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点惊喜
在嘉翔高中足球队的教练组办公室里，冯元常正带领着他的手下们在观看东川中学客场挑战高顺市九龙中学的比赛录像，这是一场安东杯四分之一决赛。
比赛最终是以3:2的比分结束的，客场作战的东川中学淘汰了主队九龙中学。
主场作战的九龙中学表现得非常顽强，他们在比赛中两次落后，两次扳平。直到第七十五分钟的时候，他们的球门才最后一次宣告失守。
而为东川中学打进这一球的正是胡莱。
“……可以看得出来，九龙中学他们对胡莱的防守更严密，不仅在禁区里不给他留空间，而且采取了很多贴身防守，干扰他拿球。在面对九龙中学的贴身防守时，胡莱就显得有些吃力了。”助理教练一边看着比赛，一边向教练组的同事们介绍情况。
“这就是我说的他在力量上的不足。”冯元常说道。“通过录像可以看得出来，其实九龙中学的防守球员还没有很刻意的在力量上压迫胡莱。”
“不过最后也没能防住他，还是让他在第七十五分钟的时候进了球。”助理教练叹了口气。
“胡莱的跑动很积极，活动范围太大了，确实不好防。可以看得出来，李自强应该是加强了胡莱的体能训练，让他有了更好的奔跑能力。”冯元常说道，语气很平淡，似乎不是很在乎。“我们在比赛的时候，要非常注意中路的防守，不管他们的球怎么传，怎么倒，只要我们的中路没有空当，他们就拿我们没办法。”
“嗯。胡莱这个人，优点很突出，但缺点也很突出，毕竟他之前十六年都没练过足球，现在李自强也没时间按部就班地给他训练，所以只能增强一下他本来的优势，造成了胡莱偏科严重。”助理教练附和道。“可以看得出来，胡莱所擅长的都是在禁区里抢点射门，全都是近距离的进攻。让他拉出禁区，他对球门的威胁就直线下降了，他甚至都不会远射——本届安东杯里，他一共射了二十脚门，全都是在禁区里。”
就像是去年研究罗凯一样，今年嘉翔高中的教练组研究其了胡莱。
“二十脚射门，七个进球，这进球效率相当高啊！”有教练惊呼道。
“去年那个罗凯射门次数是多少？我记得他好像有一场比赛的射门次数就已经比胡莱在本届安东杯上的所有射门次数都多了吧？”有人问道。
“那还是没有。罗凯上届安东杯射门次数最多的一场比赛是四分之一决赛和棕北中学，罗凯一场比赛射了十九次门，还是要比胡莱在本届安东杯上的射门次数少一个的。”助理教练很认真地解释道。
其他人却笑了：“胡莱一届比赛的射门次数才只比罗凯一场比赛的射门次数多一个，只看这射门次数，真让人怀疑他究竟是不是东川中学的进攻核心了……”
“这说明胡莱的得分效率更高。不过这也是他的踢球风格所决定的。”冯元常说道。
看完了比赛录像之后，大家基本上都心里有数了，冯元常又说道：“和我们之前的判断一样，胡莱善于无球跑动，在门前捕捉战机。但是他的身体对抗能力太弱了，一旦防守球员对他实行贴身紧逼，并且利用身体上的优势来遏制他的话，他的表现就会打折扣。这场比赛也是如此。最后那个丢球，我认为是对方后卫在贴上去的时候担心会被胡莱造犯规，没有敢于加大力量，这反而给了胡莱机会……”
说到这里，他重放了刚才胡来的第三个进球。
在对方后卫贴上去的时候，胡莱踉跄了一下，对方后卫似乎是怕胡莱就此顺势倒下，于是连忙举起双手，同时收住了身体，而正是这一收缩，让胡莱找到了摆脱的机会，他身体稍微一矮，就溜了过去，然后接到夏小宇的传中，把足球打进了九龙中学的球门。
“其实这个九龙中学的后卫没必要这么慌张，要相信主裁判的水平。只要他没有明显的手上动作，这种冲撞是很难被吹犯规的。而且如果胡莱敢摔的话，他也要冒因为假摔而被出示黄牌的风险——他在本届安东杯上已经有一张黄牌在身了，如果再吃一张黄牌就会被自动停赛一场——所以不用太担心有身体对抗就会吹防守方犯规这种事情。”冯元常强调道。
用身体来对抗胡莱，唯一需要担心的风险也就是犯规了。
冯元常对规则的了解还是很深的，知道正常的身体对抗并不用担心犯规。毕竟足球是一项允许身体对抗的运动，从规则上来说并没有什么“进入禁区不许身体接触”这样的要求。
只要没有手臂上用力的特征，没有伸腿踢到对手的情况，普通的冲撞并不用担心被判犯规。
※※※
“用力！再用力！”
“你中午没吃饭吗！”
李自强的吼声响彻东川中学的足球场。
东川中学足球队正在训练，而胡莱进行的则是一项只针对他的特殊训练。
他人在禁区里，李自强在他背后，背着双手，身体用力把胡莱往前顶。而胡莱呢？身体略向后仰，从他两条大腿上隆起的肌肉和脖子上凸起的血管青筋，可以看得出来他正在用力对抗着身后的主教练。
就在这时，夏小宇把足球传到了禁区里，胡莱正准备接球呢，就感到来自自己身后的教练突然一用力，用肩膀把他拱得整个人朝前栽去，球自然是压根儿没接到了。
“你不要在准备接球的时候放松自己的身体，这种时候是最容易被对方挤出位置的。”李自强看着手脚并用才没让自己彻底摔倒在地的胡莱，摇了摇头。“再来！”
胡莱从地上爬起来，退到禁区边缘，在李自强发出指令之后，他才跑进禁区。然后和李自强顶在一起。
同时夏小宇的足球再次传来。
这次胡莱成功在教练的干扰下接到了球，不过在射门的时候，他没办法再保持和主教练角力的状态，在教练的干扰下，射门失去了准头。
“射门的时候把手张开，架起来，别让防守球员靠近你！之前你的上肢力量是白练的吗？！”李自强又批评道。“继续！”
李自强重新发出指令，夏小宇把足球传向了空当。
与此同时，胡莱跑向空当，李自强也跑了过去。
在胡莱接球射门的瞬间，李自强靠了上去。
嘭的一声之后，胡莱摔倒在地，但他已经把足球射向了球门。
摔下去的同时他还不忘扭头观察这脚射门的最终结果——他看到被他射出去的足球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抛物线，然后稳稳地落进了站在门前一动未动的孟熙怀里。
同样扭头观察结果的李自强说道：“哟，这次不错，好歹能射在门框范围内了。”
这话让人不知道他是在夸胡莱，还是在讽刺胡莱。
“射门的时候要把你的身体稳住，必要随便腾空，到时候对方一靠上来你就失去重心了。再来！”
“再来！”
“继续！”
……
就这么一次次折腾着胡莱，直到训练结束。
胡莱整个人瘫坐在地上，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酸痛。
所有力气都仿佛被抽空了一样，腿抑制不住地在抖。
看见胡莱这幅狼狈样，李自强摇头说道：“其实你可以假装在接应地点和防守球员角力，然后突然撤力转身，再跑到正确的落点去接球射门，不用一定要硬顶着射门。”
正在喘粗气的胡莱听见教练这么说，呼吸都停了下来，他抬头惊讶地看着李自强：“还能这样？”
“为什么不能这样？在足球场上，只要你能把足球打进球门，谁管你怎么打进的？”
“不是教练……那我干嘛练这个？”胡莱觉得委屈——教练你早说啊，这几个星期我的罪都白受了吗？！
“呵。”李自强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撤力转身之前你首先要有力气把对方防守球员顶住，不练这个你一下都顶不住，对方稍微用点力你就趴下了还怎么打？跪地求饶吗？”
胡莱一想也对哦……
于是他又躺了回去，重新在草皮上大口喘着粗气，休息起来。
李自强扭头看了一眼在地上胸膛起伏的胡莱，转身走向了自己的教练办公室。
这周末就是和嘉翔高中的半决赛了，希望自己给胡莱的特训能够起到一点作用。
他相信以冯元常的水平，是一定会注意到胡莱身体对抗能力弱这一点，并且肯定会针对这一点做出防守布置的。
他希望到时候能够给冯老一点惊喜。
第一百三十五章 关注着的人们
当李青青从出租车中下来，把行李箱从后备箱里取出来之后，出租车缓缓驶离，她一个人站在自己所租房子的小区大门口。
晚上的七点半，小区外面的街道上正是热闹的时候。
马路两边停满了车，中间只留了两车道供双向来车同行，就这样还有人把车停在机动车道上，下去拿快递、买东西，造成交通拥堵。
尽管市区里禁止鸣笛，但是在拥堵发生的时候还是会有一些急性子司机按响喇叭。
在街角处，有个小广场，跳广场舞的阿姨们和教孩子学轮滑的各占一半，音乐声和轮滑教练的喊声交织在一起，有些分不清彼此。
街对面有几家小吃店生意还不错，桌子都支到了人行道上，烧烤和串串的香味飘过了马路，还能听到围坐在餐桌旁的人划拳行酒令。
李青青看了一眼这熟悉的一幕，然后深吸了一口混杂着各种美食香味的空气，拉起箱子走进了小区大门。
有两个孩子骑着平衡车从她身边经过，紧随其后是一个老年人颤巍巍地快步跟着：“慢点慢点，别撞着人……”
对于刚刚结束了国家队集训，并且还在国家队的热身赛中获得了出场的李青青来说，这才是她所熟悉的生活。
而那些璀璨的闪光灯和喧闹的足球场，就像是一场美妙的梦。
过去一周多时间里，她成为了中国足坛风头最劲的人，以不到十七周岁的年龄入选国家队集训营。当然了，如果只是入选集训营的话，其实也说明不了什么，因为如果不能代表国家队出场，只是随队集训，还是算不上“国脚”的。
媒体宣传的时候往往说得夸张，其实这之间的差别还是很大的，也就骗骗那些不懂球的人。
媒体们需要制造噱头，他们也等不及让李青青打完比赛再来报道这事儿了。
好在最终李青青还是在国家队的热身赛获得出场机会，在正式代表国家队出场比赛之后，她这个“史上最年轻的女足国脚”名号也算是被落实了。
而来自媒体的关注也更多了。
尽管只上场了十分钟，并且没有进球，在赛后她还是被记者们团团围住了。
面对镜头和话筒，她始终保持着微笑，谨慎地回答每一个问题，这让她有些疲惫。
直到回到了家，置身来自于人世间的烟火气，她才感觉到松了口气。
她掏出手机，微信通讯录多了一些新好友申请，绝大部分都是记者，她挨个把他们加入各自对应的群组中。
在这些申请加她好友的名字中，她还是没看见那个她一直想要看到的名字。
胡莱这个混蛋，在干什么呀！
这次她去国家队集训，虽然只在热身赛中出场了十分钟，但无论是国家队的领队还是主教练，都还是对她的水平表示了肯定，所以明年春节期间她会跟随国家队去美国拉练，也没办法回东川和自己的爸爸一起过年。
否则的话，她一定会去找胡莱问个究竟的。
问问他是不是忘记了那个秘密基地，是不是忘了那个标着记号全世界独一无二只属于他的足球。
对了，今年的安东杯应该要打到半决赛了吧？
东川中学半决赛的对手是嘉翔高中。
希望爸爸今年还能带队参加全国大赛啊！
※※※
王光伟的妈妈正在家里收拾餐桌，把没吃完的剩菜往冰箱里放，就听到大门口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她刚转过身，便看见自己的儿子背着运动包走进了门。
“诶？”她先是一愣，然后问道：“又没有入选一线队比赛名单？”
作为王光伟的妈妈，就算以前不怎么懂足球的她，也已经从过去这一年儿子回家的次数中摸清了规律——只要他在比赛前一天晚上回家住，那就说明他肯定打不了第二天的比赛了。
因为如果第二天要打比赛的话，要是打客场，那肯定是要随队出征客场的，晚上怎么也不会回家住。
假如是在主场的话，球队也会安排统一住宿在训练基地的宿舍里，同样不会让球员们回家，方便赛前管理。
所以只要王光伟赛前没回家，那就最起码说明他入选了比赛大名单，虽说还不一定就能参加比赛，但也总比直接回家强，好歹还能让人多点念想。
王光伟点点头：“嗯，没在大名单里。”
“你们那个教练在搞什么？”听见儿子这么说，王光伟妈妈抱怨起来，“这个赛季明明冲超无望，也没有降级的危险，联赛就只剩两轮了，为啥这种比赛都不给年轻人上去锻炼锻炼的机会？”
正在厨房里洗碗的王光伟爸爸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关了水出来看，才发现是儿子回来了，并且作为老球迷的他秒懂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先把妻子哄进了厨房，然后才走到儿子跟前问：“吃过饭没有？要不要让你妈给你下碗面？”
“吃过了，爸。我在训练基地里吃过晚餐才回来的。”
“嗯，没入选大名单就没入选吧。反正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重点是别受伤，你这个时候别受伤比什么都重要。”爸爸安慰着自己的儿子，“不踢比赛也好，周末两天好好休息一下。”
“爸，我明天打算去看比赛。”
“去看比赛？”爸爸有些吃惊，“闪星这场比赛不是客场的吗？”
“不是闪星的比赛，是安东杯。”说到这里的时候，王光伟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嘉翔高中和东川中学的半决赛，这次是我们主场，我想去看看。”
“哦哦，对哦，是该去看看。武岳他们都憋着劲想要给你报仇呢。”
王光伟笑着摇摇头：“我不需要他们给我报仇，但我希望他们能够打进全国大赛。”
等王光伟走回自己卧室之后，做爸爸的才回到厨房。
刚一进去，妻子就盯着他有些迫切的压低了声音问：“怎么样，咱儿子没受到这事儿的影响吧？”
“没事儿，没事儿。”丈夫摆摆手，“而且我总觉得这次没被选入一线队比赛大名单，对光伟来说反而是好事。”
“好事儿？这能是什么好事儿？”妻子一听这话眼睛就瞪了起来，“来闪星一个赛季了吧，才打了几场一线队比赛？满打满算一只手就数过来了！眼看着这赛季冲超没戏了，还不能让年轻球员锻炼一下吗？闪星当初招我们家光伟是怎么说的？口口声声重视本土球员，口口声声重视青训人才……哦，就这么重视的？真以为光伟没地方要哦？”
“好啦……”丈夫皱着眉头等妻子说完了，才说道，“我只是说这次，要是真被选上了，我还怕光伟心不在焉呢。”
妻子疑惑地看着自己的丈夫：“怎么？他有心事？”
“明天是安东杯半决赛，正好和一线队的比赛撞车了。”
“安东杯？现在安东杯和光伟还有什么关系？”
“明天半决赛是嘉翔高中和东川中学的比赛。”
妻子本来嘴都张开了，想要反驳自己的丈夫，结果一听见这话，就又闭上了。
她太清楚这个对手对儿子来说意味着什么了。
简直可以说是改变了儿子的人生轨迹——如果没有去年那场失败，现在的儿子应该在一家中超职业足球俱乐部的球队里了，说不定都打上了中超比赛。怎么可能会沦落到在中甲做一线队的边缘球员呢？
“呵，那个东川中学还打到半决赛了啊？”她再张口，语气中带着讥讽和不满。
“怎么说人家也是上届全国大赛的八强嘛，打进半决赛不是很正常吗？”
“哼，八强？换成嘉翔高中去，四强起步，说不定就是冠军了！”妻子冷哼道。
※※※
岭南市南山大学的足球场内，虽然是晚上八点班，但球场上依然划分出大小不一的区域，几十号人正在各自区域里踢的热火朝天。
球场周遭的泛光灯并没有全部亮起，但就算只有一半打开，也足够把足球场照亮了，让在这里踢球的大学生们能看得清楚脚下的足球和对面的球门，方便他们在天完全黑的情况下，还能继续踢球。
“传球传球！”
“这边！给我！”
“我的！”
“漏！！”
“漂亮！”
“我操！”
大家的喊声伴随着踢中足球的嘭嘭声在球场上回荡。
在场边，坐着几个人，他们中有人把球鞋脱下来放在一边，光脚踩在人工草皮上，一边观看场上的比赛，一边随意聊着天。
“诶，你们听说了吗？据说咱们学校被选中了做明年全国高中足球锦标赛的比赛场地之一呢！”
“啥？那我们到时候不是没法来这里踢球了？为了准备比赛，这场地肯定会封闭起来……”
“你想多了，是东区的那个天然草球场被选中了。咱们这里不影响。”
“哦，吓我一跳……”说话的人松了口气。
“不是，等全国大赛的时候，你还踢啥球啊？你不去看比赛的吗？那可是全国大赛哦！我高中的时候就没参加过，我们学校实力稀烂……真不知道参加全国大赛是什么感觉……”
“大楚不是参加过全国大赛的吗？问他不就完了？”
说着，几个人就扭头看向了坐在他们旁边的楚一帆：“大楚大楚，全国大赛八强是什么感觉啊？”
“就……还行吧。”楚一帆云淡风轻地说道。
“去死吧！此地禁止装逼！”大家纷纷向他竖起中指。
楚一帆哈哈大笑起来。
“诶，大楚，你说明年的全国大赛，你的母校还能参加吗？不是说那个特别厉害的罗凯去踢职业足球，你又毕业了，还有能打的吗？”
楚一帆想到了严炎，又想到了胡莱，那小子在教练的魔鬼训练下，应该成长进步了很多吧？毕竟到现在五轮安东杯已经打进了七个球呢。虽然还比不上当初的罗凯进球数，但考虑到他过去的经历，这已经是非常牛逼的表现了。
说起来，明天就是这届安东杯半决赛了，对手正好是嘉翔高中。
嘉翔高中这次肯定是憋足了劲要复仇吧？
这场比赛可不好打……
“应该没问题的。”楚一帆说道。
“语气不是很肯定哦！”
“呵，到时候我带你们去见识见识我们球队真正的天才。”楚一帆说道。
“天才不是那个罗凯吗？”
“对呀，罗凯都走了，哪还有什么天才？”
“呵呵，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楚一帆懒得和他们说那么多，反正到时候看到了保证他们会大吃一惊的。
就在这时，足球被踢进他们面前的球门，发出“唰”的声响。
“走了走了，该我们上场了！”楚一帆起身拍拍屁股沾上的橡胶颗粒，率先迈进了球场。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专业足球场
“嚯！真气派！”
“这尼玛是高中的操场？”
当东川中学的球员们面对绿草茵茵的足球场上，以及几乎已经座无虚席的四周看台时，忍不住用粗口来表示了他们的惊叹。
东川中学有一个翻新的足球场，铺设了全新的人工草皮，在操场南北两边还各有一座阶梯式看台，就已经算是硬件条件很好的学校了。
但是在看到了嘉翔高中的足球场之后，不少东川中学的球员们还是被这座球场的规模所震撼住了。
球场外，四面都是看台，看台环形相连，中间没有缝隙，除了东西两侧各有一个侧门和南看台正下方有一个正门之外，足球场就这么被环形看台包围在里面。
最重要的是，这是一座没有跑道的专业足球场！
是的，没有跑道，两米高的看台下方除了留有双方教练席和替补席的区域之外，就是足球场的区域了。没有宽阔的跑道，看台距离球场更近，在这里看球的感受自然也更好。
“我去，没有跑道，嘉翔高中的人怎么上体育场、开运动会？”一群乡下来的土包子们看着球场傻了眼。
“这是嘉翔高中的西区，占地面积是三个校区里最大的，所以他们还有一个足球场，就在另外一边，那个是带跑道的，而且是人工草。平时学校上体育课、开运动会都在那个场地进行，这块球场只给校队用。”夏小宇介绍道。“我表哥给我说的，他就在嘉翔高中上学，今年高二了。”
“一个高中校园里两个足球场？”
“是的。”
“牛逼……”
“妈蛋，省会高中就是有钱！”
“好了好了！别表现的更没见过世面的一样！”严炎作为队长，还是要负起队长的职责来。“赶紧去热身！”
一群人这才踏上了天然草的足球场。
第一脚触感就和他们在自己学校的人工草足球场完全不同，更柔软，力反馈要稍微弱一点。
低头看，草与草之间非常绵密，除了球门前的一小块区域能够看到裸露出来的泥土之外，其他地方都很少有黄褐色的泥土翻出来。
这几乎和他们去年安东杯决赛的场地省体育中心差不多了。
仅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得出来，这块球场草皮平时的维护还是做得很好的。
不愧是安东杯五连霸的球队，这足球硬件实力已经甩了全省高中一条街。
只怕很多乙级联赛球队的主场场地情况都未必能有嘉翔高中西校区的这块足球场好。
胡莱踩上草皮，低头观察了一下，突然就蹲了下来，然后用手从草丛中划过。
“怎么了，胡莱？”毛晓见状问道。
“好多水。”胡莱翻手把湿漉漉的掌心展示给毛晓看。
毛晓见状也蹲下去摸了摸草皮，然后看着同样一手心的水说：“嘉翔这边肯定在赛前浇了很多水。”
然后他举起沾了水的手，提醒道：“大家要小心摔倒啊，这场地肯定比平时更滑！”
“我靠！还真是……嘉翔这么卑鄙的吗！”
“谁叫这场比赛是人家的主场呢？”
“虽然说赛前给真草的球场浇水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可浇这么多水就过分了吧？搁这儿种水稻呢？！”
大家上去一试还真是这样的，他们不少人穿着的都是平时在人工草皮上踢球的球鞋，鞋钉普遍比较短，在这样的场地上踢球更容易打滑。
球鞋这种东西是球员们自己掏钱买的，校队并不负责统一提供，所以大家也不会像职业球员那样准备多套球鞋来应对不同的场地情况。毕竟是高中生足球比赛嘛，再怎么说和职业足球也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哪想到他们的对手可不仅仅有媲美职业比赛的足球场，还拥有职业化足球的思维，竟然能够想到在场地条件上下功夫，为了胜利还真是……有点不择手段。
※※※
李自强也站在湿滑的足球场上，他同样穿着适用于人工草皮的足球鞋。以他的经验，他很清楚等会儿比赛开始之后会是个什么样子。
他扭头看向另外一块半场，嘉翔高中的球员们已经开始了热身，从他们的动作上来看，受到场地的影响并不大。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们所在的那半边球场没浇水，或者浇水少，而是因为他们都换了长钉球鞋，就是为了应对这样的场地状况。
号称安东高中足球霸主的嘉翔高中，在面对东川中学的时候，竟然都开始玩盘外招了吗？
他冷笑了一下。
※※※
“胡副，别把这个放在心上……”夏小宇见胡莱一直站在原地，皱眉看着草皮，便有些尴尬地说。
为什么会有些尴尬？
因为当初他差点去了嘉翔高中，这让他今天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总有些不好意思的感觉。
毕竟以前嘉翔高中确实是安东省高中足球的金字招牌，是不少人心目中向往的圣地。如果他不是看了东川中学的比赛，被胡莱所吸引，他也有很大的几率出现在对面球场里，到时候看着堂堂霸主用这种手段来对付自己家乡的球队，恐怕会更尴尬……
“胡莱你想什么呢？”孟熙见胡莱没回应夏小宇，便拍了拍胡莱的肩膀。
“啊？没什么……”胡莱摸着下巴喃喃自语，“我就在想啊，这场地状况岂不是特别适合进球之后滑跪庆祝？”
内心还有点过意不去的夏小宇：“？？？”
孟熙翻了个白眼：“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啊？”
“这不是很正常的想法吗？”胡莱指着草皮说道，“人工草谁敢滑跪？膝盖磨烂好不好？难道你们都不想在天然草皮上滑跪庆祝一下？就像那些职业球员一样……”
“不是……现在是考虑怎么庆祝的时候吗？这场地状况，能不能进球都不好说呢！”孟熙呸道，“还好门前没草，都是土，老子可不想一个蹬地之后滑倒在原地，那就僵硬了……”
“反正我肯定是要进球的。”胡莱说的斩钉截铁。
因为他可是有任务要完成的。如果在这场比赛中不能进球，那个任务就失败了，他还憧憬着女球迷在看台上挥舞着有他名字的横幅那一幕呢……
夏小宇见胡莱这么说，也被他的乐观情绪所感染，附和道：“胡副说得对，我会尽量多给你传球的！”
孟熙看看胡莱，又看看突然就斗志昂扬的夏小宇，语重心长地说：“给你说了，小宇。没事儿离胡莱远点，你看你被传染了吧……”
※※※
夏武站在看台上，身边是他的同学们，去年他们曾经一起去省体育中心看过安东杯决赛的。
他当时想要用嘉翔高中的胜利来劝说表弟坚定就读嘉翔高中的心。
没想到最后却翻了车。
表弟看完决赛之后，跑去了东川中学。
虽然表弟并没有说，但他用屁股都想得到。显然表弟并没有说实话，他绝对不是什么因为离家近这种鬼扯的理由才选择东川中学的。
他肯定是觉得今年的嘉翔高中没有了王光伟，所以进军全国大赛的希望会降低，才选择加盟东川中学的，毕竟东川中学是上届全国大赛的八强。
但小宇啊，王光伟只在嘉翔高中上了两年半的学，没有他之前，我们嘉翔高中也一样是安东杯霸主，是唯一能够代表安东高中足球参加全国大赛的球队！
这是嘉翔高中的底蕴！
你会为你当初的决定后悔的，小宇！
其实他看到了在赛前工作人员牵着水管子，来球场里浇了很多水，作为一个球迷他也知道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如果东川中学的球员觉得这么做是盘外招，那么请想想去年决赛的时候，你们的十四号胡莱是怎么对付我们王队的！
上来就抓乱王队的头发，也抓乱了王队的心，难道就不是盘外招了吗？
你们做初一，就别怪我们做十五了！
看着东川中学的那个十四号因为没站稳，在射完门之后就后仰着摔倒在草皮上，夏武内心有些快感地想着。
第一百三十七章 半决赛
当东川中学的球员们结束完热身回到更衣室的时候，不少人的运动外套上都不同程度的变脏了。
还好他们是穿着外套热身的，里面的球衣球裤受到的影响不大，否则比赛还没开始，大家就都跟去泥里滚了一圈一样，也实在是影响心情。
虽然说比赛的时候大家都会准备两套球衣，一套穿身上，一套备用。不过备用的那一套可不是为了在他们球衣沾上泥巴之后换掉的，而是如果出现意外，导致流血，球衣沾上了血渍之后用来替换染血的球衣的。
但就算是这样，每一个进入更衣室的东川中学球员们也还是一脸不爽。
不光是因为外套被弄脏了，还因为糟糕的场地条件让他们热身进行的很不顺利。
还有看台上那些不怀好意的嘉翔高中的学生们。
每次他们在热身中出现了摔倒等失误情况，看台上就会爆发出针对他们的哄笑声和喝彩。
“操，简直太过分了！”
“欺人太甚！”
几乎每一个走进更衣室的东川中学球员都会马上一句粗口，有的情绪激动的人还踢翻了矿泉水瓶，或者把自己手中的护腿板用力摔到板凳上。
嘭啪的声音让更衣室里的气氛更显压抑沉闷。
直到他们的主教练李自强最后一个进来，把门一关，瞪着球员们：“你们在干什么？”
一群人这才安静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主教练。
“你们在生气？”李自强反问，“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不是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吗？”
大家面面相觑，对手使阴招了，让他们这么狼狈……这种事情有什么好高兴的？
李自强冷笑了一小：“堂堂安东省高中足球的霸主，嘉翔高中，被你们逼到竟然要往球场上灌水了，来增加他们取胜的几率。你说这件事情难道不值得高兴吗？嘉翔高中的所作所为意味着什么？以为他们怕你们了啊！难道不应该高兴吗？你们的对手都怕成这样了，你们还有什么好生气的？”
听到主教练这么一说，大家先是一愣，随后都笑了起来。
没错啊，主教练说得对，对手这么做固然挺卑鄙可耻的，但仔细想一想，以前的嘉翔高中面对其他球队的时候，何曾用这样的方式来保证他们的胜利？
先不说最终比赛结果如何，当嘉翔高中这么做的时候，他们其实就已经输了。因为他们打心眼里觉得如果不用这种盘外招，他们就赢不了东川中学了。
“当然，场地湿滑确实会影响到我们的发挥，因为我们以整体足球为主，讲究传控跑位。受到场地条件所限，我们所擅长的足球恐怕不能发挥出最佳的实力。所以我们还适当地进行一些调整……沈聿林你在前场要起到进攻支点的作用，因为球队会更多的传高球，你要利用自己身高和头球上的优势……当然如果你有好机会，直接攻门也行。”
沈聿林点点头：“好的，教练……”
随后李自强又看向胡莱：“你要注意自己和沈聿林之间的距离，不要隔得太远，准备接应足球的第二落点。尤其是在禁区里，一定要去抢沈聿林摆下来的球。“
“放心吧，教练。”胡莱说道。
自从这届安东杯开打以来，他和沈聿林就这么配合过很多次了。
沈聿林利用他的身体和头球来帮他分担一些防守压力，同时还能把他顶不到的球摆下来，在禁区里制造混乱，为他创造机会。
不过虽然他是球队的进攻核心，但却和去年的罗凯不一样，并不意味着全队最终都要把球传到他脚下，由他来完成射门。
沈聿林、夏小宇、唐源……所有人只要在合适的位置上，觉得有信心得分，都可以射门。
沈聿林在这届安东杯中就已经打进了四个球，是队内二号射手，夏小宇两球，毛晓、唐源各一球。
※※※
“武岳，你这场比赛要防住胡莱。但不用一直跟着他，只需要在他靠近禁区的时候再贴上去。如果他撤出去，那就随便他。”冯元常正在主队更衣室里对球队的队长说道。
其实这些任务早在赛前一周就已经分配了出去，并且在训练中会进行针对性的训练。
不过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主教练往往都还会再强点一遍的，以免有些球员不当回事儿。
职业球员尚且都会出现各种自以为是的状况，更不要说各方面素养都比不上职业球员的高中生球员了。
“你可以适当的利用你身体力量上的优势，挤压胡莱在禁区里的生存空间。不用担心犯规，你的力量面对他本来就有优势，主裁判在判罚的时候一定会把这种因素考虑进去的，不是每一次他摔倒在我们禁区里，主裁判都会吹你犯规的。况且，胡莱在此之前身上已经有一张黄牌了，如果他再吃一张黄牌，就会自动停赛。就算他们能够闯过我们这一关，他也没办法打决赛。所以我想胡莱在面对身体对抗的时候也不会轻易就倒的。毕竟假摔是会吃牌的。”
“放心，教练，我会好好招待那小子的！”武岳恶狠狠地说。
自从王队退队的那一刻起，他就在期盼着这一天了。
冯元常随后看着全队说道：“这是我们的主场，我们的目标可不仅仅是不让对方进球。更重要的事情是进攻。我们依然是防守反击，但不是靠一两个人的防守反击。在反击的时候，我要求你们每个人都要积极参与到进攻中去……如果中途丢了球怎么办？就地反抢，能抢回来再组织反击……尤其要重视反击对手的反击，趁他们立足未稳之际，连续发动反击，打他们措手不及！”
冯元常一拳砸在了自己的手掌心里。
※※※
王光伟在试图从学校大门旁的小门走进校园的时候，被门卫室里的大爷喊住了：“诶，那个谁……登记！”
他从窗户里伸出手，手里抓着一个本子，正在晃悠。
“啊，抱歉……”王光伟连忙撤了回去，准备老老实实去门卫室登记。
他以前是嘉翔高中的学生，进校门从来不用登记，所以也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规定——校外人士进入学校，必须接受登记，留下电话号码、姓名和身份证号。
他刚才急着去看比赛，直接就从小门冲了进去。
“光伟啊，你跑那么快，等等我……”就在王光伟退回来的时候，一个发福的中年男人也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看门大爷探头出来看见了王光伟，愣了一下：“诶，王光伟啊？是来看和东川中学比赛的吧？行，你不用登记了。”
说着他把笔从王光伟的手中间抢了回去。
中年男人跟着王光伟想要进校园，却被门卫大爷拦住了，将登记本和笔都摆在了他面前：“登记！”
“我……”这位中年男人想要辩解一番，但一看王光伟已经甩下他径直奔着足球场去了，他连忙迅速地在本子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电话号码和身份证号。
随后他将笔一扔，就迈步追向了王光伟，向着正在不断传来呼喊声的足球场跑去。
“涛哥，不是我不等你，实在是比赛已经开始了。”王光伟一边快步走着，一边解释道。
“我知道，我知道……唉，谁知道今天路上这么堵……”这位中年男人，也就是闪星足球队的球探戴泽涛一边气喘吁吁地跟上，一边叹气道。
“涛哥，我怀疑你不是锦城人。今天天气这么好，大太阳的，大家肯定都会出去玩啊，往西出城的人多，不是很正常的吗？”
戴泽涛呵呵干笑两声，今天确实是他的失误，没有留够路上时间，导致比赛都开始了二十分钟，他们这才到。而且如果不是他的话，其实王光伟是不会迟到的，因为他坚持要来王光伟家中接他，和他一起来看这场比赛……
“希望双方还没有进球吧……”终于走到了体育场的大门口，戴泽涛自言自语道。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体育场里突然传出来了巨大的呼喊声！
他脸色霎时就变了。
而王光伟更是二话没说，迈步就冲进体育场的大门。
戴泽涛只能晃动着大肚子努力跟上。
当他气喘吁吁地跑到时，就看到王光伟站在场边，直勾勾地看着球场里。
他也把目光投了进去——嘉翔高中的球员们正在向着角旗区狂奔。
他立刻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嘉翔高中进球了？！”
“嗯，进球了。”王光伟回头看着戴泽涛说道，脸上带着笑容。
“哈！那真是恭喜了！”戴泽涛去找记分牌，看到场上比分1:0，主场作战的嘉翔高中领先。
整个体育场里欢声雷动，他们站在下面，都能感觉到大地仿佛在震颤。
第一百三十八章 话不投机半句多
当许高飞把足球踢进孟熙把守的球门之后，他张开双臂跑向了角旗区，座无虚席的看台上也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
嘉翔高中的学生们对这个球实在是等待的太久了。
自从去年他们在安东杯决赛上被击败之后，他们就每日每夜都在憧憬着这一刻——复仇的时刻。
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李自强脸色不是很好看。
他预料到了球队会丢球，但他没想到比赛才开始了二十分钟，就丢了球。
要知道上届安东杯，两支球队上半场可是打成了0:0的。
看来湿滑的场地对球队的影响还是挺大的，而且嘉翔高中是真的憋足了劲想要复仇。
刚才的这个丢球其实应该是东川中学打反击的。
当时嘉翔高中前场进攻没打成，足球被陈锐断下来，他想要往前传球的时候却脚下一滑，被身边的许高飞反抢成功。
于是本来东川中学的反击变成了嘉翔高中的反反击。
东川中学被对方打了个措手不及。
许高飞断球之后转身带球杀入禁区，在毛晓贴上来干扰他的时候，就把足球射向了球门的远角。
尽管孟熙的手指尖确实蹭到了足球，却还是没能改变足球的飞行轨迹。
最终足球飞进球门，嘉翔高中取得了一球领先的优势。
丢球之后的陈锐坐在地上，抠掉鞋钉之间的一大块泥土——这正是刚才他打滑时从草皮下面翻起来的——然后把这块泥土甩了出去泄愤。
李自强走到场边，吹响口哨，再用手势安慰自己的球员们，让他们不要慌张，也不要沮丧。
至于战术调整，他没做。
因为球队目前的情况并不是战术上的失败，而是来自于一些非足球的因素……
李自强扭头看了一眼隔壁教练席，在许高飞进球之后冯元常依然稳坐钓鱼台的样子，倒是他身边的其他教练组成员们激动地都快冲到比赛区域去了。
※※※
嘉翔高中球员们的庆祝结束了，比赛继续。不过看台上的嘉翔高中学生们还没从兴奋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只要场上的嘉翔高中球员一拿球，他们亢奋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在为自己球队加油的同时，也给东川中学的球员们制造压力。
不得不说，他们的声势确实给东川中学的高一新人们带来了一些困扰。
沈聿林这场比赛的发挥就算不上出色。
这位大个子的心脏和他的外表可能不是很相衬。
在几次和嘉翔高中的中后卫黄政争顶的时候，他都没能抢下第一落点。
这导致就算胡莱跑到了他身边，也只能是白跑一趟。
他和沈聿林之间建立不起联系了。
在场下看到这一幕的冯元常笑了起来。
他赛前让武岳严加防守胡莱，但没想到突破点却在沈聿林那个高一新人身上。
之前五场安东杯他进了四个球，从数据来看表现很出色，但没想到心理素质这么差，被球迷们嘘一嘘，起个哄，就不知道该怎么踢了……
失去了沈聿林这个进攻支点，胡莱的作用也会随之打个折扣。
这简直是天助我也……
※※※
沈聿林对于东川中学的进攻来说，不是一个主要的得分手，尽管他在东川中学算是二号射手。
他更多的时候是为胡莱提供一些保护和策应，利用自己的身高和头球优势，把前场的足球争下来，然后再传给胡莱。
如果胡莱的位置不好，那么他就把足球传给夏小宇或者其他队友，当然他传给夏小宇的时候最多，因为球队的中场核心是夏小宇，让他这个高中锋来组织进攻那是不可能的。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组织进攻寻找机会的事情当然要交给夏小宇了。
所以在比赛中，夏小宇、沈聿林和胡莱三个人往往要靠的比较近，这样才方便互相传球。
但是在沈聿林废了之后，就只剩下夏小宇和胡莱两个人之间的双向联系。
防守这种一条线，肯定要比防守三角形更容易。
更不要说胡莱还在被武岳“摧残”。
只要胡莱跑到位置，武岳就马上顶上去，绝对不给他轻松拿球的机会。
有好几次，在和武岳的对抗中，胡莱摔倒在地，主裁判都没有吹罚武岳犯规。
与此同时，看台上也马上响起了铺天盖地的嘘声——嘉翔高中的学生们认为胡莱是在假摔。
胡莱和嘉翔高中的恩怨可以追溯到上届安东杯决赛。倒不是因为胡莱在决赛中进球，绝杀了嘉翔高中，而是因为胡莱一上场就对王光伟做出了非常不友善的举动，导致王光伟身背一张黄牌。
以王光伟在嘉翔高中学生们心目中的地位，胡莱这一手简直就像是扇在他们集体脸上的耳光。
也正是因为这个举动，让不少嘉翔高中的学生们坚持认为东川中学是用不光彩的的手段击败了他们，并一直耿耿于怀至今。
所以这个客场，对胡莱是最不友好的。
只要他拿球，看台上的嘘声就跟炸雷一样。
※※※
“光伟啊，我觉得你的头不是你的头了……”在看台上找了个角落看球的戴泽涛对旁边的王光伟说道。
“涛哥你在说啥呢？”王光伟一头雾水。
“我是说啊，你这头和老虎屁股一样——摸不得。你瞧，那小子就因为在去年决赛中摸了你的发型，就被嘉翔高中这么多人记恨上了，多惨啊……”
王光伟看着被武岳缠上了的胡莱，笑了起来：“涛哥你觉得他可怜吗？”
“难道不可怜吗？一拿球就被嘘。这可是高中足球比赛啊，能够在比赛中有这样待遇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王光伟同意戴泽涛的后半句，在高中足球比赛中，能够被这么多人讨厌反感的人确实很少。
但他却觉得胡莱未必可怜。
因为说不定人家压根儿没把这些嘘声当回事儿呢？
不……不是没当回事儿，而应该是觉得这些嘘声都是在夸他吧？
就他那贱兮兮的样子，完全有这种可能！
王光伟一想到胡莱在比赛中竟然能够和自己聊起天来，就觉得不能以常理来猜测这小子。
说起来这小子的进步也是真的快，去年和他比赛的时候，还能看得出来他的稚嫩和青涩，面对自己的防守，他除了满嘴骚话之外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最后只能靠耍小聪明摆脱了自己。
但今年再看他的比赛，虽然到目前为止都被武岳压制着，没什么很突出的表现，可看他的跑位、处理球的感觉，都明显不再是当初的新手了。
和今年三月份的全国大赛也是完全不同。
进步真是飞快。
他相信胡莱不会和他那个大个子锋线搭档一样，被嘘了就发挥不稳定，也不会因为遭遇了武岳的严密盯防就放弃进球的想法——否则他去年决赛在自己寸步不离的防守下早就该放弃了。
因为和胡莱交手过，所以王光伟很清楚，这人是防守球员最讨厌的那种类型：不管你的防守有多么成功，你在这场比赛中都一秒钟也不能放松，因为之前那些成功的防守并不能保证已经打垮了这个人，他完全有可能依然在耐心的等待机会，或者寻找机会。只要你敢松懈，他就敢果断出手……
要和这样顽强的前锋紧张地较量整场比赛，对防守球员来说确实是非常严峻的考验。
就比如现在，刚刚才在和武岳的身体对抗中吃了亏的胡莱又来了。
东川中学发动进攻，成功推进到了嘉翔高中的禁区边路。
王光伟的目光锁定在了东川中学的十四号那个瘦小的身影上。
他的大个子搭档已经冲进了禁区，但他还在禁区外呢。
而武岳虽然人在禁区里，却一直在一心二用，一方面盯着在边路发展的东川中学的球员，另一方面不断扭头在瞟胡莱的位置。
王光伟猜这应该是冯指的意思，让武岳盯着胡莱，但又不能被随便扯出自己的位置，毕竟自己走了之后，嘉翔高中没有坚持打三中卫的阵型，因为找不到第三个合适的中后卫。
所以防守位置就显得很重要了。
如果武岳被胡莱拉出去，嘉翔高中在禁区里就只剩下黄政这一个中后卫了。那显然是不行的。
只要胡莱不进禁区，武岳应该就不管他。反正他也不会远射，远离球门的他没什么威胁……
正这么想着呢，王光伟就看到胡莱跑进了禁区。
而武岳也马上就贴了上去，动作很快。看的王光伟点了点头，对武岳感到满意，对，就这样，千万别放松警惕，不要给他任何一丝机会……
东川中学最终还是没能把足球传到门前去，可能是看到武岳第一时间贴上了胡莱，让他们在禁区里的两个进攻点都没了。
足球被从边路转移向了中路。
夏小宇跑过去接应，拿到了球。
王光伟又把目光投向了胡莱，看到胡莱换了位置，但还在禁区里。
武岳就在他身边。
※※※
胡莱扭头看了一眼武岳，很快又扭头看了一下武岳。
武岳依然在他身边。
他叹了口气。
被一块狗皮膏药黏上的感觉还真不好。
他真的很想对这个人说：大哥你别盯着我，我毫无威胁……
但他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出来毫无说服力，毕竟今年东川中学队中没了罗凯，他没办法拿罗凯做自己的挡箭牌。其次他在本届安东杯中打进了七个球，目前在安东杯射手榜排名第二，东川中学队内第一。
这样的表现说他毫无威胁，就算胡莱脸皮再厚也说不出口……
看见胡莱叹气，武岳脸上露出了得意的表情，他甚至忍不住还调侃了起来：“怎么？这次咋不聊天了？”
胡莱瞥了他一眼：“话不投机半句多。”
武岳：？？？
就在这时，他看到胡莱突然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他来不及去考虑发生了什么，身体的条件反射就让他跟了上去。但他还是稍微慢了点——就在他刚刚赶到的时候，胡莱已经接到了夏小宇给他传来的球！
武岳心中暗叫好险！如果不是反应快，恐怕又被这小子给糊弄过去了……
他整个人迅速贴上去，同时肩膀用力，顶向胡莱。
这是防守中比拼力量的方式，不要直接用手，上手就可能犯规。为了避嫌，甚至还要把手背在身后，免得被主裁判吹自己推人犯规。
但他并没有像之前那几次和胡莱的对抗一样，轻松就把胡莱给顶开了。
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子，正张开双臂，在保持平衡的同时一只手还顶在了他的胸膛上。
他不仅没有被自己顶开，而且还起脚射门！
在武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足球已经被胡莱射向了嘉翔高中的球门！
还好他们的门将周阳注意力非常集中，侧身飞扑，单拳把足球打出了底线！
这一脚射门让看台上的嘉翔高中学生们忍不住发出了惊呼，之前的嘘声戛然而止。
※※※
见没进球，胡莱显得很懊恼，他双手抱头，跪在地上，仰天大叫了一声。
看这样子，仿佛他刚才错过了全场最好的机会一样。
武岳在回身向门将周阳竖大拇指，夸他刚才扑得好。
但看台上的王光伟却眉头紧皱，并没有因为胡莱这球没进而表情轻松。
这小子……
去年决赛上场之后的第一脚射门可连门框范围都没打进的。这次在武岳的压迫下，还能射出如此高质量的门，要不是周阳表现稳定的话，刚才这一脚恐怕就进球了。
他对自己的继任者武岳能否防住胡莱，突然有点没那么有信心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把嘘声当赞扬
在胡莱禁区里射门被扑出之后，东川中学还尝试了其他的进攻方式，比如在禁区外直接远射，但夏小宇的远射打得太正了，一样没能对嘉翔高中的球门造成什么威胁。
倒是嘉翔高中的反击打的更具威胁，他们的防守拦下东川中学的进攻之后，迅速由守转攻，向前快速推进，很快就能打到东川中学的防守三区。
擅长防守的嘉翔高中，肯定会研究怎么能够把防守迅速转化为进攻，所以在防守反击方面，他们的实力很强。
这也让东川中学没办法真的倾尽全力进攻。面对极擅长防守的嘉翔高中，不能全力进攻的话，东川中学想要打破对方球门，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一直到上半场比赛结束，东川中学都没能扳平比分，他们带着0:1的比分进入了中场休息。
“对不起大家，都是因为我的失误才造成了丢球……”一进更衣室，陈锐就向全体队友们道歉。
严炎摆摆手：“失误难免，都过去了，就别往心里去了……”
虽然他也为那个丢球感到郁闷，但这种情绪肯定不可能当着队友的面表现出来，否则他这个队长就不称职。
好不容易安慰下了陈锐，沈聿林又站了起来：“对不起，大家……我知道自己上半场发挥的不好，看台上那些嘘声……不知道怎么的，我心跳很快，感觉有力都使不出来……”。
作为队长，严炎只好又去安慰他：“没事儿没事儿……这个其实和你没什么关系……”
上一次和嘉翔高中交手是在安东杯决赛，当时双方是对手，但嘉翔高中的啦啦队们也不至于像今天这么疯狂，严炎自然知道这是为什么。
和沈聿林他们这些高一的确实没关系。
话是这么说，但说了之后好像没什么效果，沈聿林还是低垂着头，显得非常沮丧和懊恼，甚至还有些……畏惧。
不像陈锐，话说出来就好多了。
作为队长，严炎觉得自己应该肩负起鼓舞士气，让队友们重新振作起来的责任来。
但张开嘴之后，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戴上队长袖标之后，他曾经在脑海中回想过楚队当初是怎么做队长的，也想要模仿楚队。
但是真到他做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很难模仿楚队，也很难成为楚队那样的队长。
他只能说点场面话，但其实对于解决问题毫无用处。
就比如现在这种情况，沈聿林的心理上有问题，但他做队长的却又解决不了，说两句好听的话就能让沈聿林放下包袱了吗？
总不能让主教练把发挥失常的沈聿林换下去吧？
他烦恼地挠了挠头。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胡莱。
于是他眼睛一亮，指着胡莱对沈聿林说：“放轻松，看开点，你看胡莱，他在比赛中遭受到的嘘声可比你大多了，不也还活蹦乱跳的吗？”
胡莱：？？？
敢情我是该死吧？
严炎看到胡莱一脸茫然地样子，就笑了起来，对他说：“来吧，胡莱，给大家传授传授你厚……不是，是你怎么做到在那么多嘘声面前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胡莱，包括沈聿林。
毕竟要说上半场谁才是最招嘉翔高中球迷们讨厌的人，那毫无悬念，肯定是他们的副队长胡莱啊！
“严队，心不跳我就死了。”胡莱说道。
“咳，领会精神，领会精神。”说着，严炎还向胡莱使眼色——使劲把目光瞥向他旁边的沈聿林，意思是让胡莱赶紧配合一下自己。
见状胡莱只好叹了口气：“这有什么难的？你当他们是在花式夸你不就完了？”
※※※
正在门外要推门进去的李自强和领队老师刘杰在外面同时听到了这句话，李自强的手抓在门把手上，停下来，没有推门。
刘杰还有些奇怪：“李教练咱们不……”
李自强把手指放在自己嘴边，向领队老师做了这么一个保持安静的手势之后，就把耳朵贴在了门板上。
他听到屋里传来了严炎的声音：“呃……夸？他们可是我们的对手啊，胡莱。”
“没错，正因为他们是我们的对手，所以他们嘘我们才是在夸我们。”胡莱说道。“严队你看啊，我们假设一下，如果比赛结束之后，我们拼尽全力却还是输掉了，这个时候你听到看台上那些嘉翔高中的人给我们鼓掌，为我们喝彩，你什么感受？”
严炎哼了一声：“我要他们喝彩干嘛？我要赢啊！”
“这不就是了吗？”胡莱拍了一巴掌，然后双手一摊，“他们肯表扬我们，那一定是因为我们威胁不到他们了，他们才会表现出胜利者的大度，假惺惺地给我们鼓掌。我敢打赌啊，如果我们能够在下半场扳平比分，到时候看台上的嘘声还会更大。”
“这倒是。”严炎附和道，“我们去年和他们比赛的时候，看台上那些球迷一开始对我们也没现在这么夸张。今年这么疯狂，还不是因为我们淘汰了他们，让他们没去成全国大赛？”
“所以说，沈聿林，他们不是在嘘你，是在夸你呢！”胡莱看着自己的锋线搭档，他也希望沈聿林能够表现正常起来，这样最起码自己的压力就没那么大了。“我把他们的嘘声都看做是对我的夸奖和赞扬，他们越嘘我，就越是证明我表现出色，把他们吓得够呛。作为打破嘉翔高中安东杯五连冠的东川中学一员，你得学会习惯这种待遇。”
“胡莱说的没错！”严炎用力拍了一巴掌，“看那些德比比赛，哪场不是嘘声满天飞的？要是你实力太弱了，想被嘘恐怕都没这个待遇呢！”
在门外听到这里的李自强转动门把手，推门而入。
看到主教练突然进来，大家纷纷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李自强并没有很特意地把目光瞄准谁，而是很自然地说道：“中场休息我们不做任何人员上的调整，下半场还是按照我们最初的战术打。沈聿林，你要努力为胡莱争下第一落点。”
他并没有去批评沈聿林上半场的表现太差了，导致球队在进攻中陷入被动，他也没有鼓励沈聿林要振作起来，就这么把任务分配了出去。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沈聿林。
这个大个子在大家的目光中，紧咬牙关，用力点了点头：“这次保证完成任务，教练！”
※※※
“我给你们说啊，我好像在看台上看到了王队呢……”
“真的假的？”
“王队来看我们比赛了？不是吧？！今天下午不是有闪星的比赛吗？”
“我也不确定啊，我就说是好像，好像看到了……”
“其实也有可能哦。这次闪星客场的大名单里并没有王队的名字，也就是说他压根儿不用随队去客场……”
“果然，王队还是想着我们的！”
“武队，你是不是找了王队来给我们加油？”
武岳连连摆手：“没有，我没提这事儿，我怕提起东川中学让他伤心……”
“那咱们这次就赢下东川中学，彻底破除王队心中的心魔！”
在嘉翔高中的更衣室里，大家更关心他们的队长是不是专门跑来看他们的比赛。
主教练冯元常走进来就看到了放松下来的嘉翔高中球员们，他脸一沉：“干什么？才领先一个球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要不要在更衣室里开瓶香槟庆祝庆祝？”
一群人被主教练骂得面面相觑，不敢吭声。
“忘了去年你们是怎么输掉决赛的了？只是一球领先而已。你们现在应该给我集中注意力在下半场比赛。武岳。”
武岳连忙站起来：“我在，教练。”
“下半场不能放松对胡莱的防守，要继续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不要放他跑空当。”
“没问题，教练。”
※※※
“下半场嘉翔高中再进一球，这场比赛就稳了吧？”
在中场休息的时候，戴泽涛将手里的一瓶矿泉水递给了王光伟。
王光伟接过矿泉水，先道了声谢，然后摇头：“不好说。”
“不好说？在自己主场两球领先还不能保证赢？嘉翔高中没这么弱吧？”戴泽涛有些意外，他原以为作为嘉翔高中足球的标志性人物，王光伟肯定是支持自己母校的，却没想到他竟然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乐观。
“我和东川中学交过手，我知道他们是一支很顽强的球队。去年我们也是在领先一球的情况下输掉比赛的。”
“但去年他们有罗凯……”
“今年他们还有胡莱呢。”
“胡莱？我承认他的无球跑动很厉害，但仅靠这个还不行吧？他的身体对抗能力太弱了，这会大大限制他发挥的……”戴泽涛以一个专业球探的眼光，发表了对胡莱的评价。“他这样的前锋必须依靠队友，如果队友发挥正常，他的能力和天赋也才有用武之地。但如果队友发挥不好，他也会受影响的……你看上半场，他们的那个九号高中锋的发挥就不怎么样，胡莱的表现也自然谈不上好。如果胡莱是罗凯那种单兵作战能力强的球员，那他确实有可能凭借一己之力改写比分，拯救球队，但现在这样的嘛……”
戴泽涛说到最后摇了摇头。
“你说得对，涛哥。所以我也没有说胡莱肯定能够进球。不过我宁肯在每场比赛中都防守罗凯这样的球员，也不想在次次比赛中都遇到胡莱这种前锋。”
戴泽涛笑了笑，心想这话说得有些重了啊，以你现在的短发，也完全不用担心他再弄乱你发型这事儿了……
※※※
下半场比赛已经开始，领先一球的嘉翔高中并没有仗着自己领先，就压出去进攻，而是依然稳守后场，和东川中学慢慢周旋。
这倒是符合他们一贯的足球风格。
李自强也没指望他们会得意忘形冲上来狂轰滥炸，然后让东川中学打次反击什么的。
所以他在中场休息的时候，都没让球员们在下半场刚开始的时候全力压上，制造攻势，争取开场就进球。
他知道冯元常可能巴不得他这么做呢。
他把目光投向球场，相信以东川中学的整体实力，正常发挥的话，其实应该是可以击败嘉翔高中的。
虽然今年的东川中学走了罗凯，但却更像是一个整体了，毕竟补充了夏小宇这样出色的中场指挥官，胡莱也更加成熟。
而嘉翔高中这边，没了王光伟之后，他们一直没找到王光伟的替代者，这才从三中卫改成了两中卫，打起了451阵型。
当然，李自强得出这个结论的前提是按照正常比赛来推测，这显然并不包括对方在赛前狂往场地里浇水这种事情……
所以上半场陈锐那个滑倒导致丢球，就彻底打乱了李自强的计划安排。
足球比赛中总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意外，让你在赛前的精心布置全都落了空……
对于球迷们来说，这就是足球的魅力之一。
但对于教练员来说，这真是该死的足球……
第一百四十章 对手认证
胡莱在前场拿球，这次他又顶住了武岳的冲撞。当然，对方也没有太用力，毕竟这里离球门还很远。
他顶住武岳的干扰之后，并没有马上就把足球传出去，而是俯身撅臀，用屁股把武岳扛在身后，短暂地护住球，等待队友们跑到更好的位置。
武岳在身后见第一下没有顶动胡莱，连忙加大力量，再次拱上来。
这一次他倒是成功把胡莱顶地跳了起来，但在他跳起来之前就已经把足球传了出去，传给了跑上来接应他的夏小宇。
传完球之后的他转身继续跑位，武岳自然也跟了上来。
最后东川中学的这次进攻并没有打成，不过胡莱却有自己的收获。
他回想起自己上半场的那一脚射门，又联想到刚才他护住足球时的情况。
虽然都只是顶住了很短暂的一下，但对于他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这充分说明教练给他安排的这几周的特训起到了该有的作用——本来最初大家的目标也不是为了把他练成一个肌肉狂魔，而是只要他能在接球射门的时候，顶住对方的第一次冲撞，就算是成功。
很显然，他顶住了，而且不止一次。
在这场比赛之前，他曾经想过要不要穿上那件抽到的【被穿过的巨熊球衣】。但他最后还是没有选择这么做，一方面是他觉得现在就用有些浪费——只是打安东杯而已，而且对手还是手下败将嘉翔高中。他这件球衣是要留着到更有用的时候再用的。
还有一方面原因则是因为胡莱想要测试一下自己这几周努力加练的效果，毕竟消耗了他三张【初级训练卷轴：力量】，花费了他四千积分。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想知道自己如今的力量是个什么水平，能不能在比赛中顶住后卫正常的身体冲撞——以前的他，连正常的身体冲撞都很难应付。
当然了，如果事实证明他真的顶不住，那胡莱一定会毫不犹豫把球衣换上的。这种时候他完全不会去考虑靠外挂算不算作弊，是否会让自己之前训练的努力毫无意义这种哲学问题……
没什么比胜利更重要，没什么比完成连续进球的任务更重要，没什么比去全国大赛向那些职业球队展示自己更重要！
而现在通过这几次对抗，他总结出来，自己这三周的特训是真的有效果，看来那件球衣算是保住了……
不过胡莱并不打算在接下来的比赛中和武岳玩角力，向他充分展示自己三周苦练的成果。
恰恰相反，他还打算主动示弱。
自己力量增加这事儿，嘉翔高中应该还不知道，否则武岳在防守自己的时候就会更加用力，那样会让他有可能犯规。
既然对方不知道，那就是自己可以利用的优势。
就让对方保持对自己的既有认知吧，等到关键的时候再突然爆发出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至于对方会不会已经察觉到了他身体对抗方面的改变……胡莱觉得对方是没有的。
毕竟他和武岳已经较量过好几次了，就只有两次顶住了一下，更多的时候他都失败。
这样的概率还不足以让武岳发现不对。
当然，如果他的对手换成王光伟的话，那就真不好说了。
王光伟可要比武岳更谨慎细致，不花心思的小把戏可能瞒不过他。
去年决赛，自己也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骗得他被短暂阻隔了一下。而且说起来也还是利用了武岳，要是武岳有王光伟这么聪明，又怎么可能轻易上当？
※※※
“嗯？”看台上的王光伟突然皱眉哼了一声。
“怎么了？”戴泽涛问道。
“总觉得胡莱有点不一样……”
戴泽涛一头雾水：“哪儿不一样了？”
“他刚才顶住了武岳在他身后的施压，护住了足球，等队友上来才把足球传出去。”王光伟说道。
“这不是挺正常的表现吗？”
“不正常。”王光伟摇头说道，“以前的胡莱绝不会做出这种让足球在自己脚下长时间停留的举动，更不会主动拿球护球。他要么把足球迅速传出去，要么就无球跑动到空当去接球射门。他不会拿球的，他没这个能力，也没这个信心。”
“光伟你对胡莱的了解仅限于去年交手时的印象吧？后来你又看了他的比赛吗？”
王光伟摇头：“没。”
戴泽涛摊开手：“这不就得了。你都这么久没看他比赛了，会觉得他和以前不同也是正常的嘛。”
王光伟想了想，觉得戴泽涛说的有道理，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自己和胡莱这一别，可就有一年没见过了。东川中学在全国大赛上的比赛，他是一场都没看，自然也不知道胡莱在那几场全国大赛上是怎么踢的，只知道他进了三个球，但三个球怎么进的，除了进球之外他还有什么表现，统统一概不知。
也许真的是因为自己太久没看他比赛，所以才会对他刚才展现出来的东西格外在意吧……
没过多久，胡莱又在禁区里和武岳较量了一次，这次他在对抗的时候完全被武岳碾压了，后者一顶，胡莱就失去了位置。
看到这一幕的王光伟这才把自己内心的疑惑彻底打消。
看来真就是太久没看他踢球了。
不过从去年啥也不会的菜鸟到今年可以像个正常球员和武岳较量，这小子的进步速度还真是有够快的……
等他踢完高中三年，不知道能进步到什么程度。
※※※
胡莱刚才被武岳给顶走了，但他一点也不郁闷。因为刚才东川中学的进攻中，他一直没找到好机会，就算他成功扛住了武岳，也很难起脚射门——那个地方接球的话角度太小了，还要面对其他防守球员的干扰。
最后东川中学的这次进攻是直接找了高中锋沈聿林。
他在经过中场休息之后，下半场的表现也要正常了许多。
在嘉翔高中的门前高高跃起，抢到了第一落点，然后把足球顶向球门。
只不过在对方中后卫黄政的贴身干扰下，稍稍顶偏了。
但也好过上半场连第一落点都抢不到吧？
所以胡莱向沈聿林竖起了大拇指，表示他刚才顶的好。
沈聿林落地之后挠着头笑了笑。他发现胡副说得对，嘘声代表了对方怕他们。
因为上半场自己表现不好，所以下半场他几次拿球，看台上的嘘声都远不如上半场声势浩大了。
这说明了啥？
说明自己在嘉翔高中的球迷们眼中，是一个威胁不到嘉翔高中球门的人。
再看看人胡副，只要拿球，看台上的嘘声就铺天盖地压了过来，这就是对手认证啊！
自己说自己厉害，这是吹牛逼。
队友说你厉害，是给你面子。
但对手说你厉害……那你是真厉害！
※※※
下半场踢了十分钟后，嘉翔高中发动一次进攻，并且成功地在球迷们的欢呼声中打到了东川中学的禁区里。
只不过许高飞的射门被被孟熙双拳击出，足球落到了边路。
东川中学边后卫王俊超接到球，面对上来扑抢自己的嘉翔高中球员，把足球横着传给了过来接应他的右边前卫唐源。
然后自己绕过嘉翔高中球员，继续往前冲。
唐源把足球又送了回去，双方打了个二过一撞墙配合。
王俊超接到球之后继续往前带，嘉翔高中的边后卫马上上来卡在他前进的路线上——就算在进攻中，嘉翔高中的边后卫往往都不怎么参与进攻，而是会守在自己的位置上。毕竟在冯元常的足球哲学中，防守重于泰山，比进攻重要得多。
在这样的防守面前，王俊超并没有想要强行突破，他抬头看了一眼前方中路的情况，然后选择了四十五度角传中。
足球高高飞向中路。
沈聿林迅速跑到位置，张开双臂，把黄政卡在自己身后再高高跃起，抢到了第一落点。
他把足球回点给了高速前插的夏小宇。
夏小宇抬脚将空中来球轻巧的卸下。
这个时候看台上的嘉翔高中球迷们开始发出了嘘声，因为他们看到在沈聿林头球的时候，胡莱就已经转身前插了。
武岳倒也是第一时间就转身跟上了。
果然夏小宇把足球停下来之后，没有再做调整，而是抬脚就把足球传向了嘉翔高中的禁区！
与此同时，争顶完的沈聿林也转身奔向门前。
传完球的夏小宇同样没有停下来在原地看戏，而是继续前插。
东川中学的前场进攻的这三个人要时刻保持合适的距离，这样才算得上是“三叉戟”。
足球在胡莱的身前坠地，弹了一下，往前窜的势头有所减弱，这正好给了胡莱追上它的机会。
武岳从旁边高速靠近，杀了过来。
胡莱不用扭头，仅用眼角余光就能确认这一点。他没有浪费精力和时间去观察武岳，他的视线从前方的足球往左偏，转向了左前方的球门，看到门将周阳正在向近角移动，想要封住他的射门角度。
※※※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王光伟连呼吸都短暂地停滞了一秒。
“没事儿，武岳已经逼了上去……”戴泽涛看到王光伟的身体僵硬住了，知道他在担心，于是面带笑意地安慰道。“只要贴上去，这球就没了。那小子扛不住的……”
王光伟没有回应戴泽涛，而是非常专注地盯着球场。
他当然希望事情是这样发展的。
但他也很清楚，足球场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
看台上的嘘声比之前大了许多，在后面紧紧追赶的沈聿林看来，胡莱就好像是在疾风骤雨中狂奔，那些嘘声仿佛冰冷的雨水迎面扑来，狠狠地拍打在他的脸上。
但这也丝毫不能阻止他向足球奔去的步伐！
他距离足球越来越近！
当然，对方的队长也距离他越来越近……
※※※
李自强站在场边，保持着望过去的姿势，一动不动，像是一尊雕塑。
他心里忐忑不安。
这是他和胡莱在针对性训练中曾经练习过的情况之一，就是胡莱跑空当，不停球直接射门，而自己则利用身体力量优势挤靠他，干扰他。
他不知道训练是否起到了效果，三周的时间和胡莱过去十几年的空白期比起来还是太短暂了……
但一想到这一年来胡莱的进步速度，他又忍不住对这个少年抱有一丝期待。
或许真的就像是他女儿说的那样，他是一个很有天赋的人，但他的天赋不只是无球跑动，也包括超强的学习能力和进步速度……
※※※
当胡莱和武岳几乎同时追上足球的时候，看台上的嘘声的分贝也达到了最顶峰。
只见胡莱在快跑到的时候，调整了一下步伐，把足球让到了身体的右侧，利用身体挡住武岳。
但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必须要能够抵挡得住来自武岳的冲撞才行——都这种时候了，武岳肯定不会跟他客气。
当胡莱左脚踏在地上，张开手臂，抡起右脚的时候，武岳横着冲撞而来。
他并没想着要直接把胡莱撞飞出去多远，那样他就犯规了，这可是在禁区里！
但他对自己的力量也是有自信的，不用犯规，只要正常挤靠一下，这小子就会失去重心，就算能勉强射门，也失去了准头。
想到这里，他在伸右脚封堵胡莱射门的同时，还把整个人的重心甩了出去，放纵自己的身体压向胡莱！
在胡莱射门的瞬间，他感受到了来自左边武岳的压力，但这一刻他的左腿肌肉膨胀撑住了自己的身体，他整个左侧身体从腿到腰再到胸，最后到架起来的左臂，力量都蕴含在了紧绷起来的肌肉里。
然后共同作用，顶住了武岳压过来的身体。
尽管只顶住了一秒钟。
但也足够让他的右脚把足球射向球门了！
哪怕在射完门之后他就马上失去了支撑自己身体的所有力量，失去了平衡重心，被武岳撞翻在地，身体由于惯性还翻滚了半圈，导致他头在下，脚在上，姿势不是很好看……也没关系了。
因为足球已经刚刚从周阳的脚边掠过，蹿向了球门的后点！
周阳判断胡莱要射近角，于是在胡莱射门的时候他果断扑向近角，但胡莱打了个远角，他就无能为力了……
夏小宇看到胡莱起脚射门，就停下了脚步，在已经几乎变成了连续尖啸的嘘声风暴中，他看到足球贴着草皮迅速地滚进了嘉翔高中的球门！
球进啦！
东川中学扳平了比分！
※※※
ps，章节后有一个彩蛋章，用俯视图的方式来给大家演示一下胡莱这球是怎么进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滑跪
从胡莱转身跑向禁区的时候，看台上的嘘声就响了起来，尽管那个时候胡莱还没拿到球。嘉翔高中的球迷们只是看到了自己的球队可能会陷入危险境地。
但现在想起来，他们就像是未卜先知一样，知道接下来他们最讨厌的那个人会成为主宰这次进攻的关键人物，所以将嘘声和恐惧提前奉上。
在胡莱射门的时候，嘘声到达顶峰。
然后在足球飞进球门的时候，又猛地从最高峰跌落，分贝曲线掉头向下，一头扎入了深渊。
看台上的嘘声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整个球场就像是被猛地按下了静音键一样。
直到东川中学的替补球员们在替补席上大声吼叫起来，分贝曲线才重新迎头上扬，巨大的嘘声重新回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胡莱看到足球滚进球门之后，双手用力一撑，腰腹用力，两腿一蹬，来了一个后滚翻，直接从地上翻身站起。
然后转身跑向了角旗区。
看着绿意葱葱的天然草皮，他终于可以把他一直以来就存在与脑海中的那个想法付诸实施了！
滑跪！
冲刺之后，他整个人跃出去，两条腿拖在后面，膝盖一软，双腿跪在了草皮上，然后在惯性的作用下，往前滑去！
在滑跪的时候，胡莱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形象是阿森纳著名球星蒂埃里·亨利滑跪时的霸气背影，他希望呈现在别人眼中的自己是这样的。
但现实是，他滑跪出去没多久，就因为草皮上巨大的阻力，让他停止了前进。与此同时，身体还在惯性的作用下，往前扑去，最终他只能选择整个人扑倒在草皮上的姿势，结束了这次短暂的滑轨庆祝……当然，这也比他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行要好看一些。
靠，中场休息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往草皮里再灌点水啊！
整张脸都埋在了草皮中的胡莱在心里骂道。
和上半场比起来，经过了这几十分钟的比赛和太阳暴晒，场地条件已经和上半场相比干燥了许多。
场地没那么湿滑，对东川中学来说是好事，但对于胡莱来说，他梦寐以求的完美滑跪也就失败了……
但没有人知道胡莱的内心戏。
他的队友们狂奔而来，大笑着、欢呼着压了上来，趁胡莱还没起身的时候就把他重重地压在了最下面！
李自强转过身去，小幅度地用力挥了一下拳头，在他身后正是叠罗汉的东川中学球员们。
进球功臣已经几乎看不见了，只有一只手还在外面挣扎着，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
武岳为了干扰胡莱射门，整个人重心都甩了出去，所以他最后也没能保持住平衡，摔倒在地。
现在看着球门里的足球，他知道自己的防守失败了。
但怎么会失败呢？
没道理啊，那小子不应该能够顶得住我这一撞……难道说是我慢了点，等他把足球射出去了才靠上去的？
也不对，我看的清清楚楚，明明在他射门之前，我就撞到了他的身体……
武岳盯着球门里的足球发呆。
※※※
“武岳还是慢了点……”在鸦雀无声的看台上，戴泽涛叹了口气。“如果能够更早一点贴上去，胡莱这球绝对打不进。”
但王光伟却摇了摇头：“不，涛哥。武岳表现的足够好了，他也没有晚，他确实是在胡莱射门的时候靠上去的，只不过他没能成功干扰对方射门。”
“怎么会？既然靠上去了，只要稍微用点力，就能把胡莱撞开……”
“但他没撞开，或者说在胡莱射门的瞬间，他没能撞开。”
戴泽涛用惊讶的目光看着坐在地上的武岳，他怎么可能连弱不禁风的胡莱都撞不开？
“他轻敌了？”他疑惑地说。
王光伟没回答他，因为他心中也不知道答案。
也许是怕犯规呢？
也许是胡莱顶住了呢？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胡莱进了球，东川中学将比分扳平。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把目光投向场上正在庆祝进球的东川中学，原本压在最下面的胡莱已经被他们从地上拉了起来。他的头发、球衣都皱皱巴巴的，膝盖的地方也因为滑跪颜色变得不一样，也不知道是被弄脏了还是磨破了皮。
不过这些狼狈都掩饰不住少年脸上得意的笑容。
王光伟轻轻叹了口气。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小子可比一年前厉害多了。
而且，他的队友们也更愿意更积极地给他传球。
这支球队和这个人，似乎终于找到了合适的默契节奏，被有机地结合在了一起。
※※※
当东川中学结束庆祝，比赛重新开始之后，只要东川中学球员们拿球，看台上的嘘声就要比之前更大一些。
沈聿林抬起头来环顾四周看台，由于没了跑道相隔，球场和看台距离更近，他甚至可以看到前几排球迷们的表情和口型。虽然在嘈杂的环境中，他听不清楚每一个人说了什么，但看看他们的表情和口型，用膝盖也能猜的出来，从那些人口中喷出来的一定不是什么好词儿。
不过沈聿林已经不会再受到这些声音干扰了，嘘声再大也无法让他心跳加速、口干舌燥、浑身无力……
因为这些都是对他们的夸奖和称赞啊！
扭头看向胡莱的背影，沈聿林咧嘴开心地笑起来。
他挺胸抬头，骄傲又坦率地接受了来自嘉翔高中球迷们的所有表扬。
谢谢你们的嘘声，让我知道了你们其实有多怕我们。
※※※
扳平比分的东川中学越战越勇，他们对嘉翔高中的球门形成了围攻之势。
虽然说收缩防守一直都是嘉翔高中最擅长的战术之一。但眼前这种收缩防守和球队平时引以为傲的防守战术却有着天壤之别。
最起码平时的嘉翔高中球员没有这么狼狈……
他们是真的被东川中学的进攻打的抬不起头来，而不是要诱敌深入才收缩防守，同时准备打反击。
造成这种区别的主要原因在于嘉翔高中的球员们士气遭到了沉重的打击，无法发挥出正常的水平。
毕竟战术再好，也需要具体球员来执行嘛。
高中足球战术相对简单，也是因为学生球员因为年龄、能力、阅历、经验等问题，情绪很容易起伏不定，难以稳定地执行战术。
像嘉翔高中这样能够这么多年忠实执行主教练的战术，踢出固定的足球风格，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但随着去年决赛中输给东川中学，大家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
或许去年决赛中，胡莱拨乱的不仅仅是王光伟的头发，也不仅仅是搅乱了王光伟的内心，还搅乱了所有嘉翔高中球员们的心。
让他们在面对东川中学，面对胡莱的时候，特别容易失去冷静的头脑。
作为嘉翔高中的主教练，冯元常站在场边，神情焦急。
他很清楚，现在是关键时刻，必须要顶住东川中学的狂轰滥炸。只要熬过去了，接下来的比赛就会重新回到正轨，因为东川中学也不可能一直保持这个节奏把比赛踢完，他们没有这个体能。
在他的注视下，胡莱在禁区里又觅得了一次机会，他的射门最终偏出球门。
不过这一次，看台上没有嘘声，而是惊呼连连。
冯元常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跳很快，但他感觉不到的是自己的身体因为紧张而佝偻了起来，让人看起来这个老人更加苍老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风暴
东川中学的狂轰滥炸持续了快七分钟，比分依然没有被进一步改写。
冯元常也松了口气，在他的预计里，东川中学这次进攻如果还无功而返的话，他们就要放慢节奏，歇口气了。
那之后，嘉翔高中就可以重新掌握主动，把比赛拖到他们所熟悉的节奏中……
就在这时唐源在边路突破，被嘉翔高中的防守球员绊倒。
主裁判鸣哨吹了嘉翔高中球员犯规。
看台上响起针对这一判罚的嘘声。
但实际上这个判罚毫无问题，唐源确确实实是把足球趟走之后，被对方球员绊倒在地的。
王光伟听到这样的嘘声忍不住皱起眉头：“这不对。”
戴泽涛笑道：“哎呀，稍微理解一下球迷的心情嘛，球队比分落后，肯定会情绪激动的……”
“但这么做，他们会把急躁的情绪传递给球员。”王光伟正说着呢，就看到犯规的嘉翔高中球员上去找主裁判争辩，似乎是见主裁判要给他出牌。
看到这一幕，看台上的嘘声更大了。
还好这个时候武岳迅速跑了过去，把队友拉开。虽然这改变不了他吃黄牌的事实，但最起码可以避免他在短时间内再吃到一张黄牌，然后两黄变一红，直接下场。
看到这里，王光伟才稍稍松了口气。
武岳还保持了冷静，算是一个合格的队长。
其实在王光伟的角度来看，这一张黄牌是理所应当的，人家都把足球趟过去了，前面一个人都没有，你从侧面上来一脚扫倒了对方，这动作不该吃一张黄牌吗？
他要还在球场上，不光是要拉开对方，还要给这个此前没见过的队友很严肃地指出他的错误。
避免他的情绪失控。
作为后卫，保持冷静是必须具备的素质。
做不到，就无法成为一名优秀的防守球员。
想到这里，王光伟把目光投向嘉翔高中的教练席，果然看到冯指正在大声咆哮，同时用手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这动作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就是提醒球员们保持冷静，不要上头。
见冯指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王光伟稍微放了放心。
※※※
就在武岳跑去劝队友的时候，胡莱找到了夏小宇，这个任意球应该是由他来主罚。
“一会儿你看我手势行事，小宇。”
“怎么行事？”夏小宇问道。
“你看到我举起手臂找你要球，你就把足球往前点传。”胡莱说道。
“行，没问题，胡副。”夏小宇点头，回答的很干脆。
“记住哦，是往前点传，别管我到时候在哪儿，你就把足球往前点传。”胡莱又强调道。
尽管夏小宇对副队长所谓的“别管我到时候在哪儿”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头：“好，往前点传。”
他也不去问如果我传过去你人没跑到怎么办呢？
没跑到就没跑到呗。哪可能每次进攻都能打成的呢？
胡莱这才跑去嘉翔高中的禁区里，双方球员都集中在了那里，让嘉翔高中的门前看起来人满为患，有些拥挤。
武岳在劝完队友之后，回到了禁区里，看到胡莱上来，便贴了上去。
在这球还没开出来的时候，双方球员就已经开始了角力。每个防守球员都和他们所要负责的进攻球员顶在一起，有用肩膀的，有直接上手的。
胡莱和武岳也是其中一对，他们在中路纠缠。
胡莱绕来绕去的，想要绕到武岳的身前去，但武岳使劲挡在他身前，还伸手去扒胡莱的手。而胡莱则扭着身子，同时抬手打掉了武岳的手。
到最后两个人的身体终于顶到了一起。
武岳成功地卡在了内线，没让胡莱往前进。
同时他也能感受到胡莱正在用力，想要往里挤。
但自己怎么可能让他挤进来呢？
想到那个丢球，他稍微增大了一点力量。
就在这时，他看到胡莱举起手臂，显然是在向队友要球。
都这样了，还要让夏小宇把足球传过来？
这小子究竟是怎么想的？
难道他以为在自己的贴身盯防下，就他这小身板和个头儿，还能顶到球，并且把足球打进球门？
武岳搞不明白。
※※※
夏小宇摆好足球之后，就看到了胡莱高高举起的手臂。
可是这个时候的胡莱却并不在前点，甚至都没往前点去，而是在中路和嘉翔高中的队长武岳在纠缠不休。
这也还要把足球传到前点去吗？
前点倒确实是有空当的……
他并没有犹豫太久，而是马上就做出了决定——听胡副的，把足球传到前点去。
尽管他自己并不知道胡副为什么要让他这么做，但他想胡副肯定是有理由的，自己只负责把足球传过去就行了。
于是在主裁判一声哨响，示意他可以把任意球开出之后，他助跑踢球。
用脚弓把足球蹭出一道并不是很明显的弧线，让球没有绕向后点，而是径直去了前点。
而就在夏小宇把足球踢出来之前，一直在扭头密切观察的胡莱又用力往前顶了一下，做出一副一定要从这里突破武岳防守，然后在中路抢点射门的架势。
武岳感受到压力，怎么可能允许胡莱再从这里得分呢？于是也加大力量顶了回去。
可就在他这么做的时候，却感觉顶着自己的那股力量突然全都消失了！
这让他扑了个空，身体往前倾，一个踉跄！
这时他才看到胡莱已经撤步离开，跑向了前点！
再向前腾跃出去！
足球飞到了！
球的高度稍微有些低，空中的胡莱趴低身子，身体几乎折叠起来，探头顶向足球的同时，向后甩！
足球被他的额角蹭中，稍微有一个变线，飞向了球门的前点！
站在中路防备东川中学进攻的嘉翔高中门将周阳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射门，毫无办法，他甚至连扑救动作都没做出来，就只是举起手臂，足球便已经擦着前门柱飞进了球门……
而在足球飞进球门的时候，武岳才追到了一半，还在路上，根本无法阻止胡莱。
他只能在胡莱身后，目送皮球本场比赛第二次飞进嘉翔高中的球门……
不是说好了在中路决出胜负的吗？
怎么突然就扔下我跑去前点了？
武岳呆呆地站在小禁区线上，看着落地的胡莱张开双臂跑向场边，然后高高跃起，做出了他标志性的那套庆祝动作，将后背的号码亮给了看台上的嘉翔高中学生们。
当他落地的时候，就像是在嘉翔高中的球场上投下一枚炸弹一样，轰的一声，仿佛心灵风暴，冲击的不少人内心深处都动摇了。
冯元常就是那个在这场风暴中倍感痛苦的人。
他原以为自己的球队即将顶过东川中学的攻势风暴，接下来就可以把比赛节奏拉回正轨。
曙光就在眼前，只要东川中学这次定位球进攻别出什么幺蛾子……
结果幺蛾子就这么出现了！
嘉翔高中竟然在自己的主场落后！
第一百四十三章 慢慢欣赏
在最初的死寂之后，嘉翔高中足球场的看台上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嘘声。
置身于这样的嘘声中，就连戴泽涛都感到了一些不适。他不知道嘉翔高中的这座足球场看台上能够容纳多少人，但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中超赛场了……
嘘声中，他把目光投向下面球场中，他看到东川中学的球员们正在兴奋地庆祝进球，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嘘声的影响。
这些少年们的心理素质还真不错啊……
他虽然并不是专门跟踪高中足球的球探，但也知道不少高中生在嘘声中发挥失常的事情。
现在看来，嘉翔高中的学生们或许以为他们的嘘声可以让客队球员发挥失常……只看上半场的话，确实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不过经过中场休息的调整之后，东川中学的球员们迅速恢复了正常。实际上这种心态上的问题，主教练能做的并不多，更多还是要看球员们自己能否扭转过来。
扭转不过来，就算主教练化身为吹风机，也不见得能让他们恢复正常。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让戴泽涛对这些东川中学的球员们有点刮目相看了。
尤其是那个梅开二度的胡莱。
明明他所遭到的嘘声是最大的，但他的表现却是最正常的……
不，不对，不是最正常的，分明是最好的！
尽管之前戴泽涛并没有看过胡莱的比赛，但他还是能够从这场比赛中看出来，胡莱很兴奋，状态很好，门前感觉很棒。他那小身板完全没受到武岳各种冲撞的影响。
他甚至觉得这小子应该是在嘘声的刺激下，越战越勇。也就是说嘉翔高中的球迷们拼了命想要给胡莱制造压力，干扰他，但没想到最后确实反过来帮了他……
是他们的嘘声让胡莱斗志昂扬。
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
很显然，嘉翔高中的球迷们从职业足球那儿学来的招数失效了。
他忍不住向王光伟投去了目光。
他知道王光伟专门来看这场比赛是为什么。
去年东川中学击败了嘉翔高中，王光伟是带着遗憾和不甘退役的。他一定想要看到自己的学弟们能够击败东川中学，为他报仇。
虽然他从来都没有承认过这一点，但戴泽涛认为自己猜得对。
在他的目光中，这位曾经的嘉翔高中队长站在看台上，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
当东川中学的球员们在庆祝第二个球的时候，嘉翔高中的球员们全都沉默不语，有人瘫坐在地上，有人双手叉腰，仰天望天，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短时间内再丢一球，这真的是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而且这还是在他们的主场。
嘉翔高中已经很久没有在自己的主场体会到落后的感觉了。
在看台上看见这一幕的夏武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个让他有些害怕的想法——这场比赛，我们不会要输吧？
按理说，现在距离比赛结束还有二十二分钟，只落后一球的嘉翔高中完全是有时间扳平比分的，甚至还能够反超。
既然东川中学都能在六分钟内连进两球，那凭什么嘉翔高中就做不到呢？
但夏武看着球场上那些垂头丧气的嘉翔高中球员们，内心的恐惧却非常真实。
这种对自己球队的担心以前从未有过。
哪怕是去年的决赛，在被罗凯扳平比分之后，他都未对球队失去信心和希望。
在胡莱绝杀之后，他也还在不停地为球队加油，希望球队能够反绝杀。
一年之后，当球队遭遇相同比分时，尽管比赛还有二十二分钟，但他却觉得前途一片暗淡。
或许是因为对方球队里多了自己的表弟？
他在这场比赛中送出了两次致命的传球，导致那个十四号梅开二度……
一想到这个，夏武就有些郁闷。
如果小宇没有去东川中学，而是来了嘉翔高中，说不定现在领先的就应该是嘉翔高中了。
这可不是他瞎说的，和防守比起来，嘉翔高中的中场实力并不突出，缺乏一个优秀的中场指挥官。要不然嘉翔高中去年为什么就早早锁定了夏小宇呢？
还不是希望他能来加强球队在中场的组织进攻能力。
毕竟光靠防守，顶多是保证不丢球，但要想进球，进更多的球，还是得看中场组织。
在小宇没有来嘉翔高中之后，他的同学们问过他，为什么他当初信誓旦旦会来嘉翔读书的表弟没来了。
他当时拿着表弟给他的理由来回答他们。
不知道他们信没信，但反正现在夏武很想直接去问自己的表弟，他到底是为了什么选择去东川中学的，一定要让他说实话说真话说心里话！
※※※
比赛重新开始之后没多久，武岳在一次防守胡莱的过程中用力推倒了胡莱，被主裁判鸣哨吹罚他犯规。
尽管并没有吃牌，却让冯元常很不满。
他在场边大喊大叫，向主裁判抗议，认为这是胡莱假摔。
不过主裁判显然有不同意见，并没有理会冯元常的抱怨。
李自强看到这一幕之后，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微笑。
去年的决赛，冯指什么时候这么慌张过啊？
连一向沉稳老辣的冯指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了，那场上嘉翔高中球员们的心态就可想而知了……
※※※
或许是考虑到一球领先不是个很保险的比分，已经打进了两个球的胡莱并没有因此就偃旗息鼓，而是在积极地寻找更多的进球机会。
在这一点上，夏小宇和他的副队长想法不谋而合。
于是在第七十二分钟的时候，趁着嘉翔高中大举压上想要扳平比分的机会，东川中学打出一次漂亮的反击。
这次嘉翔高中没能打出反东川中学反击的反击。
夏小宇送出直塞球，胡莱在沈聿林的掩护下，反越位成功，在大禁区弧顶接到球，往前趟了一步进入禁区。
面对出击的门将周阳，胡莱作势要把足球推向远角，骗得周阳扑出去之后，他却用一个稍微有些别扭的动作把足球蹭向了近角！
或许是因为动作别扭的原因，射门力量并不是很大，足球在草皮上滚动的速度并不快。
到底有多慢呢？
回追的武岳在胡莱射门之后，甚至还能越过了已经倒地的门将周阳，拼命回追，试图在足球进门之前把它踢出去。
他差一点就做到了……好吧，是差了半米就做到了。
但能够让他回追到还差半米的地方，由此可见胡莱这一脚射门的力量有多小了。
他可能把所有的能力都用在了控制射门角度上，才能保证足球堪堪擦着周阳岔开的脚尖，滚向球门近角——从近门柱到周阳的脚尖之间的缝隙其实很小……
稍微靠门将一点，就可能被周阳的脚挡住；而稍微靠外一点，有可能直接偏出门柱。
那胡莱为什么不打远角？
因为周阳已经扑向了远角，他要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就只能打近角。
总之，在人仰马翻的武岳身前，足球缓缓的滚进了球门。
这一幕在所有人眼中看起来，简直魔幻至极。
就好像足球和它后面的那些人都不在一个次元空间一样，它按照着自己的固有节奏缓缓滚动前进，在它的后面，门将周阳摔倒了，拼命追上来的武岳也摔倒了……但他们中没有一个人能够让足球停下来。
他们的狼狈和慢悠悠地足球同时出镜，既违和又协调。
仿佛是为了让大家好好欣赏一下胡莱在本届安东杯上的第二个帽子戏法。
当足球最终滚过嘉翔高中球门线之后，速度越来越慢，最终被球网拦下来，安静地停在了球门里。
而时空也仿佛在足球缓慢的滚动中凝固了一样，整个嘉翔高中的足球场上空一片静默。
第一百四十四章 时代结束了
很多年之后，当夏武再次回忆起这个下午的时候，他还能清晰地复述起当时那一幕。
面对上门拍摄采访他的一个关于胡莱的纪录片摄制组的记者，他用略带兴奋的语气说道：“在我记忆中，嘉翔高中的主场从来没有在比赛中静默这么长时间过！大约有快一分钟吧……反正肯定超过了三十秒，球场看台上一个声音都没有。我当时还专门环顾了左右的，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我们的球门，忘记了发出声音！”
他的兴奋溢于言表，让记者有些疑惑：“但他攻破的可是你们学校的球门，正是他的帽子戏法帮助东川中学淘汰了嘉翔高中，为什么你……呃，看起来这么开心？”
夏武连忙板起脸：“那是因为我有一种自己见证了历史的感觉！”
回到2020年的这个冬日下午，看台上的夏武可一点这种觉悟都没有。
他双手抱头，痛苦地茫然四处张望，入眼所见，全都是和他一样，痛苦又迷茫的同学们——这一幕和他在若干年后告诉记者的倒是一模一样。
他们看着嘉翔高中的球门，看着摔倒在门线前的队长武岳，看着坐倒在地上扭头回望的门将周阳，也看着球门里的足球。
当然，还有一些人把目光投向了胡莱。
那个让他们恨得咬牙切齿的人，这个时候已经张开双臂跑向了角旗区。他伏低身体，跑出了蛇形路线，忽而向左偏，忽而又转向右，张开的双臂就仿佛一对翅膀。而他这个人则化身为了球场上的鸟儿，自由自在地飞翔着。
在他身后，是所有东川中学的球员，他们从两个不同的方向飞奔而来，一个方向是球场，另外一个方向则是东川中学的替补席。
在比赛还剩下八分钟的时候，东川中学两球领先嘉翔高中，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甚至嘉翔高中的球员比他们更懂——在胡莱进球之后，已经没有一个嘉翔高中的球员还能好好地站在球场上了，他们要么瘫坐在地，要么躺下，要么跪下，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胡莱的这个球，对他们的士气和斗志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
到现在为止都还很安静的看台就是最好的证明——嘉翔高中的学生们似乎也失去了斗志。否则他们早就应该发出巨大的嘘声，来表达他们的愤怒和不满。
跑到角旗区的胡莱用手拔起来角旗杆，就在这时他被蜂拥而至的队友们淹没了。
他还举着手，手中紧握的旗杆指向天空，随着他的动作在轻微摆动，红色的旗帜飘扬起来，看起来像被风吹动了一样。
这是一面插在嘉翔高中足球场上的红旗，在向嘉翔高中的师生们宣示着主权，告诉他们：
你们的主场，我们东川中学拿下了！
※※※
在看台上看到这一幕的王光伟叹了口气。
随后戴泽涛听到他的低语：“时代结束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王光伟。
不是因为现在嘉翔高中落后两球，而是他们丢球丢的如此轻易。
这确实让每一个熟悉嘉翔高中足球队的人都心生疑惑，以及疑惑不能解答所带来的绝望。
之前让他们横扫安东高中足坛的霸气和统治力都去哪儿了？
这可是在嘉翔高中自己的主场啊！
在全国大赛都以防守闯出名号的球队，却在这里被同一个人在同一场比赛中进了三个球！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吧？
一定是哪里被搞错了吧？
六年来，还从来没有人能够在这里，在安东杯比赛中面对嘉翔高中上演帽子戏法的。
那个瘦弱的十四号做到了。
因为王光伟，他多少了解过胡莱，知道这小子在去年十月份的时候才开始接触正规足球训练。
两个月之后，他在安东杯决赛中绝杀嘉翔高中，并且是在被王光伟盯防的情况下做到的。
五个月之后，他在全国大赛上打进三球，成为东川中学队内的第二射手。
距他接受足球训练一年零两个月后，他在嘉翔高中的主场完成了帽子戏法。
这要是股票的k线的话，那胡莱简直就是连连涨停板的超级绩优股。
“涛哥，我建议你关注一下胡莱，要不了多久，他应该也会进入职业足球了。”就在戴泽涛在内心感慨这少年竟恐怖如斯的时候，却突然听见王光伟说道。
“啊？关注他？”
“嗯。闪星应该关注一下他。你们不是号称一直都在关注本土优秀苗子吗？如果连他都不关注，这句话以后恐怕就不好提了。”
戴泽涛想了想，然后点头：“你说的没错，是应该好好关注他了。说实话他今天所表现出来的东西让我很意外，我没想到他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进步这么大。不过，光伟啊，你不是嘉翔高中毕业的吗？”
言下之意就是你不是应该为嘉翔高中的命运感到担心吗？怎么突然向我推荐起敌人了？
“这两件事情不冲突吧？”王光伟问。
“呃……倒是不冲突。那你觉得嘉翔高中还能扳回来吗？”
王光伟沉默了一会儿，才摇头道：“我希望能。但我不知道。”
戴泽涛也沉默了。
虽然说，不到比赛结束，不能提前放弃。但现实往往比喊漂亮口号难得多。
看着士气已经完全垮掉的嘉翔高中，戴泽涛在心中给这支球队宣判了死刑。
※※※
戴泽涛的判断是正确的。
在比赛重新恢复之后，嘉翔高中踢得就像是一群无头苍蝇。
他们明明想要进球，但却一次次草率的结束进攻，把进攻机会随意挥霍出去。
就算射十脚门也无法威胁到东川中学的球门哪怕一次。
看台上的声势也要小了许多。
嘉翔高中的师生们也很明白他们的球队已是穷途末路，面对必输的结果，也没了兴致去嘘东川中学的球员，或者给自己的球队加油助威了。
有些人甚至已经提前退场，尽管人不多，但这就像是某一种标志性的事件一样，敲响了嘉翔高中的丧钟。
当主裁判吹响全场比赛结束哨音的时候，早就聚集在场边急不可耐的东川中学球员们欢呼着、尖叫着、咆哮着冲进了球场。
而李自强则还记得作为主教练，他必须先去和对方主教练握个手，才能投入庆祝。
于是他转身走向冯元常，并且走到半路上就提前伸出了手，充分表达对这位在嘉翔高中帅位上工作了十一年的老帅的尊敬。
不管赛前赛中双方玩什么心机手段的，当胜负决出的时候，都放下了。毕竟那一切都是为了争取胜利。
既然胜负已分，还有什么必要执着于此呢？
这毕竟是高中足球，而不是职业足球。
胜负固然重要，但足球的教育属性也同样重要。
作为学生，在这支球队里所经历的体会到的东西也许会伴随他们一生，长久地影响他们。
所以教练们，必须要在学生面前树立一个榜样。
看着主动向自己伸出手的李自强，冯元常苦笑了一下：“我们从本届安东杯的第一场比赛起，就开始研究胡莱了，但没想到……没想到他的表现还是大大超出了我的意料。你是怎么把他练出来的？”
李自强沉默了一秒钟，然后才说道：“从全国大赛回来之后，我让他只要是上学，每天早上和中午都要进行特训。我预计到你肯定会从他身体对抗能力差方面入手对付他，所以从三个星期之前我就给他特意加练了对抗。”
听见他这么说，冯元常笑着摇头：“果然啊……听你这么一说，我反而松了口气。这可要比去年你告诉我，在王光伟寸步不离盯防下还能绝杀我们的人是个才接触了足球两个月的菜鸟……让我好接受多了。最起码，他在今天这三个球背后付出了大量的汗水和努力，而不是一下子从石头里蹦出来，然后就能打得我们满地找牙。那样的话，我会怀疑我过去四十年的足球经验是不是哪儿出了问题……”
正说着，球场上突然传来了更大的呼喊声，两位教练都把目光投了过去。
发现胡莱被他的队友们扛了起来，他们把他抛向天空，再接住，又抛向天空，又接住……
“……不过嘉翔高中是不会放弃的。明年这个时候，我们会卷土重来。而到时候你们的阵容中恐怕不会再有他了。”
听见冯元常这么说，李自强收回目光，看向了老帅。
“你会阻止他去踢职业足球吗？”
李自强眯起眼睛，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
回到家中的夏小宇正在和自己的父母分享球队打进安东杯决赛的喜悦之情，就接到了表哥夏武发来的微信：
“小宇，你老实交代，你当初为什么要选择东川中学，而拒绝嘉翔？”
这话后面还配上了个生气的表情图。
夏小宇想起表哥生气的样子，嘴角微微上翘，回道：
“因为东川中学才有懂我足球的人啊，表哥。”
※※※
当胡莱跨进家门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妈妈，他小心翼翼地用眼神向妈妈询问。
“你爸还没回来呢。”
妈妈的话让他的心落回到了肚子里。
他脸上堆起了笑容：“那个，妈……下周六又是宋嘉佳同学的生日了，所以……”
“你们又进决赛了？”妈妈谢兰秒懂。
“嘿嘿……”胡莱挠头笑道。
谢兰看着儿子高兴的样子，叹了口气：“行吧，到时候我帮你瞒着你爸。”
“妈妈万岁！”胡莱张开双臂想要扑上来，却被谢兰一把推开。
“洗澡去，一身臭汗！头发都馊了！”
“遵命，妈妈！”胡莱向妈妈敬了个礼，然后哼着歌扭着屁股跳向了自己的房间。
在身后看到他如此欢脱的背影，谢兰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第一百四十五章 让嘉翔高中鸦雀无声的少年
“安东杯大新闻！嘉翔高中竟然在自家门口被人……”
“……先说身份，楼主也是嘉翔高中的学生，具体几年几班就不说了，楼主不想出名……今天是安东杯半决赛，我们嘉翔高中在主场迎战东川中学。毫不夸张地说，这场比赛我们嘉翔高中的人已经等了整整一年，从去年在决赛中被击败开始，每个人都在憧憬着复仇的日子。所以这场比赛还没开始，球场看台上就全都是人了，楼主我去晚了点，就被挤到了后排……”
在这里，作者还贴出了一张照片，证明自己没有吹牛。视角是从他所在的位置拍出去的，确实可以清楚地看到在他前方，密密麻麻都是人的背影，一直延伸到了看台的第一排。而对面看台上也能够看到同样有不少人。
他们都穿着统一的嘉翔高中校服。
这一楼下面有人回复：“我去，高中的球场这么好吗？”
“楼上的不知道这是嘉翔高中？嘉翔高中西区的天然草球场可比不少职业球队的球场都好！”
“安东杯真的应该引入电视直播了，一场比赛有这么多人看，我却只能在贴吧上看别人赛后写的战报才知道比赛情况，也是醉了……”
“楼主人呢？来更新啊，嘉翔高中被人怎么了？”
下一楼里，楼主继续写道：“给大家看看我们嘉翔高中的足球场，专业足球场，没跑道的，一级棒！”
下又贴出了几章球场的照片，其中好几张照片里都能够看到有工作人员打扮的人拿着水管在朝着球场里浇水。
“谁要看球场啊，赶紧说比赛！”
“就是就是，比赛比赛！我们要看比赛！”
“大家别闹了，我来剧透，这场比赛嘉翔高中输了，复仇失败！——一个东川中学的学生留。”
“没错！看到那几张照片里朝着球场里浇水的人了吗？嘉翔高中为了赢真是不择手段，水不要钱一样的往球场里灌，东川中学的球员压根儿没准备，上场就摔。嘉翔高中唯一的那个球就是这么打进的……这么不要脸，最后还是输了，真是大快人心！”
“呵呵，东川中学的人不要出来叫唤，你们去年派胡莱上场抓我们王队头发，害得王队吃了一张黄牌怎么说？”
“就是就是，要说不要脸，那也是你们的胡莱更不要脸！”
……
楚一帆拿着手机，正在刷贴吧里的这篇帖子，然后就看到了嘉翔高中和东川中学的学生们在楼里吵了起来。
东川中学的学生和嘉翔高中的学生们在贴吧里吵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甚至在还没有贴吧、网络的时候，两所中学的学生们就多有旧怨了。只不过随着网络的普及，这种争吵更容易更方便地发生了。
一方面是在升学率、重本率等学习成绩方面，两所学校算是竞争对手。
另外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原因和足球有关。
毕竟在嘉翔高中崛起之前，安东省高中足球的霸主是东川中学。
十连冠的辉煌是到目前为止，其他所有学校都没能达到的——嘉翔高中曾经想要打破这个纪录，但他们在去年被东川中学击败，只能从头再来。
如今随着全国大赛的推广普及，被世人所熟知的安东高中足球霸主却成为了嘉翔高中，东川中学反而没什么人知道了。
在东川中学的学生们心中，这凭什么啊？论历史战绩，明明是我们占优的。于是他们对抢了他们风头的嘉翔高中横竖看不顺眼。
而嘉翔高中的学生们也瞧不起东川中学，觉得这帮老古董成天就知道“十连冠”“十连冠”，问题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吹嘘“老子祖上阔过”和你们现在的落魄有关系吗？
老黄历已经揭过，不管东川中学的学生们乐意不乐意，现如今的安东高中足球霸主那就是嘉翔高中。你们东川中学的学生们吹那么厉害，有本事去全国大赛上证明自己，为安东高中足球争光添彩啊？我们嘉翔高中可是拿到过全国大赛第三名的，你们呢？
作为过来人的楚一帆对两所学校的学生们互相攻讦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了，他自然不会把时间和精力都花在围观这事儿上。
他之所以在贴吧里点进这篇帖子，还不是因为想要看详细的比赛内容。
于是他快速滑动手机屏幕，那些信息、照片在他的眼中快速闪过，哪怕是嘉翔高中打进了第一个球，都没能让他的手停下来。
直到一张照片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在快速滚动的情况下，楚一帆还是看到了照片中是身穿黄色球衣的东川中学球员在集体跑向场边。
凭借经验，他猜这应该是东川中学进球的时刻。
于是他迅速按住屏幕。
果然，在照片稳定下来之后，他看到在那些东川中学球员们冲刺的方向上，有一个小一点的身影正趴在草皮上。
他背后的号码还算清晰可辨——14！
正是胡莱的号码。
“……结果没想到东川中学利用一次快速反击，打穿了我们的防线，然后那个胡莱竟然射门得分了！周阳没能碰住球，真是可惜……”
看见照片上胡莱的身影，楚一帆笑了起来。
※※※
李青青盘腿坐在床上，怀里塞了个抱枕，双手拿着手机，正看着手机屏幕在笑。
“……扳平比分之后的东川中学围着我们的禁区狂轰滥炸，我在看台上看的是心惊胆战，生怕就这么被对方进了球。我身边还有女生在每一次东川中学射门的时候，都叫的特别大声，一惊一乍的，真的很烦。本来就很紧张了，这帮女生搞得我更紧张……
“不过面对东川中学的猛攻，我们还是顶住了，并没有丢球。可就在我以为东川中学攻势到此为止的时候，他们却利用一个定位球破门得分。而进球的人……是的，没错，又是那个胡莱！楼主当时真的气炸了！我们的后卫在干什么？武岳在干什么？为什么轻易放走了他？让他在无人盯防的情况下头球破门得分？！
“在胡莱梅开二度之后，我和同学们都发出了很大的嘘声，我还听到了有人骂他，骂得很难听。楼主更关心我们能不能在接下来扳平比分……既然东川中学都能做到，没道理在主场的我们反而做不到吧？”
李青青往下翻了翻，发现这里没有照片。这让她收起笑容，撇了撇嘴。
胡莱的第一个进球都有照片的，怎么这第二个球没照片了？
※※※
陈星佚躺在床上，双手举着手机，放在自己的脸上方，一只手扶着手机，一只手在屏幕上面快速滑动手指。
他眉头微皱，手机屏幕中的图像在他的眼眸中倒映出来。
然后他的手突然定住了屏幕，眼睛睁大了一些，眸子中快速闪动的荧光终于固定下来。
但就在这时，他扶着手机的那只手却突然没使上劲，手机从手中滑落下来，正好结结实实地拍在了他的脸上。
啪！
“啊呀！”
听见声音推门而入的爸爸一进来，就看到儿子双手捂着自己的鼻子，手机倒扣在他旁边的枕头上，屏幕上所发出的光从缝隙里透了出来，出卖了他刚才躺在床上玩手机的事实。
“又玩手机？给你说了，赶紧睡觉，别玩手机。你看，遭报应了吧？”
陈星佚痛得眼泪都从眼角挤了出来，无法反驳自己的爸爸——这和报应有什么关系啊？
听见儿子躺在床上痛得直吸气，当爹的摇摇头：“得亏是砸你鼻子上，顶多出点血。要是磕到你眼睛，把眼睛砸肿了，我看你明天怎么出场？如果你出不了场，球队输了决赛怎么办？到时候你的全国大赛三连冠目标可就破灭了。”
陈星佚终于从最初的疼痛中恢复过来，他在鼻孔下方抹了一把，发现没出血，这才暗自松了口气，然后回自己的爸爸：“爸，你就不能说点好的？”
“凡事做最坏打算，那所有不如愿的结果都是好结果。”爸爸说出了一番非常有哲理的话，随后眼睛一瞪：“赶紧睡觉了！”
“好好好，马上睡，马上睡……”陈星佚跳下床，把手机拿到书桌上去充电。
爸爸看到儿子重新躺回床上，盖上被子，这才满意地关了灯，带上门离开。
而陈星佚在被窝里安安静静地侧耳倾听，直到他听到从外面传来了一声很轻微的“咔嗒”声，他迅速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然后光脚跑到书桌前，重新解锁手机。
手机屏幕亮起来后，又出现了刚才摔下来之前他所看到的内容。
“……东川中学利用我们大举进攻，想要扳平比分的机会，再次反击得手。这次进球的又是那个十四号胡莱！这是他本场比赛的第三个球了！他竟然在我们嘉翔高中的主场完成了帽子戏法！
“……这次当他进球之后，整个球场都安静了下来，包括楼主我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因为实在是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望着周围鸦雀无声的同学们，我心里突然有这么一个念头——这场比赛，我们输定了。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楼主当时就这么一个想法，尽管距离比赛结束还有几分钟时间……
“嘉翔高中的主场从来没有为一个人这么安静过，那个十四号做到了。不管之前有多讨厌他，楼主也还是觉得他是个很厉害的人。毕竟如果不承认这一点，那我们的失败不就像是一场笑话了吗？后来比赛结束之后我听到有人骂胡莱是小丑，他们怎么不想想，嘉翔高中输给了这个小丑，让这个小丑在我们主场完成帽子戏法，所以嘉翔高中是不是连小丑都不如？
“坦率承认对手表现更好没什么好丢人的，安东杯又不是只有这一届。明年嘉翔高中还会再来，只可惜楼主明年高考毕业，是没办法继续在比赛现场为球队加油了。希望明年的学弟们可以再努力一些，挽回嘉翔高中的足球霸主地位，不管怎么说，我永远支持嘉翔高中！
“好了，这就是楼主关于今天这场安东杯半决赛的全部记录，感谢大家看到最后！”
所以那小子在面对嘉翔高中的时候完成了帽子戏法？
只穿了一身秋衣秋裤的陈星佚站在书桌前，将就插着充电线的手机的高度，保持着弯腰俯身的姿势，盯着手里的手机出神。
这是那小子在安东杯中的第二个帽子戏法了吧？
妈的，这届晨光杯我才一个帽子戏法而已！
一想到这个，陈星佚就觉得自己的鼻子还在隐隐作痛……
※※※
ps，新书月票榜最后一天了，如果大家手里还有余票的话，就请投给禁区之狐这本书吧。
第一百四十六章 如此陈星佚
星期天的晚上，ktv包房里男男女女们正在鬼哭狼嚎，唱着跑调的歌曲，尽情释放着都市男女的压力。还有人对唱歌没兴趣的，就凑在一起玩骰子，输了的人在起哄声中要满饮一杯啤酒。
灯光昏暗的包房中充斥着撕心裂肺的歌声、玩骰子赢了的尖叫声和输家灌啤酒的咕噜咕噜声，白色的烟雾在房间中飘散，每个人都很尽兴。
只有孙永刚的注意力既不在唱歌上，也没有参与骰子游戏。
他坐在角落的沙发里，拿着手机，正在刷。
他也在看那篇贴吧文章。
边看边吐槽安东杯官方的官僚作风，官网里的新闻还没有一个普通学生在贴吧里写的帖子来的详细……耻辱！
官方新闻里只是说东川中学客场3:1淘汰了嘉翔高中，胡莱在这场比赛中完成了帽子戏法。
但具体怎么进的，却非常语焉不详。
还是这篇贴吧文章写的详细。
第一个球胡莱是利用反击之后前插接应夏小宇的长传球，射远角破门。
第二个球则是东川中学的任意球机会，胡莱摆脱了盯防他的武岳，在前点无人防守的情况下头球破门。
第三球一次漂亮的反越位，假装要射远角，却把足球从近角射进球门。
不仅有三个进球方式描述，还详细记录了比赛的实况，描述了其他人对胡莱的三个进球是什么反应。
更难能可贵的是，楼主作为一名嘉翔高中的学生，却能尽量站在中立客观的角度上来记录这场比赛，并没有一味抹黑东川中学的表现，对自己周遭那些不理智的嘉翔高中同学们，也提出了批评。
孙永刚以一个新闻工作者敏锐的嗅觉和职业病，甚至觉得这篇文章以后说不定会成为回忆这场安东杯半决赛最详细的资料来源。
出于这个目的，他开始利用手机截图功能，开始一段一段截图保存这份资料。
放在网上他怕那天这文章就被删了，还是保存在自己的电脑硬盘里才最安全。
花费了好一番功夫，他才把所有的内容都保存完毕，包括那些东川中学和嘉翔高中学生互骂的内容，也一并保存了下来。对他这名负责高中足球的新闻工作者来说，和高中足球有关的一切都是他感兴趣的目标，这种对骂也是高中足球文化的一部分，虽然有些人或许会不喜欢它。
看着手机相册里的那些照片，他不禁想到了上届全国大赛。
当东川中学在四分之一决赛中被崇文中学淘汰出局，而罗凯也被职业球队相中之后，他一度认为这所学校应该是不会再出现在全国大赛里了。
毕竟实力下滑严重。
那个胡莱倒是有点意思，但是明显还是一个菜鸟，就凭他一个人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来呢？
结果没想到啊没想到……
当自己再把目光投向安东省的时候，才发现东川中学竟然已经杀进了决赛。
而且那个菜鸟胡莱不仅在对嘉翔高中的比赛中上演了帽子戏法……这个帽子戏法还是他在本届安东杯上的第二个帽子戏法。到目前为止，他场场安东杯都有进球，一共打进了十个球。
看着这样的数据，孙永刚有些怀疑自己之前对胡莱的判断到底对不对了。
在上届全国大赛，因为胡莱是东川中学第二号射手，他也去了解过一些胡莱的资料。知道这小子直到加入校队之前，都没怎么接受过正儿八经的足球训练，水平很低。在预选赛阶段，仅仅只是替补出场两次。
根据孙永刚的经验，就算胡莱这个人天赋再怎么突出，训练时间不够也是一个硬伤，他需要时间来提升自己，积累经验。
所以他并不看好走了罗凯之后，胡莱就能帮助东川中学打进全国大赛。
他觉得顶多顶多，等胡莱高三的时候，或许有可能在全国大赛上看到他。
但很显然，他的经验在胡莱和东川中学身上都没用。
虽然还剩下一场决赛没打，可现在在整个安东高中足球届，还有哪所学校能打的？
另外一支闯入决赛的学校是来自锦城的十三中，而这所学校去年安东杯只是八强，今年之所以能够闯入决赛完全是因为嘉翔高中和东川中学抽到了一起。
否则但凡遇上这两支球队中的任何一支，他们都不可能打进决赛。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可以说东川中学再次获得全国大赛的资格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时隔一年，又能在全国大赛上遇到他们，到时候可要好好关注一些他们……
就在这时，孙永刚手中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来电显示告诉他是副主编。
他连忙起身迅速走出了喧闹无比的ktv包房，等把那些鬼哭狼嚎的声音都关在门里后他才接通电话。
“小孙啊，接下来有个工作要你负责一下。你筹划筹划，咱们《进球》网啊，打算拍一部关于高中全国大赛的纪录片……”
“纪录片？”孙永刚一开始有些意外，但随后他眼热起来——这是他一直对领导谏言的东西啊。毕竟邻国日本的全国大赛有许许多多的影像记录，而中国却没有，他一直希望能够用影像这种载体来记录中国高中生自己的全国大赛，比文字比图片都更鲜活。
“嗯，就以曙光高中的全国大赛三连冠之路为主线，记录他们的夺冠过程……”
听到副主编这么说，孙永刚却有些疑惑：“曙光高中的三连冠八字还没一撇吧？这样会不会有一种钦定的感觉？”
“钦定个屁啊！”副主编笑骂道，“你小子是不是没关注曙光高中参加的晨光杯？”
“关注啊，关注着呢……”孙永刚一边说，一边从通话界面切出来，打开《进球》网的app，里面有关于各个地区预选赛的最新赛况。
他确实有关注晨光杯，但偏偏今天下午的晨光杯决赛，他还没看。从下午被朋友们叫出来聚会，一直玩到现在。刚刚玩累了才想起来关注了一下安东杯的情况，然后又因为胡莱发了好一会儿呆，还没来得及去关注晨光杯决赛的结果。
之所以没第一时间关注，是因为孙永刚觉得全国大赛三连冠还不好说，但晨光杯三连冠应该是没什么难度的。
“曙光高中又赢下了晨光杯嘛……”他一边在app里搜索晨光杯，一边随口胡诌，但他并不担心被副主编识破，因为结果肯定没错。
但是当手机上出现了搜索结果之后，他还是被吓得一句脏话脱口而出：“我操？！”
他看到了什么？
“晨光杯三连冠，陈星佚独中五元！”
这是第一条搜索结果。
“陈星佚‘五子登科’，曙光高中完成晨光杯三连冠霸业！”
这是第二条搜索结果。
“陈星佚决赛中打进五球，创造晨光杯新纪录！”
这是第三条搜索结果。
电话扬声器里传来了副主编的大笑声：“你小子暴露了吧？现搜出来的吧？就凭陈星佚这样的表现，你觉得曙光高中会完成不了三连冠？我建议你去看一看这场决赛的录像……就一点，我给你说啊，我从未见过如此杀气腾腾的陈星佚，你明白我意思吧？”
孙永刚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些关于陈星佚独中五元的新闻标题、论坛帖子发呆。
※※※
挂了电话，孙永刚也顾不上回包房和朋友们继续嗨了，他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在《进球》网上找到了本届晨光杯决赛的视频集锦。
这个视频全长十一分钟，曙光高中7:3横扫对手，两支球队一共打进了十个球，创造了晨光杯决赛总进球纪录。
同时陈星佚在比赛中独中五元，也创造了单个球员在晨光杯决赛和晨光杯单场比赛中进球最多的纪录。
此外，凭借这五个进球，他一共在本届晨光中杯中打进十四球，也创造了晨光杯单届进球最多的纪录。
看着视频中那个表情犀利，甚至有些狰狞的陈星佚，孙永刚理解了为什么副主编会说他从未见过如此杀气腾腾的陈星佚……
以往在大家的印象中，陈星佚是一个脸上会带着慵懒笑意，颇具亲和力的少年。就算是在比赛中，他会认真起来，但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表情和气势。
而且高中生比赛，在胜负已无悬念的情况下，如此不留情面地大开杀戒，连进五球……老实说，有点过分了。
今天这个陈星佚确实让他感到陌生。
孙永刚皱起眉头，不明白那个少年怎么跟变了个人一样，如此暴戾。
第一百四十七章 你的足球风格
一周之后，胡莱借口去参加同桌好友宋嘉佳的生日派对，随队去了省会锦城，参加安东杯决赛。
和当初第一次来到这里不同，这次的东川中学球员们都不会再为天然草皮而震惊了。
因为嘉翔高中这次没有能够打进决赛，他们那声势浩大的啦啦队也没能派上用场。
省体育中心的看台上有些空。
不过这次东川中学打进决赛之后，还来了一些他们自己的啦啦队。人数不是很多，却也是一个了不起的零的突破。
这些啦啦队成员们组织起来乘坐高铁和球队一起来到决赛场地，在登上球场看台上之后，就开始悬挂他们加油助威的横幅和标语。
另外一支打进决赛的球队锦城十三中因为是本地中学，也有不少学生来现场为球队加油助威。
所以虽然来看球的人数没有去年决赛多，但声势还是不差的。
戴泽涛也出现在了球场的看台上。
他是来观察胡莱的。
那场半决赛之后，他听从了王光伟的建议，决定好好观察观察胡莱。
毕竟这届安东杯比赛中，本土年轻球员中最值得关注的也就是胡莱了。
打完半决赛，打进十球的胡莱已经成为了射手榜第一，由于另外一名竞争对手所在的学校止步于半决赛，已经没机会再反超胡莱。可以说胡莱算是提前获得了本届安东杯的金靴荣誉——在决赛结束之后，他会获得一个小号的奖杯，作为射手榜第一的奖励。
这个奖杯去年是属于罗凯的。
今年落到了胡莱的手上。
在戴泽涛看来，这似乎意味着一种“传承”。
接替了罗凯的胡莱成为了安东杯最佳射手，那么在全国大赛上，他又能拿出什么样的表现来呢？
※※※
决赛本身悬念不大。
尽管锦城十三中算得上是半个主场作战，来为他们加油助威的人更多。
但双方之间的实力差距在那儿摆着呢。
在嘉翔高中之前，东川中学一直都是安东省高中足球届中的王者，他们是安东省第一所获得“足球传统强校”的中学——这个牌子可不是所谓的“重点中学”，是个学校就能拿，整个安东省到目前为止也只有两所学校获得了这样的荣誉称号，一所是东川中学，另外一所则是嘉翔高中。
在客场3:1击败另外一所“足球传统强校”嘉翔高中之后，东川中学球员们信心爆棚，自信在安东省已经没有其他球队能够阻止他们去全国大赛的脚步了。
这让他们在比赛中迅速进入了状态，而十三中抵抗了二十七分钟之后，球门便宣告失守。
为东川中学进球的正是胡莱！
他用一记门前抢点射门为球队首开纪录！
当胡莱再次做出他标志性的那个庆祝动作时，他同步听到了脑海里响起的任务完成提示音。
这让他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
再望向看台上“小宇加油”的标语时，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终于，我也要有属于我的女粉丝团体了！
※※※
胡莱的进球为东川中学打开了胜利之门。
下半场夏小宇利用远射打进一球，将比分改写成了2:0。
最终东川中学就以这个比分击败了十三中，成功卫冕安东杯冠军的同时也获得了第二次参加全国大赛的资格。
颁奖仪式之后，这次不用队长再去找胡莱了，胡莱自己就已经和严炎两个人一左一右把奖杯夹在中间，而在他们身后和两侧，是全体东川中学的球员们。
他们把奖杯簇拥着，完成了夺冠全家福。
在从锦城返回东川的高铁上，李自强来到了胡莱的身边，主动问他：“这次还需要我把你的衣服带回去吗？”
胡莱愣了一下，连忙点头：“需要需要，教练。这个你也暂时帮我保管着吧……”
说完，他把自己金靴奖杯也一并装进了运动背包，递给了主教练。
低头看着手里的背包，李自强问道：“你爸还是不让你踢球？”
胡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我给他说我今天是出来给同学过生日……”
“你确实有天赋，也证明了自己可以走这条路。”
“没用，我爸才不管这些呢，他就是讨厌足球，也讨厌我接触足球。”
“为什么”
“不知道……”胡莱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
李自强也没有继续追问这个问题，当今社会，确实有一些对足球充满了天然偏见的人。
当然这也和过去中国足球形象实在不堪有些关系。假球黑哨这些都不说了，对于青少年足球来说，各种基层教练接受家长贿赂的事情也屡见不鲜。不给钱你家孩子就算是天赋再好，能力再高，也别想在球队中某的一席之地。而只要钱给够了，哪怕是个瘸子，也能给你安排上场。
还有一些青少年足球教练，为了球队成绩，不惜以毁掉那些孩子们的身体为代价。或者花言巧语骗的孩子父母不断投钱，等到榨不出更多东西来之后就把孩子一脚踹开……
这样的事情，在以前中国足球的环境中简直就是人人皆知的“潜规则”。
近些年随着中国自上而下大力整治足球环境，这种情况大为改善。
可是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种改善他们感知不强，倒是以前中国足球长期的固有形象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难以磨灭的印象。
导致很多人内心的想法难以被扭转过来。
在李自强心中，胡莱的爸爸应该就属于这种人。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是过去中国足球欠下的债，也必然要置身于现在中国足球中的每一个人来偿还。
还债的不仅仅是自己，也包括胡莱，尽管他其实挺无辜的……
“你想踢职业足球吗？”李自强突然又问道。
“啊？想，我想踢。”胡莱连忙答道。
“职业足球可不好踢。”李自强面色如常地说道。
“所以我要加倍努力才行。教练，安东杯是结束了，但接下来就是全国大赛了，你看我还有什么要提高的？”
李自强没说话，先把胡莱上下打量了一番，心说你有什么需要提高的？你浑身上下所有地方都需要提高。
不过他没这么说，而是对胡莱说道：“抛开寒假，从现在到全国大赛也就只有两个月的时间，时间不多，你还是把接球和射门这两样做好，同时体能和力量训练也不要停。”
“啊，不练练带球什么的？”胡莱还是憧憬着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带球连过五人，独闯龙潭，杀入对方禁区，到最后把门将给了三遍，再把足球打进球门。
或者说，任何一个踢球的男孩子，恐怕都做过这种梦吧。
不过李自强当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带球？就你这协调性不足的身体？还是算了吧。把宝贵的训练时间花在那上面是浪费。我给你说，停球和射门这两样你能练好了，你未来都受益匪浅。有些球别人停不下来你能停下来，你就可以比别人获得更多的射门机会。有些球别人不敢射门，你有把握射门，你就能比别人进更多的球。至于盘球……你别想着做个全才，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什么都会一点的下场就是什么都稀松平常。”
说这番话的时候，李自强的语气冷了许多，态度也严厉了很多，似乎是生怕胡莱这个混小子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他又补充道：“只要我是你教练，我就不会让你去练什么带球。你能把射门和停球两样练到顶级，在职业足坛，也一定会有你一席之地。”
“只是射门和停球？”胡莱反问。
“你以为很简单吗？”李自强瞥了他一眼。“我不是说训练中的射门和停球，而是在有对抗情况下的停球和射门。中国国家队里，能把这两样事情做好的人都不多。放眼整个世界足坛，也是如此。”
“好吧……”胡莱也不是一无所知的球盲，他知道主教练说得对。别说这个世界了，就算是他来的那个世界，也是如此。
停球和射门是作为球员的基本功，但事实就是如此残酷和讽刺，有很多人连基本功都没练好就成为了职业球员。
李自强看到胡莱答应下来，又说道：“没有人可以成为全能球员，选择在某方面提高，自然就会对应放弃在另外一方面提升的可能。你是一个擅长抢点射门的球员，你必须知道自己的优势是什么，劣势是什么。你在半决赛中的第二个进球就很聪明，并没有一味在中路和武岳拼身体对抗，而是吸引他注意力之后，果断放弃中路，跑去前点抢点。多动动脑子，这才是你的足球风格。”
说完，李自强还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再起身离开。
毛晓重新在胡莱身边坐下来，扭头看着主教练，有些奇怪地说：“今天教练给你聊的时间久啊，说了好多话。感觉他以前对你可没这么多话说……”
“因为我现在可是安东杯最佳射手了！”胡莱昂着头哼哼道。“有实力自然就受青睐！”
毛晓却皱着眉，总觉得事情不会是像胡莱说得这么简单。
他扭身偷瞄了一眼主教练，他就像往常那样板着脸，不苟言笑，很严肃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第一百四十八章 胡莱学长好帅啊
星期一的早晨，胡莱临出门去学校之前，先溜进了家中厕所，然后把门从里面反锁，免得爸妈推门进来，看到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确认安全后，他进入系统。
系统空间的储物格里，新增加了一个白色的小塑料包。
那正是他要拿出来的东西。
之前在安东杯每场比赛中都有进球的任务奖励——【魅力精华乳液试用装】。
【魅力精华乳液试用装】：涂抹在脸上之后，略提提升使用者的魅力。持续有效时间两个小时。
小字注释：场外也可使用。试用装，效果有限。有较小几率招致同性嫉妒。
“哼哼，有了这东西，我也能有女粉丝了！”胡莱心中得意。
之前看罗凯那个人每次训练，场边都是一群女生尖叫欢呼的，要说胡莱不羡慕那是假的。
哪个少年不希望自己成为女生们眼中的焦点人物？
今天，他就要试试这魅力精华乳液到底有没有用。
之前他所获得的任务奖励，都很少会有拿到就用的。比如到现在为止，他那副【破损的巨熊护腿板】和【被穿过的巨熊球衣】，就一直老老实实地呆在系统空间里。
这类东西属于胡莱明确知道有什么用，并且知道什么时候有用的东西，所以只要没到需要用的时候，胡莱都不会动。
但【魅力精华乳液试用装】这玩意儿胡莱实在是没想到在球场上能有什么用。
同时“魅力”也是一个很虚无缥缈的属性，具体能够起到什么作用胡莱也不清楚。
因此才想要拿来做个试验。
从系统空间里取出了【魅力精华乳液试用装】，这东西拿在手里像极了旅行装的洗发香波，就装在这种小塑料袋里，一小袋洗一次头，用的时候从锯齿口撕开，挤出来抹在头上就行，用完就扔。不用想着还要带回去。
通体白色的袋子上只有“试用装”三个字，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标识、文字、数字。平平无奇，很容易被人忽略掉。
胡莱看了看时间，两个小时内有效，他现在用了的话，可以坚持到早上九点半，足够他测试效果了。
他撕开包装，挤出了里面的东西。
一股乳白色的黏液从袋子里流到他掌心。
闻着有淡淡的清香，并不浓烈，甚至可以说是若有若无，如果周遭有其他味道，这股清香很容易就消弭了。
就比如现在，当胡莱把手掌心拿远一点之后，厕所里芬芳剂、牙膏、香皂的味道混杂在一起，胡莱就完全闻不到那个魅力乳液精华的气味了。
然后他开始往自己的脸抹这个精华乳液。
老实说，胡莱感觉怪怪的。
因为他以前从来没往自己脸上抹过除了水以外的任何东西——作为一个钢铁直男，什么洗面奶、香皂、沐浴露、宝宝霜……他统统没用过。
以前冬天的时候，妈妈担心他的脸被冷风吹皴，还想要给他抹宝宝霜那种锁水保湿的东西，结果胡莱非常非常抗拒，说脸上抹了那种东西他连呼吸都不敢了。
后来他妈妈再看他那张脸，也就放弃了给他保养的想法。
以至于到现在，他自己完全没有往脸上抹这些东西的经验。
他只能都在手里揉搓开了，然后再往自己脸上招呼，就跟猫洗脸一样，一通乱揉。
也不知道抹匀没有，更不知道这么抹是否会影响最终效果。
但他实在是也只能抹成这样。
因为在抹的过程中，他始终条件反射地屏着呼吸，这让他无法仔细认真地往自己脸上涂抹魅力精华乳液，否则他就会觉得自己要被憋死了……
等抹好之后，他又凑到镜子前，仔细端详，完全看不出自己的脸上有任何抹了东西的痕迹。
至于那个白色的塑料包装，就在刚刚自己消失在了胡莱的面前。
没留下任何痕迹，仿佛压根儿没出现在这世界上一样。
胡莱已经见识过那些药剂瓶子是怎么直接在垃圾桶里消失的，所以对于这一幕见惯不怪。
系统显然是不希望这里面的任何东西能够留在这个世界，这倒正合胡莱的意思，因为他也不希望在这世界上留下任何可能引起人疑心的东西，否则他要怎么对别人解释系统的存在和来历？
当胡莱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妈妈还抱怨道：“怎么进去那么久？干什么呢？”
“酝酿屎意！”胡莱随便编了个理由。
“怎么说话的！”妈妈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但也不再追问胡莱在卫生间里做什么了。
※※※
胡莱把自行车停在学校制定的停车区域，然后昂首迈步走向学校大门。
这一路上，周围都是他的同学们，他能注意到有无数道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
而且不仅仅是在学校门口，当他骑车来学校的路上，他同样感觉到了那些陌生人向他投来了目光。
要不是穿着校服运动裤，他可能会怀疑是不是自己裤子拉链没拉上……
后来他反应过来，或许是因为自己用了魅力精华乳液的效果？
所以这东西用了之后，能让原来并不在意的人注意到自己？
但只是这样而已吗？
胡莱一边思索一边向校门走去，就在他刚刚迈入学校大门时，却被人给叫住了。
“胡莱！厉害啊！安东杯最佳射手，能给我签个名吗？”一个男生向他递上来了一个打开的笔记本，中间还放了一支笔。
“啊？”胡莱有些意外。
要搁以前，胡莱听到这样的话，恐怕只会觉得对方是在讥讽揶揄他……
虽然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校园中因为安东杯上的表现被人认出来了，但找他要签名却还真是第一次……
难道这就是那个魅力精华乳液的效果？
让不认识自己的人注意到自己，让认识自己的人对自己心生好感，让对自己有好感的人更有好感？
所以这应该本来就是自己的球迷，只是以前处于各种原因，不好意思找自己要签名，结果在魅力乳液精华的效果下，竟然突破了心理负担，直接在校园里拦住自己要签名了？
“那个……胡莱同学，可以吗？”对方见胡莱愣在原地，没反应，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似乎生怕被拒绝。
胡莱回过神来，连忙接过本子和笔，为对方在本子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的字写的并不好看，但对方却丝毫不在意，开心地收下，还向胡莱道了谢。
而胡莱看着对方转身离开的背影，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随后他没有直接向着自己班级所在的第一教学楼走去，尽管近在咫尺，而是径直向着校园深处的第二教学楼和第三教学楼走去。
反正今天教练给他放了一天假，允许他不用去特训，所以现在他有的是时间……
※※※
“哇，是胡莱诶！”
“胡莱同学，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我也想要签名……”
“哈哈，没问题，完全没问题！大家一个个来……”
当胡莱在站在校园里为同学们签名的时候，他还注意到了有女生在向他投来目光，这让他情不自禁地挺直了身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身形挺拔一些。
给这几位同学签完名之后，胡莱又迈步往校园深处走去。
很快就又有人凑上来和胡来打招呼，并且找他要签名。
同时也有些好奇：“诶，胡莱，你们高二的教学楼不是在前面吗？怎么跑我们这里来了？”
“嗨，随便转转，随便转转……”胡莱一边满足他们的签名要求，一边随口说道。
不过转来转去，胡莱发现怎么上来找自己要签名的全都是男同学？尽管有女生在围观，向自己投来欣赏的目光，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找自己要签名的女生却一个都没有……
这让胡莱又惊讶又疑惑：
难道这魅力精华乳液只对同性生效？！
一想到这种可能，胡莱就没心思继续在校园里转悠下去了，万一有疯狂的同性粉丝跑来要和他拥抱怎么办？
回到自己教室的胡莱被宋嘉佳给叫住了：“诶胡莱，我刚才就在大门口看到你了，怎么这么久了你才上来？”
胡莱昂头得意地说道：“还不是因为大家都太热情了，纷纷找我签名，所以耽搁到现在才上来嘛……”
他话没说完，就听到黎志群嗤笑起来：“吹牛不打草稿，还找你要签名呢！当初凯哥在班里，也没见学校里有人找他要签名……”
这次轮到他话音未落了，门口便响起了一个男生的高呼：“胡莱，有女生找！”
通报的同学专门点出了“女生”，顿时引得高二二班的教室里一片骚动。
“什么？！有女生来找胡莱？！”
“我的天！胡莱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女生来找胡莱？哪儿呢哪儿呢？”
一群人纷纷涌到教室门口和窗边。
就看到胡莱站在外面走廊上，在他面前围了几个女生。
她们显然都是认识的，结伴而来。
高二二班的学生们都很好奇，她们来找胡莱干什么呢？
就见女生们纷纷掏出笔记本和笔，递给了胡莱，然后看着胡莱接过纸笔，在本子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靠，竟然是找胡莱要签名的！”
“真有人找胡莱要签名啊！”
“呃，我们要不要也找胡莱要个签名啊……”
看见这一幕，高二二班的教室里惊呼连连。
而那几位专门来找胡莱的外班女生似乎毫不介意被别人围观，她们看着胡莱满足了她们的签名要求之后，又对胡莱攥起拳头：“全国大赛要加油啊，胡莱学长！”
随后几个女生心满意足地嬉笑着从宋嘉佳座位所在的窗边跑过。
当她们经过的时候，宋嘉佳听见了她们兴奋的低语：“胡莱学长好帅啊……”
宋嘉佳怒视着这几个女生的背影：猪油蒙了心！你们哪只眼睛看到胡莱那小子帅的！？
不过等他一回头，看到黎志群那小子如丧考妣的样子，顿时又得意起来，昂着头，拿鼻孔冲着对方，用力地哼了一声：“赖皮黎，你刚才说啥来着？”
黎志群把自己缩在座位上，没有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