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又见茶锦
章远星连忙道:“对对,灵雪姑娘快请坐,大家也都坐,不要因为我的到来,扫了苏公子的兴致!”
最后一句话,被他加重了语气。
众人神色变幻,脑袋都有些浑噩,各坐了下来。
只是气氛愈发压抑沉闷了。
章远星可没心思想这些,他正全副心神在思忖,该如何把苏奕这位大佬伺候好。
他吩咐黄叔,道:“你去拿一壶灵酒过来,然后叮嘱茶锦姑娘,待会弹琴的时候,对着这边的雅间轩窗。”
黄叔连忙领命去了。
看着这一幕幕,众人神色愈发复杂了。
感觉就像老天给自己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一个修为尽失的废人,怎会吓得章远星这等顶尖层次的贵胄公子如此毕恭毕敬,诚惶诚恐?
可碍于章远星就在眼前,他们只能忍着内心的诸多疑惑,没有直接去询问。
这时候,还是少说话为妙。
而眼见章远星一直陪在一侧,苏奕不免有些皱眉,道:“章少打算要一直陪在这里?”
章远星如梦初醒似的,连忙道:“我还有事,不打扰各位,你们聊!”
说着,转身就走,临走还把房门给带上了。
“姐夫,这是怎么回事?”
文灵雪这才低声问道,清眸中尽是好奇。
其他人也不禁看向苏奕。
“大概他是担心得罪我吧。”
苏奕随口道。
“得罪你?”
一侧的田瑶忍不住道,“可你明明……明明……”
说到这,她说不出来了。
“明明是个废人?”
苏奕不禁笑起来。
田瑶讪讪低头,不知怎地,此刻面对苏奕时,内心已不像最初时那般放肆,反倒有一种说不出的拘谨,心中更有一种懊悔和失落。
她这才隐约明白,刚才苏奕所谓的不和其他人计较,并非是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而是根本就不屑于计较!
可笑的是,当时自己还以为他是个败絮其内的草包……
只是,他究竟哪里来的底气,怎会让章远星都那般低声下气?
田瑶愈发看不懂眼前这青袍少年了。
何止是她,颜玉峰等人内心也疑惑重重。
没多久,忽地,房门开启——
“苏公子,我父亲来给您送酒了。”
章远星谦卑躬腰,笑着开口。
在他旁边,则是体态微胖,白面无须的章知炎,章氏一族的族长。
眼见这位云河郡城的顶级大佬出现,颜玉峰他们简直火烧屁股似的,噌地起身,头皮都一阵发麻。
章知炎却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笑容满面上前,立在苏奕一侧,笑着抱拳见礼道:“苏公子大驾光临,章某有失远迎!”
苏奕坐在那没动,只抬眼看了他一眼,道:“只是为送酒而来?”
章知炎连忙道:“自然。”
说着,吩咐抱着酒坛的章远星过来,亲自把酒坛放在桌上,这才笑道:“章某就不叨扰苏公子了。”
他哪会看不出,苏奕明显不想多谈?
当即便带着章远星匆匆而去。
可章知炎却并不知道,因为他的到来,带给了颜玉峰等人何等大的冲击,一个个全都傻眼了。
寂静的气氛中,苏奕将那一坛灵酒打开,微微一嗅,道:“这酒
倒也不错,一起尝尝。”
说着,替文灵雪和自己各斟了一杯。
“你喝吗?”
苏奕目光看向田瑶。
“啊?我……呃……这……那个……”田瑶手足无措,受惊似的,说话都不利索了。
苏奕没有多说,给她斟了一杯,“尝尝吧,就当借花献佛,多谢你今天帮我带路。”
他自顾自斟酒、喝酒,浑然没有理会傻乎乎站在那的颜玉峰等人,似当他们完全不存在般。
这让每个人都很难堪,却无人敢吭声。
尤其是陈金龙,心中狠狠咒骂,上次老子就被牵累跪了一晚上,这次又他妈被你们这帮蠢物牵累成这样,简直了!
“姐夫,要不我们离开吧?”
文灵雪可不像苏奕那般泰然自若,低声开口。
“好。”
苏奕一眼看出少女心中的不自在,当即笑着起身,“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文灵雪嗯了一声。
两人转身离开。
自始至终,没人挽留,也没人出声。
安静极了。
这一刹,田瑶忽地心生说不出的苦涩,终于有些明白过来,在这青袍少年眼中,或许早已知道,他和自己之间是两个世界的人,才会在最初见面时,就懒得搭理自己的搭讪……
可笑的是,自己竟还曾下意识疏远对方。
世上荒唐之事,概莫如此了。
砰!
猛地,那华袍青年手中一直捏着的酒杯碎裂,他失声叫道:“难道说,他就是那个杀了秦闻渊大人的年轻人?”
一句话,让众人先是一怔,旋即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色变不已。
“这不可能吧,谁不知道他苏奕是个废人?”
孟璐忍不住道。
“废人?废人哪可能让章少低头哈腰?又哪可能让章氏之主亲自来见?没看到他苏奕坐在那自始至终都没有起身吗?”
华袍青年脸色难看道,“章氏之主都低头了,在这云河郡城,谁还能有这么大威势?一定是他!”
众人脑袋发懵。
这么说,他们刚才一起同坐的,是一个在昨天刚杀了秦闻渊父子,击败府主木仓图的年轻大佬!?
孟璐一想到刚才自己还不断嘲讽苏奕,魂儿都差点冒出来,感觉就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
就是陈金龙,都不由被这个事实惊到,内心砰砰直跳,老子以后打死也不和任何姓苏的人有接触了!
这时候,雅间房门开启,章远星一脸阴沉地走了进来。
他目光一扫在座众人,冷冷道:“颜玉峰,你先给我跪下!”
“章少,这……”
颜玉峰脸色大变。
“跪不跪?”
章远星森然道。
噗通!
颜玉峰直接就跪了。
一侧的孟璐连忙颤声解释:“章少,此事不怪颜师兄……”
“有你说话的份儿吗,你也给我跪下!”
章远星眼神狠恶,直似暴怒的兽般。
孟璐登时吓得瘫在地上,浑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屁股下淌出一片水渍……
其他人也无不噤若寒蝉。
“今日之事,谁敢泄露出去一丝一毫,我章远星保证,绝对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深呼吸一口气,章远星拎着酒桌上那一壶灵酒,转身而去。
这酒本是献给苏奕的,哪怕苏奕已经走了,也不能便宜了这群王八蛋!
若不是他们把苏奕引来,自己哪可能会被吓成这样?
雅间内,众人全都颓然,面如土色。
也就在此时,轩窗外的高台上,传来一阵欢快的古筝声,弹的是“鸳鸯配”,曲调明快活泼。
只是,轩窗内却一派凄凄惨惨戚戚的氛围。
……
饮雪山庄外。
文灵雪欲言又止。
苏奕笑说道:“你跟我回家,到时候你有什么想问的,我都告诉你。”
文灵雪点了点头,旋即疑惑道:“家?”
“一个暂时居住的地方。”
苏奕随口道。
正说着,忽地有人从饮雪山庄内追上来。
“苏公子稍等。”
这是一女子,云鬓雾鬟,凤簪斜插,眉如新月,眸似点漆,肌肤水嫩得吹弹可破,看起来也只二十岁左右,却已是活脱脱一个娇媚尤物。
“有事?”
苏奕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
来人正是茶锦。
那个曾在楼船上把六皇子周知离迷得神魂颠倒的艺妓。
当初进入云河郡城的第一天,这女人就曾主动前来攀谈。
算上这次,应该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文灵雪清眸中则泛起一丝警惕之色。
“没什么,妾身只是听闻公子也在此赴宴,本打算抽空前往敬酒,谁曾想,公子已经要提前离开了。”
茶锦微微一福,抿嘴浅笑,声音若箫管似的婉转娇润。
“姐夫,她是谁?”
文灵雪忍不住道。
来自女人天生的敏锐直觉告诉她,眼前这女人似乎对姐夫有所图谋!
苏奕眼神淡然道:“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
话语随意,却极不客气。
茶锦一怔,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苏公子,这里不是说话之地,妾身今晚会前往您的府上一叙,到时候,希望公子莫要把妾身拒之门外就好。”
说着,她俨然一笑,微微躬身,便转身返回饮雪山庄内。
“姐夫,我一看这女人就心怀鬼胎。”
文灵雪嘀咕道。
“没想到啊,灵雪你现在的眼力如此了得,厉害!”
苏奕挑起大拇指,赞了一句,而后说道,“她的确是个麻烦,我躲之海来不及,今晚她敢来,我保证不给她开门。”
文灵雪嘿嘿笑起来,挽起苏奕的胳膊,一脸期待道:“快走吧,让我去参观一下你的住处。”
少女已褪去身上的青涩,焕发出愈发明媚蓬勃的青春气息,靓丽灵秀。
可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挽着苏奕的胳膊,丝毫不介意这种亲昵的举动,会引来路人的误解。
苏奕自然更不会在意了,他苏玄钧何时需要在意那些世俗眼光了?
沐浴在柔和的天光之下,嗅着少女身上散发的淡淡幽香,他心情也大好,唇边也不自觉泛起笑意。
在此次转世之后,若说谁还能让他苏奕惦记在心中,且占据着一定地位,那必然是文灵雪无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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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武灵侯陈征
拙安小居。
“姐姐,你是仙女吗?”
风晓然呐呐道。
看着比自己高一头,身影靓丽绰约的文灵雪,风晓然只觉这世上若有仙子,那就该是这样子的。
“我可不是。”
文灵雪笑吟吟捏了捏风晓然的小脸,“你才最漂亮了,尤其是眼睛,像天上的月亮似的,长大了定会比我还漂亮。”
风晓然展颜笑起来,一对眼睛眯成了深邃漂亮的月牙,脆声道:“是吗,那可好极了。”
文灵雪一怔,这小妮子看来不知道什么叫谦虚呀。
黄乾峻满脸震撼道:“灵雪,以前我只觉你很漂亮,没曾想,你如今都变得这般漂亮了,这就叫女大十八变吗?”
当看到苏奕把文灵雪带回来,黄乾峻差点都不敢相信这是他认识的那个文灵雪。
简直也太靓丽耀眼了,那浑身散发的明媚灵秀气息,让他都不敢去对视,内心凭生自惭形秽之感。
文灵雪瞪了黄乾峻一眼,没好气道:“什么十八,再过两个月我才十六岁而已。”
“呃……”黄乾峻讪讪低头。
按照大周的习俗,女子十五岁,便是出阁的年龄。
不过,武者和一般人不同,无论男女,在外表上都会随着修为的进步蜕变极快。
毕竟,修炼者淬炼身心精气神,实力的进步也往往带来外表上类似脱胎换骨的变化。
像风晓然,如今十四岁,仅仅比文灵雪小两岁,可她以前根本不曾修行过,以至于容貌轮廓虽极出色,可躯体却给人以孱弱瘦小的感觉。
不过
,随着她这段时间跟着苏奕修行,再加上日夜吞服灵药的缘故,浑身已焕发出蓬勃的气血之力,肌肤如凝脂,富有光泽,原本枯黄的头发都已变得乌黑发亮,一对深邃的眸灵性十足。
“苏师兄,喝酒。”
风晓峰拎起酒壶,给苏奕斟满。
他们坐在庭院中的石桌前,桌上是丰盛可口的菜肴。
虽然比不得饮雪山庄的山珍海味,可文灵雪却感觉这顿饭吃得最舒服和惬意。
花树蓊郁,草木葳蕤,偶尔有虫鸣鸟叫,平添一份清幽。
更何况,身边还有姐夫在。
这感觉就如回到了家中一样。
没有了顾虑,文灵雪在吃饭时把内心的疑惑一股脑都问了出来。
大多是黄乾峻在回答,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而那些只适合苏奕回答的,他才会说一句“对的”,“是的”,“不错”“嗯……”
一是懒得长篇大论赘述,二是说的多,未免有自吹自擂的嫌疑,那就太肤浅了。
而文灵雪则一惊一乍的,一张精致灵秀的俏脸也变幻不定。
为何说美人就是美人呢,一颦一笑、举手投足,就是受惊错愕,都各有风情。
到最后,文灵雪长吐一口浊气,眨巴着眼睛说道:“姐夫,这些事情我可以跟姐姐说么?”
苏奕反问道:“灵雪,若有朝一日,我和你姐姐解除婚事,你还认我这个姐夫吗?”
“这……”
文灵雪怔住了。
半响,文灵雪娥眉轻蹙,叹道:“姐夫,我心中一直想让你们和好的,从没想过你们会分开。”
苏奕淡然道:“你姐姐恨这门婚事,我也排斥这门婚事,而我俩之间就如陌路人,毫无感情可言。”
“更何况,和好的前提是,以前我俩曾好过,可你也清楚,我和你姐姐从一开始都是被迫的。既然如此,解除婚事对我们俩而言,都称得上是解脱,所以,你该为我和你姐姐感到高兴才对。”
文灵雪听完,满脸尽是苦恼之色。
苏奕有些怜惜地拍了拍少女的香肩,道:“行了,此事和你无关,我能保证的是,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对你好,其他的我可懒得在乎。”
文灵雪心中涌起暖意,点了点头。
吃完饭,其他人各自修炼去了。
苏奕则躺在凉亭藤椅中,开始问询文灵雪的修炼情况,并给予一一指点。
“灵雪你切记,聚气境初期务必要慢下来,将一身一百零八灵窍淬炼通透还不够。”
“不够?”
“对,还需要臻至‘诸窍成灵’的地步,如此,每个穴窍如微型秘境,如此才算得上臻至的通窍圆满。”
“那姐夫你是否办到这一步了?”
“还差最后一步。”
……就这般交谈着,时间悄然流逝。
直至暮色降临,文灵雪起身道:“姐夫,我得回青河剑府了,改天我再来看你。”
苏奕点头,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包袱递过去,“这是一些灵药,你拿去用,以后我会每隔一段时间就给你送一些。”
他很清楚,以文家的财力,怕是根本无法在修炼上给予文灵雪足够的帮助。
尤其是,少女已是搬血境后期,修炼的又是玄素灵玑诀,日常所需的灵药数量极大。
这等情况下,仅凭青河剑府每个月发的修行资源,注定是杯水车薪。
文灵雪芳心微颤,水灵灵的眸凝视苏奕片刻,忽地露出一个灿烂笑容,道:“姐夫,我不跟你推辞,以后我若有机会帮你时,你也莫要推辞。”
说着,她拿起包袱,挥手道:“走啦。”
少女步伐轻盈,修长的身影在柔和的夕阳光影下渐行渐远。
苏奕收回目光,微微一笑,感慨似的说道:“灵雪确实长大了。”
他起身返回房间,冥神静思,以【他化自在经】淬炼神魂。
修行就如同每天必须完成的功课。
苏奕不会让自己有丝毫懈怠。
……
夕阳余晖,水光潋滟。
浩浩荡荡的大沧江上,一叶孤舟破浪驶来。
“毅韧,等到了云河郡城,我先去拜访木仓图,看是否能从青河剑府收一些好苗子。”
“你则帮我查一查,那位苏奕公子的下落,等我忙完了,就去见一见他。”
孤舟上,一名身影笔挺如枪,穿着陈旧戎装的男子负手而立。
他轮廓如刀凿斧刻,肌肤古铜色,浑身散发出一股慑人的铁血肃杀之气。
尤其一对眸子,开阖时隐然有血海滔天的景象浮沉其中,可怖之极。
陈征。
大周外姓九王十八侯之一的“武灵侯”!
麾下一支青甲军常年驻守血荼妖山之下,屠戮妖兽无数,战功彪炳煊赫。
而他本人更是一位武宗!
“喏!”
张毅韧肃然领命。
旋即,他犹豫道:“大人,苏公子此人看似平淡,实则骨子里极傲,您遇他见面时,可莫要与之计较这些。”
陈征点头道:“这是自然,这世间之辈,本领越大,骨子就越傲。按你所说,这苏奕能一剑斩宗师,定是一个了不得的绝世人物,傲一些很正常,你放心,我陈征这辈子,最敬重的就是这种有本事的人,自会以礼相待。”
他声音锵锵,浑身透着干脆利落的剽悍气势。
张毅韧笑道:“相信苏公子定不会让大人失望的。”
顿了顿,他问道:“大人,六皇子上次在咱们的楼船上遭遇袭击,此事真就这么算了?”
陈征眉头一皱,道:“我最厌烦的就是皇权之争,不出所料的话,这场袭击的背后,定然和皇室其他皇子有关系,这种破事,咱们就不掺合了。”
交谈时,扁舟已抵达云河郡城外的码头上。
“我们分头行动。”
陈征身影一闪,径直朝远处行去。
“多少年了,大人办事从来都这般利索……”
张毅韧怔了怔,也行动起来,匆匆朝城门行去。
“那人似乎是武灵侯陈征,他不是一直驻守在血荼妖山,怎么来云河郡城了?”
与此同时,码头附近的一艘货船上。
一名身穿陈旧道袍,拎着一个包袱的老者眉头一皱。
旁边,一个浓妆淡抹的中年美妇慵懒地伸了伸腰肢,道:
“我们这次的任务,是抓住翁云岐,将他手中那块魂玉带回去,其他的事情,不必理会。”
另一侧,一个面色蜡黄,精瘦邋遢的汉子问道:“你们确定翁云岐真的在云河郡城?”
说话时,他目光贪婪地在中年美妇胸前那快撑破衣襟的汹涌曲线上瞟了一眼,暗自吞了吞口水,这妖妇越来越有味道了!
中年美妇抛了个媚眼,娇滴滴道:“病痨鬼,要不今晚来我房间睡?”
邋遢汉子浑身一哆嗦,没好气道:“老子过过眼瘾就挺好,可不想一不留神被夹成一具干尸了。”
“呸!有贼心没贼胆的老色痞!”
中年美妇啐了一口,媚态横生。
“翁云岐的确在云河郡城,舵主从门中暗线得到的消息,说这老匹夫七天前潜入了云河郡城,不过他极为警惕谨慎,行踪不定,底下那些人根本无法锁定他的踪迹。”
陈旧道袍老者说着,从袖袍中摸出一截血色蜡烛,递给那邋遢汉子,道:“这是翁云岐当年进入宗门时,以其精血炼制的‘召魂烛’,找寻其踪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邋遢汉子接过血蜡烛一看,笑呵呵道:“有了此物,不出三天,我定将这老儿揪出来!”
“湘蓝,你去城中找个地方布置法坛,若万一碰到棘手的威胁,可以当做我们的一条生路。”
道袍老者将一个沉重的包袱递给那中年美妇,“这是些法器,价值昂贵,莫要浪费了。”
“你呢?”中年美妇问。
道袍老者眸光闪烁,道:“我去拜访一位老朋友,若有他的帮忙,翁云岐此次注定插翅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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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红颜祸水
丰源斋。
一层的一座雅间内。
翠云夫人正襟危坐,眉宇间带着一丝敬意。
在她对面,是一名绝代美人。
一头如雪长发,素净长衣,气质淡雅如水,容貌清艳绝美,已经三十余岁,可看起来却如若二十出头。
随意坐在那,浑身气质清冷如冰,傲然如雪,让人一望都不免有寒冷刺骨的感觉。
竹孤青!
天元学宫九位长老之一。
名震整个衮州六郡的武道宗师!
“阴煞门的这三个护法,一个是血衡道人,容貌枯瘦,性情阴戾残忍,有着养炉境二重修为,是阴煞门衮州分舵仅次于舵主呼延海的一位顶尖高手。”
“血衡真人精通驭鬼唤邪之道,其神魂力量极诡异可怕,能够无声息潜入对手的识海,一旦被其控制神魂,生杀予夺,命不由己。”
竹孤青拿出一张秘卷,语气如剑般冷冽。
“其他两人分别是‘病痨鬼’褚四郎、‘尸夫人’柳湘蓝,皆是聚气境大圆满修为。”
“褚四郎精通追踪、刺杀、逃遁之术。”
“柳湘蓝则擅长布阵,此女性情最是恶毒,这些年里,为了修炼一种淫邪秘法,残害了不知多少男人。”
说到这,竹孤青收起秘卷,目光看向对面的翠云夫人,道:“我此次,就是为猎杀此三人而来。”
翠云夫人早已听得心惊肉跳,道:“这等邪道魔头怎地忽然来云河郡城了?”
竹孤青摇头:“不清楚,我只负责杀他们。你兄长说,你在云河郡城经营数十年岁月,人脉和消息最为灵通,我希望你能在此事上可以出一份力。”
翠云夫人怔了一下,连忙道:“大人放心,我这定会尽力帮您。”
她的兄长仅仅只是天元学宫排名第五的长老。
而竹孤青可是稳稳地排名在第三!
“好,我希望能够尽快知道这三人的下落,明天这个时候,我会再来一趟。”
竹孤青说着,已长身而起,朝雅间外行去。
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翠云夫人连忙起身相送,直至目送对方那绝美的身影消失不见,她不禁苦恼地揉了揉眉宇。
明天傍晚再来?
这是只给自己一天的时间打探消息啊!
“昨天时候,据说秦闻渊父子都死在了城外青鼎校场,如今,阴煞门衮州分舵的三个护法、天元学宫的长老竹孤青都陆续出现,这云河郡城怎么越来越乱了……”
夜色渐渐降临,翠云夫人的心情也渐渐有些沉重。
……
拙安小居。
屋檐下挂着明晃晃的大红灯笼,洒下一地柔和的光影。
虫鸣窸窣,树影婆娑。
黄乾峻和风晓然正在收拾碗筷。
刚吃过饭,苏奕拎了一壶酒,坐在凉亭藤椅中休憩起来。
所谓劳逸结合,动静相宜,就是如此了。
修炼时全力以赴。
歇息时自当彻底放空自我。
“风师弟,我不可能一直留在云河郡城的,不过,在离开之前,我会帮你和晓然安顿好。”
苏奕给自己和风晓峰各倒了一杯酒。
“我知道。”
风晓峰点头,“苏师兄你放心便是,以后但凡你有需求,我这条命都可以交给你。”
苏奕哂笑:“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你和晓然好好的,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风晓峰也笑了,道:“苏师兄,你打算何时离开云河郡城,又打算去哪里?”
“或许会找个凶险的地方历练一番,也或许会去天元学宫走一趟。”
苏奕懒洋洋说道。
他的修为遇到了一个小瓶颈,迟迟无法真正的实现“诸灵成灵”的目标。
仅凭刻苦修炼已不行,必须找一个“契机”。
而修炼一道最容易找到突破契机的方式,无疑就是在生死之间进行搏杀。
靠着战斗中那种极致的危险刺激,实现“惊心动魄”的体会,从而激发自身潜能的释放。
拥有前世的修行阅历,让苏奕很清楚,自己自觉醒前世记忆以来,修行之路就太顺了。
不是他太强大,而是这一路遇到的对手实在……太弱了些。
欠缺真正的对手,便等于缺乏了真正的磨砺和淬炼。
“不聊这些,喝酒。”
苏奕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便在此时,一阵叩门声从庭院外传来。
“苏公子,妾身茶锦前来拜访。”
一道柔润婉转的声音在夜色中传来,仿似叮咚泉水般,令人心神都一阵舒服。
“茶锦?就是那个像个祸国殃民祸水一样的艺修?”
黄乾峻眸子发亮,脱口而出,一下子就想起来者是谁了。
术业有专攻,作为曾浪迹青楼画舫多年的纨绔子弟,黄大少对于美女的记忆,可谓是过目不忘。
“妾身可不是祸水,也从不曾祸国殃民。”
庭院外传来一阵柔婉的轻笑声。
“去开门。”
苏奕躺在藤椅中吩咐,浑然忘了今天在饮雪山庄外的时候,曾答应文灵雪不会给茶锦开门的……
黄乾峻屁颠屁颠去了,打开大门,眼前又是一亮。
就见茶锦竟换成了一袭月白色男装,唇红齿白,秀眉星眸,眉宇间天然一抹风流娇俏的味道。
那一头秀发也随手挽成了道髻,露出纤细雪白的鹅颈,就是在夜色下,都焕发着动人的美丽气息。
“还真是个妖孽。”
黄乾峻暗自嘀咕了一声,就笑道,“茶锦姑娘深夜来访是要作甚?”
他注意到,在茶锦身后还跟着一个黑衣中年。
中年仪态落拓,须发潦草,双臂环抱一把带鞘长剑,眼神飘忽,似有心事,也似心不在焉。
可看到这抱剑于胸前的中年,黄乾峻却瞳孔一缩,心中涌起说不出的寒意。
宗师!
这定然是一位宗师!
“妾身和苏公子约好了今晚相见。”
茶锦抿嘴微笑,说着朝前行去。
黄乾峻只能让开身影。
抱剑中年亦步亦趋,跟随茶锦身后。
仔细看,他每次迈步的距离,都毫厘不差,精准如标尺量出来。
苏奕只瞥了那抱剑中年一眼,就收回目光,随口道:“风师弟,你带晓然回房间。”
风晓峰起身带着风晓然离去。
茶锦则很自然
地来到凉亭前,微微一福,眉眼温婉道:“妾身见过公子。”
“坐。”
苏奕躺在藤椅中没动。
这散漫无礼的姿态,让那抱剑中年微微一怔。
不过,他没有说什么,自己立在凉亭一侧的石柱前,默不作声。
黄乾峻倒了两杯清茶走过来,笑着开口:“茶锦小姐请用茶。”
眼见他要把另一杯茶递给那抱剑中年,茶锦制止道:“不必公子麻烦了,象叔不会喝的。”
黄乾峻哦了一声,借机问道:“这位象叔是茶锦小姐的保镖?”
这是在帮苏奕试探那抱剑中年的底细。
茶锦笑道:“也算是吧。”
“行了,没你的事了。”
苏奕挥挥手,黄乾峻识趣地转身而去。
而后,苏奕就不吭声了,躺在藤椅上惬意地眯着眼,望着夜空中的一轮皎洁冰盘,仪态悠闲。
茶锦笑了笑,主动开口道:“苏公子就不好奇妾身此来要聊些什么?”
苏奕随口道:“若是风花雪月,饮酒作乐,自然最好。”
茶锦略一沉默,拢了拢耳畔一侧的青丝,微微俯下娇躯,探出一对晶莹润白的素手,亲自为苏奕斟了一杯酒。
一缕沁人心脾的清冽体香夹杂在酒香中,在苏奕鼻端萦绕弥散。
美人亲自俯身斟酒,近在咫尺,吐气如兰,那番景致,若换做是黄大少在此,怕是早已意乱情迷把持不住了。
苏奕则笑吟吟地看着,也不说话,眼神澄澈,毫无其他杂欲。
茶锦神态和举止都很自然,她坐直身影,红唇轻启,笑吟吟道:“妾身为公子斟酒,公子听妾身说话,可好?”
“看来,我不想听也不行了。”
苏奕轻叹一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道,“说吧。”
茶锦语声呖呖道:“不瞒公子,妾身是二皇子身边的人,当初在楼船上时,大概公子也已看出了一些端倪,所以才会警告六皇子莫要和妾身接触……”
说到这,她轻咬樱唇,漂亮明净的眸泛起一抹幽怨,“本来,妾身已有把握可以取得六皇子的信任,哪曾想,因为这件事,却前功尽弃了。”
苏奕讶然道:“这么说,你今晚是来找我算账的?”
当时在楼船上,他的确提醒过周知离少和茶锦接触,却不曾想,竟被这茶锦察觉到了。
“当时妾身的确有想那把刀杀人的冲动。”
茶锦认真说道,可旋即她就扑哧一声笑出来,“不过,妾身哪会不明白,就凭我这点能耐,哪可能会是公子的对手了?”
苏奕敷衍地说了句:“你很有自知之明。”
茶锦:“……”
她稳了稳心神,柔声道:“妾身此来,对公子而言,或许是一桩天大的喜事。”
苏奕忍不住摇头,轻叹道:“什么喜事,无非是想帮你背后那位二皇子拉拢我罢了,我劝你别费力气了,也最好别自讨没趣。”
闻言,茶锦俏脸微变,愣住了,大有猝不及防之感,完全没想到苏奕竟一眼就看穿了她此行目的。
这真的是一个十七岁少年能有的洞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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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断腕 跪地 斩头
气氛有些沉闷下来。
原本悦耳的虫鸣窸窣声,也似有些烦人了。
立在石柱前发呆的抱剑中年轻轻揉了揉眉宇,依旧默不作声。
茶锦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这才说道:“公子慧眼如炬,料事如神,妾身深感钦佩,不过,公子能否听一听妾身许诺的条件,再决定是否拒绝?”
苏奕抬手给她倒了杯酒,“请。”
一语双关。
先喝酒,再说话。
而这一刻,石柱一侧的抱剑中年终于有所反应,扭头看向藤椅中的苏奕,眼神冷淡道:“小姐从不喝酒。”
苏奕置若罔闻,或者说,直接就无视了。
灌女人喝酒的确煞风景。
可对苏奕而言,茶锦的到来不止是煞风景,还带来了麻烦。
他从不在乎让一个自带麻烦的女人喝酒是否有失风度。
茶锦沉默片刻,忽地盈盈一笑,柔声道:“象叔不必担心,我虽不喝酒,但不代表喝不了酒,若能打动苏公子的心,那今晚就是烂醉如泥也值得。”
说着,已举杯一饮而尽,那洁净绝美的脸庞上登时晕染一层酡红,娇润醉人。
她舌尖舔了一下红润的唇,似品咂回味,旋即笑吟吟道:“公子以如今的年纪,便能剑杀宗师,抱负定然极大,以后说不准又是一位镇岳王。”
“可公子想必清楚,境界越高,所需的修行资源就越稀罕和珍贵,而这些高阶修行资源,几乎都被大周境内最顶尖的大势力掌控。”
她刚说到这,苏奕再为她斟了一杯酒。
这次连一个“请”字都没说。
茶锦微微怔了一下,就痛快举杯饮尽,道:“若公子愿意为二皇子效命,妾身可以保证,公子不必再为以后的修行发愁,另外,若公子立下大功,以后封侯拜相也不在话下!”
苏奕轻叹道:“你可知道周知离如何给我许诺的?”
“愿闻其详。”
苏奕随口道:“他曾许之以国师之位、泼天财富,搜罗天下之奇珍为我所用。”
茶锦神色一滞,错愕道:“这怎可能?当今国师乃洪参商,地位之高,仅次于当今大周皇帝,岂可能是他六皇子一句话,就能把位置拱手相让的?”
不远处的抱剑中年似忍不住了,冷哼道:“八位皇子中,六皇子一来不受陛下待见,二来不曾掌握实权,在皇室的地位远不如其他皇子。”
“他信口开河,画一张不切实际的大饼,你也相信?或者说,你是狮子大开口,打算趁机勒索好处呢?”
抱剑中年似对皇室情况了若指掌,言辞之间颇为不满,认为苏奕这么说是别有用心。
茶锦也似冷静下来,轻声道:“苏先生,象叔脾气耿直,您莫要介怀,不过,据妾身所知,六皇子如今在皇室的处境,的确……有些尴尬。”
苏奕又给茶锦又倒了一杯酒,道:“事不过三,饮了这杯酒,你们就走吧。”
茶锦精致的眉头一皱,苏奕那雷打不动的模样,令她内心也涌起一抹说不出的恼意。
自己主动前来,都已表达足够的诚意,可这家伙却竟似是一点都不给面子!
气氛冷淡下来。
抱剑中年则转身看向苏奕。
那一瞬,他眸子如撕裂夜空的一对利剑般,寒光慑人,带着可怖的冷
冽之意。
附近空气都宛如冻结,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这是属于武道宗师的威势!
“年轻人,志存高远是好事,眼高于顶就有些不知好歹了,茶锦小姐怜惜你的才情,才会主动前来招揽,你却似乎真把自己当做一号了不得的人物了?”
抱剑中年冷冷开口,言辞锵然,咄咄逼人。
苏奕眼神变得冷淡起来。
“都说你有剑杀宗师之威,可你当时在楼船上所杀的那老家伙,在你动手前,就已施展自毁生机的禁术,身陷强弩之末的处境中。”
抱剑中年眼神寒芒涌动,带着不屑,“而你在当时,只不过是捡了个大便宜罢了!”
茶锦眼眸滴溜溜一转,笑着出声缓解气氛,道:“象叔,苏公子一剑斩宗师,怎可能会是寻常之辈?”
“这是自然,我只是告诫他莫要自视甚高罢了。”
抱剑中年神色淡漠。
“你们可知道昨天发生在青鼎校场的事情?”
自始至终,苏奕神色很平淡,目光一直看着桌上为茶锦斟的一杯酒。
“青鼎校场发生了何事?”
茶锦一怔,下意识看向了抱剑中年。
抱剑中年皱眉道:“据说秦闻渊父子被一个极其神秘的厉害人物杀了,你说这些作甚?”
茶锦呆了一下后,眨了眨眼睛,开玩笑道:“苏公子,你总该不会是想告诉我们,那杀死秦闻渊父子的神秘人就是你吧?”
“你猜对了。”
苏奕说着,将桌上那杯酒端起,洒在地上,“最后给你们一个机会,现在就从我眼前消失,否则……”
他从藤椅中起身,微微一笑,道:“今晚可就再走不掉了。”
虽然是在笑,可那笑容却毫无情绪波动。
茶锦脸色微变,退后数步,有些气恼道:“苏公子,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她自然不会相信苏奕是杀死秦闻渊父子的神秘人。
抱剑中年却禁不住笑起来,眸子中杀机涌动道:“那我也不妨直言,你今日不答应,为避免我们的身份泄露,你和这座庭院内的所有人,都必须死!”
“是吗。”
苏奕眼神不悲不喜,“看来,我苏奕真的是太好说话了。”
他朝前迈出一步。
茶锦俏脸微变,道:“苏公子,何必执迷不悟?”
锵!
一缕剑吟响起,象叔抱在身前的剑鞘内,掠出一柄灵剑,如若一挂紫色闪电出鞘,耀眼刺目。
剑名“映紫”。
由玉京城大炼剑师柴庸亲手炼制,耗费灵材八十一种,列入大周“名剑榜”第三十三!
一剑在手,象叔气势骤变,威严淡漠,气息直似滔天水势,铺天盖地。
“在此剑下臣服,或者死,自己选一个。”
象叔冷冷开口。
见此,茶锦毫不犹豫退出凉亭,只是眼神看向苏奕时,不免带上一抹惋惜。
何必呢?
这大概就叫敬酒不吃吃罚酒吧?
她心中幽幽一叹。
“在我面前拔剑?”
苏奕眼神带上一抹不屑,“听好了,三招之内,自当断你右腕,迫你跪地,取你首级!”
说着,他那深邃的眸泛起一抹慑人的幽冷光泽
而其右手,如剑般探出。
“不知死活!”
象叔脸色一沉。
锵!
他那一身蓄积已久的滔天威势,伴随在一缕沉凝的剑吟声中彻底爆发。
唰!
映紫剑掀起一道迷蒙如幻的紫色剑影,在夜空中骤然刺出。
势若奔雷。
匹练般的剑气吞吐,恰似紫电横空。
那一瞬,茶锦眼前刺痛,内心涌起说不出的惊艳。
象叔是二皇子麾下顶尖的高手之一,十多年前就已成名,一手“火雷剑术”,曾技惊四座,赢得同辈宗师为之喝彩!
就如此刻这一剑,随意一击,就展现出一位剑道宗师的无上风采!
却见苏奕不闪不避,探出的右手一拨。
看似轻描淡写,却有拨云见日之玄妙。
迅疾刺来的一抹匹练剑气,顿时偏移出去三分。
嗯?
象叔瞳孔收缩。
他战斗经验何其丰富,第一时间变幻剑势,之前的剑势若是闪电掠空。
那此刻的剑势就是峰峦叠嶂,横挡天地,给人以无懈可击,无法撼动之感!
苏奕探出的右手没有任何变化,唯有那白皙的指尖骤然散发出刺目般璀璨的光。
铛!!
当指尖和映紫剑碰触,顿时响起黄钟大吕般的巨响。
那峰峦叠嶂无懈可击般的剑势,就像重重泡影般,被这一指之力刺破,骤然破碎消散。
紧跟着,苏奕的指尖在象叔右腕轻轻一拂。
噗!
明明是春风化雨般的轻柔一拂,此刻却仿似锋锐无匹的尖刀般,轻而易举斩断象叔右腕。
其右掌连同映紫剑飞落于地,断腕平滑如镜,血洒如泉。
象叔吃痛,惊得亡魂大冒。
轻描淡写的探手一击,却竟有拨云见日、破峰峦叠嶂之威,更一举将自己右腕斩落!!
此子怎会如此恐怖?
近乎出于本能,象叔刚要闪身暴退。
便在此时,苏奕那淡然的声音响起:
“第二招。”
他右手骤地于空中捏印,虚按而下。
恰似神人只手搬山岳,欲镇九渊!
轰!
附近空气炸开,似承受不住。
就见苏奕的掌印璀璨如实质般,随着按下,象叔纵然竭尽全力拼命对抗,可却仅仅在瞬息,就被压迫得轰然跪地,双膝砸得地面龟裂,发出咔嚓咔嚓的碎裂爆音。
太快了,这一击也过于霸道,就像一巴掌拍在苍蝇身上,那等镇压之力,完全就是摧枯拉朽。
“这……”
象叔目眦欲裂,惊得亡魂大冒。
远处的茶锦此刻也似从震骇和惘然中清醒,唇中发出尖叫:“不要——!”
苏奕却置若罔闻,掌指如刀,轻轻一划。
象叔的头颅抛空而起。
自始至终,他甚至都来不及反应,更别谈抵抗了。
临死,那脸上都写满惊恐和难以置信。
耳畔,仿似兀自回荡着苏奕刚才那番话:
“听好了,三招之内,自当断你右腕,迫你跪地,取你首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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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第一更晚了些,给诸君道歉~
第一百四十章 让我苏玄钧杀人背锅?
三招,干脆利落!
看着象叔那躺倒在血泊中的无头尸体,茶锦美眸睁大,神色恍惚。
“堂堂‘雷火剑’南文象竟然就这样死了……”
茶锦喃喃。
在苏奕那如神一般的力量面前,什么滔天权势、惊人背景,都仿佛都成了笑话。
面对这样一个谈笑杀人,视人如蝼蚁的大强者,谁能不为之心颤胆寒?
“这才叫敬酒不吃吃罚酒。”
苏奕掸了掸衣衫,负手于背,眼神冷淡地看向茶锦,“你觉得呢?”
“苏公子,你这么做,百害无一利。”
茶锦长叹一声,“在你眼中,南文象这等剑道宗师或许根本不值一提,可以随手覆灭。”
“但别忘了,他背后站着的是二皇子,是大周皇室中最有希望登临帝皇之位的大人物,与他为敌,不亚于去和半个大周为敌。”
说着,她目光看向苏奕,却怔然发现,在苏奕眼瞳中,只看到一片淡漠。
那是视万物如蝼蚁一般的目光,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才有这样的心境。
“别装了。”
苏奕忽地冷笑,“这蠢物的死,你恐怕得负上大半的责任,若我猜测不错,你此次主动来访,根本不是为了招揽我,而是为借我的手杀掉此人,对否?”
茶锦一愣,眼神惘然道:“公子何出此言?”
苏奕笑了笑,俯身捡起血泊中的映紫剑,大步朝茶锦行去。
“苏公子,你……”
茶锦脸色一变,可不等她说完,苏奕已随手一剑斩来。
嗤!
剑影如电,快到不可思议。
换做是南文象没死,怕也挡不住这一剑了。
却见茶锦美眸深处泛起一抹妖异的光,其娇躯倏尔间化作一道残影,险之又险地避开这一剑,退到了五丈之外。
“对女人都下得了手,苏公子的心肠可真够硬的。”
茶锦咬着红唇,轻拍着胸脯,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可她那妩媚的眸中却毫无胆怯,反倒透着一丝狡黠之色。
“不装了?”
苏奕拎着剑,似笑非笑。
“这一切都难逃公子法眼,再装下去,岂不是贻笑大方?”
茶锦眉眼含笑,风情妩媚,虽是女扮男装,举手投足之间,也魅力十足。
这就是个妖孽般的女人,一颦一笑,都有勾魂夺魄的媚意。
可苏奕却不吃这一套,神色平淡道,“既知道会贻笑大方,就收起你那点拙劣不堪的媚术,我最烦的就是这种搔首弄姿的小伎俩。”
前世那个青丘狐族的妖女为何被他斩掉九条尾巴?
很简单,他苏玄钧最看不起的就是玩媚术的角色。
真正的美人,该当是气质、性情、心境、美貌皆有独特而超俗之处,恰似天然雕饰,无须任何矫揉造作之态,便有动人心魄的美,赏心悦目。
若是天生媚骨,那自然是绝品。
可惜,就是青丘狐族中,也不是谁都能拥有这等万中无一的天赋。
茶锦美不美?
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可她那点媚术,在苏奕眼中,就如画蛇添足,就好像明明不化妆就很好看,偏偏非得浓妆艳抹,败人兴致。
茶锦呆了
呆,玉容变幻不定,好半响才说道:“原来苏公子竟早已识破了……”
“说说吧,为何要借刀杀人。”
苏奕懒得再废话,谁被利用了,心情都不可能好了。
“不瞒公子,南文象是二皇子安插到我身边的一颗钉子,不把他除掉,我担心自己的秘密会暴露。”
茶锦美眸平静,气质变得幽冷、从容,浑然再不见任何一丝的媚态。
她眼神泛起冷意,继续道:“南文象在昨天晚上刚抵达云河郡城,我便已心生杀机,所以便有了今晚之事。”
苏奕若有所思道:“昨天才到云河郡城?怪不得不知道城外青鼎校场发生的事情。不过,你既要杀他,为何要利用我?”
茶锦抿嘴笑道:“若妾身动手,必会引起极大动静,免不了会引来一些后患。可苏公子不一样,你昨天在青鼎校场闹出那么大的动静,都被人给掩盖了下来,相信由你来杀了这南文象,定然也不会引起什么影响了。”
苏奕哦了一声,道:“你倒是好算计,借刀杀人,还让我背黑锅,自己则铲除了身边隐患,一劳永逸。”
茶锦眨了眨眼睛,笑嘻嘻道:“公子若生气,不如妾身以身相许,以作补偿如何?”
苏奕嗤地笑起来,“就你这种玩弄心术的女人,也配和我苏某人同床共枕一晌贪欢?下贱!”
茶锦:“……”
她一张俏脸都青白交加,眸子中泛起羞愤之色。
以她的姿容,就是二皇子都垂涎欲滴,若是勾勾手指头,不知多少青年才俊会飞蛾扑火般涌上来。
可她还是第一次被这般羞辱!
什么叫不配?
什么叫下贱?
这一瞬,茶锦气得都恨不得打爆苏奕的头,她还从没见过如此不识情趣的臭男人。
半响,她才按捺住内心羞愤,道:“苏公子,我知道你很生气,可你现在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去承受二皇子的怒火,要么与我合作。”
“合作?”苏奕有点意外。
“不错,公子大概也已看出,我并非真心为二皇子效命,否则,就凭我的手段,早已将六皇子周知离拿下了。”
茶锦说到这,唇边泛起一丝骄傲。
“原来你也只不过是一颗安插在二皇子身边的棋子,事情可真是越来越麻烦了。”
苏奕轻声一叹。
茶锦神色认真道:“正因如此,公子与我合作后,这些麻烦就能迎刃而解。”
苏奕揉了揉眉宇,道:“早在楼船上时,我就料到你是个麻烦的女人,没曾想却竟这般麻烦,早知如此,当时就该痛下杀手,把你宰了,一了百了。”
茶锦一呆。
而此时,苏奕忽地笑起来,“不过现在也不晚,利用我苏某人杀人,还让我背黑锅,到最后还要收拢我为你效力,你这女人……可真是贪得无厌。”
锵!
话音还在飘荡,苏奕已持剑出击。
映紫剑简简单单一击,却似白虹贯日,迸发出超乎想象的恐怖威能,朝五丈外的茶锦斩去。
茶锦美眸微缩,袖口中忽地掠出一对银色短刃,被她双手握住,横空交错格挡。
苏奕这一剑之力何等恐怖,杀死秦闻渊那等老牌宗师都不在话下。
可却竟被茶锦挡住了。
铛!!!
震耳欲聋的碰撞声中,茶锦身影凌空倒飞,那娇俏的身影稳稳站在了庭院的围墙之上。
只是,她双臂发麻,手腕都在颤抖,浑身气血都翻江倒海似的滚动,明显也不好受。
这让她吃惊,愈发意识到苏奕的可怕。
旋即,茶锦嫣然一笑,道:“苏公子,今晚到此为止,等妾身想出一个好的补偿办法时,再来叨扰。”
她转身就要离开,耳畔登时响起一道晦涩莫名的声音:
“咄!”
直似神魔之音,在茶锦心湖中炸开。
她脑袋嗡的一声,神魂剧痛,恍惚间似看到一道堪比太古山岳般巍峨巨剑从天镇压而来。
一股渺小、绝望的情绪抑制不住地在内心深处蔓延。
不过就在这一瞬,茶锦猛地咬破舌尖,运转一门压箱底的保命秘法,硬生生将侵入神魂中的力量压制住,神智也随之恢复一丝清明。
当视野恢复,就见苏奕已从远处挥剑杀来。
茶锦惊出一身冷汗,稍晚一瞬,自己怕是再走不掉了!
她哪敢迟疑,转身就逃。
唰!
在她背后,一道剑光斩下。
茶锦只觉背脊一凉,背后衣衫嗤啦一声撕裂开,雪白细腻如羊脂似的背部暴露在夜色之中。
这一剑虽不曾斩在她身上,但剑锋的力量却如刀子般,轻轻扫过她的背部。
就见一抹极浅的血痕从自上而下,从她那曲线曼妙的背部笔直蔓延而下……
“啊——!”
夜色中,传来茶锦的惊叫,就见她抱着划破快要掉落的衣衫,狼狈而逃。
苏奕立在庭院围墙上,目送对方逃走,也不由有点意外。
这茶锦竟化解了“大虚魂剑诀”的侵袭!
“看来这女人手中掌握的力量,要比我想象中多一些,有点意思。”
半响,苏奕笑了笑,敢让我苏玄钧杀人背锅?
“不管你这女人什么来历,背后又是什么势力,必当为此付出承受不起的代价!”
思忖是,苏奕转身跳下墙头。
“苏师兄,没事吧?”
风晓峰、风晓然、黄乾峻都已迎上来。
“有事的是他们。”
苏奕笑道。
黄乾峻惊疑道:“苏哥,这茶锦的身份好像有大问题!”
“废话。”
苏奕挥手道,“行了,赶紧去把尸体处理一下,风师弟,你和晓然也早些休息吧。”
说着,他已自顾自返回自己的房间。
“倾绾,你可记住那妖女的气息了?”
苏奕随口问道。
“记住了,只要她出现在您的千丈范围内,绾儿定可以第一时间内察觉到。”
腰畔养魂葫内传出倾绾怯生生的声音。
“不错,总算能派上点用场了,不枉我这段时间花费的心血。”
苏奕赞了一句。
倾绾已蜕变为鬼魅,魂力天生敏锐无比,远超寻常,只要被她记住气息,哪怕伪装再好,也将无所遁形。
养魂葫内,倾绾开心地眯起大大的眼睛,清丽呆萌。
“苏哥,我从那尸体上搜出一本密卷和一个玉牌,您要不要看一看?”
没多久,房间外响起黄乾峻的声音。
第一百四十一章 翁云岐
书桌前,烛光下。
苏奕将黄乾峻送来的一份密卷打开。
“查清楚茶锦和大魏‘月轮宗’的关系之前,切记莫要打草惊蛇。”
“若确认其身份,将其活擒送往玉京城。”
“若需帮助,可凭我的玉牌前往郡守府,秦闻渊必可助你一臂之力。”
“至于我那六弟的事情,你无需掺合。”
“此密卷,阅后即焚!”
……看到这,苏奕一声轻叹,果然麻烦。
苍青大陆上,有世俗国度上百个。
大周只是其中之一。
毗邻大周的,有两个世俗国度,一个是大魏,一个是大燕。
其中,大燕国力最强。
大周和大魏平分秋色,两国之间的对峙和冲突也最频繁,常年战事不断。
大燕向来是坐山观虎斗的姿态。
毕竟,两虎相争,对大燕反而最有利。
“大魏月轮宗……茶锦的身份果然不简单,极可能是大魏安插在二皇子身边的一枚棋子。”
“秦闻渊原来是二皇子的人,这么算的话,今日我不管是否杀了这南文象,仅凭秦闻渊的死,就可能会让这位二皇子视我为敌。”
苏奕默默思忖。
大周当今皇帝有八个儿子、三个女儿。
这八个儿子的名字很有意思,据说是由国师洪参商按照八卦之象而定。
分别是乾、坤、震、巽、坎、离、艮、兑。
像六皇子,便叫周知离。
二皇子自然就叫周知坤。
“管他什么纷扰风波,若惹到我头上,一剑杀之便是。”
片刻后,苏奕随手撕碎了那一份密卷,眼神深邃平淡。
世俗中的纷争,也是一种历练。
出世者,历天地自然之劫。
入世者,历红尘炼心之劫。
两者皆不可或缺。
他苏玄钧重生于此,岂可能惧怕红尘浊浪的拍打?
没有再多想,一如从前般,苏奕开始了枯燥而刻苦的修炼。
夜色渐深。
葫芦巷子外,灯火阑珊。
一个身影落魄的老者,来到葫芦巷子口,目光望着巷子深处的黑暗,有些迟疑。
老者须发潦草,一身破旧麻衣,高大的身影枯瘦嶙峋,走路时驼背弓腰,一派风烛残年的样子。
半响,老者忽地转身,来到了街道旁的一个卖馄饨的摊位前,道:“来一碗。”
他随意坐下。
卖馄饨的是个精瘦汉子,闻言飞快忙活起来。
没多久,就呈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老者却没有吃,浑浊的眼神泛起一丝感慨,“阴煞门的弟子都混到了要卖馄饨来度日的地步,真是越来越不堪了。”
精瘦汉子脸色骤变,撂下手中汤勺就逃。
噗!
一根竹筷如箭矢般,插入他的脖颈,身影也随之噗通一声躺倒在地。
老者却看也不看,拿起勺子和筷子,开始享用身前的馄饨,吃得有滋有味。
直至将碗中汤汁也喝完,老者品咂了一下唇,这才起身。
这一次,他没有任何迟疑,走进了葫芦巷子深处。
直至来到拙安小居前。
老者从怀中摸出一根骨笛,放在唇边轻轻吹动。
一缕轻柔缥缈的笛声,在深沉的夜色中飘起。
房间中。
正在修炼的苏奕忽地悄然睁开了眼睛,眉头微皱,今晚怎么什么魑魅魍魉都跑出来了?
这是不打算让人消停了?
几乎同一时间,养魂葫中响起倾绾惊慌的声音:“仙师,有人以御魂之术要将我强行拘走……”
苏奕不免意外,竟是为倾绾来的?
锵!
御玄剑出鞘,以剑身横压养魂葫上。
“莫慌,我去看看。”
苏奕说着,拎着映紫剑,走出了房门。
已是深夜,疏星朗月,万籁俱寂。
隐约有一缕缥缈的笛声在庭院上空飘荡。
当苏奕拎剑而出,这笛声戛然而止。
庭院外,麻衣老者略一沉默,道:“公子若留倾绾在身边,恐招来灭顶之灾,老朽希望公子能将其归还。”
苏奕站在庭院中,忽地说道:“翁云岐?”
麻衣老者眉目间浮现一抹寒意,“看来,我那不肖弟子吴若秋就是被公子所杀了。”
两人隔着紧闭的大门对谈,谁也看不见谁,可气氛却一下子紧绷压抑了起来。
“你也说了,他很不肖,杀了也算是为世间除害。”
苏奕说着,悄无声息地靠近庭院一侧围墙前。
“罢了,老朽改天再来。”
麻衣老者的声音刚响起,苏奕的身影就如离弦之箭,一闪跳到墙头之上。
可让他意外的是,声音还在回荡,却只看到一道身影早已远远地逃出了葫芦巷子,一闪而逝。
“这老东西倒也够谨慎的。”
苏奕强自按捺下追击的冲动。
他担心这是调虎离山,毕竟拙安小居不止他一人。
“翁云岐身上定携带着那一块魂玉,或许正是凭借此玉,让他感应到了倾绾的气息,找到了这里。”
苏奕思忖时,已折身返回房间。
翁云岐和吴若秋师徒二人,当年背叛阴煞门时,曾带走三件宝物,一块神秘魂玉,一部豢养鬼尸虫的密卷,一个养魂葫。
其中,密卷和养魂葫以及倾绾,当初都在吴若秋的掌控中,随着吴若秋一死,这些都落入苏奕手中。
唯独那一块神秘魂玉不在。
而当初在鬼母岭时,通过那些阴煞门传人的供词,让苏奕了解到,倾绾最初时候,就是沉睡在那块神秘魂玉中!
至于这块魂玉是从何而来,却至今是个谜团。
“正愁找不到你这老家伙,你却送上门来了,如此也好,等找到那块魂玉,或许就能查出一些倾绾的身世线索了。”
苏奕清楚,只要倾绾在自己身边,就不必担心翁云岐会就此消失。
返回房间,他收起御玄剑,对养魂葫中的倾绾说道:“没事了。”
“仙师,是不是阴煞门的人找来了?”
倾绾柔怯的声音传出。
“不错。”
苏奕道,“最近你警惕一些,若察觉到不对劲,就立刻通知我。”
“嗯!”
……
葫芦巷子外。
馄饨摊位旁边,一人蹲在那被竹筷杀死的精瘦汉子尸体前,打量片刻,不由皱眉。
“翁云岐这老匹夫也太狠了,连盯梢的小喽啰都杀,难道他已察觉到危险了?”
这人面黄肌瘦,衣着邋遢,正是阴煞门衮州分舵四位护法之一“病痨鬼”褚四郎。
他从袖袍中拿出一截血蜡烛,放在鼻端轻轻嗅了嗅,一对三角眼中登时泛起惨绿的光泽。
而后,他长身而起,一步步朝葫芦巷子中走去。
直至来到拙安小居前,他顿了顿足,眉宇间浮现一抹疑惑,“那老匹夫怎地在此地逗留片刻后又离开了?”
他看了看拙安小居紧闭的大门,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悄然转身而去。
来到葫芦巷子外,褚四郎不禁一怔,就见那精瘦汉子的尸体旁边,一群乞丐正在兴奋地翻找财物。
“发死人财,倒是和我阴煞门的风格有些类似。”
褚四郎笑了笑,转身而去。
而在他离开不久,一个老乞丐忽地压低声音问道:“可看清楚那人的长相了?”
其中一人飞快道:“看清楚了,似乎正是咱们要找的那三个目标之一!”
“总算有些眉目了,这死人身上的钱归你们了,老子要先去领赏。”
老乞丐站起身来,匆匆而去。
半个时辰后。
城中一个荒废已久的宅邸中。
深夜十分,一个美艳妇人满意地看着眼前那刚刚搭建好的法坛。
法坛三尺高,由无数雪白臂骨搭建而成,顶部是九颗泛着血色光泽的头骨。
每一个头骨旁,皆插着一面黑色招魂幡。
“若不是舵主拿出这么多宝贵材料,这‘缚灵血尸’阵可根本无法布置出来。”
美艳夫人轻声道。
尸夫人柳湘蓝!
“有了此阵,我们便等若有了一张底牌。”
另一侧,穿着陈旧道袍的老者点头开口。
血衡道人!
养炉境二重宗师!
两人正自交谈,忽地一道细微的开门声响起,病痨鬼褚四郎走了进来。
他先是色眯眯在柳湘蓝那傲人的胸前逡巡了一番,这才满足似的笑呵呵说道:
“我大概已锁定翁云岐的下落,不出意外,他近期极可能会再次前往城中葫芦巷子内的一座庭院。”
“那座庭院的主人是谁?”
血衡道人问。
褚四郎摇头道:“不清楚,我担心打草惊蛇,所以没有查探,等明日一早,找一些小喽啰查一查便一清二楚。”
血衡道人目光闪烁道:“明天开始,我去蹲守在葫芦巷子外,只要翁云岐出现,他必插翅难飞。”
“老道,你不是说找了城中一位大人物帮忙,他可曾答应出手?”
柳湘蓝忽地问道。
“没有。”
血衡道人长叹一声,有些郁闷道,“昨天时候,郡守秦闻渊被杀,闹得城中那些大势力人心惶惶,我那老朋友也被吓得不轻,不愿在这等节骨眼上帮忙。”
褚四郎笑道:“帮不帮无所谓,对付翁云岐而已,凭我们三个的力量,足可以将其轻松拿下。”
“堂堂郡守竟都被杀了……”
柳湘蓝却吃了一惊,“可知道是谁做的?”
血衡道人摇头道:“不清楚,据说是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连城中那些大人物们都不敢泄露其身份。”
“总之,云河郡城最近的局势扑朔迷离,风波诡谲,不宜久留。”
说到这,他指着那白骨搭建的法坛,“遮挡起来,莫要被人察觉到了。我们此次的目标是翁云岐,等事成之后,立刻就走!”
褚四郎和柳湘蓝皆点了点头。
第一百四十二章 风起云涌 好戏开锣
这一晚,注定不平静了。
丰源斋。
一座雅间内,
翠云夫人看着刚传回的消息,眉宇间浮现一抹喜色。
“大人,我的人已得到确切消息,就在半个时辰前,一个疑似病痨鬼褚四郎的家伙,出现在城中葫芦巷子附近……”
她把消息详细说了一遍。
坐在对面的竹孤青似也轻松不少,当即长身而起,道:“我去看看。”
说罢,径直离去。
“葫芦巷子……等等,我怎地忘了,苏奕那家伙居住的地方,不就在葫芦巷子?”
翠云夫人猛地一拍额头,刚要去提醒竹孤青时,后者的身影早已不见了。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尤其是姓苏那小子的事情,能不掺合就不掺合!”
翠云夫人玉容一阵变幻。
一想到发生在山河殿的那两件血腥事情,她就只觉头大如斗,心情都郁闷起来。
……
“大人,已经查清楚了,苏公子如今就居住在葫芦巷子中。”
深夜,城中一座客栈中,张毅韧沉声开口。
武灵侯陈征点头道:“好,明天我便去拜访他,你去把那头四阶‘青火鹿’的独角给我准备好,既是拜访,总不能空着手去。”
张毅韧笑道:“属下早已为您准备好了,对了,大人此次前往青河剑府,可有收获?”
陈征道:“倒的确发现了数个好苗子,不过木仓图那边却出了点意外。”
“意外?”张毅韧怔然。
“木仓图已打算卸任府主之位,就此隐居山林,潜心剑道,再不问世事纷争。”
陈征微微皱眉,“据说,他是败在了一个极强大的年轻人手中,可这年轻人是谁,却无可得知。”
张毅韧倒吸一口凉气,道:“木仓图号称‘青河一剑压半城’,武道根基何等雄厚扎实,这等成名多年的存在,竟都败了?”
“这世上不败的人终究是少数。”
陈征神色沉凝平淡,“强大如先天武宗,哪个敢言不败?至于那些个陆地神仙,在踏上元道修行之路前,注定也历经无数血腥和坎坷的磨炼。”
顿了顿,他轻叹道:“不过,我的确没想到,木仓图竟然会被一个年轻人打败,也不知这年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了。”
张毅韧忽地说道:“大人,会不会是……苏公子?”
陈征一怔,道:“不好说,按你所言,苏奕虽有剑杀宗师之力,可当时他在楼船上杀的那家伙,已是强弩之末,苏奕能够获胜,是占了大便宜。”
旋即,他摇了摇头,道:“不谈这些,明日我去拜访他时,问一问便知。”
……
浪淘沙。
云河郡城极负盛名的一座青楼。
一座密室内,茶锦急剧咳嗽,一张绝美俏脸苍白几欲透明,眉宇间更有一抹掩饰不住的疲惫和痛苦。
今日,她虽侥幸从拙安小居逃走,可也因为施展一门禁术,损伤內腑。
一侧,一个身着赤袍,容貌俊美阴柔的青年恨道:“那苏奕未免太狠!”
他约莫二十余岁,长发披散,腰缠玉带,目光看向茶锦时,尽是疼惜之色。
“我利用了他,他自然愤恨。”
茶锦深呼吸一口气,心有余悸似的说道,“不过话说
回来,连我都没想到,在这大周偏远之地的云河郡,竟有他这等可怕的角色。”
赤袍青年略一沉默,道:“你说,他会不会和青衿一样,是来自大周第一圣地‘潜龙剑宗’的传人?”
茶锦美眸一凝,摇头道:“青衿同样是聚气境修为,可她的战力,最多也只能和宗师人物抗衡罢了,可苏奕不一样,他杀宗师直似杀鸡宰猴般轻松!”
她目光泛起追忆之色,“师兄你根本不清楚,苏奕明明只是个十七岁少年,可面对他时,我却竟有一种面对天上神祇般的感觉。”
赤袍青年眉头一拧,不以为然道:“师妹,你只是被他吓到了,才会产生这种感觉。”
他话锋一转,道:“不过,我也不得不承认,这苏奕的确是个妖孽般的角色,加上秦闻渊、南文象在内,死在他手中的宗师人物,已有三个。搁在我们宗门中,也只有‘月轮七子’才有这般能耐。”
月轮七子!
月轮宗七位最核心的真传,被誉为宗门年轻一代的骄阳,以后足可轻松剑指元道之境的绝世奇才!
“月轮七子……”
茶锦美眸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之色。
世俗势力,终究无法和超脱于世俗之外的修行势力可比。
世俗中的武者,也注定不可能和修行势力中的强者相提并论。
差距之大,如隔两界。
猛地,茶锦又是一阵剧咳,花容惨淡。
见此,赤袍青年眉目间泛起无边恨意,道:“明日,我去会一会这苏奕!”
“不要!”
茶锦脸色大变,“师兄,那家伙太恐怖,别说你这等刚跻身宗师的角色,就是老牌宗师,都不是他的对手,你可千万别冲动。”
“放心吧,我不会蠢得去硬拼。”
赤袍青年柔声道,“这次我从宗门离开时,带了一样宝物,凭此宝,哪怕杀不死他,也足以将其重创!”
说着,他掌心一翻,一柄七寸飞剑出现,剑身覆盖在繁密奇异的符箓云纹中,泛着令人心悸的幽蓝光泽。
“破煞剑符?”
茶锦动容。
这可是陆地神仙亲手炼制的秘宝,蕴藏着足以灭杀宗师的恐怖威能。
“不错,这是赵师伯所赐,由其以元道之力孕养淬炼了七七四十九天,只有宗师之辈,才能勉强动用此宝的威能。”
“宗师之下的角色,都根本承受不住此剑的力量。”
“按照赵师伯的说法,此剑可动用三次,这一次,就拿这苏奕试一试!”
赤袍青年眸光灼灼。
只是,一想到此等秘宝,却要浪费在苏奕身上,他总感觉有些不值。
“师兄,我还是认为,若能将苏奕拉拢到我们的阵营中,才是最好的选择。”
茶锦认真说道。
“师妹你不懂,似这等角色,皆恃才傲物,眼高于顶,唯有以真正的力量,才能压迫他低头!”
赤袍青年冷然道。
茶锦心中一叹,知道再劝阻也没用了。
……
夜色渐渐褪去,黎明破晓之光随之涌现。
葫芦巷子外。
“老道,我已问了附近的街坊邻居,那一座庭院的住户,只是一群十多岁的年轻人而已,没一个值得在意的。”
褚四郎打了个哈欠,懒洋洋
说道。
他今天起了个大早,在附近走访,经过一次次确认,最终断定,翁云岐曾前往的那座庭院中,并没有值得警惕的角色。
“不可大意,翁云岐这老儿既然前来,定是有所图谋,这也就意味着,那座庭院的主人,或许并不像我们想象中那般简单。”
血衡道人眸光闪动。
柳湘蓝笑吟吟道:“此事倒也好办,我们先去那座庭院,摸一摸那些年轻人的底细,若真是棘手人物,就立刻撤离。若不是,我们大可以将那座庭院占据,守株待兔,等翁云岐找上门来。”
“也好。”
血衡真人犹疑了一下,便点头答应。
若那些年轻人中真有足够威胁到他们的角色,哪怕翁云岐出现,恐怕他们也都没有下手的机会。
归根到底,还是先摸清楚情况最为稳妥。
血衡真人叮嘱道:“待会都客气一些,莫要让人误以为我们是找茬的。”
说着,他已迈步走进葫芦巷子。
褚四郎和柳湘蓝紧随其后。
来到拙安小居前,血衡真人整了整衣冠,脸上露出一抹和煦的微笑,伸手轻叩大门。
“谁?”
庭院内,响起黄乾峻的声音。
血衡真人微笑开口:“老朽乃附近的住户,昨夜时候,这巷子外一个卖馄饨的小贩惨死街头,故而特意来走访邻里,看能否查出一些和凶手有关的线索。”
这话没毛病,因为杀死那小贩的正是翁云岐。
庭院内。
黄乾峻把目光看向正在凉亭中休憩的苏奕。
苏奕眸光微眯。
昨天晚上,先是杀南文象,吓退茶锦,紧跟着翁云岐也随之出现。
这一连串事情,让苏奕已察觉到,接下来一段时间内,拙安小居怕是已很难再平静下来。
却不曾想,今天清晨就有人找上门了。
“风师弟,你和晓然先回房间。”
苏奕说着,朝黄乾峻挥了挥手,示意后者开门。
他倒要看看,来者是谁。
吱呀~
房门开启。
黄乾峻目光一扫门外的三人,心中一凛,嘴上则笑道:“敢问三位邻居尊姓大名?”
“能否进去说话?”
血衡真人微微拱手,笑容和煦。
黄乾峻笑容爽朗道:“是我失礼了,快快请进。”
说着,将血衡真人他们迎了进去。
“这位是?”
血衡真人一眼就看到了凉亭中躺在藤椅中的苏奕。
“这是我家公子。”
黄乾峻轻声道。
血衡真人哦了一声,大步上前,在凉亭外伫足,笑着见礼道:“老朽见过公子。”
苏奕坐在那纹丝不动,神色平淡道:“说说吧,你们究竟是为何而来。”
血衡真人瞳孔一缩。
一侧的柳湘蓝笑吟吟道:“瞧瞧,这位小哥也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主,咱们若再遮遮掩掩,可就丢人现眼了。”
说着,她目光则落在苏奕腰畔的养魂葫上,一对美眸深处泛起一丝异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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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心惊肉跳 欲哭无泪
随着柳湘蓝开口,庭院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老道,已不用担心什么,这庭院中只有四人,两个最弱的小家伙躲在房间中。剩下的这两个……”
褚四郎仪态惫懒,眼神玩味,“给咱们开门这个,是搬血境后期修为,至于凉亭中这位公子,则是聚气境初期。”
顿了顿,他一指苏奕腰畔的养魂葫,“你再看此物,正是翁云岐这老匹夫从门中盗走的宝贝!”
“由此推断,他们和翁云岐定然有关系,我们此次算是来对了。”
说罢,褚四郎随意坐在一张板凳上,懒洋洋舒展着腰肢,整个人愈发悠闲了。
不知道的,或许还以为他是此地的主人。
那随意的模样,彰显出的是有恃无恐、稳操胜券的心态。
“这样四个小家伙,的确完全没有任何威胁。”
柳湘蓝美眸滴溜溜一转,笑语盈然。
血衡道人脸上的笑容敛去,长吐一口浊气,提醒道:“小心一些总不是坏事,刚才我怎么说的,你们俩都客气一些,莫要吓坏了这些小友。”
褚四郎敷衍地哦了一声。
柳湘蓝则朝黄乾峻抛了个媚眼,笑容醉人:“小哥,看你细皮嫩肉的,可真让奴家心痒痒,等正事办完了,咱们找个私密的地方喝一杯如何?”
她故意挺了挺纤细的腰肢,让得胸前那一对高耸都似有撑破衣襟的迹象。
这看得褚四郎眼珠都差点掉下来,下意识掏了掏裤裆,暗骂一声荡妇!
“你们是阴煞门的人?”
黄乾峻惊诧道。
看着他吃惊的模样,柳湘蓝不禁笑起来,道:“当然,翁云岐难道没和你们提过我们的名字?”
黄乾峻摇了摇头。
“你下去吧。”
凉亭中,苏奕随口道。
黄乾峻匆匆返回了房间。
没有人阻拦,血衡道人他们皆很悠闲从容,根本不担心这样几个少年人能翻起什么浪花。
“要不,我先单独去和那位公子聊聊?”
柳湘蓝轻咬朱唇,媚眼如丝。
“先办正事!”
血衡道人皱眉呵斥了一句。
说着,他目光看向苏奕,笑问道:“小友,能否跟我们说说你们和翁云岐的关系?”
苏奕眼神淡然道:“我也正在等他,没曾想,你们却先来了。”
“等他?”
血衡道人若有所思,“这么说,他很快就会再次前来?”
“不清楚。”
苏奕反问道,“你们又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自然是追踪而来。”
褚四郎懒洋洋道。
苏奕恍然道:“看来,你们掌握着一种秘法,可以捕捉到翁云岐的踪迹,怪不得。”
褚四郎得意道:“你小子还算有点眼力劲,不过这点手段,对我等而言,完全不值一哂。”
“病痨鬼,你的话太多了!”
血衡道人皱眉训斥。
褚四郎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小友似乎一点都不害怕我们,这是为何?”
血衡道人忍不住道,他总感觉苏奕似乎有些太淡定了。
“为何要怕?”
苏奕笑道,“我高兴还来不及。”
这时候,褚四郎和柳湘蓝也察觉到不对劲,
目光齐齐看向苏奕。
血衡道人眸光闪烁:“高兴?”
苏奕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道:“我正愁找不到翁云岐,而你们手中则有秘法可以捕捉到他的一些踪迹,这难道不值得高兴?”
血衡道人他们都有些懵,有些明白不过来。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这小子不是和翁云岐一伙的?
忽地庭院外响起一阵叩门声。
“苏公子可在?”
庭院外响起一道豪迈粗犷的声音。
血衡道人他们皆心中一凛,不过听声音,让他们辨认出来者并不是翁云岐。
“门没锁,张统领请进。”
苏奕随口道。
他也有些意外,张毅韧怎么来了?
庭院大门从外边推开。
紧跟着,两道身影映入众人视野中。
为首的一袭陈旧戎装,身影笔直如枪,冷眸如电,直似一座陡峻孤峭的山峰,一身肃杀铁血之气惊人无比。
武灵侯,陈征!
在其身边的,则是身影高大,古铜肌肤,满脸风霜之色的张毅韧。
“我艹!”
当看到陈征时,之前还惫懒恣意的病痨鬼褚四郎,浑身一哆嗦,火烧屁股般噌地起身,下意识窜到了血衡道人身边,脸色狂变。
“陈陈……陈……”
柳湘蓝也似老鼠见猫,吓得娇躯震颤,头皮发麻,连话语都说得不利索。
“冷静点!”
血衡道人低喝。
只是,他脸色也阴晴不定,坐在石凳上的躯体绷紧,强作镇定。
武灵侯!
大周十八路外姓侯中最骁勇善战的一位,常年驻守血荼妖山,杀得流血漂橹,山野之间,尽是累累白骨!
那等威名,整个大周天下,谁能不知?
血衡道人他们哪能想到,在这寻寻常常的一条巷子里,寻寻常常的一个庭院内,却碰到了陈征这个双手沾满血腥的大佬?
一时间,饶是他们见惯风浪,此刻都有傻眼的感觉,还以为自己来错地方了……
刚进门就看到这样一幕,让得陈征眉头也是一皱。
他眸子如锋利的闪电般,扫视褚四郎他们。
血衡道人他们皆不敢与之对视,背脊直冒寒意,再没有刚才那有恃无恐,稳操胜券的气焰。
“苏公子。”
张毅韧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但他并未在意,自顾自朝远处站起身的苏奕拱手,笑道,“不请自来,还望莫怪。”
苏奕点了点道:“张统领莫客气。”
“这位是我家侯爷。”
张毅韧神色肃然介绍,“侯爷,这位便是苏公子。”
陈征打量苏奕片刻,抱拳道:“上次在楼船上,多亏苏公子力挽狂澜,陈某一直感激于此,故而特意前来拜见。”
说着,他一挥手,“毅韧,将我们的礼物呈上。”
张毅韧拎着一个玉盒上前,笑道:“这是一支四阶‘青火鹿’的独角,谈不上多稀罕,还请公子笑纳。”
血衡道人他们都不由倒吸凉气。
武灵侯竟是亲自来送礼的!?
并且一出手就是四阶妖兽身上最精华的灵材!
这少年是谁,怎么有如此大的牌面?
血衡道人他们内心愈发忐忑,神色也愈发局促和
紧张,一个个心神不安。
“多谢了。”
苏奕微微拱手,指着庭院中的座椅,“两位请入座。”
陈征和张毅韧分别落座。
眼见苏奕拎着茶壶要泡茶,张毅韧当即起身,笑道:“还是让我来吧。”
苏奕也没推辞。
“苏公子,这三位是?”
陈征目光看向血衡道人他们。
瞬息,血衡道人他们身体都颤了一下,一个个心都提到嗓子眼,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他们来自阴煞门,我也是刚见到他们。”
苏奕随口道。
气氛陡然压抑下来。
张毅韧眸子中精芒涌动。
陈征则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只是眸子中隐然有骇人的电芒在流窜。
“陈征大人,我等此来,并非是为难这位苏公子,而是为打探翁云岐的下落而来。”
血衡道人深呼吸一口气,沉声开口,“这一点,苏公子也可以作证。”
苏奕笑起来道:“我也正好需要他们帮忙来找到翁云岐,刚才就是在谈这件事。”
陈征眉头微皱,道:“敢问公子,翁云岐是谁?”
苏奕随口道:“一个阴煞门的叛徒,他身上有一件我需要的东西。”
陈征隐约有些明白了,道:“那这三人是否答应帮忙?”
血衡道人他们连忙道:“当然愿意!”
陈征登时就懒得理会这三个邪道人物了。
他目光重新看向苏奕,道:“苏公子,昨天我前往青河剑府拜访木仓图,听闻他败给了一个神秘年轻人,敢问你可听说过此事?”
张毅韧也将目光看过去。
苏奕云淡风轻道:“你若问让他低头认输的人,那应该就是我了。”
“果然让毅韧说中了。”
陈征恍然之余,不免感慨不已,一个聚气境少年,却能击败木仓图这等武道宗师,如何不让人震惊?
也不怪木仓图经此一败,要卸任府主之位,明显是被打击到了。
“苏公子可真是越来越让我刮目相看了。”
张毅韧也赞叹不已,眉宇间带着敬意。
听到他们的交谈,血衡道人他们一个个如遭雷击,相顾骇然,额头都冒出冷汗。
刚才,他们还视苏奕如蝼蚁,谈笑自若,浑不把苏奕放在眼中。
谁能想到,这小子竟是个深藏不露的狠茬子?
“老子幸亏小心提醒让他们客气些,才没有做出出格的事情……”
血衡道人暗自庆幸。
褚四郎艰难地吞了吞吐沫,小腿肚子都在打颤,若有可能,他宁可现在就逃,逃得越远越好!
柳湘蓝则欲哭无泪,这你娘的叫什么事啊!!
还好,目前没人理会他们三个,无论苏奕,还是陈征,完全无视了他们。
这让他们稍稍心安之余,不免又有自尊心受到践踏的羞愤之感。
好歹他们也是阴煞门衮州分舵的三位护法,怎么就沦落到这般地步了?
寒暄了片刻,陈征忽地问道,“不知公子是否有兴趣前往血荼妖山猎妖?”
“猎妖?”
苏奕不解。
不等陈征开口,张毅韧已笑着开口,飞快解释起来。
——
第四更需要修一修,很快搞定。
第一百四十四章 竹孤青的强势
“再过一个月,血荼妖山中就会爆发十年一次的兽潮,到那时,会有许多凶横的妖兽出现。”
张毅韧道,“虽然无比危险,可对我辈武者而言,也是难得一见的一个机会,既可以猎杀妖兽,获取灵材,也能让自身道行得到真正的历练。”
苏奕若有所思,道:“每隔十年就会爆发一次的兽潮?这其中应当另有古怪才对。”
陈征顿时露出欣赏之色,道:“苏公子好眼力,我驻守血荼妖山近三十年,以前曾亲身经历过两次兽潮,经过我亲自查探,的确发现这兽潮另有玄机。”
顿了顿,他继续道:“目前我仅仅只知道,兽潮爆发的起源之地,位于血荼妖山深处一个名叫‘百葬渊’的地方,每当兽潮爆发,百葬渊上空,就会涌现诸般异象,风云雷电交织,千百神虹激射,极为壮观。”
苏奕讶然道:“这么说的话,那地方要么是蛰伏有极厉害的妖灵,要么是埋藏有通灵般的重宝,亦或者是一处布置有阵法的遗迹也说不准。”
闻言,陈征都不禁动容,惊叹道:“陈某翻阅诸多古老典籍,才推断出的线索,却不曾想,竟被苏公子一语道破,着实让我大开眼界。”
苏奕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搁在前世,他闯过不知多少秘境和大凶之地,经验可谓丰富无比,岂会不知道这点玄机?
不过,陈征给出的这则消息,倒是让苏奕颇有些心动。
他眼下最缺的就是真正的历练和战斗,否则,修为上的瓶颈短时间内不可能打破了。
无疑,血荼妖山就是一个好去处。
陈征发出邀请:“若苏公子感兴趣,一个月后,我们可以结伴前往。”
苏奕点头道:“到时候若有空闲,我倒是有兴趣去走一遭。”
陈征笑道:“好,到时候我定扫榻以待,恭候苏公子大驾光临!”
这些事情,并未隐瞒什么,听得血衡道人他们内心都一阵翻腾,难以平静,愈发断定之前被他们看不起的苏奕,是个了不得的角色。
否则,武灵侯怎可能亲自来邀请他一起猎妖?
忽地,苏奕耳畔响起倾绾怯怯的声音:“仙师,绾儿察觉到了,昨晚那吹笛的家伙又来了,正在朝我们这边靠近!”
苏奕眸子微眯,道:“陈大人,那翁云岐极可能马上会登门前来。”
陈征道:“可需要我帮忙?”
苏奕摇头,“不必。”
血衡道人他们彼此对视,目光闪烁不定。
一时间,众人皆沉默,静静等待。
苏奕心中暗道,幸亏武者还不曾拥有神识念力。
否则,那翁云岐根本不必靠近过来,也都足以察觉到这庭院中的诡异之处。
没多久,庭院外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公子,老朽打探到消息,你现在的居住之地,已被一些邪恶之辈盯上,若你愿意将倾绾交出来,老朽可以帮你度过此次难关。”
翁云岐!
只听声音,就让血衡道人他们判断出来者身份。
可更让他们吃惊的是,不止是养魂葫在苏奕身上,连倾绾也都被苏奕所得!
“门没锁,进来聊吧。”
苏奕淡然开口。
庭院外一阵沉默。
半响后。
庭院大门悄然开启
了一条缝隙。
这一瞬,苏奕身影直似一道闪电般,暴冲而去,凌空来到了围墙之上。
“不好!”
庭院外的巷子中,一袭陈旧麻衣的翁云岐脸色微变,他反应极快,转身就逃。
锵!
苏奕飞身扑下时,御玄剑已锵然出鞘,隔空斩去。
剑影如幻如电,快到惊世骇俗的地步。
铛!!!
翁云岐手中多出一柄铜锏,虽挡住这一击,他身影却被震得倒飞出去,浑身气血翻腾,脸色不由一变。
好强的小辈!
不过,翁云岐斗战经验丰富,趁着这反震之力,身影蓦地加速朝巷子外逃去。
其后方,苏奕唇边泛起一丝不屑。
他唇中舌绽春雷:“咄!”
声音蕴积着属于大虚魂剑诀的奥义,直似一把太古神山所化的神剑,狠狠镇压在翁云岐的神魂中。
轰!
翁云岐神魂剧痛,眼前发黑,其身影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刚要挣扎时,其脖颈已被一只大手攥住。
“聚气境大圆满而已,若非担心你逃了,根本不配以大虚魂剑诀的力量镇压。”
耳畔响起苏奕那平淡的声音,翁云岐疯狂挣扎,却无济于事,顿时颓然,苦涩道:“没想到,一个聚气境初期的年轻人,却竟这般厉害……”
苏奕掌指发力,翁云岐登时陷入昏迷,像小鸡似的被拎着,返回了庭院。
“这……”
看到苏奕这么快就擒下翁云岐,血衡道人他们一个个心中发寒,愈发不安了。
“聚气境大圆满?这种角色在苏公子面前,的确太不堪了。”陈征摇头不已。
砰!
苏奕将翁云岐抛到地上,心中也轻松不少。
这一下,总算能找到那块魂玉了。
可就在此时,他似察觉到什么,霍地抬头。
就见围墙上,不知何时立着一道修长身影,白发如雪,素净淡雅,一张绝美的容颜清冷如冰。
其背后,负着一柄长剑,立在那直似凭空走来的广寒仙子般,飘然绝尘。
当她看到庭院中的状况,峨眉微皱,道:“此地果然是乌烟瘴气!”
就见陈征起身,有些讶然道:“天元学宫长老竹孤青?”
雪发绝美女子冷冷道:“陈大人不是驻守在血荼妖山,为何却出现在此地,还和这些阴煞门的邪道人物同坐一地?”
言辞毫不客气,竟是怀疑武灵侯陈征和阴煞门同流合污!
而此时,苏奕眼神则泛起一丝异色,原来,这就是文灵昭的那位师尊?
模样倒是极出众,难得的大美人,似乎还具有天生的血脉天赋,否则,其气息断不可能这般冰冷了。
唔,这种气质倒是和文灵昭有些相似,怪不得会收文灵昭为徒……
“竹长老,这是个误会。”
张毅韧张嘴解释,“我和我家大人此来是为拜访苏公子,只是恰好碰到了这些……”
竹孤青冷冷打断道:“之前,我一直在巷子外观察,若你们和这些邪修不是一伙的,为何你们不第一时间动手杀了他们?反倒是一直在此交谈?”
陈征眉头一皱,有些不悦,道:“本侯征战沙场多年,为大周立下汗马功劳,还不屑和阴煞门这
等上不得台面的邪道势力同流合污!”
“想证明这一点很简单,你现在动手杀了他们,我便信你。”
竹孤青眼神淡漠。
“荒谬,本侯为何要证明给你看?”
陈征冷笑。
他有些恼了,竹孤青有此怀疑很正常,毕竟,谁见到这样一幕,都不免心存狐疑。
可竹孤青却根本不听解释,且态度强势,似浑没有把他这位侯爷放在眼中,这让陈征哪能不怒?
“这位竹长老,你能不能先从墙上下来?”
苏奕也有些皱眉。
自己的拙安小居,却被人站在自家墙上一番训斥,换谁心中能舒服了?
竹孤青清眸如剑般锋利,扫了他一眼,“一个邪修而已,竟还敢叫嚣,待会第一个便杀你!”
一句话就把苏奕判成了阴煞门的邪修。
这让陈征、张毅韧都一阵无语,气笑了,哪有不问青红皂白,就乱扣帽子的?
苏奕也乐了。
显然,在竹孤青心中,早有了先入为主的认知,这时候就是再解释什么,都根本没用。
他也懒得解释这些。
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闯进来指责训斥,还要去解释其中的是非曲直?
若真这么做了,只会显得他苏奕太窝囊!
不远处的血衡道人忽地冷然开口,道:“苏公子,这女人明显就是来找茬的,不如我们联手,将其杀掉如何?”
此话一出,让气氛骤然一静。
“对,一起动手,杀了她!”
褚四郎和柳湘蓝似也明白过来,纷纷开口。
却见苏奕眼神冷淡地扫了他们一眼,道:“想挑拨事端,好借机脱身?那我只能说,你们这是在找死。”
陈征也笑着摇头,道:“现在的邪修,越来越胆大,竟还敢挑唆到本侯头上,完全就是不知死活!”
“陈大人,苏公子,刚才我们可是有说有笑的,怎地被人发现后,你们就翻脸不认人了?”
血衡道人长叹,一副被抛弃的失望样子。
锵!
墙头上,竹孤青拔剑出鞘,一身气息贯冲虚空。
那一瞬,直似有寒流涌来,铺天盖地,慑人无比。
“你们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竹孤青言辞愈发冰冷。
不得不承认,她胆魄十足,就是面对这样的局面,孑然一人的她也浑然不惧。
陈征冷哼,道:“那就干一仗便是!”
却见苏奕挥了挥手,神色平淡道:“这是我的地盘,你们是客人,这点小事,还是让我这个主人来解决吧。”
陈征眸子微凝,旋即笑道:“好,那我就帮苏公子看好这扇门,无论是谁,也休想走出去!”
他心中也疑惑,苏奕当初时如何击败的木仓图,眼下既有这等机会,倒是可以亲眼见识见识。
“动手!”
蓦地,血衡道人一声暴喝。
话音刚响起,他猛地一挥袖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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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兔起鹘落 势如破竹
鬼尸虫!
成百上千,狰狞的口器中发出刺耳如鬼哭狼嚎的尖啸,在虚空中席卷而开。
张毅韧拔出战刀。
陈征冷哼一声,双袖鼓荡,风雷之音大作。
与此同时,青碧竹杖悄然出现苏奕掌中。
锵!
拇指一挑,推剑出鞘。
随着苏奕手腕一转,泛着淡青色的剑锋骤然扬起。
刹那间,就如无数寒芒乍现,又似一缕缕流光激射而出。
我有一剑游十方,上穷碧落下黄泉!
此乃【大快哉剑经】之游十方。
剑吟还在响彻,那铺天盖地的鬼尸虫群皆在瞬息间爆碎,被无匹剑气齑粉。
竹孤青清眸一凝,好玄妙的剑法!
并且,苏奕此举,也让她有些意外,难道他真不是阴煞门的奸人?
几乎同时,竹孤青敏锐注意到,血衡道人他们在释放出鬼尸虫群后,第一时间朝庭院外逃窜。
唰!
她不再迟疑,闪身杀去。
甫一行动,她直似一道迅捷的白光,手中剑吟如潮,迸发出一道璀璨耀眼的剑气,如若一挂烟霞般贯空而起,当头朝血衡道人斩去。
烟霞寒魄剑!
竹孤青的成名剑术,一经施展,如烟霞般璀璨,剑气则刺骨般寒冷,可瞬间冻伤敌人气血神魄。
“这女人总算明白过来了,也不算太笨。”
陈征暗道。
便在此时,变故陡升。
竹孤青这一剑,尚在半途却竟是被苏奕挡住,轻而易举就将其剑势破开。
“你!”
竹孤青恼火,脸色冷若寒霜。
“一边去,待会再找你算账。”
说话时,苏奕早已闪身暴冲上前,御玄剑猛地朝正打算跳墙逃走的血衡道人刺去。
血衡道人眸子中凶芒一闪,猛地探手一抓,将身边的褚四郎拎起,狠狠砸了过来。
褚四郎惊得亡魂大冒,怒吼大叫:“我去你娘……”
噗!
他身影就被一剑劈成两半,鲜血如瀑飞洒,怒骂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趁此机会,血衡道人已带着柳湘蓝翻墙而去。
可还没逃几步,一道散发着滔天铁血肃杀气的身影已阻挡在前,直似一道天堑!
“我说了,会帮苏公子看好这扇门。”
陈征一指庭院,面无表情道,“退回去!”
血衡道人脸色格外难看。
他转身就要朝另一个方向逃去,可这个方向上,一身素净长衣的竹孤青已持剑杀来。
“该死!”
血衡道人脸色铁青,探手朝一侧抓去,打算故技重施,以柳湘蓝的性命来开路。
谁曾想却落空了。
就见,柳湘蓝受惊兔子似的朝不远处的陈征逃去,嘴里发出愤怒的咒骂声:“老娘就知道你这老杂毛不是东西!”
“陈大人,我认输,是生是死,任凭您处置!”
说着,柳湘蓝噗通跪在陈征面前,眼泪汪汪,哀声求饶。
陈征眉头一凝。
一下子,血衡道人心都凉了。
可他却不敢稍有丝毫的怠慢,因为竹孤青已杀来。
铛!!
可竹孤青这一击尚在半途,再次被苏奕破开,让得她那修长的身影都是一晃,有些狼狈地倒退数步。
她气得咬牙,清眸怒火汹涌,清斥道:“你小子怎么如此记仇!?”
血衡道人却欣喜若狂。
趁此空隙,他身影暴冲,一跃十多丈,使出浑身解
数去逃命,直恨不得爹妈多生两条路。
“我要杀的人,只能由我来杀。”
说话时,苏奕已朝血衡道人冲去。
宗师之辈,早可以凌空飞渡,纵身如飞鸟,腾挪似灵猱。
甚至可以凝聚真元之力虚托躯体,短时间滞留虚空中。
御水而行时,更是如履平地。
似这般人物要逃走,也只有宗师层次的角色才能追上。
苏奕掌握的身法再精妙绝伦,可毕竟不是宗师,一身力量还没有真正的“化罡”,无法凌空飞渡,注定不可能追得上了。
但他根本就没打算追上。
“咄!”
伴随一道晦涩道音,直似平地起惊雷。
这一瞬,苏奕再度施展大虚魂剑诀的奥义。
就见数十丈外,血衡道人身影一个趔趄,脸上浮现出一抹痛苦骇然之色。
不过,他毕竟是宗师,且修炼有神魂秘法,虽然遭受突袭,却竟硬生生扛过来。
不等苏奕靠近,就再次疯狂逃窜。
“这老东西倒也有点东西。”
苏奕不由讶然。
思忖时,他动作毫无停顿,蓦地将手中御玄剑举起,甩手投掷出去。
唰!
御玄剑如若一抹激射的流光,撕裂长空而去。
血衡真人察觉到危险迫近,蓦地抬手撑开一柄青铜伞,挡在身后。
砰!
青铜伞炸开。
强大的冲击力震得血衡真人身影踉跄,脸色都一阵苍白。
还不等他身影站稳——
“咄!”
又是一缕晦涩道音炸响。
轰!
血衡道人脑袋嗡的一声,如遭雷击,神魂都有撕裂般的剧痛之感,唇中都不禁发出痛苦的嘶声。
他纵然修炼有神魂之力,又那经受得住大虚魂剑诀的连续两次攻击?
整个人都都似发了羊癫疯般,浑身抽搐,无法自控。
就在此时,苏奕已飘然而至,抬手按下。
喀嚓!
血衡道人颅骨爆碎。
“老子……不甘心啊……”
血衡道人怒目圆睁,躯体软绵绵躺倒在地。
“废话,谁死的时候会甘心?”
苏奕一阵摇头。
远处,陈征抚掌赞叹:“苏公子好手段!”
这一战,不过须臾之间,可却有太多变数,诸如鬼尸虫群、竹孤青的掺合等等。
可苏奕却硬生生凭一己之力,先除鬼尸虫群,再斩褚四郎这个替死鬼,期间连番两次阻断竹孤青的掺合,最终硬生生将逃出重围的血衡道人杀死!
一系列动作,兔起鹘落,势如破竹,让得久经杀伐征战的陈征都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至此,他再也不怀疑苏奕曾让青河剑府府主木仓图低头认输的事实!
竹孤青绝美的玉容明灭不定,既恼怒连续两次被苏奕阻挠,也心惊于苏奕一个聚气境初期的少年,所显现出那可怕的战力。
内心也是久久无法平静。
苏奕却没想这么多,若不是血衡道人逃得有点快,正面厮杀的话,一剑都能将其弄死,根本不必耗费这么大力气。
“归根到底,受制于修为,身法是我目前唯一的短板……”
苏奕思忖时,弯腰正要捡起地上的御玄剑。
锵!
忽地,一道暴雷般的剑鸣响彻。
远处的陈征和竹孤青脸色齐齐一变,本能感受到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
而苏奕身影也微微一滞,旋即眼疾手快,拎
起御玄剑横挡于身前。
砰!!!
一道耀眼无匹的璀璨飞剑破空而至,撞在御玄剑之上,飞剑上爆发出的威能,震得苏奕身影一个踉跄,倒退数步,清俊的脸庞都微微有些苍白。
难过得有点想吐血。
“竟让我受伤了……”
苏奕有点意外,眸子一下子变得冷冽而淡漠,这还是转世以来,他第一次这般狼狈。
第一次在猝不及防之下吃了暗亏!
这感觉,多久没有体会过了?
嗖!
那一道七寸飞剑滴溜溜一转,就沿着原路破空而去。
可苏奕一眼就辨认出,这是一柄符剑秘宝,并非真正的飞剑,当是由元道修士所炼制,其威能动辄能灭杀宗师人物。
“嗯?”
葫芦巷外,响起一道吃惊的声音,似没想到,苏奕竟能挡住这一击。
唰!
苏奕纵身朝巷子外掠去。
他内心杀机涌动。
只是,抵达巷子外时,就见街巷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早没有了敌人的踪迹。
“逃得了一时,能逃得了一世吗?”
苏奕深呼吸一口气,心神渐渐平静下来。
“苏公子,没事吧?”
陈征大步而来,刚才看到苏奕所遭受的那一击,让他都背脊发寒,识破了那一柄飞剑的玄机。
苏奕摇头,神色平淡道:“一个缩头缩尾见不到光的鼠辈罢了,还奈何不了我。”
陈征道:“可认出对方来历?”
苏奕点头道:“大概已猜出一些。”
他心境已彻底恢复过来,古井不波,笑道:“陈大人,无须理会这点小事。”
说着,已迈步朝拙安小居行去。
“小事?那可是一柄陆地神仙炼制的符剑,换做寻常宗师人物,怕是早已人头落地了。”
陈征暗道。
这一刹,他才意识到苏奕这少年的恐怖,刚才那等局势,何等凶险,可却硬生生被他以硬撼的方式化解了。
虽然有些狼狈,可已经堪称是奇迹。
毕竟,放眼天下的聚气境中,怕是没几个能挡住此等一击!
竹孤青一直立在那,眼见苏奕走来,她略一迟疑,这才微微拱手,道:
“之前是我杀敌心切,误会了你们,若有得罪之处,还望体谅。”
说罢,她自己都感觉有些羞愧,神色很不自然,内心泛起丝丝的窘意。
苏奕瞥了这个白发如雪,清冷如冰的绝美女子一眼,笑着调侃道:
“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嘴硬到不会低头的人,没曾想,原来也是会认错的。”
竹孤青玉容变幻,清眸中泛起一丝丝的羞恼,自己都已道歉,这臭小子竟还得理不饶人,真是过分!
而看到这样一个冰山大美人如此窘态,陈征心中也颇为愉悦舒服。
他出声打圆场:“不打不相识,依我看,既然误会已揭开,就没必要为此伤和气,苏公子你觉得如何?”
苏奕随口道:“陈大人不必担心,我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和一个女人斤斤计较,若如此,我和她又有什么区别?”
竹孤青一呆,清眸瞪得滚圆,胸口都一阵起伏,气得差点控制不住挥剑劈过去。
这小子一定是专门炼了一门气功,能把人气死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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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山河倒悬 倾覆深渊
竹孤青羞愤而去。
她担心再留下去会被苏奕活活气死。
苏奕自然不可能挽留。
陈征有些遗憾,道:“竹孤青可是天元学宫一等一的大美人,别看三十多岁,可对我辈武者而言,这个年龄正是最耀眼光彩的时候。”
苏奕不由讶然,他到没看出,气质肃杀冷峻的武灵侯,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苏公子,此女该如何处理?”
陈征一指不远处瘫坐在那,惊恐无助的柳湘蓝。
“侯爷有兴趣?”
苏奕忍不住问。
换做之前,他定不会这般说。
可陈征在表露出对美人的感叹后,却让苏奕不得不怀疑,陈征对这丰满妖娆的成熟美妇有想法。
陈征干咳一声。
张毅韧连忙上前笑道:“苏公子有所不知,军伍之地,常年酷寒,那些个血气方刚的汉子,难免有难耐寂寞无处释放精力的时候,侯爷这是体恤下属,认为把这等干尽坏事的邪道女子送往军伍中,最为合适。”
苏奕心中好笑,嘴上则认真道:“原来如此,那就这么办吧。”
陈征微微拱手道:“苏公子,那陈某就不留了,明日我就要返回血荼妖山,苏苏公子有空暇,希冀一个月后能够和公子在血荼妖山会面。”
“好。”
苏奕点头。
便在此时,黄乾峻忽地跑出来,道:“苏哥,我……我也想从军入伍,征战沙场。”
苏奕一怔,忽地想起当初在抵达云河郡城时,黄乾峻就曾表露过对征战沙场之上的希望和憧憬。
“你确定?”苏奕道。
黄乾峻低着头,不敢去看苏奕,道:“苏哥,这段时间以来,我感觉自己就像个废物,完全帮不上什么忙,因为我的事,还给苏哥添了许多麻烦……”
他深呼吸一口气,语气坚定道:“所以,我想跟着陈大人一起去沙场历练一番,什么时候混出了名堂,什么时候再来报答苏哥的恩情!”
苏奕眸子中泛起一丝欣赏之色,道:“不错,大树底下好乘凉,可也会因此一直活在大树的阴影中,你的选择也正是我希望看到的。”
他很清楚,当任何事情都由自己解决的时候,黄乾峻充其量就是个端茶倒水,跑腿做事的扈从。
欠缺磨炼,哪怕修炼再通天的秘法,以后成就也注定有限,以后也会越来越跟不上自己的脚步。
“陈大人,你觉得他如何?”
苏奕目光看向陈征。
陈征道:“是将帅之才,还是怂包一个,那得上沙场上操练操练才能看出来。当然,他既跟在苏公子你身边,定然又过人之处,若是愿意,可以明天和我一起返回营地。”
他一眼看出了苏奕要锤炼黄乾峻的心思。
“多谢陈大人成全!”
黄乾峻感激拱手。
陈征神色冷硬道:“先别谢我,即便你进入青甲军,也不会受到特殊照顾,相反,正因苏公子的关系,我会对你的要求更苛刻,可明白?”
“明白!”
黄乾峻肃然道。
“我可很看好你。”
张毅韧笑着拍了拍黄乾峻的肩膀。
陈征没有再多说什么,很快就和张毅韧一起,带着柳
湘蓝离开。
“你先去清扫战利品,然后来凉亭中见我。”
苏奕吩咐了一声,负手朝庭院内行去。
黄乾峻则忙碌起来。
庭院凉亭内。
翁云岐苏醒时,就看见了坐在藤椅中的苏奕,他脸色一变,挣扎起身,道:“公子为何不少老朽?”
“那块魂玉在哪里?”
苏奕问道。
他刚才搜查过翁云岐身上,却并未发现魂玉。
“原来如此。”
翁云岐眸光闪动,道,“公子也想查探出倾绾的身世?”
苏奕眼神幽邃冷冽,语气淡然:“我不喜欢听废话,给你一个选择,交出魂玉,我给你一条活路,否则,我保证让你生不如死。”
翁云岐沉默许久,道:“公子真的可以放老朽一个活路?”
苏奕道:“信与不信,你可以赌一下。”
“好,老朽信得过公子的为人!”
翁云岐深呼吸一口气,猛地以指尖划破臂膀血肉,手指插入其中,很快夹出一个血淋淋的玉佩。
他疼得额头直冒冷汗,却面不改色,将玉佩在身上擦拭干净,递了过去,“公子请过目。”
苏奕拿在手中,就见此玉佩才四寸大小,呈琥珀般的昏黄之色,触感温润,微微带着凉意。
玉佩正面以古老的符箓云纹镌刻出一幅奇异的山河景象,山河倒悬于天穹之下,倾覆深渊之上。
整体一看,却又像一个浑圆诡异的眼眸,那倒悬山河便是其瞳孔,瞳孔深处则是虚无深渊。
而在玉佩背面,镌刻着一道扭曲繁复的敕令。
苏奕眸子微眯,有古怪!
此玉佩以“蕴灵玄髓”打磨而成,搁在大荒九州,都称得上是天材地宝层次的神料,极为罕见。
在鬼修眼中,蕴灵玄髓被视作“神圣之属”,对神魂孕养和修炼有着不可思议的妙用。
前世时,苏奕那积攒无数岁月的宝库中,也只有约莫十多斤这等神料。
在这世俗世界中,却竟有这样一块玉佩出现,自然就显得很不可思议了。
除此,玉佩正面的眼眸图案,也极诡异特别,山河倒悬,倾覆深渊,虽看不透其中玄机,可苏奕一眼辨认出,绘制成这幅图案的符箓云纹,出自皇境人物的手笔!
那丝丝缕缕的纹理之间,烙印着极晦涩的玄机。
可惜,灵性早已被磨灭一空,空有皮囊,而无血肉精气神,以至于那些个玄机皆早已消散不见。
至于玉佩反面的一道敕令,倒并没有特别之处,乃是一道“蕴灵”敕令,神魂寄存其中,可得滋养。
半响,苏奕收起目光,看向翁云岐,道:“这块魂玉是从哪里来的?”
翁云岐神色复杂道:“老朽也仅仅知道,三十年前,阴煞门衮州分舵舵主呼延海,将此魂玉带回,一直视如珍宝,藏在他的宝库之中。”
“呼延海?”
苏奕眉毛微微一挑,“此人如今在哪里?”
“他是衮州分舵舵主,堂口设在衮州城外三百里之地的小铜山深处,不过,自从老朽当年叛出阴煞门后,衮州分舵极可能早已改换门庭。”
翁云岐说到这,忽地犹豫了一下,道:“公子,我和呼延海有不共戴天之仇,若您不嫌弃,翁某愿效犬马之劳!”
苏奕眸子凝视这身影落拓,容貌苍然的老者半响,道:“你想借我的手报仇?”
翁云岐苦涩道:“呼延海是宗师二重境修为,且掌握诸般诡异邪恶之术,其人奸诈阴狠,寻常的同境人物也不是他的对手,老朽仅凭自己的力量,此生怕都很难报仇。”
“你又能帮到我什么?”
苏奕再问。
翁云岐沉声道:“老朽虽修为不堪,可当年也曾是衮州分舵的四位护法之一,掌握着诸多和阴煞门有关的秘密。”
苏奕道:“留一个可以找到到你的方法,以后若我真要去找呼延海,会带你一起前往。”
翁云岐有些失望,意识到苏奕信不过自己,不愿让自己留在身边效命,但还是点头道:“好!”
他将一枚残缺的铜钱拿出,道:“老朽会立刻启程前往衮州城,若公子要找到老朽,可派遣身边扈从拿着此铜钱前往衮州城内的‘太平客栈’,交给其掌柜便可。”
苏奕点头:“你可以走了。”
翁云岐抱拳见礼,转身而去。
目送他离开,苏奕把玩着那残缺的铜钱,心中暗道:“当我去找那呼延海时,管你是另有算计,还是真心与我合作,敢坏我事情,必将你挫骨扬灰。”
黄乾峻很快带着搜集到的战利品走进来。
“苏哥……”
不等他说下去,苏奕道,“灵石、灵材之物你自己留下,就当我为你准备的一些心意。”
黄乾峻怔了半响,鼻头发酸。
他深呼吸一口气,道:“苏哥,除了灵石和灵材,我发现了一些古怪玩意。”
说着,他拿出一截血色蜡烛、一沓黑色符纸、一串白骨炼制的珠子,以及一个涂抹着鲜血的木偶。
苏奕端详片刻,直接吩咐黄乾峻把那一沓黑色符纸和白骨珠子拿走毁掉。
这都是一些邪祟秘物,没什么价值。
反倒是那血色蜡烛和鲜血木偶引起苏奕的兴趣。
“以精血炼制的召魂蜡?看来,那三个家伙之所以能追踪到翁云岐的下落,就是凭借此物了。”
苏奕想了想,将这血蜡烛收起。
这样的话,根本不必借用那一枚残缺的铜钱,就能让他以后抵达衮州城,随时找到翁云岐。
“这似乎是一个‘血尸木偶’……”
苏奕目光打量着那鲜血涂抹的木偶,才巴掌大小,由人皮炼制,上边覆盖着邪恶妖异的血色符咒,血腥气息极重。
“那些家伙应该提前在城中布置了一座血炼之阵,而这血尸木偶就是动用此阵的关键,不过,他们这辈子都已经用不上了……”
思忖时,苏奕并指如刀,轻轻一抹。
血尸木偶头颅落地。
城中一座荒凉的庭院中,那由无数白骨搭建而成的法坛底部,响起一道怨毒不甘的咆哮。
砰!
白骨法坛爆碎。
底部则有一具血淋淋的尸体一点点化作脓水消散。
凉亭中,苏奕想了想,道:“当初我们进城的时候,你不是对浪淘沙很感兴趣么?今晚我带你去走一遭。”
黄乾峻目瞪口呆,“苏哥这是要带我去……去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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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浪淘沙
苏奕一眼看穿黄大少的心思,道:“张毅韧说,军伍是酷寒之地,难免有寂寞难耐的时候,你今晚若想纵情享乐,我倒也不会说什么。”
黄乾峻干咳了一声,正义凛然道:“苏哥,我早已洗心革面,怎还能只图一时之享乐?”
“你错了,男欢女爱,人之常情,一味压抑自己并不好。男人如此,女人亦如此。”
苏奕侃侃而谈,认真纠正,“须知,道门有双修法、佛门有欢喜禅、魔门有采阴补阳术、儒家也认为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也,当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苏奕侃侃而谈,“我辈修士,若不体会情爱纠葛,又怎能炼就挥剑斩情丝的心境?”
“你把世间男女情爱当做是一场修行,看穿了,悟透了,便可随心所欲不逾矩。”
说到这,他感叹道:“情之一字,乃是大道路上最可怕的劫难之一,趁年少多经历一些情爱上的羁绊和困顿,等以后真正踏上大道之巅时,还担心被情之一字伤到?”
“我记得有个魔门的老东西说过,何谓情爱最高境界?不过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罢了。”
“但我却无法苟同,若那样岂不是成冷酷无情,玩弄感情的人渣了?”
黄乾峻早已听得满心震撼,瞠目结舌,大有醍醐灌顶,幡然醒悟之感。
他下意识问道:“苏哥,那您认为什么是情爱最高境界?”
苏奕略一沉默,拍了拍他肩膀,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黄乾峻怔怔,心中忽地有些后悔,若早知苏哥对此如此有研究,我还装什么正人君子?
“就这样吧。”
苏奕负手于背,抬步返回房间。
刚才那一场风波发生于清晨,落幕于清晨。
可对苏奕而言,事情并未结束。
那曾以符剑秘宝偷袭自己的家伙,必须得为此付出代价!
而他不必多想就清楚,偷袭者必和茶锦有关。
毕竟,就在昨天时候,茶锦才在拙安小居铩羽而归。
简而言之,只要找到茶锦,必可揪出偷袭者。
而茶锦就在青楼浪淘沙!
“哥,苏奕哥哥刚才说的情爱是什么呀?”
风晓然疑惑问道。
她和风晓峰都听到了苏奕那一番高谈阔论。
“呃,这个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风晓峰有些尴尬,心中很是怪异,这种儿女情长的事情,到了苏师兄嘴里,怎么就变得那般光明正大?
竟还和修炼扯上关系了,还真是……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
房间中。
“倾绾,你看看这块魂玉。”
苏奕轻轻敲了一下养魂葫。
白烟袅娜中,一袭血色裙裳的倾绾凭空浮现。
当看到苏奕手中那块魂玉时,她一对星眸睁大,睫毛微颤,清丽呆萌的小脸上浮现罕见的激动之色,呢喃道:“仙师,这魂玉给我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是生我养我的家园。”
说着,她身影化作一缕光要掠入魂玉内,却砰的一声,被阻挡在外,身影一个踉跄。
倾绾手捂着头,龇牙咧嘴,又呆又憨,看得苏奕直摇头。
他说道:“这魂玉的力量已消磨一空,不可能再让你寄宿其中。你且看看,可
认得这魂玉上的图案?”
倾绾蹙着眉尖,认真凝视,许久才惘然道:“绾儿只感觉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却想不起来了。”
苏奕心中一叹,将魂玉收起,道:“看来,只有去找那个呼延海查一查这魂玉的来历,才能找到更多的线索了。”
倾绾低声道:“仙师,若是麻烦就算了,等绾儿实力变得强大起来,或许就能记起一些以前的事情。”
苏奕笑道:“还知道体恤我了,不错不错。”
倾绾害羞似的低下螓首,心中却暗道,仙师对绾儿那般好,绾儿自然也要对仙师好才对。
接下来,苏奕吞服了一些灵药,便开始打坐静修。
刚经历一场战斗,他连续动用了三次大虚魂剑诀,让神魂也一阵疲惫虚弱。
再加上遭受符剑秘宝突袭,也因此受到点轻伤,必须抓紧时间来疗伤。
否则,怕是会耽搁今晚前往浪淘沙的行动。
……
晌午。
袁珞兮和程勿勇一起来访,还带着一摞摞食盒,里边盛着各色美味佳肴。
众人直接在庭院中的石桌前用餐。
交谈中,袁珞兮他们才知道,今日清晨在拙安小居发生的那一场凶险风波,不禁都吃了一惊。
想了想,袁珞兮声音清脆道:“苏先生,依我看这拙安小居已成了是非之地,不如您和黄兄弟他们一起来我袁家暂居吧?”
程勿勇也点头道:“不错,我袁家在城中还空置着不少宅邸庭院,一般人根本不敢轻易靠近。”
苏奕摇头道:“我就不必了,若是可以,从今天开始,我想让风师弟和晓然以后在你们袁家修行。”
他本就早已打算,离开云河郡城前,把风晓峰兄妹托付给袁家照看。
眼下既然袁珞兮问起,便直接把此事道出。
“苏先生放心,我保证把风大哥和晓然妹妹当亲人对待,不会让他们受到半点委屈。”
袁珞兮连忙保证。
风晓然却着急道:“苏奕哥哥,我不想和你分开。”
她一对深邃秀眸盯着苏奕,央求道,“让我跟在你身边好不好?”
“你不要你哥哥了?”
苏奕调侃。
“这……”
风晓然犹豫了,少女内心挣扎,显得很为难。
“等以后我会常来看你们的。”
苏奕揉了揉少女的脑袋,温声道。
袁珞兮心中有些羡慕,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堂堂苏先生,竟有这般温柔的一面。
“晓然听话。”
风晓峰也开口相劝。
最终,风晓然才点头答应下来,只是心中明显很失落,郁郁寡欢。
吃完饭,风晓峰已收拾好行囊。
他和妹妹风晓然待会就要和袁珞兮他们一起离开。
“苏奕哥哥,这是我小时候父亲给我编的红丝绳,你拿着,以后想我了,就看一看。”
分别时,风晓然眼眶泛红,拿出一截红绳递给苏奕,依依不舍道,“你放心,我和哥哥都会好好修行的,也不会给珞兮姐姐惹麻烦。”
说着,晶莹的泪水已夺眶而出,从那清秀白皙的娇俏小脸上滑落。
众人都看到一阵感触。
苏奕抬手帮风晓然擦掉眼泪,笑道:“又非生死离别,别哭鼻子。”
说着,他将一截红绳小心收起。
想了想,他拿出尘锋剑递给风晓然,认真说道:
“此剑名尘锋,对我有不一般的意义,你且保管好,以后,我会回来跟你讨要的。”
“嗯!”
风晓然紧紧抱住尘锋剑。
“风师弟,你们去吧。”
苏奕笑着开口。
当即,袁珞兮、程勿勇他们和风晓峰兄妹一起,离开了拙安小居。
一路上,风晓然时不时地回头看,那深邃灵秀的眸又泛红了……
尘锋剑一直被她紧紧抱住怀中。
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外,黄乾峻不禁有些感伤,“我明天也要离开了,真不知道以后何时才能和他们重逢。”
“多情自古伤离别,人生于世,注定少不了悲欢离合之事,强大如仙神,也无法真正的超脱。”
苏奕摇了摇头,转身走回自己房间。
他曾遍观历代星空,也曾尝尽世事无常,悲欢离合。
本以为早已将这些都已看淡,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也终究不能免俗。
黄乾峻一怔,忍不住抬眼看去。
这一瞬,他莫名感觉苏奕那孑然颀长的背影,有些萧索和孤独。
“别愣着了,去准备一辆马车,晚上去浪淘沙。”
苏奕的声音远远传来。
黄乾峻呃了一声,心情莫名地变好许多,对今晚的行动也充满了期待。
浪淘沙!
这可是名震云河郡十九城的……青楼啊!
傍晚。
斜阳残照。
一辆马车停靠在浪淘沙大门前。
黄乾峻精神抖擞地走下马车,看了一眼那装饰清雅,美轮美奂的楼宇一眼,不由一阵唏嘘。
想当年,哥也曾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而今再来,物是人非事事休呐……
苏奕也已走下马车,就见夜色虽还不曾降临,浪淘沙屋檐下,已挂起一盏盏宫灯,灯面是一幅幅的美人图,栩栩如生,尽态极妍,妙不可言。
许许多多衣饰华美的贵胄公子进入其中,更不乏一些苍然老者穿梭其中。
熟悉的氛围,熟悉的欢歌笑语,熟悉的一幕幕画面,让黄乾峻一阵心潮澎湃。
他正要抒发一下情怀,忽地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由一呆,惊讶道:“袁二少?”
不远处,一个身影昂藏高大的青年扭头看到苏奕和黄乾峻时,也有点懵,道:“苏先生,你们这是……”
难道苏先生也喜好倚红偎翠,醉眠花楼?
看不出来啊!
这人正是袁珞宇,袁珞兮的二哥,袁家之主的此子。
“你又是来做什么的?”
黄乾峻反问。
“呃,我……”
袁珞宇神色一滞。
苏奕忍不住摇头,逛青楼而已,又不是干什么见不到人的勾当,怎么都这般心虚呢?
“要不要一起?”
他直接问。
袁珞宇虎躯一震,连忙道:“能和苏先生一起同行,何其之幸!”
黄乾峻忍不住咧嘴笑起来。
作为宗族子弟,又是青楼常客,他哪会看不出,袁珞宇内心应该是极高兴和兴奋的。
毕竟,哪怕被他老子抓住,也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是苏哥带他一起玩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人以群分
浪淘沙的老板是一个婉约娴静的女子,美丽秀雅,亭亭玉立。
她看起来很年轻,和那些艳俗的老鸨完全不一样。
虽然年轻,她待人接物则毫不含糊,巧笑嫣然,妙语如珠。
“袁少,您带朋友一起来的?”
当看到袁珞宇,女子笑吟吟山前见礼,一股淡雅的幽香弥散而开,沁人心脾。
黄乾峻顿时笑起来。
他一看就知道,袁珞宇是浪淘沙的常客,有这种老手带着,才能见识到一家青楼的真正底蕴。
当然,也不必担心被蒙骗糊弄了,再好不过。
袁珞宇干咳一声,道:“枋秀夫人,这次我可带了一位了不得的贵人前来,你可不能有半分含糊,否则,我袁珞宇第一个饶不了你!”
这话毫不客气。
可来自袁珞宇这等云河郡城的顶级公子哥口中,谁敢怀疑其中的分量?
浪淘沙枋秀夫人连忙点头道:“袁少放心便是。”
她眸子如水般,第一时间落在苏奕身上,看出袁珞宇面对苏奕时,有些不自在,神色间也带着敬畏,哪会不清楚,这就是袁珞宇口中的大贵人?
不过,枋秀夫人很识趣,没有询问什么,大人物来青楼,最忌讳就是被问询身份和来历。
“袁少,麻烦你带着两位贵客随我来。”
枋秀夫人亲自带路,朝浪淘沙内行去。
“苏先生,请。”
袁珞宇连忙拱手示意。
这一幕,让枋秀夫人都不禁吃惊,心中愈发不敢怠慢。
走进浪淘沙,迎面就是莺莺燕燕的声音,显得好不热闹。
这大厅无比宽阔,富丽堂皇,远处玉台上,一群年轻貌美的妙龄乐师吹拉弹唱,笙箫之音叮咚悦耳。
黄乾峻甫一进来,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就见到处是容貌俏丽的少女,穿花蝴蝶似的侍奉在每个客人身边。
每个皆妆容精致,穿着样式不同的纱裙,身影翩跹,香风阵阵,俨然一派莺歌燕舞,美人环伺的好地方。
“这水准,不知比广陵城那些青楼画舫高到哪里去了!”
黄乾峻暗自赞叹,只觉浑身血液都有澎湃沸腾的感觉。
相比他,袁珞宇则要淡定许多,轻车熟路地跟在枋秀夫人身后。
陆续有妙龄少女认出这位袁家的二少爷,眉目含情地凑上来,直接被他挥手驱散。
今晚要招待的是苏先生,哪能这些个水准的女子侍奉,这不是打他袁珞宇的脸?
当穿过一条曲折的回廊,热闹喧嚣声渐渐消失,反倒多出一种清幽的氛围。
黄乾峻忍不住道:“袁少,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袁珞宇神秘一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苏奕自进入浪淘沙,神色就没有变过,负手于背,淡然从容,不曾说什么。
这让袁珞宇不免感到很大的压力。
苏先生的眼光必然极挑剔,万一今晚没有瞧得上的女子,那可怎么办?
正在思忖,前方景色忽地一变,出现一座修建在莲池之上的楼阁,古色古香,灯影幢幢。
进入楼阁,就见香炉袅袅,红毯铺地,墙壁上挂着梅兰竹菊等泼墨画卷,古色古香。
楼阁中早有十二个侍女
跪在地上,皆身着裁剪合体的淡青色轻纱裙裳,眉眼温顺,或害羞,或娇媚,或端庄,或可爱……
每个的样貌皆堪称一流,依照黄大少的目光看,仅仅是这些侍女,搁在广陵城中都能当头牌!
“恭请各位贵人!”
侍女皆低下螓首,恭迎走进来的苏奕等人。
这等场面,让苏奕都微微一怔,旋即摇头,这仗势也就只能让那些个权贵人物欣赏罢了。
“苏先生快请上座。”袁珞宇笑呵呵邀请。
苏奕也不客气,在上首主座坐下。
早已跪在主座旁边的两名侍女当即挺直娇躯,一个素手烹茶,一个拎壶斟酒。
眼见众人都一一落座,枋秀夫人这才微笑道:“袁少,您看今晚如何安排?”
袁珞宇道:“老规矩,不,按照我父亲招呼大人物的规格来对待。”
黄乾峻一呆,不等询问,袁珞宇已低声解释道:“我父亲也偶尔会来找到一些性情风流的贵客,当然,只是在此宴饮作乐,黄少你可别多想。”
黄乾峻暗道,你老子做没做别的,哪能让你这当儿子的知道?
枋秀夫人明显一怔,犹豫道:“袁少,那些个排在花名册顶尖的姑娘,早已被其他贵人……”
说到这,眼见袁珞宇眉头皱起,她顿时嫣然一笑,“当然,既然袁少来了,怎能扫了大家的兴致,我这就去安排。”
说罢,转身匆匆而去。
“不瞒苏先生,我寻常来的时候,也不敢仗着父亲的名号行事。不过今天不一样,若不把您招待好了,我父亲若知道,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袁珞宇笑呵呵说道。
苏奕一指黄乾峻,道:“他明天要和武灵侯陈征一起前往血荼妖山,今晚你把他招待好了就行。”
袁珞宇一呆,惊诧道:“黄兄弟,你打算入伍?你可知道军伍之地何等苦寒吗?除了打仗和训练,一群糙老爷们天天只能讲荤段子打发时间,什么乐子都没有,想找个女人比登天都难,你确定能受得了?”
他在云光侯麾下的赤鳞军效命,自然有资格说这番话。
“你能忍受,为何我不能?”
黄乾峻硬着头皮道。
“呵呵……”
袁珞宇笑容诡异,“那我不妨告诉你,一些老兵可最喜欢你这种细皮嫩肉的新兵,你可要小心一些,他们可都是刀口舔血的狠茬子,万一盯上了你,他们的手法可粗暴野蛮之极……”
黄乾峻心头恶寒,连忙打断:“袁少,你也忒恶心人了,谁敢这般待我,我非把他子孙袋踢爆不可!”
袁珞宇乐不可支。
不过,碍于有苏奕在,他也不敢太放肆,只把大手悄悄按在身边侍女那柔腻润软的修长**上。
侍女俏脸赧然,却并未挣扎。
他如此,黄乾峻也如此,都不敢放肆,或者说是有些放不开手脚。
原因很简单,苏奕的威信太高。
虽然和他们同龄,可潜意识里,他们早已把苏奕当做长辈一类的角色对待。
苏奕哪会察觉不到这俩家伙的心思,不禁一阵哂笑。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玩乐的时候也如此,遇到彼此关系不对等的,谁会把自己玩乐时的放肆姿态显露出来
没多久,枋秀夫人带着一群女子进来。
黄乾峻眸子顿时一亮。
就见那些女子无一不堪称是绝色,无论身材、样貌、气质、神态皆堪称上上选。
难得的是,这些佳丽各有各的风情,娇媚如火者堪称人间尤物,冷若冰雪者清贵出尘,楚楚动人者令人止不住心生怜惜……
就是袁珞宇也不由暗赞,这水准确实没得说!
不过,当他目光看向苏奕时,却见后者淡然如旧,浑没有任何情动的迹象。
袁珞宇刚要说什么,苏奕已长身而起,道:“你们玩,我去找一个人。”
说着,他目光看向枋秀夫人,道:“你带我去见茶锦。”
枋秀夫人原本是一副笑语盈然的神态,闻言先是一怔,旋即俏脸微变,道:“公子,茶锦姑娘是艺妓,品性高洁,向来不侍奉客人的,还请您谅解。”
却见苏奕已走上前,右手轻轻揽住枋秀夫人香润雪白的肩膀,道:“走。”
这举动,搁在其他人眼中都堪称大胆。
毕竟,枋秀夫人乃是浪淘沙老板,身份和地位摆在那,往来宾客更不乏一些顶尖的权贵人物,谁敢对她这般无礼?
那些绝色佳丽都愣了一下。
枋秀夫人先是羞恼愠怒,可当察觉到肩膀上那只大手传出的力道后,心中登时一凛。
她下意识抬眼,就看到一双幽邃淡漠的瞳,宛如面对天上神祇般,让人凭生压抑窒息般的敬畏之感。
一股说不出的寒意涌上心头,枋秀夫人娇躯一绷,毛骨悚然。
“乖乖的,我保证你毫发无损。”
说着,苏奕已揽着她朝外行去。
枋秀夫人脑袋浑浑噩噩,心神泛起惊涛骇浪,竟是浑然忘了挣扎。
或者说,她根本不敢挣扎。
直觉告诉她,若敢抗拒,眼前这青袍少年绝对不介意随手杀了她!
那些绝色佳人都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袁珞宇略一沉默,豪迈道:“黄少,苏先生说了,今晚要好好招待你,你先选!”
他看出苏奕此来的目的不对劲,只是却疑惑那茶锦究竟是谁,又是如何被苏奕盯上了。
“呃……”
黄乾峻按捺下内心情绪,开始打量那些美人们,
当苏奕提出要去见茶锦时,他就意识到今晚要出事了。
不过,他并不担心苏奕,反倒有些同情茶锦,得罪谁不好,为何非要得罪苏哥?
半响,黄乾峻不再想苏奕的事情,清了清嗓子,抬手连续指向四个美人,笑吟吟道:“就这些吧。”
袁珞宇一怔,讶然道:“四个?”
黄乾峻饮尽一杯酒,傲然道:“才四个而已,算的了什么?”
袁珞宇眉毛一挑,内心生出些许恶趣味,道:“苏先生早已叮嘱,今晚要把你招待好了,四个怎么行?”
他大手一挥,吩咐剩下那些绝色佳人,“你们全留下,今晚一起好好伺候我这黄兄弟!”
黄乾峻怔住,没有欣喜如狂,反倒凭生一抹担忧,这谁吃得消?
可,哪个男人会在这种事情上认怂?
——
ps:嗯……主角是来找茶锦的师兄报仇的,别想歪!
第一百四十九章 螳臂挡车
雅颂轩。
一缕缕天籁般的琴声飘荡而出,空灵缥缈。
远远望去,雅颂轩那二层楼阁内,灯火璀璨,影影绰绰。
“公子,茶锦正在为一位身份极尊贵的客人抚琴,若是冒然前往,怕是会为您惹来祸患。”
走到这,枋秀夫人玉容浮现挣扎之色,低声开口,“能否让我前往禀报一声?”
苏奕松开揽住枋秀夫人香肩的右手,道:“不必麻烦,我自己前往便可。”
说着,他径直朝雅颂轩行去。
从苏奕魔爪下脱身,枋秀夫人松了口气,可当看到苏奕的举动,登时又慌了,连忙追上去。
“公子,此地闯不得!”
枋秀夫人压低声音,焦急道,“妾身不瞒您,就是袁少的父亲来了,都不敢叨扰那位贵人的雅兴……哎……”
眼见苏奕置若罔闻,枋秀夫人气得贝齿紧咬,杏眼中尽是恼火之意。
“必须得跟那位贵人解释清楚,是这家伙执意要见茶锦,绝不能让这场麻烦牵累到我浪淘沙头上。”
深呼吸一口气,枋秀夫人稳了稳心神,紧追上去。
楼阁二层的大门外,驻守着四个气息浑厚的身影,一个个威势慑人。
当看到走上来的苏奕时,这四人却都齐齐一怔,露出意外之色。
追上来的枋秀夫人见此,连忙飞快解释:“各位大人,这位公子听闻茶锦姑娘在此,执意要来见一见,妾身也不好劝阻……”
刚说到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就发生了——
就见那驻守房门外的四人竟是齐齐朝那青袍少年躬身见礼:
“卑职见过苏公子!”
枋秀夫人红唇微颤,美眸瞪得滚圆:“?!”
“原来是你们。”
苏奕眉头微皱,“这么说,这楼阁中的贵人就是周知离了?”
眼前这四人,正是周知离身边的贴身扈从,为首的是张舵。
“正是。”
张舵点头,他也有点懵,不敢相信苏奕这等人物,怎会出现在这等地方。
苏奕没有再多说,推门而入。
张舵他们自然不敢阻拦。
连六皇子都得敬若神明的人,他们哪敢拦?
枋秀夫人满腔的惊疑,这青袍少年究竟是谁?
也不知是出于好奇,亦或者是其他情绪,让她下意识跟了进去。
清雅宽敞的殿宇内,一袭玉袍的周知离头枕一个妙龄女子的**上,懒洋洋斜靠在那。
一侧则有美丽的侍女烹茶斟酒。
而不远处地方,茶锦一袭素雅长裙,云鬓雾鬟,清艳明媚。
她一对纤纤玉手在身前琴弦上轻拢慢捻抹复挑,仪态娴静,弹出的琴声则似大珠小珠落玉盘,韵律清扬空灵。
周知离眼神痴痴地看着那正在抚琴的绝色女子,只觉身心皆熨帖舒服,飘飘然如登极乐。
“公子请喝酒。”
侍女双手捧上一杯酒水。
周知离拿起酒杯,正打算一饮而尽。
就在此时,房门被人推开。
殿宇内的琴声戛然而止,原本旖旎缱绻的氛围登时被破坏。
周知离眉头一皱,浮现一抹愠怒之色。
是当看到闯进来的身影时,他手指一颤,酒水洒落,整个人下意识地坐起身来,惊愕道:“苏……苏公子?”
旁边的妙龄女子蹙眉,露出一丝痛苦之色,却原来是周知离坐直身体时,大手按在了她那**上。
不过,她却强忍着不敢吭声。
“你倒是会享受。”
苏奕目光一扫大殿,淡然开口。
周知离连忙站起身来,有些讪然道:“我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便来放松一下,让公子见笑了。”
“妾身见过苏公子。”
不远处,茶锦起身见礼,眉宇间闪过一丝慌乱,那一对美眸深处,更隐隐有警惕戒备之色涌现。
连她也没想到,苏奕竟会找到这里。
看到这一幕,跟进来的枋秀夫人只觉口干舌燥,头皮发麻,她有猜到青袍少年来历不简单。
却没曾想到,连来自玉京城的这位贵不可言的大人物,面对他时都有些局促和紧张!
更让她意外的是,茶锦竟似也认得他……
“你们先出去,我要和茶锦姑娘好好谈谈。”
苏奕神色平淡。
周知离敏锐意识到了不对劲,当即挥手道,“你们都先出去,没有吩咐,不得进来。”
殿宇内足足八个绝色佳丽和一众侍女连忙低头行礼,匆匆而去。
连枋秀夫人也不敢再逗留,转身离开。
“你也出去。”
苏奕扫了周知离一眼。
周知离一呆,旋即笑道:“那我就不叨扰苏公子和茶锦姑娘了。”
说罢,潇洒转身而去。
自始至终,都没再看茶锦一眼。
这很无情,毕竟之前他还痴迷于对方的美色,倾心于对方的琴术。
可一察觉到局势不对,直接拔腿走人,都不带丝毫迟疑的。
“公子这是来兴师问罪的?”
没有了外人,茶锦也不再掩饰什么,神色清冷而平静,眉目之间再无丝毫妩媚之色。
“今天清晨,曾有人以符剑秘宝偷袭我,偷袭者是谁,相信你心中最清楚。”
苏奕神色平淡,“让他出来,或者告诉我他在哪里,我便不为难你,否则,我保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茶锦玉容变幻,深呼吸一口气,神色平静道:“公子快人快语,那我也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师兄早在今日晌午便离开,不出意外,他现在早已到了衮州之外。”
“逃了?”
苏奕眉头微皱。
他可没想到,一个能动用符剑秘宝的角色,竟怂到这等地步。
茶锦眼神复杂,低声轻叹道:“连那等秘宝都伤不到公子,换做是我,怕也会做出这等抉择。”
苏奕问:“你为何不逃?”
茶锦粉润的唇微微扯动了一下,无奈道:“我本已收拾好行囊,打算离开,谁曾想却被六殿下提前找上门来,我若不顾一切离开,以前的付出可就前功尽弃了。”
顿了顿,她苦笑道:“更何况,谁能想到苏公子来的竟如此之快,上午才历经一场杀戮风波,晚上就找到了这里……”
苏奕若有所思道:“可看你的模样,似乎并不怕我报复,这是为何?”
茶锦深呼吸一口气,道:
“很简单,我师兄已经逃走,我若死了,师兄必会为我报仇。”
她抬眼直视苏奕,神色已变得从容而冷静,“诚然,他不可能是公子的对手,但我若说,在我们背后站着的,是一个超脱于世俗之上的修行势力,公子是否还敢杀我?”
说罢,她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任何聪明人在听到这番话后,定然该意识到,对付自己的后果会多严重。
而这,也正是她现在敢于直面苏奕这个大威胁的底气所在。
果然,她敏锐注意到,苏奕眉头皱了一下!
“月轮宗?”
苏奕问。
“不错。”
茶锦点头,“大魏第一修行圣地,地位之高,只有大周的潜龙剑宗可相提并论。”
说到这,她内心涌起一抹傲意。
作为一名超脱于世俗的修行势力的传人,这就是她最大的依仗所在。
却见苏奕忽地笑起来,道:“你认为,这样就可以威胁到我?”
说着,他已迈步朝茶锦走去。
茶锦清眸一缩,道:“苏公子,我刚才的话并非威胁,而是想让你权衡一下,是否值得彻底撕破脸。起码对我而言,是极不愿意和您为敌的。”
苏奕神色平淡,“别说是你,就是你背后的月轮宗,也不够资格和苏某为敌。”
话语随意,却有傲世之意。
一个扎根在世俗,却自诩超脱世俗之上的小修行势力罢了,也配和他苏玄钧为敌?
何其可笑!
而眼见苏奕一步步走来,茶锦俏脸上浮现出一抹凝重之色,又是惊诧,又是心寒,这家伙难道就不知道忌惮为何物?
悄然间,在她双手出现一对短刀,宛如一对残月,锋芒慑人。
苏奕眼神投出一抹不屑,道:“螳臂挡车。”
锵!
如潮剑吟响彻,苏奕拔出御玄剑,于虚空一刺。
茶锦毫不犹豫就要闪避。
上次在拙安小居,她就见识过苏奕战力的恐怖,更是差点就被镇压,自然很清楚,正面硬撼的情况下,自己根本不可能是对手了。
可让茶锦惊悚的是,苏奕这一剑看似简单,却如天罗地网般,封断她所有的退路,根本就是避无可避!
无奈之下,茶锦挥动双刀,选择硬撼。
铛!!
金戈交鸣般的碰撞响彻,茶锦只觉双手剧痛,短刀齐齐脱手而飞。
而不等她反应,一抹剑锋已如闪电般刺来,在其咽喉一寸之地时,剑锋骤然顿住。
可即便如此,也惊得茶锦呼吸一窒,瞳孔睁大,脑袋一片空白。
一剑之威,竟恐怖如斯?
这是何等风采,何等道行?
她娇躯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内心的骄傲、底气、依仗就如泡沫般崩碎,被无尽的恐惧所淹没。
在这等力量面前,什么计谋、什么谨慎、什么威胁,统统是笑话。
任你千般计谋,万种算计,生死也不过一剑之事!
“从进入云河郡城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说过,不要来惹我,可你偏偏不听,我是该说你愚蠢,还是无知?”
苏奕目光淡漠,看着茶锦如同看着一只蝼蚁般。
第一百五十章 牵魂索
茶锦神色暗淡,道:“为何不杀我?”
苏奕收起御玄剑,道:“你那位师兄若知道你被我擒下,会否来救?”
茶锦一怔,旋即就明白了苏奕的意图,不由长叹一声,道:
“我明白了,你打算以我为饵,引诱师兄现身。”
“还不算太蠢。”
苏奕说着,蓦地探出右手,捏住茶锦雪白的脖颈,将其拎到身前,背对自己。
茶锦玉容骤变,“你要做什么?”
被苏奕的大手掐着脖颈,让她浑身酥软,呼吸微窒,浑身都施展不出一丝力气。
而此刻背对苏奕,这个姿势和距离,让她又感到一股说不出的愤怒和羞耻感。
苏奕没有理会她,探出右手食指,如笔锋般抵在茶锦鹅颈下方的雪白肌肤上,轻轻勾勒起来。
骤然产生的刺痛感,让茶锦娇躯一僵,鼻腔忍不住发急促的喘息,如无意识的呻吟似的。
而在她背脊润白柔软的肌肤上,随着苏奕食指勾勒,一缕缕血色伤痕像丝线般交缠起来,渐渐绘制成一幅鲜红繁密奇异的图案,形似层层叠叠燃烧的火焰图腾般,妖艳慑人。
而在这个过程中,茶锦娇躯如筛糠般颤抖,娇艳明净的俏脸上香汗淋漓,一对秋水似的眸泛起羞愤、愤恨、痛苦等神色。
偶尔还有强烈的刺痛传来,刺激得她红润的唇禁不住大口喘息,呼吸都变得粗重。
那声音在这寂静的大厅内,却带上一股足以令任何男人都血液沸腾的旖旎气息。
蓦地,苏奕指尖猛地一顿。
就见茶锦雪白香润的背脊上,一个鲜红妖艳的符箓秘图仿似又呼吸般,一明一灭,而后悄然隐没于肌肤之下。
“啊~”
茶锦娇呼一声,娥眉紧蹙,清艳绝美的俏脸浮现一抹潮红之色,痛苦地咬紧唇瓣。
随着苏奕松开掐着她脖颈的左手,整个人顿时如烂泥似的瘫坐在地,早已被一层冷汗浸透的裙裳下,雪白的娇躯都在微微颤栗。
她脑袋发懵,只觉神魂仿似在痉挛抽搐,带来一阵阵鼓胀欲裂的痛苦,以至于整个人双目失神,只有急促的喘息在房间中响起。
苏奕也长吐一口浊气。
他施施然坐在一侧,拎起一个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这是什么?”
好半响,茶锦才回过神似的,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恐惧,颤声道。
她能够感应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潜入神魂中,但偏偏她一点反抗力量都没有。
未知,无疑是最恐惧的。
茶锦不怕死,她怕的是生不如死。
“此法名唤‘牵神索’,一门上不得台面的小小秘咒罢了,若你有元道修士的力量,便可将其炼化。”
茶锦愣住。
元道修士?
那可是世间一等一的陆地神仙!
“它……它有什么作用?”
茶锦忍不住再问。
苏奕淡淡道:“很简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每隔三个月,此秘咒的力量,就会爆发一次,每次都如万剑攒心,刀挫皮肉,那滋味,一般人应该承受不住。”
“若半年内无法化解此秘咒,你的神魂就会彻底被侵蚀,整个人如行尸走肉,到最后,你会慢慢看着自己的肌肤溃烂
,最终化作一滩脓水……”
苏奕语气淡然,但茶锦却不由自主住的颤抖起来。
“你就是个恶魔!!”
她尖叫,彻底崩溃了,花容惨淡,神色间写满了恐惧和愤怒。
唯有真正的勇者,可直面生死。
茶锦显然并非那样的勇者,更何况,她面对的并非是生死,而是一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残忍处境。
苏奕瞥了她一眼,“忘了告诉你,中了此秘咒,施法者一个念头,便可让你遭受神魂牵动,如遭鞭挞的痛苦。”
话音刚落。
“不!”
茶锦发出一声痛苦呻吟,双手抱头,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在地上翻滚起来。
她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痛到灵魂深处,那简直生不如死。
在武者的世界,杀人并不算什么,甚至不少人视生死如常。
但像苏奕这样,施以秘咒,掌控他人生死,无疑太恐怖了。
也是这时候,茶锦才深刻明白,自己此次得罪的这个青袍少年,是何等可怕,简直就如传说中的魔鬼般!
许久。
茶锦才感觉到那种剧痛消散不见,可她已被折磨得云鬓散乱,狼狈不堪。
当再看向苏奕时,眼眸中已尽是恐惧之色。
“从今以后,你的命便不再由自己掌控,等什么时候我的气消了,或许会给你一个解脱的机会。但在此之前,你若敢违逆我的命令,就别怪我不客气。”
苏奕淡然开口。
“是。”
茶锦强忍着内心的羞愤和凄苦,低下螓首,颤声开口。
她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刚才那惨无人道般的酷刑。
更让她恐惧的是,有牵魂索秘咒在,让得她完全没有了任何抵抗的念头。
这一刻,苏奕不经意展现出的那等生杀予夺,如若冷酷神祇般的手段,彻底慑服了茶锦这位来自大魏月轮宗的传人。
这种性命完全由他人掌控的感觉,让茶锦既无比屈辱,心底深处又隐隐有一丝莫名的情绪在发芽。
恰似被彻底征服后的幼兽,拜服于绝对的力量面前,呈现出驯化的迹象。
……
雅颂轩外。
周知离负手于背,抬眼看着楼阁二层的轩窗,神色颇有些复杂微妙。
他身边的张舵等人,也都神色异样,默不作声。
刚才,有一道金戈交鸣声从楼阁中传来,这让他们皆吓了一跳,还以为苏奕和茶锦打了起来。
可很快,就有一阵若有若无的呼痛声传来,由于隔得有些远,听到他们耳中,却似旖旎的喘息呻吟似的……
这让哪个男人能不浮想联翩?
张舵他们心中甚至都怀疑,那楼阁中会否正在上演一场霸王硬上弓的戏码,若这样的话……
也太让人血脉贲张了!
不过,看起来六殿下心情似乎有些不好啊。
张舵他们敏锐察觉到,周知离神色一阵明灭不定,一语不发,也不知在想什么。
不过,谁也不会蠢得去问询了。
自己盯上的美人疑似落入他人的魔爪中,这让谁心中能痛快了?
就这般胡思乱想着,忽地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从远处响起。
“还没玩够?”
青衿来了,声音慵懒透着磁性。
她女扮男装,穿着一袭长袍,一手拎着酒壶,一对刀锋似的明亮秀眸中带着丝丝的微醺,仪态闲散。
她的美,张扬而惊艳,很大气,眉如远山,红唇饱满,再加上身段极高,纵然是女扮男装,都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师叔,你误会了,今晚可不是我在玩。”
周知离长叹了一口气,有些郁闷。
青衿讶然,眨巴了一下眼睛,道:“这是何意?”
周知离闭嘴不语。
旁边的张舵很识趣,干咳一声,便低声解释起来。
听罢,青衿挑眉道:“这么说,他们刚才打起来了?”
“呃……”
张舵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周知离神色也有些不自在。
青衿刀锋似的明眸扫了他们一眼,隐约似明白过来般,白皙的绝艳的俏脸露出一丝错愕之色,道:“不会吧,苏奕那等谪仙人物,竟也这般好色?!”
“青衿大人,话不能这般说,毕竟谁也没见到。”
张舵连忙解释。
青衿冷哼,毫不客气道:“你们干这等事情时,会让被人在一旁参观?”
她愈发怀疑苏奕和茶锦正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否则,为何会让六殿下他们全都离开?
“没想到,实在是没想到,亏我以前还视他为我辈中人,一心修道,谁曾想……他也和世间那些个男人没什么区别……”
青衿幽幽一叹。
心中莫名有些怅然和失落。
苏奕竟也跑到浪淘沙来找女人,这实在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周知离和张舵他们都不禁苦笑,什么叫和其他男人没区别?这不是把他们都一起骂了?
便在此时,楼阁中走出两道身影。
正是苏奕和茶锦。
所有人目光都是第一时间看了过去。
苏奕依旧和以前一样,负手于背,淡然出尘,似天塌陷来都面不改色。
可当看到茶锦的模样时,却让周知离心中一痛。
就见这位娇媚清艳的佳人,云鬓微乱,俏脸微微苍白,浑身衣饰也有些褶皱,纵然已经整理过,也能看到一些被汗水浸透的痕迹。
和以前不一样的是,她抵着螓首,乖顺地跟在苏奕身侧,浑然没有了之前那一笑百媚生,自信明艳的大家风范。
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身体还在不由自主微微颤抖。
而且目光偶尔抬起,看向苏奕时,眼瞳深处都带着一丝惊惧与敬畏。
这让周知离如何能不多想?
而看到这一幕,张舵他们眼神都变得暧昧起来,似乎……苏公子已经将这位漂亮无比的佳人彻底降服了?
至于青衿,当看到陪伴在苏奕一侧低眉顺眼的茶锦时,本就有些怅然失落的心境,莫名有些酸涩和一丝丝说不出的怒意。
“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青衿忍不住道。
话一出口,她才察觉到有点失态,不禁怔然。
自己……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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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感谢墨菲、艾斯球等童鞋的打赏月票~
今天尽量再补个5更, 第二更中午12点~
有月票的童鞋可以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