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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常书欣     黑锅txt下载     黑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5章 何堪情已殇

    费仕青悻悻从门外再跑回包间的时候。简凡却正擎着酒杯,若无其事的抿着酒,一看这架势,本来几分悻然,觉得俩人可惜,不过一看简凡这无动于衷的样子,腾地升起了火来了,气乎乎坐在椅子上,一副质问口气:“喂,锅哥,你这人怎么越来越不地道了,安慰话都不会说一句了?我觉得你除了脸蛋长得帅一点,那点都放不到桌面上,人家刘香莼和你好了七年,你连句好话没有?这是人干的事吗?你怎么成了这个**样了?”

    “成了什么**样了?”简凡放下杯子,眼深如水。

    费胖子图嘴痛快了,忿忿指着简凡,苦大仇深,一字一顿道:“自私、卑鄙、无耻、冷血………”

    简凡没理会,淡淡地说了句:“费胖子,你现在嘴越来越巧了。这都是你政府人员的特性,警察那有你们那水平。感情这事你懂多少?你连个对象都找不上,跟我扯这个淡?”

    论揭短,费仕青明显不敌简凡,被这话噎了一家伙,不过马上转过话题质问上了:“我不懂感情,没错,可我懂你呀?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还指责人家?还打人还掐人,这要出了人命那还了得?……人家也许就是心稍有点冲动亲了个嘴,这就怎么啦?你亲过摸过的女人还少呀,光我知道的就有好几个,这些女人的现男友来了,也摁住你往死里打呀?………我靠,锅哥你现在怎么这样?对了,人家还以你的名义买房……我觉得一个女人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很不容易了。合得来合,合不来走开得了,看你搞得这些事,多吓人呀?”

    “哎………”简凡扔开酒杯,其实在心里也一直纠结着这些事,摇摇头无奈地说道:“你不了解香香,工作和生活第一、感情对于她是在次要地位的。我想她之所以一直容忍着我,是念及七年的感情,或许早该放手了,可后来又有了二十万的事搁下了;之所以用我的身份证登记买房,是日后堵住我的嘴,让我无话可说;我们俩一直是她主导着我………城里的生活把我们之间的爱情挤压得只剩下做*而没什么放感情的空间了。其实她在这里孤身一人,最需要的不是感情。而是一个温暖的家,一个体贴、一个有钱、一个有地位的男人,能让她体体面面地成为一个城里人。这种能力是我根本不具备的,我到现在都不算城里人………你别瞎掺合了,症结不在打人不打人、不在说不说好话。我就是磨烂了舌头说破了嘴,能改变现实存在的事吗?”

    费胖子有点难堪了,喃喃道:“嫁汉嫁汉,还不就穿衣吃饭?这也没什么错嘛?”

    “嗯,没错,我没说她错了。”

    “那你错了吧。”

    “也没错。只是那天有了个错误的巧合而已,如果没有那天,我们会平平静静分手,各奔东西。我烦了,我忍受不了她对我所做的一切都嗤之以鼻;她也烦了,她需要的是一个有身份、有地位、有高薪的男人而不是像我一样的一个窝囊蛋……谁想窝窝囊囊呀?可就这条件,我又没有好爹好妈好家,当警察就转正定级再升两级工资,大不了也就四千块,在她眼里还是个窝囊废,我有什么办法?”

    话里无限凄凉让费胖子多少也有点讪讪,花好月圆难长久。贫贱夫妻百事哀的事已经见怪不怪了,想了想,费胖子吸吸鼻子,安慰道:“我觉得她生这么大气、发这么大火,她心里还是有你的………算了,不劝你了,自己当个什么人有选择,可自己出生在什么家庭这没得选,我就是看着你无动于衷的样子我来气……老三说的对啊,女人都是日一次日一时容易、守一生守一世就难了。”

    简凡正自郁闷,一听费胖子把黄天野“日一次、守一世”的相对论搬出来了,倒被气笑了,笑着无奈地看着费胖子,不知道为何,仍然觉得有点羡慕这货,去掉家世的因素,就这种吃饱了睡、睡起来再吃玩的生活态度都值得羡慕。

    得有气,简凡不吃也不喝了,费仕青小眼贼忒忒看看简凡无动于衷,玩味地说道:“锅哥,看来你很淡定啊。”

    “呵……我现在那里都定,特别是下半身。”简凡翻了一眼,没理这货。费胖子跟着掺合了句:“你别装深沉,你就不是那块料,我有一杯具故事,一说出来,立马把你小子的蛋定变成蛋疼你信不?”

    简凡道:“有话你快放,别拉羊粪蛋啊。”

    “嗯……你打架这事。”费仕青直视着简凡,猛爆了一句:“你妈知道了。”

    完了。轻声一说,恰如五雷轰顶,简凡果真蛋疼如斯,一把揪着费胖子衣领直拉起来,恶狠狠地骂道:“是不是你这张破嘴说的,我他**今天不揍你一顿,你就不知道我一年怎么练的。”

    费仕青无意中又触及到了一个痛处,那知道锅哥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了,被揪着衣领,小眼骨碌转着,嘴唇吧唧着,紧张地解释道:“喂喂喂喂……锅哥,听我说,不是我、真不是我………你再打错了人,可没地后悔啊……放开放开,真不是我……”

    俩人从小打打闹闹,推推撞撞,费胖子身肥体硕吃不着亏,不过现在恶相一出,倒让费仕青真有点心虚了。变了,都变了,

    “说,怎么回事?”简凡一把扔下费仕青。审犯人一般。

    费仕青悻悻说着:“狗咬吕洞宾,切……告诉你啊,这事和我无关,你打了人,刘香莼五一没回家,后来人家妈来省城就知道了,回去就找你妈了………你们俩人没事了,可你们两家妈干上了,她妈说你妈,你家儿子勾引我家闺女不说,现在倒好。还破坏人家的恋爱,打人家男朋友,欺负我闺女,我跟你们没完………你妈说她妈,我儿子就看不上你们家闺女,追我儿子的海了去了,想攀亲,还不认你呢………哇,俩个辣妈,吵得是昏天黑地,你们那小区人都知道了,现在见面谁也不理谁,要不你爸脾气好,我看早打起来了……”

    三句话过来,费仕青又忘了紧张了,说得越来越兴高采烈,形容的越来越绘声绘色,两家的妈费胖子都认识,连腔调学得都有几分相似。

    简凡听得脸上扭成了烤肉形状,苦着脸道:“啊!?不会吧,她妈就是一泼妇,我妈也不是个吃亏的主……不可能呀,要吵起来那不得闹翻天了,我怎么会不知道呀?……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月前,我来的时候见你爸了,你二叔把这事稳下去了,你爸妈怕影响你的情绪呗,反正他们也不看好刘香莼,知道香香心气高,分开了不正好?”费仁青说着,肯定又是第一锅店蹭吃蹭喝去了,不过话锋一转又是一句:“锅哥,我怎么听说你追蒋迪佳呀?以前你说我脑子有病,我看你怎么也像脑子进水了?这小家碧玉你都守不着,这就又想上大家闺秀啦?您这不是找着让你爸妈头昏脑热吗?”

    简凡听得这话心里一凛,斜着眼不怀好意的盯着费仕青,费仕青紧张地往后缩缩身子。半晌才听到简凡牙里迸出一句:“关你**事?”

    费仕青顿被气得直翻白眼,忿忿然直拍桌子,大喊大叫着:“哇……锅哥你太不拿我当人看了吧,你要钱,我立马借你;你有事了,我大老远从乡下跑省城,背上路费、添上饭钱,就为了听你来骂我来啦?……刚才还准备揍我是不是?我今天豁出去了我,我跟你没完……欺负我乡下来的是不是?你等着,一刀两断啊,你活着给你送花圈、你死了都不来看你………”

    这是大学时候的骂人的话,费仕青怕是这次到省城处处受冷遇,拍着桌子叫嚣,声音凄惨无比,像受了天大的委曲,饭店的跑堂凑上来一看,还以为俩人干架,掉头就跑。

    简凡静静地看着费胖子连骂带叫唤,直到气喘吁吁骂不动了,知道这货发泄出来了,这才玩味的口气说了句:“费胖子,我不怎么样,你比我还差劲,可我们几岁上就混一起,一刀两断了,你到那找我这么烂个朋友?”

    “呸,你是够烂的啊。当警察当得更烂了。”费胖子一听,心理平衡了,不过转念又觉得那里不对,瞪着眼问:“靠,你不会是因为和我在一起有成就感才把我当朋友的吧?”

    简凡不屑地撇撇嘴:“和你一起,想不要成就感都不行,这是你最讨人喜欢的地方。”

    “我靠……”费仕青竖着中指。

    “呵呵……相互的嘛,你现在看我这得性,连你都不如,难道你没有心理平衡?对不起啊,刚才失态了。你想一刀两断,我还舍不得呢。”简凡拍拍费仕青肥硕的膀子,说着安慰话。

    “哼,这还差不多……老板,再来两杯杂啤。”容易满足的费胖子,终于找到心理平衡了。

    俩个人,吃了个半饱,酒喝到半晌,索然无味之后,又重归于好了,费胖子是提前一天来的大原,直拉着简凡到金广捷酒店的标间里一起住。或许久已未见,只有这位脑子不大灵光的损友能聊解心中的郁闷,俩个人回了酒店,待简凡洗完澡出来,准备秉烛夜谈的那位,早已呼呼噜噜鼾声直震天花板,睡得正香。

    以前俩个的生活态度都差不多,只不过费胖子没有改变,依然故我,而简凡知道,自己,也许永远回不到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中了,对床上躺着打鼾流口水的那位,油然而生了一种羡慕,一种真真切切的羡慕………

第46章 来日路方长

    淅淅沥沥的雨夜里。天地一线的雨幕掩去了鳞次栉比的高楼,空空荡荡的大街上车人渐稀。地处五一路终段的盛唐夜总会,难得一见地门庭冷落,上客量不足平时的四成,宽阔的出入口和停车场稀稀落落地余下的空间尚大,值班的保安瑟缩在门庭里,这种天气,更多的人是喜欢享受家里的温馨而不是来寻求放纵,但对混迹的保安们,既没有温馨的港湾也没有放纵的资本,都在咒骂着这鬼天气,

    保安群里,披着身西装叼着根烟,伸着大脑袋翘首期待的,顾不上和身边的保安们说话,朝着入口看了许久,直到看见那辆熟悉的车开进来,掐了烟头,赶紧地撑着伞跑到了车边扶窗接人。

    接人的,大脑袋堆着一脸笑,中等的个子。正是唐大头。被接的,修长的身材,戴着金眼镜,很优雅地下车,很优雅的踱着步子,正是王大头奉若神明的姐夫,李威。

    “大头,生意怎么样?”

    “姐夫,您是行家,这还用说,下雨天都钻家里搂着老婆睡,谁来这地儿呀?”

    “哈哈……这也是市场规律嘛,有盈有亏才是生意。”

    “对,就是……”

    “你表姐,现在还常来吗?”

    “噢,她一般不来这儿,就月底结算过来坐坐。”

    唐大头笑着应着,李威问的前妻,也就是他的表姐唐授清,两人离异后已少有来往,而且这两个老板,一个前台的、一个幕后,都很少过问这里的生意。而跑前跑后忙着的,明面是雇了一个职业经理,管账目的是曾楠,暗地里却是唐大头和一干保安队在撑着。真正控制在谁手里,让外行还真是一时看不透。

    李威边走边饶有兴致地看着。楼外闪烁着的霓虹灯,装修精致的大厅、进门悠扬恬静的音乐池、在音乐里暧昧的一对一对,雨天客少,特别是少了年青人的奔放,环境便更显得幽雅了不少。这里,是他掘得第一桶金的地方,有些人眼里看这里是暧昧、有些人是腐化、更有人认为这里是糜烂,但在李威看来,多多少少有点熟悉和亲切的感觉,这里,什么都不是,就是生意而已。

    虽然一度是盛唐的掌舵人,但唐大头知道姐夫李威很少像自己这样在***场上花天酒地厮混,一来必有什么事要交待,直领着上了二层音乐厅,要了两杯咖啡,厅里只稀落地坐了几对,这么多年,唐大头一直觉得姐夫当公安当得小心过度了,只要坐下的时候,总是警惕地看看四周。

    唐大头却是不注意这些细节。笑着边搅着糖块边问着:“姐夫,你可有段日子没来了啊,保安都不认识你了。呵呵……咱们这次得的那几幢楼,能赚多少呀?不会砸手里吧?”

    “呵呵……傍着三家大公司,咱们愿意赔,人家还不愿意赔呢,用不了两个月房价就拉到原来的水平了,翻一番都是少算的………还是国资背景的公司厉害呀,说句话就能把政府部门的领导请出来作秀,打个电话报社的就上门来了,跟着他们,想赔都难。房子在手里,你想低价出手都会惹人,不挣钱都不行………对了,张仁和这几天有什么动静没有?”李威不无可笑地说道。这个看似畸形的产业真正操作起来处处透着古怪,但不得不承认,利润确实是丰厚的,想赔都难。

    “没有。”唐大头摇着大脑袋,想了想确实没有什么异常,这才说道:“每天就钻在小相好家里,没准又憋什么坏水呢……不过这次二秃子和黑皮一撂,手下跑路的不少,我想他翻不起什么浪来。”

    “怕他要乘风破浪扬帆远行呀。想翻身,现在四家挤着他,不会有机会;不还钱,银行和债主要挤着他,还钱,他马上就成了穷光蛋了……呵呵,你觉得他会怎么样?就剩一条路了。”李威笑着评价道。伸着一根指头。

    “我知道了,跑!”唐大头恍然大悟。

    李威点头称是,笑着道:“对,我们之所以这么痛快付款,就是给他机会,现在几个亿在他手里,他要是蠢到不知道跑,那就只剩下等死了,只有他出局,这台戏才更好唱一点………别说他了,我顺便过来,是有几件事安排一下,公司新招的保安里有俩个人,一个叫郝建雷、一个谭武义,都是乌龙县来的,憨憨厚厚俩小伙,回头你带带他们,简凡的同乡。”

    “嗯,知道了。”唐大头呷着咖啡,应了声。

    李威像是在等着唐大头提问一般,不过唐大头除了答应并没有疑问的意思,这才接着说道:“钱给你拔到卡上了,自己取。这次斩获不少,给手下人分分,赏罚要分明,这样才能服众。”

    “嗯,知道了。”唐大头又应了声音。

    “约束着他们点,除了正常的生意,别在一块打打闹闹,惹事生非”

    “嗯,知道了。”

    “让你表姐出面,多和西山区王区长走动走动,这个人很好色。***场上的老手了,挑俩个漂亮点的外地小姐,不要太妖、年纪也不要太小,腿脚要勤快、口齿要伶俐,说不定就用上了。”

    “嗯,知道了。”

    唐大头每次都是点头称是,李威突发奇问:“大头,你就不能提点意见,光会说知道了?”

    “啊!?姐夫,你交待什么,我干就行了,我能提什么意见?”唐大头愣了下神,却不知道姐夫何来这么一问。

    “哎,你要有简凡一半,能比现在的位置强十倍。”李威摇摇头,像在惋惜。

    “强十倍还不是这个样,那小子,不就会出个馊主意么?至于比我强十倍么?”唐大头悻悻道。

    李威也不以为然,不过却是针对唐大头的:“是吗?那他这一个馊主意,顺顺当当的挣了这么多?你能办到吗?别说办到了,你跑前跑后这么长时间,看懂了没有?”

    唐大头经此一问,两眼有点发滞,想了想,摇摇头。净带着人胡搅瞎搅闹事了,除了看明白了姐夫要收拾张仁和,至于怎么收拾的就不清楚了。之前收拾过不少人,照样都不清楚。自己充其量也就是个执行者而已。

    李威笑着,倒不介意唐大头稍稍愣点,不过这次的奇景深藏未露、无人欣赏倒也有点可惜,这倒来了兴致了,放下杯子解释道:“就知道你看不懂………你想想,他是这么做的,第一招来了个撒豆成兵,用虚假消息激起众怒,凭白给仁通添了无数麻烦,让咱们可以趁乱为之;跟着来了个釜底抽薪。促成咱们和九鼎联合,掐了仁通的后路;让仁通陷到这个泥潭里后,马上又来了一个火中取栗,不打头不打尾,专抓像黑皮这类的中间人,控制了这些人,让张仁和首尾不能兼顾,等于仁通这台大机器马上瘫痪了,一瘫痪把这边的留给咱们渔利;而他,转身回去,虚张声势,威胁利诱,愣是让十几家销售商乖乖撤诉,三言两语就解决了九鼎的难题,解决难题的办法,从一开头就布下了…………如果不是看到他这个想法让我灵光一现的话,我都轻易不敢动仁通。还是公安里人才多啊。这小子干活你看多细致,那像你们,顾头不顾腚……只知道跟在背后要现金。”

    听了半晌,唐大头只觉得此事让姐夫过于夸大,且有过誉之嫌,不以为然地找了个话头道:“他是细致,他原来是个大师傅,做菜做饭,能不细么?”

    “是吗?呵呵……有点意思。”李威一听倒笑了,笑着安排道:“最后一件事,你给他准备十万块吧,现钞,别用卡。”

    “哟,姐夫,你这么夸他,这数目可不算多。”唐大头反应过来了,表扬了一句又为难地说道:“而且这小子可有点别扭,他不一定敢要呀?”

    “太少了拿不出手,再多他更不敢要,而且钱多了容易滋生惰性……以前吧,可以说是无功不受禄,这次你强调这是帮了咱们忙的酬谢,别附加任何条件。让曾楠去办吧。”

    “哟……我可指挥不动她。”

    “呵呵……放心,她这次一定听你的……”

    像以前一样,闲坐少许,李威款款告辞离开了。唐大头送走了姐夫,回头就直找了十二楼,经理室敲门而入,一进门却哑然失笑了,步话嚣扔在桌上,曾领班腿搭在桌上正听着音乐,几分无聊地盯着吧台的监控,坐着的人双腿修长,发似波浪,如果不是穿着正装,要比盛唐里的头牌小姐还要艳几分。

    不过看架势就喜欢不起来,旁边的矮几上放着的一瓶干白早已去了一半,估计是没什么生意的缘故,喝着的人脸蛋坨红,看着唐大头进门,如同见着一个小保安一般,斜眼忒忒地几分不屑道:“唐大头,你姐夫又来给你出什么馊主意来了?”

    从这里的监控上可以看到出入的人,不看样曾楠对李威、对唐大头都不太客气。

    “姐夫让你去送礼,给个男的。”唐大头故意道。

    “想得美。不去。”

    “真不去?”

    “少罗嗦,爱谁谁去。”

    “你说的啊,那算了。我还不待求你了。”

    唐大头一返常态,大大方方要走,平日里这唐大头没理也要搅三分,经常胡拿营业收入,调戏新来的服务员,要不就是和那个小姐胡搞瞎搞影响极坏,和曾楠俩人互不买对方的账,俩人没少置气,看今天这么痛快,曾楠倒奇怪上了喊着:“嗨,给谁送呀?这事不都你们一直办着吗?”

    “这次不同,不是雷子不是官。”

    “谁呀?”曾楠不理会。

    “简凡,你去不?”唐大头支着脖子问。

    曾楠晃着摇椅的动作蓦地停了,缩着腿坐正了,看看杯里的酒却不再啜了,重重地顿在桌上,很爽快的吐了句:“好啊,你别管了,我去!”

    细听了一番原委,唐大头说完便溜了。曾楠手叉在胸前,思索了良久,手机一直攒在手里,又停了良久,才拔出去那个熟悉的号码,电话通了,传来的久违了的声音……

    “喂……曾领班呀!我在一朋友家里,有事,去你们那儿不合适呀!………明天,明天我们队里可能有案子要上,不方便……谢我?有什么谢的,别客气了,情领了,我真不方便去你们那儿……好的,那就这样……”

    电话里简凡的声音很清楚,有几分磁性,且带着几分稚嫩之气,那种未经世事的稚嫩之气,仿佛在刻意的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曾楠暗示了几句要表示谢意,这人不知道装傻还是真傻,百般推脱。直气得曾楠挂了电话,悻悻地骂了句什么。

    这个有点不识抬举、不识时务、不知好歹也不识美女的简凡,让曾楠没来由地一阵生气,忿忿之余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心烦意乱地想再喝两杯,却是烦燥地把杯瓶直扔进了垃圾桶。越想越有点郁闷,无聊之下,一把拉开了薄薄的窗帘,打开了窗,透进了的冷风吹拂着新鲜的空气,让酒意盎然的头顿时清醒了几分,此时,极目远眺之处,没有星星的夜空只余一份黑暗的深遂,星星点点的地方只是万家***的余辉,这个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俩口之家、仨口之家包围着浓浓的温情蜜意,在享受天伦之乐。

    抱着肩膀,曾楠只觉得浓浓的寒意袭来,寒冷之后,是比雨夜还要湿重的孤独………

    ……………………………

    ……………………………

    放下电话的简凡已经躺在的被窝里,刚刚给家里打了电话就接到了曾楠的电话,顺手接起来推辞了一番。没有什么心情去接受什么人的谢意,爸妈还是老样子,问问工作、问问生活、再问问什么时候回家,其实在言语里,想让你回家,却是故意在说着家里一切都好,别想家。

    怎么能不想呢?小时候伏在父亲的肩膀上,能闻到一种淡淡的炊烟味道,那是杨木、杂木、松柏木烧后的特有清香。而老妈,不管那一件老气的衣服,只要穿在身上,都能拍下一层粉笔灰来。小时候觉得好玩,而长大了,确觉得有点心痛,在炊烟灰和粉笔灰中操劳了一辈子的老爸、老妈,真的越来越老了。

    而自己,却依然是爸妈眼里一个孩子。

    无聊地看着手机准备关机的时候,手机屏幕上的待机画面又将思绪勾向了一旁,那个画面,是上周和蒋迪佳在公园照的,画面上的蒋姐正倚着一株乔木,身后是绿意盎然的西郊湖面,而她,是比身后湖面还让的心情波漾的笑厣。

    媳妇!?……简凡心里突然泛起这么个词,一个平常无比,却让此时感觉特别怪的词。如果领上这么个媳妇回家,会不会让爸妈高兴呢?会不会像爸妈带着自己回老家见到爷爷奶奶叔叔婶婶那一大家那样高兴呢?一定会的,肯定会的,其实无所谓谁,只要是媳妇,只要是自己领回去的,不管是爸妈还是爷爷奶奶,一定会笑得合不拢嘴……

    可是……简凡叹了口气,悻悻的关了机。这个想法明显过于太幻想主义了,亲亲抱抱搂搂甚至包括上床都不一定是什么难事,但真真到了婚嫁那一步就难了,一个婚姻不是俩个人的事,是俩个人家里所有人的事,活在父母眼里、活在亲戚朋友眼里、活在你身边和社会上所有人的眼里,甚至于一举一动,都会不由自主的受到周围的影响和支配。

    想到了媳妇,想到了家,简凡心里胡思乱想着,想起了刘香莼,玲珑有致,小鸟依人,什么时候都透着一股灵气,在她面前,简凡总觉得自己很傻,总是言听计从;想起了蒋姐,高雅贵气,清丽迷人,在她面前,简凡总觉得有点自惭形秽;还有谁?对,杨红杏,一身警装飒爽中带着抚媚,知道了她的家世,总是让简凡敬而远之;还有谁?对,刚刚打电话的曾楠,什么时候都是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神,那种媚惑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这,就让简凡有点避而远之了。

    认识很多女人,每一位都有她的动人之处,就像老三这个黄虫说的,日一时好找、守一世的难求。真正属于我的那一位是谁?又在哪里呢?

    是不是我从来都不是为自己活着?我是不是都不知道该怎么样活着?简凡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从头想起,二十年历历在目,自己像一个提线木偶一般,线,有时候牵在父母手里;有时候牵在女人手里;有时候拴在房子和收入上;有时候连提线的人也找不着是谁。可又能如何呢?谁又能挣得断这千丝万缕的牵挂而独处呢?

    生活,没有答案,只有疑问。

    翻来覆去了良久,想不出一个让自己信服的答案,邻床上的费胖子鼾声噜噜,睡着正香,偶而一脚,蹬下了被子,露着凸出一大块的浑圆肚子,简凡蹑手蹑脚地起床来,捡着被子轻轻给费仕青盖上,费仕青根本不觉,呼噜着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

    生活,或许只有像他这样才会幸福,不过这种幸福是自己享受不了的。也许,我真该为自己活着而不必顾及什么了,简凡想着,掖好了被子,努力不再去想这些烦人的事,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第47章 孤枪雨夜响

    砰……砰……砰……

    声如爆豆的枪声回荡在孤零零、冷清清的地下射击场。瓢泼的大雨天,天色近晚,只剩下了一个孤寂的人,单枪孤人,在移动靶厅,重复着不知道已经重复了多少天,多少发的射击。天生的双眼缺陷几乎是无法更改的,就像性格里懦弱的因子一样,一直藏在你身体里、血液里某一个部位,总是在关键的时候拖着你的后腿让你无法前行。

    而枪,能给人力量,从冰冷的金属质感中,从猝发而至的后座力中、从眼可见到的穿透力中,简凡隐隐地感觉到了一种快意、一种渲泻随着子弹的轨迹释放出来。不和是正义的还是邪恶的,不管是勇敢的还是懦弱的,枪在手,会让男人胆气更生。

    不知不觉中,已经打坏了两支老五四式手枪,这种在军警两界广为人知的传统名枪,虽然没有六.四的小巧、没有七七那种简便,但胜在稳定。胜在它的威力。或许就像队长所说,这是男人的玩具,只有够强够悍的男人才驾驽得了这种暴烈的玩具。

    只用一种枪、只有一个人,简凡喜欢上了枪,就像喜欢菜刀一样喜欢这种老式、传统,已经濒临淘汰的枪。这里成了自己最惬意的空间,可以自由地发挥、自由地想像、自由地施展,或许从心底里,简凡一直想成为像队长那样,顶天立地的男人;或许像李威那样,警界和商界的传奇男人;或许即便是像蒋九鼎也有过人这处,虽无大权在握,却有财富累家。

    费仕青走了,吃了三天、玩了三天,潇洒地走了。从费胖子身上,能清晰地看到自己,以前就是和他差不多一个样子。而现在却对这种生活有了点厌倦,或者,即便是想再继续这种生活,也不会再有什么机会。

    男人,活着应该有点担当了,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话,还有自己可以依靠,可以相信。什么事都不难,就像这次得到房子一样,我能搏到更多。简凡第二次站到那所房子里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很行。自己并不是那么一无是处,自己或许需要更多的东西来充实枯燥乏味的生活。

    砰…砰…砰…

    枪声接连击中了移动的靶身,几乎不用再看,简凡都确定正中靶心。就像在最得意的时候刀身掠过肉层,整整齐齐,长短相一,毫无二致。只不过,只有在得意的时候才做得出好菜美汤,而现在却是在失意的时候,打出了很舒爽的几枪。

    陈十环师傅曾经说过,狙击步打到了极致可以用第六感感觉到子弹击中目标的那一刹那。简凡一直以为这是胡扯,不过今天隐隐地感觉到那种枪与心、枪与人合一的感觉。就像队长曾经说的,靶不在眼中,而在心中。或许,不管是快枪和神枪,它最终的都是归于一个目标,靶,永远在心里。而现在,简凡有了这种充盈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稍稍停顿了一下。一个飞快地转身,一个飞快的腋下出枪,这一枪随着心里的波动稍稍偏移。几乎也接近了靶心。又是一个换手,出枪,自上而下的靶,简凡几乎觉得自己感觉到了子弹的轨迹像一条刁钻的小蛇,直插入靶心的位置。

    我知道了!………简凡恍然大悟。

    我的心静了!我知道我该干什么了,我不再害怕了。以前我想穿警服又害怕危险、想和香香长相厮守却又牵挂着身边的美女、想收黑钱又害怕担上恶名、想在外面闯荡却又忍不住恋家。结果是患得患失,终究都要失去;怕狼怕虎,终究要被狼虎分食。

    而现在,我不再害怕了。黑钱不黑钱,我已经收了,而且收的不少;闯荡不闯荡,我已经闯了。危险不危险,我也趟了。假钞案里的悍匪曹航、混迹黑道的皮向南,还有貌似巨无霸的仁通,都不是倒在我的脚下了吗?我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我…不…害…怕!”

    简凡心里一字一顿地说着,两眼暴出了犀利的眼光,手起枪动,声响中靶,最后一发,准确地击中在刚刚露头的移动靶上。后座力一丝一毫也没有影响到手势。

    缓缓地放下枪,长舒了一口郁结在心中的气,渲泻后的快感直透着毛孔释放出来,让心情在平稳中感觉这种惬意。

    啪…啪…啪…身后响起了掌声,是陈教练,简凡笑着把枪盘交到教练手里,教练的脸上挂着笑意,有点惋惜地说道:“小凡,不简单啊,进步越来越大了。我看你这样,再打几个月不比专业选手差,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学学打比赛,十米手枪速射,不过你这姿势得改改,真不知道你们队长怎么想的。这姿势乱七八糟的,上不了正场的。”

    “呵呵……这是我自创的。不过我可不想打比赛,天下的神枪手可多了,就我这把式,不丢人现眼么。”简凡几分谦虚地说道。脸上带着豁达,比赛,不是自己喜欢也不是自己追求的事,当然不会去干了。

    “那你天练这玩意干嘛?”

    “玩呗……我得感谢我们队长让我接触射击,否则我还真不知道开枪也这么好玩。”

    “玩?……呵呵,你可真有心劲。哎,对了,有位女士在门厅一直等你,好长时间了。我说让她进来找你吧,她说不想打搅你。”

    “谁呀?”

    “我哪认识?”

    “噢……”简凡一听,和陈教练快步出了射击厅,凹形的射击厅封闭很好,三十几阶的台阶,上面根本听不到下面的枪声。刚迈上台阶让简凡微微一愣,是曾楠!

    门厅里亮着灯,比外面的天色还亮,休息的沙发上坐着位女人,翘着二郎腿,蓝色的喇叭式牛仔、尖头的红色高跟鞋格外显眼,上身上穿着米黄色的低胸v领薄衫,而整个人却抱着肩,像怕冷一般地瑟瑟发抖靠在沙发上,几缕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

    这倒让简凡有点哑然失笑了,笑着迎上来:“这……这。曾领班,您这是怎么啦,还淋雨了啦?”

    “还不是为了找你?这个死唐大头把我车借走又不知道疯哪了。出租车不让进警校后院,我淋着雨跑进来了。”曾楠说着有几分嗔怪。

    “有事打个电话不就行了,这干嘛呢,还搞成这样?……这个……我就不脱衣服给你披了啊,我也只有一件半袖。”简凡开了个玩笑。看着曾楠薄薄的半袖衫贴在身上,凸凹有形地身材却是更完美了。曾楠也不介意,笑着提着个大兜起身来,俩人出了门厅,天色已快暗了,雨却下得更大了,一思量之下,干脆一前一后抱着脑袋奔着直往警车上跑,而曾楠似乎很享受这种情景一般,尖叫着直往车上跑。

    上了车,简凡赶紧地开了暖风,开了雨刷,热车的功夫,悄悄一瞥眼,曾楠理着额前的乱发,简凡又赶紧地找了块毛巾递过来,再看嫣然一笑的曾楠,也跟着笑了。

    笑里,带着几分热诚,凄风冷雨的天气里,如果有一位女人在等孤独的你,那怕你就不喜欢这个女人,那怕你就对这个女人有点芥蒂,也不会在乎了,多多少少有点感动。

    曾楠擦着头发,边擦边埋怨道:“你可真行啊,大下雨天,还真钻在这儿……本来想给你打电话,可又怕你这人别扭,好话赖话都听不进去,我才亲自来了。简凡。我长得也不至于青面獠牙能吃了你吧?躲我这么远干什么?”

    简凡笑着,口是心非地解释道:“哎呀,曾领班,看您说的,哪有的事啊。”

    “不许叫我曾领班?这好像是个多大的职务似的?真是。叫姐。”曾楠很虎气地说道,或许是受了雨淋当委曲了,拿这个当暂时的资本要挟。

    简凡仰头笑着:“呵呵……这就当便宜姐了?你多大呀?”

    “比你大。”

    “那不一定,说不定我还是你哥呢?哈哈……”

    “好,给你证据,还不信我了是不是?”

    曾楠说着,正从挎包里拿着什么挽头发,却顺便把驾照抽出来,简凡随意的拿到手里一看,里面夹着身份证,却是讶色一脸,直愣愣地盯着曾楠,怪怪地问了句:“喂,你这身份证,不是假的吧?”

    “你是公安,你问我呀?”曾楠挽着头发,笑着说道,眼神里透着狡黠。

    肯定不是假的,简凡悻悻把身份证递回去,悻悻地说了句:“扯平了,咱们谁也别叫谁。同年同月同日。你不会知道我的生日吧?”

    “是吗?我不相信。你别套近乎,那有那么巧?”曾楠脸上惊诧一脸,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

    简凡顺手也掏着证件里的身份证递过来,曾楠一看,眼里射着喜悦的光芒,玩味的看了半晌才转过脸来,怪怪地表情还上了身份证。简凡嘘的一声示意别说话,却是很不以为然地道:“世界上每分钟有三百人出生,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有四十三万人,就按男女平均算,要二十一万多男女,你不会说他们都有缘份吧?呵呵……我怀疑你提前知道了这事,故意把话题往这个上面引。”

    简凡的话里在惋拒,或许早已经看出了曾楠眼里不无诱惑,先前凭着这张脸蛋,勾引个妹妹姐姐还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现在,心放平了,就觉得这真没有意思了。开玩笑了说了句,稳稳地起步了,驾着车离开了射击场。

    不过曾楠却很洒脱,也是一副开玩笑地口吻说道:“巧合,总行了吧?这可不是我们当得了家的啊………那扯平了,我叫你简凡,你叫我曾楠,谁也不称呼谁,这总行了吧。”

    “同意……对了,找我干什么?表示谢意呀?”简凡回头看了一眼。笑着问。

    车刚刚驶出了校门,曾楠指着说道:“你停到路边,我给你说件事。”

    “怎么了?”简凡狐疑道。

    “这样……我先把话说清楚,我没有巴结你,也没有讨好你的意思啊,更没有勾引你的想法啊,咱们有做朋友的基础,还没有成男女朋友的条件,这次来只是李威让我给你送点东西,作为对上次你出主意的报酬,知道你这个人比较别扭,所以电话上我没敢告诉你,现在是专程送上门来了,你要是不要,别给我难堪,回头你送还给李威就行了。怎么样?这样说你不反感吧?”车停了,曾楠凑上来,很诚恳地说道,脸色很郑重,一点也没像开玩笑。

    简凡笑着问:“送什么?还这么正式?我还不知道什么东西呢,让我反感什么?”

    “还能有什么。钱呗。十万。”曾楠说着,从大提兜里提出了捆好了一扎,直接放在俩人之间,悻悻地看着简凡,悻悻地说了句:“不要矫情也别客气,他们赚得更多,四家瓜分了仁通,比放债的利润翻了几倍都不止。”

    “可我没做什么?这个………”简凡看着黑塑料袋捆着的钞票,语气里有点不太确定。四下看看,长街上只有雨声砰砰叭叭地敲着车窗,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此之外,谁也不知。正是收钱的绝佳时机,何况这个钱,除了没纳税,好像也不算太黑。

    曾楠嗤着鼻子,纤指一指,不屑地说道:“切,傻瓜,你的作用大了,没有你,李威想不起来和九鼎合作,即便是他想合作,九鼎也未必相信他的居心;没有你提醒用造谣打压房价的办法,以他的实力,根本不敢动仁通;没有你带头掐了张仁和的几条线,就斗起来,他手下就唐大头带的一群草包,未必是仁通的对手……懂了吗?他其实早就想动张仁和,只是没有把握而已,而你的出现,正好是瞌睡着给人送了个枕头。你这角色不太光彩,可干得确实漂亮,张仁和快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曾楠的话里不无几分欣赏,虽然没有亲身参与,虽然仅仅是从李威和唐大头嘴里得知的全情,但下意识里,对这个设计着整个事件的人还是掩饰不住地几分欣赏。

    简凡一听说到了自己颇为得意的那件事,释然了:“那这样说,十万就有点少了啊。”

    “确实有点少了………你太低估李威了,你也没想到他会乘势而起,联合几家一举吞了莲花小区吧……不过这事我帮不了你了,只有这么多。嫌少你朝他再要去,在这个上面,他倒也不小气。”曾楠一看话音,看样简凡并没有反感,笑着问:“那你,是不客气喽?”

    “哼,要再客气,就真成了你说的傻瓜了。谢谢啊。我倒没想从李威手里再得一笔,这也算意外之喜了吧。”简凡把玩着重重的摞成扎钞票,随手放到座位下。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有点心安理得了,不知道为什么,对张仁和的倒台和走投无路,并不觉得有愧疚心理。

    起身发动车的时候,又停下了,看着曾楠正期待地盯着自己,一双忽闪闪的大眼睛格外诱人,近处相看,就像伸到面前的桃子,几乎是触手可及了,不过此时的简凡却没有什么邪念,洒脱地笑着问:“哟……你看人不能用这眼神,不管从那个方向看都是媚眼,会给人错觉的啊。李总不会连你也送给我了吧?”

    “切,除了我,谁也当不了我的家………你还别调戏,送给你你都未见得敢要。”曾楠几分脸红地笑了,不过话轻松了,玩的心态上来了,掐着手指示意道:“我有个小小的要求,不知道你能不能满足我?”

    “不能。”简凡不买账了。摇着头,准备开车。

    孰不料,曾楠生气了,发火了,跺着脚嘴里不迭地说道:“喂……这么不给面子呀?可怜我一个弱女子,大老远来给你送钱,淋了一身雨,回头发烧感冒还说不准,你也太狠心点吧?”

    简凡道:“我可不想去夜总会那鬼地儿玩啊,上面有规定,真撞枪口上,扒了我警服都是轻的。”

    “咂,看把你吓得,不是去盛唐………很简单,找个温暖的饭店,给我一杯热乎乎的咖啡,茶也行呀!然后,把我这个弱女子送回盛唐,这个要求不过份吧?这么大冷的雨天,你准备把我扔哪儿?”曾楠或许把这个见面的场景预练了无数,说得情真意切,丝毫不见和唐大头一伙呲眉瞪着的凶相。女人是善变的,在熟悉和陌生的人面前、在喜欢和不喜欢的人面前,完全是俩个不同的样子。现在这个天气,为这话做了绝好的掩饰。

    “那……”

    简凡发动着车,起步了,瞥着曾楠,虽想避而远之,可于心确实有点不忍,好歹人家送钱又淋这么一身雨,反正我于心无愧怕什么,一念至此,笑着道:“好吧,地方我挑啊,别想宰我。”

    “嘶,真小气……而且一点都不绅士,地方要女士挑。”曾楠笑着捉狭道。

    “呵呵……哈哈……大原里能有几个绅士?还不和去你们夜总会的一样?除了装b的就是一群傻*的,我可不当那玩意。”简凡笑着说了句。引得曾楠笑得花枝乱颤,直跺着腰打颠,不过却是竖着大拇指直赞着这句话确实到位。

    天地一线的雨幕中,车缓缓地走着,曾楠鞋子湿了,干脆脱了露着纤足盘腿坐着,开着音乐,吹着暖风享受着这惬意的一刻,偶而瞥着一本正经驾车的简凡,嘴角、眼角、心里俱是笑意,暗自庆幸自己这个办法得逞,想让一个男人注意,要么装纯、要么撒娇、要么撩拔、要么诱惑……方法不一而足,可当所有的都不管用的时候,还一个绝招,那就是装可怜,楚楚可怜的女人总是能激到男人的慰护之心,消除男人对你的隔阂,今天感觉颇为不错,最起码没有从对方的眼中看到厌恶。

    刚上了滨河路,几辆沿街而走的警车鸣着警笛呼闪而过,一看车队足有十几辆,还有那种闷罐子车,简凡心下一凛,这是特警中队的运兵车,嘴里喃喃道:“哇,不会出什么大事了吧?”

    “怎么了?”曾楠从癔想着反应过来,趿上鞋了,支起身子来问。

    “看,特警中队这么大阵势……一年难得见一回。”简凡示意着。

    对于此事曾楠却不知道该发表什么意见,正说着手机响了,短信的提示音,简凡一看心里一凛,还未说话,曾楠倒紧张地问:“怎么了?”

    “紧急集合。警务平台上的短信……这,我可不是骗你啊。”简凡亮着手机。

    本以为曾楠会有几分失望,不料曾楠却是示以理解的笑笑,提着包挎到了肩上笑着指着前方:“到前面停一下,到路牌那儿,我下车,你赶紧回去吧。”

    “对不起啊,改天我请你。”简凡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关系,其实我就想在吃饭的时候告诉你一句话。嗯………你在听吗?”曾楠轻轻地问,听着简凡应了声,想了很久,直到下车时,手搭上了车门开说道:“那天晚上我不怪你把我扔在中西广场,不过我生气的是你理解错了我和李威之间的关系。他和我父亲是同事兼战友。”

    “那你父亲是……”简凡一惊,回过头看,正着眼神里闪着几分哀伤的曾楠四目相对。不过伤心仅仅是一个瞬间,跟着曾楠的脸上洋溢着欣慰、满是幸福的感觉,轻轻地说了句:“他是警察!因公殉职的一位警察,我以为你知道。李威一直把我当女儿看,可父亲只能有一个,没有谁可以替代,而且他离我的父亲差得太远,我叫叔都很勉强。”

    简凡顿生敬意,正直了身子,很诚恳地道了句:“我确实理解错了。向警察前辈的女儿,郑重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出警小心,安全第一。回来再请我不迟。”

    曾楠说了句,调皮地挑挑眉毛,招着手,转身下车快步走到了避雨处,向简凡挥着手。一霎那的停顿,简凡觉得有一种感动回荡在心底,鸣笛示意着,车开起来了,倒车镜里,曾楠的影子倒映着,还在招着手,瓢泼大雨中孤零零的一纤弱女人,还真让简凡觉得有点可怜。

    狠狠心,咬咬牙,加着油门,风驰电掣地朝着一队赶来…………

第48章 铁警声威壮

    瓢泼的大雨像泼喇喇地在车顶上浇水灌汤。砸得车顶嗡嗡作响,路面有的地段已经积起了积水,足有小半个车轮高,车外雨重路滑,车内的人心急如焚,警务平台上一旦发出紧急集合命令,不是有了紧急案情就是有突发事件,可能是协查越狱逃犯,可能是应付突发匪警,第一次遇到这种措辞严厉的紧急集合命令,让简凡有点心慌,鸣着警笛一路朝一队驶来。

    磕磕绊绊地驶回一队,天色已黑,胡同口已经停满了队里二十几辆各式警车,有的车连警笛都没有熄,停下车,人奔着往队里走。简凡拍门而下,刚奔两步又想起了车座下藏的钱,来不及思索,又返回来拿起黑塑料纸包的钞票,如果紧急情况集中调配警车。这东西让人发现就麻烦了。简凡直挟在腋下,一路奔着进了大队。昏黑的天色,大院里***通明,办公室、楼道、院子里都亮着灯,驻队的、家近的差不多来了五六十人,人群里有人认出了奔进来的简凡,喊了句:“简凡……清点武器,全部收缴。”

    是史静媛,简凡喊着回应着:“我拿钥匙、马上就到。”

    话着脚步不停地直奔上二楼,飞快地打开了宿舍,慌里慌张把钱往床底鞋盒一藏,关上门慌里慌张再奔回武器库,开了门,早有几名外勤队员等在门口,手里持着武器准备上交。

    气喘吁吁地抹了一把,额头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擦了把手,心里砰砰乱跳,好像生怕自己的小动作被人发觉一般,不过幸好人多太乱,根本没人注意自己。

    收着队员交上来的武器,登记签名,心里不无紧张地问了句:“哎,怎么啦?紧急集合怎么还交武器?”

    被问者都摇摇头,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般情况下,紧急集合是要分发武器的,今天却是奇也怪哉。都是已经下班回家和在执勤中被征调回来的,交了武器,直奔着下楼集合,收枪的功夫陈十环师傅冒着雨也来了,俩个人各管一块,手脚利索地收拾上了。

    枪械刚刚入库,又听到警笛鸣着有车进了院子,简凡伸着脖子一看,是标着武装押运的闷罐车,这是属于安保分局的。车刚停稳,车下跳了来一位高个披着大雨衣的警察,不用看就是队长了,比常人要高出一截,紧急集合的还在赶来着,都聚集在楼梯下的避雨处,正对着院中心站着的队长。

    任务来了,简凡紧张地站到了门口,竖着耳朵听,又怕下楼雨淋着,干脆站着不动了,反正这种外勤任务一般都轮不到自己头上。

    就听着队长擎着喊话器喊着:“同志们。不是警情,而是汛情。连日大雨,边山河水位暴涨,危及汾河大坝、危及大原,已经有数百群众被洪水围困,奉调的地方部队和武警中队已经赶赴现场。刚刚接到市局的紧急动员令,要求我们分队、派出所、大队能够抽调出来的干警,全部赶赴一线,大家说,我们去不去。”

    五十多人,没有思索的余地,差不多都在扯着嗓子喊:“去!”

    “同志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党和人民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

    秦高峰挥舞着拳头,声嘶力竭。这像是在做战前的动员,不过这句话有点不合时宜,人群里却响起了几声不合谐的笑声,在五十年代的电影台词里,在平时队友戏谑的玩笑里,这已经成了一句明台词。简凡刚想下楼集合,不过听得此言,马上猜到了用意,要把一线干警拉到抗洪一线去,这事………下意识地让简凡脚步退了退。

    秦高峰没有笑,瓢泼的雨天里看不到脸的表情,声音更大了几分,朝着人群喊着:“不要觉得这是一句笑话,家国有难的时候。谁都可以逃,军人不能逃、警察不能逃;人民有灾的时候,谁都可以不上,警察不能不上;这是一个警察的责任和义务,没有什么条件可讲。我不管你们平时多么调皮捣蛋,不管你们日常怎么胡搞乱搞,在这个灾难的时候,退缩、逃避、消极都是犯罪……现在,回答我,你们是谁?”

    粗犷的声音从喊话器里迸出来字字如刀,划破了雨幕,压制了雨声,铿锵如金铁交鸣,所有的人,不分男女、不分大小,仰着脖子,扯着嗓子,憋着气猛爆着一句:“人民警察。”

    一句话爆出了被油盐酱醋压抑在心底的血性,声音吓了简凡一跳。简凡没有喊,是差那一点点就喊出来了,不过还是没有喊出来。此时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心里不停地告诫着自己,这是蛊惑、这是煽动、这他**是找一群炮灰泥腿去担沙埋土。比他**民工还苦,谁爱去谁去,即便是一直这样告诫自己,仍然被队长那几句激得气血翻涌,被一队队友的雄浑激得热血***。

    枪械室里,早成了老油条的陈十环瞪着瞪着似笑非笑的眼神,闲坐着看着门口的简凡,一只脚门外,一只脚还在门里,心里在打赌,出去。还是退回来……

    容不得思索,秦高峰擎的臂喊着:“现在,我需要三十名志愿者,带家属的不要、女同志不要、内勤的不要,你们中间,谁愿意站出来,和我一起去。”

    “我去……我去……”

    “我也去……”

    人群里呼拉拉窜出来不少,差不多都是外勤一天奔波在一线的大小光棍,只有这些了无牵挂的光棍才是上一线的最佳选择了。押送车厢开了,冒着雨一个个窜上了车。一个崇尚雄性和血性的集体里,一个个体的行为总是会受到大情绪感染,两辆押运车,瞬间便挤满了人。

    清点着人数,秦高峰回头拍上门喊了句:“剩下的人,由史静媛带队,全天候值班,从现在开始,取消一切公休,讯期治安,交给你们了……出发……”

    队长跳上了车,一个瞬间便拉走了一队生龙活虎的精英,剩下的两位女同志,史静媛和谢法医,还有几个年纪已大的内勤,几乎也是跃跃欲试了。

    肖成钢、郭元、隋鑫、王明、高爱军………简凡眼尖,眼看着一个个平日厮混的光棍们都义无返顾地奔上了闷罐车,心里潮起潮涌,不知道是被队长几句话激出来的,还是被身旁兄弟们的行为刺激出来的,心一横、牙一咬,冲出楼道奔了下去。

    不为什么,只觉得自己应该和队友们站到一起,如果这个时候逃避,那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身后的陈十环抚掌而笑,不过却是自娱自乐而已。

    雨天幕地里院子里只余灯光,刚刚倒车准备开拔的两辆车前,又一个身影挡在前面。明晃晃的车灯照着白皙的脸,简凡如同标枪一般的挺直而立,挡在大门口。车副驾上的秦队长心急火燎,伸着头骂了句:“滚开。”

    “报告队长,让我去。”简凡声音坚决,不像请求,像命令。

    秦高峰略一迟疑,一招手:“上车。”

    简凡二话不说,奔到车后一擂一扭车门,扑了进去。

    押送车破雨前行,黑沉沉的车厢里,简凡抚过头顶,脱下了衣服,拧着水,心里只觉得畅快无比。摸索着嘴里喊:“让让,让个座,谁抽烟啊,再抽把你扔下去啊,还没见洪水呢,你先把大家呛死呀?”

    车厢里哄笑了几声,一个声音道:“我靠,小锅这俩月越来越横了啊。”

    肯定是抽烟的,三组的高爱军。又一个声音接着说:“哈哈……越来越像雷子了啊。”

    “喂,郭组长,这抗洪抢险,怎么让咱们刑警去呀?”肖成钢在黑暗喊着。

    “有事了,除了军就是警,拉壮丁那还管你什么警,急火了,女警都敢拉走………咱们队长参加了五次抗洪抢险,每次市局征召,他都是领队。”资格比较老的郭元说道。

    王明接着话头说道:“干咱们这警种,就没好,这几年,我值过勤、站过岗、抗过灾、救过火、抢过险、抓过人。……哎,能干的我都干过了~”

    “那你死过吗?”黑暗中响起了一声冷冰冰的冷幽默。人群哄堂大笑。

    是简凡,嘴上一针见血可比手上一枪中靶容易得多,一句话把王明说到了死角,无话可说了,成了众人的笑柄。

    …………………………………………………………

    …………………………………………………………

    押送车在雨中急行着,靠着车厢的简凡能清晰地感觉到雨点敲击着车厢的微微颤动。心潮翻涌地想着,其实勇敢很简单,只需要一秒钟;其实决定自己的命运,也很简单,只需要一秒钟;活得像个男人,在需要的时候,挺直腰杆,也很简单,同样只需要一秒钟。突然间想到了队长说过的那句,男人的勇气,在骨子里。

    那我有吗?……我肯定有。简凡心里很肯定。人一辈子头脑要发热很多回,可这一次,简凡觉得自己头脑一点也不发热。

    集合的地点在体育场,从押送车里下来,宏大的场面像科幻战争的巨片,巨大的扇形顶成了天然的遮雨处,拉运物资的卡车停在这里分发用具,从各处赶来了干警挨个领着雨披,一个场子上黑压压的一片都是从各分局、派出所、中队、大队调集的警察,足足有一两千人的队伍临时聚集到了这里,闹闹攘攘的人群充斥着一种急切、一种焦虑的情绪,耳边听到了话语都是粗嗓大气,几近骂人。

    这是一个强调着共性,却又极具个性的群体,淹没在队伍中的简凡,依然从身边可感觉那种不顾一切的热血***,有的人在大喊着队友的名字、有的人在大喊着那里那里集合,更多的人是在喊着队友叮嘱路上小心。忙而不乱的人群在领队的带领着次第上车,沿着门口一字排开的大巴,已经轰轰隆隆地发动着了,随时准备起行。

    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心很充盈,第一次觉得不必再为钱和女人所扰,这里是男人的世界,是警察的世界,第一次感觉到警察这个称呼还可以这样让人血气翻涌,第一次觉得血性涌到了头脑之上的时候,就像拔拳相向一样,是一种义无返顾的快意。

    “简凡,害怕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秦队长站在身后,喊了句。

    简凡刚披上雨披,一回头,灿烂地笑了,摇摇头,没说话。

    “什么事总得有人去干。警察干得就是很多人不愿意干的事,你,快入行了。”秦高峰笑着,雨幕里拍拍简凡的膀子。想想不到一年前,这还是一个死活不愿意当警察的主,不由得有点可笑。

    “队长,我已经入行了。”简凡回了句,挺着腰,不过还要比队长低一个脑袋。

    “还不算……不过,敢站出来,说明像个男人了……”秦高峰笑着,指着门外的大巴示意道:“十七号车,我带着你们,去吧。”

    “是!”

    简凡敬了着礼,小跑着,上了车。

    车厢里,响起了雄壮的音乐,那是一首熟悉的歌:在繁华的城镇/在寂静的山谷/人民警察的身影/陪着月落,陪着日出………在欢腾的海岸/在边疆的水路/人民警察的身影/披着星光,浴着晨露………警察之歌,听过无数遍的警察之歌,男声女声合唱,声音里的透着刚强,让听者油然而生了一种漏*点,记得在应召当警察的时候听过,记得在集训队的时候经常听到,可能安逸的时间太久,这首歌听得,这么好听,这么有感觉,就像一队的哥们、就像集训队里的哥们一起唱的。

    轰轰窿窿的大巴发动了,雨夜里前后相接了二十辆大巴、军车、武警押运车,闪着车灯,在通往边山河的路上渐渐汇成了一股铁流,冲破了夜幕、划破了雨幕……………

    第三卷完】

第02章 错对不为喜

    咆哮的洪峰肆虐了足足十几分钟才见得放缓。即便是放缓了,隆隆的水声挟着的威势仍让高地路面上迁徙人群心有余悸,眼看着一个静谧的村子眨眼间化为乌有,缓缓走着的人群,不约而同地停下来了,都远远的站在高地上看着昔日的村庄的位置,像在回忆着房前的麦场、房后成行的白杨和场上奔跑的牛羊,即便是敝屋漏房,即便是薄田少粮,也忍不住要为背井离乡哭一场,泪几行。

    是洪水淹没了这里?还是城市吞噬了这里?………知道原委的干警们仿佛觉得这个村子是毁在自己手里一般,看着恸哭的大爷大妈不敢搭讪,只怕招致更激烈的冲突。

    人一停,队伍前后绵延着,乡干事急了,奔着从后往前跑,边跑边扯着嗓子喊:“乡亲们,不要停,雨下这么大,还要有一次洪峰,乡政府给大家安排了临时的驻地。马上就要给大家安排回迁房,到时候大家就有新家了,救济粮、救济款明天就能到位……乡亲们,不要停………”

    口中的乡亲们,对这人直接抱以无视甚至于仇视的态度,看来乡政府在百姓的眼里公信力确实够呛。乡干事的话还未落,不料劈空炸了句“救命呀”,声音凄惨惊慌之至。吓得众人心中一凛,走在中段的简凡一回头,却现一瘸一拐的肖成钢没命介似地来回乱跑,背后汪汪汪嘶叫着一个被雨淋得通透的花狗,一看明白了,不久之前抱猪崽就被花狗咬了一嘴,估计是花狗在人群里走着,瞅准偷猪的了,又寻上门了。

    时迟,那时快,肖成钢这身手倒也不是盖的,之字形窜了几下,顺手就捡了块石头,一扔正中狗腰,把花狗敲得尖厉地叫了声,不过仅仅是向后一躲,眼跟着又要扑上来,肖成钢连滚带爬,顺手脱了雨衣,直护在身前。准备着这小东西扑上来,干脆蒙盖住拉倒。看来被咬过一嘴,学乖了。

    人学聪明了,可狗儿也不傻,隔着几步却不追了,汪汪汪叫着示威。一时间,一人一狗,又对恃起来了。干警们可傻眼了,哭笑不得,不知道该如何帮着,乡干事远远地喊着:“嗨……谁家的狗,叫回去,怎么乱咬人呢?…”

    众人纷纷说着,有的说是五婶,有的说是五奶奶家的狗,正说着,拄着拐个老太太从驴车上跳下来,喝斥了句,这狗儿听话的紧,摇着尾巴站到了老太太,还以为没事了。却不料那老太突然想起什么来,拐杖一指肖成钢,说话着就打将上来,嘴里咬牙切齿地骂着:“你这狼不吃的货,偷我家的猪崽,……你这狼不吃的东西……偷我家鸡。”

    看来老人明白了,这才是偷猪崽着。肖成钢猝不及防挨了几棍,抱头窜着直躲,一瞅见简凡赶紧地躲到了简凡身后,简凡赶紧地不迭地劝着:“奶奶,别打别打,是我……我背着你出来的……还记得我不……”

    “是你!?”老太太手稍稍顿一下,不过照样的直落到简凡的脑袋上,简凡哎哟了一声,俩人抱头就退,那老太太看样更想明白了,恨恨地说着:“你这一对狼不吃货,偷我家猪娃,还把我老婆子哄出来……这一群孬种……没一个好种……”

    骂骂咧咧,一干队友把简凡和肖成钢围了起来,可这老太太是又哭又闹,拐杖乱飞,点谁谁躲,一下子搞得又是鸡飞狗跳,几个妇女围着上来,也不知道该帮谁该劝谁,这老太太见打不着人了,又是一屁股坐在雨里号着哭上了。

    本来还悲戚戚的场面,被人和狗搅得乱七八糟。那老太太拍着大腿直喊着,口口声声指证这俩人是偷猪偷鸡的贼,倒引得一众妇女同仇敌忾了,纷纷指责着干警们。一干人束手无策的时候,乡干事赶紧拉着村长上来了。

    歪戴着草帽,披着红油纸雨衣的村长,一脸麻子呲着大板牙,一看就是那种土生土长的“三盲”干部,分着人群进来,毫不客气地指着地上坐着的老太太说话着就训上了:“啊……你想干啥?破坏乡里迁移政策,让民兵抓了捆你一绳……你娃你媳妇,破坏计划生育,一年生一窝,没少给我麻烦,全村就数你领救济多,你还有脸哭……啊!想死呀,去死吧,没人拦着你……了不得了你,还敢放狗咬警察,这是谁知道不?衙门里的官差,回头把你娃你孙,都给我抓起来……把你家狗看好,敢乱咬人。回头都算你咬的,把人咬坏了,扣你家救济款……”

    这出口成法的村长愣是把几件风马牛不相及的大帽子扣上来了,又是威胁又是恫吓,那老太太明显也有所畏惧,哭哭啼啼地被众妇人拉上了驴车。走的时候,还不忘对着简凡和肖成钢狠狠地呸了两口,众妇女听得这偷猪偷鸡的原委,只当是村长胳膊肘外拐,虽然不敢作,但差不多都学着老太太的架势。一阵呸呸呸……声不绝口,唾向了众警察。众刑警虽然是见过大风大浪,可遇着这等事情,也只是干瞪着眼,一脸悻然之色,仿佛还真是做了贼一般。

    村长吓跑了人可顾不上安抚警察,眼瞅着队伍停下来,二话不说,直接在队前扇了开三轮的一巴掌、踢赶驴车的几脚,虎着脸骂着,走走走,看逑啥呢?死了老婆还是丢了娃了?………要见了女人抹泪哭着,马上就指着痛骂,嚎嚎嚎,嚎逑啥呢?你家老的死了也没见你这么嚎过?咋?没吃没喝还是没男人啦?啥过不去地………在这等乡野yin威的驱动下,队伍终于又缓缓地上路了。四轮、三轮机动车和畜力车都拉满了的家伙什的村民,摇摇晃晃地走在路中间,像一支逃难的大军。

    简凡捂着脑袋,猝不及防下挨了两拐杖,起了包,正揉着,悻悻地看着队伍起步了,众干警却是不无几分可笑这一对,肖成钢见得简凡挨了几家伙,心理平衡了不少,幸灾乐祸地着说了句:活该,让你整馊主意。跑不了你。跟着嗤笑着一瘸一拐跟上队伍走了。

    又被打又被唾,让揉着脑袋的简凡悻悻不已,正愣着郁闷着,一只大手搭到了肩上,却是队长,似笑非笑地看着简凡,那眼神,仿佛也像在幸灾乐祸。不过嘴上却是关切地说了句:“走吧,别掉队了,前面还有十公里才能到驻地。”

    载满了人的车摇摇晃晃在雨中缓缓行进着,和队长几乎跟在了队伍的最后。秦高峰几次看简凡都是脸有悻悻之色,走出很远才笑着问道:“简凡,是不是被误解的滋味不好受呀?”

    “没有。”简凡侧过头,明显有点语焉不实。

    “你能这样想最好,你在农村呆过,现在在城市里,应该知道,农村和城市相互间看不懂的事本就不少,讲不通的道理更多,咱们在这个环境说话,还不如那位村长。”秦高峰笑着说道。

    “没事队长,我不生气,老奶奶挺可怜的,不理解不怪她,谁愿意背井离乡呢?一看着她我就想起我奶奶了。”简凡说道。

    “呵呵……警察的工作就是这样,被人误解的时间大于被人理解的时间,被一个人误解、被几个人误解,你受得了,假如有一天,你被所有的人误解,你还受得了吗?”秦高峰语调怪怪地问。

    “队长,这……您是什么意思?”简凡没听明白。

    “没什么意思,只是随便聊聊。我给你出个问题不知道你答不答得上来………就像执行这个大家都不太愿意执行的命令一样。假如在一幢楼里,有越狱歹徒劫持了一名人质,上级要求你不惜一切代价,击毙歹徒,因为他非常危险,不能让他回到社会上。这一切代价里,包括牺牲那位人质,你会怎么做?前提条件是,歹徒把人质护在身前,无法准确瞄准,如果要击杀,势必要把俩个人一起击毙。”秦高峰就像随意说话一样,问了个刁钻的问题。

    “我……我估计我下不了手。”简凡嗫喃了半天,想了想,面带难色地说道。

    “那你就算不上一个合格的警察。更算不上一个优秀的警察。”

    “没有其他办法,非要这样吗?”简凡想着变通的办法。

    “严格地说,是没有正确的答案。如果你执行命令,将歹徒和人质同时击毙,那你算得上一个合格的警察。”

    “怎么算优秀呢?”

    “优秀嘛,难度就大了点,这个问题其实不是个问题,而是一件现实生的案子,处理案子的是你的师傅陈十环,原特警中队的一级教练,想知道他怎么做的吗?”秦高峰道出了个包袱,一下子引起了简凡的兴趣。

    简凡点点头:“嗯……”

    秦高峰像是高兴了,像是来劲了,抚着简凡的肩膀说道:“他当时就站在歹徒面前,而且歹徒枪顶着人质的脑袋,他的做法是,根本不把歹徒劫持的人质放在眼里,先行开枪打到了人质的腿部,人质吃痛下蹲的一刹那,歹徒露出了头部多半部分,趁着这个空隙一击毙命。这,才是优秀的警察。多相相较取其轻也。”

    “哇,是吗?陈师傅还这么厉害呀?看不出来啊。”简凡乐了,没成想那个半秃脑袋,一脸贼笑的陈十环居然还是这等传奇的人物,惊讶得合不拢嘴。

    “呵呵……但是优秀的警察往往会招致人们的误解,这是九年前的案子,我当时还在一队当外勤,案子成功解决后,媒体大肆报道警察开枪击中人质的事,人质被打成了残废。家属咬着这件事情不放,四处上告。特警中队不得已对你师傅给予了记大过处分,都知道他很冤,可又有什么办法?………而你这位师傅,这位优秀的警察,从打伤人质之后,神枪手的名声便一去不复返了,不但神没了,连枪也拿不稳了,最后只能到咱们队里,当了个混吃等死的枪械管理员………或许这个结果,还不如选择其他途径。”

    秦高峰的声音里隐隐地暗含着一丝惋惜和苍凉,缓缓地走着,感慨似地说道:“这个问题没有正确的答案,如果你任凭歹徒枪杀人质,这是错误的,警察的职责不允许你听之任之;如果你执行命令,无选择枪杀,也是错误的,枪杀人质即便是隐瞒下来,你也会背一辈子包袱;陈十环选择了他认为最对的一个途径,可他却为此赔了自己的后半辈子,一辈子也洗不尽这件事给他带来的耻辱和心理阴影………谁又能说得清其中的对错呢?就像今天,为了保住大原,我们要把十几个村接近一万户的村民全部赶出家里,从这里泄洪,站在村民的角度,难道我们是对的吗?”

    “我……这……”简凡看了看队长的神色很肃穆,嘴唇翕合着,半晌没有接上来,想了很久才问了句:“队长,既然没有对的,那我……该怎么做?”

    “呵呵……做你认为没错的,就是对了………就像你一直在做的。”秦高峰拍拍简凡的肩膀,如是说道。推了简凡一把:“去吧,前面的车堵了,需要帮忙。”

    简凡心里有所触动,还未来得及消化队长的话,又被眼前的事难住了。一辆时风陷进了路面坑里,几十名干警察商议之下,只得采取了最笨、最直接的办法,沿着车四周站着人使力,硬是抬着出了坑面,跟着手脚家伙什并用,填上了水坑,这才继续上路,一路上磕磕绊绊,不是怕陷车就是怕塌方堵路,一直行进到下午一点,足足六个多小时才到了驻地。

    安置地点设在背山乡乡政府所在地,打谷场上,民兵的几十名武警,还在冒着雨搭建临时帐篷和活动板房,66续续赶来的村民挨家挨户先行被安置到这里,乡干事带着人跑前跑后,把一部分暂时无法安置的,先行送到乡里的住户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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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沿着进乡的公路聚集了数千人之众,车声、牛马的哞叫声、鼎沸的人声,像一个热闹的骡马交易市场,穿着迷彩的、穿着警服,还有打着各式雨伞、穿着各式雨衣的群众把这里塞得满满当当。

    一路护送归来的刑警们也累得不像样了,上身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下身一卷裤腿都是一腿泥,湿漉漉的皮鞋踩起来咯吱咯吱响,一倒能倒一洼水。乡政府大院成了警队的临时歇脚地,终于能坐下歇口气了,楼道里,屋檐下挤满了人,简凡和肖成钢、郭元相跟着,刚在台阶上找了块干点的地方坐下,埋怨了一路的肖成钢却是哀求道:“锅哥,我饿了,给整点吃的呗。”

    简凡一听倒哑然失笑了,讪讪坐下,不耐烦地说道:“谁不饿呀?这都一天一夜了,就这光景,我到哪给你找吃的去呀?”

    “那我不管啊……看看,看我的手上,被猪崽咬了一嘴;腿上,被狗咬了一嘴……都是你这馊主意害的。这点小要求你都满足不了我……”肖成钢露着左手,又抹着裤腿,邀功一般。

    简凡一伸脑袋,悻悻说道:“我背了人还挨了两拐棍呢?我找谁说理去,饿了挨着。”

    郭元笑得呲着牙不予现意见。本来不觉得什么,一让肖成钢这么一说,仨人倒都觉得饿了,一路上倒不渴,伸着舌头就着雨衣就能喝上水,可一天一夜没吃什么东西,一坐下来全身像散了架一般。场子上一两千人,愣是看不到一个生火做饭的地方,连续一天一夜的忙碌,估计这里就即使有吃的也被这帮集合的收**净了,后勤……后勤估计根本供不上来,来的时候路还断着呢。

    “你们等着啊……我找找去。”简凡说了句,看着成钢被狗咬得可怜兮兮,有点于心不忍,队伍刚刚歇下,不知道下一步干什么,也不知道吃东西到什么时候了,还真不能傻等着。

    淅淅沥沥的雨有点小了,看着简凡进了雨里,出了大院,俩个人翘着脑袋等着,队里的人差不多都等在大院里,一直等了很久,才见得简凡鬼鬼祟祟地笑着,示意着俩人过来,三个人钻到墙角,简凡手快地往俩人手里分别塞着吃的,一看却是傻眼了,巴掌长的小黄瓜,小拳头大的西红柿,居然还是青的,明显是从菜地刚偷回来,上面还沾着泥。郭元苦着脸伸着舌头,这这……那儿来的,这能吃吗?

    “嘿嘿……我村里长大的,房前屋后的自留地里,还有缺了吃的?……摸来的呗,人家送你呀?吃不死你,不吃给我。”简凡坏笑着说道,郭元却是舍不得还回去,肖成钢倒手快,咯吱咯吱嚼着小黄瓜,口齿不清地说着,好吃好吃。

    这仨人的小动作那瞒得过一干双目如炬的刑警,一块玩的大小伙奔上来三下五除二把简凡偷的菜抢了个干净,黄瓜尚可,抢着青西红柿就不好吃了,每每有人咬一口,又麻又苦又涩,个个伸着舌头,边吃边骂提供食物的人。不过好歹总比没有吃的强。正自难以下咽的时候,秦高峰带着乡干事,推了一平车成箱的方便面喊着,同志们,来来,饿了吧,吃点东西。

    一听吃来劲了,一哄都过来了,咬了几口的青西红柿劈里叭拉朝身后扔,某一个咬了几嘴的,正中简凡脑门,简凡眼疾手快抓到了手里。看着一干饿极了的队友,简凡早在菜地里饱食一顿,摇着头悻悻笑着叹了口气:“哎,当好人,总是要被人误解的。”

    众人正吃着,秦高峰站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喊上了:“同志们。刚刚接到指挥部通知,向我们圆满完成迁徙任务表示祝贺………大原至阳曲的二级路仍然没有恢复通车,接应的车辆停在狼皮沟一带无法向前靠拢,这里已经交给当地政府和民兵处理了,现在,我们要靠腿走回去,和市武警中队汇合,恢复被冲断的公路……大家赶紧吃,趁着天色早好上路,还有接近三十公里的路要走………”

    本以为没事了,等着回家,一听这话,干警们听得面面相觑,只觉得嘴里比吃着那青西红柿还要苦几分………

第03章 刑警本色急

    “各位听众,现在播报来自省水文监测站的最新消息。十八时十七分,第二次洪峰顺利通过汾河二库,中断十八个小时的铁路运输已经恢复通车,汾河二库的水位已经下降到橙色警报以下,预计在未来两天内将恢复到正常水平,目前仍有两万名驻地官兵,武警官兵和公安干警奋战在抗洪一线上,在此,我们向他们表示崇高的敬意………”

    大原广播电台,播音员甜美的声音从随车的收音机里传了出来,喜讯多多。即便在市里,大原人眼可见得是汾河桥的水位在下降,市里的环卫、城建、城管几个部门组织着疏通下水管道清除路面积水,这个变化是可喜的,最起码看着这些平时耀武扬威的城管们好歹办了一回好事。

    听到这段广播的时候,两辆大巴已经驶近了狼皮沟桥,隔桥远观,淅淅沥沥未停的雨中,对面的路面上,持锹持镐披着雨衣的人正在清理山体滑坡被埋着的路面,直开到不能再向前的地方。押车的6坚定扯着嗓子喊着:“嗨,兄弟们……饿了吧,支队派我来给你们送吃的来了……快来领吃的。吃完好干活……”

    声音里通过车身里的传话器扩出来,这边饿得奄奄一息的大小伙,又是一窝风地跑过来了,正在路面上清理石块的简凡看着郭元,笑着示意着:“看看……看成钢,这货被狗咬了,怎么跑得比狗还快。”

    几个队友一抬眼一看乐得笑得直打颠,跑在最前的还是肖成钢。从背山乡急行军到这里就是牢骚一肚,轮到清理路面了,又就着腿被咬手被咬,坐在一边歇着看别人干活,一说领吃的,跑得比谁都快。

    大巴的车厢里没有载几个人,塞满了成箱的方便面、面包、矿泉水,6坚定的矮胖身子跳下来一挥手:“姑娘们,都下来,给抗洪勇士们分吃的喝的,一天了就吃了包方便面,我看是饿得够呛……”

    一声喊一群应,谢法医、史静媛、杨红杏、胡丽君还有留守的陈十环从侧门下来,陈十环笑着喊:“6队,你光喊姑娘们,这也太无视我了吧?”

    “你……你就是一阴阳人,不算数啊。”6坚定背着手,悻悻挥了挥。不理会一脸奸笑的陈十环插科打诨。这货和秦高峰一般地阴阳怪气。就不待见他。

    两辆车、四位女士加上陈十环和6队长,手忙脚乱地搬着面包、方便面、矿泉水,一干特警、刑警和民警排着队拿着,有的不管三七二十一,手蹭蹭,泥手就着往嘴里塞,一队一干人好歹在背山乡还吃了袋方便面,这里驻守清路的,一天压根什么都没吃上。几位女警先是忙着,等都到嘴里吃上了,指指点点,只见得个个头上脸上,和着汗泥、裤腿一别,整个都成了黄色的泥,有的没换雨靴,那皮鞋早成了水鞋,边吃边蹭着鞋上的泥、倒着鞋里的水,个个被笑得前俯后仰。

    “嗨嗨……别噎着,谁跟你们抢似的。”胡丽君大咧咧道了句,这吃相实在看不过眼。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净灌雨水了。要你,你来试试……”那吃着的是特警队的,翻着白眼。

    “多吃点、多吃点,管够管饱啊。”6坚定安抚着,问着:“哎,秦队长呢?”

    “在后面干活呢,正走着来呢。”肖成钢噎着。

    “咱们一队的人怎么不全,成钢,怎么就你呀?嗨……问你话呢。”谢法医说了句,看着肖成钢只顾埋头吃着,加重了语气。

    肖成钢抬起头来,喉咙使劲咽着说了句:“你等我咽了再问成不,山拐角,他们磨叽呢。”

    “哎,简凡呢?”杨红杏几分焦色地问。

    吃着的肖成钢那还顾得上,翻着白眼:“你问我,我问谁去?这么多人,没准在哪偷懒呢?”

    杨红杏气得直想踹这货两脚。胡丽君一听这个名字,一下子勾起了兴趣一般,笑着问了句:“简凡也来了?不会吧?这个小懒汉可是见事就躲。”

    “可不,活没干,净出馊主意,出的让狗咬了我一嘴,回头在地里偷菜,吃得郭元直拉肚子。他在就没好。”肖成钢怨念不浅,悻悻说道。

    “是吗?这倒像他的风格啊……”胡丽君笑着,回头看时,又过来了一队,领头的鹤立鸡群。不用看也知道是秦高峰,等走近了,却是带的十几个人,差不多都是一队的。人未到声先至,笑着问6坚定:“哟,御林军派出来了,支队长舍得啊。”

    “什么话?又摆活我?……一线和后勤,同等重要。没有我们给你送吃的,你不照样不行。”

    “哎,怎么把女同志都带来了。”

    “这你就不懂了,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有几个女娃,鼓士气。”6坚定悄悄说着,凑上来神神秘秘道:“你看你看,这帮臭小子,眼都往那儿瞟呢?……就这几个女娃在,加快你的工作效率,最起码翻一番信不?”

    俩队长相视笑着,简凡几个却是已经走到了车前,领了块面包和矿泉水,一抬眼却见得是笑吟吟的杨红杏,两个车厢里。史静媛、胡丽君、谢法医都在,讶声问:“哟,你们怎么来了。”

    “怎么啦?我们不能来呀?没我们你们吃什么?”胡丽君嘴快,笑着接了句。杨红杏却是笑着解释道:“6队长召蓦上一线送吃的女警,咱们队的都跟着凑热闹来了呗……还有往库区去的,全体女警都出动了。”

    “噢……嘿嘿……”简凡想说却是有点无话的感觉,刚刚见识大自然的天威,现在却在欣赏大自然造物之美了。站在车旁的杨红杏披着喇叭式的红雨衣,白色的高跟凉鞋露着脚趾,别着裤腿小腿露着半截,站在车厢门口。俏格生生滴倒比方便面、面包还要吸引人几分,还真如6坚定所言,几百名特警、刑警边吃着的时候,边对几位女警指指点点,八成正咽着口水呢。

    雄性群体里呆得久了,会出现审美错觉,但凡见个女人就看着细眉嫩眼漂亮得不行,何况这位长得也确实漂亮。

    这场合简凡可不想凑热闹,靠在桥边细嚼慢咽地尝着面包。雨已经渐渐地下得小了,脚下的洪水比峰值过的时候已经下去了一半,现在已经能看着桥洞了。一天一夜的奔波,倒觉得感触良多,溶入在这个大集体里,特别是最后那段急行军,相互帮携着走过来了,只觉得彼此间的关系倒更近了几分。现在看看四周一身泥一身汗的队友们,倒不觉得孤单。

    边吃边走的,吃着的时候6坚定就催上了:“同志们啊,再加把劲,争取天黑以前清理干净,咱们一起归队,这一下子把特警、刑警都抽了个差不多,要再有个什么案子,那可了不得……快,加紧干活,回头回家让你们队长请你们吃大餐……”

    66续续地起身,一眨眼功夫消灭的东西不少,方便面箱、面包包装纸零零碎碎堆了车前一车,几位女警着手清理着,简凡吃完了正准备起身的时候,突闻得杨红杏喊着:“哎,简凡,来帮帮忙,清理箱子。”

    “噢……来了。”简凡好说话,应着就奔了上来,两个合力地踩着箱子压扁塞进车里,正递着的时候。杨红杏站在车上,鬼鬼祟祟笑着招手让简凡上车,简凡狐疑地上了车门。杨红杏看看四下无人,其他同来的几位都在忙着,笑眯眯地指着命令简凡:“张开嘴。”

    “啊!?什么?”简凡一惊没明白。

    “张开嘴,给你个惊喜。”

    “什么什么惊喜?”

    “快点……”

    杨红杏撒娇一般的笑着推了一把,简凡一张嘴,杨红杏伸着手飞快地往简凡的嘴里塞了一样什么东西,一嚼甜甜的,吓了一跳,再一张杨红杏却是威胁道:“敢吐!酒精朱古力啊,最补充体力了,好吃不?”

    简凡嚼着,一嚼烂了,甜甜的咖啡味里冲出一股酒味,倒也香甜,点点头,嘿嘿笑着:“嗯,好吃。”

    “再来一个,张嘴……”杨红杏说着,简凡一张嘴,那小手剥着,又是一个塞将上来,冰冰凉凉的小手差点捂上了简凡的嘴。吃了不说,手抓着一包塞进简凡的口袋里,看来早准备好了。简凡不迭地谢着,杨红杏却是诧异地说道:“简凡,这事你怎么也来凑热闹,轮也轮不到你呀?平时你不都躲得远远的吗?我那天晚上集合一到,一听说你自愿来了,我们都不信呢?”

    “咂……”简凡几分傲色地扬扬头:“别老眼光看人,我觉悟提高了呗。”

    “算了吧你。该你提时候不提,不该提时候乱提。”杨红杏只当是开玩笑,笑着出主意:“喂,在这儿磨一会,别去啊,偷会懒,等快完了你再去。”

    “哟,你这觉悟这么底?大家都干活呢,我在这儿偷懒?多不好意思。”简凡不高兴地辨了句。

    杨红杏瞪着眼更不高兴了:“装什么勤快呢,让你休息会都不领情是不是?”

    简凡这话锋一转,却是恬笑着:“那……那算了,反正快完了,主要是靠人家特警队干活,咱们队里,都是磨洋工呢。”

    “这还差不多。”杨红杏跟着乐了。俩个人于是磨开洋工了,捡一块塑料纸捡半天,搬着纸板空箱子,要磨好大一会,看的时间比干活的时间还长。不一会儿功夫,陈十环带着俩司机和一干女警都饶有兴致看工地现场了,倒只剩下俩人了,简凡把分完的纸箱分开都塞到了车座下,等直起身来的时候,却现坐到车前的杨红杏,手支着肘,托着腮,脑袋伸出来正看着自己。一看倒把简凡看乐了,笑着说:“怎么了这是?………梁舞云怎么没来。”

    “来了,到库区去了。你净想人家舞云干嘛。”杨红杏口气里怪怪地问。

    “哥们呗,关心关心怎么了?”

    “那你就没关心过我?”

    “谁说没有?现在你看看咱们俩,谁更需要关心。”

    简凡摆着相互看的手势,全身里里外外湿了干、干了湿已经几次了,杨红杏注意到他齐腿高的靴子上沾满了泥,被逗得扑哧一下子笑了。俩个人相视而笑过后,杨红杏却是一副很揶喻的口气说着:“我昨天晚上梦见你被洪水冲走了,吓醒了,后来就一直没醒着。雨下得那么大,我们小区门口都积水了,市里有些路段车都开不过来,这边的手机电话都打不通………你怎么走也不告诉我一句?净让人担心呀?”

    不无埋怨的口气,像受了冷遇一般,平时日日相见的时候尚不觉得什么,一遇到事了,才觉得心底里也许埋了很深很深的因子,一下子芽破土而出了。杨红杏平日里算个很强势的女人,天生的优越感,即便是在队里,对一干干警们也不假辞色,经常介地吆来喝去,不过对着简凡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一副小女子患得患失的作态。

    简凡随意地坐到车上,却是几分无辜地道:“那顾得上呀?这边紧急集合,那边队长拉上人就走,到了体育场一领东西,马上出,等想起打电话来,连手机都没信号了,我连家里都没通知……不过后来才知道是转移任务,没什么危险……我现在不好好的吗?”

    完了这些,明显的解释份量不足,杨红杏抿着嘴像在生气一般,一看这样子,简凡倒笑了,笑着安慰道:“好好……下次紧急集合,先通知你行了吧?今儿是怎么了?平时不觉得你很关心我呀?……哈哈……”

    “没良心的……”杨红杏翻了一眼,脸侧过一边。不过又有些许不忍,身子挪了挪,命令也似地口气拍拍身侧的座位:“过来……”

    “啊!?干什么?”

    “让你过来。”

    杨红杏不耐烦地命令着,简凡亦步亦趋地和和杨红杏坐到了一起,大巴车上的座位很高,坐下来差不多掩住了半个脑袋,杨红杏笑着掏出条手绢来,叠得四方四正,伸着递过来,嘴里却是不客气地说道:“给你,擦擦额头上,还沾的有泥,你快和肖成钢一样了。”

    “嘿嘿……哟,真漂亮……”简凡接到手里,感觉到淡淡的香气、暖暖的体温,不过想了想却是没动,嘴里说道:“这么干净的帕,可让我怎么舍得用哦……哎,你放什么地方呢?这么香?”

    “废什么话……”杨红杏听得这话里暗有所指,脸有点红,一把抢过来,指头挑着直拭着简凡的额头几处,像擦拭一件瓷器一般地仔细轻柔,这下。轮到简凡脸红了,刚讪讪要推开杨红杏的手,却不料被杨红杏一把打开了,嗔怪着男人都不会照顾自己。

    “好了…好了…”简凡不迭地握着杨红杏的手,脸色几分讪讪道:“别别……别让人看着人笑话。”

    “在集训队那么多人,你都不怕笑话,故意调戏我,现在倒怕笑话了?”杨红杏揶喻地问,大眼睛一闪一闪,像在**,像在暗示,更像是乎同志之间的关切。

    简凡一只手捉着杨红杏的小手,这才省得还握着,俩个人是面对面地坐着,几近靠在一起了,一听着集训队,眼骨碌转着坏笑着,压着嗓子说了句:“你真不怕吧?”

    “吓唬谁呢?”杨红杏被握着的没有动,另一只手手指却指着简凡的鼻尖,语带不屑地说道:“知道你没那胆,集训队晚上散步时候是不是就没安好心?”

    简凡唬人一般地一瞪眼:“小看人是不是?那时候是学警,现在是刑警,没看过那电影么?刑警本色……嘿嘿……”。说这话的时候,简凡把“色”一字拉得颇长,一听就是曲解了意思了。

    “笨警蠢探还差不多。”杨红杏笑着,就像俩人坐在课堂上开玩笑一般。

    不料简凡做贼也似地四下看看无人,最近的几个人都在桥那边看着工地、看着桥下的洪水,一看形势大好,贼忒忒地瞪着杨红杏,压着声音说道:“这可是你创造的机会啊。”

    “什么机会?”杨红杏心里怦怦直跳,意识到了什么,好像在紧张,脸刷地一下子红透了。

    “你要**了,别怪我啊……”简凡坏笑着,说着推金山倒玉柱地人要压将上来,脖子伸着,嘴呶着伸到前头,整个一垂涎三尺、急色不已的得性。

    或许期待过这种场景,如果绵绵情意也罢、如果絮絮情话也罢、如果温言相慰也行,谁可接受得了这么直接下作的方式,撅着嘴直接伸来了。杨红杏一羞一急,手猛抽回来,半捂着脸,胳膊肘推着简凡:“呀,羞死了,你真流氓……”。

    不料简凡只做了这么一个姿态,跟着是哈哈大笑着起身来,走了两步很慎重地一回头,杨红杏刚看着,一见简凡回头,却是莫名地脸红,马上埋下头。就听得简凡坏笑着:“哎,这可是你不愿意啊,不愿意我走了啊,省得大家一会看着笑话我?流氓倒无所谓,别光担了个流氓的名儿啥也没沾上,那才冤呢?”

    杨红杏脸皮再厚也挂不住了,悻悻地说了句:“呸……不理你了……”

    “不理正好,我去挣个抗洪英模奖,到时候大原市万千警花瞩目,想追我都没机会了啊……”简凡恬不知耻的自夸道,笑着下了车,笑着奔着走了。

    杨红杏脸红了半晌,心跳了一大会,却是不知道一直是有意躲躲闪闪的简凡今天怎么变得这么大胆且流氓了,想了很长时间才明白,这是故意的,故意扮了个下作的姿态让自己反感,他仍然在躲着,只不过换了个方式而已…………

第04章 错亦心相依

    洪水席卷了边山河、汾河流域。而有关于洪水的报道,却在席卷着电视、广播、网络以及其他可见的媒体。晚十九时五十分,紧跟央视、省台之后的大原新闻开播了………

    各位观众,各位市民,自十八日以来,汾河支流边山河流域普降暴雨,引山洪,截止到目前降雨量已经达到346mm,过了历史最高的一九六九年,暴雨引了汾河水位暴涨,自昨天下午省水文监测站布红色警报以来,在省市有关部门的通力协作下,我市军民积极地投入到抗洪救灾工作中,为保卫二库、保卫汾河、保卫大原做出了极大的贡献。目前两次洪峰安然渡过,截止到记者稿为止,仍有两万余名驻地官兵、武警战士以及公安干警奋战在抗洪一线,请看记者从现场回来的报道……

    汾河二库区,冲锋舟破水而行,船上载着刚刚从洪区救出来的群众,救者神色凛然,被救者却是神色凄然。如汪洋般的洪水肆虐让观者耸然动容;背山乡、卧虎乡、阳曲县境内,七个临时安置点,大规模迁徙的场面,因为泄洪而失去家园的群众,在报道中被渲染为晓知大义,主动撤离;沿阳曲二级路、向北直通的大京铁路、大原向南的高公路,都活跃着军装警服的身影在挥汗如雨。

    这则新闻后来毫无悬念地被评为年度最佳新闻。或许是因为这个张扬个性的年代太过缺乏能让大多数人感动的东西,或许也只有这种灾难才能把人心重新凝聚起来。新闻布后不久,来自工商企业界、民间团体以及个人捐款,一个小时内涨了一千万,第二天总蓦集资金涨了三千万,比预料的翻了一番。

    紧随新闻后不久,又一则滚动的新闻条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由我市公安干警负责紧急修复的阳曲县至大原二级路狼皮沟一带全线通车…………

    一个人、一个小团队、一个小集体汇聚在这滚滚的洪流里,不会引起太多的人注意,可小人物,照样有他别具一格的精彩。

    ……………………………

    ……………………………

    狼皮沟施工现场,监近二十点的时候接近了尾声,几十名干警肩扛棍撬、轮番作业,把最后一个块半人高的塌方山石滚下路面的时候,人群中响起了一阵欢呼,在没有任何大型机械的辅助作业下,凭着人力劈开了接近两公里的山体滑坡掩埋路面,在这群城里长大的人眼里,或许算得上一个小小的壮举,现在再回过头来看着,这个壮举,让心里多少有点骄傲的感觉。

    一个人完成了壮举。有成就感;一个集体完成一项壮举,每个人都有荣誉感。站在人群里欢呼的简凡早忘记了自己是谁,不过他知道自己是属于这个集体的一份子。

    活干完了,该回家了,6坚定和秦高峰俩位队长在人群着清点着人数,报着名准备收队,干警们就着水洼洗洗手,找块石头蹭蹭泥、别起裤腿,足足五百多人的队伍终于66续续起程了。安然无恙地归来,一队的一干干警们围在队长身边说长道短,直起哄着要队长请客,秦高峰难得地这么高兴,不过笑着就是不认账。6坚定多方证实,据说秦队长是刑侦队里出名的铁公鸡,自从当警察,就没有掏钱请过别人吃饭。

    笑笑地回到车边,杨红杏、史静媛、谢法医早等了许久了。次弟地上车的当会,最紧张的莫过于杨红杏了,一直就站在车门口,等着要等的人上车了,才尾随着简凡。有点鬼鬼祟祟。简凡跟着大队干了一天,早有点筋疲力尽,没注意到杨红杏在身后做什么手脚,不料刚到了座位前,杨红杏从侧面一推,跟着一挤一拱,把简凡挤到了靠窗的位置,自己却是大摇大摆地坐到了座前,一下子把简凡囿到了小小的空间里。

    天色已黑,车里的灯光有点暗,简凡这才省过来。嘻笑着轻声说道:“喂,你不是不理我了嘛。”

    “是啊。我当然不理你了,不过我要做点别的………”

    杨红杏说着,手闪电般伸出来,简凡马上就闪不过地方太下,一扭头就碰着车窗了,早知道这美女功夫不外乎一抓二挠三掐,不过实在是避无可避,愣被那只纤手生生地掐在的胳膊上,刚一疼一张嘴,不料杨红杏对这动作早有防备,另一只手伸出来,闪电般地捂上了简凡的嘴,像劫持一般。简凡只觉得嘴里被塞了个什么东西,喊声被塞回去了,一咬,是朱古力,酒心的。

    杨红杏学过的擒拿格斗压根没用过,基本都用来对付简凡了。先掐一把,后甜一下。简凡嘴里塞了两大块朱古力,尝不出是苦是甜来,车上的队友刚刚坐定,谁也没有注意到杨红杏这个小动作。轰轰隆隆大巴一开,杨红杏才得胜一般地压着声音,捉狭地道:“调戏我是吧,要付出代价滴……”

    “谁调戏你了……你要卖弄风骚呢,赖我呀?”简凡压着声音,嘴里含着东西,忿忿不已说道。不过杨红杏却是咬牙切齿地回敬道:“再说,信不信我掐你一把喊非礼……看谁相信你。”

    “怕了you了,别掐…我错了,绝对我是错了……”简凡紧张地挡着,别杨红杏真掐上自己一把,再喊非礼,那自己满脑袋是嘴也说不清了。

    哼……杨红杏得意的扬着脸,鼻子轻哼哼,好似为把简凡收拾得这么服服贴贴得意一般。

    车开了,平稳地驶在了通往大原的路上,一天一夜的劳累,一干大小伙们有一多半拿着矿泉水没啜两口便即头靠头呼呼睡上了,坐在前排的谢法医和史静媛、秦队长正说着什么。后面的,可就差不多只能听到鼾声了。

    杨红杏瞥眼几次看简凡,这简凡根本没有困意,正拔弄着电话,这个区断电断信号之后,手机还打不通,各组的都是通过无线电联络的,到现在通信还没有恢复,拿着手机也白拿,整个就是摆设。不过一看那个手机,正是自己送给他的。杨红杏莫名觉得心里跳跳的感觉。

    微弱的光线下,能隐隐地看到简凡凸出的浓眉、秀气的脸、直挺的鼻梁,绝对是个小帅哥,而且比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些书卷气颇浓的男人,更多了几分痞气和英武。看着专注的简凡,让杨红杏隐隐有点微妙的感觉,就像全身微微过电一般。相识之时的假戏真做、牵手在集训场上看着没有月光的天空、酒桌上的捉弄还有医院里躺着的时候那副病厣,一切的一切历历在目,时而调皮、时而可爱、时而深沉、时而睿智时而又犯傻的简凡,不知不觉俩个人相处快一年的时间了,这个身影总是有眼中挥之不去。

    以前,因为前女友,在俩人之间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疙瘩无法解开。那个女人杨红杏见过,不算漂亮,最起码没有自己漂亮,也算不上温柔,最起码从话里听得出她很有控制**。而疙瘩解开之后,又让杨红杏觉得俩人有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无法弥补。磕磕绊绊的情感路上,比洪水冲过好似还要难走几分,可昨天深夜里被噩梦惊醒,梦中看着心仪的那个人被洪水卷走,想抓抓不住,想喊喊不出,急得大哭起来,被噩梦吓出了一身冷汗之后,杨红杏觉得自己一直在乎的,还是这个人,毕竟从市局主动要求到一队实习,就是为了他;毕竟所做的好多事,都是默默地观察着他。

    看着简凡摸着手机把玩着,又塞进口袋里,这个说话不太方便的场合,让杨红杏想到了俩人在课堂上的时候,在笔记本上乱画着交流,于是掏出了手机飞快地划着字,胳膊肘动动简凡,示意他看。

    上面写着:【真想回到集训队。我们重新开始……】

    一个好似很深奥的话题和意味,简凡一看愣了,侧着脑袋,低着头,借着手机微弱的光看着杨红杏瞳子里闪着两个亮点,那眼神一定是似笑非笑,不无英气的笑厣上,好像那天紧身红运动服一般。凸凹有致,活力四射得的紧。

    一念至此,玩笑的心理上来了,接过来手机,写了句,遮遮掩掩地写好,从腋下塞给杨红杏,杨红杏一看是:【我给你开窗,你往洪水里跳,一跳就穿越了,想回那就回那,灵着呢………】

    带着一惯简凡式的黑色幽默,杨红杏脸上笑着,删了旧的,又写了一句:【一起跳,要不路上没人可掐了。】

    简凡一看,摇着头:【我可不想回到杯具的过去。】

    杨红杏一看,眯着眼笑了,笑着写道:【那我们一起到未来怎么样?】

    简凡随着划了一句:【不怎么样。】

    杨红杏一看,随手写着:【我知道你还在缅怀着过去,可我也知道你走得出来……你对未来难道真的没有憧憬过吗?比如事业,比如爱情,再比如,如果上天给你一个她,你想过是什么样子吗?……】

    这一条费了很大的劲才写出来,写出来杨红杏侧过脸往简凡手里塞。塞到简凡的手里,却是忍不住偷看着简凡的表情,那表情,很慎重,好似触动了心里的那根弦一般的慎重。

    此时简凡看着屏幕上的字,一个一个不忍地删去,杨红杏么,或许是多少有点意思,或许是在安慰,作为朋友,杨红杏和梁舞云俩人不可否认都是不错的朋友。一说到未来的女孩,简凡的眼前有点痴,浮现着一个白衣长、裙裾飘飘的倩影;一个如春山绽翠、笑意盎然的女人……想到此处,轻轻地在手机屏幕上划了一段话:

    我心里喜欢一个女人,默默地喜欢她很长时候了。她很漂亮,漂亮的让我不敢亵渎;很高贵,高贵得让我自惭形秽;很温柔,温柔得让我心醉;很聪明,聪明得能预知我的内心;我希望我的未来是她,可我又不敢抱着这种希望……………】

    这一条费了简凡更长的时间,写着写着,却是挖空心思想不出更多的话来形容那个女人了,傻傻地擎在手里,有点忘了身侧的杨红杏,还是杨红杏一把夺到了手里,看着简凡呆,还没好气地差点再拧一把,不过再看短信的时候,就保持沉默了,黑暗中看不见表情,只见得杨红杏讪讪收起了手机,不再说话了。

    像是看懂了短信的意思,不再捉弄简凡。

    或许,或许她已经理解我的意思,她也见过蒋姐。或许她有点生气了………简凡心里有讪然不已,虽然杨红杏有时候行事有点霸道,有点目中无人,缺乏像蒋姐那样体贴暖心的温柔,可总得来说还算个好女人。而这种优越感十足的女人,又是如此强势,简凡本不敢想的,本来就没有结果,又何必开始呢?……长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把车窗开了一条缝,呼吸着带着雨后清新的空气,目色里渐渐亮了,离大原越来越近了。

    走的时候是一片灯海,归来的时候也是灯火依旧,乡村的萧条和城市的繁华成了鲜明的反差,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都有。此时又让简凡想起了那一队恰如逃难大军的迁徙队伍,想起了村里糟殃的牛羊猪狗、想起了那个孤居一地,养着花狗为伴的老奶奶。唏嘘不已之下,赶紧地给家里打电话,先问问爸妈安好,又问问枫林的爷爷奶奶,直到知道了家里一切都好,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回来了。

    ………………………

    ………………………

    大巴把一队的直接都送到了五一路胡同口,雨停了。除了住队里的,一部分还散住在市区,秦队长命令着简凡、王明、郭元几个人驾着警车,一辆车里塞了几个人,挨个送回家去,不眠不休地干了一天一夜,像以前所有时候的加班加点一样,没有更多的鼓励,唯一得到的好处便是,如果第二天没有什么案子,可以暂时休养。

    杨红杏没有挤梁舞云的车,反而挤到了简凡的车上,送了谢法医、又送了陈十环、再送了史静媛,就剩下的杨红杏,从下车到一队的途中杨红杏一直没有再和简凡说话,简凡尚以为这话有点伤着人家了,毕竟当着一位女人谈另一位女人,这种煞风景的事可是第一次做。

    回大原的路很长,不过糊里糊涂走得很快很短,而现在,到小区的路很短,走起来却很长,杨红杏一言未,像在想着什么,驾车的简凡有点辞穷,只觉得不该再和杨红杏谈到这个话题。不一会到了小区,停到单元门口刚刚雨停的小区积着几处水,灯光下反射着光,像铺着一面镜子,简凡挑了块干点的地方停下来,嘴里轻轻说了句:“你家到了。”

    路,走到了终点,杨红杏半晌才反应过来从驾驶室的同一侧下了车,没有让开,却是敲敲驾驶窗,简凡放下了车玻璃,却见得杨红杏好似并没有生气一般,反而还是那般捉狭逗乐开玩笑的表情,干脆臂扶在车窗上,伸着手指着简凡:“问你几个问题,不许撒谎,不许骗人,不许想,要快回答。”

    “噢,你说吧。”简凡点点头,不敢忤逆,这个班长太过厉害,动不动就敢上手。

    “我漂亮吗?”

    “漂亮,这还用说,肖成钢都看得出来。”

    “我聪明吗?”

    “当然聪明。你这学历局里都排得上名吧?”

    “我高贵么?”

    “当然高贵了,局长千金,能不贵么?”

    “最后一个问题。我温柔么?”

    “嘿嘿……你不火的时候很温柔的。其实再厉害的女人都有温柔的一面。”

    四个问题,简凡不但回答,而且带着旁证,不无恭维的成份,杨红杏顿时眉开眼笑了,借着偶而过去的车光,一映如斯,秀厣上绽着花朵一般,这那是失望,简直是喜出望外。简凡心里咯噔一下子,坏了,她不会理解错了吧,这四个问题不是我写的那个短信么?坏了………想要出声解释一句,咱哥们想的那朵花,可不叫红杏啊………

    晚了,解释也晚了,刚有想解释的意思杨红杏的手轻轻掩上了简凡的嘴唇,很温柔,很轻柔的说道:“别说话,我知道你的心思,那条短信是我接到过最美的情话……其实我也喜欢一个男孩,以前很淘气、不过很善良;很爱撒谎,不过心眼不坏;胸无大志,不过讨人喜欢;婆婆妈妈,不过会心疼人……以前我以为他一点出息没有,不过我想我看错了,他很勇敢而且有所担当,我想,经历了这么长时间,他应该成为一个合格的男人了。”

    这情话听得简凡心头泛苦,错了,这那跟那呀,那条形容蒋迪佳的短信,杨红杏把溢美之词来了个照单全收,扣自己脑袋上了。一看着杨红杏陶醉的样子,简凡喉咙里呃了一声,想解释,又不敢煞这风景。要直说出来,不挨俩耳刮子才怪呢。

    杨红杏浑然不觉,脉脉情话娓娓道来,陶醉在这个迟来的温情中,就听她说道:“以前,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我以为你心里没有我……不过今天我也知道了,你是喜欢心里做事的人,我知道你在暗处也许一直默默地看着我,有危险了不告诉我,怕我担心;知道我饿了,会给我准备一桌丰盛的大餐;知道我烦了,就躲得远远的,给我思索的空间……其实我在生命中等待的或许就是这样一个男人……我想,他就是……你。”

    压抑在心里许久的话终于畅快的吐露出来了,脸上娇羞之后更加抚媚了几分。这话听得简凡“呃”地一声,肚子收缩,嘴唇动动,丫的不解释不行了。刚要张嘴,杨红杏却是两手只捧住了简凡的脸,很抚媚地笑着:“你不用解释,也不用逃避,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什么……我也知道,你想干什么……”

    这么近,这么暧昧,这么抚媚的眼,简凡吃惊地嘴唇翕动着:“我……我没想干什么……我……”

    又晚了,话到半途被打断了,却是杨红杏伸着脖子,捧着脸蛋,很钟情轻轻吻了一下,仿佛觉得不过瘾似地,又重重的嘬在简凡的嘴唇上,很快很快的两个吻,尔后却是笑着说道:“这……不是你想要的么?从集训队开始,你不就一直想这样吗?其实我一直在等,只是你胆小而已。”

    “我……我原来想,现在没…没想这样……我……”简凡心里暗自揣度了半天,不知道这话如何开口。惊讶之下,说得倒都是实话。被吻过嘴唇麻麻的,压根没那种幸福的感觉,吃惊的成份倒大了点,一向横眉竖眼的班长下子温柔得像个小女人,还真不习惯。

    “以后你可以这样,我会给你机会的……不过,看你的表现喽。”杨红杏浅笑着,终于完成了一项大的心愿一般,轻招着手,温柔无比的招着手,小鹿一般地蹦蹦跳跳进了单元楼,仿佛还有几分害羞似的。

    没人捂嘴了,简凡倒自己捂上了,想着想着胃里七荤八素,呃地一声打了个嗝,突如其来和猝不及防的飞来艳福,直觉得这事好像那里嗝应地慌,悻悻说了句:“哎,误解、误解,我今天真没想那样。”

    不过,不过是挺甜的哦,这才是无心插了根垂扬柳呢,简凡心里有几个窃喜、有几分意外,更有几分被美女赏识后的得意,直停到院子里呆了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驾着车缓缓离开,没注意到楼上的某一间,有一位女人托着腮,正傻傻地看着……………

第05章 喜时多得意

    “啪”地重重一声、厚厚的两摞钞票拍在桌上。还钱的简凡不无几分得意,而债主黄天野却是不无几分吃惊。拿着钞票随意翻着,狐疑地道:“还真还上了?不是假钞吧?………嗨,你抢银行了?还是傍上富婆了?前一阵子还急得要脱裤子卖身,现在倒拽成有钱yin啦?”

    黄天野盯着简凡,要问个究竟似的。简凡却是大咧咧说道:“工资、奖金、外快,还不够还你呀?费胖子的我都一起还了。”

    “是不是呀?”黄天野仿佛有点不忍,推拒道:“别介,我不急用,你别光勒着裤带还钱,苦着自己个了,这城里不比你们乌龙,得留点钱应急。”

    黄天野推辞着,这么着一推,倒让简凡奇怪了:“喂,老三,你不是个仗义疏财的主啊。上学时候谁要借了五十一百,你能念叨几个月,这怎么啦?”。不料这话话,呲眉眯着眼分外猥琐的老三一下子乐了,哈哈笑着说道:“你真是我肚里了蛔虫啊。我这表现一异常,就被你现了。锅哥,这么说吧,我现在有一新的想法。”

    “完啦,又掂记上谁口袋里的钱了。”简凡笑着随意躺到了床边。随意地看着,老三家这房子可比单元房亮堂,老城区里,独门独院,住在三层,楼顶还有个鸽子屋,上大学的时候同室几个就经常来玩,不过此时简凡倒更注意的是房子的装修格局。

    老三的心思可不在这上面,拉着椅子坐近了,很兴奋地说道:“锅哥,我算了一笔账啊,五月四号开始,咱们的摊出了一个月零十天,除了一切开支,我手里还落了一万多块钱。你也挣了六七千吧。”

    “是啊,怎么啦?”简凡道。

    “没怎么,你听我说,我今儿一细算才知道,这生意比我开那性保健商店要好多了,一天成本不过几百块,当天就本利兼收,流动快。货不停留利自生啊………可我那店里有时候压点货,一年都出不了手。我这生意经念错了。当时毕业选择的时候,我想着这人活一世,一个是吃一个是日,做生意就从这两头下手,我不应该选择日,从性保健下手,而是应该选择吃,做饮食……即便选择日的生意,也应该是色*情行业,不是什么性保健。”老三说着,来劲了,脱着鞋子盘着腿坐到椅子上,像当年上学开侃一般。简凡听得先是一愣,跟着哈哈大笑,笑得直在床上打滚。

    “锅哥,你别笑啊,我真有一想法,咱家出了门不到两公里就是大学城的路,我要在那条路上开个价廉物美的饭店,那得多挣钱呐……就比这夜市稍强点,一天挣着一千块。那一个月多少钱?3万吧!……一年涅?三十多万,这还是往少里算………买房子买楼,那是分分钟的事;想出门潇洒会,那得到盛唐里找最贵的妞;要买车那得宝马说话吧?”黄天野掰着指头数着,一脸神往。

    “喂喂……醒醒……”简凡笑罢了坐起身来,笑着说道:“房子你有,车嘛,你姐夫那破夏利就能开;泡妞吧,你到大学里勾引一个,不比你到夜总会里强?你一天净想什么呢?”

    “看看,你这胸无大志,我形容挣钱呢?谁跟钱有仇啊………别给我转移话题啊,我说哪了?”

    “说到买宝马了。”

    “不是,我是说开店。”黄天野眼光闪烁着,凑上来,不无恳求地道:“锅哥,咱俩开店行不?”

    “啊!?……你是尝了点甜头,还想吃成胖子呀?你是那块料吗?”

    “是啊,我不是那块料,这不找你吗?”

    “我现在是警察。警察知道不?这说有任务就得走。”简凡道。

    “一个破警察有什么稀罕的,还没有人家街上蹬三轮的挣钱多,干得有什么意思?还刑警,那多危险,这不用我说吧,去年你都吃过那亏。再说了,名声好也算?就你们,戴大檐帽的,名声比城管那群烂货强不到那。”老三侃侃而谈。

    “你可以侮辱我啊,不能侮辱我的职业啊。你这不是指着和尚骂贼秃么?”简凡瞪着眼不客气了,如果未当警察以前,没准和老三的观点一样,不过现在么,身处其中才知道这份职业担着的责任和辛苦,要说这职业不怎么地是真的,可要像老三这样,就有点偏颇了。刚刚从抗洪一线下来,简凡只觉得自己觉悟大大提高,明显听着这话刺耳了。

    “你看,你看,看你现在说话多横,费胖子都说你变了,我也觉得你有点变了。”黄天野埋怨了句。还是念念不忘自己的想法,威胁道:“真不干吧?真不干下次借钱别找我啊。别到时候买房娶媳妇有什么紧事,又跟我屁股后哭穷啊。”

    “你要挟是吧?不借拉倒,谁稀罕,我还不认你了。”简凡悻悻躺下了,不理会了。

    “嗨……这鸟人。”黄天野气得直穿鞋子起身要拽简凡。嘴里不迭地埋怨着:“好好,各退一步,你给我指点指点,闲了来帮帮忙成不?”

    “老三……”简凡看着这货真想上了,坐起身来想了想说道:“你想好喽啊。同行不同利,干饭店赔钱的也不在少数,这是第一;第二你得有自己特色的东西,比如咱们原来常去的那家,川味楼,人家的回锅肉、腊肉、毛血旺,都是四川特色的东西,一吃就对味。没有特色的东西,你这个招牌就响不了,能挣个辛苦钱都是好的,没准把投资赔了都说不定。第三。你这人太奸,不能卖饭,特别像这种利薄多销的。你卖啤酒都恨不得掺点水;我出面你都嫌上得多,那能行么?……还有第四啊,自己不懂的东西,不要去做。”

    黄天野被说得嘿嘿直乐呵,丝毫不介意简凡说自己奸,这年头好像奸商也并不算太贬义的词。不过越听越觉得不对味,怪怪地问:“锅哥,你是行家,那你得帮帮兄弟我呀?我就理解不了,干嘛抱着警察的工作不放呀?”

    “我原来也不理解,可我现在也觉得当警察挺不错,转正了,国家正式工作人员,领几千一直领到老死,死了还有十个月怃恤呢?……你不知道做生意的辛苦,我听我妈说的啊,我爸早年就是厨师在省城混着,处处被人瞧不起。磕磕绊绊在家乡开了个店,八二年洪水把店冲跑了,一股水冲得我家倾家荡产呀,当紧就穷得揭不开锅了,好多年才翻过身来,我妈现在一说起那时候的难处来就落泪…………我上初中的时候,还生了一件事,我们当地有家也开店的,看着我们家饭店生意比较好,就硬要买我们的家店,他们兄弟好几个,我们家还惹不过人家,要不是我二叔是警察,没准店就被人家夺了………我爸这辈子跌跌坎坎把我妈都愁怕了,她不想让儿子女儿再沾这一行,就想让我们平平安安,有头有脸的当个国家工作人员,这老人的眼光这也没错嘛。”

    简凡说得语重心长。和哥们倒没什么保留了,黄天野听着小眼睛眨巴着,面带着苦色,想劝着锅哥,没成想倒觉得自己被锅哥劝着了,悻悻道:“那算了,不强求了。我自己想办法,不过到时候,你该帮忙来帮忙啊。”

    “没问题,你一句话。只要给钱。”简凡嘻笑道。

    “哎,可惜了,你这么好的手艺。”黄天野摇着头。

    简凡不屑道:“你这思路就有问题,比如我会玩枪,我就一定要去杀人吗?比如我懂音乐,就一定要去卖唱吗?我懂下厨,就一定要去卖饭吗?那你还长着性器官呢,你干嘛不去卖身呢?……老三,踏踏实实干好一件事就成了啊,你要干什么事纯粹就是奔钱去了,你什么都干不成。”

    黄天野也不理解了:“那你说的,不挣钱,我学那干嘛?”

    “不讨论了,你压根就掉在钱眼里呢,我还明告诉你,越简单的事越是一种艺术,最简单的大白菜做法,我会做十七种,而我知道的,有三十多种;过去厨师入门的时候,洗菜摘菜要学一年、配菜要学一年,能不能提起锅拎起勺来,那还得另一说。最简单的例子,光面食,在大原市就有二十几种;要论流派、论菜系,同一种菜,不下几十种口味,你开开试试,你到时候都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简凡笑着起身了,趿上了鞋子。看着被说愣的黄天野,更乐呵了。

    厨艺之于简凡就如同枪在手一般,喜欢自由挥地去玩,喜欢享受过程的乐趣,要是真没办法了,操刀卖饭倒也无可厚非,但现在干了多半年警察,思想明显地起了变化了。

    俩个人相携着出了门,偌大个院子里,雨布遮着的正是俩人出摊的家伙,连着几天阴雨,把生意都给搅了。黄天野被简凡打击了一番,自信心尽失,送着简凡出了门,看着简凡上了警车,还是不死心问拉着简凡说了句:“锅哥,你越这样说,我越觉得能干。只要你愿意干,我贷款给你买房,你当老板,我当伙计还不成?埋没了我不可惜吧,埋没了你太可惜了。咱俩都埋没了不可惜,那钱可惜呀?”

    得是言辞恳切,理由充足,好似真把一个挣钱的好生意误了一般,简凡不以为然地撂了句:“踏踏实实卖你的性器官吧啊,你就不是个能熬下来的主………”

    笑着动车,撂了句,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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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驶在雨后的大原街上,与阴郁的天气恰恰成为反比的是,简凡的心情无比舒畅,昨天抗洪回来都累得够呛,今天上午队里人一半请假在家歇着,半上午简凡躲着杨红杏,溜出了队里,把藏在床下的钱分出来,存了一部分,剩下三万还了费胖子和黄天野,债一还,顿觉得身上像卸了一副担子一般的轻松无比。

    洪水刚过,雨停了,大原大街小巷难得地这么干净清爽,不过天气还是阴沉沉的,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拔着电话约曾楠,要还一份人情。

    依着曾楠电话说的地方,远远地停在小区门口的时候乐了,这不是其他地方,正是平安小区的后门,自己那套房子就在这里。俩人同年同月同日生,难不成这房子还在一起不成?想到此处却是有几分可笑之至。

    车停在小区的门口路沿上等着,不一会就见得曾楠身着连衣长裙,肩上挎着个包出来了,白底黑色花纹的长裙飘飘洒洒,倒也靓得紧,走近了再见人,胸前随着裙摆、随着披着的散忽忽悠悠地,看得撩人的紧。再走近点,简凡倒扑哧一声笑了。曾楠也笑了,笑着问:“怎么啦?那里不对么?”

    话着还左右上下看看,慌慌张张的穿好出门生怕那里打扮得失误了一般,不过却听得简凡说道:“挺漂亮的。不过,吃饭你穿这么性感干什么?回头率太高啊。”

    曾楠一听这话里不无恭维的成份,笑着说:“女人要不爱美,就没有可爱的了。……你别说我呀?你怎么穿警服就出来了。”

    “我没办法呀?”简凡两手一摊,无奈地说道:“我班上偷跑出来的,那好意思回宿舍换呀?”

    俩人有过几次交道,倒也熟稔得紧,上车坐定,简凡一动车,曾楠笑着兴致颇高,问了句:“还以为你又要爽约了,没想履约挺快的啊……准备请我哪儿?”

    “想了个好地方,五寨烩菜,听说过吗?”简凡说了句了。

    曾楠道了句:“听说过,没去过,好像在东城区,离这儿挺远的。”

    “东缉虎营那片,开了几个月了,味道不错,关键呢,便宜。”

    “小气……呵呵。”

    曾楠笑着嗔怪,简凡起步的时候瞥了一眼,要说性感,曾楠要比蒋姐更甚几分,裙摆之下,薄薄的丝袜里隐隐地透着红指甲,即便是只看一个地方也让人暇想无边。再联想到那天大雨中曾楠一个人跑下车的情景,又知道了这是一个警察的女儿,隐隐间倒不像先前到了夜总会那么避而远之了。

    这一程果然够远,俩人闲聊着,足足行驶了十几分钟才到目的地,不大的门面,“五寨烩菜馆”的五个大字倒差不多有店面的四分之一长度,醒目的很,径自上了预订的座位,临窗而坐,恰恰能看着街景。

    让着椅子坐下了,服务员倒水上茶递着菜单,曾楠却是只挑了个凉拼就递给了简凡,简凡倒熟悉地点着。快到中午的时分,已经快客上满了。看着简凡婆婆妈妈地嘱咐服务员不要味太重、不要辣子太多、味精要少等等之类的琐碎细节,倒让曾楠不自觉笑了,好像这嘱咐的话,是上次和简凡、唐大头一起吃饭的时候自己说得,只说过一次,倒都被简凡记得清清楚楚。

    等菜的功夫,曾楠浅笑着啜着水很随意地问上了:“简凡,我有个小问题,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回答?”

    “你问的问题一般都比较刁钻,最好不要太难啊,否则我回答不上来。”简凡倒先妥协了,笑着回答到。

    曾楠几分揶喻,似有期期艾艾般:“我就想问问,你是出于那天把我扔雨地里的愧疚来请客呢?还是真心诚意地把我当朋友请客?”

    “no,错了。”简凡捉狭地道:“为了那天的钱而请。”

    “这么直白呀?不怕我拂袖而去呀?”曾楠怔了怔,又得了一个意外的答案。

    “你不会拂袖而去的,你心里有答案,干嘛非要向我求证呢?”简凡笑着,似懂非懂地说道,眼神里透着狡黠,曾楠指指简凡要说什么,不过没说,倒先笑了。

    或许,这也是一种默契。有时候可以用眼神交流片刻,曾楠却是心里知道,之所以俩人之间的关系改观,不用说是因为他知道了自己身份的缘故。而回避着这个原因,大概怕提及往事而已。过去的事和过去的人,就即便是自己也不愿意提及。用玩笑来化解尴尬不失为此时最好的办法。

    李威一直对简凡赞口不绝,直赞他有眼光、有见地,这么着一来,倒让曾楠更认同了几分。等菜的当会,即便不说话的时候眼也是有意无意地瞟着简凡,倒有点越看越有意思的感觉了。

    话着菜上来了,菜满油香,色泽鲜亮,让人不禁食欲大增。简凡殷勤地让着,曾楠浅尝着,嗯嗯嗯点点头,跟着挟着又大尝几口,吃到了兴处才诧异地问:“这……是什么菜?真好吃。”

    简凡愣了下:“不会吧?五寨的黑肉烩菜没听说过?是不是大原人啊?”

    “听说过,没吃过,我上学住的寄宿,上大学在长沙,回来这工作又是黑白颠倒,那有时间像你们一样乱吃乱逛………烩菜不都是汤的吗?这也不太像呀?”曾楠吃着小嘴上沾着油色,解释了句,不过看样享受得紧。

    “哎……说对了,这就是它特色了,是用炖和烩的方式让汤汁收到了菜里,你想啊,各式调料勾芡地汤汤汁味道全进了菜里,能不好吃么?……所以吃起来,肉味浓香、土豆块嫩滑、豆角甜鲜,还有最难入味的粉条也进味了,吃到嘴里口口生津,不但味道不错,而且把烩菜之烩融入了实惠之‘惠’,价廉物美,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众美食。”

    一说起吃来,简凡的的话题就不少了,说着优点又指摘到缺点了,不急不缓地吃着嚼着,点评到:“这还是商业化了,用的粉芡、味精、鸡精明显过多,土豆和粉条是高压锅里急炖出来的。真正的五寨烩菜都在乡下,田间地头刚摘的新鲜菜、新杀的大肥猪,还有刚刚漏好出锅的粉条,几样一烩,原汁原味,让汤汁自然地缩到菜里,那才叫美呢。”

    听景比看景好,说菜要比尝菜更好。简凡说着倒没什么,听者倒愣了,曾楠眼骨碌碌转着,突然插了句:“哎,简凡,我听唐大头说,你当过厨师怎么着?我还以为他胡说,不会真是厨师吧?”

    “那是我的理想,不过……”简凡说着讪笑道:“一般情况下,这理想都实现不了。”

    “我觉得,你还是当警察帅一点。”

    曾楠笑着,眼迷离地看着简凡赞了句,简凡也恬着脸照单全收了。

    招牌的黑肉炖粉条、新鲜的豆角炒肉、油炸的山菇、韧韧滑滑的大馒头,两个人吃得多说得少,不过偶而说一句,简凡的话必是直指要害,直说精华,不知道是因为介绍的好,还是因为吃得蛮好,曾楠只觉得胃口大开,每样菜都尝了不少,吃到了最后,却是一副娇憨之态,放下筷子,优雅地拭着小嘴,不无可笑地说道:“我现在相信你是厨师了,说的比做的吃的都好。”

    “呵呵……相得益彰嘛。这不是胡吹啊,科学研究表明,人在心情愉悦的时候,消化功能要比正常情况下高出百分之二十。”简凡笑着回应。

    “那你现在愉快吗?”曾楠微微侧头,眼神直射着,像在**一般浅笑着。

    简凡这脸皮当然是厚得无以复加了,很深沉,很正色地说着:“当然愉快了,桌上放着美食、桌边坐着美女,能不愉快吗?”

    正逗得曾楠咯咯直笑着,不愉快的事来了,电话一响,简凡一看是队里值班室的,随意放在耳边,听着听着脸上的笑意就散了,看着的曾楠也跟着笑意散了,待到简凡放下电话,曾楠地是很理解地说道:“又有任务了吧?没事,我不介意的。”

    “我很介意啊。”简凡悻悻道:“好容易陪美女吃饭吃到了兴处,你说这多扫兴,还一连扫了咱们俩两次兴……幸好快吃完了啊。”

    “那走啊,等什么。”曾楠倒比简凡还理解,起身挎上包。

    来的时候逍遥,回的时候慌张,直接把曾楠送到了盛唐的路口,简凡才又是急急忙忙地往一队赶,心里直嘀咕着,这倒霉警察当的,吃饭都不让消停,还消化功能提高呢,再这么来几回,要消化不良了………

第06章 凶案来势急

    五一路胡同里气氛让简凡觉得有点诡异。倒不紧张,而是冷清得厉害,一辆警车也没有,停了车一看这景像,倒让简凡紧张了,算算时间自己往回赶用了19分钟,确实有点长了。赶紧往队里奔。一进院子,也是冷冷清清,刚喊了声值班打电话的小李,楼上枪械库伸出个脑袋喊着让上去。

    是陈十环,口气很严肃。简凡一紧张,又跟着奔上楼,直进了枪械室,一进门吓了一跳,枪柜大开着,武器已经分完了,看来自己回来迟了,八成队伍早拉出去了,师傅陈十环虎着脸,口气严厉地训道:“到什么地方去了?没下班就溜了,紧急情况下要是打不开武器库。秦队长非毙了你。”

    从来没有见过师傅这么大火,平日里嘻嘻哈哈惯了,师傅那张油亮的脑袋和布满皱纹的脸从来都是嘴上翘眼眉上翘什么时候都在笑,却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这么大火,而且这起火来,凶相毕露,厉害的紧。简凡刚刚还和美女无限绮念地讨论着消化和美食,这倒好,被陈十环一咋唬,喉咙里“呃”的一声,嗝应了下,消化不良了。

    看来今天是真生气了,陈十环训着,手指点着,拉着柜门取武器,卡卡嚓嚓上膛着,手和嘴一刻不停:“真不知道秦队长是怎么想的,把你这个吃才留在一队,看看,有谁比你来得迟?再看看,有谁比你表现还差的吗?再看看,还有谁比你没有上进心?你当警察比放羊还没有纪律性………”

    简凡使劲地低着脑袋,被训得讪讪不已,不料话音刚落,好像是和陈十环作对一般,还真来了一个比简凡更差的,肖成钢一瘸一拐进门了。进门就喊着,喂,锅哥,生什么事了?再一看简凡悻悻挨训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

    陈十环一看更是怒火中烧,说着巴掌就要扇上来,肖成钢赶紧地躲在简凡背后,做了手势却是僵住了没落下来,指着这乌龙来的俩货训道:“草包一出还是一窝啊,看你们俩,站得多神气啊。一队连坐办公室的都上阵了,你们俩大小伙坐家里乐呵。”

    “陈师傅,我请假了,我被狗咬了一嘴,大伙都知道。再说我也不归你管?”肖成钢不服气地辨了句,斜瞪着眼。

    “管你咬狗了还是狗咬你了,签字,领枪……你也过来,简凡,佩枪,跟我走。”

    陈十环虎里虎气喊着。肖成钢和简凡互看一眼,都知道生了不寻常的事,却是不敢忤逆师傅的意思,俩个乖乖签着字,领了佩枪,简凡很自然的手掂量掂量,抽了一把五四插进斜肩式的背带直插到腋下,肖成钢却是和往常一样,顺手就塞裤腰里了。

    陈十环一脸急色,边走边关门边说:“12时32分,铁路医院的接款车被劫,歹徒打死安保分局派驻的俩名保安,现在已经过去2o几分钟了,武警中队有一部分还没有撤回来,全市的特警、刑警全部出动沿着各个路口堵截……这种事我们怎么能坐视,多一个人,就多一点力量,多一份威摄……当警察一辈子,能遇上几个案子,到这个时候还吊儿郎当,对得起身上这身警服吗?”

    口气严厉,明显还在训俩人,不过肖成钢倒牵挂着案子,紧着步子走问道:“不会吧?大白天,持枪抢劫?谁吃了狼胆了?”

    “要知道是谁,要你逑用。”陈十环黑着脸骂了句。

    三个人飞快的下了楼,正奔出门的时候,背后有人喊着简凡的名字,简凡一惊一回头。却是杨红杏,刚顿了顿脚步,前面的陈十环和肖成钢都已经跑出了几步远,杨红杏知道有案子,只是远远的喊了:“注意安全……小心……”

    注意安全说得很高,像是告诉众人,“小心”说得很声音几近不闻,只是呶着嘴型,简凡笑笑,心里暖暖地。不过不敢停留下,赶紧地奔着上前,陈十环一伸,简凡又是赶紧地把车钥匙递上来,自己坐到了副驾上,肖成钢坐到了后座,平时蔫不拉叽的陈十环,却是瞬间吃了枪药一般,驾着车拉着警报,直冲了出去。

    出了胡同,陈十环就没好话了,明显看不惯简凡这做态,训着道:“我看你这一辈钻女人裤裆是钻现成了啊,这都什么时候还忘不了叽叽歪歪一会……精神点。调频,七七点二五千赫……”

    肖成钢在后面捂着嘴吃吃地笑,简凡悻悻地打开车载,调到了指挥频道,里面的的声顿时传来了一片,警报声音、临时指挥部出来的指令声音,看来动静不小,一听那声音简凡熟悉得紧,是分管刑侦肖副局长在坐镇指挥。案情一听便明,因为暴雨的缘故医院延迟了一天送款,现款累积到了2oo多万。四个钱柜全被劫走。当场打死的保安俩人。突性的恶性案件。

    陈十环火急火燎擎着喊话呼叫着秦队长:“o1,我是陈十全,现在带着两人,请求分配岗位。”

    不多久便传出了秦队长的声音:“分配编号b23,b23,守在滨河路、前进路叉路口,疑犯驾驶一辆车号为ak337的红色羚羊逃离现场,现情况即时上报。”

    声音里听得出短促且焦急。挂了步话,陈十环一踩油门向着分配的守候地点疾驰,一路上连续地车,车开得飞快,偶而可见的一两辆警车也都是这得性,在路上横冲直撞,不一会便到。车停下便即指挥着简凡和肖成钢:“一人守一个方向,看准来车,注意车号……精神点,别打马虎眼。”

    大中午时分,天有点阴,车头掉向来路的方向,这个丁字路口向左右前方三个方向都有来去车道,车流量够大,隔着几个街区,在这里像没有生什么事一般,事实上即便是车流里真有疑犯的车辆,也未必能拦得住。陈十环听着步话里乱嘈嘈的声音,脸上的忧色更深了几分。

    急急匆匆这么大一会,刚安定下来,陈十环再看简凡不以为然的样子,又有点生气,跟着训了句:“简凡,平时吧我就不待说你,你得注意点,这么大案子,别掉意轻心,这么吊儿郎当,要不是看你小子腿脚勤,大伙都喜欢你这性子。我这大耳刮子早扇上去了。”

    一路被骂了一路,简凡心里也起火了,不过越起火反而越冷静,不冷不热地瞪了陈十环一眼,缓缓说:“师傅,你教我的,心不稳的时候、眼就不稳、眼不稳的时候手就不稳……你的心眼手都不稳了,连嘴都把不住门了,你要为你刚才对我的人身攻击道歉,要不看你是我师傅,我非跟你单挑。”

    “你小子……”陈十环眦眉瞪眼手指一指,简凡却是翻着白眼扭转头不理会了,吃了个冷眼,陈十环也省得了,长叹了气:“哎,心是乱了……你还好意思让我道歉,你不为你平时的表现脸红呀?你是警察,不是社会游民,关键的时候不敢站出来,站不到你该站的地方,你就不配当这个警察。”

    “师傅。不是敢肉搏敢开枪才算警察。”简凡扭过头来,没好气地接了句:“我知道你的历史,我也知道你是个好枪手,可你未必算得上一个好警察。这么多监控探头,这么拥挤的车辆,你觉得他们会傻到跑这儿么?在这种地方,不用警察堵他都跑不了,即便是你站在这里,你也是白站。你不过想求一个心安而已………这根本就没有什么用,你站不站出来,来不来这儿,都是徒劳而已。”

    一辨起来就要占上风了,简凡莫名地今天火大,从来没被人这么糗过。

    “别别……别置气啊,简凡你今天怎么啦?”肖成钢看着陈十环脸色越来越黑,赶紧地劝道。简凡却是被陈十环训得有点气,不屑地翻着白眼,脸侧过到前进路上。

    陈十环气得被噎了几句,手要伸出来扇耳光,不过简凡不闪不避,斜着的瞪着几分不屑,这手却是打不下去了,一下子倒泄气了:“好,我是有点心急了,我也确实想求个心安。”

    “急有什么用?早跑了。”简凡冷冷地说道。

    特警队出身的陈十环一听这话不服气了,好像被这事搅得有点血脉贲张,叫嚣着:“他跑不了,城外围的武警已经集结了,往那个方向都是自投罗网。城里几千警察围堵,他往哪里跑?”

    简凡侧过头:“错了,师傅,如果他们根本没有准备出城呢?”

    “什么?”陈十环一惊。

    “师傅,你已经多少年不接触案子了,还在以警察的思维想像歹徒,把他们想像成为仓皇出逃,慌不择路……这是个常识问题,你忽略了,大白天劫送款车,这踩点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踩得这么准,八成还有内应;踩得这么长时候,他们肯定已经找到了退路,否则就不会步话里这么长时间没有现踪迹;敢当街杀人,根本就是提着脑袋干活的主,他们的心理素质至于仓皇往城外逃吗?……趁着这个抗洪还没有结束的时候作案,他们八成知道武警在什么地方,就即使不知道,广播电视上天天播,瞎子聋子都知道了,你觉得他们会自投罗网吗?”

    简凡不以为然地说道。几点头头上道的分析,说得肖成钢傻眼了,陈十环也有点傻眼,一想这想法还真是对路。俩人看外星人一般地瞪着简凡,陈十环被说得有点愣,嘴唇动动,不知道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简凡也瞪着俩人,不耐烦地说道:“看我干什么,不信等破了案你验证一下,这跟做饭是一个理,水开面和好菜下锅,有条不紊地才能做,敢干这事都是行家。三年前,大同银行门口的抢劫案,两死一伤,两个案犯驾车在城里绕了几圈,藏了钱根本没走,七个月破了案才知道,人家根本就没挪窝;两年前、凤城延安路抢劫案,打死了一个储蓄员,后来破案,案犯根本就是储蓄所保安的同伙;还有去年八月金店抢劫案,我和成钢抓回来俩,另外两个怎么走的,抢了东西在家里还睡了一觉,盘查一过,回头骑着自行车大摇大摆出了城………你们信不信,今天的抢劫案,肯定不会出城,肯定会马上弃车………我如果我是抢劫案犯的话,我肯定要选择最直接最安全的办法,绕过几个街区换乘车辆,换上两次,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走了,三百万人口的大原,别说藏四个歹徒,四百四千问题都不大,光不需要身份证的洗浴中心、桑拿、歌城、会所还有沿街的洗头房有多少………最安全的办法就是藏到警察的眼皮底下。只要是做过案的老炮,都有这点反侦查能力。”

    从无数积聚的案子里,像累积了无数经验一般,简凡凭着直觉判断的侃侃而言,不过很大程度上是被陈十环刺激的缘故。

    肖成钢不服气,嗤着鼻子,根本不信简凡扯淡,阴阳怪气地说道:“啊啊啊……锅吹塌了啊,牛吹大了啊……大原里一万二警察,数你牛啊……”

    陈十环咂吧着嘴,半信半疑,再看平日的吊儿郎当的简凡,不知道那来的这么多自信。正怀疑着,步话里传出来了co3巡逻警车的声音:o1、o1,现疑犯车辆,地点是鑫达建材市场拐角,未现嫌疑人踪迹……

    一听这条消息,简凡蓦地笑了,回头笑吟吟地看着肖成钢,再看看陈十环。那眼神的意思很明白:你们服不服气。

    肖成钢不服气,悻悻摆着脑袋:“切,蒙的……我也会蒙,我还知道三名歹徒,都是男的。”

    “不一定是三个。”简凡笑着否决了,看着俩人吃惊眼神,笑着说道:“我想应该是四个,最少是四个,鑫达建材市场的地方宽阔,视野好,容易藏车接应,如果弃车,那么就应该还有一个接应的人。”

    肖成钢不服气地说了句:“那不能停辆车呀?”

    “可以,不过我想他们不会停。做这种案子,时间是掐到秒计算的,快一秒就多一分安全、慢一秒就多一分危险,停一辆久了,可能出现目击证人;下车上车开车这需要时间,没准这一点延误就有可能出现失误;我看过了不少案例里,最精彩的部分不是做了多大的案子,而是他们怎么设计,怎么接应、怎么逃跑、怎么藏匿,这才是最精彩的。刑侦是一门艺术,相对而言,犯罪更是一门艺术。”简凡神神叨叨,嘴里快跑火车了,把大半年的学习经验开始总结了。

    肖成钢被说愣说傻了,陈十环有点耸然动容,什么艺术不艺术倒不懂,要摸着脑袋说这些话还真有点难度,实在不如简凡脑子里这么多弯弯绕,求教也似地问了句:“你……还能推测出什么来,我验证一下……现在向你郑重道歉,看来秦队是有点眼光。”

    “还能看出的事很简单。”

    简凡说着掏着手机,这种大pda可以直接当车载导航,调试着大原的地图指着给肖成钢和陈十环看着:“你们看,从案现场,铁路二院到鑫达建材市场有三条路,那一条都用不了二十分钟,而且其中两条有交通岗楼……所以我判断,他们走的是这一路,先出前市街、绕进环东路、再从环东路插到东交路,这样的话就绕开了交通岗楼,而且只有一个红绿灯………对了,还有一件事,如果我是案犯的话,我可以选择在前一天夜里,把路上可能拍摄下的摄像头破坏,这个很容易,要走地线的话,连杆都不用爬;走明线也不难,半夜里爬到杆上贴一块双面胶就解决了,这两天市里积水地区不少,谁知道是人为还是自然损坏呢?”

    一句话说得沉默了,陈十环拍门下车,拔着电话。疑犯已经弃车,自己是再没有守候的必要了,步话里已经听到了对各组重新调配开始重组盘查的命令。

    车里只剩肖成钢和简凡俩人了,成钢多少也被说服了点,兴致勃勃地问:“锅哥,你说这么玄乎,那你说说,那他们现在在哪?”

    “那我再知道不成神仙了?不过我想,他们劫到了二百万,四个钱柜,各路口的盘查已经开始了,他们不敢带着这么招摇的东西出城………应该是已经有藏匿地方了,如果所料不差的话,他们现在已经安全了。最起码暂时到了安全的地点…………接下来,就要全市盘查了,市局的思路肯定是从案现场入手、再盘查医院的保安队伍、然后再从弃车地点沿路寻找目击证人、谁接这个案子谁头疼,肯定是限期;咱们也要倒霉了。”简凡无奈地说道,又是觉得这倒霉警察当得,还准备下午约蒋姐呢,好几天没见着了,只打过一次电话。

    肖成钢不解了:“咱们倒什么霉?”

    “笨蛋……协查呗,取消一切休假。你信不信,今天就能接到支队的命令。第一条命令就是要派出所、治安点和各刑侦大队,协查辖区的外来和暂住人口。”简凡不以为然地说道,这种套路太熟悉了。而且在情况不明的时候,也是唯一的途径。

    正说着陈十环急匆匆拉门上车,鸣着警报冲下了路沿,直朝着滨河路尽头驶去,一路上横冲直撞,不管不顾,肖成钢傻了吧叽却是不无紧张地喊着:“喂喂,陈师傅,您这是去抢银行呀?……小心小心,别没碰着嫌疑人,先把我们报销了,那可亏大了……”

    “闭嘴……”陈十环喊了句,回头又是不无欣赏地看简凡一眼道了句:“一队、二队、四队、重案队已经把现场包围起来了,我验证了一下,从案现场到弃车地点,没有留下监控图像,小子,还是你这脑子转得快,我现在才想通。看来是我落伍了。”

    “师傅,想通了你还跑什么?去了也白搭,那地方现在肯定也是水泄不通,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也是站在那儿做给市民看的呗。”简凡评价了句。

    “我成废物了,去也没用,我是送你去,伍支、秦队要见你………”

    陈十环说了句,不管简凡和肖成钢的惊讶,踩着油门向着案地点疾驰…………

第07章 黯然惊人语

    十二时三十二分………铁路二院。

    大门廊里说说笑笑地走出来四个人。其中的俩人手持斜开式霰弹枪,天气闷热,有一个还把钢盔提在手里。这是银行常见的护卫,都穿着草绿色的防弹马甲。夹在俩人中间的,两位穿着银行制服的工作人员,提着四个钱箱。因为暴雨的缘故,延迟了一天送款,银行今天加派了俩人点款,直到中午才点完现钞。

    银行对于辖区的存取大户都提供这种上门接款服务,四个人说说笑笑,浑然不觉到危险的临近,押款车就停在台阶下,几步之遥,大中午医院门口人声虽稀,可来来往往并不冷清。

    “砰……”地枪声猝起,走在最前的银卫手刚刚搭上了车门,一颗子弹从脑后贯穿,巨大的冲力直把中弹者冲到了门上,迸出来的血溅了半个车身。另一个护卫下意识地转身,脸未转过来,人却像木桩一般一头栽倒。几乎是同时响起的几声轻微声响。射向了俩名取款员,伴着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惊呼,俩人未明白生了什么事,一左一右仆倒在地上。

    随着枪声,一辆停在停车场的红车猝而起,被袭击的女取款员,眼睁睁地看着从左右前方奔上来的人,一身医生的装束,白大褂戴着口罩,捡起扔在地上的钱箱还带着血的钱箱,不慌不忙地急步离开跳上车,车身稳稳地飚出了医院大门。

    这个时候,门房里的门卫和保安,刚刚伸出脑袋来想看看,到底生了什么事,可只见到一辆押款车横亘在门厅前,有人在惊呼、有人在奔逃。等上前一看,腿脚软喊着救护、喊着报警………

    十二分钟后………

    11o和辖地派出所出警几乎同时赶到,两名受伤的提款员被医院抬回去施救,躺着银卫被枪击的地方里三圈、外三圈围着上百人,指指点点惊叫的、咬着耳朵窃窃私语的,现场已经一片狼籍。

    光天化日下生的凶案,留下了无数的目击者,同时也留下无数种版本,重案大队到场接手的时候,光目击接受询问的,已经过二十七人………

    风驰电掣般赶来的陈十环赶着的已经是个晚集。沿着前市街驶向医院的时候,隔着三五步就能看着特警装束地守在路面上,警报声此起彼伏,医院门的停车带停下的几乎清一色的警车,拉着隔离带的地方停着押款车,影影幢幢是穿着警服队友和白大褂的法医。医院笼罩在一片恐怖和紧张的气氛里,如果在电视电影中看到劫案尚觉得惊心动魄和刺激异常的话,那么亲眼目睹的现场,只能有这种心悸的感觉。

    简凡倒觉得自己表现得不错,最起码没有以前碰到案子腿软的感觉了。要说起来可进步多了。

    陈十环熄了警报停下车,三个人亮着证件进了封锁区,远远地有人在隔离带前招手,一看是秦队长,仨个人急步奔着上前,秦高峰、6坚定、伍支队长和肖副局长正站在现场讨论着什么,看着陈十环一身便装,肖副局长却是不容分说,对着陈十环道:“老陈,去一楼大厅鉴证,现场现了三种子弹,你是老枪械专家。该是你挥专长的时候了。给你十分钟时间……”

    陈十环二话不说,奔着直进一楼,剩下简凡和肖成钢傻站着,俩大小伙傻模愣眼看着,6坚定悄声凑到肖副局长面前说着:“就是他,去年的伪钞案、今年的麻醉抢劫案,都参与了……”

    “小伙子,行啊!”肖副局长面带忧色地随口赞了句,并不以为奇,只是随口布置着:“能猜出弃车、破坏监控来,有资格参加案情会议了,高峰,一会带上他,咱们刑侦上好苗子不多。”

    秦高峰应承着,正看着简凡,却不料简凡的脸色突变,看着秦高峰像见鬼一般,喉结动动,抿着嘴像在强忍,最终是忍无可忍,刷地飞跑出去,就着医院门前的下水道,呃…呃…开始猛吐猛呕……

    “怎么啦?”6坚定吃惊地问。几位领导都吃惊地看看秦高峰,又看看肖成钢,都不明白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立马变成了这个样子。

    肖成钢却是悻悻指指身后,取证的警察的法医偶而露开身侧空间,正看到了血淋淋的场面,两具尸体还躺在原地……回头再见简凡,肌肉抽搐着。弯着腰正吐得翻江倒海,一副难受无比的样子。

    诡异的场合,诡异的气氛,秦高峰示意着肖成钢去安抚简凡,肖成钢奔过来,殷勤地给蹲在地上的简凡捶着背,边捶边殷勤地安慰着:“锅哥,这有什么怕的?其实这杀人和杀猪一个道理,杀啥也得流一堆血呀?你多看两眼、看习惯了就没事了,我刚来也紧张,可见多了就没感觉了……你不天天做饭不?你天天切肉剁骨头,把这想成豆腐脑、西红柿酱和猪肉片,就没事了………哎,你不挺会熬猪血的么?还怕血呀?”

    不劝还好,一劝呃呃吐得更厉害了,简凡一回头,看着肖成钢一脸捉狭,就像恶作剧,你害怕什么,他就故意给你说什么似地,一怒之下,一脚把肖成钢踹过一边,捂着嘴起身往远处跑。

    哎地一声。肖副局长叹着气,摇着头走了,6坚定也摇着头走了,刚刚上来的伍支队长一问情况,也摇摇头,几分可怜。走的人目光中都带着怜悯,或许在心底里有点可怜这种见不得血、见不得死人的警察,用行话说叫:太嫩了。

    ………………………………………

    ………………………………………

    追踪和排查还在进行着,数千警察像没头苍蝇一般,沿着案现场扩大了五公里的范围搜索可能遗留下来的证物、目击以及嫌疑人。

    陈十环和重案队的鉴证人员正讨论着弹头,两枚七七的制式手枪子弹弹壳。而从收款员身上取出来的,却是四枚未致命铅弹,根据仆倒的方向,是两支枪从前方两个方向同时射,过了五分钟,陈十环得出第一个未确定结论,一支七七式手枪、两支高压瓶驱动的汽枪。

    交通监控上未留下影像,重案队出警的根据四周可能的逃跑路线,检查了十二处摄像探头,果然有四个属于人为破坏,不过没有那么巧妙,直接是最笨的办法,剪了线,被剪的线头依然如新。

    现场的鉴证进行的很仔细,也很快,这种公众场合容不得这个场面久留。拍照、摄像、测距,十几分钟的时间,两个死难者被装进了尸袋运上了警车。肖成钢确实胆大,傻模愣眼地从头到尾看着,反正就是觉得没啥可怕的嘛,负责鉴证四个人里面就有一队的谢法医,正大致记录着现场勘查结果。肖成钢正待找不知道已经钻到哪里的简凡,不料旁边有人一拍肩膀喊了句:“成钢,怎么你一个人傻站这儿。”

    “等简凡呢。人跑那去了?”肖成钢一看,是重案队的胡丽君,还有一个年轻不大的矮个,也打过交道,叫张杰。

    “在门口愣呢,我们说话他都不理。”张杰笑着说道,第一次伪钞案就认识一队的这么个小警察了,今天打着招呼,人跟傻了似的,谁也不理。

    噢,听得这话,肖成钢马上要走,胡丽君赶紧地喊住了,问着怎么回事。肖成钢嘿嘿笑着说了句:“胆小呗,一看这场面给吓傻了……嘿嘿,刚才趴那儿吐了半天………”

    “不会吧?简凡还胆小?”张杰笑着问,伪钞案里表现得如此勇敢,不怕活人倒怕死人?

    “你等等,我去跟他说,张杰,你找6队汇报一下,成钢,你等着我……”胡丽君一听这原委,有点急色地奔着出了门卫值班的岗哨,一眼看着简凡还蹲在门口,瑟缩在一角,神色里有点戚然,像大病初愈一般,看了胡丽君一眼,也是没有说话。虽然想到过可能的情景,但真正一见之下,还是有点受不了。

    现在不用怕消化不良了,该吐得已经吐得一干二净,想吐都没得吐了。

    “跟我来……”胡丽君看着这等畏畏缩的样子,有点来气,不容分说要拽简凡起身,拽了两次,不过简凡的力气不小,死活没拽动。干脆放了手,悻悻说道:“死者被运走了,我带你去看看伤员。怎么,活人也不敢看?”

    简凡一听这话眼睛动了,向上抬眼着看着胡丽君劲装一身,腋下鼓鼓囊囊,就像那次出警到高路上一个样子。那一次是被她激起了勇气,不过这一次,估计就是重现上一次的光景,都不会再有奇迹生了。难受,简凡只觉得无比难受。活生生的生命变成了两具尸体,只觉得说不出来的那里难受。

    “站起来……你腰折了是不是?你连活人都不怕,还怕死人?……站起来……”胡丽君叱了句。杏眼圆睁着,抬腿就踢,一脚踢得简凡被惊得直起身来了。

    “走………”胡丽君二话不说,拉起人便走,进了医院大门有不少警察围着,简凡有点不好意思,悻悻的甩脱了胡丽君的手,跟在背后。绕着过了案现场,简凡一看尚余的血迹,目光被那摊血吸引着,既不想看,偏偏又不得不看,腿如灌了铅一般挪不动步子了,胡丽君是又气又好笑,再次上前拽着进了医院大楼。

    拉拉扯扯直上了医院的三楼,到了重症监护的大玻璃窗前,胡丽君把简凡往前一推,指着里面:“看看她……”

    隔着大玻璃窗能看着一个脸上扣着氧气、颈部插着管的女人,唯一的生命特征是仪器上不断显示的心电图。另一个男的更惨,整个脸部被包住了一半,看样伤到了眼睛。

    胡丽君看着简凡脸上的怀疑,双手叉在胸前,一惯的英武动作,不过话里却是有几分黯然地说道:“这是两名幸存的受害者,银行的提款员,女的叫宋丽丽,伤在腹部和颈部;男的叫王国民,伤在眼睛和腿部……小姑娘才二十二岁,刚参加工作,还没有你大………对于死者和伤者,大原市的所有警察都有把歹徒缉拿归案的责任………看看他们,你躲一边,脸红不脸红……”。

    刚刚翻江倒海吐了一番的简凡总算歇过来了,不过神色里还是有几分难为,嗫喃地说着:“胡姐,我没躲……我,我活这么大,就没见过死人,就电视上见过,电视上那是假的,谁见过真的呀?我……忍不住我……”

    看看有点生气的胡姐,再看看病床上监护着的受害人,再想想案现场的惨状,让简凡的心里直萦绕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怜悯、愤恨、恐惧、紧张交织成了复杂的情绪,或许正是这种复杂情绪挑起了胃内容的变化,直接导致一个后果:呕吐。

    “哎,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胡丽君看着一脸期期艾艾的简凡,摇摇无奈地笑笑。

    “这……这总不能看见死人没反应才算长大吧?”简凡悻悻摆着头。

    胡丽君突然问了句:“你看到什么了?”

    “我……”简凡愣着眼,愣了半晌说道:“一个脑后中弹,半趴在车上天灵盖被掀了,白……白的、红的流……流了一地;还有一个仰面躺着,眼睛成了一个大窟窿,这是有人在背后开枪,距离不到十米……”

    胡丽君眉毛蹙着:“你害怕还看那么清楚?”

    “哎呀……我也不知道,我扫了一眼,我就看清了……我……”简凡跺着脚,苦着脸说道,有时候这眼神太好,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你根本不害怕?”胡丽君故意说道。

    “不是……有点。我就觉得难受。忍不住。”

    简凡脸带苦色,目光游离地看看胡丽君,又看看受害人,一副心下无着的样子。胡丽君想了想,拉着简凡的手:“走,跟我走………咱们从三楼的财务室开始……”

    话着手牵着简凡往前走:“现在闭上眼睛……你想像一下,两个银卫、俩个银行的职员,很高兴,很快乐,他们忙了一上午点清了款,送回银行入库后就可以回家、和家人一起吃饭……他们不是死人,是活生生的人,是普普通通的人………”

    拉着简凡,简凡闭着眼,慢慢地下楼梯,胡丽君说道:“前后各一个护卫、中间是俩名银行职员……从下楼的时候,或许就已经有人在跟着他们了,而他们根本没有感觉到危险的临近……不要睁眼……”

    下了三楼、拐角……下了二楼……再拐……一切安全……路过的偶而有人怪怪的看着这个警察。

    俩人缓缓地下楼了,胡丽君引导着:“快到一楼了……这时候里里外外已经剑拔驽张,准备伏击四个押款人员,这里的门厅……最后的准备时间……背后埋伏的人,已经把手伸进了腰里,准备拔上膛的枪……四个押款员出了门,走在最前面的人,手已经搭上了车门,就在这个时候,枪响了………”

    简凡闭着眼,一直缓缓地被胡丽君拉着,好像在重现案现场的一刹那似地,缓缓地被拉到了案现场,仍然是闭着眼,感觉从那只手上传来的力量和暖意,心里被案情牵着线在动,渐渐地忘记了此时的恐惧和恶心,被案情,而不是被案现场的血腥牵动着。

    慢慢地转移了他的思维,胡丽君站定了,拉着简凡,继续说道:“第一名银卫中枪,钢盔提在手里,中枪部位在脑部。走在最后的刚刚一回头,跟着也中枪毙命,击中的部位正在脸部,因为他的身上穿着防弹马甲……这时候从前方两侧埋伏的也动手了,射击的目标是两名提着钱柜的押款员,前一名向左仆倒、后一名向右仆倒……俩个人中了枪,却都没有毙命,两名、或者三名歹徒从容地提着钱箱上了一辆红色的羚羊扬长而去……”

    简凡的脑子里动着,被案情充塞满了。忘记了恐惧,忘记了害怕,忘记了此时此刻正处何地,脑子里像回放案卷和案现场一般,看到了一个在背后开枪,两个从前面包抄、还有一个驾车接应的人,从从容容放倒了四个押款人,不急不缓地上了红色的羚羊车,一溜烟驶出了医院大门……这个时候,门厅上方被遮着,没有人看到生了什么事;而从前方,有高大的押款车档着,根本不知道生了什么险情,人群此时,乱作一团…………想了很久,缓缓地睁开眼,胡丽君拉着手没有放开,秦高峰站在门厅前,面无表情地看着,肖成钢没看明白生了什么事。只有地上的血迹还触目心惊的留在那里,四周站着一队队进进出出的警察,都狐疑地看着这几个人……

    再睁眼的时候看到众人,心情稍稍平复了,简凡却是开口接着胡丽君的话往下说道:“不对……是四个人,还有一个司机,在枪响的同时,动了车子,同时接应着抢到钱的离开……这是最快的方式。”

    6坚定笑着摇着头道:“现在确定歹徒是三个人,23名目击者中有十七人证实有两个人上了车,门卫三个人里有俩个看到了副驾座是空的。这一点可以初步确定…………根据现场我们可以这样判断,开枪之后其中的一个人上前开车,回头接应抢到钱的俩人……这个从后面袭击的人应该是先行一步奔上停车带开车起步的人,这里离车身的位置不到三十米………”

    看来几个人正在看现场,6坚定比划着,好像很合情合理,而且有目击旁证。简凡想了想,摇摇头:“是四个人,如果加上建材市场接应的,就应该是五个人了。”

    简凡跟着辨上了,浑然已经忘了自己身处那里,脑子里的堆积过案卷组成了一条隐隐约约的线,刚刚闭着眼走过就像过程的回放一般在脑子里有了一个模糊的印象,看着众人的眼光,不闪不避地比划着方位和实物解释道:“四个押款员,背后尾追一个嫌疑人,假设他是a;前面包抄了两个,假设他们是b和c;a预先开枪,打死了最具威胁的两名银卫;b和c同时动手,目标却是射向没有反抗能力的银行职员,打伤之后直接提着钱箱。这应该是已经策划好了的……就在这些事同时生的时候,停车带里还停着一辆车,那是接应的人,假设他是d,接应到了a、b和c,四个人冲出了医院大门。”

    “不对,车里确实少一个人。d是司机肯定在,a、b、c少了谁?”胡丽君听着这个怪怪的分析,脱口而出。

    “a持的是制式手枪,应该是领头的,如果没有随车逃走,我想他应该采取一种更安全的办法隐藏自己…”简凡眼睛里深遂地看着现场,被案情充斥的头脑开始静下来了。

    胡丽君引导着他去想:“是什么?”

    “他留在了现场。”简凡猛爆了一句,指着身后和身侧说道:“比如我是a,我可以向后退,门廊上方没有人看到我开枪,如果这样的话,医院向后应该有后门可以从容地走开………或者,我可以从侧面走,绕到楼后,只要穿着一身白大褂或者清洁工甚至于维修工的工装,没有人在乎我是谁……在案后第一刻,肯定都被血淋淋的现场吸引住了目光,我甚至可以再折回来看看现场再走……”

    6坚定不太相信:“这就是理由?”

    简凡最不怕和人争论,马上接口说道:“还有很多理由,第一,这个抢劫案设计很精巧,连路面上监控都考虑到了,如果杀了人再去驾车,势必要延误时间,这个细节他们不会忽略的;第二,车里载四个人和三个人,重量差别,车会有所影响;第三,背后开枪的是个领头人,相对于车上逃亡可能遇到了不测,从这里分开走要更安全。”

    “有这么胆大的人?”6坚定怀疑地说了句,真不太相信,有人杀人了抢了钱还能从容地走出现场而不是逃出现场。

    秦高峰却是接道:“呵呵……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开抢杀人,还有比这个更胆大的吗?”

    “好好,准备回重案队开会,丽君,你留下指挥现场,对医院的保安及在职人员进行清理排查………各队的队长都要回支队领任务去了,有活干了……现在咱们先不争论这个了,不管三个四个,都是我们的推测和分析,没有找到任何物证旁证……”6坚定安排着,要拉秦高峰走。

    “有证据!”简凡仿佛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一般,一言出口,把几人都说愣了。

    “什么?”胡丽君盯着简凡,慎重了,知道这个想法怪异的小简凡,经常能说出点奇怪的东西来。

    “我如果是a,我会隐匿形迹的,那么在这所医院里,最好的办法就是穿上了一身白大褂,戴上口罩,随便走在那个走廊里都不会引起人怀疑,这个从监控上应该可以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一听这话,6坚定失望了,指着头顶说道:“你想的不错,我们也想到了,想重现案时候的影像,看这儿,原来就有一个摄像头……可惜的是,前一天晚上,监控线路已经被全部破坏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啊!?”简凡看着6坚定和胡丽君悻然的失望眼神,想了想,又来了一句猛地:“那么还应该有……他现在一定已经离开了医院,我想他不会穿着大褂跑到大街上吧?”

    “你是说?”胡丽君眼前一亮。

    “医院的垃圾桶、厕所,包括女厕所……医院左近的下水道、垃圾点,都有可能成为他抛弃随身衣服的地点;还有,医院里是二十四小时值班,没准有人碰见过形迹可疑的医生、护士或者其他人员………只要有一个目击证人,准确地见过此人的人,那么最起码我们可以锁定他大致的身高体型特征……还有,准确地知道接款,这个消息的来源也可以查,说不定线索就在医院里………沿着他们逃跑的路找,这个点踩了不少时候,不管多聪明的罪犯,他不可能隐藏住所有的蛛丝马迹,肯定要有所现……很多案子向前推进了很久才现路数错了,回过头来重新开始,最后却恍然大悟,不是没有线索,而是忽略了线索。”简凡若有所思的说道。好像这个周密的抢劫在他的眼里已经漏洞百出一般。

    “好……说得好。丽君,马上安排人排查,有思路就有出路,没有确定侦破方向的时候,我们先围绕已知的东西查………除了保安,把前一天值班的医生、护士捋一遍;组织在场重案队和各大队的人,对医院以及周边可能成为抛弃物的地点排查,张杰派出去查路面监控了……秦队、简凡,你们跟我走,回支队,各大队的精英都是汇集了,有活干了。”6坚定说着,多少有点高兴起来了,好歹有想法总比什么办法都没有的强。

    “好的……走,成钢,跟我走……”胡丽君叫着肖成钢。

    看着简凡、秦队长和6队长相跟着直上了车走人,一会叫着陈十环也奔着出来了,唯独把自己扔下了,一瘸一拐地肖成钢悻悻骂了句:“又要去查厕所下水道,真他**晦气………早知道就装病不来了。”

    更晦气的是,胡丽君下的命令是要查医院大楼和住院部所有的厕所………

第08章 泯然众人矣

    传说中的侦破高手是什么样子呢?如果传说中的侦破高手齐聚又是一个什么样子呢?

    对于外界而言。以刑为名的警察,总是覆着一层神秘莫测和异乎异常的面纱。很多大案要案的后面,更出彩的是犯下多大案子的嫌疑人,而不是把嫌疑人绳之以法的警察们。这是一个视野的盲区,不过对于注重保密的刑侦类职业来说,他们也正可以籍此永远地藏在幕后不为人知。

    简凡终于有幸见全乎了,不过最大的感觉是:见面不如闻名呐,一个比一个呵碜的要命。

    与会的有刑侦支队下属的九个大队、一个重案队还包括市局刑侦处派出来的专家,个个昂挺胸、一身警服的时候倒不觉得什么,可进了会议室一脱警帽,这就露馅了。四队队长那脑门,比陈十全还亮堂,整个快秃完了,原本以为这就是够亮了,谁知三三俩俩脱帽下来的,有七八个像这么聪“明”绝“顶”的人物,看得简凡直咬着嘴唇笑;全省知名的刑侦学痕迹检验专家,曾获部颁一等奖的,被刑侦大队奉为无老的那位,一头花白头,脸上的皱纹丛生。整个就一猥琐大叔的形象。这干人看来彼此间熟稔得紧,一坐进会议室里,第一件事便是彼此扔着递烟相互点着火,会没开,这会议室如临仙境,烟气腾腾地,差点要让简凡窒息了。得亏是坐在窗边,赶紧地悄悄起身把窗户开了一道缝。

    会开了,各大队先行汇总本单位在查的情况和总罗的资料,大致的方向还是先把辖区有前科、有嫌疑、刑满释放和在逃的先捋一遍。东西很枯燥,简凡听着听着便即走神了。看看时间,已经下午十四点一刻,案已经两个小时了,从案现场到这里,心里一直觉得有什么堵着,而且堵得很难受………如果算起来,自己也算一个胆大的人,小时候村里喜气洋洋地杀猪宰羊,老罗锅经常拿着动物的内脏和血淋淋的刀来吓唬小孩,自己从来就没怎么害怕过,入队的时候,看案卷的时候看过一些场面总是忽略而过,就是觉得心里有点嗝应,不过今天一见,真正血淋淋的场面却是要比想像中恐怖得多,趴在车前的保安,后面侧躺着的保安。血迹和脑浆流了足足两平方的大小,这么惨的场面,却是第一次见……

    想着胃里又有点嗝应了,轻咳了一声,一抬头的功夫,却正见得师傅陈十环被支队长叫去前台了,屏幕上放着一支古里古怪的枪和几颗黑黝黝的弹头,这倒引起兴趣了。而且师傅陈十环从来没有过这么意气风,站在前台像讲演一般地说上了。

    “我来介绍一下枪支的使用情况……从现场我们提取了两枚七七式手枪弹壳,现在正在做弹道检验,有没有积案还不能下定论,我着重要说一下新的现……这是从两名伤员身上取出的铅弹,一种属于六点五毫米机制、一种为四点五毫米机制,可以确定的是,这是一种大功率的汽枪,歹徒就用这种枪射伤了两名银行的提款员……”

    一言既出,哗声一片,一种枪案现场现三种枪已属奇怪,而居然用汽枪抢劫还当属大原的第一例。

    陈十环仿佛非常享受此时给同行带来的震惊,侃侃道:“根据公安部的枪支鉴定标准,出膛动能大于2焦耳的射击类的工具都可以算作枪支。大家不要小看这种枪。九个月前深圳海关曾查获一批走私仿真枪支,为高仿西班牙gaml.cal类短管制汽枪,改装后制枪者往枪膛内上加8至12条膛线,出口的动能可以达到6焦耳左右,基本相当于我们新式的转轮警枪威力,五米内击中要害可以致命,二十米有效射程之内,可以穿透人体的肌肉组织……这种枪支的缺陷是需要在枪的尾部或者下部加装一个高压气瓶做为驱动力,换弹比较麻烦……”

    陈十环兴致勃勃地说着,简凡知道师傅这得性,一辈子就喜欢机械的枪支类的资料、杂志,对枪的兴趣要赶上男人对女人的兴趣了。细细的解释过来,倒让下面的一干刑侦大员们惊讶无比了,五四式的不过四条膛线、七七式也不过六条,要加到十二条膛线加大动能,那么在内行眼里,这种枪的准确率和杀伤力,差不多就能媲美制式武器了。

    看出了下面的窃窃耳语,肖副局长也敲着桌子示意的安静,接着说道:“同志们,枪的最终检验结果还没有出来,不过,老陈摸了二十年枪,又有十环的名头,我想是错不了……下面由市局刑侦处的同志们给大家做一下现场模拟,咱们初步定一下侦破方向………”

    众人善意的哄笑着,倒让师傅陈十环的脸上更增了几分得意之色,十环的绰号,或许对师傅更是一枚勋章。这辈子戴定了。简凡也跟着笑,不过现在看师傅那张饱经苍桑的脸、未老先衰的脑袋,再联想到他郁郁不得志的生活,用一辈子换这么个虚名,倒是多少替师傅有点不值。

    案现场的模拟是刑侦的一门学科,从各类痕迹的现场勘测中重现犯罪那一刹那,有助于摸索出嫌疑人的作案手法以及行为特征,进而指导案件的侦破工作。对于这个,简凡明显是烧锅炉的进磨房,不太懂行了,不过一看上来的是一位年纪不大,一脸长着傲气的青春疙瘩豆的小伙,心里就有点揣揣然,再看那警阶,比队长还高一级,更是有点讪然,这家伙,属于警界里少年得志的那一类人了。

    果不其然,一介绍方知是道刑侦第一名校,沈阳刑侦学院的高材生,27岁就提拔了副科长,两年后又提了正科,三十岁不到和县局长就平级了。再一听名字叫吴镝。简凡倒心里暗骂了一句。

    这名字起得太霸气了,而且这人的傲气也不少,投影仪上放着现场模似的小人,对着一干资历不浅的老刑侦侃侃而谈:“……我们对案现场的描蓦如下:案犯应该是三个人成品字形对四名接款人员进行了合围,背后使用七七式手枪击毙两名银卫的,距离分别是十三点一米、十点四米,非常准确,不排除有军警背景的可能;侧前方成四十五至六十度角、从两侧击伤两名接款员的嫌疑人,也就是使用汽枪的人,分别从十九米左右开了一枪、跑动中再开一枪,然后提着钱箱大摇大摆离开……而在背后开枪的人。解决了俩个最危险的对手后,直接走向车场开车,此间的直线距离为二十七点七米,这样的话,他们的从开枪、枪钱、逃跑整个过程仅用了五十秒左右,整个设计一气呵成,不是新手干得出来的………”

    这个模拟做得相当漂亮,用3dmax动画再现了案过程,移动的度按比例缩短,正好看到一个小人,砰地开了一枪,然后往停车的方向跑,另外俩个砰砰开着枪上前,抢了小柜子,回头正好赶上上车,一溜烟跑了………简凡这个半电脑盲基本就是上qq打个游戏的主,即便是听说过那种软件,可那东西操作的繁复想也不敢想,看着这么漂亮的动画,这么专业细致的解释,只剩下张口结舌的份了。

    水有多深,你跳进去才知道。人有多能,你见识了才明白,此时简凡的自信又被打击了一下下,和人家年龄不差几岁,这级别差的也忒远了点吧?再看人家这水平,丫的,搁我,我只会掰着手指头数。

    三个人作案,是基于现场的旁证做出的模拟,而且这个模拟做得一干大老粗队长佩服不已,吴镝一讲完,都劈里叭拉鼓着掌。

    “小吴啊,我有个疑问。”伍支队接着话头问上了:“他们为什么要用三种枪呢?以背后开枪那位的水平,直接击毙击伤两个银行提款员是轻而易举的事,为什么还要吃力不讨好,搞这种两支怪模怪样的汽枪来抢劫………”

    这个问题稍稍把那位吴镝难为了一下下。不过仅仅是眉间一蹙而已,跟着解释道:“暂且可以这样推测,三个人是各有分工,后面开枪的人直接对准的最具威胁的银卫,而对于银行两名提着钱箱没有威胁的人,则忽略不计,不使用这么极端的手段了。三个人同时动手,先开枪的还要负责驾车逃跑,他们的目的旨在取钱而不在于取命……大家看一下这个现场拍摄画面………”

    这句话吴镝说着不太肯定,简凡心里疑问重重,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卡着喉咙,直勾勾地盯着吴镝所做的现场模拟,总觉得哪里有点别扭。却不料吴镝手里的遥控鼠标一动,刷地一下子再现了案现场拍摄画面,简凡刚刚忘了这茬,猝不及防那个场面又涌到眼前,瞳孔一下子放大了,血殷殷的一片、趴在地上的,脑袋里那东西流出来了……

    坏了,胃里一阵翻搅,简凡“呃”地大声一嗝,静静的会议室里,二十几人的眼光全部被吸引过来,简凡左右看看,这眼神里都有点责备,赶紧地捂嘴,越急越乱,没捂着又是“呃”地更响声地嗝了一下,像在故意搅场合一般,侧眼一瞥,吴镝正瞪着眼,几分愤意看着自己。

    简凡倒更紧张了,越紧张越坏事,又“呃”地来了一下子,倒霉的事还就赶趟,旁边这位警察是个烟筒正抽着不亦乐乎,简凡一连三呃,身子一挪,不料手正触到了邻座的烟头上,反应奇快的简凡又是“啊”地一声,跳了起来。

    秦高峰气得直翻白眼,一摆头声音严厉地道了句:“出去!”

    简凡正求之不得,捂着嘴,小碎步逃也似地出了会议室,直往卫生间奔………

    会议再进行怎么着简凡就不得而知了,这跟故意作对似地,快步跑进了卫生间,要吐却没有什么可吐了,就着水管子喝了两口冷水,嗨,好了。没事了,不嗝应了。

    ………………………………………………

    ………………………………………………

    这个会开得不长,二十几分钟便告结束了。没地儿可去的简凡,又不敢乱跑,只得等在支队楼下的车旁,车钥匙也被陈十环拿走了,连车都进不去。陈十环小跑着下楼的时候喊了几声,才见得简凡不知道和那个队里开车的小警察正钻车里聊着呢。

    “归队。”陈十环喊着,把简凡叫回来,简凡回头再看,却不见秦队长。这时候也待问了,悻悻地接过车钥匙上了车。

    刚开车出了支队大门,平时嘴不闲的简凡没吭声,陈十环倒先说上了:“嗨,简凡,你也不能这么怂吧?6队长和秦队一直对你寄予厚望,我也以为你小子说得头头是道,没准带来个奇迹说不定,结果还出个大洋相,秦队还替你道歉去了………那吴镝是谁你知道不,说不定就是下一任分管刑侦副局长的人选,你不会是故意捣蛋吧?”

    “怎么可能?我连他是谁都不认识。我就嗝应的慌,我就这毛病,不能见那场面……”简凡悻悻说道,有点脸红。

    “哎,还说你小子头脑好使,分析了一堆,没一样对得上号,全否定了。看人家吴镝啊,像你这么大,就要提副科了,你看看你。转正都困难。”陈十环不知道是鼓励还是在刺激。

    “师傅,这话你怎么说的?”简凡一侧头没好话了:“那人跟人能比么?人家吴镝要到你这么大上,没准都是市局局长你怎么不说呀?你看你看现在………”

    “你?……嗨,我他**不扇你两下你还跟我叫板是不是?”陈十环被激了句,作势要打,不过却是开玩笑的成份居多,看样今天在这么重大的场合表现了一下下,自尊大大满足了,反而不在乎简凡胡扯了。

    没事的时候,师徒俩就喜欢胡扯,简凡倒也知道师傅就这点好虚荣好面子的得性,也不在乎着了,再大致一说会议的议题,基本同意来自市局刑侦处的现场模拟,即嫌疑人为三人,有前科可能性较大,就着这个思路分成了三层排查,重案队牵头、各刑侦大队配合、各分局、派出所协助,这是老一套的层层布防,听着也没有什么新意。

    不过陈十环念念不忘的是,当了一辈子警察,今天居然被简凡忽悠得什么都相信了,结果在会场提了个可能是四个人作案,其中一个人没有上车,反而退回医院,甚至可能折回案现场的推断,惹得一干大队长爆笑了半天。

    简凡一听乐了,哈哈大笑着指着师傅道:“剽窃!居然剽窃你徒弟的想法,尝到苦头了吧。”

    陈十环却是不以为忤,反正征询地问了句:“简凡,你这全盘都错了,居然一点都不想检点一下得失………我告诉你啊,这种大案一辈子都遇不上几回,我是想上了,咱们一队领的任务是负责配合协查,清理辖区内有案底、有前科特别是有涉暴涉枪前科的人员,要是能挖个大头回来,那你师傅这生功过相抵,就圆满了啊。说不定就能挂个功劳光光彩彩地退休了啊。”

    “咂……师傅。”简凡开着车,眼都没瞟一下,不屑地说道:“肖副局长说的啊,破案要依靠集体的智慧,不要耍个人的小聪明;抓案犯要靠集体的力量,不能耍个人英雄主义………你死拉着驴上磨,那驴不给你干活你也没治啊,再说四队的责任区,重案队牵头,你着什么急呀?”

    “……有奖金。”陈十环神神叨叨说了句。

    “什么?多少?”

    “初步决定,那个大队破了案,集体奖十万;个人奖五万。提供有效线索的奖五千至一万、提供嫌疑人详细情况的,奖三万至五万,后面是悬赏,是破不了案的万一之策。现在市局的限期还没有下来,不过估计长不了,这事捅出去影响太大。”陈十环道。

    “师傅这你都想呀?……回头奖回队里,你好意思一个人拿呀?狼多肉少,几十人一平均,再宰你一顿,什么都留不下了。”简凡一想,又否决了,没有吸引力,这事,自己经历过了。

    “试试吧,不干怎么知道。不过跑不了你啊,现在我是六二四枪案组成员,从现在开始,一队的协查由我主持,秦队长授权我挑选五到十名队员着手协查。你说我抽不抽你呀?”陈十环故意说道,像在激简凡。

    “师傅……”简凡心里又一紧张,嘎声刹住了车,回头看着陈十环,只见得师傅一脸坏笑,没准正憋什么坏水呢,赶紧地说道:“我可没惹你啊,上午是你先骂我,得了,我小人不计大人过,我道歉还不成?你可别公报私仇给我穿小鞋啊,我知道你啥想法,又想把我派出外勤,挨家挨门挨走访,一天跑断腿磨烂嘴天天找着着线索,没日没夜没休息,回头还得被你批来批去是不是?”

    “哟,你挺熟悉这里面的道道嘛?不过猜错了,我需要个司机,看你开车挺稳的嘛,给师傅开俩天车,咋样?”陈十环得意洋洋地说道,那模样看着挺欠揍。

    “噢,这没问题。”简凡一想释然了。

    陈十环奇怪地问道:“简凡,你真觉得没问题?不觉得委曲?”

    “那有什么问题,徒弟给你师傅老人家开车,应该的嘛。”简凡说着。

    “哎……”陈十环长叹了一口气,不劝了,悻悻地说了句:“你没救了,一队八成就是你养老的地方了。”

    “哟,我正是这么想的,那多好。”简凡乐了,笑着驾着车,驶上了五一路,从来不觉得,有这么个领工资养老的地方,有什么不好………

第09章 奇峰突兀起

    铁路二院的持枪劫案出于社会影响的考虑。被市公安局暂时压着,不过如此多的现场目击让这个消息不胫而走,风传在大原的大街小巷,虽然没有确定的消息,但沿医院前西街数量众多的武警岗哨和被封闭住的街道已经隐隐地说明了一切,莫衷一是的版本流传着,每一位在闲聊此事的都如同已见一般绘声绘色,越传越玄乎了。

    不过即便是不信谣的人也能感觉到气氛的紧张。大原市向四个方向的的道路有三十条之多、飞机场一个、火车站两个,在通向大原城外的各个路口,都有手持着银线探测扫描仪的特警在细细的盘查,对于携带大量现钞出行的人核实身份、核实现钞来源,盘查尤为仔细,案后三个小时,几个警种盘查人员数千人,均未现有价值的线索………

    以重案队为主力,四队为中心的搜索队伍,都在从辖区的罪案信息中挑选可能成此次案的嫌疑人,一大批涉枪、涉暴、涉抢的嫌疑人和有前科类人员被询问、传唤,四队的滞留室满了;重案队的滞留室满了,跟着各辖区派出所协同办案,清查外来人口和可疑人群。派出所的滞留室里,也慢慢地塞满了。

    这就是办案的一个常规模式,一般的犯罪人员都容易隐藏在这种高危人群中,此案凸现的手枪、汽枪以及大量被劫现钞,循着有价值的线索向下慢慢摸查,总会有所现。只不过,需要时间;但这个时候,最缺乏的也是时间。

    刑侦支队的临时指挥部里,从市局ccic罪案信息处来的通讯已经接驳到了直达各大队、各派出所的指挥线路,汇聚到了这里的专案人员越来越多,指挥中心架设的传真、网络信箱以及电话都在响个不停,一条条疑似的信息雪片般地飞来………

    罪案信息处的功能是要在纷杂的信息中找到真正有价值的线索,粗略的估算一下,案后三个小时,全市动用的警力已经过了两千人、一个小时后,又新增了五百外围协查,所有汇聚上来的信息就可观了,连在一大队实习的梁舞云也被紧急调回了专案处负责信息的采集和汇总。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着,每一个凶案案后二十四至四十八小时是最佳的追捕时机,但这一次不同,案犯不像一惯隐匿形迹,反而暴露在大多的眼光之下,但恰恰也正因为如此,让所有真真假假的线索交织在一起,根本无从取舍。

    线索太多或者没有线索都是一个结果,像所有的案子开头一样,让专案组陷入了一筹莫展的境地………

    ………………

    ………………

    16时49分。省警校刑事物证实验室,穿着白大褂的刘主任终于从玻璃门后走了出来了,重案队等在这里已经等了三个小时的张杰迎了上去,这位鉴证权威笑着递上一张化验单说了句:“恭喜你,中奖了………”

    重案队张杰接着化验单一看,阳性。乐得话都没说,起身就往回赶,边走边拔着电话:“………胡组长,阳性,七个检验点,全部呈阳性……”

    铁路二院现场的胡丽君,惊讶之下,立即向6队汇报;6队惊讶之下,马上向专案组汇报。案现场住院部的一个垃圾桶里,找到了一身白大褂,经火药残留检测,全部呈阳性。也就是说,其中有一个嫌疑人根本没有走,而是开枪后折回了医院。

    这一消息的出现把刚刚做完的现场模拟全部推翻了………

    支队专案组占用一个大会议室,两个大办公室,七名ccic成员正汇集着的最新的信息。交叉比对从抛弃车辆采集到的指模,负责传达的书记员、通讯员正整理着越来越厚的资料不断送进大会议室,刚送进去却接到了一条奇怪的命令:通知一队陈十全,马上到专案组报到!

    下命令的是伍支队长,下完了命令再回头看一脸讪讪重新修改现场模拟的吴镝,眼光里有点责备,嘴里却是感叹了句:“哎,姜还是老的辣啊,陈十全是十年不吭声,一声惊众人啊,要是早几个小时现这个漏洞,我们可能已经追踪到有价值的线索了……可惜呀,真理在我们眼前的时候,我们把它当成谬论了……”

    “伍支,如果真有这么胆大的人,那可就真难对付了。”

    会议室里,正看着汇总资料的痕迹专家郭定山说道,就是那位猥琐的老头,挟着烟长吸了一口,盯着现场照片说道:“从案现场,我们没有提取到有价值的指纹脚印,在弃车的地方,同样也没有什么现,车身上的指模不是没有,而是很多,这辆车估计有段时间没有清洗了;建材市场的客流量很大,流动性较强,案犯选择这么个地方弃车很聪明,我们就是想找目击者都没有那么容易……我觉得。他们在故意扰乱我们的视线……”

    郭老头摇着头,被搞得有点混乱,如果一个静止的凶案现场,比较容易探查,那么如果是一个动态的,就麻烦了,像医院门口、建材市场口,越是人多的时候越容易掩盖自己的行踪。

    “我还是看不明白。”吴镝接着话头说上了,侃侃道:“从普通犯罪心理学的角度考虑,作案后,他的心理状态肯定是要迫不及待地离开现场;从度上说,他多跑几步奔上车,应该比他采取这种方式更快;这个人的作案手法闻所未闻啊,不仅留下了活口,还留下了大量的目击证人,偏偏我们还都忽视了他就在现场……”

    “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也;要对付他也得突破我们常规思维……这让我想起了公安部通报的一起案例。”郭定山解释道:“一个敲头党,在市里连续作案九年,前后一共伤害致死九人、致残七人,最后缉拿归案的时候才现,这是个历史清清白白、做人正正派派的一个普通蹬三轮的市民,犯罪的诱因非常简单,只是因为遭到了妻子的抛弃转而报复女人………而这个人。就有数次站在案现场看着警察处理案件,心理一旦扭曲之后,对于这个现场给他带来的快感是无法抗拒的,他在享受这个过程……而且他觉得自己没有错,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这个现实案例的解释,让听者有点诧异、有点膛目结舌,似乎比陈十全放的厥词还要耸人听闻几分,不过是从专家的嘴里说出来的,应该是以事实为依据的,没有人置疑。

    ………………………

    ………………………

    陈十全接到专案组的电话,几乎是风驰电掣地赶到了支队。快步奔着进了会议室后,只见得领队伍支和市局的吴镝以及留守的那位痕迹学专家在场。伍支队二话不说,下着命令道:“陈十全,你的推测验证了,之所以让你跑来,是出于保密考虑,从现在开始,你所知道的案情不得向外界透露,你现在把外围协查工作移交到别人手里,直接到医院现场,和重案队一起追查线索。”

    “什么……什么推测?”陈十全一下子愣了。

    “就是关于案现场的推测,现在已经找到了物证………”伍支说道,把火药残留的事细细一说。陈十全听罢了,听明白了,压抑着心里的吃惊,不无紧张地敬了个礼,很郑重地说道:“伍支队,这个推测不是我想出来的,是我带的个小徒弟推测出来的。”

    “谁呀?”

    “简凡。………当时6队长、秦队和重案队的组长胡丽君都在场,这小子经常异想天开说胡话,大家都没当回事。”

    “那人呢?”

    “那个……市局信息处的要未上网的旧案卷信息,他在队里还管着一部分档案,那个……我看他也不太愿意跟我出外勤,就让他是整理档案去了……”陈十全说道。

    “什么!?”伍支队长大声诧异了一句,指头笃着桌面,有几分生气地道着:“伪钞案的功臣、麻醉抢劫案的功臣,在你们队里就配管档案?”

    “那……支队长,我也是功臣,我不也管枪械库么?这有什么,总得有人干吧?我们队里经费不足,他还兼职厨师呢。”陈十全蔫不拉叽顶了句,这也是个郁郁不得志的警察,平时的反动言论就不少,特别是针对领导的。

    “好好好……我不跟你争了啊,现在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你别给我添乱,既然这个人能很容易地靠近嫌疑人的思维。那就让他赶紧来报到,别到这个节骨眼上给我说经费、人手、车辆的事啊。你是老同志,这点觉悟也没有?”伍支队虎着脸训道。

    “伍支队,您别着急嘛,我来的时候,胡组长已经去一队了……现在说不定已经把人带走了,重案队瞅这个棵苗子瞅了不少时候了,有人替您着急呢。”

    陈十全嘻皮笑脸地撂包袱了,现在才明白半路上都急急忙忙地找简凡是怎么一回事。现在知道了原委,自己脸上也颇有光嘛。

    过了一会,伍支队打电话一确认才放心了。

    ……………………………

    ……………………………

    一队的档案室在二层楼背阴的西北角,大白天都得拉着灯光。胡丽君一脸急色地推门而进档案室的时候,市局收集信息的人已经离开,简凡正细心里整理着推得几摞一人高的案卷往排式的柜里放,桌子上放着的旧笔记本电脑,正嗡嗡地响着,播放着马三立的单口相声,偶而听到乐处,能听得简凡在柜列甬道里傻乐呵。胡丽君二话不说,点着关了音频文件,钻在列式档案柜甬道里的简凡探着头,一怔之后乐了:“哟,胡姐,您怎么来啦?”

    “出来。”胡丽君命令道。

    简凡不出反进,嘴里说着:“我还没整完呢。”

    “你给我出来……现在正式通知你,支队要临时借调你到6.24持枪抢劫专案外勤组,跟我走。”胡丽君一把把简凡从档案后揪了出来。

    “噢……那走吧。”简凡说着,脸拉下来了,没有什么表情。跟在胡丽君身后下了楼,悻悻在上了车。没说话,仿佛还非常不乐意似地。

    “简凡。”胡丽君动了车子,瞥了眼,也是非常不乐意地说道:“秦队长6队都非常看重你,你既然对这此案有了判断,几个小时前的专案会议上为什么不说?”

    “说了,我师傅替我说的,没人信,我有什么办法。领导是坐在会议室里决策,他说你对就对,他说你不对就不对,我惹那个骚干嘛?”简凡道。

    胡丽君人和说话都一般地剽悍:“关乎人命、关乎两百万的现款,即使没人相信,你也应该据理力争?”

    “胡姐,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陈师傅说话都不管用,我们队长我听说压根就没张口,我一个小屁警,转正都没转正,我和谁争,和副局长?和支队长?要不还是那个什么吴镝,什么无敌,整个就一傻*,连现场都没去过就做模拟。”简凡不屑地说了句。

    “那你也不能钻到档案室听笑话啊?你可真悠闲啊。都在忙着,你一个人傻乐呵?一点责任心都没有。”胡丽君悻悻的训了一句。

    这话难听了,简凡嗤着鼻子回敬道:“大原里八千警力,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胡姐,我整理档案就不是尽职尽责了?原来的档案员市局谁家亲戚,一个月上班时间上不了一周,领的工资比我多一倍多,怎么没人找他们的责任呀?……连案现场都没去过的领导,领多少钱我都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责任?干嘛非要用警察责任这么顶大帽子压我呀?………和工资相比,我做得已经非常不错了,我没少干活呀?”

    胡丽君瞪了一眼:“哼,还是害怕,是么?”

    “哎……不害怕,我难受。”简凡摇着头靠到了靠背上,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不想再看到那些血淋淋的场面,我喜欢做菜做饭,喜欢看到大家吃着尝着的时候高兴、快乐、惬意的表情……在你们眼里,躺在地上的人,是物证、是罪案现场、是解剖的模具……可在我的眼里,他们是两条生命,活生生的生命,我一直觉得他们好像还活着…………我从小就不敢见家乡出殡,每次都躲得远远的,我也想不明白,难道非要把我煅练成那种见了死者无动于衷的人,才算是一名合格的警察吗?那我不成变态啦?……我听听笑话、想想美好的事,自我调节一下,有什么不对?”

    “你说的,我给你解决不了。等这个案子完了,再说这些事。”胡丽君打断了简凡的话。不再理会他絮絮叨叨的话题了。简凡也闭嘴了,俩人第一次有点互相不理会。

    驾着警车鸣着警笛直冲进了医院大门,停到了停车带上的时候,已经见得市局刑侦处的吴镝和郭定山在现场正和干警们说着什么。俩人下了车,封锁带中间的血迹犹然,简凡叹着气,低着头跟着胡丽君直进了一楼大厅的大值班室,临时的询问场所,重案队在这里留守了八个人,询问笔录已经摞了厚厚的一摞。吴镝和郭定山俩人看着现场负责的回来,也跟着进来了。

    “给你半个小时时间,看笔录。”胡丽君二话不说,把厚厚的笔录放到面前解释道:“这是昨天晚上的值班医生、护士以及今天目睹案现场所有人的笔录,一共是五十三人,帮我找出有疑点的、或者有价值的,我现在脑子里一团麻,我只需要你的想法,不需要你去拼命。”

    几次的合作,胡丽君对简凡还是寄予厚望的,外围的排查线索没有定,医院的线索又过于纷杂,一个好的思路比一千次排查还要重要,这也是不嫌麻烦把简凡拖到这儿来的原因。这个小警察的脑子里稀里古怪的想法总是能一语中的。

    “这个………”简凡笑着看看胡丽君焦急的态度,反而潇洒地示意着刚刚见到的吴镝和郭定山说道:“这个先让俩位领导看吧,我……随后再看,胡组长,您不能连上下级也分不清楚吧?”

    胡丽君杏眼一瞪,几乎要拔拳相向,不料那猥琐的老头却笑了,笑着说道:“小伙子,还真没看出来你有大家之风啊……觉得被忽视了?摆架子了?呵呵……我刚刚和秦队长通过电话,知道了些情况,知道秦队长为什么把你锁在档案室里锁了八个月吗?我想他是在培养你对罪案的思维,这个办法笨了点,看来对路,不过我很佩服你呀,现在能坐到那儿安安生生读案卷的人不多了。”

    “哟……郭老,您可是前辈了,能得您一句表扬,我可真是三生有幸了啊………不过您老这话偏颇了点,我是属于脑子太笨不太会干别的,队长把我扔那儿了。我除了做饭,就看案卷。”简凡一听,倒客气上了,对这位老头的好感猛增。

    “哈哈……好好,咱们先不相互恭维,就这个案说事,我刚刚看了一下现场,我很奇怪,你为什么就肯定是四个人,而不是三个人,当然,现在已经证明了,确实是四个人,最少四个人………以我经验看,这个现场三个、四个区别好像都不大。而且我的专业是痕迹检验,在没有确凿的证据情况下,我也不敢下定论。”郭定山说着走上前来,简凡赶紧地给老人家放了把椅子坐下,这老头笑着示意,倒觉得这小伙眉眼挺顺,知道谦恭。

    简凡也坐下来了,笑着说道:“郭老,我看了这么多罪案,一队的月两千多宗、内网上我有浏览权限的有一千多宗,有一个感觉是,对于犯罪者来说,分三个层次;第一种是满足生理需求,比如为温饱所迫去犯罪;第二种是一种心理扭曲和变态,比如**、凶杀、连环杀人或者其他恶性犯罪;第三种就是那种带有职业性倾向的犯罪,这种的层次很高,对于犯罪者而言他要精心设计计划、周密布署要点,而且在实施之后,会很享受控制欲泄后给他带来的满足感………您觉得今天的案子属于那一种呢?”

    “你已经告诉我答案了。”郭定山笑着不动声色。

    “对,我这话里倾向性很重。医院、脱逃路线的监控同时被毁;现场和被弃车辆没有采集到有力的证据;庞大的目击群,真真假假掺在一起,都成为他脱逃和拖延我们侦破的有力烟幕………那么这个人,应该是个带有职业性倾向的罪犯……凡这种罪犯,非常善于掩匿自己的行迹,轻易不会把自己置于险地……像九五年的许山特大盗窃案、大京铁路飞虎队案、还有您办过的那一桩高某团伙入户杀人抢劫案。这些作案的人,都是隐匿了数年才被绳之以法。联系到这个案子也是如此,我还是那样假设,这个人是a,他把bcd甚至还有e组织到一起,分工非常精细和明确,这么周密的部署里,应该是从案前、案到案后都考虑到了,从他破坏沿路监控和留下活口的手法看,这是一个非常注重细节的人……可以说,这是大原有史以来比较精彩的一幕罪案。”

    简凡终于碰到位知音,说着说着便即忘了自己的身份,胡丽君和吴镝诧异地听着这一老一少的谈话,似是而非的感觉很重。听到此处胡丽君猛爆了句:“留下活口也是细节?”

    “呵呵……我猜他是故意的,我想听听你的想法。”郭定山笑了,好像也遇到了一位知已。

    简凡双手合十,一副恭敬地样子作着揖对着郭定山说道:“知我者,郭老也,那我就胡说了啊……”

    “愿闻其详。”郭定山很诚恳地说道。

    胡丽君和吴镝互视了一眼,只觉得这一老一少别扭得厉害,郭定山是退休后被反聘回局里,当个顾问的角色,一般案子顶多就是指点几句。平时就厉言厉色不好打交道,今天的表现倒奇怪了,和一个小屁孩说得不亦乐乎。

    “好,现在假设我是a,我是这桩案子的主犯,郭老您扮演d,车场接应的;胡姐你们俩位,是b和c,持汽枪的案犯………如果再现案现场,应该是这样:我从背后尾追着四个接款员,临出门厅的时候开枪先击毙没有戴头盔的银卫、另一名银卫在回头的时候,接着也被我击毙;我的枪响就是信号,侧前面埋伏的c和b同时动手了,使用的是汽枪,大功率的,一左一右击伤了取款员。注意,这个时候是关键,d,郭老扮演的角色在枪响的同时也动了,把车开出来掉头。前面、上方、以及后面视线全部被遮档住了。c和b提上了钱箱从容而去,真正目睹这个经过的人不多…………我是a,我在看到这个现场没有生意外,一切顺理成章解决的时候,才大摇大摆地从门厅退回来,注意,我穿的是医生制服,医院里,谁还会怀疑一个穿白大褂的是枪手呢?………如果此时生了意外,或者b和c失手或者取款员逃路反抗,我会马上从身后补上一枪,以策万全。这,应该是那几秒钟生的事……四个人,是最佳、度最快而且最安全的组合。”

    简凡指点着江山,意气风,憋了一路的想法,终于泄而出了,一干人脸上的惊讶,或者此时也让简凡觉得满足无比。

    “那他为什么要留活口呢?”吴镝听得有点惊心动魄,下意识问了句。

    “小吴呀,呵呵……你这脑子转得太慢了,跟不上这个罪犯a了。”郭定山听明白了。指着简凡开玩笑。

    简凡理解地笑笑解释道:“费尽心思地用汽枪,也是计划的一部分,胡姐,我问你个问题,如果当场死了四个人,你作为旁观者,一看这种情况,会怎么样?下意识的。你是一个普通人角色。”

    “远远看着。”胡丽君狐疑地说了句。

    “那么要是还有两个活着、会动呢?或者还在那儿惨叫呢?”简凡眨着眼。

    “救人呀。”胡丽君脱口而出。不料激动了吴镝一下了,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对,破坏现场。”

    “你真聪明。”简凡嘿嘿笑着说了句:“这里就在医院门口,医生、护士,谁能见死不救呀?担架、急救一来,人员一杂,连罪犯的脚印也消灭了,对于犯罪,最好的隐藏方式不是找到一个隐密的地方,而是把自己置于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一个普通人。”

    “厉害。”吴镝竖了竖大拇指。郭定山听得眉开眼笑,拍着巴掌说了句精彩。

    胡丽君有点不悦地瞪了简凡一眼,好似觉得被冷遇了一般。悻悻问了句:“好吧,就算你猜得全中,那么线索呢?从哪里开始查。”

    简凡笑着看看郭定山,这老头笑了笑,很豁达地说了句:“你知道,我也知道,不过还是你说出来吧,要我说,就有点剽窃之嫌了。”

    “呵呵……胡姐,这里面你忽视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出警到这里是十三分钟稍多一点,到这里的时候急救室里已经取出了伤者的铅弹,也就是说,不到十分钟就上了手术台,这急救,是谁组织的呢?是不是假医生指挥着真医生来急救呢?我不知道里面有没有问题,不过我觉得有点可疑;既然他来过这里,我想在监控室的录像里应该留下了他的长相,存盘的监控里应该有蛛丝马迹,这会成为我们将来比对证据;医院里二十四小时值班,破坏监控的时候,应该有人碰见过他………我知道的不多,现在思路断了,我想看看最近收集的信息,这里应该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线索。”简凡难住了,有点不太确定地说道。

    “说得好,小伙子,罪案和侦破,都是从案的第一现场开始的,只有我们把这里吃干嚼尽了,才可能事半功倍,不会再走回头路………来,我陪你一起看,小吴,把专案组的信息调过来。”郭定山说着,摸出老花镜,俩个人一人一摞,旁若无人的看上了。

    胡丽君看着插不上手了,示意着吴镝,轻轻地退了出去………

第10章 千头兼万绪

    “喂……6坚定。你干什么吃喝的啊……”

    支队专案办,只剩下一个伍支队长火急火燎地等着下面的信息和市局的消息,一直到接近十八点,案过去六个小时还没有见到重案队有所进展,拔着电话训上了:“这都几个小时了啊,堂堂的重案队,连现场第一嫌疑人,一个开车的司机都找不到……什么什么,有可能回郊区亲戚家?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是一句有可能?……我提前通知你啊6坚定,这次你给我干砸了,直接卷着铺盖下所里,到片区查户口………话撂这儿了啊,天黑以前,抓不到人,就地免职,谁能抓着了,谁来当这个重案队长………”

    完了,吧唧扔了电话,说是通话,其实就是在电话上恐吓了一番。泄了一番,市局正在召开6.24专案的部署会议,而这里别说破案,连进展都没有,甚至连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查出来,这可没法交待。

    正觉得胃里隐隐作痛的时候,敲门报告声响了,应了声,却是信息组秘书,直愣愣地站在刚进门的位置递着一张打印文件汇报道:“伍支队长,刚刚内网接到了市局6.24会议纪要,二级保密。”

    “说内容………”

    “参会的有张副市长、政法委张书记、梁局长、肖副局长以及市局相关的部室,会议的主要议题为……”

    “得得……什么时候了,还扯这些玩意,说内容,限期几天。”

    “十天。”秘书的眼睛骨碌碌转了转,讪讪说了句,这就一个主题,限期十天破案。

    “医院的排查有消息吗?郭老和吴科长去了不少时候了,有什么现?”

    “没有最新消息,只是对嫌疑人的作案手法重新进行了精细描蓦,现在已经确认确实有一位主要嫌疑人开枪后退回了医院,从住院部脱逃……”

    “得了,别说了,净搞这些纸上谈兵的事………噢,不是说你啊,你去吧。”

    伍支队长说着。挥手屏退了秘书,只觉得胃,更疼了,不知道是因为没有头绪的案子,还是因为刚刚得到了这个限期。

    ………………………………………………

    ………………………………………………

    医院的急救室里,难得地一会清闲时间,一身警装的胡丽君、吴镝和重案队调来的成像蓦写专业的几个人四散坐着,其中就有史静媛。为了得到嫌疑人的体貌特征,支队把血本都拼上了。

    胡丽君还是继续了几次的话题问道:“杨医生,还得麻烦您重新把急救的过程叙述一遍。”

    “没关系,没关系……”穿着白大褂的大夫,此时倒不像对待病人那么没耐心了,仔细想了想说道:“12点我刚刚接班换上了衣服没多大一会,门口就跑进来一位医生喊着我说,外面银行的人受伤了,孙主任让组织抢救,一听说在我们医院门口被人打伤了,这不都现成嘛,我喊着李医生、小郭,实习的医生,还有俩护士。赶紧地往外跑…….哎哟,一出门吓了我一跳,那位男的,捂着眼睛在呼救;那位女伤员,颈部中弹了,自己捂着连喊都喊不上来,已经出现窒息症状了,要不是我们抢救及时,今天可就不是两条人命了啊……我当了十几年医生,这场面可还是第一次见……”

    “杨医生,那位来叫你出去抢救的医生,你能确认是谁吗?”胡丽君问着细节。

    “哟……这个……这个……哎,就是啊,这是谁呀?孙主任知道吧?”杨医生难住了。

    胡丽君说道:“孙主任根本不知道。这个人和你们一起施救了吗?”

    “我怎么感觉熟熟的,就是想不起来呢?………哎,对呀?没有啊,就我们急救室的几个,都认识,再没见过这个人?谁呢?……这个不好说,咱们医院里一穿上白大褂,差不多都一个样子。”杨医生难为地说道。

    胡丽君和吴镝互视了一眼,心知肚明了,八成是个陌生的或者假扮的人,混水摸鱼了,对急救医生、护士以及急救部的负责人询问下来,都已经说不清当时是谁动的了,还就杨医生一个人见过那个穿着白大褂的。

    “您再仔细回忆一下。”史静媛看着胡丽君的眼色,翻着画板说上了:“想想他的身高、体型、体貌上有什么明显特征……”

    那医生迷糊了,努力地、使劲地回忆着。狐疑地说道:“没什么特征呀,中等个儿、穿着白大褂、戴着医帽和无菌口罩,说话是本地口音………今天太乱,急救那会跑出去十几个医生帮忙……这个……”

    “杨医生,那你总能看清他的眼睛吧?说说他的眼睛长什么样子………”史静媛耐心地诱导着,要重现目击者的记忆,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而要把这些准确地画出来,就更难了………

    胡丽君看着几个人都描上了,轻轻地退了出来,旁听的吴镝也跟着出来了,一番询问下来,倒明白了点,悻悻说了句:“看来郭老他们猜得不错,有可能这个未知名的医生,就是开枪的嫌疑人,通知急救上的人,再大摇大摆走了,这事知道了简单,可不知道以前,还真不敢想,有这么胆大的人。”

    “我也是第一次见啊,如果他真是这么干的。那这胆子简直大得没边了,差点就从咱们眼皮底下溜了。”胡丽君表了评论,跟着电话响了,是6队长的,又聆听了一番训斥,不过听口气,像是队长也挨训了,把火次弟地向下泄。挂了电话,胡丽君讪讪笑了笑道了句:“我们队长,急火了……又是老一套,再查不出个头绪来。让我回派出所管户籍。”

    自嘲般地笑着倒引得了吴镝的同情,理解地说了句:“基层我呆过,够辛苦。”

    “吴科长,别关心我了,怎么样?郭老和简凡他们呢?”

    “在后院住院部,俩人神神叨叨正讨论着呢。这一老一少,还真是谈得来,这都快一个多小时了吧。”

    “我去找找,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新的现……”

    胡丽君说风就是雨,风风火火地走了。吴镝正自无聊等着郭定山的当会,一伸头向着窗外看的时候,倒看见位熟人,有点暗自窃喜地打电话,拔上了电话说着:“红杏,你怎么也在这儿………”

    “吴科长呀……我跟我们队里史姐,作嫌疑人成像的那位,一起来帮忙了呗,你也在这儿呀?”

    电话里的声音甜甜的,正是杨红杏,和史静媛一起来案现场了。

    ……………………………………………

    ……………………………………………

    “断了,从这里开始咱们就全盲了………”

    简凡和郭定山站在住院部院子里,从这里可以直通医院大楼,现物证的地方就在出口垃圾桶里,而这个垃圾桶里,带血的绷带,用过的一次性口罩等等一些医用垃圾塞了半大桶,每天新增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如果稍稍迟点,怕是要连这个关键的物证也要毁了。不过即便是找到了,意义也仅限于推测当时的案场景,省警校实验室没有从遗弃物上找到可供比对的dna样本,这对于真正的追捕和身份定位起不到作用。

    这个独立的住院部里有单独向外的大门,出了大门东西两个方向,不管是步行还是驾车,用不了五分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重案队的几位正和门卫询问着什么,不过看这里进进出出的病人和家属。要让年纪不小的看门人准确地想起某一个人,这难度比直接抓住那个人并不小多少。

    断了,简凡只觉得有点茫然,眼盯着大门外不知所想。不想接触这案子,是因为从一开始就感觉到了他的难度匪浅,而自己所能做的却极其有限。把医院的过程描述出来的时候,感觉再往下就是一个瓶颈了,这个瓶颈,简凡知道单靠自己,是突破不了的,真正的刑事侦察学对自己来说太过深奥,甚至于有些技术手段身处其间都看不明白。

    “小伙子,丧气什么?你已经描出了一个非常准确的轮廓,现在我们梳理的线索已经有了一个大致方向,而且这个方向应该对路,城边三十几个特警组都装配了银线类扫描专用装置,除非他把钱埋在大原不出城,否则一动,我们就会有所现………对了,刚刚看笔录,你好像并不热衷,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勉为其难的意思?”郭老头倒乐观,估计是见的案子多了,并不以为然。笃定的神色能感染到身边的人。

    “呵呵……郭老,其实我不太喜欢这刑侦啦、什么破案啦,我最喜欢做饭,有句话叫货卖识家,如果做一道美食到了不懂吃的人嘴里,和普通的没有什么区别………今天也是如此,如果根本没人跟你合拍,即便是你知道嫌疑人是谁,恐怕说出来都不会有人相信吧?……如果没有您支持、没有胡组长的支持,我想我都不好意思在这个场合说话。”简凡笑着解释道。

    “呵呵……不过事实证明,你说的不错,很有借鉴和指导意义,警察不是仅凭枪来威慑犯罪份子的。”郭老头笑了几声,敢情明白了,年青人多少还是有点被冷落了带了点情绪,安慰道:“小伙子,我不否认咱们公安局里官僚的成份重点、不否认里面尸位素餐的人有点、也不否认里面论资排辈、拍脑袋决策和外行指挥内行的情况都有点,可你同样不能否认,警察这是一个很光荣的职业,当好一名警察,就得守得住清贫,耐得住寂寞、受得了冷眼……”

    “郭老,这些话有点偏颇,您已经退休了,您这套价值观多少还是有点过时了;而我还没转正,都不算严格意义上了警察,这个话题,咱们避开可以吗?免得咱们之间有代沟了。”简凡嘻笑着,婉言表达着自己的意思。一句话引得郭老头哈哈大笑,直拍着简凡的肩膀不无赞赏地说道:“我是个痕迹检验专家,在你身上我能现我这一代人的痕迹,谦恭谨慎、遇事隐忍、小心细致的优秀品质,哈哈……我猜你家里应该有我这么一位老古板。”

    “嘿嘿……不是一位,是两位。我爸、我爷爷都这样。”简凡笑着道了句,这个亲切的郭老头倒比相像中要好处得很。

    “哈哈……怪不得。”郭老头乐了,笑着仿佛彼此间距离更近了几分,拍着简凡说道:“别灰心,现在我们的明线、暗线已经有了很多条,有时候案子并不像我们想像的那么难,一会咱们和重案队交流一下意见………哎,你觉得失踪的司机有没有价值?小6他们正在追这这条线,很快就有分晓。”

    简凡想了想,摇摇头,判断了句:“价值不大,不会这么简单,这条线太明了,我宁愿相信是个什么样的巧合,持枪、抢劫且数额巨大、命案,那一条都够掉脑袋了,要说通风报信有可能,明打明参与那是找死………即便是有,关系也不会很大,我以前都不知道,银行的管理和保卫这么差,俩名银卫一名没有上弹,另一名枪机上还挂着锁,整个就是两根烧火棍唬人呢。”

    这事有点可笑,又有点可悲,6续出来的现场物证描述现,两个银卫手里的霰弹枪根本不能射,甚至于连弹都没有装。银行对此的解释是走过一次火,怕误伤,所以才这样;可也正因为这样,才让俩人冤死得厉害,别说没有反应过来,即便是反应过来了,也没治。

    “这就是制度和管理上的漏洞加上思想上的麻痹,给了犯罪份子以可乘之机。大原三年没有生过恶性的银行类抢劫案了,而这条街的建行分理处,十年了都没有出过什么意外。这一次又是外围取款业务,和银行自身的金融保卫又有所差别,一个司机溜号了、两个保卫没有保卫能力、车上应该留守的警卫也没有派,银行也商业化了,觉得多少年没事,也学会在保卫上精打细算了………祸患常积于忽微呀,这个案子不管是谁做的,选择的时机、所用的手法、找到的管理漏洞,都非常巧妙。”

    郭老头侃侃说着,话里倒透着对制度的无奈和对罪案的欣赏,这句话让简凡觉得熟悉,好像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看多了罪案的实施,有时候会有一种莫名的代入感,会为精彩绝伦的手法所折服,当然,如果能把这种人折到自己手里,那更会是一种巨大的满足感。

    从这个层面上说,犯罪和对付犯罪,都是控制**的泄。每个人都需要心理满足,而警察这个职业,或许更让人神往的原因就在于,它能够给人带来乎其他职业的满足感。

    …………………………

    …………………………

    胡丽君到了后院的时候,见到了个奇景,俩个人,一老一少、一个稚嫩一个苍桑,都在看着高楼顶上越沉越低的夕阳感叹。忍不住心里有点笑意,招呼着俩人,说着从其他队传回来的消息。

    仨个人回到了一楼的临时询问兼值班室,市局刑侦处的吴镝、支队派车来接郭老的人和重案队忙了一天要稍事休息的,都聚在一起了。

    郭老头坐到了正坐,七八名干警有坐有站看着这位传说中的前辈,简凡站在门口,随意地翻着手机上内网刚刚过来的最新情况通报,一进专案组,这种即时通讯的手法就连接到了组员的手机上,方便得紧。有最新案情都会第一时间按保密级别通知相关人员。

    “好了,刚才对医院的盘查又深了一层,现在我们有了一个大致的方向,小胡、小吴,你们记一下,回去向伍支队汇报一下,我的任务到此为止,剩下的该你们挥了……先声明,我是顾问,大家即使是对我的意见也要去伪存真啊。”

    郭老说着,引得一阵笑声,就听他安排道:“第一条线是追失踪的司机,这是一个直接和关键的证人,有没有问题查清了才知道,6队长和秦队长俩名大员在干这事;第二条线就在这儿,医院,要深挖细查,现在种种迹像表明,这个嫌疑人对医院熟悉的程度乎想像,包括地形、楼层、线路,甚至于还知道急救部的孙主任,我想他应该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出现过,至于以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方式进到医院,就需要大家的努力了;第三条线是他的脱逃路线,现在需要吴科长你们作信息汇总,把医院留存的监控和案时间通过几个路段的车辆交叉比对,找找看其中的嫌疑车辆,行人。这是个细致的活,需要时间;第四条线是枪源,各大队在查了,不过希望不会太大;最后一条线,就是我们的武警和特警的排查,这种排查大家也知道,只能是一种震摄作用,让嫌疑人不敢乱动,不过靠这种方法抓捕到嫌疑人的可能性不太大………老生常谈啊,工作要做细做扎实;侦破不怕慢、就怕心里乱;工作不怕慢,就怕原地站,做不扎实,回头还得重来,那时候想快也快不了了………我就说这些,简凡,你还有补充的吗?”

    这话一出,把关注的焦点都射到了简凡的身上了,史静媛有点高兴,好像看着队友出息了;胡丽君的眼神似笑非笑的看着简凡,不知所想。不过从吴镝眼里出来的目光就不是那么友善了,今天的风头被一个小警察夺得干干净净,要是郭老吧还没说的,偏偏是一个不入流的基层小警,这市局刑侦大处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最起码支队也要小看你一个层次。

    “啊!?”简凡被喊着一怔,刚刚看完信息通报,一听这话,莫名其妙地问了句:“郭老,最新一期通报上,弃车现场车辆上现的挡板残泥、车厢里鞋泥里含花粉、有机肥,这表明这辆车曾经去过的地方,应该有花,菊花?大原有菊花的地方多吗?”

    此话一出,引得一干人哈哈大笑,睿智的小警又回复白痴的本性了。胡丽君笑着说道:“你真不知道还是装迷糊,大原市的市花,满城都是。”

    “饭店我知道,那东西我那知道,就看着都分不清。”简凡悻悻说道。

    “简凡,你想说什么?这条信息对你有所触动?”郭老笑着说了句。

    “我有个想法,大家要不考虑考虑?”简凡证询似地,不太确定,正要说又有人闯进来了,却是肖成钢进来倒着喝水,把话打断了,气得简凡瞪了他一眼。

    “说说……又有什么奇思妙想了。”胡丽君说道,郭定山和简凡到来,俩人从分析笔录入手,沿着案的现场和路线来回走了几圈,边走边说边讨论,好多个忽略细节被一一捡起,还真有点豁然开朗地感觉。

    “我学过两天射击啊,我想可以从这个专业的角度考虑,这种汽枪市面上没有,俗话说三天不练手生,我想特别是持汽枪那两位,他们应该有一个试枪的地方吧?如果要能把这个地方找出来,这个静态的场所是不是会给我们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呢?……十几米外准确的命中目标,而且在跑动的过程中换弹击第二枪,也没脱靶,这个水平不错啊,最起码各位民警里面有很多人达不到这个水平。”简凡愣着眼解释道,只觉得自己练了这么几个月才这水平,人家这水平明显也不低于咱。

    这话说得,胡丽君悻悻看看左右,都是怪怪的眼神;郭老笑而不答,有点神秘莫测;史静媛轻咂了一声嘴巴,像是无奈。简凡看看各人都怪怪地,自己也不甚确定,这倒好,有点冷了。不过在大家看来,这个办法确实太过于白痴了。

    没人说话,不料来了个痛打落水狗的,吴镝笑着接着话题问:“简凡,你知道大原有多大?”

    简凡愣住了,摇摇头。

    “6988平方公里,市区周边以土石山地、黄土丘陵为主,有一半以上的地方产过山菊野菊或者人工菊,只要你在野地里走过,你的鞋泥里肯定会含菊花花粉,要覆盖这么大区域,你知道需要多少警力吗?”

    简凡傻眼了,摇摇头。

    “把全省警力都调这儿,也未必找得出来。从概率上说,比三百万人口里找出四个嫌疑人的难度更大。对了,你确定他们一定会试枪,一定会在大原试枪吗?那么即便是找到了这个试枪点,找到了现场残留的铅弹,又对抓捕和追踪有什么帮助?”吴镝继续问道。

    简凡确定不了,更愣了,又摇了摇头。

    “再往下就没什么说的了,那你不如干脆找嫌疑人住处,都没有这么难。”吴镝笑着结束了。

    简凡摩娑着嘴唇,深为后悔这大原上学几年,居然连人文地理这些常识东西都没学多少,讪讪地说不出话来了。第一次被人抢白了一顿,再看吴镝,那脸上的小痘痘隐着的傲气又出来了,端上了领导的架子。这架势让胡丽君有点反感,脸扭过了一边,郭老也不揭破,笑着和吴镝告辞回支队,临走了拍拍简凡的肩膀,不知道在鼓励,还是在无语,不过脸上表情却是很善意的。

    史静媛和重案队的继续忙去了。胡丽君看着简凡有点不自然,笑着安慰道:“不怕错,有想法就好,错了咱们重来。”

    “错!?”简凡一愣,虎气道:“谁说我错了?我没错呀,胡姐,我坚持我的判断,这也是个常识性问题,这种案子他们肯定准备了几个月,这期间在大原呆的时间不会短了,要用枪,他必须保证枪的性能挥到最佳状态,怎么可能不找个地儿试试呢?……再说了,我觉得这是一个单刀直入抄后路的办法,直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说不定就能直捣黄龙,难是难了点,不过………笑笑,成钢再笑我踹死你啊。”

    简凡说着走题了骂上了,肖成钢扑哧笑着直吐水。这个团队里,就这货简凡敢骂了。俩人还没争辨开,胡丽君倒有点不耐烦了,推拒道:“这个问题咱们以后再谈,你和郭老虽然捋出了个方向,可这么多线索需要整理,咱们不纠缠在这个问题上啊,再说我也没有警力分开去干这个。”

    明显地在推辞,不料简凡也不惧胡丽君,伸着拥抱也似地挡着门,嘴里说道:“不行,我要查这条线,是你非要我坚持的,我现在坚持了,为什么你要让我放弃……我没有朝你要警力,那你也不能一点支持都不给吧?”

    胡丽君被挡,有点脸红,再看简凡很郑重的脸色和眼神,心里有点别扭,很别扭,每次见了这个和自己有过肢体接触的小男人就有点别扭,有时候还有意地躲着,正自无话可说的时候。背后肖成钢起哄,举着手郑重说道:“锅哥,我支持你,我和你一起查,这条线索非常有价值。”

    “看看……看看……群众的眼睛是鲜亮的。”简凡乐了,指指嘿嘿笑着的肖成钢要质问胡丽君。胡丽君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好吧,医院里暂时用不上你们了,你们随便,我可以知会各派出所协助你们外围排查,加上郭老的五个建议,这算第六条线,不过如果案情有变,你们要随时听候调遣。”

    “好啊,没问题。”简凡几分不服气地。

    “让开,要调查,可以开始了。”胡丽君说着,瞪着眼,简凡闪开了身,拉着门要出去的时候,胡丽君突然转身回来问道:“简凡,你非要证明你与众不同么?”

    “我确实与众不同,刑侦的手段我不懂多少,我的能力也不大,专业知识我也没多少,我一直在力所能及的事,不管能不能干成,我尽力了,刚才去重症监护室看这俩位伤员了,即便是我现在停下来什么都不干,我也问心无愧。”简凡突然间正色地说了句。

    胡丽君叹着气,摇着头走了。遭遇了再次不理解的简凡再看成钢有点亲切了,笑着一挥手:“走呗,谢谢你啊成钢,关键时候支持锅哥。”

    “谢个毛呀?你丫就是一白痴。要能找着那地方,我还不如去买双色球中五百万呢?”肖成钢伸着脖子,不屑地说道。

    简凡不理解了:“什么意思?那你还跟我?”

    “跟着你,有人管饭;跟着你,能悄悄溜号,跟着你,一起偷懒;我在这儿,不是让我刨垃圾堆就是挖厕所,这是人干的事么?”肖成钢终于道出了原委,有点喜出望外。

    简凡悻悻然转身就走,被这么低的觉悟气着了,肖成钢颠儿颠儿跟在背后。俩人出了门,门厅的现场已经清洗干净,隐隐地只见得稍有印迹还在,简凡慎重的绕着那摊印迹,心里几分恻然地离开了,不料刚走着,肖成钢却是鬼鬼祟祟指着前方:“喂喂,锅哥,你看你看,那是不是班长对象啊……看看,他们握手呢?市局那谁呢,叫什么,好像叫吴镝来着,这名字牛b啊。”

    简凡侧头一看,再一看,喉咙里痒,“呃”地嗝了声,可不咋地,杨红杏正高高兴兴地和吴镝握着手再见,看样是老朋友一般,吴镝上车了,杨红杏尚自轻招着手再见,说不出的女人温柔味道,就像……就像那天晚上和自己再见一般,一点也不见平时的河东狮吼的样子。

    呃了下,心里有点嗝应,本就看这吴镝不顺眼。谁知道这人跟苍蝇一般,还专门就嗝应你。俩人出了大门,肖成钢四下找警车,却没现简凡常开的那辆2o2o,正诧异着杨红杏却是笑着上来打招呼,简凡没那么热情地理会,侧着头要走。不料肖成钢这货恬着脸问道:“班长,谁呀?你对象呀?”

    杨红杏正不知道该说什么呢,一听这话笑了,再看简凡的表情像飞醋了,故意说道:“是啊,怎么样?市局刑侦处最年青的副科,副主任主持工作,我家里介绍的对象。”

    这话的时候有意的注意着简凡的表情,而简凡却是怪怪地、不为所动地看着杨红杏翘翘的鼻尖,挑着眼皮的挑恤,脸上像古井一般毫无波澜。像根本无所谓一般。

    “不错不错……比咱哥们强,以后可得班长多多提携啊。”肖成钢竖着大拇指拍马屁。

    杨红杏的心思不在于此,笑着问简凡:“简凡,你呢?怎么不说话呀?不会是妒火中烧了吧?不会是见了这么年青的科长,自愧不如了吧?”

    “呵呵……我还妒火中烧?”简凡一下子被这个玩笑气乐了,回敬了句:“我看你是白天骚。骚扰的骚,不是烧火的烧啊。”

    “再说……”杨红杏本待逗一句,却不料这个结果,声起腿上,长腿直踢简凡。

    只听得哎哟一声,有人栽倒,简凡没事,侧身早跑了,肖成钢猝不及防,被踢了个正着,捂着腰大喊救命,杨红杏待要去追,沿路的岗哨还没有撤完,又不好意思,悻悻地扶起了成钢,一句话没说,气咻咻地跑进医院里了…………

第11章 扑朔又迷离

    19时4o分,6坚定和秦高峰带着重案队两组分头行事。终于在万柏林区一个小区楼层里抓到了失踪七个小时的司机柳旭成,一干早心急如焚的重案队员把这个讫今为止抓到的第一个最大嫌疑人蒙着头押回了重案队,预审不到二十分钟,嫌疑人头冒冷汗、全身抖索,在预审室里满地打滚。一检查更加重了对此人的怀疑,有毒瘾,有作案动机。在对嫌疑人紧急治疗的同时,重案队根据柳旭成的通话记录,又传讯了五个人,其中三名是有前科人员,这个人的嫌疑越来越大了。

    铁路二院的排查现场,俩个小时后完成了第一副拼图却是有点不尽人意,仅仅是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画像,身高一米七二到一米七六、体重六十至六十五公斤、长脸、宽额、两眼眉毛很浓,操本地口音……特征不少,但无法定位。

    吴镝指挥的ccic罪案信息处理也在忙碌着,根据从住院部出来的交通监控,案以后十分钟总共有37o余辆车辆通过,在庞杂的信息处理中也显示出了这个科班生的刑侦思维不同凡响,有郭定山和简凡提供的方向,两个小时的前后对比。对其中13辆进行了重点排查,现了其中一辆为前三天报失的车辆,消息布到外围排查的民警手上,一个小时后,派出所民警在尖草坪区环城高公路边上现了这辆白色捷达,没有留下有价值的痕迹,不过却扔下了最直接的证据:四个空空如也的钱箱。不用猜也知道,嫌疑人进行了第二次弃车。

    至此,对整个案件的描蓦更加清晰,吴镝不自觉地用上简凡abcd四个嫌疑人的假设,作为领导的的嫌疑a,吴镝和简凡甚至加上郭定山的描述都不算十分准确,更准确的是:此人退回医院后,虚张声势指挥医生抢救破坏现场,而自己却从住院部驾车直达鑫达建材市场,时间正好和红色羚羊绕道而行的度基本相当,如此一来,断后的再次成了接应的人,接应之后四个人在行动中把钱箱撬开,在市区绕了半个大圈最后第二次弃车,提着劫款消失在大街上。

    也就是说,全市的两千多警察忙着围堵各个出城路口的时候,这四个枪案嫌疑人正驾着车在市区转圈,通过两次弃车实现了金蝉脱壳,跳出了警方的追踪视线。

    如果说凶案现场不至于吓到重案队成员的话,那么这四个嫌疑人作案手法的精巧,却让看到通报的所有专案警察。倒吸了一口凉气……

    6坚定开始认准了司机的嫌疑成份,咬着这条线往下死追……

    信息处的吴镝还在挥着一干科班出身的警察,在交通监控上留下的影像中试图提取可能出现的司机肖像特征……胡丽君一组还在医院里忙着排查和斟别笔录中提到的信息。把搜索的范围扩大到了医院的保安、医生、护士以及曾经在医院工作过的临时人员,烧锅炉的、搬运工以及清洁工加上一大堆司机,信息越来越繁杂,不过从中已经提取到了数个有作案嫌疑和有前科的人……

    市区周边道路口排查的人员不仅未减,反而增加了部分武警支队派驻的人员,这张大网虽然不一定能捕到大鱼,但把大鱼围在市区却是一点问题没有,胆子再大,他也不敢挑恤荷枪实弹的武警。

    时间过了八个小时,案子的脉络在一点点清晰,虽然没有掌握嫌疑人的确切身份信息,但也可以说有了重大进展,熟悉了他的作案手法、熟悉了他的逃跑路线,循着可能留下的线索步步推进,都觉得离嫌疑人已经不远了,都在磨拳擦掌跃跃欲试,谁都知道拿下了这个大案,对于自己的职业生涯将是一次质的突破,比如吴镝。可以名正言顺的扶正;比如伍支队,可以凭着这个案绩再上一个台阶,将来取代肖副局长的位置;各大队也一样,没准谁就会成为下任的副支队长人选。这个特殊的队伍,什么都可以是虚的,唯独破案率是重头货,谁也小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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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还有一条线,简凡。

    看着专案组过来的最新消息的ccic罪案信息的描蓦,悻悻了句感慨:“这犯罪分子,就是比聪明啊,他娘滴,打破的脑袋我也不出了,断后的一转身又变了接应人;弃了一次车跟着再弃一次……聪明、精彩……呵呵……”

    笑着把手机塞回了口袋,付了出租车钱,下车的地方正是今天的目的地,盛唐夜总会。

    成钢被扔在队里,吃了饭抓紧时间休息。队里有案子的在忙,没案子的跟着秦队长到重案队帮忙,一般公安系统里的小集体现象很严重,重案队和刑警队就像御林军和普通当兵的差别,大家都不太待见,不过一队和重案队经常联合办案,期间倒没有这么多芥蒂。

    下了车步行几步,小迷糊保安睁着眯眼,笑着迎上来,殷勤地让进了夜总会,直上了六层的音乐包间,今天看样生意不错,几个包间都隐隐地传来了南腔北调的歌声。到了七一八房间门口,就听得久违了的声音:“脱脱脱……别耍赖啊,我都不耍赖,你们耍什么赖……”

    是唐大头,声音里夹杂着几个女人咯咯吱吱的笑声,猥亵无比,简凡心里咯噔一下,怀疑这货不会在包间里的真刀真枪干上了吧?正考虑是不是进去的时候,小迷糊一敲门就听得唐大头喊,进来吧……

    简凡正要进去,马上又是赶紧地后退,一见着房间里围着唐大头的仨个女人已经有两个光着上身了,听得门响正慌乱地穿着衣服,茶几上扔着一堆扑克牌、酒瓶,居中坐着的唐大头穿着t恤回过头来,捉狭似地嘿嘿傻乐呵。敢情在这里玩裸陪裸牌的花样呢。

    脱得快、穿得更快,眨眼功夫红绿蓝间的小褂子、小外衫套着,三个女人呵呵笑着、蹬蹬往外走,其中居然有一位两手指捻着几张百元大钞,朝胸前一插,纸币就消失了,看来那地儿是个天然的钱包。三个女人一走,唐大头笑着出来了。简凡有点悻悻地瞪了一眼,知道这家伙是故意的,之前已经打过电话了。想到此念没好气地说了句:“唐大头,你这干嘛呢?这才几点,都准备三飞上了?故意表演让我看呀?”

    “咂,什么三飞?你看清楚啊,我们打牌呢,可没打*炮………我输了赔钱,她们输了脱衣服……哈哈……你迟来十分钟,我能把她们都整成全裸的。”唐大头高兴地说道,好似玩得高兴得不得了似的。

    迷糊保安不屑地评论了句:“唐哥。你这真是瞎浪费,有您输得那钱,让她们直接裸陪三飞都没问题,何必呢?”

    “去去,这是娱乐,你懂个吊……一点情趣都不懂。”唐大头打乡下人一般把小迷糊哄走了,一副高雅人不堪粗俗人评论的架势。回头拉着简凡进电梯直到十二楼。简凡不解地问着:“喂喂,怎么了,我找你说事呢?”

    “走啊,知道你没事不来……找个清静地方。”

    “别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啊,这两天可是严查期间,就你刚才裸陪裸打牌,给你关派出所里都是轻的。”

    “哈哈……还用你说,我姐夫早通知了。”

    “通知了?他通知什么?”

    “他说呀,生大案了,这个娱乐场所肯定临检少不了,让我们小心点呗。”

    “哟……”

    唐大头随意说着,让简凡的心里又是一沉,这个出案排查的思路已成了固定模式,稍微经过点事的人就知道。那么……那么作案人能从现场顺利脱逃,这点岂能不知?一念至此,莫名地让简凡心里有点失落,看来一队和师傅那个组,要瞎忙活了。对于今天这个案子的嫌疑人,越来越显得与众不同,那就更不能以常理度之了。

    没有注意到简凡表情的变化,早已一嘴酒气的唐大头出了电梯,拉着简凡喋喋地寒喧着,走到了中间的一间房间,简凡一见曾经来过,在这里见过曾楠,还未等出口询问,唐大头擂着门早喊着:“楠楠,出来接客……我给你领了个小白脸来了……”

    门应声而开,吓了唐大头一跳,曾楠呲眉瞪眼像在恐吓唐大头,差点就要拔拳相向了。唐大头一惊赶紧地往后躲,把简凡推到了前面,不过一见简凡,曾楠这脸色马上多云转睛,笑吟吟把简凡往房间里请。简凡一瞧桌子上的电脑屏幕上的几个摄像分屏,明白了,自己打从一进门,图像早传到这里了。

    “哟,比我们一队还先进啊。”简凡笑着说了句。一回头却见得曾楠脸色又变了,手指着门外恐吓唐大头,嘴里低声叱着:“去……滚远点……”

    人前的时候看着唐大头无限风光,吆来喝去其他人,没成想这人少的时候,唐大头好像对曾楠还有所畏惧似的,曾楠作势要抬腿,居然吓得唐大头倒退了几步,简凡笑着直让了曾楠,拉着唐大头回身说道:“别误会,我今天还真是专程找唐哥来了,您把他赶走了,我可咋办?”

    “就是嘛,小简是重友轻色,哈哈……我们是什么?兄弟。”唐大头倒乐了。大咧咧地进了这个标着经理字样的房间,跟着大咧咧坐到了沙上,支着脖子喊:“上瓶酒,我们兄弟边说边谈……好几天没见你了啊,忙啥呢忙?”

    这边胡咧咧着,曾楠却是悻然一脸,双手叉在胸前坐到了办公桌后,不理会唐大头。简凡刚坐下,随意接了句:“瞎忙呗,还能干什么?”

    “我靠……”唐大头不经意一眼看到了简凡左腋下鼓鼓囊囊地顶着衬衣,指着那地方脸色大变地说道:“这干嘛呢?来我这儿还操着家伙?”

    简凡一惊、一愣,再看自己的胳膊下,笑着解释道:“今天是武器出库、全体动员……我就是为这事来的啊。”

    听得这话,曾楠脸色不悦更浓了几分,仿佛是极度失望一般,刚刚看着屏幕上简凡一身便装,还以为找自己来玩来了,此时一听,却是工作,当然要失望之至了。

    唐大头一听也不乐意了,摇着脑袋说着:“兄弟,别装神弄鬼,还不就二院那持枪抢劫不是,我提前声明啊,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和我绝对无关啊,你要说我**我认了,别人也信。要说的抢劫,那不成笑话了吗?”

    简凡被逗笑了,曾楠悻悻地剜了这货一眼,生怕他丢人似地说了句:“简凡,别理他,他喝多了。”

    “我还没开始喝呢……不信咱俩比比,有外人在我就不说你了,还吓唬我?”唐大头缠杂不清地说道。俩人一句不对就要怒目而视。

    简凡赶紧着接着话头说正事:“嗨,嗨,省省啊,我是办正事来了。”

    “什么正事呀?我真不知道,我们和这些人不是一路,这还不知道那伙过路的牛鬼蛇神呢,都他**一群穷疯了脑袋别裤腰带上换钱的主,就我们遇上都绕着走。”唐大头正色道了句。

    这混社会、黑社会的除非绝大的利益冲突,等闲之下谁也不敢轻易沾上这类案子,严格地说他们和就靠劫杀的犯罪份子还是俩个概念,当警察这么久了,简凡倒是知道点其中的行道,笑着宽心道:“我可没说你知道啊?我不找你帮忙来了吗?……对你们也有好处啊。”

    “这忙谁敢帮你,回头谁操家伙干我一枪,我冤不冤呀?……哎,有什么好处?”唐大头斜眼瞥着,一听好处上心了。

    “呵呵……这案子要是不结,隔三差五临检、清查外来人口,你们这里的保安、小姐都租房在外,没准得被抓进去多少呢?生意可大受影响啊,早结案早了,你们不安安生生做生意么?”简凡很牵强附会地说了个好处。这好处让唐大头有点不屑,不过一时还真没找出个反驳的理由来,曾楠这时候倒插上嘴了,笑着说道:“简凡,你是想找线索吧?”

    “对。”简凡苦着脸点点头,不无赞许地看了曾楠一眼。这时候看着能理解自己的人,都格外亲切。

    “那你就找错地方了。”曾楠笑着说道:“小偷小摸小案子,混上钱来这里潇洒的有,可要犯了大案子,他不会找这种高档的场所躲藏的,很招眼;而且就我们而言,对这种人也不敢包庇的,否则我们的生意也没法做下去。”

    “你们不行。可有人行。”简凡怪怪地说了句:“唐哥,你手下能调动的有多少人?”

    “有……这我那知道?总有三五百吧。我靠……你不会想自己拉队伍吧?那是一群二流子,除了打架耍流氓,啥也不会啊。”唐大头一听,吓了一跳。

    “让你的人,帮我找这个……”简凡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张打印照片,曾楠也好奇地凑上来,一看是个怪模怪样的枪支,俩人还都不认识,就听得简凡解释道:“这是一种用高压气瓶驱动的汽枪,就说你手下能调动的只有三百人,可三百人认识的,没准有三千人、三千人认识的,没准有上万人……很简单,这种枪下部或者后部吊了一个怪模样的瓶子,很好认,这些人里,没准会在那一个地方无意中看到过一眼,没准无意会看见过有人在玩,如果见过,一定不会忘了……告诉我他在那儿见到过就行了。怎么样?”

    唐大头听得倒也不难,不过一愣之后叫着:“就一张,我怎么给你找?”

    “准备好了。”简凡一听,又掏出一摞来,足有上百张的样子。笑着说道:“很容易记,找人传个话,你手下那帮货色一天就是四处逛游,全市的旮旯鸡角,没有比他们更了解和去得更多的地方了。”

    “我靠,这是吃定我了……”唐大头悻悻拿着照片,不过没答应,反而回头问曾楠:“楠楠,这忙,咱们帮不帮?”

    “警民协作,亲如一家,一家人你干嘛要分成俩家?唐哥……我可把你当哥了啊。”简凡嘻笑着说道。逗得曾楠也乐了,这话里听明白了,简凡只要一叫“唐大头”,那是没事;如果一叫“唐哥”,那敢情是有求于人了。

    “帮呗,又不是什么坏事,找个线索而已。”曾楠说了句,眼瞟着简凡,眉目的笑意浓了点。

    三个人合作过了,这事倒也不难,唐大拍着大腿答应了:“那成,我回头让人一下。”

    “别回头呀,马上,我可是火急火燎等消息呢啊。很简单嘛,挂个赏格,可别让他们乱说胡话啊,一定要说清楚地点。”简凡道。

    “成。我让迷糊和黑蛋给你一下……不过不一定能找到啊,我都没见过这东西。”唐大头说着起身了,摸着电话叫着手下的保安。

    “对了,唐哥,保密啊,这个消息可还处在保密阶段,别让大家伙乱嚷嚷。”

    “知道,瞎操心,我们的保密意识,比雷子可强多了。”

    俩人打趣着,听得有了脚步声,唐大头出门了门,鬼鬼祟祟交待着。简凡看得这事已成,正要起身准备走的时候,刚刚坐下的曾楠眼里惊讶地盯着屏幕问着:“简凡,你带着人来了?”

    “没有啊。”

    “那你看……有临检的,这是谁?”

    “啊!?”简凡吓了一跳,一盯屏幕切换一看,喃喃地说了句:“坏了,五一路派出所和我们大队的一起来了,可能要排查询问了。”

    “怎么坏了?你不也查案么?”

    “咂,这是私人行为,那有一个人查案的。坏了坏了,要堵这儿传出去可出洋相了,让队长知道我私自来,非收拾我不行……坏了……”简凡一急,跺着脚直喊坏了。就派出所的知道了一队有人逛夜总会让逮个正着,这传出去怕是也不好听。

    “走,跟我来……”曾楠起身抓着步话边指挥着边拉着简凡往外跑,出门就踢了唐大头一脚让唐大头接待着派出所临检,唐大头悻悻地看着俩人,不解了句:“派出所的?不都哥们么?跑什么跑呀?真是的………”

    俩人的身影在楼层尽头消失不久,领队的就已经到了管理区了,唐大头一见得派出所和刑警队的差不多能认识一半,站在电梯口拖时间,直埋怨着:“哎,江所长、还有这儿位哥们,您来也打个招呼呀?我们可是守法经营啊……”

    “甭废话啊,不是找你们的问题,见过这辆车吗?”江所长持着一个红色羚羊的照片。

    唐大头傻乎乎地摇摇头。

    “那这辆呢?”又是一辆白色捷达的照片。

    唐大头更傻乎乎地摇摇头。

    来协查的是派出所和一队王明一组,基本上一问三不知,即便是查到了车,现在车流量这么大,谁会在意一辆不起眼的廉价车呢?知道了嫌疑人大致的体形体貌,但像这种身高体重的大致描述,还真不好定位,何况在夜总会这里,警察们本身就是不受欢迎的对象,只是大致了找保安、找服务生询问一番,例行了一番公事,两辆警车便即开着走了。毕竟这个盛唐不是自己这单位查得起的。不过大案一来,要不来例行一下,好像也说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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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例行的排查详情简凡就无从得知了,被曾楠拉着,直奔着上了三层楼,又朝着楼层尽头奔进了一间看似vip包间的房间里,进了门灯也未拉,就见得曾楠变魔术一般腕上一指,表上带着弱光电筒,一耀着房间里的一拉什么开关,酒柜应声而走,后面却是一个凹处藏身,再一拉,酒柜复原了。

    “哇,这么厉害呀?这黑店开得有水平。”简凡小声说了句,惊讶无比。一米见方的空间里,正好躲上俩人,八成就是为了的躲避临检而设的机关。

    “嘘……关了手机。”曾楠嘘了声,悄声说着。

    简凡只觉得香风徐徐吹拂而来,赶紧地依言关了手机,手机步话一关,腕上的弱光灯一灭,小格子里顿时漆黑一片,简凡只觉得没来由地一阵心慌,黑暗了呆了不久,四无声音,突然听得曾楠幽幽地轻声在说:“哎,算不算救了你一回呀?”

    “算吧………谢谢啊。”简凡轻声回道。

    “光嘴上说就行了呀?你得拿出点实际行动来谢我。”曾楠压着声音道。

    “那你想怎么样?我可只会吃啊。要不再请一顿?”简凡轻声说道。

    “一顿怎么行?……专职给我做饭还差不多。”曾楠道。

    “嘿嘿……你把个雷子埋身边,多不安全,还是算了吧。”简凡婉拒了。

    “说得也是啊……”曾楠好像接受了这个建议,不再强邀了,不过却是轻轻埋怨道:“这个墙真凉,喂……先别谢了,借个肩膀靠靠,不介意我靠着你吧?”

    声音轻声说着,人却不容分说地转过身来,背靠在简凡胸前,大概靠到了左腋下的枪,又挪了挪位置,靠到了右膀上,好像只等着简凡来揽在怀里。靠上了,曾楠的语气里不幸灾乐祸地说道:“……别喊啊,要让人现了,倒霉的是你……”

    这话的时候,简凡感觉到曾楠的身子在动,明显是捉弄了在偷笑,简凡也一下子哑然失笑了,俩人的角色转换了,好像自己成了只待君取的小女子角色一般,不过软软的身子靠上来,让心里顿时也是绮念暗生,这才想起,好像一俩个月了,从抗洪救灾到排查枪案,光顾着过糟糕的警察生活了,把性生活都丢一边去了。

    “喂,曾楠。”简凡揶揄地说了句:“你这算不算勾引啊,我对美女可没有自制力啊。”

    “是吗?你自己都说你自己除了吃是一无是处,那里值得我勾引了?”曾楠也揶揄地反问了句。

    “那就好……”简凡讪讪轻声说了句。

    过了一大会,曾楠又轻声问上了:“那如果我勾引你,你上勾么?”

    “这个问题,还是不要回答的好。”

    “为什么?”

    “说上钩吧,显得我水平不高;说不上钩吧,又显得你魅力不足。”

    简凡巧妙地回避着这个问题,事实上他估计自己属于水平不高的那类,曾楠那个媚眼就未必受得了。此话一出,黑暗里,只听得曾楠在吃吃笑着,声音压抑着,像捂着嘴在笑,肩膀笑着一耸一耸。丫的,简凡悻悻想着,为啥不转过身来靠着涅?那样的话,一定会耸得更舒服点………

    轻轻地,轻轻地,简凡的左右手动了几次,想围着把怀里的美女抱紧一点,可动了若干次,两只手都仿佛不听指挥一般,净哆嗦了,没有实际性行动,不料这时候曾楠却有点动作了,侧着头靠在简凡的肩膀上,还真要借着这个肩膀好好用用了,靠着的时候,轻声附着说道:“你有点紧张啊?我很奇怪,你是因为有位美女靠着你紧张呢?还是因为是一个娱乐场所的女人靠着你紧张?”

    “都不是。”简凡被调戏得不行,干脆右手一抬,自然而然地抱上了曾楠的肩膀,无奈地说道:“是因为很久没有女人靠着我而紧张。”

    “那好,我来消除你的紧张情绪。”曾楠说着却打掉了简凡的手,跟着一起身离开了简凡的怀里,人一起顿时空空荡荡地,让简凡凭添了几分失落。一声长叹之后,却听得曾楠捉狭似地说道:“原来以为你有所不同,不过今天一见,和别的男人没有什么两样,有油就想揩。呵呵……我怀疑你也是个脚底抹油、吃完就溜的主啊?”

    这次该简凡笑了,没想到不动声色地被戏闹了一下下,现在才省得,在这等风月场所里出来的女人,对男人的脾性自是熟悉得很,要想沾她的便宜,那自然是难得紧了。好在原本对此的期望也不大,失望倒是有点,也不算大。

    等了很久,没见回话的曾楠又问上了:“喂……你怎么不说话了?不是挺能言善辨的吗?”

    “你已经一语中的,把男人特性都说完了,我还有什么说的?”

    “那你承认自己是个花心小萝卜了?”

    “好男人和好警察、是一个道理。”

    “什么意思?”

    “传说中有,不过我没见过,你肯定也没见过。嘿嘿……”

    这一次,俩人一起捂着嘴轻笑,正笑着,酒柜哗拉一下子跑过侧面了,灯光大亮,俩骤然被刺到了眼睛,下意识捂着脸,这才看清,房间里围着一圈粉红皮沙的包间,壁纸、灯光、酒柜、大液晶一应俱全,看来是个ktv大吧,俩人身处的地方在酒柜后的暗门里。

    一惊一讶,却是唐大头站在房间里,咧着嘴说着:“嗨,雷子早走了啊,怎么还不出来?都快半个小时了,我就不信你能坚持这么久………”

    曾楠大大方方走出来,站在唐大头面前,挡着简凡的视线,却是恶狠狠地竖了个中指,差点就要来个勾拳,唐大头悻悻闪开了路,后面的简凡也出来了,对着唐大头却是正色无比地说道:“嗨,唐大头,别胡思乱想啊,我们很纯洁的啊!……你看看我,绝对是个正人君子,你以为谁都像你呀?”

    一番正义凛然,训得唐大头傻不拉叽地没反应过来,前面走着的曾楠,又被逗得扑哧声笑了,笑着加快了步子,直奔着下楼了………

    过了二十分钟,简凡叫着肖成钢上路了,这一次,第六条线的排查,才真正的开始了,让肖成钢惊讶的是,一队的警车全部征用了,简凡居然开回来不知道谁的红色小本田,一闻着车里香喷喷的,肯定是女人的车…………

第12章 纷繁见僵局

    夜幕来临的时候。稍事休息的各组警察开始了不眠不休的一天,不过整个案子仍然像天色一般,漆黑一团。

    对于外界,无从得知有多少警察在幕后忙碌着,更无从得知这项工作的艰辛,更多的普通人或者在心底深处潜藏着暴力因子,对于敢对抗国家机器的歹徒们抱之于一种有点扭曲的崇拜感,就像看罪案大片一般,沸沸扬扬的传闻中,更多的人在神化三个、四个或者更多的歹徒,猜测他们是如何杀人抢劫、如何在光天化日下脱逃、如何在众目睽睽下躲避几千警察的追踪,不过越是这样神化歹徒的无所不能,就越显得大原警察无知无能了。

    支队和市局保持了一贯的缄默,案后十二个小时,整零点,网警支队也派人加入到专案组了,任务是实时监控网络的动态,防止别有用心的人以此事为籍口制造混乱。

    又往前推进了四个小时,到了次日凌晨四时,在数小时的高压下,第一嫌疑人、押款车司机柳旭成终于吐口了…………原来案前三个小时。司机柳旭成驾车载着俩名银卫和两名提款员到铁路二院临时提款,原本就磕药成瘾的柳旭成也颇具经济头脑,经常以贩养吸,当日等待途中有个瘾君子多次打电话催促要货,柳旭成久等不到提款的人下来,正好身上揣着几个小包,便即私自下车和联系的俩位瘾君子在前西路**易,交易的时候又见得这瘾君子带来个小姑娘长得颇为俊俏,心猿意马之下,又和这小姑娘瞎扯胡咧上了,没过几分钟便看到医院里乱了,等一回去一看场面,吓得心胆俱裂,只怕单位追究责任,也怕自己贩小包的事败露,心慌之下便四处躲藏………

    预审室里的音像传在监控室里,忙碌了一天的6坚定和重案队几位成员加上老伙计秦高峰都在盯着嫌疑人的一举一动,包括交待时候的表情,说话的语气。只怕这小子撒谎再让大队人马空跑几趟,听得这一番南辕北辙的交待,有点狐疑地问秦高峰:“秦队,这小子撂的是真话不?”

    “假不了。”秦高峰也在怀疑地盯着屏幕,屏幕上那位冷汗涔涔,或许是磕药的后遗症,紧张之下会没来由的全身痉挛,胳膊的抖索从屏幕上都看得清清楚楚,看到此处才缓缓说道:“这种人不像个有胆子杀人抢劫的主。不过这里面还有事,明知道违反纪律敢私自离车,就为那几个五十块钱的小包?”

    “……继续挖,这小子在撒谎……”6坚定一下子想通了此中关节,耳麦里指挥着。

    又深挖了二十分钟,柳旭成嗫喃地交待了,要见的人欠他的钱,此时是要来还钱的……

    仍然无法自圆其说,又审了二十分钟,柳旭成才苦着脸交待,确实是欠钱,此人知道柳旭成好色成yin,带了个小姑娘来,是要欠债肉偿,上午见面是看看货色如何……这一次估计是交待完了,预审员再不相信,这人哭天呛地直磕头如捣蒜,赌咒誓说要有一句假话天打五雷劈……

    6坚定牙疼地直拍脑门,没料到此间是这么一种龉龊的交易,杀鸡用了宰牛刀了,白白耗费了上百警力和十几个小时。

    三个小时以后。重案队根据柳旭成的交待,在小店区一间出租屋内拘押回来了交易的一对男女,俩人都是磕药成瘾的货色,不过证实了柳旭成的话。而且据对方交待,色迷心窍的柳旭成,当时就在路拐角对那位女人下下其手,根本就连枪声都没有听到,更没有注意到是不是有什么车、有什么人从身边经过,没有提供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这条线,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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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案后2o个小时,已到了次日中午,弹道检验结果出来了,显示作案的七七式手枪根本没有任何案底,也就是说,没有和其他案件并案的可能,这也就意味着这是一个独立的案件,再没有其他的嫌疑人或者案件可供参考比对,这份检验报告掐断了吴镝试图从积案中寻找新的线索的思路。

    吴镝看着从市局带出来的一干年青精英,有点一筹莫展,市局为了快侦破此案,把局里刚刚启动的罪案信息系统工程以及两年来培养的罪案信息精英一共十几人全调支队临时帮忙了,不过吴镝很清楚,如果再没有有价值的线索或者准确的信息作为排查条件,ccic罪案信息对于侦破的功效就会显得越来越弱,这一帮子坐在屏幕前的精英,甚至于不如在基层的片警管用。

    而现在,功效衰竭的症状已经明显了,每隔一小时的简报越来越没有说服力。

    ……………

    案后二十三小时,次日下午15时左右。大京高路盘查点传来了一个惊人消息,截获了一辆套牌奥迪车,车上搜出了两箱现款……一时间警笛大作,正在市区各处协查的重案队员齐齐向现场赶,把车上的两男一女拘押回了重案大队,原来还和特警叫嚣的仨人被拘回了重案队便蔫了,细细盘查之下,车确实是非法的套牌车,但钱却是刚刚从工行取出来的,三个人一个是司机,一个是二奶,一个是乡下迹在大原购房的小煤老板,正准备到京城车展上演一幕提着麻袋买名车的暴户。

    虚惊了一场,这号敲骨吸髓的货色根本不需要抢劫,重案队的像处理柳旭成一般,另案移交。

    6坚定和秦高峰收罗的一干生龙活虎的外勤警察,只觉得是浑身有力泄不出来,几乎要被憋疯了。

    相对于其他组的左冲右突,指挥着医院排查的胡丽君却在稳打稳扎,这个外勤组汇集了几个大队的成像精英,十几个小时的排查,医院的锅炉工、清洁工、临时工、实习医生甚至扩展到了有登记的病人,足足有上千人之众。这其中的排查难度相当大,排查下来却是失望的成份居多,有作案时间的,没有作案动机,有作案动机又没有作案时间,时间和动机都有了,体型体貌相差甚远,外勤组和支队的信息梳理保持着同步,从次日凌晨开始,先后在市区传讯了27个有嫌疑人员,均无所获。

    是遗漏了什么?还是嫌犯根本没有出现地排查的视线之内呢?这是一个让胡丽君无法确认的问题。依据案现场的描蓦,此人应该在存盘的现场录像中出现过;但排查之后,却好像所有的线索都凭空消失了一样……

    僵局,环绕着医院在梳理线索的外勤组陷入了僵局,胡丽君清楚,在这个时候需要一个突破,对于线索排查的突破,或者人的脑筋突破来一个灵光一现,只要一个灵感就能让嫌疑人现形,只要在警方的排查眼线下现形,那怕是一点蛛丝马迹,他也将无所遁形……不过现在郭定山提供的五条排查线索都陷入了僵局,连郭定山本人也正重新梳理着各条线索,这个时候已经没人再注意到胡丽君随口说出的第六条线,简凡。

    案次日下午十八时,胡丽君无奈之下打了个电话询问简凡的近况,结果和预料中毫无二致:同样是一筹莫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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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完胡丽君电话的时候,和肖成钢正在晋源区清河农贸市场边上一家小饭店里吃晚饭,简凡这次可算尝到了一个作警察的艰辛,抗洪救灾中是有形的任务,而今天这个任务简直是大海捞针,从前一天晚上一直排查到次日下午十八时,仍然是一无所获。

    肖成钢边吃边埋怨着:“锅哥,再往南就出城了啊?你还准备查到什么时候?”

    透过窗子能看到路口的特警在盘查车辆,再往南就是高路、二级路的交汇路口,一天一夜简凡有点疲惫,肖成钢还好,在车里净睡觉了。

    看着简凡没说话,肖成钢的牢骚更多了:“喂,锅哥,您这不是跟自个过不去不是么?从昨天晚上开始,咱们跑了七八个派出所、十几个舞厅迪厅,净会了一群混混;一路上从二院到了晋源区,卖菜的、收破烂的、小卖部的,你逮谁问谁?……这是干嘛呀?”

    “咂……唐大头提供的线索还是有价值的,有人确实在万柏林生态园旁边的饭店看见过这种枪。”简凡吃着大碗烩面,此时这个美食家的嘴里已经是食之无味。心里想着的是线索、线索。

    唐大头手下的人手确实不少,两个小时后便有了一条线索,是三个月前的一件事,几个街上碰瓷的混混拦了一辆车,一听是外地人口音,正想讹俩钱的时候,谁知道对方比自己更恶,下来三个人三下五除二放倒了几个混球,还拿着一把古里古怪的枪恐吓,那枪混混们记得挺清楚,屁股后带了一个大瓶子,足有腕子粗,至于对瓶子为啥记那么清楚,是因为其中一位被那钢瓶子砸了一家伙脑门。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混混们都怀疑这丫根本不是枪,吓唬人的。

    这个线索提供回了重案队和ccic处理,但没有引起什么重视,提供线索的本身就是一个劳教过的家伙,说话又是一个大舌头,在城区一家迪厅见着这位看门人的时候,只觉得这货和港台片里那个大傻长得颇为相似,说的这事情又是几个月前,实在难以采信,即便是想采信,这群眼里只认识人民币的货色,根本说不清三个人的体貌特征,只说其中一个是大胡子,长得像**。这次协查经胡丽君派出的队员核实之后,又成了重案队的笑柄了,直夸这帮小子有想像力。

    这回连肖成钢也觉得有点丢人了,看着简凡还是过于相信唐大头,不耐烦地说着:“锅哥,唐大头那东西你也信呀?这家伙就没靠谱时候,天生和咱们警察就是冤家,没准是逗咱们玩呢?……再说就即便是真的,这都几个月了,咱们上哪找去?”

    “成钢……”简凡听得肖成钢语气怨言颇浓,放下筷子,掏着身上的地图铺到了俩人中间说道:“晋源区是全市最偏的一个区,治安力量最弱,几乎就相当于大原的城乡结合部了,你看啊,环城高公路、大运高公路,再加上向南的二级路、2o8国道还有乡村公路,在这里纵横交错,向南就是天龙山,周边是大片的耕地菜地,很容易隐身于此………现持枪的地方在万柏林,离这儿不到七公里,如果他要选择一个试枪地方的话,这里是绝佳的选择,没有比这儿更好的地方了,很有可能从这里试过枪之后返回市区的途中遭遇到了碰瓷的那伙混混,从这里回市区,万柏林是必经之路……”

    “锅哥,你这不对吧?”成钢看着地图有点犯迷糊,置疑着:“他不能在市区找个打靶的地儿?射击场有好几个;公园里、那个烂尾楼上、要不就直接找个地下室……干嘛非要大老远跑城外去?再说跑城外,干嘛就非得到晋源区……”

    一连几个问题,简凡努努嘴一一否决到:“射击场有监控档案,他不敢去;公园里、烂尾楼上还有可能的任何地方,我想他都不敢去,人口密集的地方藏一次容易,时间久了肯定会出意外……要找一个可供射击的地下室得多大,他要是有这个钱,还抢劫干嘛?再说持抢的是外地口音,他们不敢,肯定也不会找个人多的地方去试枪。市区我觉得几乎可以排除,如果他出现过,几千警力排查不可能什么都没有现吧?”

    “那那……不管你怎么说啊,反正这没谱的事,我不干了,这都天快黑了,总得让人睡觉吧,你要去一个人去……”成钢说着,想撂挑子了。

    简凡蹭地一声直收回了地图不理会地吃着,边骂上了:“你个小王八蛋,今天一路管你吃管你喝,连吃冰激淋都得我给你买,现在半路就想反悔了,你想好啊,万一我要是找出几个嫌疑人的踪迹来,你想想是个什么功劳?万一我蒙到这个嫌疑人的体貌特征来,你想想,这是个什么功劳?……就你这得性啊,文凭没文凭,能力没能力,不拿几个功劳顶着,你以后能在一队直着腰说话么?你把自个当根葱,你觉得有人拿你蘸酱呀?”

    “这………”肖成钢被简凡一句话说得直抓后脑勺,狐疑地问:“锅哥,你肯定能找着?”

    “咂,你这脑子有问题。肯定的事,能轮得着咱们干?第一嫌疑人司机,是6队在抓;医院里的线索最有价值,是胡丽君在抓;枪源线索各大队都在挖;交通监控信息吧,咱们就没有那硬件条件,轮到咱们头上的,就是没有人要的线索………可没有去干的事,未必不是好事;没有要的线索,未必不是一个有价值的线索。鸡窝里没准下的还就是凤凰蛋、大白菜还要上大台席呢。这侦破呀,我算看明白了,跟做美食一个道理,得有耐心,得火候到了;和看美女也一个道理,你得由远而近感觉她的气质,得找一个很有利的契机把她的衣衫一件一件剥净,然后,就呈现在你眼前了……咱们哥俩要立个功,多拉风?省得让陈十环骂咱们没出息。”

    简凡边吃边说,风卷残云地吃完了饭,喝了最后一口汤,肖成钢听得早一脸笑意,早忘了刚才还要坚持撂挑子,又糊里糊涂跟着锅哥出了小饭店,上了小本田,两个人持着证件通了盘查,这里,就已经置身城外了。

    对于外勤协查肖成钢熟悉的紧,这人属于头脑相对简单的主,你指那儿我就去那儿,而且是高兴了好好干,不高兴了就撂挑子。和简凡在一起,估计也是碍于面子的缘故。

    从白天一直奔波到黑夜、从月上枝头又到了繁星满天,沿着铁路沿线的临时房屋挨个窜门走访了几个小时,又沿着国道向南行驶了十公里,一路上看着地形地貌,每至一处,简凡四下看看然后又摇摇头开始寻找下一处,晚九时,一无所获的简凡往回走。路过了先前来的刘家堡乡公路路口,这里距离大原市区有六公里,向西四公里不到就是有名的天龙山石窟,向东就是汾河的盆地了,如果是白天,身处的地方就能看得见天龙山的全貌,不过黑夜里却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凭着记忆,简凡知道这山前是风景区,山后绵延十几里是一片缓冲的林地。

    突然觉得灵机一动,一拍脑门,回头就几分恍然大悟地征询成钢:“成钢,这后山像不像个射击场所呀?少有人来,别说拿汽枪,就是放炮都没人管你;山脚下几里地都是农田,正好可以解释有机肥来源;山上漫山遍野的山菊,正好可以解释花粉的来源;这和弃车现场的泥土化验吻合;而且这里离市区不远,有车的话,用不了一个小时就到,车扔到前面的风景区边上,没准谁以为是在游山玩水的,他们隐身在这里,或许正好可以解释为什么市区根本没有现持枪人形迹的原因,因为他们在市区根本没有露过面,唐大头现的那一次,或许只是他们偶然地出现过一次,还是几个月前………这里我上大学的时候来过,坡度缓,可以找到平地,山脚一片都是梯田,夏天里这里有一大片青纱帐,正是隐藏形迹的绝好地点。方圆几十公里,找不到比这里更合适的地方了。”

    简凡越说兴趣越大,仿佛现了新大6一般的兴奋,从市区一路反向追到这里,终于觉得眼前大亮。

    “锅哥,这地方,你得带个部队来搜吧?再说就找着了又能咋地?又不是抓着嫌疑人了,看把你激动的。”肖成钢不屑地说了句,早走得不耐烦了。要不是碍于吃人嘴软,早要回队睡觉了。

    “走,买应急灯,上山。”简凡来劲了。

    “啊!?这黑天半夜的,上山?”肖成钢吓了一跳。

    “你看车,在车里睡觉等我总行吧?车是借人的,别丢了我可赔不起。”

    “噢,这还差不多。”肖成钢一听,终于没有反驳了。

    一个小时后,车停了天龙山脚下,简凡辨着方向,带着应急灯直晃着消失在山间林里。每隔十几分钟,肖成钢就打电话催催。又过了两个小时,肖成钢放倒车座呼呼大睡上了,连问都懒得问了……

    案后三十六个小时,已经是次日的午夜时分,6坚定在重案队召集了各组带头的人总结侦破工作的得失,再向队员布置排查任务的时候,看到了秦高峰和一队几位协查的人,此时的胡丽君才省得自己外勤组还有强拉进来的简凡,再打电话询问的时候,得知简凡跑到了城外天龙山上寻找可能的试射场所,有点觉得可笑,又有点不忍责备,总觉得这个在她眼中还有点像大男孩的简凡,有点古灵精怪的可爱,有点傻得可爱,有时候看见他贼忒忒地看着自己,肯定没有安好心的样子,更有点可爱,不过大案在身,却是无暇再嘘寒问暖,安慰了几句早点归队休息的话便即忙着手头的线索了。

    案子,还在僵着,搜索的面积在扩大………

    四队和铁路警察无意中现了一条枪源的线索,正在连夜深挖嫌疑人……

    一队和重案队员们抓紧时间轮流休息,等着线索出现以后实施外勤作业。

    吴镝领导的ccic信息处的工作暂停了,一天一夜没有休息的年轻人叫苦不迭,开始埋怨外勤提供不到有价值的信息,甚至于对临时领导,这位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吴科长也是颇有微词。

    胡丽君重新回到医院的时候,只有来帮忙的杨红杏还醒着,忙碌了一天的队友们,有的趴在桌上,有的靠着沙就睡着了,这个时候,那怕是一点点可能的蛛丝马迹都会立即让一干疲惫不堪的队友们重新振作起来,可惜的是,什么都没有………这时候,连她自己也觉得,有点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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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凡不累,大半夜愣是钻进山里了。

    对于山路熟悉无比,对于散着松香和泥土气息的地方亲切无比,暴雨浇灌后的山间空气格外地清新,好像一下子要洗净肺里的污浊,雨后的小路有点泥泞,走到了半山腰就是一片开阔的林地,接到胡丽君电话的时候正坐在一块石头上歇着。

    这一天已经找了不下几十处地方,都觉得不符合心里对嫌疑人的设定,而往山上走的时候,黑夜里却有越来越豁然开朗的感觉,挂了电话,应急灯一耀,远远的是一片绵延的山间平地,稀稀疏疏的幼林地不知道有多长,即便是闭上眼睛,简凡也能回忆得起前一天的案现场,背后开枪的人,需要多稳定的心理素质才能把子弹射入两个活生生的同类脑部,射完了还会从容地沿着原路返回而不逃路;前面包抄的俩人,在跑动中把两铅弹准确射出,从容地带走劫款,四个人的配合默契,这应该不是一天两天练就的,最起码在一队也找不出这么四个配合无间的人。什么也需要时间来磨合,枪法、配合、协作,都不是一天练就的,那么这里,是他们试射的场所吗?

    每到一个地方,简凡都会自己问这样一个问题,每一次都会找很多理由来否决,不过这一次,很难找到否决的理由。这个时候,也许这四个人,正蜗居在市区那一个不起眼地方,冷眼看着一窝蜂乱撞的警察偷笑,而可能搜索到的地方,他们都掩藏好了一切形迹。不管是住所还是案现场、脱逃路线,都策划得精密之致,指模、脚印都被巧妙地处理了,没有给后来者留下有多少价值的线索。但唯一不会掩藏的就是他们曾经的试练场所,因为那个时候,他们还不是嫌疑人。

    是这里吗?离案已经三十多个小时了,具体找了多少个地方简凡已经记不清了,而现在觉得那一个地方都没有这里合适,山腰里平地有十几米宽、稀疏的树间可以做为包抄模拟地,随便那一棵树都可以挂上靶子,即便是容纳上百人同时训练都没什么问题。在大原,或许还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但没有比这里更合适、更安全的地方,公园去过了,七八处,人多眼杂不可能;郊区庄稼地有可能,可过往的车辆不少,可能性也不大;市区里更不容易找到这么一块净地,如果他留下那怕一点线索,都逃不过遍地排查的片警和治安员,但事实是市区排查一无所获,如果作为枪手,简凡觉得自己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这里。

    那么即便是这里,我又能找到什么?我又能证明什么?简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过觉得应该这样做,就像队长说的,做你认为没有错的事,就是对的。

    如果是对的,那我就应该坚持下去……

    这一坚持,漫漫的长夜过去了,肖成钢一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亮,看看锅哥还没有回来,赶紧地打电话看是不是被狼叼走了,一打还好,还在山上,整整地找了一夜,不过遗憾的是一无所获。

    等到了日头高起,依然没有见锅哥回来,有点饿的肖成钢再打电话,锅哥电话里不理不睬,像了疯、了痴、了狂一般,还在找,还在找……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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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锅介绍:
简介:
蒸、炒、煎、炸、炖,烩一锅佳肴美味。
苦、忧、喜、乐、哀,活一世精彩人生。
生活,就像一口锅。
我们,都是锅里的菜。
黑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黑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黑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