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9章 联姻
“圣母，你睡着了吗？睁开眼睛看看，看看这个女人，她阴险歹毒、热衷权游，凭什么成为四级大牧师啊？”侏儒摔在地上后，也不爬起来，只坐在毛毯上干嚎。
虽然表现有些夸张，但也代表了他此时的真实情绪。
在侏儒看来，珊莎能成为一级牧师，已经会影响信徒信仰；如果让她升级，二级或三级，会让其他老实人牧师心态失衡、三观破碎；四级的话......连他都心里不平衡了。
他经历那么多艰难险阻，也才刚刚四级圣骑士。
因为牧师是灵魂升华，而圣骑士主要强化**与意志，同样的阶位，圣骑士的难度与实力都要比牧师要低一级。
他出国用命去打拼，反而混得还不如蹲在家里熬的珊莎。
“你嫉妒我！”珊莎笑着踢了侏儒一脚。
“所有七神信徒都该嫉妒你。”
珊莎摇了摇头，叹道：“亏你还是传经人，连《七星圣经》都没读透。圣母一直在宣扬，信仰属于七神，政权属于王国。
每一版本的《七星圣经》我都详细研究过，在七神教义中，从来没有不许玩权力游戏的禁令。
你想想就明白了，禁止政客玩权游，犹如禁止男人找女人，这样违背常伦与天理的事，伟大光辉的圣母怎么会去做？”
“我老爹也在玩权游，他怎么铁定下地狱呢？”侏儒道。
“所以呀，圣母鼓励男女恋爱、婚嫁，却不赞同嫖与娼。”珊莎一摊手，很无辜地说：“凡事都有个度，男女之事如此，权力游戏亦然。
只要不主动使用太过恶毒的手段伤害高尚之人，权力欲就不是罪。”
“你谋害米娅，利用玛格丽！”侏儒道。
“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珊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米娅是谁？红神国王！
在最早期版本的《七星圣经》中，斩杀敌对神灵的教徒，甚至能得到圣母的嘉奖，成为被世人永记的义人。
即便后来龙女王对这条进行了修改——不可伤害无罪异教徒，可米娅怎么也算不得无罪啊。
她血祭拉赫洛的次数，可不比史坦尼斯少。
虽然被烧死的都是囚犯与逃兵，可在七神教义中，献祭邪神是最严重的罪行，难道拉赫洛不是邪神？”
“这......”侏儒呆了呆，道：“你目的不单纯。”
“如果我目的纯粹，我就不是政客，而是圣堂里的圣徒了。”珊莎翻了个白眼。
接着，她又说：“当年在仙女岛，龙女王审理我祖父、大伯一案的过程，还记得吗？
他们在红堡里的遭遇很凄惨，但我们后来知道了，我祖父绝非无辜。
所以，疯王的罪名只有残暴、渎神、违背人伦，却没我们之前认为的‘违背君对臣之誓言’，也没谋杀罪。
我祖父参与了权力游戏，还是主动挑起纷争的一方，那他在权力游戏中有什么下场，都不值得诸神怜悯。
这是权力游戏的规则，对所有参与者都适用。”
侏儒道：“你想的很美好，可权力游戏都是当权者在玩，而当权者的每一个举动，都会对无辜的平民造成影响。”
珊莎笑道：“当权者有责任，也有权力。让治下百姓安居乐业，用法律与传统礼仪保证司法公正，是国王的责任。
他完成自己的责任，让数百万的平民得到好处，却不会因此受到七神嘉奖，因为这是国王应该做的。
有责任就有权力。
作为最大的政客，国王要捍卫自己的权力，就必须玩权力的游戏，至于权力游戏可能带给民众的伤害，都在国王的权力之内。”
“听起来很有道理，却只是你自己的想法。”侏儒不以为然道。
珊莎冷哼一声，自傲道：“这是我研读《七星圣经》，并认真观察龙女王的行径后总结出来的智慧，一般人我还不告诉他。”
“我咋不记得龙女王说过这样的话？”
“她没说过，却做了。她能从一无所有的卡丽熙，成为世界的女帝、神王，你该不会认为她从来没玩过权谋吧？”
“呃......”侏儒被问住了。
——龙女王肯定不是小白花，她的心肝比你都黑。可她对你的道德要求，肯定与她对她自己的不一样呀！
“你悠着点，国王的心思尚且难猜，更何况神灵。”他只能这样劝。
“放心吧，我每天都会向圣母忏悔。”珊莎道。
“忏悔什么？”侏儒疑惑。
珊莎微笑道：“我在谋划米娅与马图斯伯爵前，会向圣母坦白自己的计划与目的。
阴谋实施后，我也会向圣母忏悔，请求圣母原谅，并许愿成为七国之王后，一定呕心沥血、改革弊政，打造让后人难以企及的‘珊莎盛世’！”
“圣母答应了？”
“她没反对。”
侏儒无语，“圣母太忙，懒得理你。但一定会在小本本上记下你的过错，未来再与你算总账。”
“瞎说！只要我善待平民，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无论怎么谋划贵族，圣母都不会怪我的。否则，我为何能成为四级牧师？”珊莎得意道。
侏儒怀疑道：“你是不是又向圣母献神术了？那个天父印，我之前从没听过。”
“咦，你怎么知道的？”珊莎诧异看了他一眼，“天父印是我专门研发出来对付魔龙的。
之前没公开，是因为魔龙只一条，其他牧师、圣骑士学了去，就会成为我的竞争对手。
现在魔龙被琼恩驯服，天父印也没必要隐瞒了。
不过天父印只能将我从三级牧师中阶提升到三级巅峰，距离四级还差了点。
于是，我又将一门还未研发完全的‘圣光图腾’献给教会，从而一举突破到四级中阶大牧师。”
侏儒嘴角抽搐几下，问：“圣光图腾又是什么？”
珊莎从壁炉边起身，从墙角拿起一根“拐杖”递给他，“你自己看看。”
白色拐杖长一米三、手腕粗细，似乎鱼梁木雕刻而成，但重量比木头大，内部插有黑曜石晶体。
顶端是一尊小小的圣母雕像，杖身表面有很多奇怪的符文与方块字。
“这是龙语？有几个字我不太认识。“侏儒奇道。
“行天之道、布天之德、造化万物、济度群生之慈悲圣母。”珊莎用流利的汉语念道。
侏儒一惊，“这么熟练？”
“唉，每天早起背两小时单词，睡觉前再朗读一小时的课文，六七年过去，总算小有成就，大概中学水平。”
珊莎脸上没有傲然得意，只唏嘘感慨，“不愧是记录万道法则的至高语言，好难！要知道我学高等瓦雷利亚，也只用了三年。”
侏儒闻言，不禁羞惭万分。
是他，建议珊莎学习龙语的；也是他，抄录大黑的龙语课本，自己留一份，复印一份给珊莎。
两人都是自学，他还比她早三年学习，现在却小学没毕业。
——不行，今后要减少与歌姬们的晨练，晚上也......也许，我该与珊莎一样，开发新巫术。
现在我已让全身都龙虫化，能不能分一半龙虫，做书呆子，专门记忆与学习；另一半龙虫留下**，化作人形享受人间至乐？
咦，如果另一个我不去学习，两个我一起......岂不是双倍快乐？
“嘿嘿嘿......”
“你想什么，笑得这么淫荡？口水都流出来了。”珊莎恶心道。
“呃......”提利昂抹了一下嘴巴，果然摸到一滩湿迹。
他心中尴尬，赶忙往图腾柱中输入一股圣光神力，“嗡！”
薄薄一层浅黄光晕从柱子上放出，光芒甚至不如一瓦小灯泡，光线却十分均匀。
不过，提利昂并没感受到太强烈的治疗效果。
“这有什么用，一个圣疗术的效果，用十分钟慢慢释放出来。”他疑惑道。
珊莎解释道：“这是专门为偏远山村准备的。无需牧师充能，也不用花钱修建圣母雕像与神庙，只要把圣光图腾柱插在祭坛上，老百姓围着它向圣母祈祷。
个人的信仰力不足以成为牧师，就让全村人的信仰在手杖中汇聚，再通过符文调整，将杂乱的信仰协调到统一波段，好似一个虚拟的人。
事实上，你可以将这根图腾柱看成一位‘木头牧师’，内部龙晶储存圣母赐予的圣疗术神力。
如果有人觉得身体不舒服，就用特殊的祷词——”
珊莎指着图腾柱上的方块字，“圣母慈悲，善哉善哉。”
“可以激活圣光图腾，散发微光，为范围内的信徒治疗伤势。”
“你脑子真灵活。”侏儒恍然。
珊莎摇摇头，满脸遗憾地将图腾柱收起来，叹道：“在我的预期中，微光应该只对患者有效，这样更节省神力。
这项技术我还没能攻克，圣光图腾还不完整。
随着神术在修士中大范围传播，或许有人比我更早将它修复完善，那时候......唉，总算在对战异鬼王之前，晋升四级大牧师。”
“你是怎么想到弄这个东西的？”提利昂奇怪道。
“刚开始，我只是想模仿龙女王，她那时不经常拿着一根鱼梁木手杖吗？”
珊莎尴尬笑了笑，又郑重道：“你我都是公爵家族出身，有个头痛脑热，学士立即赶到床前。
仿佛学士与空气一样理所当然。
事实却是，除了贵族城堡与学城，你在其他地方很难见到学士。
学士罕见，懂得神术的牧师更稀少。
在临冬城，我长大到十三岁，只见过四次吟游诗人的表演。在偏远的乡村，底层农民一辈子见不到学士与牧师。
可贫民也是人，他们与我们一样，会生病。而且他们生活太苦太累，越发容易生病，更加需要治疗。”
“万万想不到你还有这种觉悟！”提利昂瞪大双眼，难以置信道。
“你第一次见我时，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珊莎问。
“只会做梦的傻子。”侏儒坦言道。
珊莎瞪了他一眼，却没反驳，只问：“现在呢？”
“精明强干的女王。”侏儒感慨道：“变化真大，就像换了个人。”
“为何我变化这么大？”
“你的经历......”侏儒若有所思。
“在临冬城，我母亲是最强的人，我向她学习；在红堡，瑟曦最强，我向瑟曦学；在谷地，小指头最强，我学习他的手段，后来......”
“我也学习过你的优点！”她对他说。
“真让我受宠若惊。”侏儒笑道。
“现在我向龙女王与圣母学习，龙女王关注民生疾苦，我也关心。
当学习龙女王的仁慈，能从圣母那得到实质性的巨大好处时，我会努力让自己对底层平民慈悲。
这种上进心的觉悟，与你所想的觉悟不同。”珊莎总结道。
“你可真是......也许，你能超越泰温老爹、老玫瑰、小指头......成为终极权游玩家！”侏儒真心叹服。
“你觉得现今七国，我还有对手吗？”
说着话时，珊莎身上似乎散发一种无形的孤寂。
“未来的玛格丽！”侏儒给她泼了一盆冷水，“若非我意外出现，化解你与琼恩的误解，你这回铁定要被她阴了。
与米娅一样，等你与琼恩兄妹决裂，都不会知道自己为何会走到那一步。
那些鸡汤道理简直有毒，但我也不得不承认，它们太有道理，你的野人嫂子不沦陷才怪。
两个老婆轮流吹枕头风，琼恩能顶多久？
事实上，他也无法反驳那些鸡汤道理。”
珊莎面色难看，“我与琼恩闹翻，对她有什么好处？就算带着其它目的，可我的确帮过她啊！“
侏儒叹道：“你有上进心，不停向强者学习，不停提升自己。
她八成也在向你学习，学习你的上进心和手段。
你自以为没有对不起她，却不想想，任何人都不愿做另一个人的棋子，尤其是你们的关系那么复杂。
曾经，你们都是乔佛里的未婚夫。
你被当众退婚，你卑微到泥地里，她却成为闪耀君临的金玫瑰。现在她心里的落差该多大？
而且，当年我们与史坦尼斯谈判时，最初的目标是高庭公爵。
也许你忘了，但你干涉河湾事务的行为，却在不停提醒玛格丽——你是她回归高庭的最大绊脚石。”
“那溅人......”珊莎脸色冷峻，“她不会有未来了！”
侏儒一惊，提醒道：“玛格丽可是教会竖立的标杆，是关于救赎的典型。谋害了她，你八成会失去圣母的眷顾。“
“一个人最惨的结局绝不是死亡，早死早上天堂吗？哼，我要她当不成典型，我还要她下七层地狱！”珊莎阴恻恻道。
侏儒越发担心了，“你悠着点，别把自己弄到七层地狱去了。”
“你别担心，我心里有数。”珊莎摆摆手，“刚才不是和你说了吗？我做什么事之前都会向圣母忏悔祈祷，如果圣母不同意，肯定会劝阻我。”
“如果人人都学你，圣母忙得过来？”
“人人都是四级大牧师？我和你说，获得圣母神掌第六式地动山摇的人，有且只我一人，”珊莎兴奋道。
“地动山摇，控制大地的力量？土之歌......”侏儒摩挲下巴上的短须，心中若有所思。
“珊莎，其实你可以考虑放弃王位，安心做个超凡者。也许，你有希望成为半神！与神灵相比，王权一点意义也没有。”侏儒真心诚意道。
珊莎嗤笑一声，“龙女王已经是神王了，她为何还要当世界第一女帝呢？
只有拿起才能放下，我都从来没得到过，你让我放弃？”
侏儒语气一滞，讷讷道：“除了牧师，你还是月咏者，修行到什么境界了，距离半神多远？”
“很远很远，比君临到临冬城还远。我就学会两个巫术，一个是分娩之歌，一个是天气预报。”珊莎无奈道。
“你有治疗术，现在又是长夜，分娩之歌与天气预报有什么用？”侏儒吐槽道。
珊莎肃然道：“长夜总会过去，我现在开始钻研天气预报，等夏天来临，也许能准确预言每一年的气候。
如果旱涝虫雹都可以提前预防，那王国还不年年大丰收？
分娩之歌就更实用了，它可以帮助孕妇顺产。
治疗术对生产过程无效，只能在生产后救治失血的孕妇。
我还有一个想法，能不能把分娩之歌改头换面，变成七神牧师的一个神术。”
“好想法，你看得比我远，对超凡职业的规划比我更合理！”提利昂真心实意地赞道。
珊莎苦笑道：“我也想像你与琼恩那样，掌握强大的巫技，可月咏者压根没强力巫技。
献祭邪神的血巫术很强，可我不敢学，也没法学，邪神都死光了。
后来我还问过布兰，他让我专心修炼月咏者的巫力，不用在巫技上浪费功夫，要把主要精力用在神术改良上。”
“母亲，吃饭啦，我饿了，今晚要吃涮毛肚！”一个**岁的小女孩也不通报，推开书房门，就蹬蹬蹬跑到珊莎跟前，扑在她怀里撒娇。
与女孩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一个四五岁的男孩。
少年黑发黑眼，面容英俊，身体消瘦；男孩胖嘟嘟，枣红头发，蓝色眼睛。
两人都穿着皮甲，做侍从打扮。
进门后，躬身向珊莎行礼，口称“公爵大人”。接着，很自觉向提利昂行礼，叫“鹿鼎王”。
提利昂看见小男孩那略微熟悉的相貌，面色微变。
“别闹，这里还有客人呢！”珊莎将女孩拉起来，指着侏儒道：“这是你的提利昂......叔爷？”
“就叫叔叔吧！”侏儒抛开对小男孩身份的怀疑，笑着打量女孩，铂金似的银发，初看眼睛为蓝色，落在灯光下，又呈现浅紫色。
小小年纪，个头竟比他还高半寸，让叔爷很是尴尬。
长发被耳边两根小辫子固定在脑后，露出满月似的圆润鹅蛋脸，眉目如画，继承了徒利家族的玲珑颊骨。
小姑娘很漂亮，侏儒越看越喜欢，拍拍手，叫道：“凯特琳，过来让我瞧瞧。
当年我还抱过你，那时你就是个红扑扑的肉团子，一转眼竟长成大姑娘啦！”
“我不是凯特琳。”小姑娘摇摇头，并没过去。
珊莎替女儿脱下鼹鼠皮斗篷，柔声道：“你让席恩伯伯去准备宴席，涮毛肚，我等会儿过去。”
小姑娘眼神复杂在母亲与提利昂叔叔身上扫视一圈，闷闷退出书房，一大一小两个跟班再次行礼，然后快步跟了出去。
“她......有点早熟。”侏儒摸着下巴，古怪道。
“快九岁了！我父亲母亲都是好人，但我不可能学他们，将小丹妮养成临冬城的我。”珊莎叹道。
“我记得她叫凯特琳。”侏儒皱眉道。
“你离开没多久，伊耿又下凡了，来看女儿，并兴致勃勃给她取名‘丹妮莉丝’。
我说我打算叫她‘凯特琳’，伊耿觉得他只一个女儿，我母亲却不止小丹妮一个孙女。
他是对的，两年前，梅拉为布兰生下一个女儿，叫‘凯特琳’，未来瑞肯也会结婚生子，也不知会有几个凯特琳。”
“肯定没丹妮莉丝多。”侏儒嘟哝道。
“可我的小丹妮是独一无二的，她甚至有龙女王的一丝血脉！”珊莎骄傲道。
看到侏儒脸上的疑惑，她又把龙女王为小丹妮洗练血脉的事说了一遍。
“神王鼎，半神龙血，神王之血......难道只因为她叫‘丹妮莉丝’？”侏儒心里很不是滋味。
简直把他当年的龙虫改造对比成了“丐版”。
“她就是我敢与琼恩争夺铁王座的理由。”珊莎看着餐厅方向，声音幽幽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其他人都不堪一击，琼恩才是我最大的竞争对手。
也许，看在小丹妮的份上，龙女王能给我与琼恩同样的机会。”
侏儒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也许可以联姻！”
“我不能改嫁。”
“不是你，是小丹妮，其实......”侏儒咬咬牙，凑到珊莎耳边，低声道：“其实，我有个外甥！”
“弥赛菈？”珊莎茫然。
“龙女王有个儿子！”侏儒沉声道。
“轰！”
这句话好似一枚炸弹，把珊莎炸的晕晕乎乎，不辩东南西北。
“没想到七神教皇也养私生子。”她表情复杂，有难以置信，也有释然与轻松。
“不是私生子。”侏儒连连摇头，“她与卓戈马王的儿子，雷戈·坦格利安！”
珊莎古怪看了他一眼，“你脑子有毛病吧，雷戈刚出生就死了，世界人民都知道。”
“唉，这就是她的恐怖之处，世界人民都被骗了，圣母啊，那时她才十四岁。”侏儒扶额长叹，“若非我接小泰温时，去了一趟阿斯塔波，怎么也想不到那孩子竟真是她的种！”
第1080章 相亲
“那小子十三岁，脸型完全张开，瞎子都能看出他的样貌有问题，与我老妹太像了。
我不是瞎子，再次在阿斯塔波见到他，第一时间就确定他的身份有问题。
问过弥赛菈，居然发现这已经是众所周知却无人公开的秘密，只有奴隶湾人知道的秘密。”
“法克，我怎么说也是他亲舅舅，竟不是第一个知道秘密的人。”侏儒满脸不忿。
珊莎惊疑道：“她到底有几个儿子，当时死在红色荒原上的的雷戈是谁？”
“只一个，就是雷戈！当年她看出马王情况不对，快死了，就......”
“你知道剖腹产吗？”
“当然，教会的牧师分为传教牧师与医疗牧师，医疗牧师的培训比学士都严格。
在医疗牧师中，又有一种‘手术刀牧师’，他们精通人体解剖学。”
“那时她还不是牧师，甚至没学会巫术，却对自己做了剖腹产，把雷戈提前几天从肚里取了出来。”再次提起此事，侏儒依旧满脸震撼。
“圣母啊！”珊莎捂嘴惊呼，“怎么可能？”
侏儒感慨点头，“的确不可能，但你也别忘了，医疗牧师、手术刀牧师，都是她弄出来的。
她这十多年，都在做凡人认为不可能的事。”
“然后呢？”珊莎急忙问。
侏儒脸颊肌肉抽动几下，涩声道：“她开始变戏法，贾科寇的老婆莉莉丝正好难产，还正好是银发。
我老妹把莉莉丝接到自己帐篷，在帐篷边缘分出一个隔间。自己待在里间，巫魔女则在外间帮莉莉丝生产。
帐篷外围了一圈马人，他们都听见莉莉丝的痛呼，也都通过摇晃的草帘子，隐约看到莉莉丝的生产过程。
所以，没人怀疑那孩子不是莉莉丝的。
可莉莉丝的孩子刚生出来，第一时间通过皮帘子递给里间的卡丽熙，卡丽熙用自己的儿子与新生儿调换，现场只有她一个。”
“圣母啊，她怎么这般奸诈？”珊莎忍不住叫出声来。
“嘘，小声点，这事还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侏儒连忙捂住她的嘴。
珊莎用了好长时间才平复心情，“接生的巫魔女为何没发现端倪？她见过孩子呀，难道两个男婴一般大小，一般形貌？”
“嘿嘿，你觉得我老妹会想不到这点？她压根没让巫魔女见那婴儿第二次。
巫魔女不是学士，在卡拉萨没地位，甚至因为害得马王重伤不愈，被马人当囚犯看押。
事实上，没过几天，我老妹就把巫魔女烧死了。”
珊莎点头，“杀人灭口。”
“更多是复仇，那巫婆害死了马王。”
“想不到龙女王那么小的年纪就如此......睿智！”憋到最后，恢复理智的珊莎还是没把“狡猾”说出来。
侏儒摇了摇头，苦笑道：“当她挺着塞满羽毛枕头的大肚子，把清洗过一遍的雷戈抱出去时，别说单纯的马人，把我老爹、小指头、老玫瑰一起放在那，也会下意识认为那就是贾科的儿子，没半点怀疑。
可这不是结束，还有更奸的小花招。
回到帐篷后，她竟然悄悄把贾科的儿子染成黑发，然后第二天，又让巫魔女隔着皮帘子唱分娩之歌，当众把继承父亲黑发的‘雷戈’生了出来。”
“你知道为何要染黑发吗？”
珊莎皱眉道：“同时看到面粉与石灰，我们会下意识去想——别搞混了。
可如果同时看到面粉与面包，没人会有这个意识。
龙女王就是不想让人产生‘鱼目混珠’这个潜意识。”
侏儒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叹道：“这一招不仅影响到当时的马人，甚至后来者在得知龙女王儿子为黑发时，也会下意识打消对辛巴的怀疑。
比如我，当年看到辛巴第一眼，我心里就有所触动——”
“辛巴？”珊莎挑眉。
侏儒解释道：“辛巴是雷戈在奴隶湾的名字，上次去阿斯塔波时，他已经凭战功晋升辛巴伯爵。
不仅样貌像他妈妈，连习惯与口味也一样。
比如，龙女王不喜欢甜腻的食物，辛巴就从来不碰糖水！！！“
“嗯，我家小丹妮也与我一样，喜欢柠檬蛋糕。”珊莎笑道。
“扯远了！”侏儒一拍脑门，继续道：“当年第一次见辛巴，我有种见到琼恩时的心潮涌动，似乎是血脉的共鸣。
然后，我就向马人打听雷戈的情况，结果一听雷戈是黑发，心里的怀疑立马散去九成。
可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太强烈，我忍不住偷拔辛巴一根头发，准备悄悄借巫透镜进行基因对比。”
说到这，提利昂不由苦笑摇头，“现在想来，那个木头脸乔戈一定看出我的怀疑，也一定向龙女王报告此事。
幸亏我是她老哥，换成其他人，估计早就被杀人灭口。”
“这么说来，贾科杀死的其实是他自己的儿子？龙女王好狠，好阴险！那时她才多大？十四岁？我在十四岁时......”
珊莎又震惊，又尴尬，表情十分复杂。
“别把她当正常人。“侏儒叹道。
珊莎沉默下来，慢慢消化新得到的消息。
她不说话时，侏儒也沉默。
直到仆人过来通知风暴女王晚餐准备好，珊莎才低声问：“那个辛巴，为人如何？”
“是个猛人，一岁骑马，两岁射箭，三岁杀人，四岁被数千骑士追杀——”
“太夸张了吧？”珊莎忍不住打断他。
侏儒冷笑，“你若不信，可以自己去打听，只会比我说的更夸张。
不仅马人知道，自由贸易城邦的亲王也多见识过他的事迹。
别忘了，贾科也是一名强大的卡奥，而卡奥都是贸易亲王的座上宾。”
“好吧，你继续。”
“之后他被接到奴隶湾当马童。”
“马童？”珊莎表情古怪。
“给龙女王当马童，你觉得龙女王骑什么马？”
“巨龙？”珊莎一惊。
“对，就是巨龙，辛巴主要工作就是照顾巨龙！”
珊莎感慨道：“龙女王真是用心良苦啊！”
“她肯定把他当继承人培养的。老伊蒙亲自教导他礼仪与文化，血盟卫指导他马术、武技与统御马人的能力。
等年纪稍长，又成了巴利斯坦爵士的侍从。
想必你也注意到，老骑士已经好几年没回维斯特洛，他肯定也早知道辛巴的身份。
除此之外，龙女王还专门挑选一批有前途的小马人与勋贵子弟做他的同学。他们一起学习，一起成长，最终，他们都成了他的小弟与班底。
五年前，龙女王带领二十万咆哮武士清理厄索斯异鬼时，辛巴就是她的卡斯众（卡奥的禁卫军）。
现在的伯爵之位，全是他用刀剑打拼来的。”
“其它方面呢？”珊莎又问。
“什么方面？坦格利安的相貌自然不差，小伙子很英俊，很强壮。天赋更是不差，他可是第一代神子！
法克，那群下地狱的邪神该好好瞧瞧他，老子算什么神子，都特么找错人啦！”
说到最后，侏儒忍不住满脸怨气，破口大骂。
“全世界都被她骗了，这城府......可畏可怖！”珊莎打了个哆嗦，连忙掐断脑海里某些大逆不道的想法。
“那孩子品行如何？”
提利昂并没立即回答这个问题。
思索了很久，他才不确定道：“伊蒙与巴利斯坦的操行，无可挑剔。
只不过，辛巴看似憨实，却心思敏锐。他的内心似乎蒙上一层忧郁的影子，给我的感觉与琼恩非常像。”
珊莎瞳孔收缩，惊疑道：“他会不会记恨龙女王杀了他......对了，他养父母怎么死的？”
“得病死的，与龙女王无关。”侏儒摇摇头。
“呃......”本来期待一场狗血剧情的珊莎，有点小失望。
“马人的传统与我们这不一样，龙女王的血盟卫、马人侍女，都曾是卓戈马王的俘虏。
卓戈屠杀他们的部落，兼并他们的卡拉萨。
可你看他们，对龙女王哪有半点不忠？
辛巴心中的阴影，更多是对自己身份的迷惘，与琼恩一样。
外人都能通过相貌猜测他与龙女王的关系，他不仅不傻，还非常聪明。
伊蒙、乔戈等人对他的特殊之处，他也一定感觉到了。
而且，他应该还有深入灵魂的血脉感应。“
“他性格和善不？对女人是什么态度？我听说马人把女人当马骑。”珊莎又问。
侏儒翻了个白眼，“你以为老伊蒙与巴利斯坦都是做什么的？保姆与护卫吗？”
珊莎点点头，又问：“他有私生子吗？”
“他是个处-男！”
“你怎么知道的？”珊莎怀疑道。
“你难道不相信我的眼光？“侏儒指了指自己双眼，“我一眼就看出他是个雏。
若非老伊蒙阻拦，我当天就准备带他去**园体验人生了。嗯，就像当年指导伊耿一样。”
珊莎瞪了他一眼，“辛巴该离你远点！”
“你看中这个女婿了？”侏儒笑道。
“不亲自见他一面，我还是不放心。”珊莎犹豫道：“不如，我们明天就去奴隶湾？骑龙的话，一来一回一个星期就够了，不会耽误事。”
“说句你不高兴的话，你觉得谁在挑谁？”侏儒叹道。
“就算辛巴是神王之子，若不能让我女儿幸福，我也看不中他！”珊莎斩钉截铁道。
侏儒眸光一闪，看着女人笑嘻嘻道：“有他当女婿，你的铁王座就稳了。”
珊莎迟疑片刻，摇头道：“铁王座我已经有九成把握，还是去看看，我才放心。”
“好吧，你把玻璃蜡烛借我用用，我现在就与老伊蒙联系，他应该不会反对。”
老伊蒙的确没拒绝，却也有与珊莎一样的担忧，希望先见见小丹妮。
第1081章 如果上天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选小碗
“她好像真的不喜欢我。”侏儒盘腿歪在炕上，一边剔牙一边苦笑。
晚宴很丰盛，很不维斯特洛。
只一个大火锅，鸳鸯锅，一边火龙椒与牛骨锅底，一边大虾、鲑鱼骨熬的鲜香高汤。
十几个碟子，堆着高高的土豆片、花菇、小青菜、油豆腐、鱼片、羊肉片、毛肚等。
侏儒还以为只他、珊莎与小公主三个，没想到席恩与一大一小两个男孩，甚至布蕾妮，都脱掉长靴，盘膝围坐在桌子边。
席间他多次撩拨小丹妮，说笑话逗她，讲海外诸国的故事吸引她。
他很用心，效果却不怎么好。
“她......”珊莎迟疑片刻，叹道：“她很聪明，应该猜到我们两个的关系。”
提利昂愣了愣，问：“她见过伊耿吗？”
珊莎摇头，“她刚出生那年，伊耿以灵体的方式在她的摇篮边守护半夜，唱了半夜的儿歌，然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看来这孩子心里也有一道阴影，与琼恩、辛巴一样。”侏儒若有所思。
珊莎白了他一眼，“你也没见过你母亲，难道你心里也有阴影？世上父母不全的孩子那么多，难道都心里有一道阴郁的影子？”
侏儒神色认真，“是呀，父亲如太阳，母亲如月亮，阳光与月光轮流照亮孩子的笑脸，缺一不可。”
珊莎不以为然道：“小丹妮与琼恩、辛巴不同，她对自己的身世与存在没有半点迷茫。
我对她讲过伊耿的全部故事，还告诉她伊耿就在天堂注视着她，他的目光随着她移动。
只要她想他了，会自己去小圣堂向他祈祷。
所以，她心里很健康，没有阴影。
只不过你名声太臭，任谁也不希望自己母亲与王八蛋搅合在一起。”
侏儒尴尬了，“我离开维斯特洛这么久，谁还在说我坏话？”
“你人不在维斯特洛，七国却一直流传你的故事，比如，你在潘托斯王宫如厕，被邪神揪着......大家都在说它好结实。”
珊莎红着脸瞥了小侏儒一眼，“你当年在阿斯塔波与几个壮男胡搞的事，也从奴隶湾志愿者骑士口里流传出来。
还有，你带伊耿逛**园，被刺客刺杀，龙女王怒烧魁尔斯。”
“该死，小丹妮才那么小，你怎么能允许这些邪恶的故事毒害她？”侏儒羞愤道。
“你小时候，学士没教过你纹章学？每家贵族的纹章与主要人物，人物的性格与故事，都要从小教导的，不然长大了怎么与其他贵族交际？”
“唉！”侏儒捂脸呻-吟，“我该早点把《半人传奇》编写出来的。我自己给自己写史，公正客观！”
“你写的《半人传奇》与废纸没任何区别。”珊莎冷笑。
“那两个孩子都是谁？小丹妮的跟班。”侏儒换了个话题。
“你没看到他们身上的族徽吗？”珊莎表情转淡。
“那个干瘦小子是葛雷乔伊？”
“席恩的私生子，罗柏·葛雷乔伊。”
“那个红发小子呢？他皮袄上有冰原狼徽章。”侏儒心里激烈跳动几下，还是问出从见到小孩第一眼就憋在心里的问题。
“他是我的私生子，班扬·风暴。”
最坏的猜测成为现实，侏儒脸色像撞见老婆与十个黑人偷情一般难看。
看着对面神色平静的女人，他忍不住大声质问，“他父亲是谁？”
“一个英俊多情、才华横溢的吟游诗人，做了我半年情人。后来我厌烦了他，给他一千金龙，让他滚蛋了。”珊莎淡淡道。
“你对得起——”侏儒指着她大吼，吼了一半，卡壳了，颓然放下手。
“你变了。”
珊莎点点头，“我的思想更成熟，力量更强大，对自己人生的掌控，更加游刃有余。
现在的我，才是最好的我，也是最真实的我。”
“我心里不好受。”提利昂神色暗淡。
“你凭什么不好受，我又不是你老婆，你没资格对我提任何要求。”珊莎表情转冷。
“我......”侏儒看着她，眼神哀伤。
——若不爱你，我会帮了你这么多？
“你离开维斯特洛七年了！”珊莎叹道。
——难道让我守七年活寡？
“伊耿呢？你心里还有他吗？”侏儒问。
珊莎脸上没半分迟疑，“我的爱人是伊耿，你是我的情人，西蒙尼是我的宠物！我分的很清楚。”
“草！”侏儒忍不住对她竖起一根中指。
珊莎淡淡道：“伊耿第一次入我梦里时，就对我说——我年华正好，应该早点找个男人嫁了，只有我幸福，他在天堂才能真正安心。
第二次，他圣魂天降，我对他说了我们两的事，他只叹你并非一个好情人，并没责怪我。”
“他真没怪我？”侏儒激动道。
珊莎轻轻点头。
“呼！那就好。”侏儒长舒一口气，神情轻松了不少。
“其实，我和你在一起压力也蛮大的，就怕某天见到伊耿。”他在笑，笑容很复杂。
珊莎爬起身，套上靴子，看着侏儒道：“时间不早了，我们明天还要去奴隶湾走亲戚。”
“我......”侏儒迟疑片刻，摇头道：“今晚就算了，我得回去与亚莲恩说一声。”
珊莎点点头，没有强留。
走出大门时，侏儒还意外发现小丹妮偷偷躲在廊柱后面看他，见到他孤零零走出院子，她还发出压抑不住欢快的低低笑声。
侏儒很想立即回头，抱着她妈妈狠亲几口，然后得意洋洋看着她哈哈大笑。
摇摇头，提利昂抛开这个幼稚的想法，笼着袖子，唱着小曲儿往多恩人的驻地走去。
几大诸侯并非单人独行。
珊莎与亚莲恩之所以没与琼恩、侏儒住在一起，是因为他们都带领成千上万的大军，与数以百计的公国贵族。
在多恩公主府附近，就驻扎了一万五千多恩勇士。
时至今日，整个君临汇聚超过七万人类大军，等到了三河流域的丹妮莉丝环带，人数一定会突破二万。
都是真正的精锐，经历八年长夜，参加过无数次对异鬼的战争，一个能打十年前的五个士兵。
这次决战异鬼王，所有诸侯都拿出自己的老底。
他们都明白，这将是最后一场仗，注定被史册记录。
即便得不到铁王座，他们也能挣得无上荣耀，所有参与者都将是后人传颂的英雄。
......
“嗯啊喔咦呀——”
亚莲恩的卧室外，侏儒推门的动作僵住了。
“提利昂？快进来呀！”亚莲恩早得到侍女通报，也看到屋外的油灯与投在玻璃窗上的矮小影子。
侏儒将门打开一道缝，像乌龟一样，把脑袋伸进去，“我明天要去奴隶湾，陪珊莎走亲戚。”
呻-吟与“啧啧”声稍停，亚莲恩懒洋洋道：“你不进来睡，等会儿还要去爬那婊-子的床？不如叫她过来，咱们一起乐呵。”
“没有，我今晚要去詹姆那。”侏儒摇头，准备把脑袋缩回去。
“你真的不进来？你看看她是谁！”亚莲恩伸手把一个毛绒绒的脑袋掰到床前。
侏儒忍不住好奇，瞳孔上下拉伸，变成巨龙那样的竖瞳，昏暗再也不能阻挡他的视线，女人的样貌如掌上观纹，纤毫毕现。
那是一个三十岁的妇人，不算太漂亮，眉梢已经刻上几缕皱纹，眼睛水汪汪，脸颊闪烁一种欲红。
侏儒眉头皱起。
他一眼就看出这女人久经风尘，可她并非绝色，也没什么特殊气质。
为什么自己老婆要找这种女人？
难道夷地的英俊少年少女已经让她腻烦，想换换口味？
可她想换口味，自己却没啥性趣啊。
“我还真不认识。”他搪塞道。
就准备离开。
“唉，大人真健忘，当年在青亭岛沙滩，还说一辈子都忘不了我呢！”风尘女子幽怨道。
侏儒顿住脚步，再细细打量，认真思索......脑海里飘过成百上千张女人的面孔，然后输入关键词——青亭岛。
女人的数量急剧减少，他心中一动，记起她的身份。
“哎呦，是萝希啊！你咋离开旧镇了，这鬼天气，万里跋涉，多危险啊！”
“我随河湾军队一起过来的，坐雪橇车，不算太辛苦。”萝希解释一句，就邀请道：“大人，别说了，外面冷，快上炕吧！”
萝希并非人间绝色，十年前还能凭青春活力与传奇的背景故事，让他坚硬似铁。
现在面对一位脸型、身形都微微走样的普通女人，而且这女人还在风尘中鏖战十年，他心冷似铁，毫无动容。
“我真的有事，改天吧！”敷衍一句，侏儒就关上门。
隐约间，他似乎听到亚莲恩说被打断了性致，觉得两个女人不过瘾了，然后萝希低声说自己认识诗人西蒙尼，可以请他过来......他没回头，继续唱着小曲，在侍女与侍卫奇怪的眼神中，步履轻快地离开了多恩亲王府。
他没去西境驻地，这会儿詹姆八成带着小泰温入睡了，他不想吵醒孩子。
而且，他此时心里空荡荡的，很想找个朋友，用酒精与闲话将它暂时填满。
天空黑暗，朔风砭骨，偌大君临只剩几星昏沉灯火，他茫然站在十字路口吹了半天风，终于想起一个酒友。
“法克，我怎么混成这样了，整个君临只剩波隆一个朋友？”
嘴里嘟嘟哝哝，侏儒来到大圣堂外环的天使大道。
很意外，在志愿者军团驻地外，他看到人山人海与灯火辉煌。
“怎么回事？”他拉了一个路人寻问。
“奴隶湾的文艺团在搞‘携手共进，迈向新纪元’的文艺汇演。”那人随口一说，就使劲往里挤。
“嗯，是奴隶湾的风格！”侏儒咧嘴一笑，就没入人潮。
他像一条在草丛中游走的蛇，轻而易举钻到舞台前。
一名男歌手正深情吟唱歌颂圣丹妮的诗篇。
侏儒听了一会儿，觉得无趣，就越过高台，准备去后面的宅子寻波隆。
“亲爱的，你吃一个。”
提利昂身体一震，女人的声音那么熟悉，又那么遥远，好似来自上辈子。
“我吃饱了，你吃。”
在舞台与围墙之间，用栅栏围了一圈，供演员休息化妆。
靠近围栏的板车上，肩并肩坐着一男一女两个穿着戏服的侏儒。
女侏儒面容清秀，五官协调，眉眼间有一丝细细的鱼尾纹；男侏儒膀子粗大，相貌老成，看着有种侏儒特有的畸形感。
不过，他的笑容很温暖，动作很轻柔。
暖黄的灯光下，男侏儒手中瓷碗冒出汩汩白气，他还对着勺子里的饺子吹了一口长长的白气，像喷火龙一样狰狞可恨。
然后，他将勺子递到女侏儒唇边。
女侏儒害羞一笑，快速张开嘴巴，把整个勺子含进去。
“这个是羊肉芹菜馅，好香，好吃。”她含糊不清地嚼吃，眉眼间的幸福如嘴里吐出的白气，在灯火下清晰可见。
“你也吃一个。”她对男侏儒道。
男侏儒拗不过，凑到碗缘喝了一口汤，便又递了一个饺子过去，还说：“你快点吃，要轮到我们登场了。”
女侏儒又吃了三个，拍着肚子笑道：“瓦力，我饱了，你吃吧。”
说完，她还打了个嗝。
“分妮，你再吃两个。”男人还是往她嘴里塞饺子。
“呜呜呜，妈妈，呜呜......”这时，一个头戴瓜皮帽的小孩跌跌撞撞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含糊不清地哭。
分妮再顾不得吃饺子，双手一撑车架，动作灵活地从板车上跳下来，抱着孩子左看右看，“小胡戈，你怎么啦？”
“呜呜，妈妈，牙齿！”小胡戈举起右手。
羊皮手套紧紧攥着一块麦芽糖，上面黏着一颗染血的门牙。
“哎呀，把牙齿都咬掉了。”分妮瞪了丈夫一眼，“谁叫你给他买麻糖的？”
“不打紧，胡戈本来就在换牙，早晚得掉......”
“你在这做什么？”
波隆老远就看到侏儒的身影，黑灯瞎火的，看不清表情，但衣服与形貌他很熟悉。
他以为他是来找自己的，就站在大门口等，谁知等了好久，那家伙像走丢了魂，木桩子般杵在那，一动不动。
“他叫胡戈......”侏儒怔了怔，木然道。
“什么？”此地人声嘈杂，侏儒嗓子里又像塞了团棉花，声音发颤，好似带着哭腔，波隆没听清楚。
“我想吃饺子！”侏儒大声道。
“喔，你跟我来。”波隆随意点点头，拉着他往大门口走，一边走一边说：“饺子本来是为文艺团准备的，一个演员只有七个，很金贵，不过帮你要一碗应该不难。”
以波隆的身份，的确很容易就弄到一大碗鼓囊囊的元宝饺子。
“你喂我吃好不？”侏儒看着蒸汽腾腾的海碗发呆。
“what？”波隆瞪大双眼，以为自己出现幻听。
“你喂我。”侏儒把勺子递给他。
“滚！”波隆别过头，不再搭理他。
好半响，侏儒也没声响，他好奇回头，却发现老兄弟已经泪流满面。
“法克！”波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出什么事了？”
侏儒摇头不语。
“好吧，我喂你。”波隆悄悄往房门口看了眼，见没人，才挖起一个饺子往侏儒嘴里塞去。
“好烫，你吹口气。”侏儒躲开。
“你是坦格利安，你吃火锅从来不哈气！”波隆木着脸道。
“你吹口气。”侏儒坚持道。
波隆无奈，对着饺子吹了一口气。
“味道不对，好苦！能不能换一碗？”
“没得换！你自己选的羊肉芹菜馅，再苦也得吃下去！”
侏儒一边嚼，又开始哀伤流泪，泪到唇边，合着饺子一起吞下肚。
“真的很苦？”波隆见了，心中疑惑，舀了一只饺子塞进自己嘴里。
“鲜美可口，哪里苦了？我看呀，你就是好日子过惯了，矫情！
刚才我端着这么一大碗饺子进来，都不知多少人羡慕得流口水。”
“是吗？”侏儒呆呆抬头，“要不，用这个大碗去换他的小碗？”
第1082章 小玫瑰的挣扎
琼恩知道珊莎带着女儿去奴隶湾走亲戚去了。
如果她提前通知一声，他也想趁大决战之前，领两个老婆去一趟奴隶湾。
因为两年前，他就从龙石岛接到消息：老伊蒙爬金字塔时，不小心摔在地上，中了风，半个身子都动弹不得。
虽然圣疗术效果不错，两个月后，老伊蒙又能下地走动了，但琼恩知道，老人现在过了一百一十岁，没几年活头了。
他很想再见见那个曾给自己很多教导与关爱的慈祥老人。
可珊莎走得太匆忙，早晨派人通知他，让他帮忙照看风暴大军，上午就骑上翼龙，随提利昂离开君临。
琼恩有种直觉，珊莎绝不仅仅是去探亲。
好吧，君临诸侯得知此事后，都不相信她会在这种时候走亲戚。
龙女王还在人间时，也没见她去过奴隶湾，现在龙女王都消失好几年了，除了老伊蒙，她和谁走亲戚？
足足等了八天，琼恩才再次见到珊莎。
她步履轻盈，几乎要一边蹦跳一边大笑，连防风头盔都遮挡不住她脸上的喜色。
“怎么去了这么久？”
珊莎让侍卫帮淑女卸载鞍鞯，左右看看，见演武场上人员杂乱，就拉着琼恩道：“有大喜事，我们回屋里说。”
话是这样说，可她太激动太兴奋，还在半途，就忍不住哈哈笑道：“琼恩，我要做你长辈啦！”
“什么长辈？”琼恩莫名其妙。
“你有个嫡亲表弟，将要成为我的女婿！”珊莎得意道。
“哪个表弟？”琼恩越发疑惑了。
认真算来，布兰、瑞肯，甚至死鬼罗柏，都是他的表弟。
瑞肯虽然未婚，可珊莎怎么也不可能当他岳母。
唔，这种事在过去的坦格利安家族经常发生，比如，“寒铁”伊葛·河文娶了亲兄弟戴蒙·黑火的女儿。
“龙女王有个儿子，快十四岁了。”
“what？”琼恩大惊，内院的侍卫亦大惊。
“没错，龙女王与马王卓戈的儿子，雷戈·坦格利安。他还活着！圣母保佑，雷戈以另一个身份躲过当年的灾厄。”
在院子里，当着其他人的面，她并没详说。
等回到堂屋边上的耳房，关上门，两兄妹盘膝坐在炕上，珊莎才把龙女王剖腹换子的故事仔细讲了一遍。
与当日侏儒一样，再次回忆此事，依旧让她震撼不已，吁叹连连。
也与当日珊莎一样，琼恩初听此事，心中的震惊简直难以言说。
良久良久，他喃喃道：“想不到龙女王她如此......”
“机警，睿智！”珊莎连忙说。
琼恩神色复杂，默默点头。
“既然辛巴的身世还没公开，你之前当着其他人的面讲，合适吗？只怕不到明早，整个君临都将晓得雷戈尚且在世的消息。”
珊莎慨叹道：“现如今，龙女王就是天，谁还能伤害她儿子？
而且，小丹妮已经与他缔结婚约，不可能继续瞒下去的。你没发现吗，小丹妮没和我一起回来。”
“她不回来了？”
“老伊蒙说自己没几年活头了，要小丹妮陪她两年。我猜，他想亲自培养她做个合格的王后。”珊莎笑道。
“雷戈为人如何？”琼恩好奇道。
“唉，如果我当年能见现在的雷戈一面，绝不会再看乔佛里一眼。”珊莎岳母叹息道。
琼恩表情扭曲，“他是龙女王的儿子，样貌自然无可挑剔，但乔佛里也长相完美，心却是黑的。”
“乔佛里当年也是十三岁，与雷戈差不多的年纪。乔佛里连艾莉亚都打不过，雷戈却能一对一，用剑杀死异鬼。”
“他性格怎样？”琼恩问。
“除了不怎么喜欢说话，我几乎在他身上找不到缺点。”珊莎开心道。
“不可能吧，哪有没缺点的人。”
琼恩怀疑珊莎在以情人的目光考察雷戈，而非岳母。
珊莎想了想，道：“伊蒙知道我来奴隶湾是为了考察辛巴，就特意安排他做我的侍从。
我在阿斯塔波待了一天，就去了弥林与渊凯。
好不容易来一趟奴隶湾，我也想看看更多的东西。
我想知道龙女王具体如何安排军民在长夜中生产生活的。
阿斯塔波有一条巨大的丹妮莉丝环带，里面阳光灿烂，鸟语花香，没太大的参考价值。”
琼恩轻轻点头，他知道珊莎一直在向龙女王学习。
“期间我收获颇丰，也有很多疑惑，可每次询问辛巴政策与管理方面的内容，他都能对答如流。
即便没什么独特见解，也能明白龙女王政策的全部意图。
更重要的是，从他的语言与表情中，我能看出，他对底层民众的现状有非常深入的了解，也有很真诚的关怀。
对平民的关怀倒不是什么大优点，但这能证明他性情和善，没有暴戾与骄横之气。
对民众都和善的男人，对自己女人一定也很温柔，就像父亲对我母亲。”
琼恩默然。
艾德爸爸对凯特琳何止是温柔，简直是骄纵，不然她为何能那样肆意家暴他的私生子？
“他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也勉强算合格的丈夫，但距离完美还有很远吧？”琼恩道。
珊莎正色道：“普通人对妻子温柔和善，当然距离完美无穷远。但辛巴是神王之子，未来的世界大帝！
他的一分温柔，抵得上普通男人一百万分痴情，他的一个闪光点，能抵平常人两百万种优点。”
“这是什么歪理邪说？！”琼恩难以置信道。
“至理名言！”
看着琼恩扭曲的脸庞，她问：“我问你，一个绝世美女与一个丑八怪都吃饭漏米，你更能忍受谁？”
他愿意舔有脚气美女的脚，也不肯多看一眼丑陋村妇干净如鹅卵石的老茧黑脚。
琼恩明白了她的意思，叹道：“你是为小丹妮的幸福选女婿，不该这么势利。”
“唉，我只要把握住大方向，确保辛巴不驽钝、不残酷、不狠毒、不无情、不疯狂，就够了。
像晚上睡觉是否磨牙打呼噜，吃饭是否吧唧嘴，早晨起床是否刷牙，脚气重不重......这些生活上的小缺陷，我管不着，也不觉得很重要。”
“我是在挑女婿，不是在选圣人。”
琼恩无语了。
“你与伊蒙确定辛巴的婚约了？”
“龙女王早把辛巴的婚事交给老爷子，他能百分百做主。”
琼恩想了想，问：“你之前打算把丹妮嫁给墨鱼丸的，两人青梅竹马，婚姻关系也是水到渠成，现在该怎么办？”
珊莎脸上的笑意消失，淡淡道：“罗柏不能再与丹妮待在一起了，让他跟你吧，你可以将他收为义子。
我不希望小指头与我母亲的旧事，再次发生在罗柏与丹妮身上。”
“他很喜欢丹妮，席恩也......你们之前说好的。”琼恩为难道。
珊莎眼神坚定，“小时候的口头约定，不是神圣婚约。你应该明白，我并非嫌弃罗柏，我若嫌弃他，也不会将他带在身边，还打算让女儿嫁给他。实在是，辛巴代表太多太多......”
你这还不是在嫌弃墨鱼丸？
囧木然。
“你若不愿意，我就将墨鱼丸交给提利昂了，他最喜欢也最擅于教导小青年。”
琼恩嘴角抽搐，“你不要他当女婿，也别害他啊！等打完这场仗，就让罗柏随我回临冬城。”
临冬城？
珊莎眸光一闪，心中欢喜至极。
......
“不冤，一点都不冤......”玛格丽看着天花板，呆呆呢喃。
“什么不冤？”维克塔利昂拿起床头的酒瓶灌了一口，含糊不清道。
“我们输的不冤，我祖母死的不冤，敢与那样阴险狡诈的龙女王作对，早死早解脱。”玛格丽道。
维克塔利昂身子一僵，表情复杂道：“奥莲娜夫人她......”
——老玫瑰被他一刀砍掉脑袋喂了大海怪，与龙女王无关。
可现在他又正大光明把小玫瑰摁在身下草......
这世界真奇怪，也真疯狂。
“我不能坐以待毙！”玛格丽似没听到情人的话，大喊一声，翻身坐起，“不能让那溅货成为七国女王！我要立即展开行动。”
“冷静点！”维克塔利昂拉住她的圆润臂膀，严肃道：“珊莎与龙女王结为亲家的消息传出，所有人都明白大局已定，你没机会了，安安分分做个青亭岛女伯爵吧！”
“还有机会，终结长夜者为王，龙女王也不会违背誓言。”玛格丽坚持道。
“最有机会干掉异鬼王的人是琼恩·史塔克，他是强力半神，你明白强力半神的意义吗？除了龙女王，七国他最强。”
“我只是不想珊莎成王，其他谁做七国之王我都能接受。”
玛格丽甩开维克塔利昂的拉扯，唤来侍女穿上衣服，带上一盒子糕点，就往北冰王府走去。
......
“玛格丽夫人，你来这做什么？”
刚到门口，玛格丽就被黑着脸的琼恩堵住了。
“我在看望耶歌蕊特夫人，”玛格丽神态自然，笑着晃了晃手中礼盒，“说来也是缘分，原本天南地北的两个人，巧合地在君临相遇，又碰巧志趣相投，一见如故，现在还成了最要好的两个朋友。”
琼恩深深看了她一眼，“我都知道了。”
“什么？”玛格丽疑惑。
“我知道你对耶歌蕊特说的那些话了，你想挑拨我与珊莎的关系。”琼恩沉声道。
玛格丽心中咯噔一下，眼神与表情却没有半分慌乱，反而自然而然地疑惑道：“公爵大人，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甚至没在耶歌蕊特与瓦迩面前提起过珊莎夫人，若不信，我们可以当面对质。”
“玛格丽，你是聪明人，可也别把我当笨蛋。”琼恩表情转冷。
第1083章 鸡汤有毒，但真的好喝
北冰王府门前，冷风使劲拉扯玛格丽的长发与披风。
“换个地方说话，行吗？”
琼恩皱眉瞥了眼好奇看过来的路人，转身往厅堂走去。
“我对你没有半点恶意，相反，我很希望你能成为七国之王。”将礼盒递给仆人后，玛格丽单刀直入。
“我的事与你无关。”琼恩淡淡道。
“我不是坏人，没想挑拨你与珊莎的关系。只不过有些事珊莎看得一清二楚，你却转过头，不肯往前看，一直把视线留在后方。”
“我说了，我的事，与你无关！”琼恩不为所动。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行？”玛格丽无奈道。
“毒蛇嘴里只能吐出毒液。”
“看得见的毒蛇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蜜饯之下的毒刺。”
玛格丽一抬手，止住琼恩接下来的话，快速道：“你去过极乐塔吗？知不知道你父亲在盛夏厅出生？
雷加王子曾留下很多诗歌与乐曲，还有一把最心爱的手风琴，你都见过吗？”
“你想说什么？”琼恩皱眉道。
玛格丽微微一笑，“极乐塔与盛夏厅都是王家产业，红堡图书馆里收藏着雷加王子的手稿与乐器，这些带有你父亲气息、本该传承给你的东西，都属于七国之王！”
琼恩木然。
“对珊莎而言，铁王座只代表权力；对你，它更是一种传承，甚至是唯一一个清洗你父母耻辱的机会！
倘若你与珊莎同时步入红堡，她眼中仅闪烁征服的激-情，你却在呼吸你父亲曾呼吸的空气，观赏你父亲曾观赏过的风景。
两者的意义完全不同。”
琼恩继续沉默。
玛格丽苦涩一笑，“就像高庭对我的意义，它不仅是一块富饶的封地，还是我的家，我前半生的记忆都在那发生，所以，我会来找你。
珊莎想要高庭，你却不会。
在珊莎眼里，我是一枚小小棋子，随意摆布，你会拿我当人看。
我不是在挑拨你们兄妹关系，而是希望让你认清现实，我们才是真正的盟友。”
“我们永远不会成为盟友。”琼恩冷冷道。
玛格丽微微一笑，眼神更加真诚，语气更加柔和：“七国有四条罪行最不可饶恕，也最为耻辱——违背宾客权利、背弃神圣誓言、叛国（弑君）、弑亲。
雷加王子与莱安娜公主都背叛了他们的神圣婚约，他们生前甚至不敢出现在人前，只能像老鼠一样躲在极乐塔。
强大的负罪感让两位高尚之人饱受折磨，最终，他们都死了，带着世间最大的罪名离开人世。
即便死了，还被无数活人嘲讽。
尤其是你父亲，哪怕一万年过去，后人再次提起他时，也是带着鄙夷的口吻，把他当做反面教材调侃。
这一切，都因为你的懦弱。”
“懦弱？”琼恩呆了呆。
“当然是懦弱！”玛格丽双眼锐利，似洞穿他的内心，肯定道：“你内心深处其实也希望得到铁王座。
你潜意识里明白，那是属于你父亲的东西。
权力不是你的目标，你更想证明一些东西，得到一些权力之外的东西。
但你不敢、不忍心拒绝珊莎。
你害怕见到她责怪、疏离、甚至仇恨的眼神，害怕失去‘史塔克家人’的身份。你是个胆小鬼，连自己的**都不敢表露出来。”
“我......”琼恩很想大声反驳，可张开嘴巴后，却不知该反驳什么。
如果没有珊莎，他会不会争夺铁王座？
会。
他会用尽全力，夺回本该属于他父亲的东西，然后大声对所有人说：我父母的罪，用我的荣耀来清洗。
玛格丽似乎猜到他此时的想法，严肃道：“杀掉异鬼王，让七国人民见证雷加之子的王者归来，向世界宣告你就是预言中的那个人。
你是预言之子，你父母的相遇是命运的安排，他们因为真爱走到一起，命运需要他们在烟与盐之地诞下救世主。
他们的爱比龙芙莱王子与荒石城的简妮更浪漫、更伟大，也更可歌可泣。
因为他们为世界生下了你，一位王者，一位救世主！
你登上铁王座，对坦格利安而言，就是在帮雷加王子完成覆国之救赎。
你登上铁王座，以国王的身份化解坦格利安、史塔克、拜拉席恩三方间的恩怨，才是真正的名正言顺，有始有终。
你登上铁王座，当你成为王者，成为救世主，那王者与救世主的父母就绝不会是无媒苟合的罪人。”
琼恩叹道：“七年来，我为七国化解多少次灾厄，斩杀多少异鬼与寒冰邪神，这些荣耀难道不够让我父母骄傲吗？”
“如果没有龙女王，足够了。太阳肯定不想遮盖星辰的光芒，可太阳太光辉灿烂。
你做不了太阳，却一定要成为月亮，无论多么耀眼的星辰，都不如月亮与太阳显眼。
斩杀异鬼王，成为七国之王，你就是月亮！”
玛格丽脸颊晕红，挥舞双手，眼神狂热，大声呐喊......就像正在做演讲的传销头目。
琼恩闭上眼，良久后睁开，眼神清明，带着些讥讽，“我不该责怪耶歌蕊特与瓦迩，你太能说了，她们不被蛊惑才不应该。”
玛格丽愣了愣，道：“那是因为我只说实话与真理！”
“玛格丽，逝者已逝，过去的都过去了，不要背负太多不属于生者的东西。
长夜来到尾声，太平岁月近在眼前，好好活下来，然后准备带你的儿子去看夏日花海吧！”琼恩真诚地说。
玛格丽怎么也想不到对方会反向输出“鸡汤道理”。
怔楞半响，她才不可思议道：“珊莎在你心中的地位，难道超过你雷加与你未来孩子的总和？”
“我父亲去世多年，孩子还未出生，过去与未来都不如现在更重要。人要活在当下！”琼恩淡淡道。
“我再给你讲个真实的故事，关于冰原狼与红宝石滩的故事。”
玛格丽深深看了囧一眼，“那一年，劳勃去临冬城邀请艾德公爵去君临当首相，他们返程途中驻留在十字路口客栈，你小妹艾莉亚活泼好动，像个假小子，与一个屠夫小弟在红宝石滩用木剑比武。
他们怡然自乐，远离人群，一点儿也没干涉到其他人。
然后珊莎与乔佛里来了。
他用自己的铁剑刺伤屠夫小弟，还打算伤害艾莉亚。
别怀疑，艾莉亚是公爵之女，可对王太子而言，与普通农家女也没太大区别。
伤了她，他也不会在意。
幸而你们家得到旧神祝福，每个孩子都有一只冰原狼。”
说到这儿，玛格丽也不由露出羡慕与嫉妒的神色。
“乔佛里的右手被娜梅莉亚咬伤，他像个被魔山压在身下的小姑娘一样求饶哭嚎。
按理说，这件事只是小孩子打闹，挑事的还是乔佛里。只要是讲道理的父母，都会一笑而过。
但国王的道理与普通人不同。
我真希望你在现场，能见到你父亲看好兄弟劳勃的哀求眼神，那种无力与酸楚——”
“你也不在现场！”琼恩面色难看道。
“现场人很多。劳勃对你父亲说：我儿子是王子，是你女儿的君主，伤害君主等同叛国。
你父亲很想说：劳勃，我们是兄弟，你的王位还是我让给你的（艾德比劳勃早一步进入君临），你应该像疼爱自己儿子那样疼爱我的女儿。
结果你已知晓，你的小妹，才七八岁的小女孩，心怀恐惧，在荒山野岭里躲了一天一夜，她不敢回家。
见到你父亲时，她无助地嚎啕大哭。
你父亲抱着女儿，心酸落泪。
娜梅莉亚被迫离开主人，它很幸运。
珊莎哭着哀求你父亲不要杀淑女，可艾德公爵没得选，王命不可违。
你说，那时艾德·史塔克有没有后悔？”
“那晚，珊莎不仅仅失去自己的伙伴与易形者天赋，属于史塔克的特征也渐渐离她而去。
但她得到一件珍贵的财富：比你们几兄弟更明白权力的意义。”
“你现在很大度，只因为你没经历过被权力压迫的无奈，等你真正遭遇时，后悔也来不及了。”
玛格丽轻叹道：“同一片星空，坐在不同位置上，看到的景色也不尽相同！
琼恩，你不是在抢夺属于珊莎的东西。
如果珊莎能杀掉异鬼王，那没的说，她会安心做七国之王。
可她若打不过异鬼王，反而你取得最终的胜利，再把王位让出去，那就太糟糕了。
你在王位上，珊莎还会与你做兄妹，你们还是和睦友好的家人。
你把王位让给她，你失去的不仅仅是王位，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家人。”
“你走吧。”琼恩木然道。
玛格丽真诚道：“琼恩，我给你一个建议。如果你真不想抢铁王座，等大决战时，就先在一边掠阵，把异鬼王留给珊莎。
她自己打死异鬼王得到王冠，与你成为救世主后将铁王座让给她，意义完全不同。”
“记住，王位只能抢，绝对不能让。让的人觉得自己付出很多，会在潜意识里索要更多的感激，接受的人原本就坐卧不宁、心思敏感，对你的一言一行过分解读后，会疑心更重，最终，怀疑会让她......”
玛格丽微微一笑，没把话说完，转身就走，再没一丝迟疑。
“她的话很有道理。”瓦迩从偏房走出来，看着揪头发叹气的琼恩说。
“的确很有道理。那几年的囚禁生活，让她看透了一切人情世故。”琼恩抱头叹道。
“既然有道理，你听不听呢？”瓦迩问。
“杀掉异鬼王，我们就回临冬城，今后尽量不南下。”琼恩道。
瓦迩思索片刻，笑道：“也行。”
第1084章 拉纤、打地鼠与修锅炉
“大战开始了。”黑暗虚空，丹妮睁开双眼时，这片星界顷刻间光明大放，黑暗被驱散，夜空中点亮一颗星辰。
星界，群星的世界。
荔枝有果核、果肉、硬木壳三层。
世界如荔枝，星界是最外层的硬木壳，物质界是果核，果肉为两者之间的大气层。
硬木壳之外，是代表空与无的域外。
荔枝壳上有一颗颗凸起、保护果实不受外界物理伤害的尖刺。
漫天星辰就是星界的“尖刺“。
大部分星辰只是没有实际意义的陨石，少量星辰散发璀璨光芒，地面上所有人都能在夜晚看到。
它们代表一位领悟法则的真神，或者一个主物质界的附属小位面。
即便真神陨灭，真神领悟的法则也被世界记录，祂们的星辰只会暗淡，却不会熄灭。
丹妮此时就在星界。
烟海之战后，她的身体在初火中进化，可以在火元素与实体肉身间来回转化。那时，她就具备脱离物质界、前往星界的资格。
烟海之战第二年，丹妮终于“望见”下层宇宙，甚至因为小雾的模糊定位，她清晰锁定劳拉所在的巫师世界。
然后，她惊恐发现，冰与火之歌的世界如一枚烧红的陨石，势不可挡地砸向巫师世界的北方大陆。
如果她什么也不做......
5米高的双层巴士极速冲过限高4.5米的高架桥，巴士即便能冲过去，也会在地面留下一大块铁皮。
冰与火之歌的世界看着像一辆巴士，其实是长得像巴士的坦克车，八成会将高架桥撞塌。
眼见惨剧就要发生，丹妮能做什么呢？
唔，可以参考超级英雄电影中的一个桥段。
类似失速汽车、火车、电车、地铁被英雄拯救的故事，在大银幕上太频繁了。
比如，老版本蜘蛛侠中，彼得帕克如何拯救即将冲到轨道尽头的火车？
他深吸一口气，从火车头前跳下去，脚丫子当刹车，把枕木都蹬烂了，脚皮磨掉好几层。
火车速度在降低，但还是不够。
于是，小蜘蛛“咻咻咻”，向高架桥两边的建筑喷射蛛丝。
两脚摩擦地面刹车，两手拉住固定建筑刹车，终于，小蜘蛛力竭前，让火车停了下来。
五条巨龙就是五条蛛丝，黏在四个宇宙维度上，死命拉扯。龙女王则顶在世界坦克车前面，用两只白生生的小脚当刹车板。
好吧，世界不是失速的火车，甚至不是“流浪地球”，物理上的加减速没意义。
如果真像流浪地球那样，阻力与推力都交给大地承受，现在厄索斯、维斯特洛、索斯罗斯三块大陆，早如调皮孩子手里的奥利奥饼干一样，断裂成几片了。
是世界法则，承受了全部冲击力。
初期，丹妮操控神王鼎，用世界内的法则，去硬抗减速带来的撕扯力。
烟海之战三年后，丹妮在星界已待了两年，火之歌终于大圆满。
她不再需要神王鼎，只凭火之歌这一法则，就拉住整个世界。
世界诞生自初火，世界中万千大道也诞生自初火，凭火之歌的一部分初火特性，丹妮用自己的火之歌与万千法则打了个结。
如果将法则物质化，每一条法则是一条丝线，无数丝线像鸟儿筑巢一般，编织一个世界。
丹妮的火之歌也是一条丝线，一头握在她手里，另一头无限长，与鸟巢中每根丝线都连接在一起。
然后，她拉动自己的火之歌，整个鸟巢都被她提在手里，像个倒提着的降落伞。
鸟巢在加速坠落，她拉扯火之歌让它减速。
总有一天，鸟巢会成为一匹骏马，骏马的缰绳就牵在丹妮手中。
除了拉缰绳，丹妮还得打地鼠、修锅炉。
地鼠是寒神。
祂已经穿过北方寒冰宇宙，完整进入冰与火之歌的世界，但祂现在打不过丹妮，想跑又跑不掉，丹妮在堵大门。
祂只能躲在星界之外。
四极之地的外域，与星界之外的域外，都是世界之外，但有所区别。
外域，它也是一个“域”；域外，可能什么也没有。
丹妮去过黑暗世界之外的黑暗宇宙，它是一个实体宇宙，有法则、有物质，只不过那个宇宙的法则与物质很奇特，很单一。
可无论那里的法则多奇怪，它总有法则，代表一种存在。
星界之外的域外，却是一个“虚无”的概念，它不是宇宙，没有法则与实体物质存在。
没有氧气、食物、大气压和水，丹妮也能存活。
作为火之化身，她更不可能被星界的低温冷死。
她若离开星界，去了域外，就成了一个独立“宇宙”。
嗯，就像流星虽小，但它也是星，本质上与地星一样。
丹妮猜测自己应该能作为“独立宇宙”存活，毕竟寒神那货活得好好的。
但她不适应域外的环境，大概和宇宙中的雷神相似，飘在那动弹不得。嗯，她不会成为宇宙中的乌木喉。
其实丹妮很好奇，寒神凭什么能在域外灵活自如。
要知道能打开世界之门的劳拉，也只能穿过黑暗世界进入物质界。
与其说打地鼠，不如说是拔萝卜。寒神向世界内探入个脑袋，丹妮就快速冲过去，拔出萝卜带出泥。
可惜，好几次都只拔出几片“叶子”——鱼梁木树根。
至于修锅炉......
意料之内又理所当然的，丹妮在星界找到“开天之后第一神器”——太阳锻造炉。
在冰与火之歌的世界，最明亮的星辰有且只有七颗。
七神信徒认为它们代表七神的七位神灵，诺伊拿人用历史上的七位英雄为其命名，其中被七神信徒称为“圣母星”的那颗，又被多恩人叫做“娜梅莉亚星”。
其它国度的人民，对它也有独属于自己民族特色的称谓。
现在，圣母丹妮占据了这颗星，可它的真正名字应该是“太阳母星”。
它代表开天辟地后，第一位太阳神。
或者说，代表那位从地火中提取初火锻造太阳的黑暗魔神。
另外六颗大星，也分别代表一位强大真神，比如，丹妮在“天父星”上找到门神的气息，在“光之少女星”上找到拉赫洛的气息。
呃，拉赫洛虽挫，可祂也是四大元素真神之一，
长夜降临前，神灵居于星界，拉赫洛便把自己的神国安置在这颗星辰上。
随着真神死亡，代表祂们的星辰会逐渐物质化。
从法则与能量的聚合体，转变成物质化的岩石。
拉赫洛的星辰还是完全的能量态，说明那货还没死。
星坠城的戴恩家族有一柄传奇巨剑“黎明”，由陨石锻造，具有与瓦钢同样的功效，不朽与破邪。
区区一块陨铁，为何具有如此神效？
因为那块陨石来自星界，是一位古老真神的星辰残片。
当然，星辰运动自有其规律，甚至还代表法则的有序流动，丹妮不可能把正常运动的星辰敲碎，然后提炼高能金属打造武器。
如果星辰没特殊意义，学士们如何通过观星预测季节？
甚至通过星象推算命运？
不过，丹妮必须把“太阳母星”给砸了。
因为她不是真神，可她想要锻造太阳。
等来到星界，找到太阳母星，丹妮才明白诸神的底气——只有真神能召唤太阳。
太阳熔炉不是真正的一个铁炉子，而是一道固化在星辰内的法则。
早在亿万年前，远古太阳神就在锻造太阳时力竭而亡，祂的星辰也已经从活跃的能量与法则状态，完全冷寂成固态的岩石。
要激活锻造炉，必须重新将石头星辰“融化”为活跃的能量态。
有真神位格的真神，都在星界升起一颗代表自己的星辰，所以，真神很容易将死寂的岩石星重新点燃——只需把自己的能量态星辰移过去，与岩石星重合。
可以简单理解为，将自己汽车里的油，输入另一辆汽车的空油箱里。
“燃油”，可以看成真神神格从高维宇宙抽取的特殊能量。
举个例子，原本冰与火之歌的世界在100楼，黑暗魔神在99楼锻造太阳熔炉。
等世界坠落到91楼时，拉赫洛成为真神，把自己的真神印记留在第91楼，即便后来世界下坠到第11楼，祂也能凭真神位格，感应到91楼的宇宙。
门神、大地之母、洛恩河母神，都在90楼到100楼之间留下真神印记，所以，祂们能比较容易地召唤太阳。
风暴神、淹神也是真神，但祂们只在10楼与20楼之间留下印记，几乎不可能启动来自99楼的太阳熔炉。
这就是拉赫洛疯狂作死的底气！
都失去火之歌了，祂还敢叫嚣让丹妮与琼恩牺牲自己，成全祂的冰与火之歌梦想。
凭什么？
祂还一直宣扬自己是唯一能终结长夜与寒神的存在——那货甚至打不过寒神。
凭什么？
就连三眼乌鸦，也默认了拉赫洛安排的命运。
龙女王尝试改变命运时，“血鸦”布林登辣手无情，即便扭曲她的意志，也要让她顺天应命：牺牲自己成全琼恩，最终帮拉赫洛实现梦想。
凭什么？
就凭门神奄奄一息，大地之母苟延残喘，洛恩河母神意外丧命。
就在“区区”一万年前，拉赫洛还不敢这么嚣张，因为那时门神与洛恩河母神正活蹦乱跳。
祂能在上一纪元成为救世主，还多亏洛恩河母神与门神一样，都是老好人，只默默出力，不邀功。
说白了，上次太阳熔炉是诺恩河母神启动的，更早的时候，是大地之母、门神与某些七八十楼的魔神轮流顶上——地魔残了，门神死光了门徒，其他魔神死绝种——只拉赫洛还从没召唤过太阳。
天塌了，个子高的人顶。
在一众大佬中间，拉赫洛个头太小。等高个都死光了，祂才昂首阔步，睥睨四方，准备在这一纪元大展拳脚。
结果丹妮意外崛起，从棋子变成棋手，拉赫洛被削成丧家之犬。
可她到底不是真神，没真神位格，启动不了锻造自99楼的太阳熔炉。
无奈之下，她只能将炉子砸了，就地取材，锻造新炉。
第1085章 最后一战
维斯特洛，三叉戟河，红宝石滩附近。
超过二十万人类大军，从东向西，整齐排列，如一枚十公里长的月牙镰刀，10公里外，浓郁的寒雾如海啸，从北方奔腾而来。。
“呜~~呜~~呜~~~”连绵号角响起，大战一触即发。
星界，圣母星破碎几片，丹妮盘坐在其中一块碎片上，全身光明大放.下界的人类时隔八年，再次在黑暗的天幕上看到一颗星辰。
“何必呢，无论你多努力，世界还是在滑向深渊。不如早点听我的，在抵达临界点之前，将世界寒冰化。”
空荡荡的星界，响起轻轻的叹息，一根乳白树根从虚无中探出，异常突兀地出现在丹妮神躯散发的光芒中。
“我以为你迷失在域外呢！”丹妮淡笑看过去，暂时没过去打地鼠。
“坠入底层宇宙后，这个世界就再无希望，即便你吟唱出带有初火特性的火之歌也没用。”寒神叹道。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最初听大家说你是‘异神’时，我只以为你与索斯罗斯的邪神一样，来自主物质界外的附属位面。
可现在看来，我错了，你是真正的异界来客。”穿越客丹妮好奇道。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意义？不如你让开道路，让我收回留在班扬识海中的残魂，打开永冬之地的大门。我离开这个世界，长夜彻底结束，人类不死一个，如何？”寒神道。
“你可以从星界离开呀？我看你在域外如鱼得水，进出自由。”丹妮试探道。
寒神沉默片刻，坦言道：“我也不敢太过深入域外，正如凡人不敢孤身进入大沙漠。
在饥渴而死之前遇到绿洲的几率，实在太低。”
“你离开我们的世界后，会去哪？”丹妮问。
“只要不进入底层宇宙，总有希望寻到新的世界。”寒神道。
“就像对付我们的世界一样，把异鬼与长夜带到其它世界？”
“长夜不是我带来的。”寒神轻叹道。
“长夜中的异鬼之灾，比长夜本身更可怕。”丹妮冷冷道。
“既然你这么在意人类在伤亡，就让我离开吧。河间大战将起，最终胜负未定，但超过五万的寒冰战士一定会屠戮大量活人，还有寒冰翼龙、寒冰邪神与巨人班扬......”
“只要能除掉你，再大的损失，人类也能承受。”丹妮不为所动。
寒神激动了，语气急促道：“杀我有什么意义？你们的世界注定坠入底层宇宙，再无未来，杀我能报仇泄愤？
可你得明白，我只想带领世界进入寒冰纪元，将世界所在的维度永远固定在一个较高的能级，从而彻底终结世界下坠之势。
如今世界之堕，全因为你们自相残杀，杀红了眼，杀戮过甚，你的敌人选择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我反而是世界之堕的受害者。”
寒神大声呐喊，满腔委屈。
从某方面来讲，祂也有理由叫屈。
祂早已进入世界之内，上了冰与火之歌这艘破船，船若沉入海底，祂也跑不了。
眼见冰与火之歌的世界成了泰坦尼克号，寒神想跑路，大门口却多了个拦路虎。
进门不易，出门更难。
可再不跳船，祂就要跟着世界进入底层宇宙，永世不得翻身啊！
“活人万岁！”
“为了人类，为了王国！”
河间，红宝石滩，旗帜如树林，密密麻麻立在队伍前列，有兰尼斯特的金狮子，有史塔克的冰原狼，有拜拉席恩的烈焰红心，有马泰尔的金枪贯红日，有手持黑火剑的三头红龙，有三头红龙......
领头的爵爷们拔出刀剑，他们身后的士兵组成长枪与刀剑的丛林。
“光之少女，驱散黑暗！”蓝赛尔举起独臂，圣光如喷泉，从掌心喷出，在半空凝聚一颗巨大的小太阳，靠近的黑暗冻雾迅速烟消云散。
“为了光明！”队伍的中央，月牙阵的最前端，数以千计的圣骑士点亮手中圣剑。
“圣光领域！”梅里巴德高举龙晶手杖。
“圣光领域！”在战士之子的后方，三千白袍牧师一齐使用神术。
“嗡——”以梅里巴德为中心，金色圣光符文如蔓藤，在大地上四散蔓延......最终，冰雪地面覆盖一层方圆十公里的金色圆盘。
“嗤嗤嗤——”进入圣光领域内的异鬼好似在身上披上一件火焰外衣，白气蒸腾，冰铠缓慢融化。
而圣光领域内的活人，则从头到脚，覆盖一层神圣金辉，好似黄金战衣。
不仅防御增强，还个个精神抖擞、不畏严寒，仿佛泡在温泉中。
“光之王万岁！”梅丽珊卓一声轻喝，她所在的半公里内，所有士兵的刀剑都凭空点燃火焰，士兵的头顶，还有火烧云似的红霞来回飘动，凡有冻雾靠近红霞，立即被点燃成有形的火焰。
红袍女终于离开小破庙，并取代本内罗，成为红袍僧的首领。
只不过此时的拉赫洛没多少神力借给信徒，红袍僧与圣火之手来了近两万，却只有两千红和尚具有超凡之力......还不如七神。
异鬼的冰蓝色眸子如密密麻麻的萤火虫，肉眼可见。
蓝道·塔利高举闪耀圣光的铁剑，拔腿冲锋，“圣剑骑士团，随我冲啊！”
“为了圣光，为了活人！”圣骑士如一条金色河流，首先向寒冰海啸发起冲锋。
“为了光明，为了长夏！”人类战士大声咆哮，毫无畏惧地冲向活死人大军。
“轰！”
死与生，冰与火，光明与黑暗，激烈碰撞在一起。
九天之上的星界。
丹妮收回视线，笑道：“你输了。”
“此时双方焦灼，异鬼不会疲惫，我赢了。”寒神淡淡道。
“当异鬼大军不能在野战中一波横推活人时，你们就输了。”丹妮叹道。
“你若参战，人类就赢定了。”寒神道。
“呵呵......”丹妮笑容讥讽，“我会盯死你这条大鱼！”
红宝石滩。
每分每秒都有圣光球在人群中跳跃，带出泉水潺潺的声音，瞬间治愈被冰剑划开的伤口。
每时每刻，都有战士身首异处。
不过圣光领域内，所有死人都不会再复活，除非——
“啊，有死人复活，这里的火焰熄灭了，是寒冰领域！异鬼王出现啦!七神啊，它，它好巨大！”战场一时间陷入混乱。
“终于出现了。”在战场边缘磨洋工的侏儒，将利斧竖在身边，仰天高呼：“泰莎，人龙合一！”
“嘶嘎——”五十米长的翼龙低空掠过，侏儒如一滩烂泥融化成无以计数的龙虫，只留一套完整的铁甲在原地。
“嗖嗖嗖嗖！”龙虫如密集的箭雨，射向低速飞来的泰莎，落在它的体表，钻入它的鳞甲内......
好似毒液战衣，暗红色龙虫群渐渐泰莎包裹，将它体表染红。
泰莎是沼泽龙，鳞片为灰白带有斑驳的绿，此时，它的脑袋与脖子彻底染成暗红色，躯干、双翼，到尾巴，红色逐步变浅。
“哈哈哈，我乃巨龙，巨龙提利昂！”毒液翼龙仰天咆哮，嗓音变得更浑厚、更邪意，却能听得出，这就是提利昂的声音。
“轰——”亮红色龙炎如火柱，在尸鬼群中留下一道火墙。
“提利昂变成巨龙了？！”附近的西境骑士呆若木鸡。
“小心冰矛！”詹姆剑若流光，戳死一名异鬼，神色担忧地对天空大喊。
“嗖嗖嗖！”言未了，浓郁冻雾中闪电般飞出十几根薄如蝉翼、坚若精钢的冰剑。
无一落空，全部插在翼龙要害处：脖子、喉咙，甚至眼睛。
“要遭！”下方人类大骇。
“提利昂太急躁了！”远方的琼恩面色大变，就要召唤魔龙救援。
“蠢货，我若那么好杀，还会冲击你们军阵？寒冰婊子，食我擎天火柱！”魔龙提利昂大声嘲笑。
只见被冰剑贯穿的部位化为一根根清晰可见的滑腻肉虫，透过肉虫，甚至能看到白生生的头骨与脑浆。
那场景简直要让密集恐惧症患者发疯。
即便没有密集恐惧症，心理正常的人都会犯恶心。
肉虫张开嘴巴啃咬冰剑，或者喷火烧冰剑，魔龙提利昂继续大笑喷火。
“这么强？”波隆惊呆了，“虽然恶心，但面对物理攻击时，生存力似乎比真正巨龙都强大？”
“嗝——”众人正感慨着，魔龙提利昂喷火喷了一半，打了个满是黑烟的嗝，就摇头摆尾，快速逃往后方一座石头房子。
一边飞，提利昂还在大喊：“波德瑞克，野火池！”
距离战场两公里外，有一座白石小楼，十字路口客栈。
在客栈的院子里，波德瑞克小心翼翼揭开盖在地面上的橡木板，露出一个四平米宽大、两米深的冰坑，里面荡漾半池子绿色液体。
野火。
魔龙提利昂落在院墙上，俯身大口吮吸坑里的液体。
直喝了两三吨，水面降低了一小半。
提利昂高叫一声“好饱”，似一辆加满油的跑车，再次动力十足，冲天而起，在异鬼群中留下一道道火柱。
居然不是野火燃烧的妖绿色，而是纯正的暗红龙炎。
“难道坦格利安真的能喝野火变龙？！”看到侏儒骚操作的人都迷茫了。
就在侏儒与泰莎合体变身魔龙的同时，红宝石滩北方五十公里，靠近明月山脉的国王大道上，一条灰色的影子渐渐由虚化实......身材高挑、四肢修长的女郎。
黑发灰眼，长长的马脸。
赫然是本该在夷地的艾莉亚。
“时空门，开！”
刺剑出鞘，在半空一划，留下一条黑线，线条向两边拉开，犹如一扇通往虚无的黑门。
一个光头胖子，一个高大骑士，从门内走出来。
“异鬼王已经出现，你们在这堵住异鬼的后路，我去刺杀异鬼王。”
留下这一句，艾莉亚再次化身阴影，如一道风，消失在空气中。
胖太监慨然道：“六年来我一直忍着，到今天为止，一共积攒了两万个召唤神术位。现在，就让我来改变人类的命运吧！”
“大召唤术，天界圣灵！”
第1086章 逮住寒神
“大召唤术，天界圣灵！”
庞大的神力倾泻而出，瓦里斯的神术位跑秒般减少，天空浮现一弯散发祥和气息的金色彩虹，空气泛起波澜，弧形彩虹下，有门户洞开，空灵圣洁的声音从中传出。
“啊，这是来自天堂的圣音！”瓦里斯只觉自己从灵魂到**，被一汩清泉洗涤了疲惫与污浊，整个人似乎开始飘飘欲仙。
“为了人类，为了荣光，杀！”一道让瓦里斯熟悉的声音响彻天空，接着，万道金色流光从彩虹门下激射而出。
那赫然是一个个骑着白色双翼天马的金甲战士。
“清空所有在天上飞的寒冰魔物！”在金甲洪流下方，赤脚灰袍的高瘦老人指着远方天空厉声大喝。
“大-麻雀？”瓦里斯惊呼。
“圣母在上，这就是天堂圣斗士！”猎狗激动不已。
大-麻雀只瞥了他们一眼，就闪电般往西南方飘去，直到异鬼大军后方一公里。
他双手划动奇妙的轨迹，身前的空气荡漾透明的微波，一道巨大的时空门浮现在半空。
“呵！”
双手下压，七米宽七米高的金色时空门犹如实体，重重落在地面，把地上的冰雪都溅起四五米高。
“守夜人的儿郎们，让我们一起迎接这最光荣的时刻！”满头白发的艾里沙·索恩仰天大笑，第一个从空间门迈出，之后就是数以千计的黑披风守夜人。
“活人万岁！”三千守夜人之后，是身披青铜铠甲、手持龙晶狼牙棒的巨人。
“干异鬼的***！”来自长城的野人旋风般冲出。
等超过五千战士从空间门内冲出，大-麻雀又轻轻一挥手，空间门横着向西方移动一公里。
“龙女王万岁！维斯特洛万岁，北境万岁！”
镶嵌白釉的银甲，与白雪同一颜色的白披风。
布兰终于实现儿时的梦想，成为一名光荣的战士、参加了最荣耀的战役。
龙女王没食言，布兰此时虽然只有5/2000的灵魂，但正常活动并无问题。
关键是身体也长高变壮了，差不多一米七三，曾经麻杆似的四肢，多了一圈鼓囊囊的肌肉。
不过与他边上的侍从相比，他的体型还是有失为父之尊严。
“龙女王万岁，北境万岁，史塔克万岁！”阿多·史塔克的吼声就像一道晴空霹雳，震得附近树丛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虽然虚岁也才十一岁，可他已经长成个一米九的怪物，虎背熊腰，活像一坨肌肉疙瘩，稚气的脸上堆满横肉，臂膀比他父亲的腰都粗，手中利剑比门板还宽、比鞋底还厚。
“圣光庇佑着我！”阿多大喝一声，手中普通铁剑便覆盖一层金色辉光，一剑横扫，在尸鬼群中犁出一条四五米宽的道路。
呃，他还是个圣骑士。
不仅他是圣骑士，布兰也为成千上万的北境勇士的刀剑，加持了能斩杀异鬼、尸鬼的高等级圣光。
“北境万岁，为了活人！”
布兰的老岳父带领颈泽的泽地人加入战团。
等北境人从空间门内冲出，大-麻雀又拉着空间门横移一公里。
“吼吼吼，龙女王万岁，干异鬼王的老娘！”数以百计的巨人与超过三万野人、厄索斯人联军，咆哮着冲向异鬼阵列的后方。
他们来自女王角的丹妮莉丝环带。
因为没有半神级别的牧师，大-麻雀还耗费神力，额外为这群人的武器加持了圣光破邪斩。
“嗷呜——”
“嘭嘭嘭——”
三头犬旺财仰天咆哮，声音压过战场上的厮杀声；寒冰大力金刚用力捶打胸膛，好似一面战鼓，覆盖异鬼军团的冻雾出现水波般激烈震荡。
“为了卡奥之王！冲锋！”三名血盟卫全部登场，马人骑兵如手术刀，将活死人的队伍分割、切碎。
......
“圣母在上，天界圣斗士，厄索斯的友军，龙女王的卡拉萨，地狱犬与大金刚......我们赢定了！”正面战场上的将士欣喜若狂，勇气倍增。
“提利昂？”
“啊，伊耿？”
“你变成巨龙了？”
“是呀。”
在尴尬中沉默了会儿，魔龙提利昂扇动翅膀，把身上燃烧的寒冰翼龙残尸抖落下去，感激道：“多亏你们帮忙，这些寒冰翼龙围着我咬，甩都甩不开。”
“我们联手吧。”伊耿提议道。
“你现在是什么状态？”侏儒好奇道。
“灵魂与物质的**结合，是人；我们这群圣斗士是神魂与能量结合，然后在物质界进行有限度的物质化，天马也一样。”
“你能一直住在人间吗？我刚才看到有圣斗士被邪神撕成两片，会不会彻底死亡？”侏儒担忧道。
“我无法在物质界停了太久，不过圣斗士不会消亡。在物质界战死，也能神魂回归天堂，进入圣池中重铸身躯。”
侏儒点点头，却不知该说什么了。
两人又沉默片刻，他干巴巴道：“你的黄金圣衣真漂亮。”
“这是水瓶座圣衣。”伊耿掀开面甲，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侏儒眼前。
他的紫色瞳孔里有复杂的情感与千言万语。
“哎呦，那里有一个寒冰邪神，我去烧死祂！”侏儒只与他对视一眼，就心虚得想跑路。
“我可以把天马收起来，然后骑在你背上，正好有一些话我想和你说，咱们一边携手杀敌，一边叙旧聊天。”伊耿提议道。
“哎呦，肚里没火了，我魔力见底，要回去补充能量，伊耿，你先去拦住祂，我回去补充能量。”
嚎叫一声，魔龙提利昂神龙摆尾，迅速调转方向，快若闪电往战场边缘飞去。
伊耿......
......
“大人，您这次怎么回来这么快？”十字路口客栈，正在往冰坑里倾倒野火的波德瑞克疑惑道。
“唉，神魂疲惫，我需要休息。”泰莎体表好似蜕皮，剥落一片片红色血肉。
那些血肉落在地面，有生命般蠕动拉长，变成一条条龙虫，所有龙虫融合在一起，组成一个赤果果的提利昂。
“帮我盯着战场，实时报告最新情报，我眯一会儿。如有人来找我，你就说我用力过猛，晕厥了。”说着，侏儒就走进旅馆大堂，寻来自己披风，在壁炉边躺下。
波德瑞克莫名其妙，却不敢多问，只得拿着个望远镜，跑到楼顶观察战场形势。
十分钟后......
“大人，异鬼主力出现了，好几百条寒冰翼龙，哇，密密麻麻的尸鬼渡鸦、苍鹰、秃鹫，把圣斗士军团淹没了。”
“圣斗士撤退了没？”侏儒闭着眼问。
“没有。”
一刻钟后......
“北冰王驾驭魔龙帮圣斗士解围，他被三个寒冰邪神围攻......啊，圣光独手用圣母神掌拍死一个邪神。圣母啊，总主教大人屠神啦！”
半小时后......
“大力金刚被一支一千人的异鬼军团包围！哇，金刚好强，它也有冰甲。“
“有人刺杀异鬼王，我听到很多人在喊‘艾莉亚’，还有地狱三头犬......唉，刺杀失败，三头犬被冻成冰坨子，也不知艾莉亚小姐有没有受伤。”
“圣斗士还在不？”侏儒睁开一只眼。
“圣斗士死伤惨重，只剩三分之一还在坚持，他们好英勇。”
一小时后......
“大人，大决战开始了，诸侯带领最强士兵对异鬼王发起决死冲锋，您休息好了没？”波德瑞克激动道。
“还有多少圣斗士？”侏儒睁开双眼。
“几十个，我没数。”
“也不差我一个。”侏儒迟疑着道。
一个半小时后，波德瑞克已经知道侏儒的想法，直接道：“空战差不多结束，黎明武士团的翼龙骑士已经升空，圣斗士寥寥无几。
异鬼王距离客栈太远，有七八公里，完全看不到那边的战况。不过有零星呼喊传来，似乎我方占据上风，上百诸侯围殴异鬼王。”
“我去看看。”侏儒坐不住了，赤果果爬起来，胡乱披了件皮裘，就往楼上跑。
“万胜，万胜，我们赢啦！”
“异鬼王已死，异鬼王已死，人类赢了，人类赢了！”
“北冰王万岁，北冰王万岁！”
等侏儒爬到三楼楼顶，正拿了个双筒战术望远镜踮脚观望，就听到远方传来一阵海浪般的欢呼。
“**，这么快？！”侏儒扔掉望远镜，向后院大喊：“泰莎，泰莎！”
“嘶咯——”泰莎一跃而去，斜向上飞过楼顶，侏儒也蠕动成一滩虫泥，迎面糊在它脸上。
......
就在同一时间，星界也异变突起。
异鬼王死亡的瞬间，丹妮眸光大盛，镇魂一击发动，目标却不是只探出一支树根的寒神，而是来自物质界一道残魂——与班扬灵魂融合的寒神意志。
意志回归本体的速度有多快？
肯定比光速更快，因为思维的速度没有极限。
可就是这个比闪电划过天空更迅捷的过程，被丹妮捕捉到了。
她逮不住真正的闪电，肉身的速度也远跟不上光速，甚至连超音速也没达到，但她的思维速度恁是截住那道残魂。
类似的事，她做过很多次。
比如，她曾在贝勒里恩与羊蛋龙灵时，半途拦住龙魂。
当她“握住”那道来自异鬼王的残魂时，一道信息传入她的识海：寒神的本体在这个位置，快来抓住祂！要快，迟了就来不及了。
信息中还包含一幅星图，星界的时空图。
丹妮几乎没有迟疑。
她等这道声音等了足足七年！
门神之根的声音。
脑中锁定星图中那个红点的位置，大喝一声：“寒神，你输了，投降吧！”
身子快速往探出虚空的树根飞去，似乎与之前无数次一样，先神魂攻击，把树根击晕在那，接着，本体过去拔萝卜。
至少寒神是这样以为的。
祂不担心，因为根在这，本体却在无穷距离之外，龙女王只能伤祂一丝皮血。
可下一瞬，她的身影消失无踪，还没来得及惊疑，祂又看到了她。
在星界边缘，下一步就是星界之外。
“你——”寒神大惊，继而大怒，“你背叛我！！”
“我从未忠于你。”祂身下的树根疯狂生长，死命往星界内钻。
“快，杀了祂！”树根急声催促。
第1087章 八年抗鬼战争，结束啦
寒神就像停在水面的蜻蜓，将尾巴伸入水中，身子却在湖水之外。如果有大鱼游过来，想要吞食它，它会机警地弹动翅膀，在鱼唇吻来之前，荡漾一纹微波，飞上天空。
可现在，它的尾巴造反了，失控般往水里扎。
蜻蜓翅膀使劲扇动，却飞不起来，而大鱼已经来到身边......
呃，大鱼见到寒神本体后，惊呆了，没立即一口咬过去。
“你真是外星人？”丹妮太过震惊，以至于有一瞬间的迟疑。
“祂要逃跑，我拉不住了，快杀了祂！”树根撕心裂肺地呐喊。
“叛徒，你背叛了我们的信仰，你背叛了我。”宇宙飞船加大动能输出，想要快速跳入域外。
没错，就是宇宙飞船。
或者说，这是一个长得像飞碟的生物？
大概两公里的半径，中心一个圆形球体，一公里的直径，圆球外连接一圈齿轮形状的圆盘。
它不是科幻感十足的反光金属外壳，而是类似螃蟹壳那种凹凸不平的粗糙甲壳。
在飞碟的下方，垂落数以千计、疯狂舞动的鱼梁木树根。
树根与飞碟长在一起。
“我只忠于自己的世界！”树根大喊，“丹妮莉丝，快杀了祂！”
“喔！”丹妮原地大爆炸，化作无尽的火焰，顷刻间把这片区域点燃。
火焰太过可怕，不仅在星界边缘燃烧，甚至蔓延到域外，有好似砂砾的奇异物质在虚无中诞生。
“嗷，不——”宇宙飞船悲愤哀嚎，“我诅咒你，诅咒你们的世界坠入寒冰与黑暗的深渊——”
“呲呲呲！”熊熊烈焰中闪过一道又一道巨型空间刃，在宇宙飞船外壳上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
好似钉子扔在玻璃上。
可随着火焰燃烧，甲壳开始软化，像蜡烛般扭曲、熔融......
“嗤！“
飞船如烧饼从中间切开，一分二。
下一刻，二分四，四分八，烈焰蔓延进飞船内部，顺着精神波动，烧穿寒神的灵魂核心。
“嗷——”寒神哀嚎一声，再无声息。
“呼——”金红火焰往中心坍缩，倏忽间消失不见，丹妮出现在寒神尸体上放。
“树根，你还活着吗？”她关切地问。
“好厉害的火焰......”
此时，鱼梁木树根十不存一，剩下的也大半成了焦炭，树根的精神波动几乎消失。
“你与祂分不开？”丹妮神色凝重道。
“若能分开，祂之前就与我分离，然后逃跑了。要杀祂，必须也杀了我，只有杀了我，才能彻底消灭祂。”树根虚弱道。
“现在怎么办？”丹妮迟疑道。
“祂还没死透，但大局已定，等我把话说完，你就将我们彻底焚烧干净吧！”树根叹息道。
“你说。”
树根思索片刻，道：“我不知该说什么，我很想夸你，但对现在的你来说，夸奖似乎没什么意义。我想告诉你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可我对底层宇宙一无所知。”
——你可以使劲夸我，很有意义的！
“寒神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丹妮问。
“我不太清楚，我与祂的融合，如同易形者融合动物伙伴。我是动物伙伴，祂是易形者。”
“为何祂占主导地位，明明你才是易形者的祖神。”丹妮奇道。
“是的，我的神魂强度不弱于异神。如果当初融合时，我与祂争夺身体与思维的支配权，也许我们会成为双头怪。
但我放弃了自我，放弃了自身的力量，把一切都交给了祂。
因为我害怕，害怕今天的事发生。”树根苦涩道。
“今天这事难道不是好事？”丹妮莫名其妙，“如果你在‘新寒神’体内有更大的控制权，也许长夜早在七年前就结束了。”
“如果阻拦寒神的人不是你呢？如果你没有掌握冰与火的宇宙至高力量，我却因为心中的不忍与犹豫，让寒神的努力半途而废，最终你又无法拯救世界，世界彻底崩毁，怎么办？
若非实在没办法，若非当时太绝望，我何必与本体分离，选择相信异神能给世界带来新生？
一万五千年前，我选择与异神融合时，世界距离彻底坠落只剩一步之遥，唯有初火能逆天改命。
而够资格领悟初火的真神，只拉赫洛一人。
用了亿万年时间，祂都没把火之歌提升到最高等级。
谁敢期待祂在一万年内掌握初火的力量？
与其相信祂，我宁愿将希望交给异神。
那时，没人想到会有你这样的人出现......”
“当时我想，既然选择相信祂，就要坚定信念。
现在看来，一辈子植根于黑暗大地的我，还是太容易绝望。
如果我能保留几分对新身体的控制权，早配合你弄死寒神。
早在十年前，你第一次用火之歌创造新生命时，我就确定你才是世界真正的希望，可惜......”
丹妮默然。
老树根这是太有自知之明，做出决定时，就彻底扼杀自己在未来反悔的能力。
把身体、力量、神魂、法则之歌、记忆、天赋，全部交给异神。
若非异鬼王死亡，让寒神有一瞬间的失神，老树根几乎找不到造反的机会。
无论小说中，还是影视剧中，经常会有这样的剧情：原本善良的配角在绝望中黑化，投靠黑暗势力，却在大结局时，因为男主或女主“爱的感召”，关键时刻迷途知返，坑**oss一脸血，让**oss功败垂成。
比如，火影中的带土。
原野琳死亡前，带土坚信“火的意志”；等琳死亡，他在绝望中放弃原本的信念，改为相信斑爷的无限月读之理想乡。
如果他能有鱼梁木的气量与智慧，猜到自己可能会在未来改变想法，从而提前绝了反悔的可能，那火影就是另一个结局了。
“寒神为何能在域外来去自如？”丹妮问。
“那是祂的种族天赋。”
“种族？”丹妮心中一动，低头在“飞船”残骸中寻找起来。
“寒神自己就相当一个种族，或者说，祂随身携带自己的族群。异鬼都是祂族人的一个形态，人类形态。”树根道。
很快丹妮就找到寒神的族人，一枚枚鸡蛋大小的寒冰能量球。
冰蓝色，由思维意识与寒冰之力构成。
很像天堂圣斗士。
丹妮的天堂圣斗士不是独创，淹神的铁民英灵不也是灵魂与能量的集-合？
不过圣斗士体内有一丝火之创生之力，比铁民英灵更物质化——能稳定存在于物质界。
如果铁民英灵离开流水宫殿，会在短时间内分解成单一的鬼魂。
别说上阵杀敌，连存在都困难。
“很奇怪，里面的意识好单纯，只有思维方式，没任何记忆。”
丹妮凝眉感应手中冰蓝晶体，起初她以为这相当于婴儿的英灵种子，后来又发现，种子没有记忆，却有性格，像成年人的记忆被格式化了......也不对，记忆应该能影响性格的形成。
“融合一枚冰晶种子后，班扬就成了异鬼王。班扬有庞大的记忆，却也无法改变固化的思维方式。”老树根道。
“寒神会不会是从坠落世界逃出来的难民？”丹妮心中一动，眯眼猜测道：“他们的世界与这个世界一样，不停坠落，在进入底层宇宙之前，寒神将自己的族人转化为寒冰之种，将自己的神国......唔，这个宇宙飞船也不像神国，似乎是在特殊环境下进化出的神躯。
然后，他们通过寒冰宇宙离开母世界。
天子那些黑暗魔神不就打算弄死最后一个真神，让我与世界同归于尽，祂们却在世界坠入深渊之前，跳船逃生，从我们这边的黑暗世界进入黑暗大宇宙？
如果我不去追杀祂们，那些王八蛋有没有可能找到其它世界，然后成为黑暗破坏神？”
还别说，以夜狮领悟山寨冰与火之歌的天赋，假若找到异世界，也许真可能有一番大作为。
“我只晓得寒神这一万五千年的经历，不知道祂来自何方，有什么过往。”老树根叹道。
“你的真神位格还在不？能不能转送给我？”
“都留给寒神了。”老树根叹道：“祂是异神，如果我不与祂融合，祂甚至难以进入我们的世界。
也因为祂不是我们世界的真神，祂的真神位格无法稳定法则海，无法启动太阳炉。
除非让异鬼彻底取代活人，让祂成为世界的主宰。”
“唉，看来必须去底层宇宙走一圈了。”
丹妮叹口气，挥手卷起寒神残骸，消失在星界边缘。
......
“呃，异鬼王不是班扬·史塔克吗，怎么成了巨人？”
河间，红宝石滩战场，魔龙提利昂挤开人群，看着缓慢融化的高大身躯，满脸疑惑。
“异鬼王死过一次，你不记得了？”
魔龙提利昂直觉脑袋一沉，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啊，龙女王，龙女王万岁！我们赢了，女王，我们战胜了异鬼王！”附近诸侯与军民激动欢呼。
覆盖在泰莎头颈上的暗红往下退，到脖子处，蠕动融化成侏儒的脑袋。
“你之前难道在天上悠闲看着我们与异鬼大决战？”他怀疑道。
“我和寒神一起看。”丹妮点头。
“为何不下来帮忙，今天这一战死了六七万人。”侏儒道。
“我得拦住祂。”丹妮随口回答他一句，又转头环视下方经历战火的疲惫战士，大声道：“就在刚才，你们斩杀异鬼王时，我终于寻得良机，给寒神致命一击。
从今天开始，世间再无寒神，再无异鬼，也不会再无长夜！”
接着，她一挥手，平地起风波，把附近围过来的战士推开几百米远。
“轰隆隆！”一截又一截的残躯从虚空落地，堆成一座数百米高的小山。
“这就是寒神的尸体！”
真神躯体那庞大的威压让看见它的人类头晕目眩，脑海浮现一道道恐怖幻象。
“咔咔咔！”细小的冰晶开始在他们体表凝结。
只因为直视寒神，久经阵仗的老兵竟然要被冰封！
“太恐怖了，这是何等强大的魔王啊！”侏儒咽了口唾沫，一抹额头，竟也有刺手的冰渣子。
丹妮满意地笑了。
法则之歌若袒露在物质界，会迅速蒸发，更会让看见它的人被法则之力侵蚀——就像现在战场上的人。
她故意的。
不让他们感受寒神的恐怖，他们怎会知道她的功绩多伟大？
至于说寒冰法则被白白浪费了.......她不稀罕。
寒神一共三首法则之歌，黑暗与死亡早被她收起来，回头可以好好研究一番。这条寒冰法则还不如琼恩的强，对她用处并不大。
第1088章 规则我定，道路你选
装完逼，丹妮就将寒神残尸收了起来，立在泰莎头顶，环视下方死亡枕藉的战场，叹道：“我们伤亡很大，但今天的胜利具有非常特殊的意义。
异鬼王被你们杀死的，寒神由我-干掉，我们都是人类。
长夜并非第一次发生，也不是活人第一次战胜长夜，但只有这次，人类才是长夜中的真正主角。
这代表全新的人类纪元即将开启，代表人类真正成为这个世界的主人。
我们的命运，王国的命运，世界的命运，都由我们人类自己把握。
明天会与昨天不一样！！”
三河战场一眼望不到尽头，火把、火堆与圣光球如天上的群星，胡乱点缀在昏暗湿冷的大地上。
污迹斑斑的冰雪与凝固鲜血的地面，活人死亡枕藉，异鬼与活死人，或在燃烧，或冒着白色冻气缓慢融化，到处都是断裂刀剑、崩碎的龙晶与倾倒的旗帜。
龙女王的声音并不洪亮，却带着一股暖风，吹入所有苦战余生将士的耳中。
他们听不太懂，但永远终结长夜的认知，也足以让他们高举双手，大声欢呼。
“长夜结束了，那太阳呢？”魔龙侏儒小声问。
丹妮不答，只大声道：“这场战争应该被历史铭记，战斗的全部过程，每一位参战士兵的名字，都将刻录在石碑上，流芳百世。
现在，将士们开始打扫战场，活着的人为死者准备葬礼，今晚既有庆祝胜利的狂欢，也有送别英雄的集体哀悼。”
接着，她从魔龙提利昂的脑袋上跳下来，扫视周围诸侯与战士一眼，问：“我现在要兑现当年的承诺，终结长夜者为王，长夜英雄榜积分第一名的英雄为王。”
“理论上，终结长夜不仅需要杀死异鬼王，还得驱逐寒冷与黑暗，为世界重新召唤出太阳。
不过召唤太阳是我的责任，杀死异鬼王，即是名副其实的七国之王。”
“你们谁杀了异鬼王？或者说，在击杀异鬼王的战斗中，谁功劳最大。”
接近一半的人都把复杂的目光投向脸色苍白的琼恩。
他不仅面白如纸、嘴角溢血，瓦钢胸甲也被击打出一个巨大的凹陷拳印，左臂还齐肩撕裂。
此时，断臂与肩膀胡乱拼凑在一起。
还有三分之一的人，带着疑惑的表情看向二丫。
他们没看清战斗的全过程，只隐约见到二丫如神如魔，强大魔法不停施展，有点像主力？
艾莉亚已成年，身高一米七，凹凸有致，黑色紧身鳄神皮皮甲，勒得胸前两坨鼓囊囊的......不过胸脯一边大一边小，似乎被谁捶了一拳头，把左胸给打肿了？
也有一少部分人看向手持龙晶法阵珊莎。
风暴女王的圣母神掌也非常吸引人眼球。
特别是每打出一掌，她都要使劲喊出来，恨不得让战场上的人都听见。
剩下的人，或者看向梅里巴德等人，或者满脸茫然，对斩杀异鬼王的过程并没亲眼所见。
“是琼恩。”一阵沉默中，艾莉亚首先出声，“他击破异鬼王的寒冰铠甲，用燃烧的黑暗姐妹砍下巨人的脑袋。”
“琼恩，是你吗？”丹妮笑问。
“我......“琼恩斜眼看了眼边上面无表情的珊莎，纠结道：“人是我杀的，但功劳并不一定我最大，比如珊莎，她一直用圣母神掌地动山摇击碎大地，限制巨人异鬼王的行动。
不然，我早被它揪下脑袋，或者直接捶死了。”
说着，他还指向沟壑纵横交错的地面。
十几道两米宽、十多米长的凹凸坑道，通过皲裂的缝隙，甚至能看到冰雪层下方的黑土地。
“我们都有助攻，但对异鬼王造成最大伤害的人是你，也是你最终砍下异鬼王的脑袋，将长剑钉入它的眉心。”梅里巴德沉声道。
琼恩又看了眼沉默不语的珊莎，叹道：“我愿意遵守封臣誓约，荣耀属于我自己，在长夜中的功绩却属于我效忠的君主。”
此言一出，众人大哗。
艾莉亚眉头皱起。
布兰轻轻叹口气，闭上双眼。
珊莎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又迅速恢复淡然神色。
玛格丽眼中的失望与鄙视，完全不去掩饰。
詹姆深深看了琼恩一眼，轻轻摇头。
魔龙提利昂沉默不语。
......
梅丽珊卓讥讽道：“琼恩·史塔克，你曾向史坦尼斯陛下宣誓效忠，难道你愿意把铁王座让给他？”
众人中，红袍女的状态最好，依旧轻衫薄裙，露出两半白生生的大胸脯，双手笼在袖子里。
只有曳地长裙，在冰雪地面拖出一圈乌黑湿迹。
珊莎嘴巴张开，正要帮琼恩辩解，忽然瞥了龙女王一眼，立即闭口不言语。
“我曾向史坦尼斯效忠，但在我妹夫伊耿被俘后，也发过誓，如果史坦尼斯能够遵守七国传统——也即是以贵族之礼对待伊耿，在拿到赎金后放人——我会继续自己的诺言。
可一旦他打破对我、对珊莎的承诺，我也会放弃对他的忠诚誓言。”
琼恩环视众位贵族、骑士一圈，沉声道：“君臣之誓是相互的，臣子对君主绝非无底线的付出，这在维斯特洛是众所周知的法则。
比如在红色婚礼中，瓦德弗雷的罪名只有违反宾客权利，却无背叛君主。”
“他帮你守临冬城时，你却不是这样说的。”红袍女冷笑道。
“我帮带领数千最精锐的北境人南下谷地，接着又帮他打下君临，在王领驻守八年。
我已经整整八年没回临冬城了。”琼恩激动道。
魔龙提利昂也道：“如果没有临冬城之战的亮眼表现，七国诸侯怎么会容忍史坦尼斯与红神信徒占据君临这些年？”
“你怎么说？”梅丽珊卓看向龙女王。
“你们都搞错了。”丹妮叹息一声，缓缓道：“别说琼恩·史塔克为一方诸侯，即便他只是一个没爵位的平民，他头上有一层又一层的效忠目标，只要他杀了异鬼王，依旧能当王。”
“这与你之前说的不一样。”珊莎神情激动，脱口而出。
“你要食言？”侏儒古怪道。
“我对我的话有最终解释权。”丹妮淡淡道。
梅丽珊卓眉头皱起。
其他人也神情扭曲，用疑惑的眼神在丹妮与琼恩之间扫视：难道因为姑侄关系？
丹妮肃然道：“君臣之誓，是王国内誓言，仅限于封君与臣属。终结长夜，拯救的却是整个世界。
所以，救世功绩的优选级，远高于君臣之誓。
如果你们懂得一些超凡常识，可以将‘救世之功’理解为第二高的能级，神圣誓言也要低它一级。
别说琼恩是我侄儿，哪怕一个乞丐杀了异鬼王，我也会给他一个成为七国君王的机会。”
看着神情震撼的众人，她的语气缓和了些，“多年前，我曾说过，诸侯的下属的功绩属于诸侯。
可我何时说过，诸侯麾下猛士斩杀异鬼王，则诸侯为王的话吗？
如果我说过，那就与我的神圣誓言——终结长夜者为王——相违背。
显然，我不可能做出自相矛盾的承诺。”
——最终解释权还是在你手里，你怎么解释都可以。
诸侯心里腹诽。
“那就让琼恩当王。”艾莉亚的苍白马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我......”琼恩有些激动，却还是在看到珊莎变得铁青的脸庞后，沉默下来。
丹妮叹口气，“我取北境之铜。”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虚虚划破空间，伸手一掏，拿出一块**米直径的巨型灰白色岩石。
“轰！”炽热的火焰忽然将岩石点燃。
周围的人没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温度，岩石却在一瞬间液化，接着沸腾......短短一两个呼吸，火焰与岩石皆消失，龙女王手心只剩一坨苹果大的黄铜液块。
将黄铜抛在半空，她又说：“我取河间三河之水。”
“咔咔咔——”三步之外，大地缓缓开裂，吓得附近将士慌乱奔逃。
“轰！”一道清泉从无限深邃的地底喷出，在天空化作一弯彩虹，落在龙女王摊开的右手。
她的手心像有一颗隐形的黑洞，几十吨水落下来，恁是不知去向。
最终，丹妮指尖多了七颗葡萄粒大小的晶莹水滴。
又将它们抛在半空，她说：“我取西境之黄金。”
与之前一样，划破虚空，从千里之外的西境矿山取来一块金矿石，当场提炼出一坨黄金。
“我取谷地之铁。”
“取铁群岛之珍珠。”
“取河湾之银。”
“取王领之龙晶。”
“取风暴地之秘银......唔，秘银是我最近几年新研究出来的超级魔法材料。”
山丘那么大的一大块岩石，也只提炼出碗口大的秘银。
“它的重量比鹅毛更轻，坚韧胜过钢铁，光泽永不衰退，”
众人一脸茫然，他们第一次听说秘银，也分不清它与白银有什么区别，对它的特性更无任何直观感受。
“我取多恩的沙子。”
无尽黄沙从天空洒落，在半空噗噗燃烧，最终只剩一大块散发七彩光芒的水晶。
“我再从战场上取七种武器。”
她一挥手，刀、枪、剑、锤、斧、弓与半块转头飞到面前，融化成一滩液体。
“最后，我取寒神与异鬼王的一块尸骨。”
说来话长，其实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没有停顿，短短两分钟内，带有初火特性的火焰就烧出十一坨原材料，然后十一种原材料“大锅乱炖”......
火焰散去，明亮的如晨曦的柔和金光照亮这片大地，所有人都在金光中神醉心迷，那表情......好似咕噜见到魔戒。
然后，刹那间金光消失无踪，龙女王手中握着一根纤细的七齿王冠。
一道铂金色的简约圆环，有点像猴子的金箍，其上点缀七根小剑形状的尖刺，尖刺顶端凝固一枚水滴。
此时，王冠平平无奇，再无吸引人的特殊魅力，众人清醒过来，心中有种满足与怅然若失的矛盾感。
丹妮随手将王冠抛向琼恩，囧也下意识接住。
一点也不沉，甚至轻的过分。
“我的任务就是保证竞赛结果绝对公平、公正，无论你之前对谁宣誓效忠过，此时，我都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以合理合法放弃那些誓言，然后戴上王冠，加冕为王。”
“只要在王冠上滴一滴血，这顶王冠就只有你与你的后人能戴，也只有戴此王冠者，才是七神与世界人民认可的七国之王。
这个承诺至少延续一万年，这话是我说的，我给你作保。”
连詹姆都开始呼吸急促。
琼恩握着王冠的双手在颤抖，他的身子、他的心、他的坚定信念，也在颤抖。
“我说了，我给所有人公平，但如何选择，我不干涉。王冠你可以自己戴，也可以送人”
“我制定规则，走路的却是你们自己。无论琼恩做何选择，七国之王都必须带领将士对异鬼族进行最后的清理。
这是国王的责任。
现在，七国之事了结，我要去召唤太阳了，你们随意。”留下这一句，丹妮就消失无踪。
第1089章 珊莎女王万岁
“三个月前，圣光独手就为我们主持了秘密婚礼，你也在场，可现在......祝福犹在耳边响，枕旁已无当时人！”
玛格丽一袭素净黑裙，还有一抹黑纱遮住哀伤的面庞，怀里抱着一个水桶大的酒坛子。
里面装着她老公的残骸。
很不幸，白天的旷世大战中，维克塔利昂太过勇猛，连斩三个异鬼，结果被尸鬼巨人盯上。
巨人跳起四五米高，大脚板直接落在维克塔利昂的头顶......
战争结束，收敛尸体时，只能把肉泥从雪坑里挖出来，装在坛子里。
“玛格丽......婶婶，你别太过哀伤，”席恩很艰难才喊出那个词，“龙女王说了，今天的战死者都能上天堂。
维克塔利昂叔叔前半生作恶多端，拿着赎罪卷也该下地狱，现在去了天堂，反而是一种幸运，我们都该为他高兴。”
“可我孤零零一个，很苦啊！”说着，玛格丽又留下两行泪来。
她不爱维克塔利昂，更不是第一次参加老公的葬礼，可这是她最伤心的一次。
不过她伤心的原因与维克塔利昂之死无关，死了一个老公，可以再找一个嘛！
她习惯了，也熟练了。
也许能否模仿娜梅莉亚，将整个河湾都联姻成自己的封地？
玛格丽更多是哀叹自己的命运。
从琼恩颤抖着双手，将王冠递给珊莎开始，她就开始担心自己的未来。
——珊莎那婆娘不会放过她的。
罗柏是个老实善良的孩子，见到她脸上的泪水，很关切地说：“玛格丽奶奶，您别伤心，我们会照顾您的。”
听到“奶奶”的称呼，三十而已的玛格丽，身子僵了僵。
她很勉强地笑道：“罗柏，你真是个好孩子！”
席恩看了边上的熊熊燃烧的火葬台一眼，低声道：“玛格丽婶婶，我们将叔叔的遗体烧了吧，庆典就要开始了。”
“席恩啊，你叔叔死了，却留下三份遗产......”玛格丽用眼睛余光观察席恩的表情。
“一支海怪号角，一块还未确定位置的伯爵领，大概两百万从高庭搜刮的金银财宝。
你觉得该如何分？
唉，我们孤儿寡母的，你也带着个儿子，都困难啊！”玛格丽使劲抹泪。
席恩迟疑片刻，道：“我有派克城就够了，金银本就是从提利尔家抢来的，理应归您。
伯爵领还未选定位置，之后的事一定很麻烦，还得婶婶辛苦周旋。
既然是婶婶操劳，也该归婶婶所有。
至于海怪号角......那个海怪可是攸伦的魔物？”
玛格丽面上多了几抹暖色，点头道：“攸伦害怕海怪被龙女王的巨龙吃掉，于是去君临前，他特意将它留在夏日之海的深海沟里藏着。
有一根号角可以控制它，不过需要超凡之力激活。”
“说起来，攸伦也曾是我丈夫呢！”
——幸好我爹巴隆死的早！
席恩脸颊肌肉抽动几下，提议道：“不如将号角交给圣光独手摧毁掉，让海怪永远离开维斯特洛。
或者，将海怪召唤到龙石岛，让巨龙吃掉它？”
“为什么？”玛格丽奇道。
“那海怪吃了很多人，是邪物。”席恩皱眉道。
“邪恶的不是海怪，而是控制海怪的人。之前你叔叔还用海怪往岸边驱赶海鱼呢！”玛格丽不以为然道。
席恩古怪道：“可它吃了——”
它吃了你的祖母、兄弟与无数族人啊！
“玛格丽婶婶，你看着办吧，只要你能允许高庭铁民自由选择未来，遗产我一分不要。”席恩叹道。
再次轻而易举拿到亡夫的全部遗产，玛格丽心里轻松不少，抱着坛子放在火葬台上。
席恩跟着上前，将维克塔利昂生前的铁甲放在坛子边，罗柏则拿着叔爷的利斧。
点燃大火，三人一起吟诵陌客经文，请求陌客不要为难维克塔利昂的灵魂，放任他升上天堂。
“席恩，我再求你一件事。”进入戴瑞城参加晚宴之前，玛格丽拉住便宜侄儿，低声哀求道：“我与珊莎女王有些误会，你能不能帮我美言几句，给我一个赔礼道歉的机会？”
“我试试看。”席恩无奈点头。
宴会在丹妮莉丝环带举行，阳关明媚，风和日丽，草地青葱，百花盛开，美酒佳肴，歌舞升平。
珊莎女王意气风发，王冠再次散发神圣高贵的柔和金光，像是在她身上披了件用希望之晨曦编织的薄纱，令人不自觉低下头，弯了腰，心里生出敬畏与崇拜的情感。
琼恩却神色郁郁，与整个欢乐的会场格格不入。
其他人也刻意避开与他深入交流，只打了个招呼，就神色不自然地离开，然后与同伴在角落里对他指指点点。
“告诉我，我的决定是正确的。”他闷闷地对走过来的侏儒说。
侏儒皱眉道：“现在你只有坚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才能确保这个选择是正确的。否则，结果会非常糟糕。”
“唉，至少珊莎真的很快乐。自从父亲死后，我从来没见她这么开心过。”
琼恩看着舞池中心被众星环绕的女王，强行让自己露出一个喜悦的笑容。
很丑。
侏儒表情凝重，似乎忧心忡忡。
“你姑姑明显希望你成为七国之王。”他迟疑着道。
琼恩愣了愣，叹道：“我明白她的好意，但我早就做出决定，你当日还劝我别优柔寡断，不是吗？”
“不，我......”侏儒无意识挥动几下手臂，结结巴巴不知该如何言语。
叹口气，他问：“布兰呢？”
“他，他让艾莉亚帮忙打开空间门，带着阿多回临冬城了。走之前还叫我一起，可耶歌蕊特还在君临，孩子快出生了......”琼恩愣愣道。
侏儒面色一变，忧心忡忡道：“寒神已死，长夜结束，龙女王成了无可争议的神王，她是命运的掌控者，至少是预知者，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琼恩怔了怔，试探道：“长夜结束，时间之河上的迷雾散开，她......她与三眼乌鸦一样，横亘在过去与未来之间。”
“对！”侏儒隐晦瞥了珊莎女王一眼，低声道：“龙女王知道未来，却明显在劝你接受王冠，说明了什么？”
“什么？”琼恩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如果她对你心怀善意，就说明你的未来恐怕不怎么美妙。如果她不安好心，放弃王冠对你就是最好的选择。”
侏儒盯着他的双眼，“你说说看，她对你是好心，还是歹意？”
琼恩露出个比哭还丑的笑容，艰涩道：“我会尽早回临冬城。长城塌了几十公里，慢慢修的话，要修几十年，我来负责这个大项目。”
侏儒拍拍他的肩膀，笑着安慰道：“好侄儿，我对你的善心绝不比你丹妮姑姑少。放心去吧，朝中有我。”
......
提利昂叔叔很尽责，为了侄儿，当晚就爬了侄儿妹妹的床。
“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宝贝，真正的至宝啊！”
珊莎掀开被单，站在床边毛毯上，布满红痕的雪腻柔肌直接裸-露在外。
她全身没有一件衣服，只头上端端正正戴着一顶王冠。
也不见她做什么，王冠小剑顶端的一枚水晶忽然放射刺眼金光，金光好似凝固的液态，迅速往下流淌，将珊莎女王的身体整个覆盖。
金光收敛，地上站着一位贴身龙鳞金甲的女武神。
铠甲严丝合缝，浑然天成，无有一道缝隙，就连眼睛处也镶嵌一块冰蓝色水晶。
“竟然能变成铠甲！”侏儒震惊坐起，“防御如何？”
“带有初火特性的火之歌锻造，比瓦钢强半个等级，应该是五级真神境界的防御。”
珊莎兴奋的声音从面甲下传出，音调竟没一点变形。
“那不是天下无敌了？”侏儒难以置信道。
“仁者无敌。”珊莎叹口气，激-情消退大半，“只有仁慈与正义的王者才能激活铠甲，仁爱愈盛，威力愈强。
最强时，可以无限抽取圣母神力，抵抗一切外来伤害。
可若失去守护万民的信念，铠甲会脆如薄纸。”
“呃......”侏儒表情奇怪，“你能激活它，你真有仁慈之心？”
“我，我只能激活铠甲初级形态。”珊莎尴尬道。
“这就对了。”侏儒松了口气。
“你什么意思？”珊莎眼神变得危险。
“高级形态是什么样的？”侏儒连忙换了个话题。
珊莎瞪了他一眼，“中级形态可以打开一对黄金翅膀，高级形态下，翅膀能无限延展，甚至覆盖一座城市，抵抗大范围的禁咒。”
“法克，我也想要。”侏儒眼珠子都红了。
“你要了有什么用？你能激活它吗？”珊莎冷笑。
侏儒眼珠子一转，“也许，可以让我老妹更改激活规则，越淫-荡，铠甲越强？”
“你真以为这顶王冠是她随手锻造的？”珊莎眼神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解除铠甲形态，把王冠取下，递到侏儒面前，“你仔细看。”
在王冠内侧，有一连串方块字：人王之冠，救世之功，受之无愧，神赐君权，七重祝福。
“只有真正的人王，才有资格得到这顶王冠。”珊莎傲然道。
“你是吗？”侏儒脱口而出，刚说完，他就后悔得想抽自己几巴掌。
“哎呀，七重祝福耶，铠甲是一重祝福，另外六种祝福是什么？”他连忙岔开话题，声音还格外的大。
珊莎脸上的笑意收敛，眸中情绪复杂难明。
良久，侏儒扑过去，搂着她抚慰了一会，她才淡淡道：“连你都认为我没资格当王，其他人心里会怎么想？”
侏儒无奈叹口气，“你别想太多，让他们随便想。人王冠滴血认主，你的基因被它铭记，今后只有你与你的后人能成为七国之王，这是命运！龙女王也亲口承诺，她会保证你的王朝延续万年，其他人怎么想都没用。”
“你还回夷地吗？”珊莎忽然问。
侏儒有些茫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若回夷地，我会让琼恩做我的国王之手，你以为如何？”珊莎垂眸道。
“呃，我不......尽量少回夷地。琼恩的话，不如让他会北境修长城？”
珊莎眼睛一亮，却迟疑道：“这不太好吧，我还打算与他共享铁王座呢。”
侏儒......
第1090章 择木而栖的玛格丽
“女王陛下，千万不能放任北冰王离开啊！”玛格丽跪在地上，俏脸上都是急切担忧之色。
在席恩侄儿第三次帮她说情后，珊莎女王终于给她一个当面请罪的机会。
珊莎心不在焉地看了看手上鸽子卵那么大的翡翠金戒指，又皱眉轻抚身上的镶金色蕾丝长袍，总觉得这身装扮与头上至尊至贵的人王冠有些不配。
也许，等她回到君临后，应该邀请海内外著名裁缝为她量身定制一套女王袍服？
至少要同时具备灰白冰原狼与三头红龙两家的威仪。
唔，不能要颜色太重的饰品，关键得与浅色的铂金王冠相配。
“陛下？”玛格丽半天没得到回应，不由小声提醒。
“玛格丽，这就是你的诚意？此时此刻，你竟然还敢挑拨我们兄妹间的关系。”珊莎终于给了她一个漫不经心却满是讥讽的眼神。
“女王陛下，请听我说！”玛格丽膝盖用力，跪着前行四五步。
“让琼恩·史塔克留在君临，是中策；放他回临冬城，是下策；任命他做长城督造官，则是最糟糕的下下策。”她低声道。
珊莎眼睛微微眯起，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之前不是跳得很欢快吗，怎么又改主意了？”
玛格丽苦涩一笑，眼神不闪不避，坦言道：“您拿我当棋子，布局河湾地，我的确不忿，凭什么呀？
您让我向您学习，可您不能只让我学习您的治国手段吧？
其实您给我最大的触动，压根与政治手腕无关。
您早年如提线木偶一般，命运被其他人随意操控，现在却逆天翻盘，真正掌控自己的现在与未来......这种对命运的把控，才是我最想学习的。
更何况权力游戏的核心规则，就是别站在失败者一方。
事实证明，我对战局的判断没有错，琼恩公爵真的战胜异鬼王。
可我万万想不到他......“
哀叹一声，她无奈道：“这会儿大局已定，您是最终胜利者，我愿遵守游戏规则，向胜利者臣服。”
珊莎懒洋洋拨弄无名指上的扳指，看也不看对方一眼，“你背叛过我一次，凭什么让我再相信你？”
“陛下，之前您只是不确定未来的风暴女王。说不得过段时间，风暴地就被拜拉席恩家族收走。
现在您头戴人王冠，天下心服者少，能反叛的人却寥寥无几。”玛格丽意味深长地看了女王一眼。
珊莎闻言，也冷冷瞥了过去，“心服者少？”
“陛下，您年前去奴隶湾，见过坦格利安老寿星伊蒙学士，那您可知他有个‘本该成王的人’的外号？
他的弟弟，那位开创龙女王这一族支的伊耿五世，其外号叫什么，您听说过吗？”
珊莎嘴唇紧抿，眼神像一根针，恨不能将玛格丽与所有人的嘴巴都缝上。
在皇家忌讳这方面，西方相对比东方更开放。
并非西方君主更仁慈大度，而是西方国王做不到东方皇帝的乾纲独断。
说白了，铁王座上的国王只有三千金袍子，连君临城都管理不过来，如何干涉其它公国内的言论？
所以，在国王还活着时，维斯特洛人就开始给他们取外号。
几乎每个国王都有外号，比如，“征服者”伊耿、“残酷的”梅葛、“庸王”伊耿、“疯王”伊里斯。
连劳勃也有，七国人称“篡夺者”劳勃。
而伊耿五世，有个“不该成王的王”的称号。
因为大议会选举国王时，众贵族准备选老伊蒙当王。
倒不是贵族想学霍光与董卓，他们只单纯希望选个不那么疯狂的、又年长的国王。
很朴素的愿望。
考虑到伊蒙的哥哥——“明焰”伊利昂喝野火欲化龙，却成灰，王族也能理解贵族的选择。
偏偏伊蒙不愿当王，他把王位让给了“蛋蛋”伊戈。
你可以让，但你也不能阻拦别人在背后嚼舌根。
从伊耿五世成王开始，“不该成王的王”，一直伴随他到死，甚至写进历史书里。
“他们都叫我什么？”珊莎紧张道。
玛格丽缩了缩脖子，嗫嚅着不敢说。
“说！”珊莎低喝。
“我听别人说的，”玛格丽事先声明，“有人叫您‘骗子’珊莎。”
眼见女王粉脸渐渐铁青，玛格丽连忙补救道：“他们都没看到您有多努力。全都是小人，嫉妒心强，您别在意。”
“是谁说的？”珊莎双目赤红。
“好多......也不知从哪最先传开的，不到一个星期，大家就都在说。”玛格丽讷讷道。
珊莎渐渐恢复平静，淡淡道：“你之前说的上中下三策，独独缺了上策。”
玛格丽精神一震，低声道：“中策，留琼恩在君临，给他高官厚禄，甚至让他掌握与国王一样的大权，让他满足，让其他人看到你对他多好。
您只会失去一部分权柄，余生也过得小心翼翼，却让所有人都抓不到把柄。”
“唔......”珊莎若有所思。
“让琼恩回临冬城是下策。这明显在向所有人宣告，您刻薄寡恩，忌惮真王。
国王不是不能刻薄寡恩，可让琼恩回临冬城，不仅伤害不到他的人望，反而让您的声望持续下跌。
想到他在临冬城虎视南方，您在君临也住不安稳不是？
安排琼恩公爵修长城，更是最糟糕的选择。他本来就功高盖主，甚至因功获得人王冠。
而修长城又是何等伟大的功绩？
今时不同往日，大家都明白了长城的意义——守护世界。
您想，‘筑城者’布兰登，为何能成为传奇英雄？”
珊莎面色数变，问：“上策是什么？”
玛格丽又靠近几步，几步趴在女王脚下，亲了她的鞋面一下，声音低不可闻：“剥落琼恩公爵的荣誉光环，让他以罪人的身份离开君临。”
珊莎眸光一闪，低声道:“你想做什么？”
“陛下，他还背负一件命案，还欠大家一个大审判！”玛格丽阴声道：“史坦尼斯！”
“早在半年前，詹德利就死于王位争夺的风波；丹米尼亚随军出征，战死沙场。拜拉席恩似乎没人了。”珊莎不动声色道。
玛格丽笑着摇头，“您错了，如果他们两个活着，琼恩公爵反而会轻松过了大审判那关。
詹德利为什么会死？
如果我是红和尚，也不会让一个与红神祭司有血仇的人活下来，更不可能让他当王。
同样的道理，詹德利也憎恨红神与红神祭司。
对为红神国王的叔叔复仇的事，他不会太上心。
也许，他更愿意原谅琼恩公爵。”
“至于丹米尼亚......您想，史坦尼斯拒绝承认东儿的身份，她们母女明明有高贵的血脉，却在最低贱的妓-院住了八年。
如果她还活着，会为叔叔死咬救世主不放吗？”
“不会！他们都不会，但洋葱骑士戴佛斯与赛丽丝会！”
珊莎惊疑不定打量眼前女人，良久，叹道：“你看得真通透。”
玛格丽苦涩一笑，“被瑟曦关在红堡的那几年，我要么疯掉，要么努力去学一些能让我活下来的技能，比如，看人脸色、审时度势、洞悉人情世故。”
“琼恩是我兄长。”珊莎迟疑道。
其实话未说完，她就猜到对方所说的“上策”，但琼恩是她的兄长......至少，她现在还这么想。
玛格丽低声提醒道：“您还记得几天前斩杀异鬼王的过程？”
“我永世难忘。”珊莎皱眉道。
玛格丽缓缓道：“您妹妹艾莉亚首先对其展开暗杀，偷袭失败，第一个冲上去救援的人是琼恩公爵，他拦住准备击杀艾莉亚小姐的巨人异鬼王。
接着，您与总主教第二波赶过去，我、猎狗、青铜约恩、詹姆兰利斯特等七国骑士也悍不畏死，紧随其后。
之后发生了什么？”
琼恩见到珊莎，下意识拉着艾莉亚退开几步，把异鬼王让给她扛......她当然扛不住，若非伊耿王及时在她面前化为一面巨型圣光盾，她就要和她妹妹一样，被电饭煲大的拳头捶肿“大馒头”。
喔，不对！
伊耿王用自己全部神魂之力凝聚的圣光盾当场碎成光点，她若正面挨上一记，八成得断成两截。
“你认为琼恩想借异鬼王的手杀掉我？”珊莎笑容讥讽。
即便当时差点挂掉，她也不相信琼恩会暗害自己。
“谁也不知道他当时的想法......”玛格丽顿了顿，轻声道：“其实借刀杀人的其实是我。”
“what？”珊莎呆了呆。
“半年前，小丹妮与雷戈王子喜结连理的消息传来，我夜不能寐，当晚就去了北冰王府。”
“你去那做什么？”
珊莎不仅知道她见过琼恩，还晓得她与琼恩单独交谈很久。
她的探子告诉她的。
但琼恩后来并没向她坦言此事。
“我建议琼恩公爵不要首杀异鬼王，要留给你单挑异鬼王的机会......您说说看，他有没有明白我的阴暗想法？或者，装糊涂，顺水推舟？”
“我不信！”珊莎脸皮拉得紧紧的，玛格丽看不出她的真实想法。
咬咬牙，她坦白道：“我还对他说，王位只能抢，决不能让......“
“你——溅人，你好歹毒！”听完玛格丽对自己心思与性格的剖析，珊莎羞怒交加，右掌不自觉竖在胸前，圣母神掌就要发动。
玛格丽看见神掌起手式，也吓得满脸苍白，“我在向您坦白啊！”
“也许我该让你离开。”珊莎眼神阴冷。
让她离开，就等于拒绝她的效忠，日后......
“陛下，只有真正的忠臣才会说不讨喜的实话啊！”玛格丽哀叫道。
“哼，你当时还说了什么？”珊莎冷冷道。
玛格丽没有一丝隐瞒，老老实实把自己的话与琼恩的反应说了一遍。
“陛下，听到这番话之前的琼恩，还会是您的好哥哥，可听过之后......”
她小心翼翼道：“看他击杀异鬼王时的表现，很显然，我的一些话他都听进心里去了。
我先前说，当您戴上人王冠，固然心服者少，能反叛的却寥寥无几。
其实，够资格夺走您王冠的人，有且只有一人。
不是龙女王，她从来没背过誓，更遑论天下皆知的神圣誓言。
可琼恩公爵......”
第1091章 琼恩的劫
长夜结束，太阳却没立即出来，不过天空不再完全黑暗。
龙女王将人王冠交给琼恩后，世界被一抹昏黄笼罩，不分白天黑夜，与冬日黄昏最后一刻的亮度差不多。
抬头望天，可以在天空正中央看到一颗巨大的火球。
比太阳大无数倍，几乎覆盖小半个苍穹，但光线与温度并不高，有点像放大一万倍的红色月亮。
它刚出现时，世界上的人类或欢呼雀跃，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太阳终于出来了！”他们激动大喊。
但之后几天，“太阳”的温度与亮度都没变，天上的火球却越来越小。
人类开始疑惑时，七神教会的几位主教得到神谕：现在他们看到的不是太阳，而是火炉，龙女王在天上用火炉锻造新太阳。太阳虽然没立即出来，但极北永冬之地也不再向南方输送寒气，世界的温度会缓慢上升。
得到这个消息，丹妮莉丝环带的人类联军便准备散伙回家。
参战的义勇团战士都是壮年劳动力，放下刀剑，就得捡起锄头务农。
......
戴瑞城，农人堡大厅。
厅内装饰朴素，墙壁石粉脱落，房梁都被熏黑，除挂在墙上的鲜艳真龙旗与五色龙旗，几乎没别的挂毯。
搁板桌在墙角堆得老高，流出空挡摆放诸位爵爷的椅子。
“龙女王在天上锻造太阳，过不久，世界就会恢复原样。我希望在太阳出现之日，七国诸侯齐聚君临，参加我的加冕仪式。”
说到这儿，珊莎停了下来，拿眼环视厅内诸位爵爷与骑士，观察他们的脸色与眼神。
虽然每个人都似有异样神色，但无一人直接提出质疑。
女王满意点点头，接着道：“届时，我会选拔新的议政大臣，也会重建七国税务与行政制度。
从长夜中一路走来，想必在座大人也发现七国现有制度存在些弊端，比如，我们对超凡之力的漠视，甚至敌视。
比如，贵族与平民权力不平衡。
终结长夜的过程中，普通民众贡献的力量真不比爵爷少。
既然这个世界是所有人一起拯救的，为什么不给平民一些回报？
当然，我不会独断专行，任何改革都离不开各位的智慧。
除社会与政治革新之外，还有很多重要的事需要大家聚在一起商议。
比如，河间、谷地、河湾三个公国得重新选拔出统领国境的大公，也许我们得参考‘长夜英雄榜’。
比如，学城是该拆除，还是该改造，现有学士又该如何安排。
比如，五色龙坦格利安的领地划分。
龙女王放弃成为七国之王的机会，却有权要求自己的祖传封地。这是七国传统，我们不能违背，也不该违背。
但君临横跨大河，东临狭海，附近有物产丰富的广袤平原，乃七国首善之地。
七国之王需要君临，七国需要对龙女王作出补偿。”
“陛下考虑得很周详！”侏儒首先赞道。
詹姆想了想，点头道：“太阳出来后，我会率领西境贵族前往君临。”
其他诸侯也找不到反对的理由，依次应诺下来。
珊莎隐晦瞥了中间位置的青亭岛女伯爵一眼，微笑道：“有些事，必须与所有诸侯一起商议。
有些事，却可以在今天了结。
比如，我与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关于风暴地最终归属的约定。”
她看向戴佛斯：“雨林伯爵，拜拉席恩一方失去条约执行人，风息堡将完全属于我，你认为呢？”
听到史坦尼斯的名字，洋葱骑士有些忍不住了。
他霍然起身，指着女王左手边的囧，肃然道：“女王陛下，能不能先让琼恩公爵给史坦尼斯陛下一个交代？”
其实，戴佛斯原本都打算放弃追究这事了。
毕竟，二鹿死亡好几年，他的心情平复了不少。
而在二鹿彻底死亡的这些年，琼恩一直在用行动向世人证明自己的担当与勇气。最后，他还斩杀了异鬼王，是终结长夜的大英雄。
也许，拉赫洛与红袍女欺骗了陛下？
也许，死亡对陛下而言真的是解脱？
可就在两天前，他路过风暴地铜门城伯爵的营帐时，意外听到里面两位爵爷的交谈。
拉尔夫老伯爵正在宴请亮水城的阿勒肯·佛罗伦伯爵。
“珊莎女王的意思很明显，她要保住自己兄弟的荣誉与前途。可红堡里还住着您的表姐，赛丽丝夫人。
她一直没忘记北冰王杀害了自己的丈夫，也一直叫嚷要对北冰王进行大审判......”
“您愿意为女王陛下分忧吗？”拉尔夫老伯爵意味深长地问。
“赛丽丝与史坦尼斯烧死我父亲，我认为她应该受到报应。”阿勒肯声音中不掩杀气。
“不，不用那么极端。”拉尔夫摆摆手，笑道：“女王只希望她别出来乱说，您是佛罗伦家族的族长，理应将失去丈夫与子女的孤寡表姐接回家里，好好赡养，不要让她出门，不要让她对别人胡说八道，不要闹！”
阿勒肯也笑了，“明白了，这件事我会办的妥妥帖帖。”
笑了一阵，亮水城伯爵又迟疑道：“其实，我表姐近些年疯疯癫癫，很难伤害到北冰王，反而是戴佛斯......
史坦尼斯将他从一个走私客提拔到如今的雨林伯爵，甚至让他做自己的国王之手......”
停顿片刻，他缓缓道：“但凡洋葱骑士稍微有点感恩之心，都不会装聋作哑，故意忘记五年前‘长夜结束后进行大审判’的约定吧？”
“呵呵呵......”拉尔夫伯爵轻蔑地笑了，“你放心吧，他是聪明人，早已做出最聪明的选择。
不然异鬼王都死一个多星期了，他怎么还没提审判的事？
拜拉席恩差不多绝了嗣，而他又在长夜中受了珊莎女王极大恩惠，没道理为死人得罪现在的女王。
据说，珊莎女王还打算在新的议政大臣中，为他准备一个席位呢！”
“议政大臣吗，足够背叛的代价了。”阿勒肯点点头，叹道：“说起来，史坦尼斯也真够惨的，奋斗一世，却家破人亡，声名狼藉，血脉断绝......”
听到这儿，戴佛斯缓缓退走。
他心中有了决断，没必要再偷听下去。
“琼恩公爵，你残杀史坦尼斯陛下，这事该了结了吧？”
此时此刻，白发老人眼神锐利，指着琼恩喝问道：“龙女王曾说，击杀异鬼王后，她会解除你与任何人的君臣关系。
对此我没意见，因为英雄值得这样的待遇。
但你谋杀史坦尼斯陛下时，还是他的封臣。弑君之罪，怎么算？”
“我......”
琼恩还在迟疑，珊莎女王就霍然起身，怒道：“雨林伯爵，琼恩斩杀异鬼王，对世界活人都有救命之恩，你要忘恩负义？”
“陛下，我也有参战，我的五子戴冯、六子史坦尼斯、七子史蒂夫都随我一起参加了最后一战，”戴佛斯手指在人群中点了一圈，“在座的各位，都为保卫国家与活人世界，贡献自己的全部力量，不是吗？
我五子戴冯断了一条胳膊，六子史坦尼斯的葬礼与数万英烈的尸体一起举行。
就连早已去世的史坦尼斯陛下，他在临冬城的舍生忘死，他守护王领百姓的功绩，你们都忘了吗？
他的继承者，无论是米娅一世，还是年轻的丹米尼亚，哪个不是为终结长夜牺牲的性命？”
“龙女王说的对，我们都是英雄，谁也不比谁低贱！”他吼道。
珊莎女王气势为之一夺，缓和口气道：“你不要激动，我没有让琼恩凭救世功勋免罪的意思。
只不过当日理查德与宋格两位爵士已经证明，琼恩至少是自卫，史坦尼斯还被拉赫洛控制身体与意识。”
“如果当时控制陛下身体的人不是他自己，而是拉赫洛，那么，不更加证明陛下死的无辜？”
戴佛斯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好几年，此时几乎不假思索，质问的话脱口而出：“琼恩公爵知道陛下被-操控，知道陛下并没违背君臣之誓，他却在有能力止住陛下行动的时候，悍然下毒手，这难道就没一点错？”
珊莎呆了呆，一时间没了语言。
“我只想帮他解脱，死亡对他是最好的选择。”琼恩无奈道。
“解脱？”戴佛斯忽然泪流满面，大声质问道：“他真的解脱了吗？他的灵魂在哪？如果你能保证他去天堂，我立即向你赔罪！”
“史坦尼斯去不了天堂，他第一次死亡时，一部分灵魂核心就被拉赫洛收走。”琼恩苦涩道。
“活着，总还有机会！”戴佛斯语气坚定。
“如果他活到现在，参加了最后一战，圣母威能无限，能不能让他获得救赎？
如果他没死，米娅、詹德利、丹米尼亚也都不会死。
长夜结束，拜拉席恩家族至少能后继有人，甚至开枝散叶、枝繁叶茂、未来可期，可现在呢？
如果陛下看到族堡族地被外人占据、自己却血脉断绝，他能解脱？”
说到最后，老骑士捂脸痛哭，哀伤不已。
现场气氛惨然，琼恩默默无语，珊莎女王欲言又止，诸侯凝眉思索。
一片静默中，玛格丽低声对大舅贝勒道：“雨林伯爵的话有道理呀......”
“欢笑”贝勒瞪了她一眼，道：“别乱说话。”
老骑士抹去脸上的泪珠，挺直腰板，朗声道：“尊贵的大人都在沉默，因为琼恩公爵杀了异鬼王，也因为他是龙女王的侄儿？”
“老头，难道史坦尼斯不该死？”侏儒站起身，走到大厅中心，冷笑道：“他杀了蓝礼与希琳，那可是他的亲兄弟与亲生女儿，弑亲之人，值得我们为他伸冤？
即便他被拉赫洛控制身体与神志，可拉赫洛为何不控制别人？
比如，降临在琼恩的野人老婆身上，帮他咬时，一口咬掉他的***，岂不更加直接，更加痛快？”
“提利昂！”珊莎、琼恩、戴佛斯，乃至旁听的红神信徒，都涨红了脸怒喝。
侏儒耸耸肩，笑道：“大家都是成年人，激动个啥？难道我说错了？拉赫洛能降临在史坦尼斯身上，只因为他信仰拉赫洛。
信仰邪神却被邪神所害，难道不是罪有应得？”
第1092章 明悟与选择
“我主拉赫洛不是邪神！”梅丽珊卓冷冷道。
参加最终之战的红神信徒超过两万，他们当然没全部死光，现在便也在诸侯会议中占据重要一席。
如果还有拜拉席恩活着，红神祭司的领头羊就是国王，此时却是梅丽珊卓坐在蓝赛尔下首。
“抱歉，说习惯了。”提利昂向她笑了笑，“对七神信徒而言，拉赫洛是邪神，但在抗鬼大局上，祂勉强合格。
最后一战还悄悄出了大力，比真正的邪神强太多了。
当然，你也要通知祂一声，早点到七藏那儿报到登记，不入封神榜，终究算不得正神。”
梅姨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其实，小恶魔话糙理不糙。信仰什么神灵，是他自己选择的，后果也该他自己承担。”马图斯·罗宛缓缓道。
“的确，他若老老实实信仰七神，也不会被邪......被拉赫洛占据身体。”詹姆叹道。
其他人也都跟着附和。
二鹿内秀型的优点并不受七国勋贵待见，早年劳勃在位时，他在贵族与百姓间就没啥声望，更何况明确杀弟、杀女的现在？
见此情景，绝望与悲哀慢慢爬上戴佛斯苍老脸庞。
珊莎面上微笑，似乎很满意现在的结果，却极隐晦地瞥了玛格丽一眼——洋葱骑士还是差点火候，该你助攻了。
“话不能这么说。”玛格丽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站起身，指着一直没发表意见的蓝赛尔道：“如果是总主教大人，代表七神对史坦尼斯进行教会审判，完全没问题。
我不是针对琼恩公爵。
请大家想一想，如果未来某位领主出现神志不清，或者被邪祟控制的情况，他的封臣是该立即帮他解脱呢，还是该将他制服，然后交给修士处理？”
“这......”诸侯呆了呆，看玛格丽的眼神变得惊疑不定。
首先，她的态度让他们奇怪，得罪北冰王与现任女王对她有什么好处？肯定不是为了公正，更不可能为史坦尼斯伸冤。
其次，她的话似乎也有点道理。
病人当然希望自己被带到医生处治疗，而不是让下属不明不白地埋掉。
“玛格丽，你不要危言耸听！”珊莎女王呵斥道。
玛格丽向女王躬身行了一礼，肃然道：“我绝非刻意针对谁，只不过有件事被大家忽略了。
这次长夜后，世界格局将发生巨大改变，超凡力量会越来越频繁地参与到我们的生活中。
女王之前也说过，要更加重视魔法人才，要对过去的学城制度进行改革。
可以想想，未来的超凡者将比过去的学士更多，贵族与他们的接触，也许比与学士更频繁。
比如如今的河湾，几乎每个伯爵领都有魔法小学堂，龙石岛还有高等魔法学院。
学院里有好多对人类有益的法师职业，高能药剂师、手术刀牧师、机械野火专家、天气预报员、害虫毒剂师、动植物育种师、锻造特种材料的魔法铁匠......”
玛格丽环视周围一圈，“试问，今后谁能离得开魔法师？
现在我们眼界开阔了，也知道亚夏还有死灵术士、心灵法师、血巫师等可怕职业。
我是牧师，女王陛下也是牧师，有圣母庇佑，自然不怕邪恶诅咒。
可扰乱普通爵爷的诅咒很简单，难道遇到被诅咒的爵爷，都立即斩杀？
我们今天不止是在审判琼恩公爵，更是在建立一个制度、一种新传统，我们的后代会记住今天的审判结果，然后在遇到类似事件后，对审判过程进行效仿。”
厅内诸侯面面相觑，有人不知所措，也有人神情变得严肃。
“我们都不傻，某个领主失去理智与史坦尼斯被拉赫洛神降，完全不同。”侏儒强笑道。
他很聪明，开始察觉到玛格丽的不对劲。
可怕的猜想，让他不敢猜想。
这次也没人应和他，连詹姆也眉头紧锁，似乎遇到极为困难之事。
“总主教大人，您怎么说？”珊莎迟疑着看向蓝赛尔。
圣光独手叹道：“信仰与教化归教会，我们教会发誓守护信徒不受邪祟侵袭，我们的牧师与圣骑士也有能力处理这类事件。
所以，我希望今后再有失去理智，或被控制、被诅咒的平民与贵族，如果能将其控制，就别立即斩杀，都交给我们处理。
在圣母的见证下，牧师一般都不会带有明显的政治倾向，至少不会用神术枉杀无辜。”
“总主教大人言之有理，我们都信任教会。”玛格丽立即道。
贵族老爷默然点头。
很显然，遇到类似的事，他们都希望自己能被牧师好好救治，而不是被封臣一剑枭首，尸体烧成灰。
珊莎女王万分为难地说：“总主教大人所言，可以成为后人行事的规则。但琼恩与史坦尼斯的事，属于首例，应该特事特办。”
“女王陛下，正因为是首例，才需要严肃对待啊！”玛格丽叫道。
这次侏儒没再帮侄儿辩解，而是用奇怪的眼神在玛格丽与珊莎之间来回扫视。
珊莎沉声道：“最后一战中，琼恩居功至伟！”
琼恩神色复杂地看了眼一直为自己辩驳的女王妹妹，忽然长叹一口气，转向洋葱骑士，问道：“雨林伯爵，你想要我怎么样？”
囧从来都不笨，侏儒能察觉到不对劲，他也可以。
“我，我不知道。”戴佛斯茫然摇头。
从知道珊莎女王决心保护兄弟开始，他就有一死报君恩的想法：珊莎女王与七国贵族都反对审判北冰王时，他会向北冰王发起比武审判，把一切都交给七神裁定。
无论七神站不站在他这一边，他至少能当着大家的面，述说史坦尼斯的冤屈。
至于给琼恩什么惩罚，他压根没想过，也不敢想。
先前玛格丽帮他说话，并通过犀利言辞，让局面向他这边倾斜时，洋葱骑士都惊呆了。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七神听到他的祈祷，然后安排七神信徒来帮他？
“总主教大人，还有各位爵爷，”琼恩转向其他人，“如果我认罪，该给我判什么刑？”
“琼恩，你没罪！我是女王，我说你没罪，你就没罪。”珊莎急切道。
琼恩低下脑袋，没去看她，只冷静道：“我有罪。”
珊莎张了张嘴，求助的目光看向边上提利昂。
侏儒叹息一声，闭上双眼，什么话也没说。
——他尊重囧的选择。
“总主教大人？”琼恩再次问蓝赛尔。
圣光独手迟疑着道：“以公爵大人的功绩，无论什么罪，也够将功补过了。”
詹姆神色真诚，点头认同道：“是呀，八年抗鬼战争，你从没休息过，一直奋战在抗鬼第一线，斩杀异鬼无数，连寒冰邪神也击杀近十位。
你获得的荣誉可以清洗任何罪孽。
更何况杀史坦尼斯，压根算不得大错。
换成我，他若敢动我妹夫一根毫毛，早就一剑捅了过去。你能忍到那个时候，真不容易。”
侏儒抬头看了老哥一眼，表情古怪。
詹姆的姐夫可不就是他自己？
马图斯·罗宛瞥了小玫瑰一眼，“也许，可以让琼恩公爵在大圣堂忏悔，就和玛格丽夫人一样。”
玛格丽面色难看。
不过没人在意她的脸色。
“对对对！”亚莲恩连连点头，“玛格丽当年也犯了谋杀君王之罪，今天算遵循前例。”
其他人也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珊莎眸中多了一丝阴影。
玛格丽看见女王的眼神，咬咬牙，大声道：“我和琼恩公爵不一样，我的惩罚来自瑟曦，也即是受害者家属，是原告。
如果弑君只需要苦修五年，天下谁人还有敬畏之心？”
周围人闻言，个个表情扭曲：按你的意思，当年瑟曦就该弄死你？
别忘了，灰袍铁卫也是原告之一呢！
蓝赛尔道：“戴佛斯爵士，如今你是原告，你说，什么样惩罚合适。”
戴佛斯迟疑着点点头，“也许可以——”
玛格丽看他表情，就猜出洋葱骑士打算宽大为怀，立即出言打断道：“雨林伯爵，你只是原告的代理人，赛丽丝夫人还活着！”
“玛格丽，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亚莲恩忍不住道。
所有人都明白，以赛丽丝此时的疯癫，恨不能活啃了琼恩，怎么可能让他去圣堂忏悔赎罪？
玛格丽双手在身前连连摆动，“我不是针对任何人，只不过你们要用我的案例作参考，我不敢欺骗大家，必须实话实说。
你若认为我的话没道理，可以当我什么也没说，毕竟，我现在只是个小小伯爵。”
亚莲恩哑口无言。
——这个玛格丽，太能说了。
戴佛斯忽然有些后悔了。
也许，他今天不该跳出来的，事情已经脱离他的控制......
一片难堪的静默中，琼恩叹道：“克林顿伯爵，能不能安排一位翼龙骑士去君临，把赛丽丝夫人接过来？”
老巴离开维斯特洛后，老囧继承他的职位，成为黎明武士（翼龙骑士与瓦钢军团）的首领。
二鹿原本也有一批翼龙骑士，可惜寒冰邪神出现后，君临方面失去空中优势，他们几乎都在君临守城战中失去性命。
剩下的寥寥几个翼龙骑士，也改变信仰，加入理论上的中立势力，黎明武士团。
黎明武士的驻地在龙石岛，那里最安全。
巨龙离开后，也有巫师塔保护空域。
嗯，二鹿死后，魔龙失控，红神骑士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翼龙。为了保住自己的坐骑，他们只能改信七神，转职成圣骑士，否则，就必须让出自己的翼龙。
比如戴佛斯，他需要与红神祭司打交道，就把翼龙让给了自己的小儿子史蒂夫。
他家老五老六都是红神信徒，他自己、妻子与老七却是虔诚的七神信徒。
......
“你确定？”老囧惊疑道。
“审理她丈夫的案子，无论如何也不该避开她。”琼恩叹道。
老囧叹口气，叫来一个火法师，给龙石岛传讯。
半日后，史蒂夫带来一位阴鸷面孔的白发老妪。
“偿命，我要他为我丈夫偿命，哈哈哈！光之王保佑，白眼狼琼恩·雪诺终于遭报应啦！”赛丽丝眼神狂乱，发出夜枭般的狂笑。
第1093章 一退再退
“我丈夫救援过长城！也是在长城，他向我丈夫屈膝效忠。因为他的效忠，我丈夫才长途跋涉数千里，带领战胜野人王精锐骑士攻打临冬城。”
赛丽丝看似疯癫，但说出来的话并非完全没条理。
她指着琼恩，激动大骂：“你北境公爵的身份也是陛下亲封。为守卫你的临冬城，他丢掉了性命。可你怎么待他的，白眼狼！”
“我要琼恩·雪诺为我夫君偿命！”她扭曲着脸，向所有诸侯呐喊。
珊莎女王面色一变，对史蒂夫道：“把赛丽丝夫人带下去吧，她的意见我们已经知晓。”
史蒂夫迟疑着看向自己的父亲。
洋葱骑士微微点头，低声道：“夫人，您先随史蒂夫去客室等着，这里有我。”
“我要琼恩偿命！”赛丽丝嘶声道。
“我，我尽力......”戴佛斯轻叹道。
“哈哈哈，白眼狼琼恩·雪诺要给我丈夫抵命，哈哈......”女人嚎哭着，大笑着被两名侍卫带走。
等她离开，戴佛斯苦笑道：“赛丽丝夫人的情况，大家都看见了，她几乎失去理智，心中只剩莫名仇恨与怨毒......”
玛格丽望向满脸衰颓的琼恩，“琼恩公爵，是你坚持让赛丽丝夫人过来的，现在她来了，你觉得她的提议有意义吗？”
“玛格丽，那女人疯了，难道你也疯了吗？”珊莎女王怒斥。
琼恩眼神黯淡，面色苍白，歪头看了妹妹一眼，又慢慢低下脑袋，喃喃道：“我认罪，我承认我曾向史坦尼斯效忠，我也承认自己犯了弑君罪，”
“啊！”众人大惊。
“琼恩，你别胡说。”珊莎女王急道。
“公爵大人，您别激动。”玛格丽脸皮子抽动几下，强笑道：“赛丽丝夫人的建议只是参考，并不是最终审判，我们可以慢慢讨论。”
“唉，不用再讨论了，我想尽快结束这件事。”琼恩低声道。
珊莎身子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眼神阴晴不定地起来。
玛格丽也是瞳孔收缩。
两个精明的女人似乎都明白了什么。
“无论如何，以琼恩公爵的身份与抗击异鬼的功劳，都罪不至死。
即便您认罪，也不用真的以命相偿，您可以发誓，用前半生的荣誉清洗之前的过错，我想大家都能接受。
至少，也可以披上黑衣，前罪尽消......“玛格丽叹息道。
侏儒嘴角抽搐，却什么也没说。
琼恩终于抬起头，深深看了脸上挂满担忧的珊莎女王一眼，只看得她恨不得低下头。
良久，他站起身，环视众人道：“我发誓，在此时此地，我放弃长夜八年来，在抗击异鬼、保护王国中获得的全部功绩与荣耀，包括最后一战斩杀异鬼王的功勋。
但并非用来为史坦尼斯赎罪，他配不上。
除我亲身父母之外，天下没人配得上那份荣誉。
从今往后，你们可以将我当成一个长夜结束后新出生的婴儿，我不再是英雄，我的荣誉全部送给我的亲生父母。”
琼恩吐出一口浊气，似乎也将满腔苦闷与犹豫吐出来。
他面带微笑，宣布似的大声道：“我的父亲，雷加·坦格利安，我的母亲，莱安娜·史塔克！
他们一个是有妇之夫，一个身负神圣婚约，他们却走在一起。
我常常在想，他们都是疯子吗？
不是疯子，怎么做出那样疯狂的事？
也许，我父亲疯血发作，我母亲奔狼之血燃烧。
直到几天前，我遇到一位白发如飞絮的矮小老人，她找到我，哭着说，终于见到‘预言中的孩子，预言中的孩子终于实现我的预言’。”
顿了顿，他笑着对满脸疑惑的诸侯解释道：“在坦格利安家族中，有一个不算古老的预言——我爷爷疯王伊里斯，与奶奶蕾拉王后的后代，将诞下预言之子。
各位大人也许听过这个预言。
预言是荒石城简妮的侏儒朋友说的，她在盛夏厅大火中活了下来，就是几天前我遇到的河间老妪。”
“高尚之心的鬼魂？”有不少河间骑士都惊呼出声。
琼恩瞥了他们一眼，继续道：“我父母的相遇也许是个错误，但他们的结合绝对是命运的安排。
拉赫洛为何降临在史坦尼斯身上谋害我？
因为我身上有祂想要的东西，我原本是祂选择的‘预言中的王子’。
当然，我们现在都知道，真正拯救世界的人是我姑姑。
我们只阻止了这次长夜，她却彻底终结了长夜。
我说这些，只有一个目的，让世界人民都明白，我父母只是在命运的安排下，于错误的时间，遇到正确的人。
我不否认他们给其他人带来巨大的伤害与耻辱，他们有罪。
今天，我用自己的全部荣誉为他们清洗罪孽，我希望他们能获得七神的原谅。”
玛格丽神色十分复杂。
其他人听得目瞪口呆、震撼不已，只有她明白他为何会这么说。
半年前她对他说的话，他都听明白了，也听进去了，但他拒绝了她的建议。
“至于我自己，”琼恩咧嘴笑了笑，“我曾经当过守夜人，甚至成了第998任守夜人总司令，但我这次真不想再披上黑衣了。
少年的我，主动披上黑衣是为了荣耀。
也因为离开那个被我热爱却无法再容纳我的家庭后，我不知该去哪。
现在我不再迷茫，我有爱人、家人与朋友，再过几天，我的头生子将出生。
他是个男孩，名字都准备好了，艾德，艾德·坦格利安！”
珊莎面色一变。
琼恩改主意了。
在今天之前，他的儿子还叫艾德·史塔克！
“我知道没父母的孩子过得有多苦，所以，我真不能再去长城当守夜人了。”
琼恩环视周围一圈，缓缓道：“根据七国传统，有罪的贵族要赎罪，最常见的方式就是披上黑衣，其次是流放异国。”
“啊~~~”厅内诸人惊呼出声。
“嘿嘿嘿，其实王族犯错，很少披上黑衣，流放国外才是常例。
比如，早期的梅葛，中期的伊利昂、寒铁等，认真说来，我老妹与我可怜的死鬼三弟，也都是流放者。”一片震惊中，提利昂嘿笑道。
“总主教大人，珊莎...女王！”虽然在叫女王，琼恩却一直没去看她。
“还有雨林伯爵，你们认为这个判罚可还合理？我将不再有任何荣誉与功绩，同时放弃北境公爵的爵位与封地，只带两个妻子与‘北冰王’的封号，永远离开七国。”
琼恩的‘北冰王’与侏儒早年的‘吉恩亲王’一样，都是凭坦格利安王族的身份，从龙女王那得到的封号。
除了她，没人能废除。
“何至于此......”戴佛斯喃喃道。
“你决定了？”圣光独手凝重道。
“此乃...神圣誓言！”琼恩沉声道。
蓝赛尔看向女王，道：“即便是真正的弑君叛国，这种惩罚也够了，陛下以为呢？”
“琼恩......”珊莎神色复杂，心中五味杂陈。
“女王陛下，我决定了，这是最好的结果。”琼恩垂眸轻叹。
珊莎默然。
蓝赛尔站起身，面向众多贵族与骑士，严肃道：“我以教会的名义宣布，雷加王子与莱安娜公主违反神圣婚姻的罪名撤销。”
“请仁慈的圣母赐福他们！”圣光独手叹息一声，又来到琼恩跟前，道：“琼恩·史塔克，跪下。”
琼恩依言而行，单膝跪地。
总主教大人将手放在他头顶，庄严宣布道：“你的父母将永远沐浴在七神的荣光中，你的出生没有一丝污迹。”
独手圣光大放，从囧的顶门一直流泻到全身各处，好似要把他身上的一切罪污都清洗干净。
“无论你与你母亲是否信仰七神，七神教会都认可你们母子与雷加王子为圣徒！”蓝赛尔叹道。
“谢谢！”琼恩流泪亲吻总主教的手背。
......
“用得着这样吗？”审判刚一结束，提利昂就怒气冲冲找了过来。
珊莎女王呆呆坐在梳妆台前，呆呆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镜子里的人神色恍惚，似乎有些陌生......
“用得着这样吗？”他拉着她的手，让她面对自己。
“我......”珊莎心虚地低下头，又迅速抬头，冷冷看着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装?你当我是傻子！”提利昂怒吼，“你敢对圣母发誓，玛格丽不是你的人？”
“我是七国女王，七国贵族都是我的人。”珊莎淡淡道。
“让琼恩回临冬城不行吗？大战才结束几天？非要赶尽杀绝。”侏儒悲哀道。
珊莎沉默不语。
“你说话呀，你敢想，敢做，却不敢说？”侏儒叫道。
“现在这样也不差......”珊莎低声道。
“不差？”提利昂叫声太刺耳，连门外的布蕾妮与席恩都悄悄把脑袋伸进来，看了看，又对视一眼，默默退了出去。
“只对你不差吧？从今往后，再没人能威胁你的王位？！我都不明白，当初与我说‘家人高于一切’的你，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
或者，你一开始就在骗我？”
提利昂眼神锐利，“你故意通过我的口，提醒琼恩记起对你的承诺，让他以家人为重，放弃铁王座？”
珊莎终于抬起头，坦然与他对视，“我第一次对你提起争夺铁王座的理想时，曾对你说过的话，还记得吗？”
“你说多年的磨难让你明白家人的重要。”
珊莎摇头，“我说过，我在河边走，铁王座就像一只从上游顺流而下的羊。我会努力争取那只羊，但不会把自己陷阱河里。”
侏儒呆了呆，“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自己不掉进河里，把家人扔进河里当踏脚石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