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都很无奈啊
话说，跟在贾琮身边的薛家打手们，最近几天在扬州各大酒楼混吃混喝，也算是沾了好处开了眼界。
可当他们看到扬州城的土豪公子哥，竟然使用美人计，甚至美男计针对琮三爷的时候，他们的心态是崩溃的。
有一种想要仰天狂笑的冲动……
尼玛有没有搞错，竟然对琮三少使用这种手段，简直就是对牛弹琴么，有效果才怪了。
等宴请贾琮的扬州土豪公子哥反应过来，花了不少心思打探贾琮的具体情况，得知这位身高体壮的京城公子哥竟然还不满十岁时，满心的惊讶和郁闷可想而知。
这乌龙摆得，真叫一个哭笑不得！
此时，贾琮却是拒绝了这帮家伙的继续邀请。
林如海终于寻了个机会挤出了三天假期，专门陪伴链二和贾琮这两个京城来的侄儿，旁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日风和日丽天清气爽，林如海带着链二和贾琮来到了扬州城外的庄子上游玩放松。
链二和贾琮心知肚明，巡盐御史官邸被渗透得厉害，住在那说话都得谨慎小心，还是在庄子上轻松。
起码，行走于阡陌纵横的田野，四周一片空阔，不用担心被监听，这很重要。
旁的不说，贾琮都住在巡盐御史官邸好几天了，愣是找不到与林如海私下交流的安全场合。
走在田垄上，贾琮也没客气，更没藏着掩着，直接向链二问道：“链二哥，钦差大臣和调查团，有什么收获没？”
“整日里不是参加这个宴请就是参与那个聚会，忙得不可开交，能有什么收获？”
链二白眼一翻，没好气道：“就我看，根本就没有折腾的心思，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想想也知道原因，但凡能做大的盐商，背后哪能没有权贵支撑，不管是钦差大臣还是调查团，都不一定能够扛得住。
里头甚至牵扯了上皇，傻子才会不管不顾参合进去。
“林姑父怎么看？”
贾琮看向林如海，笑问：“就没点感想么？”
林如海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无奈苦笑。
经过几天接触，以他的眼光，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贾琮正是兄弟俩里说话算数的那个。
虽然这样的情况叫他惊奇，却也算不得多么震惊。
就贾琮这体型，还有其‘三国演义’的作者身份，就足以叫林如海高看一眼。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继续揪着没什么意思！”
语气平淡饱含沧桑，贾琮听着心头像是压了块石头般压抑。
要说林如海心中没有怨气，怎么可能？
毕竟当初遇刺的可是他，尽管护卫得力没有受伤，可受惊却是难以避免。
但形势比人强，事情可能牵连到上皇，也可能牵连到某些顶级权贵或者王爷，他又能如何？
巡盐御史确实是个肥差，每年过手的银子不下千万两，只要稍稍动点手脚就是金山银海。
可这么大的利益，盯着的人也多啊。
为何巡盐御史基本上是一年一换，还不就是为了避免出现巨贪么?
，林如海是个特例，到现在已经快做了五年的扬州巡盐御史，已经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比如，急欲重掌扬州盐政的金陵甄家……
倒不是说林如海的能力真的强出天际，而是大庆特殊的局势所致。
如果有可能的话，相信林如海更愿意逃离巡盐御史这个大火坑，不然也不会早早就把唯一的嫡女送到京城荣国府。
他是上皇当政时期的探花郎，也是上皇一手提拔，理所应当成为上皇心腹，事实也确实如此。
扬州盐税，可是上皇私库的主要财政来源，林如海能够坐上扬州巡盐御史的位置，上皇自然是给予厚望。
只是可惜，上皇因为特殊原因退位，当今上台自然要控制扬州盐政这个重大财源。
林如海一下子坐蜡！
他一方面得满足上皇的庞大需求，另一方面又得竭尽全力保证扬州盐税稳定甚至更进一步，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煎熬。
收的盐税多了，自然而然就影响到了盐商们的巨大利益。
而盐商们背后不是皇室宗亲就是顶级权贵，林如海保证了盐税稳定甚至更上一层楼的同时，自然也得罪了这些隐藏大佬。
因为‘办事得力’，上皇明显不想让他这个弄钱好手离开扬州巡盐御史的位置。
可是，当今上位日久，慢慢稳定住了朝堂局势，自然而然需要更多的财源施展心中抱负，林如海继续待在扬州巡盐御史任上，就太过刺眼了。
这就是林如海眼下的尴尬处境，退又退不得进又不知道如何前进，还得防备利益受损方的明枪暗箭，日子过得别提多苦闷了。
当然，这些他是不会跟两个侄儿说的……
“姑父的处境，怕是不太妙吧？”
熟料，贾琮突然的一番话，叫林如海变了脸色，心中又惊又喜又是疑惑。
他没有说话，眼神中透露出了某些鼓励的意味。
贾琮也没客气，只是简单说了句：“扬州巡盐御史的位置，乃是上皇和当今争夺的焦点，一个不好就是丢官罢职甚至家破人亡的下场。以姑父的资历还有林家的底蕴，也用不着收银子污了手！”
在链二惊讶的目光中，林如海并没有强撑，而是苦笑着点头承认了：“琮哥儿说得不错，可现在想退也不是那么容易！”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悠然道：“就算荣国府出面，也没什么用处啊！”
淡淡扫了眼有些不知所措的链二，贾琮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说出一番叫林如海诧异，链二大惊失色的话：“可荣国府，或者说一等将军府，有不得不捞姑父的无奈啊！”
“怎么说？”
林如海眼中精光闪烁，来了兴趣反问道。
贾琮轻笑出声，将当初与大老爷说的那番话，又重新述说一遍，最后才道：“王子腾野心太大可惜底蕴太薄，一个不好甚至连后路都没有，大老爷可没有跟着舍命一搏的想法！”
林如海默然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理由，不知为何心头猛的一松，突然一阵头晕目眩身子发软朝地上倒去……
第七十七章 中毒
贾琮随手扶住摇摇欲坠的林如海，顺手探了探他的脉象，顿时眉头微皱露出古怪笑容。
不等稳住身形的林如海道谢，他凑了过去笑眯眯道：“姑父，脱身的机会来了！”
嗯？
林如海反应很快，先是一愣而后露出狂喜之色，转眼就又恢复正常，果然不愧是历经宦海的存在。
“链二哥，你先回去和庄子管事说一下，让他准备好十人份的饭菜，可不要让我吃不饱！”
没有着急，贾琮先把心神有些恍惚的链二打发走，有些事情知道得多并不是好事。
不是说信不过链二，只是链二经常要和调查团呆在一起，难免露了痕迹叫人心生怀疑就不好了。
链二下意识答应，等他回到庄子主宅院子时，猛然清醒反应过来，他这是被嫌弃隔开了啊。
心中到没有什么不满，反而还多了一丝轻松。
尼玛，初闻王子腾和林如海对荣国府的影响力和重要性的信息，对他的心灵冲击可不小。
以往，荣国府上上下下无不妄自尊大，以八大国公家族之首，金陵四大家族老大自居。
可照三弟刚才的话意，王子腾带着王家强势崛起，此时已经是金陵四大家族名副其实的老大了。
就是许多荣国府下人满嘴不屑的林姑父，也是府里需要极力拉拢，甚至得靠其帮助平衡王子腾带来的影响力之存在。
这对链二的认知是一种巨大冲击，一时半会难以彻底理清头绪，实在不想听到更多更加劲爆的信息。
他有自知之明，有些事情确实不是他眼下能够参合的，就是旁听都不是很恰当。
这也是贾链的长处，甚至能够帮助他更好在官场生存。
另一边，等链二离开后，庄子里的田野只剩贾琮和林如海。
“琮哥儿，我读过你写的三国故事，相当不错！”
林如海率先打破沉默，悠然笑道：“不论是金戈铁马还是智谋诡计，都写得相当不错！”
这也是他给予贾琮足够重视的缘故，不然就算他长得再高壮，也别想他能有多看重。
不等贾琮开口，他笑着宽慰道：“扬州的局势相当复杂，我的处境也很是尴尬，不是想退就能退出去的！”
若是真的下决心，想要辞官不难，可后面的结果就难以预料了。
恶了上皇，又不受当今待见，林家很可能遭遇不测之祸。
林如海身后又没有强大家族支撑，只有一个身体娇弱的嫡女。就算只有不替嫡女招祸这一个考量，他也不能‘胡来’。
咳咳，话说他以为贾琮的主意，就是主动辞官，那是不太可能实现的，这也与他一贯的三观不符。
“姑父误会了！”
贾琮立即反应过来，哭笑不得道：“不是那么回事，姑父你已经中毒了！”
“什么？”
林如海大惊失色，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若纸，一丝血色都无。
转眼又是怒火冲天，原本温润的眼神顿时变得凌厉锋利，下意思压低了声音确认道：“这是真的么？”
问这话时，修长的身子都有些摇摆。
若是死于官场争斗，甚至皇权争斗，作为传统士大夫，林如海还能坦然接受，不然红楼梦原著也不会是死于任上的结局。
可要是死于宵小之辈暗中下毒，心中肯定万般不甘。
贾琮没有多说废话，直接拿出一张白色丝帕，示意林如海接过捂在嘴上。
“姑父准备好，我要出手了！”
轻喝一声，右手化掌突然在林如海背心处拍了一下，从远处看来就像帮他顺气一般，绝对不会想到会是隐秘的内劲震荡手段。
唔！
林如海措不及防，只觉五脏六腑一阵剧痛，而后猛然咳嗽出声，一股腥甜气息顺着喉咙全部洒在捂嘴的丝帕上。
不仅如此，她还感觉阵阵头晕目眩手脚发软，若非贾琮及时扶住的话，就要脚软倒地了。
过了好一会儿，胸膛内腑依旧火辣辣的不舒服，原本失去的力量又慢慢恢复，脸上竟然多了几分正常的血色。
看向贾琮的目光又惊又怒，不明白这个侄儿想干什么？
此时他的脑子还有些迷糊，并没有察觉贾琮这一掌的厉害，不然只会更加惊骇。
“姑父不要见怪，看看丝帕上的东西，就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感应到了林如海眼中的不满，贾琮坦然自若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的感觉，直接开口说道。
此时他的心情相当不错，刚才那一掌也是冒了点风险的，不过结果还是很不错的。
不论是出手的劲道，还是力度分寸都把握得很好，并没有真正伤害到林如海的脏腑，却又达到了他逼毒的目的。
林如海中的应该是十分隐蔽的慢性毒素，一点一点侵害身体机能，直到将身体的抵抗和免疫能力消磨崩溃，才会导致各种并发症爆发一举要命。
就贾琮的医学知识来看，这种慢性毒素完全能够依靠身体的免疫力解决，只是林如海的身子骨达不到要求。
想要解除也并不麻烦，可以慢慢琢磨相应解药，只是需要花费一点时间，贾琮的医学实际经验毕竟相当匮乏。
另一个办法，就是震荡气血激发潜能，通过身体免疫力自发祛除毒素，这样的手段倒是很简单，不过后遗症也是相当严重，需要休养的时间比较长。
好在不管哪种方式，他都有九成以上把握，眼下林如海的身子骨还没到病入膏肓的地步，很容易就能解决麻烦。
此时，林如海按照贾琮的吩咐，下意识看向手中的白色丝帕，猛然瞳孔睁得老大发出一声惊呼。
白色的丝帕中心，一团嫣红血迹格外触目惊心。
可最叫他心头发寒的是，嫣红的血迹之中，还夹杂有丝丝黑色斑点，散发一股难闻的腥臭，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黑点不正常。
脸色再次变得惨白若纸，眼神冰冷满是压抑的怒火，此时的心情可以用愤怒欲狂来形容，心中酝酿一股恐怖的杀意。
现在他什么都明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中了毒，显然有人不希望他活下去啊……
第七十八章 风云骤起
能做到三品大员，还能在巡盐御史这等关键位置，安然待上五年都没出事，林如海的手腕绝对不差。
真要心狠手辣起来，扬州那帮子盐商都得脱层皮！
此时，看到手中丝帕上的血迹，林如海心中愤怒欲狂杀意沸腾，一向温文尔雅的神态都变成了冷厉的杀机。
这一刻，什么君子道德都抛在一边，甚至就连上皇和当今都被怨恨上了。
人心就是如此复杂！
官场的残酷现实，给林如海上了十分生动的一课！
还是那句话，若是官场正常争斗失败，就算身死族灭林如海虽然不甘，却也还能接受。
技不如人，也只能坦然面对了。
可要是被下毒这等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弄死，就算林如海的脾气再好，也要爆发小宇宙拼死一搏。
“姑父用不着生气，眼下却是一个很好的脱身机会！”
等林如海的情绪恢复稳定，贾琮这才小声道：“报复的事情，以后有的是机会！”
“你是说，把中毒的事情主动暴出来？”
眉头微皱，感觉有些不妥，林如海说道：“这样做的效果，不一定好啊！”
“最好不要主动暴露！”
贾琮摇头否决道：“姑父真要如此行事的话，怕是上皇不会轻易放姑父离开，最多就是派太医常驻扬州！”
像林如海这么好用的敛财高手，不利用到死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搞不好，上皇还会因此斥责当今！”
想到某处，他又加了句，却是把林如海惊得脸都白了。
真要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当今还不把他恨死。
心中对上皇和当今不满归不满，可林如海绝对没有彻底恶了其中一位的意思，那绝对是给家族招灾引祸啊。
就算他本人不在乎，不还有林黛玉这个嫡女么？
“那……”
突然遇到这样的事情，就是以林如海的定力，此时也是一脑门子浆糊，思维能力不足寻常的仨成。
“不是有钦差大臣，还有调查团一干官员么？”
贾琮笑得云淡风轻，说出的话却是相当不客气：“要是他们率先发现姑父的身体问题……”
林如海脸色微变，看向贾琮的眼神都带着震惊。
真到了那时，为了不寒了天下官员的心，就算林如海屁事没有，上皇和当今也得把他调离，还得安排一个不错的位置。
尤其是当今，正是雄心勃勃想要做一番事业的时候，要是因着林如海的缘故，把名声给搞臭了，那才真叫得不偿失。
到时候，就算上皇再不满意，当今都要强行调走林如海，这是可以确定的结果。
更妙的是，林如海作为‘受害者’，不管上皇和当今心中是什么想法，都只会安抚不会过河拆桥，或者落井下石。
贾琮的这个主意，可比他主动暴露中毒有效得多。
果然不愧是写出‘三国演义’的家伙，玩起阴谋诡计来不仅没问题，相反还十分狠辣。
“想法不错，可也不好操作啊！”
林如海顺着贾琮的主意琢磨，提出了问题：“那些位可不是傻子，不可能跟着你小子的指挥棒走吧！”
“这个简单！”
贾琮笑得很是自然，缓声道：“就看姑父敢不敢冒险了！”
接着，说出一个十分大胆的计划。
真的很大胆，一个不好林如海都有可能直接挂掉。
当然，若是成功的话，效果也是最为明显。
起码，可以想象到时候钦差大臣，还有调查团几位主事官员，突然看到林如海口吐黑血的时候，会是何等的震惊。
林如海纠结一阵，最后还是同意了贾琮的冒险计划。
只有这样，才是最保险的，也能够将后患控制在最小程度。
不然，想摆脱扬州巡盐御史这个官职，除非他真的死亡，不然很难做到。
红楼梦原著就是如此，林如海连任六年扬州巡盐御史，直接在任上生生熬死。
或者，也可能是被某些迫不及待的势力，直接弄死了。
不然，林如海眼下不过四十出头，就算身子骨再不利索，也不至于在巡盐御史的官位上病死。
至于什么思念亡妻成疾之类的，自从知晓扬州巡盐御史官邸还有两三个小妾存在，打死贾琮都不会相信。
林如海是相当传统的士大夫，前妻亡故后不再续娶已经很够意思了，要他彻底变成一只单身狗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说，原著中的林如海，死得很不正常！
回到庄子主院，两人再也没有谈过相关事情。
好好休息了三天，等林如海重新回到巡盐御史衙门，毫无征兆立即开启了盐政大清查。
核定清查盐引账目，最重要的清查产盐地，以及巡盐御史衙门能够管控的关节全都不放过，行动迅速出手果决，一下子引起轩然大波。
贾琮跟在林如海身边跑东跑西，一边看着林如海翻云覆雨窥探扬州盐商的套路，一边则是保护林如海的安全。
所有盐商，包括他们背后的权贵，全都被林如海突如其来的手段打了个措手不及，最懵逼的还是身在扬州的钦差大臣以及调查团一干官员。
谁也不曾料到，林如海竟然如此疯狂，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一旦某些账目，还有某些事情被他翻出来，可就要捅破天了，许多盐商甚至背后的支持力量都得倒霉。
事关身家性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盐商们，以及利益相关方的反击有多猛烈可想而知。
这边林如海宣布清查扬州盐政，盐商们和利益相关方犀利的反击，从第二天就开始出现。
先是巡盐御史衙门下面的官吏拖拖拉拉不肯配合，指派前往各处盐场的官兵受到各种干扰得消息不断传来，竟是没有一处盐场能够完成清查。
与此同时，以扬州盐商总商为代表的大票盐商的帖子，只用了短短半天时间，便将林如海的书桌堆满，其中不乏扬州知府和同知这样的地方大员，就是林如海也不敢等闲视之。
“这下，可真是捅了马蜂窝!”
感受到了如山压力，林如海不由苦笑连连……
第七十九章 ‘天谴’
开弓没有回头箭！
林如海巡视扬州各地盐场，身边就带了百十来位护卫，给了不少人机会。
扬州城内暗流汹涌，一位位盐商秘密聚会，与之关联的官员们也频频暗中联络，很快就达成了某些默契。
一股压抑的气氛，笼罩在扬州上空。
此时的驿馆，钦差大臣与调查团的官员们坐蜡，被林如海突如其来的凌厉手段逼得进退维谷。
这一下，可就苦了搬回了驿馆的链二。
尽管没有当面冷嘲热讽，可他明显感知自己又被疏离了。
调查团老大，同时也是他的顶头上司刑部右侍郎，特意找他过去问话，想要探听姑父林如海的真实用意。
链二还能怎么回答，只能按照三弟交代的意思回禀：“之前因为各种缘故，盐税上有不少漏洞，林姑父正好趁着钦差大臣在此梳理一番，省得以后朝廷查账说不清楚！”
刑部右侍郎闻言也只能连声苦笑，林如海这样的想法很正常，谁都不乐意以后因着旁人的问题自己倒霉。
只是……
如此一来，不仅是钦差大臣，调查团这边也很是为难啊。
还有一点，盐商背后的势力可不是开玩笑的，林如海要是做的太过得话，指不定某些人会狗急跳墙。
他把这个意思隐晦道出，链二当场脸色吓得惨白差点尿了，整个人都精神恍惚魂不守舍。
他这样的反应，叫刑部右侍郎和调查团几位主事官员熄了心中怀疑，只能暗道倒霉了。
这也是贾琮没叫链二知晓太多的目的！
以眼下链二的城府，还有官职带来的权威都严重不足，还是不要参合某些事情为妙，对他还有对大家都好。
起码，消去了身上嫌疑的链二，尽管依旧被调查团的同僚冷落，却没有受到什么打击或者暗地里的针对。
……
这日狂风大作天色昏暗，明明还是中午能见度竟然不足二十米。
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在上百护卫保护下，不顾即将落下的大雨，正在扬州城外某盐场视察。，
因着盐场坐商的账目大有问题，被随行账房先生查出漏洞，林如海二话不说直接抓人封存账目，等待日后查清楚详细后再行定罪。
轰隆！
突然一道惊雷炸响，天穹像是漏了一个大洞般，倾盆大雨兜头落下，眨眼功夫就将林如海身边护卫浇成落汤鸡。
“姑父，这天气不好继续出行了，咱们快点回去吧！”
贾琮一身斗笠，朝轿子里的林如海道：“这一片盐场都查得差不多了，用不着太过急切！”
这几日，他都跟在林如海身边，一边见识盐商们的敛财手段，以及相关利益链条的运作模式；一边则是亲身保护林如海的安全。
刚开始林如海还不答应，叫一个不满十岁少年保护安全，传出去还要不要脸啦？
贾琮二话没说，正好周围没人，直接提溜巡盐御史官邸后花园的一块数百斤假山，扔起接住，来回十几下，直接把林如海震傻了，之后很愉快的达成一致。
尽管这几日因为行动突然，根本就没给几处盐场坐商丝毫反应机会，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可贾琮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当然了，在巡查扬州各地盐场的过程中，许多手段还有利益链条的运行方式也叫他大开眼界，直言多了不少写作素材。
林如海只当这是他的玩笑话，并没当真放在心中。
雨水实在太大，几步之外就难以视物。
一行上百护卫个个狼狈，根本就没办法像寻常那般，摆出警戒阵式，要是稍稍离得远点甚至可能走失。
还好扬州富庶，官道修建和维护得都不错，顺着官道前行倒也不算多么艰难。
即将路过两片小山林夹着的官道时，突然间一阵轰隆隆巨响传来，紧随着地动山摇树木翻倒泥水奔涌而下。
这是，山体滑坡还是泥石流？
一行停在山林路口，借着隐隐的天光，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自然伟力。
就是‘见多识广’的贾琮，也不由张大嘴巴露出一脸惊愕。
不管是泥石流还是山体滑坡，都不可能引起他的太多关注，可关键是……
尼玛，那上百一身黑色劲装，伴随翻倒树木以及奔涌泥水，惨叫着被冲下山林的汉子是什么鬼？
“救命啊……”
见到停在山林官道入口位置的一行，不少黑衣劲装大汉连声呼救，那叫一个凄惨。
一干巡盐御史官邸护卫寂静无声，一个个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般，看着眼前倒霉的黑衣汉子们说不出话。
尼玛，他们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这帮倒霉蛋，应该正是埋伏他们的强梁。
只是太过倒霉，竟然遇到了山体滑坡这样的自然灾害，结果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在他们跟前彻底倒霉了。
“琮哥儿，怎么了？”
林如海的精神一直绷得很紧，听到了前头的惨叫呼号，还有周遭的古怪气氛，忍不住开口问道。
“没什么！”
贾琮笑容古怪，声调也十分古怪：“一帮子准备埋伏咱们的强梁，遭天谴了！”
说着，忍不住一阵哈哈狂笑，等前头山林的泥石流停息，指挥巡盐御史府的护卫们将还活着的黑衣汉子拖出来。
此时的巡盐御史府护卫一个个精神抖擞士气升腾，贾琮那一句“遭天谴”让他们心头震动，好像多了几分神圣感般。
莫不是，林大人乃是天上的星宿下凡，这才有天道庇护？
都不用审问，那帮遭遇泥石流冲击，还活着的黑衣汉子此时已是精神崩溃，只是稍稍询问就什么底子都倒出来了。
他们果然是准备埋伏林如海的强梁！
至于背后是何人指使，他们也都不清楚！
“姑父不用担心，一帮子跳梁小丑罢了！”
贾琮站在轿子旁安慰道：“肯定和那帮盐商脱不了关系！”
尽管如此，林如海依旧又惊又怒，沉声道：“不想那些家伙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勾结匪类埋伏朝廷大员！”
贾琮没有接话，心中却是很不以为然……
第八十章 备用计划
什么叫做洪福齐天？
林如海这一行返回的经过，就是最好例证。
从发生泥石流的山林官道安然通过，顶着滂沱大雨来到扬州城外某小镇时，小镇路口边缘的几处院子像是犯了天怒。
轰隆炸雷声中，几道闪电直接将这几处院子轰塌，甚至在倾盆大雨中燃起熊熊烈焰。
然后，又是一帮子精壮汉子鬼叫着冲了出来，满身狼狈惊魂未定直接被俘虏，谁叫他们不少人手里还持着明晃晃的腰刀？
快要进城的时候，官道上的一直规模庞大的商队突然遭遇塌陷事件，整个商队全都陷进泥水之中难以自拔。
等离得不远的巡盐御史府护卫前去查看，结果发现这哪是什么商队，根本就是一伙两百出头的强梁所扮。
尼玛……
可以说，林如海回城的路上，简直就是洪福齐天，凡是想要针对他的存在全都倒了大霉。
这下，上百护卫看向林如海所乘官轿的目光都变了，多了深深的敬畏和忠诚。
就连林如海自己，都有些疑神疑鬼不明所以，暗道自己真的有那么点子‘天眷’的好运么？
只有贾琮心中敞亮，知晓林如海这是沾了他的光啊。
真正气运无双的，是他这个有金手指的存在啊。
这事，他当然不会主动说出口，就让林如海多几分‘迷之自信’吧，对之后的计划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因着想要劫杀的三波强梁惨遭‘天谴’，林如海一行顺风顺水抵达扬州城，顺便还押送了数百失魂落魄，已经被吓破狗胆的强梁。
消息很快传到某些家伙耳中，顿时引起一片咒骂，同时摔碎了不知凡己的珍贵官窑茶盏。
幸好他们不知林如海的‘洪福齐天’，不然怕是已经没有胆子出手了。
不过他们也有备用计划，之前跟贾琮混了个脸熟的几位土豪公子哥，在长辈的吩咐下联合向琮三少下了帖子。
既然暂时搞不定林如海，那就搞定林如海身边的亲人！
之所以没有找链二，主要还是这厮住在驿馆，跟钦差大臣和调查团官员混在一起，扬州的地头蛇虽然能量巨大，却也不好做得太过明目张胆。
谁知道，调查团里的官员都是些什么货色？
另一边，安然返回巡盐御史官邸的林如海很是犯愁，下官轿的时候悄然问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至于那三波倒霉的强梁残余，已经被闻讯赶来的知府衙门官差带走，等待他们的差不多就是‘暴毙而亡’的下场。
“只能由小侄亲自动手了，姑父莫怪！”
贾琮也是无奈，一边装作搀扶‘受惊腿软’的林如海，一边使出暗劲不断震荡林如海体内气血，同时在不伤害到对方的情况下，微微震荡其衰落的脏腑。
“……”
林如海虽说早有心理准备，可依旧被突如其来的难受感觉淹没，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色苍白腿脚无力，就跟没了骨头一般浑身都难受。
“老爷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林老管家看到自家老爷的虚弱状态，顿时大惊失色慌忙迎了上来连声催问，担忧神色溢于言表。
“没，没事，估，估计是受了凉……”
林如海露出一个苍白虚弱的笑脸，想要安慰林老管家却是猛然咳嗽起来，只觉头昏脑涨好不难受。
“快快快，送老爷回房休息，请府里的大夫过来！”
林老管家更加不安，急忙安排丫鬟将一脸病态虚弱的林如海送入房间休息，连声催促好不利索。
“不用担心，姑父应该是受了点惊吓，又着了凉！”
等林老管家安排妥当，贾琮这才缓声安慰。把这位林如海的绝对心腹蒙在鼓里也是不得已，若是这位的反应出了纰漏，肯定会引人怀疑。
至于林如海的身体状况，贾琮自是心知肚明。
身体底子本就一般，刚才还着了他的暗手，难受是肯定的，甚至体内的毒素都会在短期内爆发，当然这一切都是提前商量好的备用计划。
原来的计划，是打算触怒扬州盐商逼他们狗急跳墙，在遇刺的时候挨上两下受伤，之后的操作就简单多了。
谁知道林如海托了贾琮这个侄儿的福，一时竟然有那么点子‘洪福齐天’的架势，埋伏的杀手全都在‘天威’跟前倒了大霉，计划自然就执行不下去了。
还是那句话，开弓没有回头箭！
既然已经做出了破釜沉舟的决定，为了脱身林如海也算是拼了，立即启动了备用方案，让贾琮这个侄儿直接出手，引爆体内隐藏的慢性毒素。
之所以是备用计划，主要还是林如海并不认为侄儿贾琮有这等能耐，可以控制体内慢性毒素的爆发时间。
可眼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不趁着钦差大臣和调查团同时存在的大好机会脱身，以后再想脱身就难了。
于是，贾琮只是稍稍示意，林如海便果断答应启动备用计划，然后就被贾琮的暗手整得受不了啦。
就是身体健康的成年壮汉，脏腑受到震荡都要难受好些时候，更别说林如海本身身子骨就不硬朗，还中了慢性毒素的说。
被送到卧室修养，林如海脸色苍白一副病弱姿态，心中却是掀起惊涛骇浪。
他被贾琮这个侄儿的惊人表现吓住了，小小年纪竟然还有这等手段，简直匪夷所思啊。
作为扬州巡盐御史，整个江南官场都数得上号的存在，林如海当然对许多隐秘之事有所了解。
武林中自然有这等好手，可数量也绝对不多，都是成名多年的存在，也不会轻易出手引起官府反弹。
他实在不明白，贾琮这个侄儿小小年纪，怎么就有这样的手段，简直匪夷所思骇人听闻。
要是叫外人知晓，还不知道会引起多大风波！
当然震惊之余，心中更多的却是欣慰还有对未来的期盼，只希望这次的冒险成功，顺利脱离扬州巡盐御史这个大火坑，不在受到当今和上皇的联合夹击苦苦煎熬，那日子实在不是人过的……
第八十一章 鸿门宴
贾琮安慰了林老管家后，也回了自己临时居住的小院休息，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虽然不知此时林如海心中已是翻江倒海，不过猜也能猜出一二，并不是太在意。
只要林如海不傻，以后两人不彻底闹翻，基本就不用担心会出现大嘴巴事件，这是做人的基本准则。
再说了，就算林如海私下宣扬，也得有人肯信啊。
看到了书桌上，放着的那一张材质做工精美的请帖，脸上露出了古怪笑意。
这帮家伙，显然也是有后手的！
第二天，林如海称病不出，贾琮得了空闲直接到了驿馆，找到链二把请帖一亮，问道：“链二哥，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见识见识扬州盐商的手段？”
“还是算了吧！”
链二苦笑，连连摆手道：“我可没三弟的大心脏，受不了那些盐商的刺激！”
尽管被蒙在鼓里，可他又不傻，哪能感觉不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凝重气息？
林如海巡视遇到三波劫匪的事情，只有调查团的几位主事官员知晓，链二还不知道这事。
不然，他肯定猜得出扬州盐商的邀请，铁定没好事！
他们连扬州巡盐御史都敢埋伏，要是发起疯来趁机对付兄弟俩可怎么办？
“也好!”
贾琮点头笑道：“链二哥就待在驿馆哪都别去，不管听到了什么传言都不要相信，事情很快就会过去！”
说完拱手告辞，只留下链二满头雾水不明所以。
不过他还是听从了贾琮的劝告，尽管心里着实有些不落底，却也无可奈何。
有些事情，他真的参合不起，也一点都不想参合。
不管三弟贾琮和姑父林如海有什么盘算，总之对他绝对不会有危险就是，这点他还是能够确定的。
心中很有些复杂，三弟到了扬州后，变得越发肆意昂扬，叫他都有种不认识的错觉。
或许，可能，应该在京城荣国府的时候，这位一直都在隐藏真实性情？
想了想府里乱七八糟的情况，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府里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也就别指望三弟这个庶子能有多么突出的表现。
怕是，老太太和二太太头一个不答应啊！
……
中午时分，扬州最大最豪华的酒楼一派安宁，完全没有往日同时段的喧嚣热闹。
今日，扬州盐商总会大手笔包场，整个酒楼都被盐商手下护卫保护得十分严密，不允许无关人等靠近，态度蛮横霸道得紧，叫人一见就知气氛不对。
昨天刚刚下了一场暴雨，天穹碧空如洗，微风轻拂带着丝丝湿润的凉意，是个郊游踏青的好日子。
贾琮准时赴约，身边五十位薛家打手士气高昂凶神恶煞，还有二十巡盐御史衙门护卫押阵，净街虎的气势显露无疑。
“琮三少，你这是……”
下帖的土豪公子哥在大门口迎接，见到贾琮手下强行占下一半的大门，顿时脸上笑容僵硬有些不爽道。
“丫的，都到这时候了，装什么大尾巴狼？”
贾琮却是没客气，嘿嘿笑道：“这回不是‘鸿门宴’么，要是不带多一点小弟过来，能不能竖着离开都难说！”
不等门口迎接的土豪公子哥辩解，他一手拉过这厮一起进门，笑道：“我知道你小子没那么深沉的心思，还是不要胡乱开口丢人的好！”
这话，真是不客气啊！
把个土豪公子哥气得七窍生烟，关键还是被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子教训了，他还没多少反驳理由。
事情明摆着的么，自从昨天盐商总会出手，已经和贾琮彻底对立，接下来就是真实实力的比拼了。
贾琮竟然还敢应约上门，单就这份胆气，就足以叫主动在门口迎接的土豪公子哥敬佩了。
果然，进了酒楼大堂之后，没有美味珍肴，也没有名妓花魁，有的只是一干子气度不凡的盐商大佬。
啧……
连点子遮掩都不打，这帮家伙不是真的急了，就是彻底撕破了以往的伪装，露出了大鳄本性。
“诸位，费劲周章清我过来，有何贵干啊？”
贾琮丝毫没有畏惧，示意身后的薛家狗腿子搬来椅子落座，轻飘飘开口问道。
就这镇定自若的神态，还有不卑不亢的气度，顿时叫一干扬州大盐商侧目。
尼玛，眼前的小子真的没到十岁？
还是说，荣国府的教养真的如此厉害，能够培养出眼前小子这样的妖孽存在？
不对啊，从京城那边传来的消息显示，荣国府正处于迅速衰落阶段，能够上得了台面的人才都没有一个么？
至于贾琮这小子，不过就是荣国府大房庶子，一点都不起眼，就跟个小透明似的。
哦，最近这小子倒是折腾了一些浪花，小小年纪写了一本‘三国演义’，听说在京城引起巨大轰动。
可京城方面传来的信息，也就只有如此了。
与贾琮给盐商们的印象，根本就不搭调！
能被林如海那个老狐狸带在身边的小子，值得盐商们重视。
没见贾链那个荣国府大房嫡子，不管出身还是明面上的地位，都要远超贾琮这个庶子，可实际上呢？
扬州盐商神通广大，已经知晓了运河官船上发生的事情，很显然贾链这个年纪更大的嫡子，遇事比不上眼前小子果决，表现也要差得多了。
显然，若是想要通过贾家子弟给林如海传递某些重要信息的话，眼前小子是最好的选择。
“哈哈，贾公子的气度，真真叫人赞叹！”
一干大盐商中，坐在主位的中年华服男子，笑吟吟开口：“贾公子应该听闻过郝某的名字吧！”
“当然！”
贾琮也没矫情，笑眯眯直接承认了。
扬州盐商总会会长郝友谦，在江南绝对是顶尖存在，不说他本身的恐怖家产，能够调动的资源更是恐怖。
尼玛，就冲丫这名字，想没钱都难啊！
当然这只是戏言，能够成为扬州盐商总会会长，叫一干财雄势大的大盐商们认可，本身的能力和手段，还有背后的实力都强得惊人，就连林如海都不敢轻易得罪……
第八十二章 剑拔弩张
扬州最大酒楼大堂，贾琮直面一干财雄势大的大盐商，神态自若没有丝毫胆怯之意。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
郝友谦脸色一冷，周围气温都好似跟着下降，沉声道：“林大人真的想跟扬州盐商总会彻底翻脸不成？”
“尽职而已！”
贾琮淡然开口，丝毫不受压抑气氛影响，嗤笑道：“莫非诸位觉得，扬州盐商总会比得过朝廷的森严法度？”
“哼，贾公子用不着跟我们说这些虚话套话！”
郝友谦嘴角一撇，目光森寒冷笑道：“林大人，还有贾公子可知道，盐商总会一旦全力出手，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
“后果再严重！”
贾琮毫不客气讥讽道：“总比恶了当今和上皇的好，诸位说呢？”
满满的不屑几乎溢于言表，原本气势汹汹的大盐商们顿时一滞，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尼玛，叫他们怎么回答？
盐商总会的能量再大，比起当今和上皇自然屁都不是。
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该怎么选择！
可是……
“林大人，这是打定主意跟盐商总会死磕了？”
郝友谦冷哼出声，强行转移话题冷笑道：“贾公子，你可要想清楚了，真的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么？”
嘿嘿……
贾琮冷笑出声，没理会一帮脸色难看的大盐商，悠然道：“有倒是有，你们要是能够动用力量将我姑父安然调离扬州那也成啊，可扬州盐商总会，办得到么？”
最后，还没忘刺了句，他还真巴不得有盐商受不得激，能够帮着出把力！
“林大人想要离开？”
没等郝友谦开口，旁边一位大盐商惊呼道：“不会是蒙人的吧？”
“呵呵，真的别把扬州巡盐御史的官位看得太重！”
贾琮连声嗤笑，满脸不屑讥讽道：“我姑父出身列侯世家，又是堂堂探花郎出身，家资丰厚前程远大。根本就没必要陷在扬州盐政这个大泥坑里！”
这话，说得相当直白，语气中满满都是高人一等的傲气，一双锐利眼神缓缓扫过面面相觑的大盐商们，没好气道：“诸位办得到么，办不到的话也就不用废话了！”
简直就是赤落落打脸，丝毫都没有客气的那种。
在场大盐商感觉脸上火辣辣的难堪，却又没人敢接这话，有些事情真不是他们能够参合得起的。
就是他们背后的支持者，以及多年来编织的利益大网，也不一定做得到这样的事。
就算做得到，可要付出的代价太过惨重，他们也是不乐意的，凭什么啊？
“呵呵，果然不愧是京城来的贵公子，牙尖嘴利叫人喜欢不起来啊！”
郝友谦轻笑出声，打破了大堂尴尬的沉默，悠然转移了话题，直接道：“那是林大人自己的事情，跟我们这些盐商关系不大！”
说到这里，顿了顿突然语气冷厉道：“可要是挡了我们的财路，那就是我们的敌人，不死不休的那种！”
啧……
贾琮剑眉微杨，嗤笑道：“合着我姑父尽职就是不对，非得和诸位同流合污吧？”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
郝友谦淡笑道：“只是这一行的规矩罢了，就是林大人最好也不要轻易触碰！”
去尼玛的吧！
贾琮突然变脸，冷笑道：“别特么跟我扯这些有用没用的，有本事你们尽管使出来，信不信就是我一个白丁，就能叫你们这帮子盐商吃不了兜着走，活得寝食难安惶惶不可终日！”
“小兔崽子你说什么呢，信不信老子今天就叫你出不了门死翘翘！”
贾琮的话像是捅了马蜂窝，顿时有一位满脸阴狠的盐商暴怒而起，手指贾琮杀气腾腾。
话音一落，从酒楼后院猛然冲出十几条大汉，凶神恶煞虎背熊腰，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路数！
“那小爷就先叫你们死一死！”
贾琮猛然起身，抄起屁股底下的沉重太师椅，朝那口出狂言的阴狠盐商砸了过去。
“刘爷小心！”
刚刚冲出来的壮汉中分出三位，速度飞快拦在口出狂言的盐商身前，来不及反应就被飞来的太师椅砸得骨断筋折倒地不起。
也就是贾琮距离那厮足有近十丈，砸去的太师椅飞行有了一点缓和时间，不然要是直接砸在口出狂言的那厮身上，瞬间就能将其砸死当场！
贾琮突下狠手，顿时引起酒楼大堂一阵骚动，后院冲出的壮汉，以及守在门口的盐商打手们顿时就要动手。
跟随贾琮来的薛家打手，还有巡盐御史府的护卫也不甘示弱，纷纷抽出隐藏在衣中的铁尺，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毫不客气顶了上去，眼见一场混战就要开启。
而贾琮本人，此时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两颗光滑圆润的铁胆，笑吟吟看向一干惊慌失措的大盐商，眼中全是危险神色。
被盯住的大盐商心头一阵胆寒，想起刚才贾琮暴起发难的恐怖，一点都不怀疑被铁胆砸中后的下场凄惨。
至于他敢不敢杀人？
看刚才那毫不犹豫的出手就知道了，而且贾琮还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少年，一干大盐商可不敢保证这小子不会脑子发热，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
“住手，统统住手！”
郝友谦一声厉喝，生生将可能爆发的大混战止息，叫贾琮还真有些遗憾，他是一点不介意把事情闹大。
好不容易按住即将爆发的大混战，郝会长一脸不悦看向贾琮，冷然道：“贾公子好大的脾性，就不怕给京城荣国府招灾引祸么？”
“就凭你们这帮土鳖？”
贾琮也没客气，一指脸色难看之极的盐商们，哈哈大笑不屑道：“有本事你们就试试看，土鳖们不要以为有几个银子就了不得啦，在勋贵集团眼中你们屁都不是！”
说完，也没继续和这帮盐商浪费口水，直接转身离开了酒楼，目中无人把一干子狂妄惯了的大盐商们气得够呛，可要他们此时就和贾琮拼命，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过分，实在太过分了！”
姓刘的阴狠盐商这时候才从惊吓中回神，发出凄厉怒吼脸色狰狞之极……
第八十三章 一口黑血
“这小兔崽子好大的气性，会长咱们可不能轻易放过了这小子，不然以后可就麻烦了！”
骤然闹到翻脸地步，尽管心中早就有了准备，可贾琮的猖狂也出乎了这些大盐商的意料，一个个气愤填膺恼怒之极。
“此风不可开，不然以后京城来的公子哥都蹬鼻子上脸怎么办，咱们也是要脸的！”
“正是，咱们要迅速做出反应，给予贾琮这厮狠厉打击，不然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最好连荣国府也敲打一番，他不就是仗着一个衰落的荣国府么，咱们要用实际行动告诉这小子，落魄的勋贵家族屁都不是！”
“哼哼，既然林如海和贾琮那小崽子这么不给面子，咱们也就不用给他们活路了！”
“对，直接让他们去死好了，省得烦心！”
“……”
什么叫猖狂，这就是猖狂！
堂堂朝廷重臣，三品巡盐御史，竟然口口声声要将之灭杀，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架势，气焰之嚣张可想而知。
幸好贾琮已经离开，不然此时怕是要惊得目瞪狗呆。
不是因为这帮盐商的能量，而是这帮家伙的猖狂和无知！
在封建皇权时代，有钱算不得什么。
最多只能用金钱利益捆绑经营，形成一张张利益大网罢了，却不代表他们本身真的强大。
也就是说，扬州盐商其实没有叫掌权者真正忌惮的强大力量，也不是不可或缺的关键存在，真要是看不清形势，摆不正心态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不听话，换个盐商，或者推出一个新的盐商即可!
这些，显然已经被吹捧惯了，摆不正心态的扬州盐商们，并没有真正意识到。
官府的力量不是那么好使唤的，一旦越线后果将十分严重。
更别说，扬州盐商们竟然还敢勾结匪类埋伏，刺杀朝廷三品大员，一旦消息泄露可就捅破天啦。
有些事情，一旦做了那就是天大把柄！
到了应景时候，怕是现在跳得欢的盐商们，被侵夺家产还是轻的，搞不好就是身死族灭的下场。
很显然，被贾琮一番讥讽嘲笑的扬州大盐商们，此时根本就想不到那么远，只想狠狠发泄心头不爽。
在他们看来，既然林如海不仁，也就别怪他们不义了。
……
就在贾琮与扬州盐商总会的谈判彻底破裂时，扬州巡盐御史官邸也上演了一场大戏。
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遭遇刺杀受惊，又受到雨淋受了风寒，一病不起的消息自然瞒不过钦差大臣，以及调查团主事官员。
不管心中如何想法，又是怎么不爽林如海的贸然举措，在这等时候自然要站在官僚的立场，联袂而来探望。
林如海的身子骨本来就一般，脸色苍白得有些过分，又有扬州名医诊断，身体确实出了问题，算不得欺瞒同僚。
所以，钦差大臣和调查团主事官员看望的时候，就算他们不懂医术，也能看出林如海身体的不妥。
假模假式的客套安慰一番，做到了同僚的义务后，钦差大臣和调查团主事官员便要辞别。
“劳烦诸位了！”
林如海脸色苍白若纸，，勉强撑起半个身子，苦笑道：“不想触怒一些人的利益，反扑来得如此迅速！”
钦差大臣和调查团主事官员急忙安抚，对林如海的遭遇有些同情也有些不以为然，当然也少不了兔死狐悲。
堂堂巡盐御史被整成眼下这等模样，叫同朝为官的他们心情不怎么样，谁知道以后会不会遇到同样的事？
不管是何派系，这一刻他们心中对于扬州盐商可没丝毫好感，甚至多了几分厌恶和森森杀意。
“我眼下这等情况，怕是要修养一阵子了，就是担心会耽误了衙门事务！”
林如海的语气有些悲凉，恳切道：“还希望诸位跟我一同向朝廷汇报，免得生了什么误会！”
说到这里，不等钦差大臣和调查团官员表态，呼吸猛然变得急促，脸膛一阵红白交替，突然张嘴喷出一口黑血，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林大人！”“如海兄！”“快来人啊！”
“……”
林如海的卧室一阵慌乱，联袂而来探望的钦差大臣和调查团官员，惊得脸色发白手足无措。
只是，慌乱中有眼尖的官员察觉到了不对，林如海喷出的是黑血，还带着异样的腥臭。
果然，仔细一看确实是黑血，还散发异常难闻的腥臭气味。
这……
只要不是傻子，就知晓情况怕是很不妙啊，某几位官员心中已经多了几分猜测，怕是林如海突然生病也不简单。
渐渐的，包括钦差大臣和调查团主事官员全都察觉到了不妥，可眼下想及时离开已经不可能了。
心中的那点子侥幸，被急匆匆赶来的扬州名医的一声惊呼，彻底浇灭。
“不好，林大人这是中毒了！”
扬州名医可没那么多复杂心思，看到林如海喷出的黑血后，急忙检查很快得出结论。
“怎么可能？”
林如海的脸色更加苍白，气息孱弱震惊道：“本官，怎么可能中毒？”
负责治疗的扬州名医连连摇头，苦笑道：“大人中的毒乃是慢性毒素，一时半会倒是不会要了大人的命！”
这话一出，倒是叫卧室的气氛缓和下来。
堂堂朝廷三品大员，巡盐御史若是就在他们眼前中毒而亡，钦差大臣和调查团主事想想都感觉背脊发寒。
同时，他们心中已经有了下毒主谋的最大嫌疑目标了。
“大，大夫，我，我这身子骨……”
林如海露出惨然神色，满脸苦涩问道，眼中有对生的期望，很符合他此时的心理状态。
心中，却是暗暗震惊于贾琮的手段！
说是三天之内依靠激荡情绪，他就能随时喷出毒血，这等手段真是闻所未闻。
也就是说，只要在三天时间内，他能控制什么时候喷出体内毒血。至于震荡情绪相当简单，只要好好回想当巡盐御史后遇到的阻力，心中就忍不住怒火熊熊，甚至升起无边杀意。
然后，探望的钦差大臣和调查团主事官员就没法置身事外……
第八十四章 安然脱身
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身中慢性毒素，已经无法处理公务，必须得到妥善修养调理，以及最近扬州发生的一切，都由四百里加急第一时间送抵京城。
加急密折不是当事人林如海所写，而是由钦差大臣，以及调查团主事官员分别记述，通过不同渠道送到不同存在手中。
当今的圣旨很快通过加急渠道送到扬州，当即引起了扬州官场大地震。
林如海不在担任扬州巡盐御史一职，调任礼部右侍郎。
至于扬州巡盐御史一职，直接由钦差大臣接任！
与此同时，扬州知府衙门，还有盐道衙门都有大批官员被调整，一时间整个扬州官场乱作一团。
盐政涉及的利益方，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
尤其是一票扬州大盐商，正琢磨着怎么对付林如海这个冥顽不灵的硬骨头，谁知道眨眼这厮就从巡盐御史的官位上退下来了，一时间从主要矛盾方变成了吃瓜群众。
尽管有一两个大盐商，依旧杨言要对付林如海，只是得不到盐商总会其余成员的支持。
林如海眼下，已经不是他们应该考虑的针对目标了。
还是那句话，想要对付堂堂三品大员，可不是说着玩的。
一个不好，就可能被扣上杀官造反的罪名，哪个大盐商也受不了啊，还是想办法先摸清新任巡盐御史的底细再说。
也是前钦差大臣，还有调查团主事官员有意遮掩，林如海中了慢性毒素的事情，并没有传开。
而是以身体抱恙，短时间无法处理衙门事务为由对外放风，免得某些人心存不安做下更可怕的糊涂事。
不然，扬州盐商总会成员，肯定没法子安心商讨应对新任巡盐御史的事情。
林如海这个前任巡盐御史，被迅速冷落甚至遗忘。
……
“呼，终于离开这个大火坑了！”
花了足足七天时间，林家下人终于把一应家伙什搬离巡盐御史官邸，同时也将扬州的一些产业处理干净。
上了雇佣的大船，林如海长松了口气，苍白病态的脸上露出放松神态，整个人都有些懒洋洋的。
他虽然中了慢性毒素，被贾琮使手段强行催发，但身体并没有出现太大问题。
经过扬州名医的清理，又调养了七天时间，情况大有好转。
当然，想要彻底好利索，以林如海的身体底子，没个一年半载根本就不可能。
除非贾琮帮忙，同时还得开启练武养生模式，眼下倒也不用着急。
怎么说，都得回京后叫太医诊断几回，好彻底打消上皇心中的怀疑。
至于当今，巴不得林如海从巡盐御史位置滚蛋，哪会在乎他是不是真的中毒了。
就算是真的，一个正三品礼部右侍郎，已经足够大方了。
礼部是清水衙门不假，可作为朝堂六部之一，关键是控制了科举的主导权，还是相当有分量的。
若不是有钦差大臣，还有调查团主事官员做保，确定林如海真是中毒的话，估计当今最多就给个三品闲职养起来。
林如海对这样的结果相当满意，不说从地方官员混成了六部重臣，关键脱离了扬州盐政这个大火坑，再也用不着整日里提心吊胆，生怕一不小心就是家破人亡的下场。
还能和唯一的血脉嫡女在一起，对他来说再好不过了。
“还是先离开扬州再说吧！”
贾琮一直都在帮林如海处理官邸事务，甚至还帮着处理了部分林家产业，自然也跟着一同上了船，笑道：“就怕有些家伙脑子犯浑，趁姑父眼下人走茶凉的关口做混账事！”
“船上的护卫还是足够的！”
对于自身安危，林如海不敢有丝毫大意。
经历过扬州的一系列遭遇，他早就不对某些存在的道德底线抱期望了，与其指望旁人忽视，还不如努力增强自身的防护能力，不给外人可趁之机。
反正林家家产丰厚，也不缺养护卫，请镖师护送的那点银子，安全第一么。
总不能老指望‘洪福齐天’吧，万一要是关键时刻老天爷打了个盹咋办？
“到了金陵才能说真正安全！”
贾琮不以为意，扬州的水还是太浑了，谁知道那帮盐商到底养了多少强梁还有亡命之徒？
话说，当日受到天威惩罚，被俘虏的那三波幸存强梁，全都无缘无故死在知府衙门的大牢里。
那可是足足四百来号青壮，就这么悄无声息死亡，甚至没有掀起丝毫波澜。
由此可见，扬州盐商总会的能量之大，简直骇人听闻。
到了金陵情况就不一样了，那里是贾史王薛四大家族的老巢，经济发达比之扬州不遑多让，扬州盐商总会的势力没有做大的可能。
尽管之前贾琮与宗族长辈闹得不愉快，可此一时彼一时！
有林如海这个靠山，金陵宗族怕是会迅速改变立场，怎么说都是堂堂的六部侍郎，牌面还是相当有料的。
“你呀，那就先一步到金陵吧！”
林如海也没反对，他对扬州的观感并不如何，也想尽快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等所有家私装船后，足足五艘大船装得满满当当，直接赶赴不远的金陵。
这还是有许多大家伙什，一些比较珍贵敏感的东西，依旧封存在扬州附近的庄园，等待后续处理，不然这次就算雇上十艘大船，也不一定能够装得下。
由此可见林家的底蕴和豪富，这还是在林如海为官相当守规矩的情况下，不然单单就是银子怕是就足以装上一艘大船了。
可那样的话，未免太过引人注意。
要是因此受到御史弹劾，那真就是有苦说不出了。
到时候，指不定看林如海不顺眼的当今，就会使什么手段，直接叫林如海从官员行列滚蛋都有可能。
“老爷，该吃药了！”
林如海和贾琮说话的当口，一个面容清秀很有书香气息的美貌女子，带着贴身丫鬟走了过来，提醒道。
“姑父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贾琮起身，向进门的林家小妾打了声招呼，直接退了出去……
第八十五章 言出必行
要是还有哪个敢说林如海对前妻忠贞不二，没有再碰过女人，贾琮非得大耳刮子侍候不可。
就他所知，跟在林如海身边的小妾，基本都是扬州盐商送的，都是盐商家精心培养的嫡女，可不是什么所谓的‘瘦马’之类的存在。
可一旦林如海妨碍了他们躺着赚银子，依旧毫不客气下毒，丝毫都不顾那点子跟女儿的情谊。
回到船舱，贾琮没有浪费时间，开始准备新小说的大纲。
既然在扬州第一酒楼说过，要给那帮子盐商一个深刻教训，他自然不会食言。
尽管借助林如海中毒一事，轻松脱离扬州盐政这个大火坑，原本和盐商总会的矛盾也就不那么激烈了。
可贾琮是什么人？
有金手指的外挂人士，说要给扬州盐商好看，就一定要叫他们痛不欲生。
尼玛，还敢拿荣国府威胁！
真是土鳖一样的存在，在扬州地界依靠银子成为顶尖存在，就真的能够踏入大庆的顶尖权势阶层么？
梦，不是这么做的.
荣国府混得再惨，那也是八公家族一员，乃是顶尖勋贵阶层，能够调动的资源绝对不是那帮盐商能够想象的。
单从王熙凤替人揽官司一事，甚至能够轻松得到长安节度使的人情就可知晓，顶尖勋贵的能量之大。
当然，荣国府的资源和贾琮无关，他根本就调用不了。
可荣国府要是倒霉了，他这个大房庶子也得跟着倒霉。
尽管看不上扬州盐商的土鳖想法，可谁也不能预料，他们背后的大人物到底有多强大，荣国府明面上也经不起折腾。
回到京城后，贾琮依旧得过小透明生活，可不想还没成年就成了老太太的眼中钉肉中刺。
一旦荣国府某些大佬在朝堂吃瘪，又知道这事的源头是贾琮引起的，后果可想而知。
大房这边还能轻松应对，毕竟大老爷乃是不折不扣的宅男，基本不会在外头招惹是非，朝堂上的官员想要针对，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上皇还没死呢！
勋贵集团作为上皇铁杆，若是有朝堂大佬刻意针对，很可能会引起精神敏感的上皇不满，后果可不是说着玩的。
当然，八公勋贵集团，还有此时以王子腾为首的金陵四大家族，也不是好招惹的，想要针对大房付出的代价太大。
二房就比较好针对了！
一来，贾政这个当家人名不正言不顺，怎么看荣国府当家人应该是属于大老爷的，贾政被老太太强推上位有些尴尬。
寻常时候自然没事，谁也不会闲得蛋疼理会荣国府的内部事务。
可外头真要针对的话，这就是个不小把柄。
还有，政二老爷对于官场颇为痴迷，虽然自身能力相当一般，甚至可以用平庸形容，可架不住他有上进心啊。
之前经过贾琮‘提点’，已经混成了正五品的鸿胪寺少卿，尝到甜头后肯定想着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既然身在官场，想要针对就更容易了。
一旦政二老爷被狙击，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铁定会引起老太太和二太太的高度关注，这时候贾琮的‘作用’浮出水面，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老太太倒还罢了，最多彻底无视了贾琮，可二太太却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什么狠毒事儿都能做得出来。
不要怀疑二太太的手段，看看王熙凤的行事作风，就能窥出王夫人的一些手段了，绝对比王熙凤犀利狠毒。
倒不是贾琮怕了谁，只是不希望卷入荣国府的内宅纷争之中，太浪费时间和精力。
有那功夫，还不如多写几本小说，换取更大的人气，那可都是宝贵之极的气运啊。
……
五艘装满贵重物品和人员的大船，速度根本快不起来。
尽管扬州离得金陵不远，却也花了好几天时间。
到了金陵码头，金陵官府只是派了个同知过来，作为金陵知府的贾雨村，根本就没露面。
林如海对此没有任何看法，贾琮自然也不会多嘴，往林如海的伤口撒盐。
金陵四大家族也没派代表过来，好像林如海的礼部侍郎官职有多垃圾一般。
一帮傻缺！
要是换个士人家族，还不得将林如海当祖宗供起来？
礼部右侍郎，可是能够在科举政策上，拥有极大发言权的存在，对于读书人的重要性不用多提。
只是金陵四大家族，都是地方豪强势力，尽管受到江南文风鼎盛的氛围影响，可在培养家族子弟读书上进的热情以及积极性上，差了真正的世家太远。
倒是薛蟠这厮，身边浩浩荡荡一大群凶神恶煞膀大腰圆的小弟环绕，屁颠颠迎了上来。
“老大好，这位就是林世叔吧，我是薛家家主薛蟠！”
林如海有些哭笑不得，尽管早就从琮哥儿那知晓，他收的小弟薛蟠有些缺心眼，却没想到堂堂薛家家主竟然这么莽。
微微点头示意，他倒没觉得薛蟠的行为失礼，反而还多了几分好感，起码跟这样性格莽撞什么都表露在外的家伙接触，比起和老奸巨猾的扬州盐商交流要轻松得多。
等林如海与金陵同知打过招呼，谢绝了前往驿馆住宿的邀请后，这才在薛蟠的安排下上了马车，前往薛家在城外的庄园暂时修整。
除了调养身体之外，也是等候后续的调查团一行，然后一起返回京城，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这是调查团主事，刑部右侍郎私下的请求。
没办法，来时在运河上的遭遇，让调查团上下心有余悸，一点都不敢放松大意。
他们此行，就是为了给扬州盐商，以及地方势力找茬来的。
谁也不敢保证，受到刺激得扬州地方豪强，会不会做什么丧心病狂的举措。
尤其是知晓林如海一天之内遭遇三波埋伏，心中就更加不安了，还是与林如海这个‘洪福齐天’的主，还有身边带着上百护卫的薛家家主混在一起比较安全。
贾琮的嚣张行径，也让他们看到了非同一般的底气。带着近百小弟和扬州盐商闹翻全身而退，这等本事也不一般啊……
第八十六章 告刁状谁不会？
金陵城内某知名酒楼……
正是日上中天，食客最多的时候。整个酒楼上下三层所有位置，都坐满了客人。
一楼大堂正中，摆着一个小小高台，此时某位金陵城中知名说书人，正唾沫横飞眉飞色舞说着新的段子。
“话说虎牢关外十八路诸侯联军遮天蔽日……”
酒楼内的食客一个个听得十分认真，到了精彩处还不是爆发大声喝彩，气氛热烈好不欢快。
“怎么样老大，我推广得不错吧！”
三楼某雅间，薛蟠眉飞色舞脸上全是‘求表扬’的神色，得意道：“三国故事，大有席卷金陵，覆盖江南之势！”
“做得不错！”
一边享用江南美食，一边贾琮也不吝啬夸赞，就是看在最近源源不断增长的人气份上，也得多夸几句啊。
“哈哈，主要还是老大写的故事好，不然想要造成轰动性效果，还是不容易的！”
薛蟠脸上满是开心笑容，拍马道：“也就是江南距离京城太远，不然早就风靡一时了！”
这话还真算不得假，江南地区富裕同时文风鼎盛，市民阶层数量惊人，对于娱乐的需求量极大。
因此，江南地区各种形式的娱乐模式层出不穷，正常的戏曲小说和说书，不正常的斗蟋蟀斗鸡斗狗之类的不要太多。
只要质量过硬，又符合江南百姓的口味，想要流行成为爆款很容易。
眼下，由金陵薛家帮忙推广的三国故事就是如此。
“难道就没杂音么？”
贾琮五感敏锐，可是清晰听到了二楼的食客中，就有对三国故事十分不屑的议论。
“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果然不愧是北方那边粗鲁家伙写出来的故事，一点意思都没有！”
“王兄说得没错，像我等读书人就应该考科举，金榜题目替大庆朝堂分忧，打打杀杀也就是那帮子武夫所为！”
“也就是逗个乐子罢了，谁还会真的把三国评书里的事儿当真不成，咱们读书人最爱的还是文章功名以及风花雪月啊！”
“……”
听了一耳朵这样的骚话，他倒也没觉得什么，每个人喜好不同，用不着太过计较。
只是，他也从中看出了一些问题，三国故事想在江南像京城和北方那般火爆，怕是不太可能了。
“当然有杂音！”
在老大跟前，薛蟠倒是没有隐瞒什么，愤愤道：“还不是那帮子读书人，说什么三国故事太过血腥，就知道打打杀杀什么的，叫人听了气闷！”
“算了，嘴巴长在人家身上，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咱们管不着！”
摆了摆手，贾琮不在意道：“当然，若是他们敢玩什么手段威害到三国故事的传播，你小子手下的人马不能视而不见！”
“放心吧老大，我知道该怎么做！”
暗暗松了口气，薛蟠拍胸膛保证道：“只要那帮读书人不过分，我也犯不着跟他们过不去！”
江南地区的士绅势力相当强大，所谓士绅就是有功名的读书人所在家族势力，他们以书院或者同年又或者什么关系维系，编织出一张盘根错节的利益网络，就是金陵四大家族联合起来，都不敢轻掠锋芒。
薛蟠脑子不灵光归不灵光，却也知晓江南的读书人不好惹。
之前为了抢夺香菱，打死了一个读书人出身的小小乡绅，就叫薛家不得不举家避往京城，就知道在江南读书人不好惹了。
“先不说这些！”
感觉气氛有些沉闷，贾琮轻笑着转移话题：“通过三国评书，先和金陵以及江南各繁华城镇的酒楼打好关系，方便以后更多小说的推广！”
“老大还要写小说？”
薛蟠有些迷惑，按他的想法，老大贾琮此时已经混出名堂，没必要把心思和精力耗费在写小说上。
“呵呵，起码等我成年前，小说是收入的主要来源！”
轻笑出声，贾琮自然不会把真实原因道出，不过他说的理由也不算敷衍。
就荣国府的情况，他根本就别指望能得到多少资源，还不如自己慢慢积累呢。
薛蟠也不多说，直接点头应下。
反正薛家商业网络跟着也赚了钱，这种双赢的事情，就是他这样脑子不太灵光的主，都觉得相当不错，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老大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另外，薛家的印刷作坊，也要学京城那边，把三国评论以及书友的反馈都弄出来，一些反响不错的文章，还可以送到京城销售扩张影响！”
贾琮继续指点，笑吟吟道：“你小子的时间可不多了，等链二哥他们一到，咱们就要启程返回京城了！”
“这么快就要回去啊！”
薛蟠有些遗憾，他还没享受够金陵的秦淮风月呢。
贾琮斜瞥了这厮一眼，懒得开口教训。
金陵是那么好待的么，就薛蟠的脑子，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加上扬州那一堆破事，绝非久留之地。
……
在金陵城晃荡一圈，清晰感应到三国故事的火热，贾琮的心情相当不错，傍晚时分离城回到居所。
他这次，并没有主动上门拜见贾氏宗族一干长者，也没有在老宅居住的心思，摆出一副不想接触的架势。
听闻，只是听闻……
之前那位与贾琮闹得不怎么愉快的七叔爷相当恼怒，杨言要将贾琮的‘不礼貌’举动告知荣国府老太太。
告就告吧，谁怕谁啊！
贾琮可不是循规蹈矩的主，上次和七叔爷还有宗族长辈闹得不太愉快后，就第一时间写信送回荣国府。
有写给大老爷的，自然也有写给老太太的，还有链二共同署名，好像告刁状他不会似的。
也没说什么太过隐秘的事情，只是言道金陵宗族已经彻底倒向甄家，还有一些对荣国府十分不利的传言，已经足够了。
简单提了提护官符，相信老太太应该知晓这其中的问题。
甄家这等金陵第一豪强都没这样的声势，贾家凭什么这么牛，是不是被甄家推出来当了吸引火力的挡箭牌。
他可是知晓像荣国府这样的家族，最忌讳什么，保证一告一个准……
第八十七章 哪都不安生
只要老太太心中起疑，自然会派遣心腹，或者直接来信询问留守老宅的金彩夫妇。
等确定了事情的真实性，老太太还会给金陵宗族好脸色？
贾琮不好和金陵宗族长辈彻底闹翻，老太太可没这等问题，随便出手就能叫金陵宗族上下吃不了兜着走。
回到临时住所薛家庄园，看望林如海的时候，他告诉了贾琮一个摸不着头脑的消息：“甄应嘉之前来过！”
“他来干什么？”
眉头一皱，贾琮满心好奇，扫了神色平常的林如海一眼，笑嘻嘻道：“莫不是，来奚落姑父的吧！”
“你这小子，胡说什么呢！”
；林如海哑然失笑，指着贾琮没好气道：“甄应嘉毕竟是官场中人，可比扬州盐商明白多了，他是来询问我对扬州盐政的看法！”
嗤……
闻言，贾琮忍不住嗤笑出声，毫不掩饰心中的不屑，冷笑道：“这是，觉得有机会重新染指扬州巡盐御史的官位啊，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
林如海但笑不语，脸上的神色也是相当微妙。
开玩笑，谁不知道扬州巡盐御史是个大肥差？
就林如海这等有底线，不贪财的官员，按他的说法正常的年节孝敬，起码都有近十万两收入。
如果稍稍贪心一点，或者说与盐商勾结成一伙，年收入轻轻松松就能达到数十万甚至上百万。
这也就是林如海之前的扬州巡盐御史，百分之七十都因为贪婪倒了血霉，另外百分之三十不愿同流合污的，被扬州盐商想办法送进大牢，下场相当不好。
话说，林如海也是沾了上皇和当今争斗的光，不然就算他的手腕再厉害，也免不了在扬州巡盐御史的位置上惹一身骚。
这个位置，实在太肥美了，不管是哪个皇帝在位，都不会放心叫某个官员长期坐镇。
唯一的例外就是金陵甄家，之前因为四次接驾上皇南巡之故，为了弥补因此出现的巨大财政亏空，上皇特意叫甄家执掌盐政数十年，简直就是赤落落的奉旨贪，污。
单单就是这些年，甄家明里暗里得到的收入，起码得以千万两为单位计算。
时间一长，甄家甚至将扬州巡盐御史的官职，当做家族传承看待，结果十几年前直接被拿下，心中哪里肯甘心？
之后的扬州巡盐御史包括林如海在内，遭遇到的麻烦中，起码有小半甚至近半，都是甄家的手笔。
林如海对此心中肚明，之前也和贾琮交流过，和甄家的关系绝对说不上好。
任谁也没想到，甄家当代家主甄应嘉，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拜访林如海，还询问扬州盐政的事情。
莫非他以为，还有染指扬州巡盐御史的可能？
做梦去吧！
只要当今在位一天，甄家就没这等可能！
更别说，与扬州盐政同属大肥差的苏州织造，可是把控在甄家手里，就算上皇在位也不可能叫他们同时执掌盐政和织造，莫不是想培养出江南第一豪强？
“算了不管这些！”
林如海摆了摆手，不以为然道：“随他怎么样，跟咱们的关系不大！”
从扬州盐政‘顺利’脱身后，他就不愿再提和盐政有任何关系的话题，心理阴影面积不小。
贾琮却是没有轻易放过的意思，没有纠缠甄应嘉这位隐隐的金陵第一人，而是不断询问林如海一些盐政方面的内情。
比如，被坐商牢牢把控的盐场，还有盐户们的相关情况。
再比如，盐商们贩卖官盐的一整套程序，以及他们能够操作的手段，甚至就连夹带私盐的事情也不放过。
林如海被缠得没法，只得无奈一一详细解说。
怎么说，他都是做了足足五任巡盐御史，对于盐商的手段基本心中有数，里面的门道更是清楚得很。
详细解说起来，数天时间眨眼即过。
……
这日，林如海拖着病体，在贾琮和薛蟠，以及一干林家和薛家护卫的保护下，再次来到了金陵码头。
今天正是调查团抵达的时候，不管是否前几日才分别，该给的尊重不能少。
这次，金陵知府贾雨村也来了，两人见面只是淡淡打了个招呼，并没有多少热情，也没有交流的意思。
很好理解，以贾雨村的性格，遇到林如海这个当年的恩主，想必此时心中满是不爽，哪还有心思上前热情招呼？
不说他也是堂堂三品大员，单单就是林如海恶了当今，以后也不用指望会有多大成就，贾雨村自然没有交好的心思。
也就是林如海眼下还是三品礼部右侍郎，不然的话贾雨村指不定就要落井下石了，别以为他做不出来。
等调查团所乘官船抵达，一行急忙迎了上去。
只是看调查团上下的脸色都不怎么样，码头上的气氛也就热烈不起来，寒暄一阵便匆匆分开。
“如海兄，咱们回京后，可不要向上好交差！”
林如海被邀请一同前往驿馆，私下里调查团主事刑部右侍郎无奈抱怨：“扬州那边的水，太深了！”
说这话时，并没有避讳旁边的贾琮。
林如海默然不语，他既然已经从扬州盐政的大火坑跳了出来，自然不愿意继续参合。
至于贾琮，却是忍不住暗暗撇嘴，对于以刑部右侍郎为首的调查团官员，心中十分不屑。
尼玛，要是这帮家伙真正出面调查倒还罢了，可这帮家伙完全就是摆出一副混日子的架势，说什么难以向上交代的话，未免太过矫情。
本来就什么都没做，需要向上面交代什么？
交代怎么游山玩水，又是如何享受江南富贵温柔乡的各种滋味么？
现在竟然还有脸说什么不好交代，大写的不要脸。
“那咱们什么时候离开金陵返回京城？”
林如海根本就不接话，直接问起了关心的问题：“金陵这里也不怎么安生，之前甄家家主甄总裁还向我打探扬州盐政虚实，显然也有参合进去的心思，还是早点离开为妙！”
“有这事？”
刑部右侍郎，还有调查团另外两位主事官员顿时吃了一惊……
第八十八章 《天下首富》
宽阔平缓的运河水面，一队十来艘大船排成一字长蛇阵，浩浩荡荡向北行去。
前面三艘官船，后面跟着的是近十艘商用大船。
如此阵仗，在运河水面上相当气派，引来水面往来船只无数好奇目光，却也没人敢轻易靠近。
这只船队，正是调查团与林家以及薛蟠所雇大船，组成的联合船队，已然从金陵启程赶赴京城。
林如海此时还是‘抱恙’期间，干脆以此为由拒绝了调查团主事官员刑部右侍郎的邀请，和侄儿贾琮窝在林家雇佣的大船上悠闲自在。
“你小子真够狠的，竟然敢把这些写进小说里，就不怕引火烧身？”
船舱内，林如海手捧一叠布满字迹的草稿，依旧带着病容的苍白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提醒道。
他手里捧着的草稿，正是侄儿贾琮的新书，内容全是有关盐商的，有些情节相当劲爆刺激。
就是以林如海的胆色，看到这些情节都忍不住心惊肉跳，这小子还真敢写啊。
要是传扬出去，不说达到三国故事的热度，只要有三分之一，就足以引起轩然大波，甚至可能引发朝廷对扬州盐商下狠手整顿，一点都不是开玩笑。
“姑父，侄儿既然当着扬州盐商的面说要给他们教训，那就一定要做到！”
手中毛笔挥舞如风，眨眼功夫写满一张稿纸，闻言停下继续写作，贾琮脸上全是笑嘻嘻神色，说出的话却是相当霸气：“这本小说，就是给他们最好的礼物！”
“这里头的有些东西，太敏感也太阴暗了……”
林如海苦笑摇头，对侄儿的胆大妄为砸舌不已，却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旁敲侧击提醒道：“一旦宣扬出去，小心那帮盐商狗急跳墙！”
“呵呵，姑父多虑了！”
贾琮不以为意，信心满满悠然道：“在扬州侄儿可能还担心盐商丧心病狂乱来，可到了京城他们的力量虽然依旧不小，却失了乱来的能力！”
开玩笑，八公家族在京城经营百年，能量之大不用多说，想在京城玩激烈手段，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大庆的勋贵集团力量强横，可不像土木堡之变后，被彻底打断脊梁骨的明朝勋贵。四大异姓王手里甚至还掌握了极为强横的兵力，就是皇家都不敢轻易针对顶级勋贵集团。
可以肯定，扬州盐商背后的支持者，绝对不是勋贵集团，不然作为金陵地头蛇的贾史王薛四大家族，也不可能没办法染指盐政之利。
就是皇家，也不太可能是扬州盐商背后的大佬。
上皇的绝对心腹，金陵第一豪强甄家都被强行隔绝盐政之外，自然不可能绕过甄家直接扶持盐商，丢不起这人。
当今春秋鼎盛，膝下皇子年纪都不大，也没到争鼎的时候，自然不会和扬州盐商有什么重大利益纠葛。
再说了，当今乃是堂堂天子，尽管有上皇牵制一直都无法彻底掌握朝堂，也不会自降身份跟盐商直接联系。
真要是扶持可信的盐商白手套，天下间那么多的皇商可供选择，起码这些皇商比盐商更值得信任，也用得更加顺手。
军方大佬也不太可能，当今因为自身的处境，对于军方大佬看得严实，根本就不会给这些军头可趁之机。
一旦军头掌握了可观财源，后果那就相当可怕了，就和依旧掌握兵权的异姓王一般，很可能形成新的藩镇，不管是当今还是上皇绝对不会允许。
那盐商们背后的支持者，最大可能就是依靠科举出仕的朝堂大佬，属于顶级文官圈子的钱袋子，就和薛家在金陵四大家族的定位一般。
说实话，出身勋贵家族，贾琮天生就和文官集团对立，就算招惹了文官集团也用不着担忧。
真以为勋贵集团是好惹的不成？
“你小子心中有数就好！”
林如海叹了口气，无奈道：“我这次也是被你小子拖下水了，以后少不得麻烦上身！”
他怎么也没想到，侄儿贾琮竟然大胆到这等地步，把扬州盐商的底子都在小说里揭出来了，一旦传扬出去可不得了。
只是现在他想抽身都难，之前行船以及在金陵暂居的时候，贾琮这小子不断向他探问扬州盐商的详细情况，有贩卖官盐的具体操作步骤，也有各种贩卖私盐的隐秘手段等等。
这些情况，他本是不打算说的，只是拗不过贾琮这小子的歪缠，也不知道这小子还有这么大的胆子，最后还是全都道了出来，当然没有涉及盐政衙门，知府衙门的事儿也没有说出来。
可惜，等他看到贾琮这小子写出的部分小说稿子，察觉不妙的时候已经迟了，小说已经基本成型，他可不愿冒着彻底得罪贾琮这小子的风险，把这份新鲜出炉的精彩小说毁掉。
内心里，其实他还是有些忌惮贾琮这个侄儿的手段。
扪心自问，若是没有贾琮这个侄儿出手相帮，还有吸引扬州盐商总会的目光，他想要轻松脱身可没这么容易。
最可怕的，还是贾琮那一手强大古怪的武艺，只是想想就感觉心头发寒。谁能够料到，这小子竟然有能耐控制什么时候吐血，简直惊人。
可以想象，贾琮的新小说一旦传扬引起轰动，那些盐商绝对会把部分怒火，发泄到他林某人身上。
傻子都明白，贾琮小说中的素材，铁定是他这个前任巡盐御史提供，哪能跑得了？
当然，要说他多么畏惧也不可能。
正如贾琮这小子说的那样，在扬州甚至江南，盐商们的实力极为惊人，可到了京城么也就那样。
至于可能恶了文官集团也不怕，林如海自信还是能够应付的。只是被贾琮这小子给拖下水，心中有些不爽罢了。
“哈哈，姑父用不着担心！”
贾琮却是不以为意，悠然道：“等小说彻底宣扬开，引起一定轰动，到时候那帮子盐商可没功夫理会咱们！”
“那你这部新小说，叫什么名字？”
“《天下首富》怎么样，很给那帮子盐商长脸吧！”
“你这是，巴不得他们去死啊……”
第八十九章 衰败
京城，荣国府
老太太依旧坐镇荣庆堂，看着一堆孙子孙女，还有外甥女笑闹，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窗体底端
十岁的林黛玉，长开了也有了绛珠仙子的点点风采，就算不言不笑往那一坐，看起来也是姐妹中最耀眼的那位。
这不，又逃课的宝二爷，正凑在林黛玉跟前歪缠，小意奉承好不自在，软男气息满满。
这时，大丫鬟鸳鸯快步进门，悄然走到老太太跟前，小声说了几句。
老太太面露惊讶，让一直小心注意这边的三春顿时息声，贾宝玉和林黛玉也若有所感，下意识望了过来。
“好了，我有些乏了，你们下去玩吧！”
摆了摆手，老太太笑道：“玩得开心点，记得用膳的时候过来，陪老婆子一起！”
贾宝玉和姐姐妹妹们急忙告辞离开，很快大堂就变得空荡荡的，只有老太太和心腹大丫鬟鸳鸯。
这时，鸳鸯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笑道：“老太太，这是链二爷写来的书信！”
老太太接过书信，戴好玳瑁老花镜，仔细翻阅颇有分量的信件。
看着看着，脸色慢慢变得凝重，看完后忍不住冷哼道：“哼，金陵的那帮老家伙还真是野心不小，竟然敢参合盐政之事，简直不知死活！”
信里的内容，乃是贾链根据贾琮的描述所写，自然少不了一番隐晦挑拨，把金陵宗族那边的嚣张狂妄行径说得相当不堪，总之就一个意思：不好好约束的话，以后指不定会出乱子。
“老太太，我父母那边也传来消息，说是琮三爷与金陵那边的宗族长老闹得很不愉快！”
鸳鸯这时候又道：“听说，金陵宗族长老要琮三爷和链二爷到了扬州后，说服林姑爷帮他们牟利!”
“哼，金陵宗族那帮老家伙，越发不像话了！”
老太太的神色冷淡，语气相当不悦：“竟然好意思逼迫两个后辈，真以为荣国府好欺负是吧？”
这就是先入为主的妙处了，老太太心中先就对金陵宗族长老起了反感，再听闻贾琮和金陵宗族长老起了冲突，下意识便认为是金陵宗族的不对，把贾琮给忽略了。
不然，以老太太的性子和立场，就算贾琮是有理的那个，也别想讨到好去，少不得一顿训斥和惩罚。
就在这时，又有荣庆堂这边的丫鬟进门，禀告道：“老太太，江南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林姑老爷已经启程上京，链二爷和琮三爷都跟在林姑老爷身边一同回来！”
老太太闻言一愣，有些迟疑道：“不年不节的，怎么突然就上京了呢？”
啧！
荣国府的衰落可见一斑！
林如海调任礼部右侍郎的消息，在朝堂高层并不是秘密，可到现在林如海都启程上京了，荣国府掌权者的老太太都没听到消息。
“老太太，林家那边有人过来拜见！”
就在老太太心生疑惑的时候，又有新消息传来，同样和林如海脱不了关系。
“哦，是什么人？”
老太太也不是吃素的，虽然消息有些闭塞，却也察觉情况大有不妥直接问道。
“林老管家，听说刚刚从扬州那边赶来！”
“有请！”
对于林老管家，林如海还在京城做官的时候，老太太也是有印象的，是林如海身边最为得力的心腹。
连这样的心腹都派到京城，怕是女婿林如海这次上京，不那么简单啊。
只是，任她再精明眼界不凡，却也想不到事情竟然发展到了眼下这等地步，荣国府这边竟然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什么，女婿已经御任扬州巡盐御史，调任礼部右侍郎？”
骤然听到这个消息，老太太的脸色十分难看，冷冷盯着眼前的林老管家，沉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还请老管家说道清楚！”
心中却是倍觉失落，什么时候荣国府已经沦落到了这等地步，消息竟是如此闭塞？
林老管家也没隐瞒，将这次扬州的风波，还有林如海和盐商的激烈斗争，简单述说一遍。
可就是如此，其中的惊心动魄刀光剑影，还有险恶的环境以及盐商们的肆无忌惮丧心病狂，都叫已经养尊处优多年的老太太脸色变幻心头波澜起伏。
至于被留下的大丫鬟鸳鸯，此时已是脸色苍白手脚发软，心头一阵阵惊悚，被吓到了。
谁也没想到，烟花繁华之地的扬州，竟是如此凶险恐怖。
简单述说了扬州发生的事情，林老管家很识趣提出想见一见黛玉小姐，然后在丫鬟的引领下告辞。
其实林老管家此时心中也犯着嘀咕，他奉命紧急进京清理林家在京城的府邸，尽管十分劳累却依旧分出心思打探琮少爷的信息。
谁知道，打探到的信息叫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在扬州机灵百变肆意妄为，敢跟盐商总会的大盐商谈判当场翻脸，差点大打出手还能全身而退，下手毫不留情的琮三少，在荣国府竟然是一位极不起眼的小透明？
简直了……
难道说，荣国府的后辈人才已经丰富到了，可以完全无视琮三少的地步了么？
可之后打探到的消息却不是如此，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荣国府缺乏顶梁柱，声势大不如前已有比较明显的衰败迹象。
至于荣国府上下称颂的凤凰蛋宝二爷，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却不太清楚，就以琏二爷的成色来看，能力和胆色也是远不如琮三少的。
还有，刚才老太太听到自家老爷调任礼部右侍郎的惊诧神色，显然荣国府还没有得到消息，这就很值得玩味了。
见到林黛玉的时候，贾宝玉这厮也跟在旁边，一副软男小受样，顿时就引起了林老管家的不喜。
这样的货色，他在江南见得太多，也听得太多了。
说得好听点性子温柔乃是多情种，说得不好听点那就是不折不扣的软饭男，比起气势雄浑如狮如虎的琮三少，可是差得太远了，这就是所谓的荣国府未来希望？
林老管家带着失望离开，他觉得很有必要得和老爷说道说道，荣国府不重视琮三爷，林家却是不能放过啊……
第九十章 波澜
另一边，老太太也没有闲着。
等林老管家告辞离开，她当即派出身边丫鬟，请来正好在家里的大老爷和政二老爷。
说起来也是无奈，大老爷是个标准宅男也就罢了，可最近刚刚升了官的政二老爷，也时常窝在家里，就很叫老太太感觉有些不妥了。
她可是见多识广，这时候政二老爷应该在衙门里办差吧？
等人来了，她就直接爆出了林如海调任礼部右侍郎的惊人消息，立刻把政二老爷惊住了。
至于大老爷，则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悠然道：“之前老三给我写信说过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给我闭嘴！”
老太太狠狠瞪了这厮一眼，没好气道：“按说女婿调任京城是好事，可关键是咱们到现在才知晓消息，老二你在衙门竟然半点风声都没听到？”
政二老爷也察觉不妥，很是尴尬的摇了摇头。
“好了，等女婿回京后，你们兄弟俩得好好招待！”
老太太突然感觉索然无味没了说话的兴致，摆了摆手直接将两个不省心的儿子赶走，心情却是相当的不好受。
同时，贾琮也第一次进入了老太太的眼线，这小子竟然还知道给大老爷写信告知一声，就这比链二那小子强多了。
幸好此时老太太满心失落，为荣国府后继无人怅然若失，一时间也没心思琢磨贾琮的做法对不对，有没有忽视她这个荣国府第一人的嫌疑。
荣国府就是个大筛子，荣庆堂这边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府里，所有人都知晓林姑爷上调京城当了大官。
当然，很快就有流言传出，正三品的礼部右侍郎算不得什么，荣国府上下深以为然，也确实没将所谓的礼部右侍郎放在眼里，傲气冲霄叫明白人好是无语。
不过，就算荣国府上下没怎么在意，可消息还是在暗中引起不小涟漪。
二太太王夫人心中不爽，她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却也隐隐察觉不对，不然也不会暗中散播看不上林如海的流言。
王熙凤自是开心不已，链二离开已快半年，还不知道在江南那地方怎么潇洒快活呢，这对她而言绝对是难以接受的事情。
这位管家奶奶已经打定主意，等链二回来一定得好好约束，坚决不能再叫这厮脱离掌控。
政二老爷心中还是很高兴的，林如海这个妹夫回京，还是担任礼部右侍郎这样的职位，以后在朝堂上就有支援了，同时也多了个‘聊得来’的对象。
至于大老爷，依旧醉生梦死不怎么在意。
尽管贾琮早早就跟他言明，林如海对大房和荣国府的重要性，大老爷刚开始确实有些重视，可时间一长就抛到一边了。
这次妹夫林如海回京上任，最多也就是客气招待一番，大老爷可不会太过放在心上，不是还有贾琮那小子么。
贾琮写给他的信，可不是一封两封，其中虽然没有提起扬州那边的隐秘事情，其余事情却是全部都没遗漏。
目的么，除了需要用这样的方式，征得大老爷的继续支持外，也有那么点子显露能耐的意思。
能够在调查团，还有后面的一系列事情中混得游刃有余，大老爷肯定能够看得出来。
若是换了政二老爷，指不定会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可大老爷这边，却是基本宅废了，巴不得儿子越能干越好，再说了贾琮和链二的年纪差距摆在那儿，也用不着担心会出现兄弟相残的事儿。
果然，大老爷对贾琮的表现十分满意，打算等贾琮回来后，将手里的部分事务交由这小子处理。
将军府虽然看着不怎么光鲜，甚至还有个‘马棚将军’笑称，可大老爷的底子还是相当厚实的，将军府名下的产业一点都不少。
既然贾琮表现出了足够的能力，懒散惯了的大老爷，自然不介意将手里一些不重要的产业交由他处理。
这些产业在他手里，不仅没有产出，甚至已经开始连年亏损，就算把管理权交给贾琮也没什么不好的想法。
大老爷是这样的态度，刑夫人也差不多，对于林如海回京一事，没多少想法。
她现在最关心的还是自家生意，至于其他的根本就不在乎。
有了旁的事情分心，自然没多少精力占府里的便宜，也没有参合府里事务的想法，如此心态倒是叫老太太和二太太感觉相当别扭。
没了刑夫人不时丢乖卖丑，怎么显示她们的高端贵气？
没了刑夫人的愚蠢衬托，王夫人怎么好显示自身的能耐？
总之，刑夫人表现得越是淡然，对府里事务越是漠不关心，叫老太太和二太太却越发难以接受。
可惜，刑夫人虽然出身不高，却也不是老太太和二太太能够随便折腾的主，不看僧面看佛面么，大老爷的脸可不是那么好打的。
整个荣国府，怕是只有林黛玉最高兴。
这些年，虽说因着刑夫人的关系，她和父亲林如海的书信一直十分频繁，交流一多自然就没那么的抑郁自怜身世。
可寄人篱下的滋味，对于心思敏感的林黛玉而言，真的不怎么好受。
有句话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何况林家的底蕴可能比不得贾家，却也不会差到哪去。
可惜啊，荣国府上下，包括老太太在内，并没有抓住林如海突然回京上任的重点：他是如何离开扬州巡盐御史职位的？
但凡对朝堂局势，还有大庆的经济形势有所了解的存在，都知晓扬州巡盐御史职位的重要性。
因为牵涉的利益太过庞大，往往历任扬州巡盐御史都难以安然脱身，扬州盐商总会和他们背后的势力可不好惹。
林如海能够从这样的大泥潭安然退走，其中有没有什么隐情，可没可能得罪朝堂实权派大佬？
这些，已经安享富贵多年的荣国府上下，甚至包括见多识广的老太太都没有想到。
只能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话一点不错，荣国府的衰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要是换做正常的官宦家庭，掌权者绝对不会犯下这样的低级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