至于目前的太医院院使和院判,都没有这个声望能带动天下产婆来重新学习分娩技术,可以带头,但还差点德高望重。

    需要一个人,乃至于几个人。

    比如洪武年间的萧九闲,又比如比陛下征至郑大监麾下去下西洋的匡愚。

    还有一个人。

    父亲吕复。

    如果有这三人牵头,那么杏林方面的事情,没有什么是带动不起来的。

第五百六十七章 相天面地

    如此为国为民的事情,吕芗就算不情愿,也要承一句,何况这种事作为一个杏林圣手,吕芗哪有不愿意的事情,笑道:“如果黄指挥有心,在此我可以夸一句,家父那边,绝无问题,不过黄指挥若是能让匡愚也来参与此事,那是极好的,至于萧九闲……”

    死了好几年了。

    不过无妨,有父亲吕复,加上匡愚,再有太医院众多御医,这事要实行起来也不算太难了,问题就在于钱这个问题上。

    谁来出钱?

    黄昏哈哈一笑,“善。”

    这钱我不出。

    也没这个钱。

    得找朱老板。

    再议,反正得把朱棣磨同意了,为此就算是让他晚一两年征讨漠北也是划算的。

    又道:“幼儿存活率第二个因素,则是百姓愚钝,有病了不去找医生郎中,反而去求各种神棍、道士——”恍然觉得说错话了。

    看向袁珙父子。

    袁珙父子笑了笑,没甚在意,说起来你黄指挥也是神棍起家。

    因为袁珙父子就是相士,这个观点吕芗没有发表意见。

    这叫尊重他人。

    黄昏又道:“幼儿存活率还有一个原因,则是各种疾病,一者是分娩过程中的伤风,一旦发作,无药可救,二者是如麻疹、水痘、天花、烂喉痧等疾病,又或者是肺痨和伤寒,都是致命的因素。”

    烂喉痧就是猩红热。

    肺痨是当今说法,其实就是后世的肺炎。

    哪怕是在明朝,得了这些病,死亡概率都是极高的,所以穿越到古代真不是那么好活下来的,一个伤寒就能要了你的小命。

    所以当初小宝庆落水后大病不死,真的是狗屎运气好。

    至于那什么后世体魄穿越到古代,更不可能。

    有可能你身上带过去的细菌,就能让一座城市的古人全部死翘翘,又或者是你自身就承受不住那个时代的病菌先死翘翘。

    吕芗闻言叹气,“可是又能怎样呢。”

    不是没有对症的药。

    就如伤寒,然而哪怕对症用药,患者的死亡率依然极高,作为医生,吕芗也忧心这些事,可他一个人的能力有限。

    连父亲吕复都没能解决,他又能怎样。

    不见有了《伤寒论》,伤寒依然是天下最为头疼的病之一么,着实难以解决。

    黄昏笑道:“我一直有这么一个想法,关于天花和麻疹,这是要传染的病,一旦发作起来,存活率也不高,如果我们能研发出药物预防,是否可以达到以预替治的效果?”

    康熙就得过天花。

    不过那时候医学已经发达了很多。

    吕芗苦笑,“黄指挥说得简单,这怎么预防?”

    黄昏也知道这个事情一时之间很难说服吕芗,不过没关系,这段时日老子连《清明上河图》都不要了,就费尽心思来说服吕芗,然后让他说服他爹吕复出来牵头办这个事情。

    举国之杏林,必须弄出各种疫苗来。

    至于研发疫苗要用的实验器皿,黄昏已经在着令钟山的琉璃工坊准备,至于具体需要什么,还要在研发过程中来调整。

    于是笑道:“无妨,吕先生这些时日不妨想一下,看此事有没有解决的可能,如果可以,我再登门造访吕先生,到时候若是此事可以施行,我会去请求陛下,希望得到他的全力支持。”

    吕芗陷入沉默。

    片刻后竟是无心再喝酒,也没了欣赏《清明上河图》的兴趣,起身告辞,和刘旭忠一起匆忙回复,他要仔细思忖,然后写信求惑父亲吕复。

    如果黄昏这个建议真的施行而且成功,那么将活人以亿计。

    自私一点,他吕氏父子也将名垂青史。

    在回去路上,刘旭忠问道:“老吕,这事你觉得可行不,若是做成了,自然是好,在杏林之中,我等也将和那华佗、扁鹊一般传名后世,可若是做不成,那便要贻笑千年了。”

    这话很妙。

    妙在哪里?

    “我等”两字。

    以刘旭忠和吕芗之间的关系,当刘旭忠说出这句话后,只要这件事施行,吕芗不是特别不懂人情世故,肯定要带着刘旭忠一起。

    吕芗略有讶然,他倒不是不喜欢朋友的这种直白和心计。

    问道:“你是看好此事的?”

    刘旭忠颔首,“如果有大额金钱支持,可以尝试一番,退一万步,若是能让全国在分娩这方面做得更好,真能让不少幼儿免死于伤风之下,功德千秋啊!”

    吕芗犹豫了下,“有个问题你没考虑到,产婆们大多没读过书,如何让她们转变观念,这是个很难操作的实情。”

    刘旭忠哈哈一笑,“老吕我觉得你忽略了一个事情,这事用钱开道,再用大明律规范约束,如此一来,便好施行了。”

    吕芗看了看昏黄的前路,深深叹了口气。

    陛下要征漠北啊。

    路人皆知。

    在这样的情况下,陛下还愿意从国库拿钱来做这种短期内看不见收益的事情,如果能做,其他君王不早就做了?

    难。

    然而……

    吕芗忽然振奋起来,“事在人为,不是吗?”

    男儿丈夫,谁不想青史留名!

    不提吕芗和刘旭忠两人的归去,星隐居这边,袁珙给儿子示意,让他去取《清明上河图》,他则看向黄昏,笑道:“若是不介意,老朽为黄指挥相面一次?”

    其实已经相了,只是话不好说。

    黄昏大喜。

    又有些担忧,“袁寺丞可莫要吓晚生就好。”

    袁珙哈哈大笑,道:“相人之人,虽有相天面地之术,但见天机,又忘天机,但说可说之说。黄指挥请放心,有些事老朽就算看出来了,也不会说出来,且说出来也没人信。”

    黄昏心中一颤。

    我擦,难道这位相术大师看出了自己的根脚?

    那就恐怖了。

    袁珙喝了口茶,笑眯眯的道:“观君面相,其实当下相态,遮掩掉了一些痕迹,若老朽没看错,黄指挥应有过死而复生之事,老朽在你面相之中,观其痕,有早夭之辙,以此观之,黄指挥应该是早就往生极乐之人,而不是如今身居高位之姿,不知对也不对?”

    黄昏心中一凛。

    真有这么神奇?

    这都能看出来?

    不可思议。

    徐膺绪在一旁呵呵一笑,言辞倒还算温和,“当日陛下入城,妹夫被其叔母携着投入清水河,侥幸不死,这大概就是袁寺丞说的早夭之辙?”

    这事又不隐秘,应天城知道的人不少。

    所以徐膺绪有些嗤之以鼻。

    如果这也叫相术,那我也是相人大师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

    徐膺绪是半点不相信这事算命的说辞,说到底就和妹夫当年那套神棍理论差不多,不过根据诸多因素来分析而已。

第五百六十八章 窃命?窃明?

    袁珙闻言也不意外。

    那件事他听说过,对于靖难之战如王艮一般殉国的人,唯有敬重之。

    微微摇头,“非也。”

    濒死,濒而不死。

    那么黄昏面向之中被遮掩的早夭之辙,就会极浅极淡,又茁壮成长了四年,面相之改变早就彻底湮没了那早夭之辙。

    不至于现在还有痕可观。

    看向徐膺绪。

    徐膺绪起身,行礼,“袁寺丞你们慢聊,我去找袁少卿,怎的是舍不得么,拿一幅画需要拿这么久?”

    他算是看出来了,袁珙是想单独和黄昏聊。

    黄昏有些惴惴。

    不知道为何,本已耄耋之年目光垂朽老矣的袁珙,此刻目光之中竟然闪耀着光彩,如明月一般,超乎寻常的闪亮。

    又如剑一般,直刺人心深处。

    袁珙挥手。

    原本守候在院内的下人,也急忙退下。

    待四下无人,袁珙正欲再说什么,却见黄昏笑了笑,示意袁寺丞稍等,黄昏起身,也挥了了挥手,便见星隐居的一座屋檐下,一女子鹞子翻身落地。

    袁珙苦笑。

    黄指挥果然谨慎,哪怕是京畿之中出行,也不忘携带护卫。

    黄昏挥挥手,道:“穆罕穆拉,你去星隐居外等着。”

    身材高大早被大官人在床上征服得不要不要的穆罕穆拉扭着臀,一脸不屑,那神态仿佛在说你们就是说给我听,本姑娘也不想听。

    去了院外。

    黄昏这才伸手示意,“袁寺丞,请。”

    袁珙默默盯着黄昏,眼中的光彩越发明亮,神色极为复杂,既像是少年在下雨天的路上遇着了懵懂暗恋的初恋少女,又像是朝圣者得见真神。

    如见天人。

    黄昏有些不自在,被一个老翁这么盯着,能好受么。

    正欲询问。

    袁珙却道:“黄指挥相信相术吗?”

    黄昏笑道:“相由心生,很多事情确实可以透过面相看人之内心,也能根据其性情、家世、背景、理想才揣摩其日后成就,但要说什么观人而知其心之所终,晚生持怀疑态度。”

    袁珙哈哈一笑,“有道理,不过相术一途,确有圣贤语不能释疑之处,这又涉及到博大精深的《周易》,非三言两语可以说清。”

    既然扯到《周易》了那还说什么。

    黄昏再有才,也辩驳不了《周易》。

    袁珙道:“黄指挥的面相,老实说,粗看平平无奇,细看之下,却是千古罕见,老朽相人一生,穷一生之心血,得以窥斑豹,纵是犬子,也看不出黄指挥面相的惊奇之处,遑论钦天监那群人了。”

    平平无奇之面相之格。

    不是指相貌。

    论相貌,黄昏大官人还是很有自信,这偌大京畿,能比我黄某人更好看的,大概没几个,比我好看又没我有钱,就算和我一样有钱,也没有这权势。

    须知我黄某人可是大明十大杰出青年悬名第二的人。

    笑道:“晚生就一常人耳。”

    袁珙摇头,“清水河投河,是你面相命格的转折点,如今你的面相,已是千古第一份的窃命之格,意味着你身上背负着两个人的气运。气运这个东西,信者有不信者无,但相术一脉,还是笃定其理。”

    黄昏僵滞一刹。

    从袁珙话中不难理解出,袁珙从自己的面相中看出了曾经的黄昏已死,而自己是窃命者,要不然怎么会说出背负两个人的气运这种言辞。

    心中蓦然动了杀机。

    如今已不走神棍路线,如果袁珙广而告之自己是夺舍重生,对于大明而言,这是妖孽得不能再妖孽的事情,朱棣绝对零容忍。

    袁珙并没有察觉到黄昏心中的杀机。

    叹了口气,“老朽也很是不解,一个人要如何才能做到背负两个人的气运,思前想后,只有一种可能:清水河投河之后,你死而复生,但将死未死之际,命格转变而重获新生,又恰逢国运转折,于是窃命之余,再窃大道之运,如此才能活下来。”

    这是他的理解。

    只不过他有句话说得含蓄。

    窃大道之运,其实就是窃国运,所以黄昏才能在仕途上如此一帆风顺,未来甚至可能会发展成他无法说出来的两个字:窃明。

    当然,这是袁珙的理解,他根本拿不出立得住脚的理论。

    黄昏笑而不语。

    袁珙也知道话不可多说,说多说透了,彼此都没有台阶下。

    笑道:“话已至此,黄指挥莫怪,这只是老朽对你面相的一丝好奇而引发出来的推测,当不得真,黄指挥也请放心,此等言论,必无第二人知。”

    黄昏摇头,“袁寺丞,您应该知道,这话要是传出去,对我的影响是何等巨大。”

    言下之意,我信不过你。

    袁珙也知道如此。

    愣了下,觉得自己今日确实孟浪了,思考欠周全,这些话要真的传出去了,岂非害了黄指挥,所以眼前这青年,肯定没办法相信自己。

    旋即笑道:“听犬子说,平常时候不怎么和他交往的徐膺绪,近来频频示好,今日诗会,黄指挥又不请自来,老朽若是猜的没错,黄指挥是为《清明上河图》而来?”

    黄昏点点头,“如果袁少卿可以忍痛割爱,我愿高价购买。”

    袁珙笑着挥手,“不用。”

    黄昏不解。

    袁珙道:“黄指挥应该知道《清明上河图》的价值,如此,为表歉意,也为了表达老朽方才失言、失态的愧疚,老朽愿令犬子双手奉上此图,何如?”

    黄昏:“……”

    那可是清明上河图,袁珙就这么拱手送了出来?

    旋即恍然。

    他是在用这幅《清明上河图》来换取他父子二人乃至全族人的性命,如此看来,这位相天面地之人的言辞可以相信。

    相信是一回事,但为了保险起见,今后还是要让人盯住袁珙。

    确定今日言谈之词,不会被第二人知晓。

    反正袁珙要不了几年也要寿终正寝了。

    于是笑道:“那晚生就却之不恭?”

    好一个却之不恭。

    黄昏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让袁珙心甘情愿的拱手相让《清明上河图》,只能说,这位相天面地之人,搬起石头砸了他自己的脚。

第五百六十九章 朱高煦:老子又膨胀了!

    袁忠彻看着父亲,一脸不解。

    他不敢反对。

    不代表没有意见。

    那可是《清明上河图》,父亲说送就送了,这完全不符合父亲的性情,要知道父亲对这《清明上河图》也喜爱非常。

    袁珙想了想,觉得还是要让儿子安心。

    道:“为父说错了一些话。”

    袁忠彻苦笑,“所以就要用《清明上河图》来赔罪吗?”

    何至于。

    袁珙摇头,“不是赔罪,是用它来保住你我全家性命。”

    袁忠彻悚然动容,“父亲您说了什么。”

    袁珙摇头,“佛曰,不可说。”

    说不好,不好说,不说好,这事还是别把儿子拉下水了,以他对相术的钻研,再有一二十年,大概可以看出黄昏面相的惊奇之处。

    不过那时候黄昏的面相大概又变了。

    袁忠彻微有愤懑。

    知子莫若父,袁珙见状,知道儿子大概率是要去找陛下主持公道了,但这件事哪敢真闹上台面,到时候别说黄昏会死,袁家父子也必死无疑。

    就算黄昏不报复,朱棣也不会原谅自己知而不报。

    急道:“忠彻,休要轻举妄动,为父虽然自知时日不多,但思绪依然清晰,你当为父真不知天高地厚,会在黄昏面前胡说?为父是在为你铺路啊,之所以要说一些让黄指挥忌惮的话,其实就是为了有理由送出这幅《清明上河图》,如此一来,我袁家父子和黄昏之间无形之间就有一条线,你平日里也读诗书,更谙治政之道,将来黄昏权倾天下了,也能有你的用武之地,你可莫要辜负了为父的一番苦心。”

    袁忠彻懵逼。

    父亲的真正目的竟然是这个?

    太意外了。

    不解的道:“父亲您为何如此看重黄昏,觉得他会权倾天下,有咱们永乐陛下在,黄昏何以权倾天下?”

    袁珙沉默了一阵,“陛下有君王之相,长治昌盛之命格。为父以为,永乐朝内,黄昏为臣,最高可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数十年后,新帝登基,则一切皆是未知之数,结合黄昏这些年做的事情和他布的局,为父以为,黄昏那一脸权倾天下的命格,应该应验在大明疆域之外,至于到时候具体是个什么格局,谁知道呢。”

    袁忠彻沉默不语。

    有些事其实他也知道,只是不敢说,比如黄昏的面相命格,确实是权倾天下之格,然而却不是君王之格,这很诡异。

    如果按照父亲说的,那就合理了。

    大明疆域之内,朱家为天。

    大明疆域之外,黄昏为王。

    一内一外,一主一辅,便是那千古都不曾见过的帝国壮景——从安南变交趾之事可以看出,黄昏以后会花大力气经营疆域之外的势力。

    问道:“父亲,孩儿明白您的苦心,但黄昏能理解到您的意思吗?”

    袁珙笑了,“先前可能不知道,但他现在应该知道了。”

    袁忠彻不解。

    却见院门外响起一声娇俏的银铃笑声,远去。

    直到此刻,穆罕穆拉才离开。

    ……

    ……

    走在路上,黄昏一遍又一遍的问徐膺绪。

    徐膺绪无奈的很,“是真迹,放心吧,真的不能再真了。”

    黄昏这才贼笑。

    徐膺绪也是意外,“我就不明白了,如此贵重的《清明上河图》,你是没发现,当时袁忠彻脸都白了,指甲掐进了肉里,要不是袁珙执意,你就算出百万之巨,他也不会让出这幅画。”

    千万不要以为所有的读书人都见钱眼开。

    袁忠彻这样的人,也不差钱。

    黄昏笑着说了句袁珙他说错话了,把我和他袁家都摆上了烧烤架,所以他没办法,只有用这幅画暂时让我安心。

    徐膺绪若有所思,“袁珙会说错话?”

    黄昏一愣。

    对啊。

    像袁珙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说错话,他今日说的话也不像是即兴而言,而是从诗会上看见自己后,就一直在酝酿这番说辞。

    他是故意要把《清明上河图》送给自己的。

    我擦……

    难道老子的猪脚光环绽放光彩了。

    老子终于也有了王霸之气?

    爽是爽。

    但总有种无法安心的感觉。

    直到和徐膺绪分别,在路上穆罕穆拉追上来,如此这般一说,黄昏才喟叹,特么的果然姜是老的辣,这送礼的手段也算是千古第一份了。

    让自己不得不收。

    服气。

    至于是否有被利用的愤怒感,答案是没有的。

    袁忠彻这个人本来就可以举荐一下,别以为他就只是个相士,实际上也是有大才的,要不然他的瞻衮堂藏书上万册,真是摆着好看么?

    只不过朱棣一直没重用他而已。

    他还是被相士的身份束缚住了。

    既然大家都不吃亏,自己又得了《清明上河图》这种传世瑰宝,帮助袁珙,寻找合适的实际,举荐一下袁忠彻也无妨。

    而且因为这个情况,自己根本不用派人去盯袁珙了。

    ……

    ……

    和膨胀的黄昏一样,朱高煦也膨胀了。

    因为他得到了一个消息:父皇让袁珙父子给老大相面了。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父皇觉得老大不适合当太子,意味着父皇在犹豫,所以要给老大相面,而且相面的结果很利好朱高煦:天子万岁之相,然眉间斜纹多而细,注定登基之路多舛,充斥着种种意外,皆看天意。

    天意是什么?

    天意就是事在人为!

    只要我朱高煦稍微做点微不足道的“小事”,那么老大的天意就没了,到时候这大明天下还不是我朱高煦的。

    尤其是第二天下午,朱高煦收到了一幅字:

    粉碎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父皇在提醒自己,不要东怕西怕,有什么想法就去做,哪怕粉碎碎骨又怎样,要留清白在人间的意思,就是要让自己争取青史留名。

    这不是**裸的让自己去和太子争夺国之神器么。

    朱高煦能不膨胀?

    于是紧急将靳荣、丘福和王宁喊到王府,打算商量一下,看怎么就这个事情收拾老大,或者是先从黄昏着手。

    毕竟交趾这个事情还是可以做做文章的。

第五百七十章 重整旗鼓,再谋储君之位

    不过很快,朱高煦被当头一棒。

    被他紧急喊到汉王府的靳荣、王宁和丘福看着朱高煦拿出来的那幅字,再听他自以为是的分析之后,面色皆有尴尬。

    靳荣看向王宁,王宁看向丘福。

    丘福无奈,只得说道:“殿下,这幅字……其实,所有人都有一幅,不仅如此,六部衙门,五寺九监,府衙,乃至于县衙,都被陛下赐了一幅,要求必须悬挂在厅堂之上,勉励臣工,而且听翰林院那边的消息,似乎还在继续临摹,打算分送全国的官府衙门、地方卫所。”

    朱高煦怔住。

    尴尬之余,有些不甘心,“当真?”

    丘福叹道:“殿下还不知道这句诗的出处罢?是昨日尚宝司少卿袁忠彻在他那星隐居办了场诗会,与会者众,黄昏跟着尚宝司卿徐膺绪也出席了,钦天监官员王射成不知道怎么回事,针对黄昏,让黄昏现场写诗,不料黄昏还真就写了一首《石灰吟》出来,粉碎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这一句就是石灰吟中的,陛下得知后,着人临慕发放。”

    有一说一,除开立场不谈,丘福是真喜欢这两句。

    返璞归真的用词。

    却有惊天泣地的情感和壮怀。

    此诗句,最是适合大明那些志在黄沙欲要建功立业的沙场将士,比之那一首军歌《精忠报国》有过之而无不及。

    先有《精忠报国》,再有石灰吟,老实说,丘福现在其实很欣赏黄昏。

    守土开疆,四方来贺。

    粉碎碎骨,清白人间。

    这是一种何等的情怀,这是一种何等的壮怀,丘福甚至愿意相信,如果让黄昏去沙场,必定是像岳武穆那般的盖世英雄。

    可惜,黄昏似乎从没有染指沙场的意图,也许他只是想当一个运筹帷幄的谋者,而把沙场的事情交给大明的这些武将。

    可惜了,他选错了人。

    有如此情怀,为何会选择读书人的太子朱高炽,而不是武将身份的朱高煦呢。

    不懂。

    朱高煦顿时有些颓然,好不容易膨胀起来的信心遭受暴击,无力的坐了下去,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父皇根本没有暗中支持自己的意思。

    王宁见状暗暗忧心。

    你妹的丘福啊,你这么打击朱高煦的信心,我们还怎么以他为棋子,来为大明的武将谋取一个如鱼得水的大环境?

    不行,得让朱高煦燃起战斗**。

    看了一眼靳荣。

    靳荣也在担心一个问题。

    说实在的,其实说大家有多拥戴朱高煦,是因为朱高煦的武功?

    不见得。

    大家拥戴朱高煦,还是因为朱高煦也是武将出身,他章国的话,对武将集团有最大的利益罢了,太子朱高炽若是章国,文臣集团肯定压过武将集团。

    长远一点来说,有前车之鉴。

    大宋就是文人当道。

    结果怎样?

    富得流油。

    弱得一批。

    所以大明要不想重蹈大宋的覆辙,不说武将集团当道,至少也要文武并重,所以站在国家利益上来说,靳荣和一众武将也希望是朱高煦登基章国。

    于是笑道:“不过殿下也不用失落,这幅字,陛下的本意确实是勉励朝野臣工,但别忘了一件事,陛下确实是让袁珙和袁忠彻父子给太子殿下相面的,这件事我们可以揣摩一下,陛下为何要这么做?是要废储还是稳固太子的储君名望?可以肯定,两者都不是,陛下最多就是有一些后悔,绝对不会贸然废储,所以才会有袁珙那一句‘万岁天子之相’,同时又有袁忠彻的‘皆看天意’,这个话可不是稳定储君名望了,分明是在告诉臣工,一切皆有可能,你等休要忙着去依附太子,换句话说,陛下这件事上,其实是在敲打太子,既然是敲打太子,自然也是在勉励殿下。”

    朱高煦不解,“父皇到底是什么意思?”

    靳荣笑了一声,“卑职以为,陛下有事要用到殿下,还有赵王殿下。”

    丘福眼睛一亮,“又要打仗了?”

    朱高煦没甚精神,“打安南都没让我和老三去,真看不出父皇在什么地方要用我和老三。”

    王宁呵呵一乐,“安南?一个张辅就打下来了,何况还动用了沐晟,其实打安南用沐晟,陛下的本意大概是看看云南沐家对大明的态度罢,倒也明了了,打安南,沐家是竭尽全力,云南兵力调走八成以上,所以沐晟来到应天没呆几天就急忙回云南了,由不得他不回,云南那边兵力确实空虚了。”

    靳荣颔首,“所以沐晟没等陛下就回云南,在别人看来,这是何等失礼的事情,更会让人怀疑他是否在担心陛下将他扣留在京所以才急忙跑了,按说,这种情况下,陛下应该会有所表示,但没有,陛下还是封他为黔国公了。”

    又道:“此事不提,并不影响大局,说回正题,陛下敲打太子,我认为是陛下想用汉王殿下和赵王殿下,关键是在什么地方用?”

    靳荣看向众人。

    众人都是武将,所有人都想到了一个地方。

    漠北!

    王宁精神一振,“打了安南,如今陛下应该也膨胀了,何况神机营已见雏形,顺势在开春之后找个借口对漠北出兵,极有可能!”

    打仗啊,我们武将最喜欢了。

    靳荣笑着,情绪振奋起来,“应该就是对漠北出兵了,陛下这分心思,其实已经昭然若揭,既然如此,殿下和三殿下都应该要去北方,既然如此,这就是殿下给自己加筹码的时候,既然如此,那就何不利用这个机会,尝试着拉一把太子?”

    看能否把太子从东宫里拉出来。

    朱高煦嗯嗯点头,“从哪个点下手?”

    众人对视一眼。

    交趾那边的事情只能针对黄昏,如何对太子下手?

    不过不急。

    黄昏最近跳的很厉害,而根据当下的情况,所有人都认为太子黄昏是一条线上的,只要黄昏行差踏错一步,就算和太子没有关系,也要莫须有关系来。

    到时候就是机会。

    坐等。

    反正陛下马上要去顺天,到时候应天这边的事情,就看陛下相信谁,而以君王的猜疑性格,加上太子和天子之间的矛盾,你说陛下会相信谁?

第五百七十一章 大明,准备手术!

    不提朱高煦一众人野心勃勃,今日应天,气氛诡异。

    无他。

    几乎是品秩不差的臣工,大多收到了一幅字,而且翰林院那边的意思,是你们拿回去自己装裱,必须悬挂。

    翰林院的事情,大家其实可以不放在心上。

    它又不是实权部门!

    但消息灵通的人,早就知道了这幅字的来历:陛下亲自挥毫泼墨写的诗句,交代翰林院临慕的,诗句作者是神机营中军指挥、从仕郎黄昏。

    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其实一直以来,应天才文臣看不起黄昏,觉得他是粗人一个,整天都跟着南镇抚司打打杀杀的有辱斯文。

    而应天的武将也看不起黄昏,觉得他就是个弱鸡,有那么一点墨水的半灌水,做事也是读书人的阴柔,不果断洒脱。

    这句诗出来后,风气转变。

    读书人觉得原来黄昏竟然还有这等才情,别看这诗句用词古朴,但返璞归真之意很有点欧阳修的神遂,绝对是大家之作。

    武将们觉得别看黄昏是个半灌水,就凭他这一腔豪情,就值得尊重。

    这且不提。

    黄昏受到了朱棣亲笔书写并且装裱好了的字,并没有多想,只是想着以后万一见着于彦良那侄儿于谦了,是不是会有点愧疚?

    毕竟剽窃。

    读书人的事情,不能叫偷,叫剽窃,其实意思一样。

    黄昏很忙。

    他也没心思去管这幅字给他带来的好处,着人将这幅字悬挂在自己书房之中后,去了一趟太医院,找到刘旭忠和吕芗两人。

    刘旭忠自然愿意去做那件事。

    吕芗还有点犹豫,说这事如果陛下同意了,那就比较好操作,如果陛下不同意,就凭黄指挥你的私人钱包,这件大事怕是要夭折。

    黄昏没有打包票,只问了吕芗一句:“吕先生,你觉得令堂知晓这件事后,他会同意来帮忙牵这个头吗?”

    吕芗思忖了许久,“应该会的吧。”

    医者仁心。

    这是活人千万的大事,就算做不成,也值得医者去尝试。

    黄昏大笑,“那就妥了,如此,请吕先生去信咨询令堂,我这就去乾清殿求见陛下,争取在陛下去往顺天之前,把这事情笃定下来。”

    吕芗还在犹豫,刘旭忠却满口替他答应下来。

    待黄昏走后,刘旭忠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这件事后,咱们就算和黄昏拉上关系了,容易被有心人针对,可你也不想想,这件事若是做成了,哪怕遭受再多报复,不正应了那句诗?”

    吕芗一想也是。

    医者仁心,作为医生,哪有不愿意去做这种活人千万的大功德之事。

    于是回屋写信去了。

    黄昏离开太医院,没有直接去找朱棣,他还有事要办,到了当下这个局面,交趾已经布局妥当,接下来就是要全方位的赚钱——呃,俗了。

    应该叫做全方位的发展大明的整体工业。

    首当其冲,是金融改革。

    是以黄昏先去时代商行,找到已经从顺天回来的沈熙礼,道:“现在时代商行的情况你比我了解,老沈,从今天开始,你不再负责具体的事务,这几年你这边应该培养了不少人才,可以重用他们了,放手把生意交给他们,现在开始,你总领时代商行的大策略,甚至于对我的计划,也有批驳之权。”

    沈熙礼并不兴奋,一脸警惕,“你想搞什么?”

    最近时代商行的种种手笔,沈熙礼其实是有微词的,用句俗点的话说,现在步子迈得有点大,容易扯着蛋。

    仅靠时代商行的盈利,支撑一个华为房产已经很有压力了。

    好在昨几日黄昏又送了笔钱来。

    一共五万。

    其中两万是张辅在顺天购买房产的第一笔资金,剩余三万两是张辅入资化为房产的本金,反正都是钱,一并纳入账上就行。

    然而这远远不够。

    沈熙礼清楚,还想华为房产顺利的走过第一道难关,还需要东家继续去找钱——直到交趾那边的时代商行分行开始盈利为止。

    而交趾那边刚开始铺货,要盈利大概还要两个月左右,而盈利的资金回大明这边,大概还需要三个月左右。

    大额资金的运送,其实很麻烦。

    黄昏笑道,胸有成竹,更有憧憬,“我打算对大明这个巨人动一次手术,给它装上一双翅膀,让它在这个时代飞翔于天,俯视整个世界。”

    沈熙礼翻了个白云,“说人话。”

    黄昏呵呵一笑,“我打算促进金融改革,大力发展医学,同时等郑大监和我们的商船归来后,全力发展农业,我要让大明在十年之后,人口暴增三成!”

    技术就是生产力。

    当下时代,人口就是生产力,这句话也没错。

    沈熙礼愣了下,有点兴趣了,问道:“发展医学和农业,这个我能理解,金融改革这个,没有陛下首肯,东家你什么都做不了罢?”

    黄昏颔首,“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去说服陛下,当下你要做的一件事,是组建时代商行的一个新部门,这个部分的重要性丝毫不差于华为房产。”

    沈熙礼头大了,“这又需要大额资金了啊。”

    黄昏哈哈一笑,“要不了多少钱,我们主要是出人力,还有就是地皮,已经全国铺设店面的成本,我估算了一下,有个二三十万应该就够了。”

    沈熙礼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到哪里去给你找二三十万!”

    真以为钱是大风刮来的。

    黄昏也知道这个有点为难人,笑道:“别急,听我说,这个事情前期要不了几个钱,有一两万就能解决,重点还是要让陛下那边出钱,当然,咱们也不能让陛下占了主动,所以咱们还是得拿钱出来,这样,你先在京畿之中,招聘大量的账房先生,同时在最繁华的地段,租或者买下一块大地皮,然后修建出一座钱庄出来。”

    钱庄这个很好理解。

    沈熙礼笑了,“要建钱庄?这貌似花不了几十万。”

    黄昏呵呵摇头,“不止是钱庄,我给它取了个新名字,叫银行。做银子流通的行业,因为这涉及到国家战略,所以我还会去找陛下入伙。”

    这些事情,不可能绕得开皇权。

    沈熙礼若有所思,“就靠别人存钱到钱庄的那点盈利,这能赚多少钱?”

    现在存钱到钱庄,是储户给钱庄钱。

    黄昏哈哈一笑,“老沈,不要被你时代狭隘了你的目光,我既然要对大明这个巨人动手术刀了,而且是最重要的一刀,那会按照寻常规矩来。”

    沈熙礼:“……”

    什么叫手术刀?

    黄昏继续道:“我们组建时代银行后,有钱人存钱到我们银行,他们不仅不需要花费一分钱,而且根据他们存钱的数额,还会得到一笔额外的利息,换句话来说,他们就是在借钱给我们,明白了吗?”

    沈熙礼瞠目结舌。

    咱们还需要借钱?

    东家你到底是想做什么……

第五百七十二章 给大明的第一刀:医疗

    一看沈熙礼的样子,黄昏就知道强如这位大哥,思绪也被时代限制了,呆在那个圈里出不来,其实不难理解,因为银行这个点子太反常了。

    大明这个时代并非没有钱庄,一般是具有信誉的大商号建立。

    钱庄的功能,一则是存钱,二者是借钱。

    这很正常。

    还有一个汇兑作用,就是银子换宝钞这种功能。

    而客户若是在钱庄借钱,钱庄不仅要收手续费,还要收利息,这和银行一样,差别就在客户到钱庄存钱这一点上,存钱到钱庄,不仅没有利息,反而要给钱庄保管费、手续费。

    也就是说,不管存钱和借钱,钱庄都是盈利的。

    也因为如此,钱庄的客户就缩小了许多,因为很多有钱人家,其实是有能力保护自己的现金银子——乱世除外。

    而乱世钱庄也不一定保护得了他们的银子。

    在这种情况下,古代钱庄并不是一本万利,也不是暴利行业,远远不如时代商行赚钱来得快。

    所以黄昏提出建立银行,客户存钱不仅不收手续费,还要给客户利息,这是背道而驰,也难怪沈熙礼无法理解。

    但沈熙礼不知道,钱庄发展下去就是银号、银行。

    这是大趋势使然。

    只不过在步入现代银行之前的这段时间,银行也不针对小额存款。

    黄昏只好耐心给沈熙礼解释:“我建立这个钱庄的目的,并不是靠存钱和借钱的那点手续费和利息来盈利,而是要用客户的钱来赚钱,假设一个情况,当我们的钱庄遍及全国后,假设一个客户在我们这里存一百两银子,又假设我们有一万个客户,那就有一百万两银子供我们拿去投资到其他行业,实际上肯定不止这个数额。”

    沈熙礼毕竟是大明商界最顶尖的人之一,很快醒悟过来,“按照这个设想的话,只要这个银行建立起来,具有信誉,只是京畿这边,存钱数就要超百万!”

    京畿的权贵人家、富贾,随随便便一户人平均下来就得有几万,有的甚至不止,保守预估,京畿这边的存钱数额会在五百万左右。

    黄昏颔首,“不错,所以我们要吸引这笔资金,必须让它们流动起来,而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就要用存钱有收益这个方式,来让大笔资金进入我们的银行。”

    沈熙礼明白这个道理。

    存钱到钱庄,你要付手续费和保管费,而你存钱到时代银行,不仅没有手续费和保管费,还有一笔利息收益,傻子都知道该怎么做。

    没人和钱过不去。

    但是有个问题……

    沈熙礼蹙眉问道:“但东家你有没有想过,当客户存钱到了一定数额后,假如是百万之巨,我们要支付的利息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很是很大的一比巨款。

    黄昏笑道:“对,所以这些钱进了银行后,我们必须拿它去变现,比如投资到华为房产之中,让华为房产的业务发展到全国,这样才能赚钱,还有一点,这一笔资金,我们也可以借出去,且存钱利息要比借钱利息低,这样我们才能赚取中间差距。”

    这个银行很好操作,按照后世的模式运行就可以。

    难点在于如何用客户的存款变现。

    对于有着无数赚钱手段的黄昏而言,这一点真不是难事,近一点的华为房产,远一点的医学、农业、工业发展,都是赚大钱的契机。

    而且等水力发电那边研发出来,再组建一个时代建设公司,可以承包大明各大重镇城市的照明系统建设,这也是大赚的机会。

    沈熙礼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那么问题来了,如此多的巨款,我们如何保存、运输,须知这会形成巨大的成本,我们又如何向存钱者保证信用?”

    黄昏笑道:“所以这件事离不开陛下,我们需要官方的信用,同时,我们还需要陛下对金融改革,将大明宝钞的重要性提升起来,从而节省运输、保存的成本,一旦大明宝钞的作用提升,这不仅仅是在节省成本,更是货币的进步!”

    沈熙礼陷入沉思。

    宝钞还能如何提升作用?

    他想不到。

    其实大明当下的宝钞,作用已经很大的了,比宋朝的交子之类的,更广泛流通,但有个问题:民众的信任度。

    因为民众害怕一个事情:国家滥发宝钞。

    黄昏起身,“这些事情你不用担心,你现在只需去做下面的事情:招聘大量的账房先生,在繁华地段买一块或者租一块大地皮,修建时代银行的总部,其他事情等着我的消息就行了,我这就去找陛下商量,对了,这个银行到时候具体的事务交给梁巍生负责,你先提前给他通个气,让他先行理解一下银行的运作原理。”

    沈熙礼只好点头,依然有些担心。

    而且不解。

    只修银行总部,难道不修一个固若金汤的钱库?

    黄昏离开时代商行,径直去大内。

    朱棣今日略忙。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召见黄昏,已经累成眼睛眯缝起来,不怎么愿意说话了——毕竟要准备返回顺天,交代的事情很多。

    等黄昏进来行礼免礼后,没好气的道了句有屁快放。

    饿了。

    不过好在狗儿懂事,在朱棣累得不行的时候,已经去御厨那边端了点心和莲子羹过来,朱棣也不端架子,当着黄昏的面吃了起来。

    黄昏其实也想吃点点心,跑了一下午,也累。

    可又不好意思说。

    对面那位喝羹喝得不亦乐乎的可是天子,你敢像普通人那样上前去拿他面前的点心,那就是典型的找死,得等他赏赐。

    吞了口口水,先说太医院的事情,道:“陛下,可还曾记得微臣说过,关于预防天花、麻疹的事情,微臣已经和太医院的吕芗、刘旭忠两位御医商讨过,觉得此事可行,且还有一个想法,欲要在全国范围内,改进分娩时的流程,减少因为分娩导致的母子俱亡的落后局面。”

    朱棣闻言精神一振。

    你要是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毕竟这事办好了,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也利在当代,朱棣太希望大明的人口暴增起来了。

    放下碗,兴奋的道:“具体说说看。”

第五百七十三章 医疗改革司!

    黄昏一看朱棣这神态,就知道这事基本上成了。

    思索了一阵,直接将说服朱棣的那一套说辞简化掉,直奔主题:“关于这个改革,其实操作很简单,首先这件事需要建立一个医疗改革司,然后找一些在杏林界德高望重的人,比如如今大明杏林界的泰山北斗吕复来牵头,让来担任这个医疗改革的名誉总顾问——”

    朱棣立即打断,“改革的意思我懂,顾问是什么意思?”

    黄昏想都不想,“在某件事情的认知上达到专家程度的人,他们可以提供意见和解决问题的策略,出自《汉书·匈奴传赞》中说冯唐的那一段。”

    这是个典故。

    不需要百度,对历史感兴趣的人,还是有不少人知道的,黄昏能知道这个出处,是因为这几日他一直在翻这方面的书,还咨询过吴溥。

    严格来说,是吴溥告诉黄昏“顾问”一词的出处。

    朱棣确实不知道。

    但看黄昏说得有板有眼,也便不怀疑了,让黄昏继续说。

    黄昏道:“吕复担任医疗改革司的名誉顾问,至于另外一位杏林圣手匡愚,因为要保证郑大监下西洋的医疗安全,只能放弃,不过还可以找萧九贤的传人。”

    萧九贤是洪武年间杏林界的泰山北斗,这种人物和大才一样,都是最容易出名的,所以哪怕黄昏是穿越而来,在大明生活几年,也知道萧九贤的名字。

    朱棣嗯嗯颔首,“这个操作可行,然后呢。”

    黄昏继续道:“然后就是这个医疗改革司的建立,不仅要抽调太医院的精锐御医来兼职,还要在全国范围征用出名的郎中扩充其中,这也就意味着,医疗改革司要在全国各大重镇建立分部。”

    朱棣沉默了。

    这说得简单,其实运作起来,花费巨大。

    说到钱的时候,朱棣还是很为难的。

    他现在确实没多少钱。

    而且他还有私心。

    想留钱用来明年征讨漠北,所以现在想让他从国库里拿银子出来,比任何时候都难。

    黄昏知道朱棣的小心思,也不急着去说服他,继续说他的计划:“然后微臣会去太医院,和吕芗、刘旭忠等人,商讨一个在全国推行分娩改革的事情,陛下应该知道,当下的条件,有无数的孕妇在分娩时,因为种种原因导致母子俱亡的惨剧,而且这个比例不低,如果能改善这个状况,幼儿的存活率大增,人口也会随之增加。”

    朱棣颔首,“如何推广?”

    民间分娩都是找产婆,基本上不会去找郎中。

    黄昏笑道:“很简单,由微臣和吕芗、刘旭忠等御医,研究出一套安全、清净、高效的分娩流程,再提高分娩用具的清洁度,同时提升后续伤口愈合方面的水平,然后由医疗改革司对全国的产婆进行系统的培训,务必要让产婆培训作业,不经过培训的算是违法,所以这件事还需要写进大明律。”

    朱棣不解,“要这么劳师动众?”

    黄昏无语:“陛下,这是医疗改革,是要对全国医疗动手的事情,当然不是小事,当然要劳师动众,当然需要国家律法的保障。”

    朱棣一想是这个理,“你继续说。”

    黄昏想了想,“基本上关于分娩的改革就这样了,至于分娩用的医用剪刀和医用酒精之类的,微臣会想办法来解决,争取在半年之内量产,并且分发到全国产婆手中。”

    朱棣眼睛一亮,“免费?”

    那可以有。

    黄昏:“……”

    好吧。

    为了大明,为了天下,老子让你朱老板隔一块肉又何妨。

    道:“医学剪刀可以全国产婆免费配发,但是消毒的医用酒精这个,则需要购买,到时候不仅产婆需要购买,郎中也需要。”

    朱棣猛然醒悟,“医用酒精是什么?消毒又是什么意思?”

    黄昏心里一咯噔。

    我擦。

    忘记了这个事,医用酒精是十九世纪的产物,现在还没有这个说法。

    好在思绪电转,有了应对说辞:“陛下知道,若是我们平日里有跌打损伤,大多人都会选择用浓度高的白酒来搓揉,而且杏林界也认为这是有效的,所以微臣认为,白酒是可以阻止伤口出现破伤风的状况,免得伤口毒化,而为了保证更好的效果,需要将白酒的浓度继续提高,精分掉其中无用的东西,所以在这样的基础上,微臣浓缩词汇,创造性的提出‘医用酒精’和‘消毒’的说辞。”

    这个虽然新鲜,但不难理解,朱棣也没多想。

    问道:“这个医用酒精会很贵?”

    你小子卖东西一直没良心,各种昂贵。

    黄昏摇头,“这是利国利民的事情,微臣不会不知轻重,但微臣也会大量投资进去,陛下您总得让微臣吃得起饭,所以到时候也会赚钱,但陛下放心,价格会很亲民,采取薄利多销的方式回笼资金,毕竟这是为国为民的好事。”

    朱棣帝心大悦,看看,看看,这就是粉碎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的黄昏。

    确实知行合一!

    不过朱棣还是在犹豫,因为这确实会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但黄昏下一句话让朱棣稍稍坚定了信念:“陛下,您可能在担心这个资金问题,确实,国库需要拿出一大笔钱来支持这个医疗改格司,而且还要在大明律中添加几条相关法律,放在任何一个君王时期,这都是一件可以列入青史的大政举动,但陛下您有没有想过,此事若是成功,青史就会记住陛下这一项改格,千万年后,怏怏神州亿万中国子民,会记得曾经有个永乐大帝,改革医疗,让新生儿和孕妇的存活率大增,才有了人口暴增。而陛下您也清楚,国家的强大,人口是一个基础,当有一天,我大明江山之内有子民亿万,有青壮千万,那时候随时暴兵都能有百万雄师之巨,漠北拿什么来抵抗?”

    深呼吸一口气,“陛下,此是大明强盛之基础,陛下只需要再忍漠北两三年,待医疗改革司这项举措见了成效后,后续就花不了多少钱,到时候陛下依然可以继续征讨漠北。”

    两三年……

    朱棣心中迅速权衡。

    貌似……可以忍受!

    缓缓的道:“那就按照你说的,责令太医院那边组建医疗改革司?”

    黄昏大喜。

第五百七十四章 给大明的第二刀:银行!

    黄昏喜而不骄。

    看朱棣这态度,明显只是此刻心动,等他歇下来多想想,没准又动摇了,所以还有必要趁热打铁,让朱棣笃定这次的医疗改革。

    想了想,道:“陛下不须犹豫,您曾经教过满堂臣子一个道理:不动则已,动则如风。陛下治下的大明,从靖难到如今短短四年,却先后历经了靖难之战、梅殷反叛、还击鞑靼、平定安南,期间尚有编书、下西洋的大手笔,容臣冒犯一句,现在陛下的国库就算有些捉襟见肘,征漠北是可以,但少不了要在史书上留下一句穷兵黩武。而如果这两三年我们采取守势,不仅可以麻痹漠北,还能趁机休养生息,等两三年之后万事俱备,陛下再率雄师远征漠北,借神机营之利,以秋风扫落叶一举荡平这千古隐患,岂非更甄完美?!”

    这话里的一些用词其实有点僭越了。

    不过朱棣也不是小气之人。

    觉得这小子说得很有道理,他竟然无言以对。

    黄昏目光坚毅,“而且这两三年我们的休养生息,微臣有信心,利用安南的资源,让大明的实力再上一个台阶!”

    朱棣终于被彻底说动,点头,缓缓的道:“如卿所言,朕会下旨意太医院,组建医疗改革司,同时朕会在其他方面全力支持你去帮助医疗改革司落实各项举措。”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但你得保证,到时候不能以国之膏腴,丰汝之私囊!”

    黄昏笑道:“微臣拧得清轻重。”

    朱棣深呼吸一口气,叹道:“两三年啊……”

    还要等两三年。

    人生有几个两三年。

    黄昏一听这话,就知道朱棣还是心有不甘,可以理解,毕竟咱们永乐大帝是马背上的皇帝,不打架浑身难受,笑道:“陛下你可以这么想一下,若是仓促出兵,万一漠北那边不顺利,一次征讨不能平定漠北,那又要往后拖几年,时间上是一样的,与其多次尝试,不如准备充分一击致命。”

    心里暗暗腹诽。

    你朱棣是把漠北打得没了脾性,但你打了五次,而且最后你还死在榆木川,说好听点,确实给大明打出了几十年的和平,然而并没有真正解决漠北隐患。

    知足了罢。

    在我黄某人的筹谋下,漠北将来会和安南一样,而非你朱棣五征之后,漠北蛰伏几十年,又让大明头疼的局面。

    朱棣脸色一黑,听你小子这话,老子还收拾不了漠北?

    转念一想,也有道理。

    虽然在战略上要轻视敌人,但战术上却要重视,有一说一,北方从古至今都是中原王朝隐患的这一点上,真不是说历代君王无能。

    自己确实应该做到不击则已,一击必杀。

    笑道:“还有事没?”

    没事就滚。

    黄昏此事其实有点饿了,点头说微臣还有事,目光却落在御书桌上的莲子羹和点心上,朱棣无语,挥手对狗儿道:“给咱们的黄指挥端点过去。”

    狗儿遵命。

    当着天子的面喝粥,还是在乾清殿,有可能殿前失仪,黄昏不蠢,没喝粥,吃了两个点心,喝了口茶,肚子里有东西后,情绪越发稳定,道:“微臣还有个大举措,恳请陛下的支持。”

    改革!

    要让大明在工业上崛起,很多东西都要改革,只有这样,才可能提前让资本主义在大明蓬勃发展起来,才有可能真正的领先全世界,并且将势力伸到全世界去。

    而不是像历史那样,空有震慑全世界的威势,却无法触及大洋之外。

    虚名无用。

    大明,就要做一个全球警察。

    朱棣打了个寒颤。

    不知道为何,总有点心慌,这小子一个医疗改革还不够,还要闹什么幺蛾子,要知道就当下大明这环境,若是太超前的改革,世人基本上难以接受。

    医疗改革这个还简单,因为世人都能够理解,而且大概也是期待的。

    但其他东西可说不准了。

    黄昏缓缓的道:“微臣打算动的第二刀,是货币系统,说句交心的话,微臣出仕这么多年,今天提出的这两项改革,才是微臣真正对大明尽心尽力的开始。”

    之前的都是小打小闹,利己举动而已。

    内阁和编书、下西洋,乃至于神机营,都是顺应潮流的举措,没有自己,也会出现,只不过是早了那么一年半载而已。

    至于时代商行,纯粹是赚钱的小手笔。

    唯一在经济上对时代的建树,大概就是提出了首付+分期付款的方式,如今已经在全国流行起来,很可能会成为支付行业的主要手段。

    朱棣立即感觉全身都不舒服了,要对货币系统进行改革?

    这可是个大事。

    一个医疗,一个货币系统,如果黄昏等下再提出农业改革,这尼玛就是一次活脱脱的变法改革,其重大性、影响力绝对不会输给王安石变法。

    朱棣心情凝重起来。

    老实说,他并不觉得当下大明需要改革,因为一切都向着利好的一面发展,万一这一改革出了差池,会影响国之根本。

    说道:“你先说说看。”

    决策权在老子手里,由不得你黄昏胡来。

    黄昏想了想,“微臣打算从时代商行那边建立一个钱庄,嗯,严格来说,不是一般的钱庄,是关于银子方面的业务部门,所以微臣取名为银行。”

    银子的牙行。

    这不难理解。

    朱棣颔首,“这和货币系统有什么关系?”

    黄昏道:“当然有关系,因为微臣这个银行需要陛下来支持,而且为了达到目的,微臣认为陛下应该让户部那边,或者直接就新建一个部门,来建立一个大明的国家银行,这个银行和国库类似,但和国库牵连不大,只不过是资金往来而已。”

    朱棣蒙圈了,完全不知道黄昏在说什么。

    从没听说过,需要国家来建立一个钱庄。

    国家还需要钱庄那点盈利?

    朱棣喝了口茶,稳定下心绪,看着黄昏,“朕虽然不太明白你要说的是什么,但朕愿意听听你要说什么,不过你可要想好了,这事绝不是组建一个医疗改革司那么简单的事情,须知货币系统是一个国家的命门所在。”

第五百七十五章 宝钞为王

    黄昏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社会的进步需要银行的出现。

    道:“陛下,这件事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有人说,一个国家强大的一个表现,是藏富于民,其实不无道理,百姓有钱,国家岂会无钱,所谓藏富于民,不过是个表面说法,真正表达的意思,是民间有财富,而不是把财富搜刮到国库中,百姓穷困潦倒。”

    朱棣没好气的道:“我搜刮了吗?”

    黄昏摇头,“这倒没有,不过当下有个问题,铜的开采量有限,而随着微臣的种种举措,大明的经济肯定要腾飞,到时候钱币不够,会导致货币紧缩,为了缓解这个局面,陛下肯定是要增发宝钞,可如此一来,便是搜刮民脂民膏。”

    朱棣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户部的每一个人或者说朝堂上的每一个人都懂这个道理,道:“现在交趾纳入版图了,可以大肆开采交趾的铜矿和银矿。”

    黄昏点头,“万一还是不够呢?”

    朱棣反问,“那你觉得不够的时候怎么办,任由货币紧缩,物价不断下跌,最终导致经济崩溃?可不就得增发宝钞。”

    黄昏笑了笑,“那么请问陛下,铜币和银子、黄金,它本身的价值是什么?”

    朱棣愣了下,“不就是货币么?”

    黄昏摇头,“不,它们本身只是一种矿而已,它所谓的货币价值,是我们附加其上的,比如以前的贝币,又比如当下的大明宝钞,之所以是货币,都是人附加其上的价值,其真正的价值,不外乎也是一个物件。”

    朱棣彻底茫然了,“说重点。”

    黄昏笑道:“既然始终是货币,那么在国内,我们是否可以采取一个办法,把铜币和银子、金子的流通价值弱化,而加强大明宝钞的流通价值。”

    朱棣懂了,“你的意思是强行推广大明宝钞?”

    黄昏笑道:“不止是强行推广,而是要将大明宝钞作为货币的功能发挥到极致,要达到有朝一日,但凡买卖皆用宝钞,彻底成为货币的主体。”

    朱棣笑了,“你还是太年轻了啊。”

    这哪可能。

    姑且不说民众对宝钞的接受度,如果宝钞成了货币主体,那么等自己百年之后,万一大明后来的君王昏庸,没钱了,若是疯狂发行宝钞,经济崩溃也就短短几年的事情。

    黄昏当然知道朱棣在担心什么,认真的道:“所以,这就是微臣请陛下让户部或者直接新建一个国家银行部门的用意。”

    朱棣蹙眉,“你继续。”

    黄昏道:“国家银行负责宝钞的所有事务,制作、设计宝钞,根据国内经济情况,增发或者销毁宝钞,从而稳定物价,保证宝钞作为货币主体的正常流转,这需要一个严格的律法来规范,而且正常情况下,君王不能专一决断增发还是销毁宝钞,需要由国家银行的众多人才对经济大形势进行反复的分析、论证之后,再决定增发还是减发。”

    朱棣微微颔首,有点意思。

    但内心有点不爽。

    因为这意味着皇权的削弱,作为天子,这种事朱棣肯定不愿意看见。

    黄昏继续道:“陛下,术业有专攻,就是当下,这些事情不也是户部在管理,然后遇到大事情后,论出决策,再由陛下定断么。”

    朱棣缓缓点头,“再说说看。”

    有戏!

    黄昏按捺住心头喜悦,道:“目前正在使用的宝钞,功能还是缺失了一些,比如只有六等:壹贯、五百文、三百文、二百文、一百文。”

    “而要让宝钞真正达到作为货币主体的功能,还需要增加面额,按照微臣的设想,宝钞应该有这些面额:一文、两文、五文、十文、二十文、五十文、一百文、两百文、五百文、一贯。”

    一贯是一千文,一两白银,按照大明市价,六百多软妹币的样子。

    所以这个数额已经不小了。

    朱棣不解,“为何是这些面额?”

    黄昏笑道:“这些个面额,是最合理的组合,方便各种交易支付和找零。”

    朱棣又问道:“你说的这些,朕能理解,但你说一下,你让时代商行组建个私人的钱庄——那什么银行,又是什么用意,仅仅是为了赚钱?”

    黄昏摇头,“陛下但问,微臣不敢隐瞒,直说罢,真正让宝钞成为货币主体的还是要靠国家银行,而微臣的银行确实是盈利性质的,同时也是微臣为大明奉献的利器,有了这个银行,微臣可以拢聚权贵人家的闲散资金,将这些资金聚拢起来,发挥出它们最大的功效,比如华为房产,如果有这些资金进入,就能很快的运转起来,而微臣建立的那些研发工厂,也需要大量资金的投入,一旦取得成果,就能让大明的各项工艺飞速发展。”

    朱棣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这不就是民间集资?”

    还是非法的。

    只不过黄昏现在做的事情,是要把这个非法集资变成符合大明律的方式,而且还会变成一个行业,这简直是异想天开。

    黄昏一想,也对,确实是集资,笑道:“确实如此,陛下若是组建国家银行,也可以和微臣一样,采用同样的方式,有国家银行的支撑,陛下可以快速的拿到钱,您懂的。”

    有钱好办事。

    打漠北不要钱?

    发展经济和工业不要钱?

    都要钱。

    到时候你朱棣就不用在民间搞那苛捐杂税,直接用银行里的钱就行,当然,用了得补上,而不是肆意的增发宝钞。

    所以,必须有相应的可以规范君王的律法来约束。

    朱棣确实有点心动。

    但也顾虑重重,“就算朕能从国家银行里拿钱用,如何填补回去?总不能用了就增发宝钞罢,如此一来,民间财富就会蒸发,容易激起民愤。”

    黄昏笑道:“对啊,所以陛下从银行里拿了多少钱,就要准备多少铜币和银子、金子到国家银行的钱库里,假设啊,只是假设,陛下要用钱打仗,打了漠北,花费了千万之巨的钱财,如何填补?到时候打完之后,可以把漠北的金银拿过来填坑嘛。”

    这叫死道友不死贫道。

    再直白点,这就是财富的掠夺,将国外的钱财掠夺回国内,资本主义国家干这行贼溜。

第五百七十六章 空手套白狼

    其实还有个招数黄昏没说:国债。

    这招是把双刃剑,确实能快速聚财,但容易伤民,非万不得已尽量别用,所以还是不说的好,免得朱棣真学了去——不论是处于当下还是在意今后和朱棣的之间的关系,黄昏总得留点后手。

    朱棣一听,还有这种事,本只有点点动心,现在很是动心。

    不过兹事体大。

    朱棣不会立刻表态,咳嗽道:“关于建立国家银行一事,朕要和诸多朝堂臣工商议之后再做定夺,你等消息罢。”

    黄昏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这种大事,不可能你提出来君王就同意的,需要一大堆的参谋来讨论,最后才会定下大概策略,然后组建大批人才制定详细计划。

    要知道从古至今的君王,都有自己的智囊团。

    所以他今日要达成的目的还是自己时代商行要成立的时代银行,笑道:“那微臣静等陛下的好消息,那关于微臣时代商行下建立时代银行的事情,陛下觉得如何?”

    朱棣笑了笑,“你说呢?”

    他其实很理解黄昏。

    从黄昏建立时代商行到今日,黄昏赚了很多钱没错,但他自己享受了多少?

    很少。

    一座宅邸,当初还是分期付款从应天府衙向宝手中买的。

    至于生活上的用度,黄昏这个地位层次的人不该高大上?

    至于美女……

    徐妙锦倒贴了钱到黄府,还顺带送了个绯春。

    娑秋娜、乌尔莎这些西域妖姬,黄昏其实也没花什么钱,都是缘分使然——其实也可以理解成是黄昏的人格魅力。

    那么黄昏的钱用到哪里去了?

    下西洋国家舰队里,有黄昏的钱,舰队之中随行的商船,有黄昏的钱,文渊阁那群编书人领的俸禄之中,有黄昏的钱,梅殷反叛鞑靼南侵时太子为了打仗增发宝钞,抚平这个后遗症中,有黄昏的钱,钟山工坊、顺天的几个工坊之中,都有黄昏的钱。

    而这些钱,全是为国为民。

    所以朱棣现在一点都不担心黄昏赚钱,更不担心他大肆贪污钱,哪怕就算是贪赃得来的钱用来做这些事,朱棣也不会责罚。

    既然如此,就让黄昏赚更多的钱又何妨。

    于是继续道:“行了,不绕圈子,国家银行的事情朕要考虑,你这个私人银行的事情,朕不需要考虑,说吧,需要朕做什么?”

    黄昏心中彻底放下了心。

    所以说,为何我黄某人一到大明就坚定的选择了朱棣不是没有道理的,这样的君王哪怕最后和自己会有一战,也值得辅佐。

    道:“微臣的时代银行,需要信誉,而这个信誉仅靠时代商行和微臣黄昏这个名字,还远远不够,所以需要陛下的名字和本金,或者有户部的批条也可以。”

    这样一来,就是公私合营。

    朱棣无力的翻了个白眼,你妹的黄昏,又要让老子出钱,老子内务库拿点钱被你忽悠了太多出来,现在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了。

    钱是没有了,朱棣这两个名字也不可能挂在你的银行上面。

    毕竟你这个银行和扶摇会馆是有差距的。

    银行是纯粹盈利的机构。

    而扶摇会馆是人才汇聚之地,挂天子之名更能名正言顺,至于华为房产的入资,那也是低调行事,百姓根本不知晓。

    天子也要面子的,作为一朝天子,却亲自去经营生意,传出去不好听。

    毕竟当下大明,商贾的社会地位还是不高。

    笑道:“行,那朕让户部给你批条,拟准你成立时代银行,话说,既然是钱庄性质的,听你之前话中意思,别人可以存钱到银行,也可以来银行借钱,如果借钱的多于存钱的,你有多少本金来支持这个钱币流转?”

    黄昏笑了笑,“所以有个微不足道的请求。”

    朱棣:“???”

    黄昏贼笑道:“微臣其实没有多少钱了,最多就几万两本金放入时代银行之中,后期等安南那边赚钱了,才有资金注入银行的金库,所以这一次是打算空手套白狼。”

    朱棣讶然,“怎么套?”

    黄昏咳嗽一声,“请陛下借微臣五万两黄金,过一遍手,三日之后还给陛下,如此让百姓和京畿富贾相信,微臣的时代银行,是有资本来保证存钱的利息支出,也能保证借贷。”

    朱棣一脸黑线,“五万两?!”

    真敢狮子开大口。

    五万两黄金,那就是二十多万两银子,自己是内务库勉强凑一下,都不一定能凑出来,就算凑出来,内务库也会一干二净,甚至连老婆徐皇后的私房钱都得掏光。

    这笔钱要是出点纰漏,老子两口子还过不过日子了?

    黄昏有些尴尬。

    确实有点狮子开大口,五万两黄金,按照购买力,就是人民币一点五亿左右,别说是君臣了,就是亲兄弟,也不会借这么多钱出来。

    弱弱的道:“要不四万九千两黄金?也是可以的。”

    朱棣:“……”

    你在逗我玩?

    不过也算是明白了,黄昏的时代银行确实需要这个钱来做噱头,要不然这小子也不会如此不要脸的讲价还价。

    咳嗽一声,“内务库没那么多钱,朕想办法给你凑一点,剩下的,要不你去找户部商议一下,朕也会给户部那边打招呼,至于你能否说服夏元吉,就看你的能力了。”

    这个钱只有从国库中才拿得出来,但是用国库的钱,还是私用,哪怕只有几天,这事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夏元吉很难同意。

    除非有绝对的利益。

    夏元吉是户部尚书。

    黄昏要的就是朱棣这句话,但他还是想继续空手套白狼,“这个简单,微臣打算从户部借钱的时候,按天支付利息,而且微臣打算和户部建立长期合作关系,以后时代银行出现资金周转问题,微臣也可以继续找户部,陛下您看到时候您要不要帮微臣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忙?”

    朱棣是彻底无语了。

    这货感情是盯上了国库里的钱,想要借鸡下蛋,倒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还得上,国库凭空多一份收益,是好事。

    不过黄昏肯定是想要一个最低的利息。

    也罢。

    要想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黄昏做的事情都是为国为民,让他有草吃于国有利,可行。

    于是笑道:“善。”

第五百七十七章 借鸡下蛋

    却见黄昏还没有告退的意思,朱棣无语,“还有事?不能一次性说完?”

    还有完没完。

    别说,现在朱棣对于黄昏的求见,心态极为矛盾。

    见吧,各种事情。

    不见吧,黄昏说的事情大多都是为了国家,让身为帝王者很是期待。

    黄昏笑道:“陛下莫急,微臣还有最后一件事,万一微臣和户部达成合作,这就涉及到大额黄金的运送问题,安保工作很重要,可微臣也不敢公器私用再让赛哈智调动南镇抚司缇骑,所以微臣想自己组建一支私人力量,一二十人即可,并且微臣会从兵部购买这一十二人的制式装备。”

    只要这力量建立起来,时代商行就有了东印度公司的雏形。

    这事当然要给朱棣报备。

    而且必须!

    要不然以黄昏的地位,组建成编制的私人力量,等同于谋逆。

    朱棣想了想,一二十人而已,不多。

    可以容忍。

    一般大户人家的护院也有这么多,只不过黄昏这一二十人是职业力量,而不是护院那么简单,但依然在可控制范围内。

    挥袖,“好了,你可以滚了。”

    黄昏咧嘴一笑,行礼,心情大好,于是马屁精的道了句“谢主隆恩”。

    朱棣看着黄昏出门后转身的背影,懵逼了一圈,谢主隆恩是什么鬼,以前可没人这么谢恩过。

    别说,听着甚爽。

    事不宜迟。

    黄昏出了乾清殿,直接奔往户部衙门。

    户部尚书夏元吉正准备放衙,却见有个主事匆匆进来,说神机营中军指挥黄昏求见夏尚书,夏元吉愣了下,他来找自己作甚。

    估计没好事。

    思忖了一阵,对那主事道:“你去通知其余同僚放衙罢,我去接见这位黄指挥。”

    双方见礼,落座。

    黄昏对这位建文旧臣其实颇多尊敬。

    夏元吉确实是个人才,洪武年间,因为乡荐而进入太学,被选入宫中书写制诰,和那顾独坐顾佐一样,夏元吉年轻时候也不合群,有时太学生们大声喧笑,夏原吉却端坐不动。

    太祖看见后觉得这小子不错,沉稳大气,是个做大事的人,于是升授他为户部主事,虽然户部的事情繁琐,但他主事的部门都能处理得井井有条。

    很快得到了户部尚书郁新的赏识。

    适逢郁新弹劾各部门中办事懒惰的人,太祖那时候杀的臣子够多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想仁慈一把宽宥他们,郁新坚持不许。

    太祖怒问郁新是谁教他的。

    郁新也是耿直,直接说是堂后的书算生。

    书算生是一个官职。

    太祖于是将书算生逮进监狱。

    有个姓刘的郎中,忌妒夏原吉的才能,便对太祖谗言说:“在此事中教郁尚书坚持出发各部慵懒臣子的是夏原吉。”

    太祖是和等人,哪会被忽悠,怒叱,“夏原吉能够帮助郁新处理户部事务,是难得的人才,你是想陷害他吗?”

    得罪太祖的后果是很严重的。

    结果刘郎中和书算生都被处死,暴尸街头。

    所以说,洪武朝内做官,脑袋瓜子真的是随时都挂在腰间,哪天一不小心就挂了,这位刘郎中就因为那么一句话,成了笑柄。

    这只是夏元吉在洪武朝得太祖信任的琐事。

    真正让黄昏敬佩的还是后来的事情。

    建文初年,夏原吉升任户部右侍郎,次年,充任采访使,巡视福建,所过郡县乡邑,都检查吏治好坏,询问百姓疾苦,名声大噪。

    靖难之后,夏元吉被逮捕献给朱棣,不料朱棣不仅没砍他脑袋,还重用夏元吉,升为户部左侍郎,在郁新去世后升为户部尚书。

    这期间,夏元吉做了件利国利民的大事。

    治水。

    永乐元年,浙西发大水,有关官员治理得不得力,朱棣命夏原吉前往治理,不久又命侍郎李文郁做他的副手,派佥都御史俞士吉带水利书籍赐给他。

    夏原吉请沿着大禹所开的三江入海的故道,动用十几万民工,疏浚吴淞江下游,上接于太湖,然后,量地建闸,按季节不同开闭闸门。

    工程竣工后回京,他说水虽然已由故道入海,但支流还没有全部疏通,还不是长久之计,永乐二年正月,夏原吉再次前往浙西,疏浚了白茆塘、刘家河、大黄浦,同年九月工程完工,流水畅通,苏州、松江一带农田获得大利。

    永乐三年,夏原吉回京。这年夏,浙西发生严重饥荒,夏原吉又奉旨率领佥都御史俞士吉、大理寺少卿袁复和左通政赵居任前往赈济,发放三十万石粮食,并供给饥民耕牛和种子。

    连姚广孝称赞不已。

    黄昏入仕之后,虽然一直在风浪之中搏斗,但对于这些政事还是清楚,是以对这位户部尚书,尊敬有之。

    夏元吉在官场浸淫多年,年少的锐气磨去了许多。

    见面知心。

    发现这位中军指挥天子宠臣对自己的态度颇为尊敬,也便放下尚书的架子,人都是这样,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

    笑道:“黄指挥有何事?”

    黄昏呵呵一笑,“确实有事,刚从陛下那边出来,此刻来见尚书,是打算给户部送钱。”

    夏元吉乐了,“这钱送户部可没意思,不应该送陛下么。”

    他其实也钦佩黄昏。

    穷者独善其身,达者兼济天下。

    黄昏做到了这一点。

    黄昏呵呵一乐,“都一样,是这么回事,我上策陛下,建议改革货币制度,不过陛下还没决断,估摸着要找夏尚书等重臣商讨,此事大概需要些时日才会尘埃落定,而我个人还有些事不能拖,因此在启奏陛下,得到他的同意后,来找夏尚书商讨。”

    自称我。

    而不是卑职或者下官,在这一点上,黄昏有这个底气,也不是不尊重夏元吉,而是这样一来,更能拉近两人的关系。

    夏元吉若有所思,“这是送钱?”

    怎么感觉你是来赚钱的。

    黄昏哈哈一乐,“都一样,既是送钱给户部,也是我自己赚钱,双赢的事情。”

    夏元吉,“你且说说看。”

    如果真能双赢,而户部这边又不用冒险,倒是可以操作,能够充禀国库,须知黄昏这几年的手笔,可都不是小打小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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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王冠介绍:
1402年,李景隆打开金川门,朱棣身骑白马万人中,入主紫禁城,加冕为帝,青史长卷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的两个字。
永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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