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职业联赛初登场
头顶正上方墙头的空调正在工作，挂在阳台外面的室外机发出嗡嗡嗡的轰鸣声，震得阳台玻璃都在颤动，连续不断地发出低频噪音。
温度设定的是二十六摄氏度，但谢兰还是觉得热，她一只手拿着把圆形蒲扇，在给自己扇风。
正前方的电视机里传来解说员的声音：
“今天昆阳的气温达到了三十四度，并且空气湿度高达百分之八十，体感会更闷，这对正在比赛的场上双方球员都会带来负面影响。”
“没错，今天昆阳的天气说白了就两个字：闷热！”本场比赛解说嘉宾的声音响起，“空气湿度太大，会在人体表面形成一道水膜，影响散热。也正因为此，这场比赛到现在打的不够精彩，双方球员都显得有些疲劳。还好马上就是补水时间了……”
从电视直播的画面中可以看得出来，比赛确实是在烈日骄阳下进行的。
这样的天气下，连去看球的人都不多，能够容纳四万人的昆阳城市体育场的看台上空了将近三分之二。
还剩下三分之一虽然有球迷，但此时此刻也有气无力的，没什么人发出声音，如果不给看台镜头的话，会让人以为这是空场比赛呢。
本来天气就不好了，比赛打到现在，双方都还没有进球，自然让球迷们更觉无聊。
“闪星这场比赛的人员安排其实是要比上一场客场打通旗雄鹰更积极主动的，他们也确实是在比赛中创造了一些机会，但无奈没能抓住。所以到现在都没有进球。同时还好闪星的防线表现不错，抵挡住了昆阳城市的攻势，这才是0:0……”
“其实就这个比分结束比赛的话，昆阳城市未必不能接受，哪怕是他们主场比赛。但闪星是肯定不能接受的。如果这场比赛再拿不下来，就已经是连续三场比赛不胜了，赵康明压力山大……”
因为比赛场面有些沉闷无聊，安东卫视体育频道的解说员和解说嘉宾只能东拉西扯。
电视机前的谢兰听到解说员这么说，就忍不住抱怨道：“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不干脆把胡莱换上去？我儿子也是前锋啊！要加强进攻，是不是应该换前锋？”
她这么说的时候，加快了手摇扇的速度，似乎想用扇起来的风抚平她紧皱的眉头一样。
现在是星期天下午的四点四十三分，这场闪星和昆阳城市的比赛已经进行了五十八分钟，比分还是0:0。让并不太懂足球的她耐心坐在电视机前看这场沉闷乏味的足球比赛的唯一原因，她儿子胡莱却还没上场。
屋内并没有人回答她的疑问，她的丈夫，那个唯一懂球的人在比赛刚刚开始之后，就借口散步出门去了。
这么闷热的天气里，出去散个鬼的步啊……谢兰心里清楚，丈夫就是不想看比赛，不看比赛则是因为他不想向儿子低头认输。
男人都这样，她已经习惯了。
※※※
胡莱没在替补席上坐着，他和其他几位替补同伴们被助理教练赶去了热身区域，正在昆阳城市的球门后方进行热身。
先冲刺跑个十米，然后折返回来，一边慢跑一边高抬腿，回到.asxs.，再转身冲刺，继续重复这一套过程。
做完五组之后，他站在原地开始扭腰拉伸，同时站在广告牌后面，以昆阳城市球门后的视角看比赛。
他觉得赵指导的战术安排还是没什么毛病的，闪星在客场打的有声有色，尤其是中后场，表现很稳。
林哥虽然三十八岁了，但你大爷就是你大爷，打个中甲毫无压力，在中场稳得一批。串联组织，攻守兼备。
就是这锋线嘛……
麦考利·墨菲被对方后卫贴身盯防，很难有机会。
赖泽凯呢，也不知道是不是昆阳城市的后卫们都知道他现在状态低迷，对他的防守明显不如对墨菲的，也导致赖泽凯反而获得了一些射门机会。
可就像他之前的那些比赛一样，到现在只有一脚射门打在了门框范围内……
就在这时，赖泽凯在禁区前沿强行起脚远射，结果足球高高飞出了横梁，直接落到了胡莱他们热身区域的大后方。
昆阳城市主场的球童把手里的足球扔进了球场，然后自己转身跑去捡球。
看着主队球童在烈日下卖力奔跑的是身影，胡莱有些同情起对方来——以前他在东川中学校队踢球的时候，并没有球童，所以谁要是射门打了飞机，就会被所有人嘘，因为谁都不愿意跑那么远去捡球……到最后自然是谁把足球踢出去的谁去捡。
“赖泽凯的门前感觉真是糟透了……”在胡莱旁边，与他一起热身的韩湘飞突然叹了口气。
“但赖哥不是上赛季还进了十六个球吗？”胡莱扭头问道。
“状态这事儿谁说的准呢？”韩湘飞摇头。
胡莱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便问道：“网上有人说赖哥陷入进球荒是因为俱乐部不满足他的涨薪要求……”
“也许吧……涨薪没涨成，确实对赖泽凯的心态产生了一些影响，那段时间，赖泽凯总在更衣室里面骂董经理……李队劝过他，让他调整好心态，但他没听进去。其实他都一百万年薪了，就算俱乐部这次不给他涨，只要表现好，下次也还是有机会的。结果他这么一闹，搞得大家都挺不舒服的，他个一百万年薪的人天天在更衣室里说什么俱乐部打发要饭的……他是要饭的，那我们这种五十万都没有人，不成丐中丐了？”
胡莱听见韩湘飞的抱怨之后，沉吟了两秒钟后问道：“飞哥你都是丐中丐，那我算啥？”
韩湘飞哈哈一笑：“你小子别着急，只要能有出色表现，还愁没有好合同？你瞧光伟，他去年年底才和俱乐部签的职业合同，但就他现在的表现，我给你说，这个赛季结束之前，俱乐部肯定还会和他重签合同，到时候年薪大涨是肯定的。”
胡莱又问道：“那飞哥，我这七月份才刚刚签了职业合同的，要是我这半个赛季表现出色，等到赛季结束的时候，俱乐部能给我重新签个合同，也给我涨薪吗？”
韩湘飞扭头看着胡莱眼睛中都泛出亮光来了，只觉得好笑，他摇头：“那我不知道，你得表现得多好才能让俱乐部半年后就和你重签合同啊？”
胡莱其实也不知道要触发什么条件，才能让俱乐部只半个赛季就和自己再签一份职业合同，还给自己涨薪。
他只是一想到自己还欠了四十万的外债，就有些迫不及待……
就在这时，主裁判一声哨响，双方球员们顿时暂停比赛，朝着场边各自替补席走去。
补水时间到了。
而双方主教练则利用这个机会，抓紧时间针对刚才比赛中发生的作出调整。
这其实有点像篮球比赛中的暂停时间。
补水时间的设置也丰富了教练们指挥比赛的手段。
场边补水，和替补球员们没什么关系，胡莱和韩湘飞他们没有继续聊天了，而是继续进行简单热身。
这时从闪星教练席那边跑出来球队的体能教练，他一路飞奔，很快就跑到了角旗区，然后扶着广告牌，冲热身区域挥手大喊：“胡莱！胡莱！”
一开始大家以为他喊的是“回来”，是要大家结束热身，回替补席。哪想到他们都结束热身往回走的时候，体能教练又连忙摆手：“你们回来干什么？我是说胡莱！胡莱回来！”
他还指着胡莱。
韩湘飞先反应过来，他用力拍了拍胡莱的肩膀：“可以啊，胡莱！你要上场了！别愣着了，赶紧回去！”
被韩湘飞推了一把的胡莱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在其他队友羡慕的目光中跑向了闪星的教练席。
※※※
当胡莱跑回教练席，凑到扎堆喝水的队友们身边时，就听到了赖泽凯正在向主教练赵康明争取继续留在球场上：“我还能行，我保证能进球，赵指导！现在才六十五分钟，还有二十五分钟，你再给我……给我十五分钟，到时候要是还不进球你随便换我下来！我绝对不说啥！”
他语气激烈，声音有些大，胡莱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不过他并没有因此就止步于人群外，反而一猫腰钻了进去，出现在主教练赵康明的面前，笑嘻嘻地对后者说道：“赵指导你叫我啊？”
他生怕赵指导会被赖泽凯说服，连忙蹦出来刷存在感。
自然也成功让赖泽凯皱眉看了他一眼。
看了胡莱一眼的赖泽凯又把目光转向赵康明，继续说道：“赵指导，我今天门前感觉真的很好，上半场就差点进球的！”
但赵康明态度很坚决，面对赖泽凯他摇头：“在今天这种天气下踢球，对每个人消耗都挺大的，你下来休息休息，下场比赛还要靠你呢，小赖。”
赖泽凯见自己都这么说了，主教练还是不肯让步，就知道他只能接受被换下的决定了。
这让他格外不爽。
于是他也没对主教练的话做出什么回应，就径直转身走向了替补席。
按理说，闪星这边要换人，他也不应该直接回替补席，因为他还不算是被换下场了的。他应该回到球场上，等主教练这边准备好之后，在下一次死球时被换下场，和换上场的队友交接。
但他没这么做，而是直接回替补席，用这样的方式表达了他对主教练这个换人的不满。
这么一来，闪星这边就必须马上进行换人，否则他们在场上就会少一个人作战……搞不好就是因为少一个人，被对手进了球呢？
果然赖泽凯刚走，主裁判就上来提醒闪星的球员们要赶紧上场去，不能把补水时间变成中场休息……
助理教练陈墨连忙向主裁判表示他们要换人。
“早干嘛去了？抓紧时间！”主裁判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马上好，马上好……”陈墨一边说着一边去给胡莱拿参赛证，没有这东西可是上不了场的。
而另外一边，主教练赵康明则一把搂住了胡莱的肩膀，凑到他耳边，对他说：“没时间对你说讲太多了，但我也知道，说太多对你其实没什么用……”
胡莱咧嘴笑。
“反正你也在场下看了这么半天，肯定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在训练中反复练习过的进攻套路对付昆阳城市的防线还是有用的……”
听到赵指导说到这里，胡莱使劲点头，这确实是他在场下看出来的。他现在也相信赵指导之前给自己说他现在找到了执教一线队的感觉是真的了，因为赵指导在训练和战术安排上确实有水平，他在闪星执教期间是一直在进步的。
“所以只要打出训练中的表现就行了。”赵康明搂着胡莱肩膀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别有什么压力，就算没进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主要是体验气氛，积累经验……”
胡莱打断了赵指导的絮絮叨叨：“我知道，赵指导。但怎么感觉你比我还紧张呢？”
“瞎说什么！”赵康明重重在胡莱的后背拍了一下，把他推开来，“赶紧上场！”
“遵命！”胡莱对赵指导回身敬了个礼，从助理教练陈墨手中接过他的参赛证，一边脱下训练背心，甩到替补席，一边向第四官员走去。
他把球衣下摆全部仔细地扎进了球裤里，而等他手抽出来时，左手手腕上已经多了一条红色的细绳。
※※※
“闪星这边要率先换人了！赖泽凯已经回到了替补席，看样子赵康明是要直接利用这次补水时间进行换人……被换上场的是三十三号胡莱！这位年轻球员是在两周之前才从中超海神俱乐部的青年队转会过来的……”
电视转播画面中出现了胡莱把球衣扎进球裤的背影，背后硕大的号码上印着他的姓：hu。
看到这一幕，谢兰从床上跳了起来，然后打开手机的相机，对着电视屏幕开始录像。
“冠霖你对这个胡莱有什么了解吗？”解说员问道。
“还真有点了解，这位胡莱在此之前其实是一名学生球员，在全国高中生足球锦标赛中因为出色表现被职业球队看中，去了中超的海神青年队，而当时海神的青训主管正是现在执教闪星的赵康明。”有点出人意料，这位解说嘉宾卢冠霖还真的做了功课，并没有在解说席上翻遍了资料，然后对着话筒惊呼：“谁能告诉我这是谁！”
“说到学生球员，其实咱们闪星在球场上的十五号中后卫王光伟也曾经是学生球员呢，他在全省足球名校嘉翔高中踢球，还是球队队长。高三毕业之后就成为了闪星青年队的一员。现在能够看到一支球队有两名学生球员出身的球员登场亮相，不得不说，咱们国家的校园足球开展的颇有成效……”解说员也了解学生足球运动。
谢兰压根儿没在意解说员们说了什么，她现在眼睛死死盯着手机录像画面中的儿子身影。
看着他去交了参赛证，看着他和第四官员一起走向场边，看着他轮流抬起两只脚，让第四官员检查鞋钉，看着第四官员举起换人的牌子，九号下，三十三号上。
最后，她看到自己的儿子昂头跑进了绿茵场。
“加油，儿子……”
妈妈轻声说道。
第十五章 一个进球的诞生
胡莱在上场比赛之前用一万积分兑换了一条幸运手环，对他来说，这场比赛意义重大的原因并不在于这是他的第一场职业比赛，仅从职业比赛出场纪录上，他已经完爆了自己的父亲。
而在于他在这场比赛中的表现将直接影响到他以后是否还能获得出场机会。
他也不知道自己上场是否就能进球，虽然赵指导说了，并不用担心进步进球的事情，不要有压力。
但怎么可能真的不在乎呢？
明摆着，只要你能在初次登场的比赛中有进球，那你就可以在之后顺理成章地打上更多比赛，否则就不知道下一次机会什么时候才会来。
这就像是比赛一样，当你错过了一次进球的机会后，也许这一场比赛你都不会进球了。
赖泽凯不就是前车之鉴吗？
他说上半场自己差一点就进球了，他没说错，那确实是他距离进球最近的一次，当时他的射门擦着远端门柱飞出底线。
如果他这球能进，就算现在被换下了，也肯定不会用不爽的目光盯着胡莱的背影了……
作为一个只会进球的射手，胡莱非常清楚机会有多么来之不易，他非常珍惜机会，从不会挥霍浪费。
所以为了确保他还能在下一场比赛获得出场机会，胡莱宁肯用掉一万积分，也要给自己增加一点幸运值。
他不是每场比赛都会使用幸运手环的，可这第一场比赛他必须用。
万事开头难，这头要是开好了，之后的路自然越走越宽。
※※※
胡莱上场之后顶替了赖泽凯的位置，当比赛重新开始后，他迅速投入到了比赛中。
积极跑位，根据战术要求，回撤接应，把足球传给位置更好的队友，偶尔也要参与到防守中去，不仅是在前场反抢，还要回撤到禁区前站住防守位置——毕竟闪星到现在丢球第二少，可不仅仅是依靠四名后卫和一个门将的发挥。
在这样的情况下，上场快十分钟了，他还没有获得一次射门的机会。
赖泽凯在场下看到这一幕，就忍不住冷笑起来——小子你以为职业比赛是这么好踢的？你以为自己在训练中能进球，就能在比赛中进球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放下心来，整个人向后靠在替补席的椅背上，翘起了二郎腿，双手环胸，一副优哉游哉准备看戏的样子。
他想起来这个赛季主教练赵康明也不是没有在锋线上做过调整，他也曾经一度被调整到了替补席上，各种人员组合和阵型换了又换，结果呢？
最后能够和墨菲配合的不还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吗？
所以他认为，这不过是赵康明又一次徒劳无功的尝试而已。
毕竟胡莱是新来的，之前的各种尝试他都没赶上……
※※※
谢兰早就放下手机，没有再录像了，改为专注地看比赛。
尽管她看不太懂，比如每次闪星打到对方的禁区前，没有把足球传给胡莱，她就会对着电视机屏幕自言自语地抱怨：“传球啊，传给胡莱！”
在她看来，闪星的球员不给胡莱传球，她就看不到胡莱的精彩表现。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至于闪星能不能赢，她压根儿不关心。
现在光看儿子不断接球、传球，又跑来跑去的，也不知道跑个什么，她感觉就跟无头苍蝇一样，在大太阳下面这么跑，除了浪费体力，有什么意义？
和谢兰不一样，在老房子里看比赛直播的李自强更关注的正是这些“毫无意义”的比赛细节。
他看到胡莱很少会让足球在自己脚下长时间停留，如果他背对进攻方向的话，那么接球后他会第一时间把足球横着传递或者直接回敲，往前的传球一次都没有。
如果是正对进攻方向拿球，他也不会带球，而是依然选择把足球传出去。
他总是会把足球传出去之后，再第一时间跑位，要么横向拉开角度，要么就转身往前跑。只不过他的这些跑动未必就一定会接到球，因为队友们不会总是把足球传给他。
李自强看得出来，这和胡莱第一次在校队出场比赛时大家都不给他传球的情况不一样，前者是因为当时的胡莱并没有能够赢得大家的信任，而且还有人比较讨厌他，所以才没人给他传球。
而在闪星，胡莱有些时候没接到球，只不过是因为队友不方便把足球传给他，或者还有比他更好的传球目标而已。很显然，这小子虽然才去了新球队一个半星期，但他已经通过自己在训练中的表现赢得了队友们最基本的信任……
不管这场比赛胡莱最后能有什么表现，李自强觉得这都是一个好兆头。
还有一点让李自强比较在意的是，通过这些比赛细节，他看出来胡莱在离开校队这一年半期间的进步。
自从胡莱去了海神青年队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看过胡莱踢球了，电视和网上都没有中超青年队比赛的直播、转播以及各种意义上的视频集锦。
他不知道胡莱在去了职业球队的梯队之后，能否跟上职业俱乐部的要求，又是不是真的在努力训练，有多少进步——当初胡莱离开时，自己曾经对他说过，他的天赋一定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才能体现。
他不是很确定胡莱是否听进去了自己的话，毕竟他在自己手下踢球时，一直是被自己死死盯着特殊“照顾”的。李自强担心胡莱所表现出来的“听话”只不过是因为自己一直盯着他而已，而去了海神俱乐部，那是职业队，教练不可能总盯着一个人，在没有人天天盯着的情况下，胡莱是否还能自觉地严格要求自己，是否还能认真训练，就成为了李自强最在意的事情。
看了这十分钟比赛后，他得出了一个初步的结论——在过去一年半时间里，胡莱并没有浪费时间和他的天赋，他是真的认真训练了的。而他在场上游刃有余的表现就是证明。
要知道这可是他的第一场职业比赛啊，但无论是接球还是传球都可以看出他扎实的基本功。
看来赵康明在海神青训确实是对胡莱呵护备至，针对他的技术特点做了专门的训练。
在胡莱去海神的时候，李自强其实是有些担心的，担心海神青年队会在胡莱身上乱加戏，比如以一个全能前锋的标准要求胡莱啊，让他盘带、传球组织、牵扯防守样样精通。
那可是会把胡莱生生练废的……
胡莱这场比赛能不能进球，李自强是一点都不在乎，倒是这些比赛细节让他格外在意。
在他看来，胡莱还年轻，他也才刚刚加盟这支球队，有的是时间。就算这场比赛没进球，也无所谓。
毕竟有几个人在自己的第一场职业生涯比赛中就能进球的呢？
绝大多数人的第一场职业生涯比赛甚至都不堪回首，能够表现的中规中矩就算成功，至于首秀就表现出色，那是可遇不可求的，需要极好的运气。
※※※
胡莱在前面看到王光伟在后场拿球，并没有传球给谁，而是佯装要长传之后，却突然带球往前冲，两步之后他把足球斜线传给了回撤接应的乔治·沃特斯。
尽管这个时候沃特斯是背对进攻方向的，而且足球还在自己的后半场，但胡莱却已经开始往前移动了。他这一动，昆阳城市的中后卫也跟着他往回撤。
而且不仅是他往前移动了，另外一名前锋麦考利·墨菲也往前压，把昆阳城市的后卫带着跑了回去。
这个时候足球已经被沃特斯传给了后插上的右边后卫张昊。
昆阳城市的球员上来防守张昊，阻止他继续往前带球突破。
张昊则把足球传给了上来接应自己的秦林。
秦林接球的空间正是胡莱和墨菲两个人前压所创造出来的——因为闪星的两个前锋往前跑，带走了昆阳城市的后卫，在昆阳城市的后卫线和中前卫线中间出现了一个不算太大的空当。
看到秦林接球，昆阳城市立刻有两名中场球员扑向了他，毕竟这是闪星中场最有威胁的球员，在中超他或许已经不能适应球队的要求了，但打中甲的话还是一点压力都没有……
面对对方的逼抢，秦林并没有多拿球，他先是护住了足球，在把球回传给上前接应自己的后腰马文一。
马文一稍作调整便起脚斜长传，把足球转移到了球场的左边路，给了后插上的左边后卫刘滨玮。
※※※
“好球，转移的漂亮！”电视机前安东卫视的解说员高喊道。
电视画面中，刘滨玮接到球，带球突击，引得昆阳城市的右边后卫拼命回追，两个人在边路展开了一场速度竞赛。
同时在球场的中路，胡莱、墨菲和秦林三个人也同样在和昆阳城市的后卫们赛跑。
三箭齐发，杀向昆阳城市的禁区。
其中墨菲直插前点，胡莱则奔向后点。秦林稍稍落后他们几个身位，杀向昆阳城市的禁区前沿罚球弧顶一带。
剩下的闪星球员们则根据训练中的要求，一起前压，覆盖进攻队友前插后所留下的空间。
另外冷金宇却并没有跟着一起往前杀向对方禁区，而是变向跑去刘滨玮，去接应他。如果刘滨玮无法甩开对方的边后卫，那他就要做好上去接应的准备。
不过刘滨玮并没有要把足球传给冷金宇的意思，他加速把足球往前趟，短暂地甩开了半个身位后，追上足球直接起脚传中！
足球划出一道弧线，高高飞向昆阳城市的门前！
“传中！”
解说员一声大呼，紧跟着解说嘉宾则皱起眉头。
“啧，高了！”
确实高了，在对方边后卫的贴身逼抢下，刘滨玮这传球有点用力过猛，结果就是眼看着包抄前点的墨菲是顶不到球了——墨菲压根儿就没起跳，只是在下面抬头目送足球从他上方飞过去。
“后点……”
门前的昆阳城市中后卫跳起来想要踢球解围，他跳起来之后倒是订到了足球，但却并不是把足球顶出危险区域，而只是蹭了一下。
显然他错误的估计了这个球的高度……
就这么一蹭，足球猛地坠下来，正好就落到了包抄后点的胡莱这里！
教练席上的赵康明条件反射地抬起半边屁股，身体前倾，就想要跳起来，但他的胳膊却被旁边的助理教练陈墨给拽住了，后者顾不上出声，从他用力攥住的动作中完全可以感受出他的紧张。
电视机前的李自强愣了一下，随后一颗心便被高高吊起。
这球被对方中后卫这么一蹭，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看起来是机会，但也因为这种意外，反而也会让胡莱被打个措手不及……
他死死盯着电视机屏幕中那个小小的身影，只能指望胡莱曾经反复训练过的停球可以超常发挥作用……
※※※
胡莱看到足球突然从对方中后卫的头上滑下来，条件反射地抬起了右脚，他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做不出任何有效思考，肌肉记忆和本能驱动了他的身体。
他的右脚脚内侧把坠下来的足球轻轻一垫，力量不大不小，时机不快不慢，刚刚好。
足球撞在他的脚内侧上，下落趋势陡然减缓，慢动作来看就像是在这一秒足球被定格在了空中一样……
与此同时胡莱张开双臂保持平衡，左腿往旁边迈了一步，身体侧转，再次抬起右腿，踢向足球！
在他身前是半个空荡荡的球门！
对方门将还在从前点扑回来的路上……
但他来不及了！
射门力量并不大，为了争取时间，胡莱也没有抡圆了右腿射门，一脚非常普通但标准的推射，右脚的脚内侧精准地踢中足球重心下方一指高度的位置，给足球施加了一个往前的力。
很轻微的一声“嘭”。
足球飞向球门。
在越过白色球门线之后，昆阳城市门将的黄绿色手套才扑到。
这次陈墨没能拉住赵康明，老赵用力甩手挣脱了他之后，张牙舞爪地冲了出去，没能拉住他的陈墨紧跟其后也追了出去，这次可不是为了去拉赵康明，而是为了和而他拥抱庆祝！
闪星本赛季的第十七个进球诞生了！
※※※
ps，用胡莱职业生涯的第一个进球向大家求一点月票吧！
多谢了，诸位！
第十六章 从高中赛场到职业赛场
“马文一漂亮的斜长传转移，把足球给了前插的刘滨玮，闪星从左路发起进攻！刘滨玮带球试图下底……传中！”
“啧，高了……”
“后点……冒顶！昆阳城市的后卫冒顶了！胡莱！！！”
在解说员把这个名字大声呼喊出来的时候，谢兰目瞪口呆地望着电视机屏幕，忘记了拿起手机录像。
在她专注的目光中，她的儿子抬脚把足球停下来，接着又起脚射门，足球就非常轻松地飞进了昆阳城市的球门！
她的儿子……在他的第一场职业比赛中……竟然就进球了？！
谢兰刹那间没反应过来。
※※※
“球进啦！！胡莱！这是他的第一场职业比赛！这是他的第一个职业生涯进球！太不可思议了！在他登场的时候，有几个人想到了这一幕？闪星已经连续两场比赛都没有能够取得进球了，如今却被一个初次登场的十九岁小伙子给破了！胡莱！他打进了闪星本赛季的第十七个进球！”
同样的电视机前，李自强长出了口气，身体略微后仰，躺在了沙发中。
他最担心的那一幕没有出现，反而还真的在职业比赛首秀中收获了进球……
他不禁想到了当初这小子在自己执教的东川中学校队踢球时，赢得了在安东杯中出场的机会。
当时他只不过是因为故意的刁难被这小子用一个倒钩世界波破掉了，才不得不给他出场机会的。
但他并不打算真的把这当做是给胡莱翻身的机会，他更不觉得胡莱在这场比赛中能有什么表现。
按照他最初的想法，在比赛中让胡莱替补上场踢一会儿，等他碌碌无为地打完这场比赛后，自己再告诉他，现在的他想要靠自己的实力获得上场机会还早得很，所以老老实实去练基础，练到高二再说。
谁想得到，这小子在那样的情况下竟然上场就进了球！
而且还是在几乎没有人给他传球的情况下……
那个进球当然有运气的成分，就像是今天这个球一样，都有运气成分。
但两次在重要的首秀中都能取得进球，这只是简单用“运气好”就能解释清楚的吗？
就比如刚才这个球，要说运气的话，也应该说胡莱运气不好才对。
因为这球让对方后卫蹭了一下后变向，反而打了胡莱一个措手不及，很多球员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根本处理不好，停球直接给停出底线，或者又停到对方球员脚下都是很正常的。
运气？
他能进球或许有一定的运气成分，但要真是认为胡莱进球就靠运气的话，那可真是瞎了眼……
躺在沙发上的李自强心里想着。
※※※
这小子他妈走狗屎运了吧？！这球也能行？！
赖泽凯坐在替补席上，在周遭所有队友都在欢呼庆祝这个进球的时候，他却瞪大了眼睛看着球场。
明明应该是传大的球，却被对方中后卫这么一蹭……落到了胡莱的脚下！
为什么我在球场上的时候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啊！
当赖泽凯还在痛心疾首的时候，进球之后的胡莱已经转身跑向了角旗区，他想好了，自己的职业生涯第一球，一定要把这套庆祝动作做出来。
只见他冲刺之后高高跃起，空中转体一百八十度，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再伴随着身体的下落而向下挥出。
当他双腿稳稳扎在草皮上的时候，他的两只手也摆到了身后。
他把自己身后的号码和名字都骄傲地展示在了直播摄像机的镜头面前！
“啊哈！胡莱的庆祝动作真是别具一格！这好像是他在学生时代的庆祝动作吧？”解说员看到这一幕就笑了起来。
做足了功课的解说嘉宾卢冠霖感慨道：“是的，他还在东川中学足球队的时候，多次在进球后上演这样的庆祝动作。一套庆祝动作从中学生赛场被延续到了职业赛场，就像是一种传承……”
“不得不说，这套庆祝动作还真是挺帅的！”
※※※
胡莱刚刚做完自己的全套庆祝动作，就被蜂拥而上的队友们给围住了。
大家欢呼、尖叫着扑上来，抱住他、拍打他、抓他的头发，用胸膛撞他的胸膛……
总之，把他搞得就跟一个弹弹球一样，在人群中东倒西歪，头晕脑胀。
他也不是没在比赛中因为进球而被队友们拥抱庆祝，只不过现在看来，学生球员的力量还是太小了，完全没办法和职业球员们比……其实这一点胡莱在训练中也体会过了，当他的职业队友们撞向他的时候，恍惚间让他回到了高一的训练场上，他被主教练李自强给从空中撞飞出去时也是一样的感受，就像是被一辆卡车给撞上了一样。
好不容易大家结束庆祝，返回自己的半场时，胡莱才松了口气。
秦林并没有参与到一开始大家疯狂的庆祝中去，直到这时他才迎上去，对胡莱抬起双臂，与他击掌相庆。
同时还在他身边说道：“干得漂亮。”
面对大佬的称赞，胡莱嘿嘿一笑。
秦林之后，是专门从后场跑上来的王光伟，他也和胡莱击掌相庆，击完掌之后又抱住了胡莱，拍了拍他的后背：“开门红啊，胡莱！我觉得你回去应该请我吃饭——这球可是我策动的！”
“好好好，回去请你吃饭。吃啥你选，单我埋！”胡莱也很开心，难得大方。
※※※
场边看着正在和队友们一起跑回半场的胡莱，赵康明和陈墨互相对视了一眼。
他们两个人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相同的意思。
冒险成功了！
让胡莱这个才刚刚转会过来十天的新人就在联赛中出场，两个人都是冒着很大风险的。揠苗助长这个故事家喻户晓，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做法会不会是一次揠苗助长。
但现在看来，胡莱神经粗大，显然并不怕被拔。
联赛初登场之后的表现非常冷静，在处理这个球的时候也相当从容，真有大将之风！
赵康明和陈墨两个人在互相对视的一眼中，也都同时确认了——以后可以继续冒险！
※※※
闪星和昆阳城市的比赛已经重新开始了，丢了球的昆阳城市恼羞成怒，大举压上进攻。
现在到了考验闪星防守的时候。
随队记者陈建宇趴在球场看台的栏杆上，他所关注的焦点却不是闪星的防守球员们，更多的时候他把目光投向了那个进球的三十三号球员。
是那个在欢迎仪式上靠着急智抵消了走神负面影响的年轻人，在当初三个加盟闪星的球员中，属于最不起眼，最弱小的那一个。
但没想到为闪星打破连续两轮进球荒的人竟然正是他！
作为一个随队记者，陈建宇也不可能在媒体开放时间之外看到球队的训练情况，所以他并不知道胡莱是怎么在训练中一点点征服队友的。他只知道这是一个没什么话题性，也没什么名气，在欢迎仪式之后很快就消失在球队中的普通年轻人。
这样的年轻人在每一支职业球队中都有，而且每一个人在进入职业球队的时候，都会憧憬自己的未来。
无数这样的年轻人进入职业队，成为中国职业足球的基石之一，在残酷的职业足球大潮中，他们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被淘汰出局，剩下来的那百分之一的人才能真正成为一名职业球员。
他原本以为胡莱这样的球员，就算有高中全国大赛冠军打底子，想要获得成功也并不容易。实际上他能够获得一份职业合同，还很大程度是因为执教闪星的主教练是他在海神青年队中的青训主管——有点裙带关系，人情社会嘛，这番操作也正常……
哪想到这小子才来到球队十天，不仅为球队出场比赛，而且还进了球！
之前闪星那么多前锋，拼尽全力，煞费苦心……想要进球而不得，现如今这个球却如此轻松，如此意外……就来了！
陈建宇有一种荒谬感——这么轻松的进球，倒显得之前闪星为了追求进球而付出的辛苦更像是个笑话了……
但他心里清楚，作为一个优秀的记者，这个进球意味着接下来他必须要盯紧这个年轻人了。
看他究竟是走了一次逆天狗屎运，还是一颗新星就此冉冉升起……
第十七章 跑到了所有人前面
虽然是在自己的主场，但昆阳城市在丢球之后的反扑却并没有起到作用。
闪星的防守在赵康明的调教下，和上赛季比起来确实有脱胎换骨的表现。
所有人众志成城，就连进了球的胡莱也要回收到禁区前沿参与防守，在东川中学踢球的时候胡莱就曾经被李自强要求过参与回防，所以胡莱并不抵触回防这事儿，虽然有些耗费体力，但战术纪律更重要。
依靠在比赛最后时刻摆大巴的方式，他们顶住了昆阳城市连续不断的攻势，虽然比赛最后时刻看的人心惊胆战，但好歹还是守住了。
最终凭借胡莱的进球，闪星客场1:0击败昆阳城市，拿到了他们最近三轮联赛中的第一场胜利。
比赛一结束，胡莱就被直播方拉到了一块背景板前接受采访。
“首先恭喜胡莱，这是你在闪星的第一场比赛，就能够取得进球，是不是感觉特别高兴？”拿着话筒的记者问道。
胡莱在高中全国大赛的时候，就已经经历过赛前赛后的电视记者采访了，所以现在的这一幕对他来说简直是轻车熟路，一点紧张感都没有，他喘着粗气回答记者的问题时，脸上还带着掩饰不住的笑容。
“是的，特别高兴！能够出场就很高兴了，没想到还能进球！”
看着胡莱喜笑颜开的样子，记者也忍俊不禁，充分感受到了这个年轻球员职业生涯初登场就取得进球的喜悦之情。
“那么，胡莱你能解释一下的那个庆祝动作是什么意思吗？”
“啊，那是希望告诉大家，进球的人是我，胡莱！”胡莱仰着头很骄傲也很自信地说道。
※※※
“……初次登场就为球队首开纪录，打破僵局的胡莱在赛后接受采访表示，他为能够进球感到高兴，同时他也解释了自己庆祝动作的含义，就是想要为大家展示自己的名字和号码，希望大家能够记住他。不得不说，也是十分可爱了……”
安东卫视体育频道的晚间体育新闻中，正在播放关于下午那场中甲比赛的新闻。
为球队打进唯一一球的胡莱自然成为了新闻报道的主要人物。
“看，你儿子！不仅出场比赛了，还有了进球！”谢兰一手指向电视机屏幕，对旁边的胡立新说。
胡立新哼了一声，起身走向卧室门外。
“诶，你干嘛去？”
“抽烟。”胡立新简单回答，出门的时候还不忘把卧室门给带上。
“装什么装……”谢兰嘟囔道，“平时抽烟也没见你出去抽过……”
电视中关于儿子的新闻已经结束了，谢兰拿起手机继续刷着网上的中甲新闻。
虽然中甲联赛并没有一个全国性的转播机构对全国进行转播，但不代表没有全国性的新闻网站进行新闻报道。
《进球》网这样专业的网站，自然有专门的中甲版块，上面集合了所有中甲的新闻，有一些是他们自己的网站记者采编的，有的则是转载自其他网站。
谢兰只看与闪星昆阳城市这样比赛有关的新闻，她每一篇都点进去仔细看，从那些新闻内容中找到自己儿子的名字。
每当她看到儿子的名字出现在新闻中，就会露出微笑。
没有开灯的厨房里，有一个红点正在一明一暗快速交替闪烁。
胡立新站在厨房里，扭头看着窗外的夜空，一口又一口抽着烟，喷吐而出的烟雾顺着纱窗空隙钻了出去，飘向夜空，似乎要投入天上的云的怀抱，与之融为一体。
黑暗中他一言不发。
※※※
李青青现在格外郁闷，为什么山海连一支中甲球队都没有呢？
明明一座城市有两支中超球队的……
没有中甲球队意味着她在山海就完全看不到中甲比赛的直播，虽然本地电视台也只转播本地球队的比赛，但本地球队和闪星一个赛季也会有两次碰面，不管主场客场，本地电视台也是会直播的。
这样她就可以看到胡莱的比赛了，最起码能够看到两场。
而不用像今天这样，明知道胡莱有比赛，却一分钟画面都看不到。
只能等到比赛结束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在微信上问当事人胡莱：“怎么样？上场没？表现怎么样？感觉如何？”
但她并没有马上得到回答。
直到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她才收到了胡莱的回复：“首秀首球，秀不秀？”
李青青瞪大了双眼看着手机屏幕上胡莱发的这句话。
她第一反应是——胡莱这小子一定是在开玩笑骗我！
因为之前他们俩有过这样的“前车之鉴”……当时胡莱还在海神青年队，自己同样看不到青年队比赛的直播，就连新闻报道都没有，所以她曾经关心过胡莱是否在青年队比赛中出场了。
结果胡莱骗她说自己压根儿就没入选比赛名单，害得她为了表示对胡莱的安慰，就答应以后请他吃饭。结果在骗到这顿饭之后，胡莱才告诉自己他其实是出场了的，而且不仅出场，还有进球……他就这样骗了自己一顿饭。
当然了，从现在两个人的现状来看，李青青所欠的那顿饭已经被抵消了，反而是胡莱欠了她不知道多少顿……
青年队连新闻报道都很少，自然是胡莱说什么便是什么。而现在中甲的比赛快讯应该已经出来了，去网上搜一搜不就知道了吗？
所以她不动声色，并没有马上回应胡莱，而是先去搜了一番比赛结果。
当她看到“在刚刚结束的一场中甲比赛中，客场作战的安东闪星凭借替补登场的新人胡莱的一个进球，1:0击败昆阳城市”的新闻报道时，她哇的一下叫出了声。
真的进球了啊？！
胡莱他竟然在自己职业生涯的第一场比赛中就进了球！
于是她连忙回道：“恭喜恭喜！你现在又欠我一顿饭了！”
胡莱：“？？？我怎么就又欠你一顿饭了？”
“要不是我当初训练你，鼓励你，你现在能在职业球队中出场进球吗？你应不应该感谢我？”
“……行吧，我知道了，记账上先。”
李青青笑得双眼弯成了月牙。
为胡莱能够首秀进球感到高兴，也为自己又成功增加了胡莱请自己吃饭的次数感到高兴。
“加油哦，虽然比我差点，但你也做得很不错了！”李青青又“鼓励”道。
她在自己的第一场职业比赛中不仅是首发出场，而且梅开二度。所以她才会说胡莱比自己差了点……
“嘿，你等着，我一定会追上你的！”
李青青回了一个得意洋洋扭来扭去的表情图。
胡莱没有再回她，她猜想应该是和队友们一起庆祝了。
一想到那样的场面，她就翘起了嘴角。
※※※
尽管已经是晚上了，白天太阳暴晒之后的威力也依然不减分毫，徐徐海风也没能带走多少热量。但这丝毫不能阻止足球所带动的热情，大顺市远洋球场里人声鼎沸，每一个大顺球迷们都在为自己的球队加油助威。
中超联赛过半，大顺金箭头排名第二，有希望争夺本赛季的中超冠军。
这是金箭头这几年来表现最好的一个赛季，赛季之初球队在引援方面投入重金，从欧洲联赛挖来了多名好手，再加上本土球员的出色表现，还有主教练王献科的铁腕治军，把这支球队捏合成了一个极具战斗力的集体。
所有大顺球迷们都在期待着金箭头重登中超王座的那一刻。
陈星佚坐在主队替补席中间，却并不是很关注场上比赛，而是在偷玩手机。
尽管教练规定了不许在比赛期间把手机带上替补席，但陈星佚还是这么做了，主要是因为替补席上实在是太无聊……
比赛打的激烈还好说，专注于看比赛，时间过得很快。
可要是碰上毫无波澜的比赛，不玩手机的话，在替补席上坐着确实会有度秒如年的无聊感。
就比如今天这场比赛，上半场金箭头就打进三球领先对手了。
中场休息的时候王指导做出了战术上的调整，不再要求球队保持上半场的那种节奏，而是放慢速度，和对手慢慢周旋。换句话说就是“用最小的代价，拖死对方”。
进球不重要了，因为已经领先三球，赢三个球和赢六个球对现在的金箭头来说区别不大。
倒是在如此炎热的天气下要重点考虑球员们的体能消耗。
主教练这么安排当然没错，凭借强大的整体实力，金箭头已经完全掌控住了场上形势，三个人换人名额也早早用掉，让主力球员休息，让轮换球员上去找找比赛感觉。
而陈星佚并没有被换上场，他还坐在替补席上呢。
既然比赛结果已经没有悬念，自己又出不了场，比赛场面也乏善可陈，陈星佚自然就不安生地偷偷玩起了手机。
虽然球队内部有规定，但其实真要想带手机到替补席的话，怎么也是有办法的。
陈星佚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他把运动外套穿在身上，两条袖子塞进了上衣口袋里，看着就像是双手插兜坐在替补席上而已。
但实际上他的双手却并不在袖子里，而是在整件外套里面，正拿着手机在刷呢。
宽大的运动外套很好的掩盖了他的双手和手机所在位置，他只需要微微低头就能看到手机屏幕，虽然不如光明正大用着舒服，但聊胜于无，这种时候能有手机打发时间就不错了。
没看到他旁边的队友们都无聊到玩起了瓶盖儿吗？
陈星佚先是抬头望着球场，做出关注比赛的样子，却隔一会儿就低头刷几下手机。
当他发现微信朋友圈有新消息提醒自己去看时，他还有点奇怪呢——因为动作不敢太大，所以他没有回复朋友圈里任何一条消息，更没有发朋友圈，怎么会有新消息呢？
他点进去一看，发现是一条别人发的朋友圈，只是圈了自己，提醒他去看而已……
是胡莱发的。
这小子发个朋友圈，为什么还要圈我？
陈星佚带着这样的疑惑点了进去。
胡莱：“进球者，胡莱！”
配了一张新闻照片，照片中正是他标志性的那个庆祝动作的背影。
同时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提到了我”
“操！”
陈星佚忍不住叫出了声。
“怎么了？”旁边的替补队友被他这一嗓子吓了一跳，扭头瞪眼看着陈星佚。
陈星佚也回过神来，再把手机藏好的同时，冲队友说道：“没啥，一想到这场比赛没机会上场了，就有点遗憾……”
队友笑了起来：“那么多人都等着出场呢，哪儿这么容易轮到你啊……”
“也是也是……”陈星佚嘟囔了两句，就不再理会自己的队友了。
他干脆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但脑海中却一直浮现着胡莱刚才所发的那条朋友圈。
他知道胡莱入选了比赛大名单，因为这事儿是胡莱当初亲口对他说的，意图在自己面前炫耀。
当然被自己狠狠打脸了。
不就是入选比赛大名单吗？我都入选过六次中超比赛的名单了，还在足协杯和中超比赛中出场过四次，我骄傲了吗？
我没有。
入选个中甲比赛的大名单就跑来我面前装逼，简直就是标准的送脸下乡剧情啊！
所以当陈星佚把自己在中超联赛和足协杯中四次出场纪录告诉胡莱之后，胡莱果然不吭声了。
当时还把陈星佚乐了好久。
结果没想到胡莱始终惦记着这茬呢，反击这么快就来了……这小子竟然在自己职业生涯的首秀中就进球了！
要知道自己虽然已经在中超和足协杯中加起来出场了四次，但也还是颗粒无收呢……
别说是他，比他早一年进入职业梯队的罗凯，到现在终于被提拔到了一线队，并且有过几次零星的出场纪录，但进球数也依然是零！
这小子竟然无声无息地跑到了他们所有人的最前面……
陈星佚重新睁开眼，看着场上正在进行的中超比赛。
不知道为什么，他向往已久的中超，在这个消息面前都变得索然无味，就像今天金箭头的这场比赛一样……
看台上的欢呼声依然热烈，球迷们热情似火，不输今天的气温。
但这份热闹和荣耀却让陈星佚觉得距离疏远，和自己之间仿佛隔了一层什么东西一样，令他只能坐在替补席上像个看客一样看着。
第十八章 小心啊，年轻人
闪星全队在打完和昆阳城市的比赛之后，没有再继续留在客场了，他们直接乘坐高铁从昆阳市去隔壁的山海市乘坐飞机，在高铁站集体用过晚餐之后便进入机场办理登机手续，然后等待登机。
在回去的飞机上，队友们情绪高涨，几乎每个人都很高兴。
胡莱能理解大家对于两场不胜之后再次取胜的兴奋之情，但大家是不是有点嗨过头了？
对此王光伟一句话就让胡莱恍然大悟：
“赢球之后有赢球奖金啊！每个出场比赛的人都能根据出场时间和贡献分到数额不等的奖金，就连替补球员都有呢……”
胡莱当初和闪星签订的职业合同里只有进球奖，并不会规定赢球奖。
因为赢球奖是有诸多限制条件的。比如要能入选获胜比赛的大名单，随后如果你在这场比赛中出场了，那么根据出场时间的不同，也会拿到不同的奖金数额，其次在比赛中有进球有助攻的所拿到的奖金也会略多一点。
比如胡莱，就算他是替补出场，但因为他在比赛中取得了进球，而且还是唯一一个进球，是制胜球，那么他能拿到的奖金应该会和首发球员一样。
具体奖金数额并不是固定的，随着赛季的进行，俱乐部也会进行调整。比如临近赛季结束，目标是保级的话，赢球奖金肯定就会赛季初或者赛季中高。
足协针对各等级联赛的俱乐部赢球奖金还有专门的新制规定，中甲这边的规定是单场赢球奖最高不超过一百万，所有场次的平均奖金不能超过三十万每场。
胡莱听说有赢球奖，连忙问道：“那咱们球队赢球奖是多少啊？”
他来俱乐部才一个半星期，上一场比赛连比赛名单都没进，自然不知道具体的奖金数目了。
王光伟对胡莱说道：“因为要保级，所以俱乐部临时涨了赢球奖金，原来是二十万一场比赛，现在是三十万一场了。”
和中超俱乐部平均奖金都是一百万比起来，闪星的赢球奖寒酸多了。但联赛等级不一样，俱乐部财力也不一样，三十万也已经很不错了。
整个比赛大名单一共十八个人，平均分配的话每个人都有一万六千左右的奖金。
对于有些球员来说，光是一场比赛的奖金就比他们一个月的薪水还多了……没错，说的就是胡莱。
胡莱在心里飞快的默算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起来，并且也完全理解了比赛结束之后在更衣室里为什么大家对他都那么热情……
因为他的那个进球，帮他们赚到了三十万的奖金啊！
胡莱自己的进球奖金不多，每进一个球也就一千块钱，而且这还是胡莱坚持为自己争取来的：他在其他条件上都没多纠结，唯独这个进球奖，他希望俱乐部在合同里给自己加进去，一千块钱一个球。
关于进球奖这件事情，不是每家俱乐部都会设置，毕竟有鼓励球员们私自私立，有球只想自己射门而不愿意传球的可能。但在胡莱身上，俱乐部倒也没有多坚持自己的意见。毕竟这个人以青年队球员的身份转会而来，连能不能上场都不知道了，他非要加个进球奖，就算他一个进球奖励一万块钱，又有什么意义呢？
上不了场，进不了球，这样的进球奖毫无意义。
既然球员对其他方面的权力都不在意，就为了这么一个进球奖，那干脆就给他，让他抱着画来的大饼自己乐呵去。
这是俱乐部的想法，胡莱现在的想法则是这进球奖自己要的还是太少了……早知道要个五千的进球奖多好啊！
一个球五千，他进十个球，欠宋胖子的那五万块钱不就还上了吗？再进七十个球，连家里为了让他去东川中学所借的三十五万择校费也可以还清了……
现在想想，还是对自己信心不足啊……竟然没想到第一次出场来的这么快，第一个进球也来的这么快！
下次谈合同老子一定狮子大开口！
※※※
当球员们都在为了赢球拿到三分，和会拿到赢球奖金而兴高采烈的时候，赵康明和陈墨两个人也在为这场球对的胜利，以及胡莱的表现感到高兴。
“我是真没想到胡莱这小子上场就能进球，这小子进步也太快了……”
赵康明笑呵呵地说：“我觉得以后这小子还能给我们更多的惊喜呢。”
“说实话，老赵。我之前是有一种‘施恩者’心态的，总觉得是我们帮了胡莱。但我现在觉得，可能是胡莱帮了我们也不一定呢……”陈墨感慨道完又问赵康明：“下一场比赛让胡莱首发吗？”
赵康明摇头：“不，还是让赖泽凯首发，然后视情况让胡莱上场。胡莱是有天赋的，也有能力，作为他的教练，不能只看短期利益，更要注重他长期的发展，我们要把他的路给他尽量铺好铺平一些，让他走起来没那么费劲。要不然我们干嘛要把他从海神带过来啊？”
陈墨点点头，对赵康明的做法表示同意。
他回头看了看机舱里的球员们，脸上带着笑意：“好像有很久都没看到大家这么高兴一样了……但其实我们也只是两轮没赢球而已。”
※※※
陈建宇坐在机场后排，作为随队记者，他当然是要和球队一起去客场比赛，也一起返回锦城。
他周围坐着其他的乘客，这里面既有随队出征的客队球迷，也有普通旅客。
闪星还没有财大气粗到包机打客场的地步，别说闪星了，就算是中超，也没几支球队能够享受得起包机服务的。
现在其实已经快晚上十二点了，机场不少乘客实在是抵御不住疲倦的侵袭，昏昏睡去。
但在客舱的前半部，还是偶尔会有球员们的谈笑声穿透飞机轰鸣传到陈建宇这边——实际上陈建宇跟着球队南征北战、东奔西跑，也没少坐过这种深夜才到锦城的航班。本赛季有很多次这种航班，球员们上飞机很快就会睡着，和普通旅客一样。能像今天这么兴奋的时候实在不多。
这样虽然有些打扰了其他同行乘客，但陈建宇却完全可以理解，毕竟今天这场胜利对于如今的闪星来说太及时了。
降级区的三支球队今天全都没赢，有两支输了球，有一支打平，闪星的胜利帮助他们又远离了降级区一点，这对于球队保级是有利的。
赢下这场比赛之后，闪星的联赛排名也从上一轮的第十四一下子窜到了第十二。也是因为这场比赛是两支排名相邻的球队之间的对决，所以闪星赢了昆阳城市，不仅让自己多了三分，同时也让对手少了三分，这么一算，就是一场价值六分的胜利。
他利用从山海飞回锦城的时间，在飞机上抓紧时间写稿子。
这稿子明天一早就要出现在早报上，所以今天后半夜就必须提交上去进行审核、排版，明天凌晨被送进印刷厂，然后等绝大多数市民都还没有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一捆捆散发着油墨香味的报纸就会被卡车一车车从印刷厂拉到报社门口，然后再交给各个网点的配送员……通过这一条条毛细血管，最终让广大市民们在去上班的时候顺便买一份报纸，就能看到闪星终于赢球的好消息。
他虽然是安东卫视体育频道栏目组的记者，但他同时也给本地报纸供稿。
除了比赛战报，他还要写记者手札，算是一种评述性的文章。
比赛战报早就写好了，只是客观复述比赛进程而已。
记者手札或者说是现场观球日记就不一样了，是从自己的第一人称视角出发来看待这场比赛，里面要加入大量的主观想法，自己是怎么看待闪星这场胜利的，自己对闪星接下来的比赛有什么展望和期待，对球员、教练的表现他又有什么看法……等等等等。
这些东西中每一个他都可以单独摘出来做选题写一篇文章，对于自身体育记者的陈建宇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问题是选择哪一个话题，这很重要。
从高铁上到飞机上，他笔记本电脑开了关、关了开，文档上却没多少内容。
他一直在犹豫一件事情：
这期的主题要不要写那个胡莱。
按理说，一个新人，联赛首秀就取得进球，这简直太有话题性了。写出来肯定引起大家的关注，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况且全场唯一进球的球员你不写，你还想写啥？
但陈建宇却又担心自己这么写了之后，在给胡莱带来巨大关注的同时也带来更大的压力。
这个十九岁的年轻球员，是否做好了准备一球成名？
在他丰富的记者生涯中，他见过不少一闪即逝的流星，他不确定胡莱是否会成为那些划过天空的流星其中之一，短暂闪耀后就陨落消失不见。
以前每次中国足坛出现一名天才，媒体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一拥而上。各种美誉就跟不要钱一样，拼命朝着天才球员脑袋上扣。“中国足球否认希望”这种形容是最常见的，似乎中国足球只要有这么一个天才，就能冲出亚洲走向世界，成为世界一流强队了一样。
在炒起球员名气，引来更多关注目光之后。他们又开始炒作球员每一个争议点，继续博眼球。
至于这么做会给球员本身带来什么，他们毫不在意，甚至还以“中国足球的捍卫者”自居。
炒作中国球员堪比世界球星的是他们，骂中国球员是“白斩鸡”的还是他们。说某某球员是中国足球希望的是他们，骂同一个球员给中国足球丢了脸面的也是他们……
总之他们手握舆论大权，在把中国足球捧上云端和打入地狱之间反复横跳，引导着球迷们的情绪，也决定了球员的生死。
当初的张清欢不就是那样吗？在媒体的推波助澜下，出道之时有多么光彩夺目，现在就有多臭名昭著……
陈建宇不想和这种媒体人同流合污，也不愿意利用自己的力量强行造星。
胡莱的联赛首秀表演确实堪称完美，但越是这样陈建宇就越觉得需要谨慎一些，他可不想自己亲手打造一个天才横空出世的戏码之后，再眼看着这个天才楼塌了。
想了想，陈建宇还是决定就写胡莱，但要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能有太强的煽动性，尽量保持冷静平和，甚至略显冷淡，这样的文风会让他的文章显得更高级一些，同时他认为这也算是对胡莱这样年轻人的一种保护。
厘清思路之后，陈建宇运指如飞，在笔记本电脑键盘上敲击起来。
当机舱广播提醒旅客们距离下降还有半个小时，请乘客们关闭笔记本电脑等电子设备的电源，或者将手机调至飞行模式的时候，客舱灯光也随之调亮。
陈建宇这才在笔记本键盘上敲下最后几个字。
“……胡莱高高跃起再落下，空中转体一百八十度，正好把他球衣背后的号码和名字展现在了摄像机镜头中。这就像是一场宣示，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让大家都认识他，知道他的名字。每一个进入职业足球的年轻人都憧憬着一球成名的好戏，但也要小心啊，年轻人，看似是命运的垂青和馈赠，其实都已暗中标好了价格。”
迅速扫了一遍自己这篇文章的最后一段，没有错别字，他这才满意地按下了保存键。
第十九章 这是为什么呢？
在锦城的地铁站出入口，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妈正在将手中的报纸递给每一个从她身边经过的人，有人无动于衷从她面前走过，有人抬起手轻轻摇摆拒绝，但也有人接过了这免费赠送的报纸，然后夹在腋下走进了地铁站。
不过去拿报纸的人是少数，更多人一边走一边低头看着手机，当今社会，报纸生存的空间已经越来越小，就算是传统报社，也开通了更适应这个时代的手机应用。
但总是会有一些人不愿意跟上时代，或者更喜欢享受纸质阅读所带给他的快感。
在拥挤的早高峰地铁车厢中，人挤人的情况下，只有极少数坐着的人才有条件打开报纸看看新闻，打发时间。
更多的人都低着头看自己的手机。
还有一部分人，他们抬头望着地铁车厢里的多媒体电视。
打开报纸的乘客很快就在醒目位置看到了胡莱进球之后庆祝的那张照片。
上面是非常显眼的标题：“闪星终结两轮不胜，客场击败昆阳城市！”
副标题字要小一些，但也清清楚楚：“十九岁小将替补登场，奉献职业生涯首秀首球”
接着他似乎心有所感，抬起头来，正好看到地铁车厢的多媒体电视中出现了昨天中甲比赛的集锦视频。
屏幕下方的字幕告诉他，进球的中后卫年轻球员名叫胡莱。
但地铁车厢里太吵了，听不清楚电视新闻中的声音。
不过这不重要，因为他通过视频看到了闪星这个制胜球是怎么打进的。那个中后卫竟然冒顶了，冒顶就不说了，还把足球直接蹭到了闪星三十三号的脚下，这孩子运气也太好了吧？
他看完胡莱这个进球的全过程之后，低头盯着自己手中的报纸，津津有味地看起了关于这场比赛的报道。
这一幕不仅仅发生在拥挤的地铁车厢中，也发生在无数公交车上、人行道上、电梯里。
有人是通过传统的报纸，有人通过多媒体电视新闻，有人则通过自己的手机。
那些平时并不怎么关注足球的人，也因此知道了胡莱的名字。
就算陈建宇再怎么克制低调，一个十九岁少年职业生涯初次登场就取得了进球，帮助所在球队取得胜利，终结两轮不胜……这事儿本身都足够传奇了。
不仅是线下，网上也形成了讨论。
在那些去上班上学的人群中，不知道多少“低头族”们其实是用手机在关注胡莱呢……
陈建宇希望不要给胡莱带来太大的压力，希望胡莱一球成名的影响力小一些。
但这就是他的一厢情愿了。
随着秦林的回归，关注闪星的人越来越多，拥有如此梦幻剧本的胡莱怎么可能不引人注目呢？
※※※
董文放下电话，他刚刚结束了和方鑫杰的经纪人的通话。
在这次通话中，方鑫杰的经纪人仍然要求两百六十万的年薪不松口。
董文当然知道他为什么如此有恃无恐，球队在进攻上确实遇到了麻烦，但他也没有就这么答应对方的要求。
谈判嘛，如果答应的太快，很有可能被对方认为他们还可以再涨价……
董文不愿意给方鑫杰的经纪人留下这样的错误认知。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不愿意答应这个数。
对方经纪人还拿秦林出来举例子，董文当时听到就有点想笑的，还好他憋住了。
你个方鑫杰算什么？能够和秦林比？
人秦林是中国国家队队长，前华南虎队长，带领球队拿到过中超冠军、亚冠冠军、足协杯冠军的人，可以说在俱乐部层面，他是大满贯球员了。
还获得了亚洲足球先生、中国足球先生……
人家能拿四百万是因为人家真的配，而且他来闪星其实还降了薪的——秦林在华南虎的上一份合同是一千万人民币的年薪。
连一次国家队集训营都没入选过的方鑫杰，凭什么和秦林相提并论？
另外一个让他没有急于答应方鑫杰所提条件的原因此时就在他的办公桌上。
他把目光投向那份《城市早报》，体育版正面朝上，放在自己的桌子上，闪星1:0击败昆阳城市的新闻占据了全版，除了比赛战报之外，就是各种相关报道，有速写、记者手札、球评……等等。
但这些报道都围绕着一张照片排列，或者说在这一版中最醒目的位置留给了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正是为闪星打进唯一入球的球员的背影，他双手后摆，两腿岔开，微微躬腰隆背。正如他在赛后接受采访时说的那样，他在向所有人展示自己的球衣号码和姓氏。
33号，胡莱。
这是当初主教练赵康明坚持要引进的年轻球员。
最开始他没太当回事儿，一个年轻球员，主教练想引进就引进吧，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钱。而且如果连个年轻球员的引进都要拒绝的话，那主教练的面子往哪儿搁？除非俱乐部马上就要开了赵康明，否则没必要和教练组的头头闹翻。
他就答应了。
唯一就是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似曾相识，好像之前在哪儿已经听说过了。
直到这次他随队出征客场，当胡莱进球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之前在哪儿听说过这个名字了——这不就是当初球队的球探戴泽涛给自己打电话汇报过的那个中学生天才球员吗？当时自己还授权让他努力劝说对方加盟球队的。
不过后来这事儿没成，自己也就没再关注了。
没想到兜兜转转之后，他竟然还是加盟了闪星……
本来对这个年轻人没什么兴趣的董文突然来了兴致，他也不知道这个年轻人会不会让他改变对方鑫杰这笔转会交易的态度，但他想着多了解一下自己的球员总是没错的吧？
于是他重新拿起手机，拨通了戴泽涛的电话：“小戴啊，你人在哪儿呢？没出差呢吧？在俱乐部啊？那正好，你来一趟我办公室吧。”
※※※
“大楚大楚！胡莱进球了啊！联赛第一次出场就进球了！简直碉堡了！”
室友从床上跳下来，指着手机屏幕对刚刚进屋的楚一帆嚷嚷道。
“我知道啊。”面对兴奋的室友们，他微微一笑。“我有他微信，昨天晚上就看到他的朋友圈了。”
“真是了不起……”室友摇头感慨。“从海神青年队去闪星的时候，我们都以为他最少还得过个一两年才能在一线队打上比赛，没想到……”
“对啊，就算我们都知道赵康明更了解胡莱，也更喜欢胡莱，但也没想到他会喜欢到这种地步！胡莱才去了两个星期都不到吧？就能在中甲替补出场……”另外一名室友从上铺探下头来加入大家的讨论。
“要不怎么说人家‘情同父子’呢？”
“就是可惜，咱们这里看不到闪星的比赛……”
楚一帆说：“没关系啊，岭南不也有一支中甲球队吗？我搜了一下中甲下半赛季的赛程，闪星打南海，正好是在南海的主场。咱们到时候可以去现场看球啊。”
他这么一说，立刻得到了寝室里所有人的积极响应：“棒！到时候去现场看球，不比看电视直播爽？”
不过也有人想了个问题，举起手说道：“那我们得把球票买到客队区域去，否则万一胡莱进了球，我们为他欢呼，被周围的南海球迷打了怎么办？”
一群人面面相觑，然后纷纷点头：“有道理，低调！”
楚一帆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东川中学足球队的群里，严炎已经开始组织在锦城上大学的昔日队友们，去给胡莱加油助威了。
从这一点来说，他们比自己要方便多了……
有点羡慕。
※※※
罗凯终于还是知道了胡莱已经取得进球的事情——是陈星佚告诉他——他们俩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加了微信，但很少联系。
这一次陈星佚主动联系罗凯，就是为了告诉他这么一个“噩耗”。
毕竟不能只是自己一个人不爽嘛……
果然，罗凯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用长久的沉默告诉了陈星佚他非常非常非常不爽。
陈星佚拿着手机笑得很开心，早就不去管罗凯是否回他。
罗凯也不在乎和陈星佚的聊天了，他跑去搜胡莱进球的消息。
在手机浏览器中输入“胡莱”“闪星”这样的关键词，果然跳出来了不少关于胡莱进球的新闻和网络文章。
“职业生涯首秀就进球，帮助球队取胜的胡莱是何许人？今天小编就为你介绍一下胡莱……”
“现实版一球成名！中甲赛场上演！”
“昔日全国高中生足球锦标赛最佳射手的华丽蜕变！”
“谁说踢校园足球没前途？谁说那些高中生球员去了职业球队就只是做个样子而已？看看胡莱！”
“罗凯和胡莱，他们两个人都曾经是东川中学校队的天才球员，但是在加入职业球队之后，命运却把他们两个人导向了完全不同的两个方向。胡莱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完成了从青年队到职业一线队的跨越，并且还在昨天的比赛中职业联赛登场打进一球。而罗凯呢，快三年了，才刚刚开始在一线队零星地打上比赛，要知道当初两个人的天赋可是罗凯更出色的啊。结果呢？胡莱后来者居上，已经有进球了，而罗凯到现在都还没取得进球。明明天赋更胜于昔日队友，明明比昔日队友更早的进入职业球队梯队，但为什么先完成中学生球员在职业赛场上的首个进球的人，却是胡莱呢？”
这篇《进球》网论坛上的帖子更是看的罗凯额头青筋直跳。
因为这篇文章每一个字都说了他的痛处，一针见血。
是啊，明明他天赋比胡莱更好，明明他从小到大在足球场上就是天之骄子，明明他比胡莱提前了一年来到职业球队梯队，所有的一切他都占据先手。
但为什么，最后先进球的却是胡莱？
打进中国中学生球员在职业赛场上的首个进球，仅此一项就值得被载入史册。
这个人偏偏是胡莱，而不是他。
为什么？
自己哪里不如他吗？
这个夜晚，罗凯注定是睡不好觉了……
第二十章 听大佬讲过去的事
新的一周训练，胡莱又一次参与到了球队进攻套路训练中，而不是赖泽凯。
这下包括赖泽凯自己在内，都觉得胡莱肯定会获得下一场比赛的首发了。
赖泽凯对自己的处境深感不安的同时也颇为恼怒。
他知道赵康明是偏向胡莱的，因为他们俩在海神青年队的时候就是师徒，有这层人情关系在，自己拿什么和胡莱竞争？
在他看来，自己想要破局，只能等了。
等待胡莱度过这个“新鲜期”。一般来说，民间流传“换手如换刀”不是没有道理的，当你玩个游戏怎么也过不了这一关的时候，换副新手柄可能就手感爆棚，神挡杀神，佛阻杀佛了。
那么在闪星的进攻迟迟不见好转的时候，换上一个全队新来的前锋，尽管他各方面看起来都不像是能担大任的人，但也有可能上场就表现出色，取得进球。
这也是合情合理的。
但这种因为新鲜感所带来的改变往往并不能持久。
赖泽凯也实在是没从训练中看出胡莱还有什么更大的能耐，在他看来胡莱不过是个有那么一点特长，并且运气超级好的年轻球员。他在合适的时机选择了一个合适的对手上场比赛，凑巧进了个球……
也许一场比赛之后就会被打回原形。
到时候主教练赵康明一定会知道究竟谁才能做这支球队的主力前锋。
毕竟就算自己不能进球，在锋线上也还有其他作用，比如为队友牵扯出机会，用传球给队友送出助攻……
而那个只会抢点的年轻人有什么能耐？
他决定蛰伏，耐心地等待机会和幸运女神重新降临在他身上。毕竟快三十岁的他，职业生涯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
闪星下一轮对手是来自右江省的红莲俱乐部。
这支球队目前排名联赛倒数第二，属于保级球队。
如果这个排名一直到联赛结束都不变的话，右江红莲将去参加升降级附加赛，与倒数第三的球队一起，去和中乙的第四和第五名球队捉对厮杀，最终决定能否还继续留在中甲赛场中。
虽然闪星凭借上一场比赛的胜利排名提升到了第十二名，看起来已经远离了降级区。
但依然马虎不得。因为联赛才踢到十九轮，还剩下十五轮的比赛，这十五轮比赛中一切皆有可能。
更不要说他们本轮联赛面对的还是杀红了眼的保级球队。
任何一个稍微懂点足球的人都知道，在联赛下半程，保级球队可要比排名中上游的球队难打多了。
不管主场客场，都如此。
因为人家是来跟你拼命的。
这场比赛之前，开始有一些人期待那个叫做胡莱的年轻球员，能否出现在球场上。而在此之前，几乎没什么人在意比赛大名单里的那个名字。
比赛的大名单是赛前一天就公布了的，不是什么秘密，在闪星的官方网站、官方社交媒体账号，以及中甲的官方网站都可以查得到。
上一场比赛为球队打进制胜一球的胡莱果然在其中。
“看，咱儿子又要出场了！”谢兰拿着手机在丈夫面前晃了晃。
胡立新转了个身，不看手机。
谢兰才不管丈夫是什么样呢，她继续兴高采烈地说道：“这次肯定是首发！”
听见妻子这番话，胡立新终于没忍住哼道：“你知道啥？进一个球就能首发了？你知道首发和替补出场的区别吗！”
“这有啥不知道的？首发是比赛开始就出场嘛，替补就是比赛开始之后再出场。”谢兰得意洋洋地说道。
“哪是这种区别！”
“那还能有啥区别？”
胡立新张开嘴想要解释，但在看到妻子的表情之后，又闭上了嘴。
“嘿，你这个人。你知道你就讲出来……”
胡立新起身而走。
“你又干嘛去？”
“抽烟！”
看着丈夫匆匆离去的背影，谢兰撇了撇嘴。
她原本是想用这种让丈夫给自己科普足球知识的方式来让他一点点进入儿子的世界，一点点找到他自己当年做一个职业球员的感觉，通过这个共同话题，来慢慢化解丈夫心中的坚冰。
但现在看来，恐怕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容易。
※※※
“大名单里有胡莱！”
在一个名为“东川中学校队锦城分部”的微信群里，有人很兴奋地宣布道。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重要的不是大名单，是首发名单！”
“首发应该也是没有悬念的事情吧？上场比赛替补出场表现那么好，比原来的首发前锋赖泽凯好多了，我要是主教练，我肯定就让胡莱首发了！”
“就是就是，那个赖泽凯球踢的不咋样，谱还越来越大，真以为闪星没了他不行吗？要我说俱乐部不和他续约就是对的！这样的人凭什么拿高薪？”
群里大家讨论的热火朝天，严炎蹦了出来问道：“明天比赛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他同时圈了唐源。
被圈了的唐源发出一张图片，正是一条被折叠起来的红色横幅，隐约可见背面的白色大字。
“横幅已经制作好了，严队。”
“好。明天大家别忘了都穿上自己的校队球衣啊。咱们要让胡莱一眼就能在看台上看到我们！”严炎提醒大家。
闪星的主场球衣颜色是红色为主，白色为辅。
而东川中学足球队的球衣则是黄色为主色调，辅以少数蓝色花纹。
这在看台上还是有着很大反差的——一大堆红色里面突然出现二三十个穿着黄色球衣的球迷，就像是在主队球迷方阵中开了个天窗一样，再加上他们的横幅，相信一定可以吸引到大家的目光，而如果胡莱能够向他们这里投来注视，那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他们啊，就是想来告诉胡莱一声：东川中学校队的队友们都来给你加油咯！
这主意最开始就是严炎提出来的，希望用这种和周围闪星球迷们的打扮格格不入的方式来让胡莱看到他们——为了给胡莱一个惊喜，他们并没有事先告诉胡莱。
当然，也得亏右江红莲的客场球衣不是黄色或者白色，而是墨绿色，否则万一被当成客队的球迷，那可就不妙了……
※※※
主场比赛前一晚，根据主教练赵康明的要求，所有入选了大名单的闪星球员们全都要在训练基地的宿舍里过夜，这也是为了方便管理，避免出现赛前有人跑去寻欢作乐，最终影响球队士气和成绩的情况出现。
这种情况在中国足球职业化初期，可屡见不鲜。就算教练们严禁这种行为，但也抵不住外面花花世界的诱惑。
不少人干脆翻墙出基地，跑去潇洒，直到后半夜才回来。
要么喝得酩酊大醉，要么在女人身上耗干了本来应该为比赛准备的体力。
当然，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和进步，随着更加职业的欧洲足球的观念被引入国内足坛，这种情况少了许多。
绝大部分球员都清楚，在比赛前干这种事情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
“……其实凡事都有利弊。比赛前跑去鬼混肯定不对，但媒体和球迷们又总希望我们这些职业球员个个都是清心寡欲的清教徒，去个酒吧夜店的好像就十恶不赦了一样……这也不对。”秦林正在给和他同住一屋的胡莱讲着职业球员的那些事儿。
赛前集体住宿的房间安排是在赛季之初就由俱乐部指定了的，所以中途才转会而来的胡莱就和秦林住在了一屋。
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同住了——上周的客场赛前他们也同住一个酒店房间里。
让秦林感到意外的是，胡莱虽然是个年轻人，但在和自己单独相处的时候似乎并没有什么压力，和其他一些年轻球员见到自己时的表现是完全不同的。
他会主动和自己聊天，询问自己很多问题，好像对自己很好奇一样……
“除了比赛前夜，我觉得其他任何时候只要把握好时间，去夜店酒吧什么的都没问题。”
当胡莱听到号称中国球员中最职业的秦林说出这样的话时，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秦林会是一个非常刻板的人，毕竟大佬嘛，给人印象都这样。
哪想到大佬竟然也会说出这样的话。
“前提是适量适当。”看到胡莱所露出的惊讶表情，秦林笑着问他：“你知道我就是在安东兴城青年队的吧？”
胡莱了点头。
“当时兴城的训练基地就是如今闪星的这座训练基地，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重新装修过之后，宿舍楼的位置都没变。”秦林抬头看着宿舍房间的天花板，“我在青年队的时候，就住这里。那会儿我们和一线队经常一起训练，大家彼此都很熟。每支球队都会有一些大哥的，每个大哥的身边都会围着一堆小弟，我就是那群小弟之一。”
胡莱很难想象中国足球的最后一个大佬当别人小弟是什么样子，但他没有出声，而是很专注地听秦林讲他的青春时光。
“有一段时间，我思想上出了问题，训练上吊儿郎当，拉稀摆带的，打不起精神。然后被一线队的‘二哥’薛博文看到了，他知道我是为什么这个样子——当时我在青年队表现也不好，连青年队比赛都打不上，有点为自己前途感到迷茫……二哥是个很仗义的人，古道热肠，也愿意帮助我们这些青年队的小娃娃。为了让我重新振作起来，你猜他是怎么干的？”
胡莱摇头，这种球员之间的八卦，尤其还是“上古时代”——薛博文的名字他以前是没听说过的，但穿越来了之后在查询中国足球以及安东足球历史时，他知道这是一个在安东足球历史上鼎鼎大名的人物，是安东足球的代表之一——球员之间的八卦，就更不知道了。
“他连续三天在训练结束后带我去锦城的各大舞厅和酒吧吃喝玩乐。”
胡莱张大了嘴巴。
看到胡莱这个样子，秦林笑了起来：“那是我第一次去舞厅，第一次去酒吧，坐的还是二哥的大奔。当时我们从车上下来，看到一群浓妆艳抹的女的向我们迎上来，嗲声嗲气地给我们打招呼……那场面我一辈子都忘不掉。对于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来说，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
胡莱连连点头——他在海神青年队的时候也跟着队友们去过酒吧，虽然没有秦林说的那么夸张，但也还是让他大开眼界。
他们当时去都是无名小卒，也没什么人理会他们。但秦林当初跟着“二哥”薛博文去，那肯定是众心捧月，成了场上最靓的仔。
“就这么疯玩了三天，我已经有点上瘾了，每天就盼着训练结束之后二哥再带我去的……结果二哥突然不带我去了。他给我说他之所以带我去玩，是为了告诉我成为一个职业球员，一线队的主力球员，可以过上多么美好的生活。他希望我能够以此为目标在训练中认真起来，未来还有这么美好的生活在等着我呢。二哥管这种他自己发明的方法叫‘自wei’……当然，后来我知道了，成为一个职业球员，确实会拥有这样的生活，但如果想要让自己的职业生涯更加成功，就绝对不能沉迷于这样的生活。适当的放松对职业生涯有利，而沉迷不行。”
听完大佬的讲述之后，胡莱都无力吐槽了。
所以带年轻球员去见识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是为了让年轻球员以此为目标奋斗吗？这真是不怕把年轻球员带沟里去啊……
不过仔细想想，这种事情确实挺符合薛博文所处的那个中国足球职业化初期的风气，以及颇具薛博文的个人作风的。
真不愧是薛博文能干得出来的事情，毕竟薛博文后来可以说就是栽在这方面的，他的职业生涯成就远不如当初被他照顾过的小弟秦林。
薛博文是否有后悔过这样的生活？
胡莱不知道，但他知道在那个刚刚从体工大队专业化变成职业化的时代，又有几个中国球员能够有如今的职业眼光，以及职业规划呢？别说球员了，球迷、记者自己都没概念呢。
那是中国足球的黄金年代，职业化改革将球迷、市场、媒体、球员们压抑已久的热情都释放了出来，肆无忌惮的喷射着。
但那也是中国足球最危险的时候，因为积蓄已久的激情喷射完毕之后呢？是无尽的空虚与混乱。
只是当时连足协都处于这种亢奋的状态中，又有几个人能够意识到这一点呢？
于是中国足球在职业化最红火的年代错失了青训，野蛮生长也屡屡突破规则，丑闻不断，弊病丛生。
不得不在之后用更长的时间来弥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胡莱能够以高中生球员的身份成为职业球员，也是这种弥补的一部分。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胡莱跳下床去开门，发现原来是球队主教练赵康明。
看见胡莱之后，他又探头望了一眼在了里面的秦林，笑着说：“都在呢？挺好。早点休息啊，别搞太晚。”
胡莱连忙说道：“放心吧赵指导，我们马上就洗漱睡了。”
赵康明满意地点点头，同时也没有过多嘱咐胡莱，有秦林在，他是一百万个放心，相信胡莱绝对不会胡来的。
查完胡莱和秦林的房之后，他又继续去查房。
而胡莱关上门，真的准备去洗漱睡觉。
赛前一夜，就这么平静的过去了。
第二十一章 我和你说锤子
包括赖泽凯在内的所有进入十八人大名单的闪星球员，都认为这次主场和右江红莲的比赛，胡莱肯定会首发出场。
但当球队从闪星柳城训练基地出发，抵达位于锦城市区北部的省体育中心时，赵康明宣布了十一人首发名单，这份名单中却并没有胡莱。
赖泽凯依然是首发。
就好像赵康明在上一场比赛中换下赖泽凯时所说的话不是敷衍他的一样，而是真心话，他真的在下一场比赛中还是要依靠赖泽凯！
回过神来的赖泽凯没想到他的机会这么轻易、这么快就来了。
他狂喜之余也向胡莱瞥了一眼。
不只是他，其他的队员们也都把目光投向了胡莱。
毕竟大家都知道胡莱在训练中表现出色，同时深得主教练的信任，结果就这样也还是没能首发，他们有的人是担心胡莱，有的人则是单纯好奇胡莱会做出什么反应。
胡莱没有什么反应，他面无表情，看不出是不爽，还是疑惑。
而主教练赵康明在宣布完首发名单之后，明明看到了大家向胡莱投去目光的动作，也没有多做解释。
他相信以胡莱和自己的默契，是不需要多做解释的，说了反而显得做作和虚伪。
况且他也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专门给胡莱解释——堂堂主教练就因为球员没能首发，就要专门和他解释解释？这让其他球员怎么看怎么想？那是不是以后所有没有入选首发阵容的球员自己都要专门去解释一下？
没那么矫情。
胡莱一定会理解自己为什么没有把他排在首发阵容中的。
“好了，出去热身吧！”助理教练陈墨站起来，拍拍巴掌。
球员们这才纷纷起身向更衣室外面走去。
胡莱也在其中。
当他们走出更衣室之后，王光伟就凑了上来：“其实上赛季我也偶尔有替补出场表现不错的时候，但也还是等了很久，直到这个赛季赵指导来了，我才在一线队打上首发的。别灰心，胡莱，首发阵容迟早会有你一席之地的……”
胡莱听他这么安慰自己，没忍住笑：“我没灰心啊，老王。”
“啊？你没灰心？我以为你对赵指导的安排有点意见呢……”
胡莱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没有意见。我知道赵指导是为我好，想让我减轻一些压力。毕竟我上一场比赛替补出场进球帮助球队赢下比赛之后，现在被很多人盯上了，正常来说，肯定会有压力的。所以赵指导让我打替补，是不想让我一直在那么多人的目光注视下。”
王光伟听了胡莱的话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他拍拍胡莱，又左右环顾，才压低声音说道：“没事儿，我觉得赖泽凯今天肯定还进不了球……”
胡莱咧嘴笑了：“老王你好坏啊……”
※※※
“什么？胡莱没首发？！”
当严炎带着他昔日的高中队友们来到省体育中心的时候，闪星这场比赛的首发名单也出炉了。
大家发现胡莱竟然不在首发名单里，都发出了惊呼声。
“不是吧？那个赖泽凯还能首发？他其实才是主教练的干儿子吧！”
“就是，很明显赖泽凯已经状态全无了，为什么还让他首发？赵康明是怎么想的？”
“操，我专门来看比赛，就是为了来胡莱的，结果胡莱不首发，那还看个杰宝啊！”
“出场倒是会出场的，我觉得那个赖泽凯肯定还是进不了球，这个时候主教练就会知道谁才是最值得他信任的人……”
“话是这么说，但鬼知道胡莱什么时候能上场啊？”
众人议论纷纷，被围在中间的严炎觉得自己身边全都是一群苍蝇，于是他只好抬起手说：“好了好了，别闹，来都来了，难道咱们还能转身走掉？当初买球票的时候可不容易呢。咱们就在看台上等着，哪怕他就出来十分钟，也得让他看到我们！”
曾经的球队队长说话了，其他人自然没意见。
于是大家收拾好东西向球场走去。
只是这事儿多少影响了心情，去看球的大家不像之前那样兴高采烈，谈兴正浓了。
不少人沉默下来，在心里盘算胡莱到底啥时候能出场。
会不会跟上场比赛一样，在比赛还剩下二十五分钟的时候出场，还是会更晚，或者更早？
因为不是首发出场，所以就有很多种可能，而场上比赛的发展也会影响到替补球员出场的几率。
比如说万一在比赛中闪星被罚下一人，就会浪费掉一个换人名额，而到时候只剩下两个换人名额，主教练是否还会给胡莱机会呢？
尽管这种事情发生的几率都很小，但关心则乱，每个人都关心胡莱，才会不自觉往最坏的可能上去考虑。
※※※
“我说了没那么容易首发吧？”胡立新撇了一眼自己的妻子。
谢兰刚才知道胡莱这场比赛没有首发，整个人情绪就低落下去了，听到丈夫还给自己泼凉水，便皱眉嫌弃道：“你今天怎么不出去散步了？”
“时间还没到。”胡立新说道。
谢兰哼了一声，不理他了。
胡立新看到妻子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胡莱上场比赛进了个球是不错，但首发出场和替补出场所面临的情况是不一样的。替补出场对方体力下降，自然容易获得机会。首发出场会从一开始就被对方球员重点防守。不能因为他替补出场进了个球，就觉得他肯定可以首发，没有哪个教练会这么干的……”
谢兰没想到丈夫竟然主动给自己解释了起来，她愣了一下随后问道：“那要怎么才能首发出场？”
“最起码要连续表现出色此行，一场比赛表现好是没用的。”
“那这场比赛咱儿子又进球了呢？”谢兰听见丈夫这么说，眼睛亮了起来。
胡立新哼了一声：“幼稚！你说进球就进球啊？你当进球有那么容易，跟吃顿饭一样？”
“我就觉得咱儿子进球挺容易的，跑到门前，球就来了，抬脚一碰，球就进了。”谢兰说道。
“你……”胡立新觉得和一个球盲简直没法聊。
他虽然没看那场比赛，也没看到胡莱是怎么进球的，但是听妻子这么说……“跑到门前”是那么容易就跑过去的吗？真当对方禁区是自家客厅，随便溜达就能跑到空当？“球就来了”，球怎么就来了？自己长腿跑来的？你知道“球就来了”这四个字背后是多少人的努力和谋划吗？“抬脚一碰”，最体现一个前锋功底的射门技术，在你嘴里说出来就跟抡王八拳一样，打不打得到全靠运气是吧？
还有这“球就进了”……多么简单的描述啊，这么说的话，全世界所有比赛中的进球都可以用这四个字高度概括，听起来是不是所有进球都特别简单？
反正都可以用“射门，球进了”这么一句话来表达了。
“我啥我，你说啊……”
“我懒得跟你说……”胡立新揣起香烟，就往大门口走去。
“你走什么走？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啊，胡立新！”
“我和你说个锤子……”
甩下这句话之后，胡立新跑出了门，还顺便把大门关上，也将身后妻子的咆哮声一并关在了屋子里。
然后他点起一根烟，下楼“散步”去了。
第二十二章 越位和反越位
在这场比赛中首发出场的赖泽凯确实也很拼命，他知道这是自己一直渴望的机会，如果他能在比赛中取得进球，就能降低胡莱在主教练心中的权重。
从比赛第一分钟开始，赖泽凯就非常积极的跑位、寻求机会。
让不少赖泽凯的粉丝们都忍不住泪目：“谁说我们家赖哥出工不出力的？这场比赛他的表现将把一切这样的谣言全部击碎！”
但是在解说员和解说嘉宾看来，赖泽凯太在意进球了，拿到球就射门，总是只想自己，而不在意周遭的队友们，这么做反而让闪星的进攻陷入了困境。
还好上半场的时候，闪星利用一次角球的机会，由中后卫队长李铁林头球破门，让闪星在主场1:0领先对手，否则搞不好闪星就落后了。
因为下半场比赛开始之后，右江红莲的反扑非常迅猛，来势汹汹。保级球队在中场休息调整之后，就跟集体打了鸡血一样。毕竟闪星只领先他们一个球，只要他们能进一个球，就可以扳平比分。
哪怕最后赢不了，客场逼平闪星，拿到一分好的。保级路上每一分都弥足珍贵。
在这种比赛形势下，赖泽凯一次次挥霍闪星的进攻机会就显得很不理智了……
看台上甚至有闪星的球迷们忍不住对他的表现发出了嘘声。
嘘完，他们还骂呢。
“靠！这表现还有脸留在场上！赶紧下去吧！好让胡莱上场！”
“就是就是！下去吧！踢的跟屎一样！”
发出嘘声和骂声的正是严炎他所组织的东川中学足球队队友们。
他们这又嘘又骂的，很快引起了周遭其他闪星球迷的共鸣。
于是有人跟着他们一起嘘赖泽凯了。
听到嘘声的赖泽凯更加心急。
※※※
场边教练席上，陈墨正在对主教练赵康明说：“老赵，我觉得不能再因为要给胡莱减轻压力，就继续让赖泽凯首发出场了。他很明显已经走火入魔了……”
赵康明点了点头，沉吟道：“确实，我忘了考虑到赖泽凯的心态。我原以为胡莱的进球可以刺激他，他们可以形成良性竞争……哪想到赖泽凯真是在功劳簿上躺的太舒服，已经不想去竞争了。”
“未必是不想，也有可能是不敢。”陈墨哼道。“怕真相毕露。我早就说了赖泽凯上赛季的爆发是有偶然因素的，他不是那种适合我们战术的前锋，他对机会的把握能力太差了……”
两个人正说着呢，场上的赖泽凯终于在嘘声中打进一球。
但就在他张牙舞爪兴奋庆祝的时候，主裁判急促的哨音和边裁高高举起的旗子却给他泼了盆冷水下来——他在接球的时候越位，进球无效！
正处于狂喜中的赖泽凯见状，先是错愕，随后便满脸怒容地冲向了举旗的边裁，对他咆哮：“我哪里越位了？你眼瞎啦！？”
边裁没和他计较，而是通过耳麦呼叫主裁判。
与此同时，闪星的其他队友们也连忙冲上来，把赖泽凯拼命往外拖，生怕他再做出什么过激的动作来。
就连王光伟都急的想要上去帮忙拖人。
因为如果赖泽凯真的因为情绪激动而吃到一张红牌的话……那胡莱搞不好就没机会上场了。
还好秦林已经冲上去，把赖泽凯劝了回来。
赖泽凯可以在其他队友面前装疯，但是他不敢在秦林面前这么做。虽然很不爽，但也还是被秦林给推了回去。
主裁判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秦林，过来之后直接给他出示一张黄牌！
这下，看台上不用严炎他们再带节奏了，嘘声比之前大得多。
这里面有多少是为赖泽凯不冷静的举动而发出的，又有多少是为主裁判这张黄牌而发出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行了，不能再让赖泽凯继续留在球场上，把胡莱叫来，让他上场！”赵康明看到场上的这一幕，皱起眉头吩咐旁边的陈墨。
陈墨二话没说，便转向了替补席，去找胡莱。
※※※
“这个球，赖泽凯在接球之前越位了差不多五六米吧……越位是非常清楚的，我觉得压根儿没什么好争的。他这么不理智，只会让球队陷入不利的局面……”解说员也在抱怨。
解说嘉宾卢冠霖分析道：“我猜应该是连续不进球，给他带来了压力，让他心浮气躁……”
“他不进球也不是一场两场比赛的事情了，怎么现在才开始急躁起来？”
“因为之前他进不了球，闪星其他前锋也进不了球，没人可以威胁他的位置。现在不同了，胡莱刚刚在上一场比赛中替补出场……他显然是在胡莱身上感觉到了压力。你瞧，胡莱不就被助理教练给从替补席上叫了起来吗？”
此时电视转播画面切到了闪星的替补席上，果然，闪星的助理教练背对镜头向替补席勾手，接着胡莱就从替补席中站了出来。
“呀！”电视机前的谢兰看到这一幕之后欢呼起来，不过她并没有去拿手机录像了。
因为她觉得自己要调整心态，以后儿子肯定是会经常出场的，那难道每次出场都用手机录像吗？
先不说她手机的存储空间是否装得下，就说自己每次都要在儿子出场的时候录像，那会不会给人一种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感觉啊？
她只是死死盯着电视机屏幕，与其用手机来记录，还不如把这一幕牢牢记在脑子里。
※※※
当马文一把对方球员趟出来的足球铲出边线时，主裁判双手高举，做出了换人的手势。
第四官员在场边举起牌子。
九号下，三十三号上。
“终于，闪星完成了本场比赛的第一次换人，这个时候仅仅是全场比赛的第五十五分钟。上一场比赛替补登场就为球队取得进球的年轻球员胡莱再次替补出战，而被他换下的也依然是赖泽凯！”
“胡莱上场了！胡莱上场了！”
“快，把横幅打出来！”严炎连忙指挥昔日队友们将他们提前准备好的那条横幅抖开。
在他们手忙脚乱的同时，看台上有其他的闪星球迷为胡莱的出场送上了掌声和欢呼。
陈建宇在媒体席上看到这一幕，很无奈地笑了起来。
他写那篇文章是希望大家冷静一点看待一个新星的出现。
但看来大家显然没有理解到他的意思，或者说中国球迷们早就习惯了不去想太长远的未来，而是今宵有酒今宵醉。
这事儿其实也怪不到球迷们头上去。毕竟如果要把目光放长远的话，那么所有的中国球迷都没办法开心看球了，因为不管你现在有多高兴，到了世界杯预选赛的时候，也总是会让你笑不出来的。
总有人指责那些为一场比赛胜利，一个进球而兴高采烈的中国球迷们没见过世面，他们总能找出许多不值得为眼前的胜利而庆祝的理由。但却没想过，中国球迷们压抑了这么久，难道还不能为眼前的开心事儿高兴高兴吗？
陈建宇作为一个资深足球媒体人，从业者，自然会习惯性用一种高屋建瓴的方式来看待问题、思考问题。
所以他也在这件事情上犯了他这种人普遍都会犯的错误。
绝大多数球迷们会想反正未来不好的事情都还没发生，那凭什么我们现在还不能乐呵乐呵？
所以看到闪星突然冒出来一个表现出色的年轻球员，自然会开始关注他、喜欢他，为他加油助威。
这本就是人之常情嘛……
他摇摇头，把目光投向了胡莱。
希望这种关注和喜欢不会变成巨大的压力和包袱，年轻人看起来身材并不强壮，可别撑不住啊。
※※※
胡莱跑上场的时候并没有戴着红色的手环。
第一场比赛是因为万事开头难，需要幸运手环的帮助。
而他既然已经取得进球了，心态自然也不一样了。胡莱觉得如今的自己可以尝试着不依靠运气的帮助，看他自己的实力，在职业比赛中又有什么表现。
上一轮比赛他替补登场之后的表现给他带来了一些信心。
不是说那个进球，而是进球之外的那些东西，让胡莱觉得自己应该是可以应付下来的。
这场比赛，因为已经落后一球，右江红莲为了扳平比分，整体阵型压得靠上，这导致他们身后有很多空当，其实只要能把球传到他们身后，自己就有机会。
毕竟他擅长插人身后空当。
只不过传球这事儿……他可管不了。
所以也只能耐心等待机会。
※※※
胡莱上场之后，右江红莲这边掷出界外球，比赛继续进行。
面对收缩起来闪星，红莲队并没有直接把足球踢向前场，他们之前这么试过，效果不是很好。于是就干脆从后场往回传球，一直传到了门将脚下。
闪星的外援前锋麦考利·墨菲追着足球冲向了对方门将。
这让红莲队的门将没有机会接球后再调整，重新思考该怎么组织进攻，而是直接一个大脚把足球踢向了前场。
看到足球飞过来，王光伟大吼一声：“我的！”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迎着足球高高跃起，抢在对方前锋接球之前把足球顶了回去。
被王光伟顶回去的足球落到了秦林和对方中场球员之间。
秦林在王光伟把足球顶过来的同时，并没有去看球，而是迅速抬头向右江红莲后卫线的身后扫了一眼。
他注意到就在右江红莲后卫线的远端，有一个若隐若现穿着红色球衣的身影……
随后他收回目光，一个箭步迎着飞来的足球冲了上去。
与此同时，对方的中场球员也是如此，两个人同时冲向足球，争抢球权。
最终还是秦林先到一步，但对方球员也跟着伸脚上来，看起来他们即将对上一脚！
秦林想都没想，抡起右脚就把足球往红莲的远端后防线的身后踢去。
用力之猛，看上去就像是无奈之下的大力抽球，只是一次不想让足球落到对方脚下的前场解围而已……
当大家的视线和电视转播镜头随着足球一起转移过去的时候，他们这才惊讶的发现，在右江红莲后卫线的身后，一道红色的身影有如离弦之箭一般，射向了足球！
“是胡莱！！”解说员大叫一声！
与此同时他旁边的嘉宾卢冠霖则迅速瞥了一眼画面上方的边裁，发现他只是跟着跑，并没有举旗！
倒是右江红莲的后卫们大多都呆站在原地，举起手向裁判示意闪星的三十三号球员越位。
仅有两名球员回身追向了胡莱。
“不越位！”卢冠霖大吼起来。“这球不越位！”
看台上的严炎他们看到胡莱奔跑追向足球的背影，一个个都忍不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也顾不上挥舞手中的横幅了，甚至都忘记了呐喊，就只是呆呆地看着球场的那一幕。
安东省体育中心的看台上早就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呼喊声！
※※※
胡莱的速度并不算快，但这一次反越位的前插他太果断了——他甚至都没有扭头去确认一下边裁的旗语，一旦杀出就义无反顾，仿佛从不怀疑自己会越位一样——于是他和最近的追兵都拉开了快十米的距离。
如此巨大的距离，足够让任何一个防守球员心生绝望了……
就算是回追的红莲球员，心里也清楚，这球就只是他们的门将和对方三十三号之间的单挑了，他们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单刀！！”
在解说员的大喊声中，胡莱追上足球，然后把足球趟入禁区。
与此同时，右江红莲的门将弃门出击，却并没有一口气冲到胡莱跟前，而是在跑到点球点附近的时候就减了速，他似乎有些犹豫，不确定胡莱是会过掉他，还是会直接射门……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胡莱果断起脚射门！
他抬右脚搓射，将足球搓出了一道并不是太明显的弧线，刚好绕过了侧扑的门将，从球门的近角窜了进去！
从秦林突然往前送出一脚直塞时，就在省体育中心响起的呼喊声在这一刻就像鲤鱼跃龙门一样，猛然增大，化身为雷鸣般的欢呼，直冲云霄。
在与省体育中心相隔几十米的锦城北三环路上，每一辆开着车窗驶过的汽车内的人，都能清晰地听到这欢呼声，犹如惊雷阵阵，从北面天空滚滚而来！
※※※
ps，一样有进球视频！
第二十三章 不吐饼的饼锋
“我的天呐！”安东卫视的解说员和解说嘉宾卢冠霖迅速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出了震惊。
“胡莱又进球了！他刚刚被换上场，第一次触球就进球了！这是什么神仙效率？！”
“赖泽凯刚刚因为一个越位位置上的进球而吃到黄牌，被换下场，结果现在胡莱就用一个漂亮的反越位打进一球！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解说嘉宾卢冠霖也是压根儿不在乎赖泽凯以后听到这番话，会不会火冒三丈，直往赖泽凯的伤口上撒盐。
赖泽凯被换下场的时候，非常愤怒，他甚至都没和胡莱在场边击掌交接，就直接从另外一边走出了场。
然后磨磨蹭蹭朝着替补席走去，不想去面对主教练赵康明。
其实他的愤怒更多的不是针对赵指导，而是对裁判。他觉得自己那个球不越位，是裁判眼瞎了吹自己越位……或者就算越位，你裁判当没看见不就好了吗？
结果，他还没走到替补席呢，场边看台上就爆发出巨大的呼喊声，引得他将目光投向球场……
就看到了胡莱进球的那一幕。
他整个人呆若木鸡般站在原地.
我他妈还没走回替补席呢？怎么就进球了？！
而且为什么还是这小子进的球！
他是不是收买了右江红莲的球员？要不然为啥他进个球这么容易？老子拼了老命都进不去……
赖泽凯就站在场边，一动不动，任由巨大的欢呼声冲刷着他的身体。
这次赵康明和陈墨在胡莱进球之后，没有激动地冲出去庆祝，而是同样呆站在场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和赖泽凯是一样的。
满脑子都是问号。
就算他们对胡莱再了解，也还是无法理解眼前这种情况。
连续两场比赛替补登场就进球，而且这还是他登场之后的第一次触球……
这小子运气也太好了吧？
作为足球教练，他们当然知道胡莱的这个进球是一次精彩的反越位跑位，可刚上场就能进球，和运气也还是有很大关系……
毕竟那些实力比胡莱更强的人，也未必能够做到替补出场马上就进球这种事情。
※※※
“哈哈！！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看台上，严炎双手叉腰，正在仰天大笑。
然后他对旁边那些身穿红色闪星球衣的球迷们说道：“我就说过，这小子是‘天选之子’！看，这下证明了吧！”
周遭的闪星球迷们瞪大了眼睛，显然被眼前这一幕冲击得不轻。
在胡莱出场之前，严炎他们穿着东川中学校队的球衣却坐在了一群闪星球迷组织的旁边，本来就显得特别格格不入，自然会吸引他人的关注。
严炎就把他们和胡莱的关系解释给了这些人听。
在说到自己是胡莱高中同学的时候，周围的人都还挺热情的。
但当严炎非要说胡莱是什么“天选之子”的，周遭的人看严炎的眼神就快跟看神经病没什么两样了。
吹牛逼也要讲基本法嘛……
结果现在一群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球场，耳边听着这个小伙子的“狂言”——狂呼之言——有一种说不清楚常的感受憋在了心里：
难道这个胡莱真像身边这个小伙子说的那样，是“天选之子”？！
※※※
同样震惊的还有媒体席上的陈建宇，他之前为胡莱考虑，才没有在自己的媒体上为胡莱鼓与呼，而是采取相对克制的态度来进行报道。就是希望大家要冷静一些，不要听风就是雨的……
否则万一自己把大家的情绪煽动起来之后，这些人都对胡莱怀揣着巨大的莫须有的期待之后，对胡莱来说反而变成了包袱。
这样是不利于一个年轻球员成长的。
在陈建宇的心目中，年轻球员最好的成长路径是低调发育，把基础夯牢了，一步步脚踏实地地进步，这样成功自然水到渠成。
而不是那种突然就跟流星一样出现在天空，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之后，再跟流星一样被烧毁在大气层中，连渣都不剩。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胡莱有点不按常理出牌——连续第二场比赛替补出场，这次过分了，竟然替补出场就进球！
两场比赛两个进球！
在胡莱第一场比赛进球之后，陈建宇还能在报道他的时候尽量冷静客观一些，现在胡莱这样简直神迹一样的表现，他还要怎么低调客观？只怕他再坚持这种做法，反而会被球迷读者骂他“装逼犯”吧？
回过神来的陈建宇苦笑着摇头：这小子，还真给自己出了个难题！
※※※
进球之后的胡莱并不在乎也不知道那些注视着他的目标背后是多么复杂的心情。
他只知道一件事情——进球之后就要装逼……不，是要庆祝！
于是他在进球后奋力跑向了场边，同时他还向想要扑上来和自己庆祝的队友墨菲摆了摆手：
不好意思啊，大哥，我要先把自己的庆祝动作做完了再说！
他高高跃起，把自己标志性的庆祝动作全套做完。
最后他背对看台和摄像机镜头，迎着蜂拥而来的队友们张开了双臂。
而在场边的广告牌后，摄影记者们的长枪短炮对准了他的背景，按动手中快门，将这一幕记录在了相机存储卡中。
“你小子！牛逼啊！胡莱！”
“我靠，你这运气简直逆天！上场就能进球！”
大家奋力拍打着胡莱的肩膀和脑袋，以表达他们的羡慕嫉妒之情。
胡莱缩着脖子任由他们拍打自己，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和上次一样在外面，没有挤进去庆祝的秦林看着这一幕，也露出了笑容。
因为他突然觉得身处这个场景中，自己好像都跟着年轻了一些……
胡莱终于从队友们的“包围”中脱身而出，看到了秦林，便主动张开双臂，抱住了他：“谢谢大佬！”
秦林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是你跑得好，我其实没指望这一脚就能创造出机会的。你怎么就知道我会往你那边传？”
胡莱老老实实地答道：“我也不知道林哥你就会往这边传啊……但我想不管你传不传，我试着冲一下，万一呢？就算你没往我这边传，我也没什么损失嘛。”
听见胡莱这么说，秦林笑出了声：“好一个‘没什么损失’！你知不知道很多人就因为嫌累，不愿意多跑这么几步？”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又不会带球突破，速度也不够快，只是个机会主义者，不多跑几步怎么能够找到机会呢？”
秦林闻言多看了胡莱一眼，然后他点点头，什么都没再说了。
王光伟凑了上来，拍着胡莱的肩膀很高兴地说：“你要请我吃饭，胡莱！”
“啊？怎么又请吃饭？”胡莱一头雾水。
“这个进攻是我发起的啊！是我把对方门将的大脚顶回去的！”王光伟指着自己的额头说道。
“行吧，请请请！”
※※※
主席台的vip席中，闪星俱乐部的总经理董文端坐其中，现场观看比赛。
胡莱刚刚上场就进球，也让这位俱乐部的总经理处于震惊之中。
倒是坐在旁边的戴泽涛显得很兴奋：“这就是他啊，董总，这就是胡莱！”
董文扭头看了一眼这个专门被自己带来vip席的球队球探。
在闪星的球探体系中，戴泽涛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人，但也不能说是一个边缘人物，毕竟他长期负责为俱乐部发觉优秀的年轻球员苗子。
作为一个奉行小本经营理念的俱乐部来说，青训苗子是很重要的。
在董文的目光中，戴泽涛望向球场，兴奋地说着：“这就是胡莱最突出的天赋，不是什么无球跑位，而是把握机会的效率！上一场替补出场有进球，这场比赛替补出场也有进球，而且还是刚刚上场的第一次触球……董总你想啊，一个不吐饼的前锋该有多厉害？”
听到戴泽涛这么说，董文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
ps，关于进球视频的彩蛋章我说一下，因为总看到有人问怎么看，这个彩蛋章无论是ios系统还是安卓系统的“.asxs.读书”app都可以看，大家只要看到书架更新里章节名前面有一个小三角图标，就知道这一章更新后面有一个彩蛋章。
彩蛋章有视频也有图片两种形式，我一般都是选择用视频，因为要演示胡莱是怎么进球的嘛，用图片表达不清楚。
具体怎么看？看到章节末尾之后再往下翻一页就能看到了。
其实用这种动画的形式给大家演示胡莱进球，也是我一时心血来潮的想法。最开始只是想找个战术板app来复盘我脑子里的一些战术，方便我写书。后来发现这app还有动画演示效果，就干脆尝试着用这个功能来表达胡莱的进球。
看着就跟以前玩cm0304时的比赛画面一样，就是这样的2d俯瞰图。
也算是希望用这种方式帮助那些平时不看足球，或者不懂足球的读者朋友们更直观的了解一下足球运动吧。
此外，我专门给彩蛋章的产品开发提的建议，希望把允许播放视频的时间加长。对方接受了我的建议之后，现在视频播放允许时长从以前的一分半增加到了五分钟，我打算以后有空把我之前做的视频发出来当做彩蛋，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第二十四章 冉冉升起的新星
胡莱刚刚上场就帮助闪星打进一球，将比分改写成了2:0。
这个球队右江红莲的打击是很沉重的，不仅仅是导致右江红莲落后两球了，更重要的是这个丢球的方式……
人家换一个替补球员上来，刚刚上场，第一次碰球呢，球就进了！
这简直太打击右江红莲球员们的士气了。
胡莱所表现出来的感觉就像是进球对他来说很简单一样……
自己的后防线如此轻易被对方进球，仔细想一想，就会发现这其实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意味着他们的球门完全没有安全可言。
每当他们想要孤注一掷进攻去争取扳平比分，就必须想一想他们身后的空当是否还会被这个幽灵一样的家伙给利用。
只要这么一想，还怎么反击呢？
这都还不是什么死守输两个球，反扑可能输更多球也可能扳成平局的情况。
而是稳固防守下去，输个0:2，积极进攻，输更多。
所以在丢球之后，右江红莲陷入了混乱。
不知道是应该继续进攻，还是回收防守了。
看到他们如此混乱，进退两难，胡莱大发善心，在他打进第一个球的八分钟之后，用一个头球帮右江红莲彻底解决了这个问题。
当时张昊边路传中，墨菲在前点带走一名红莲的中后卫，胡莱跑到中路空当，在另外一名中后卫和右后卫之间跳起头球攻门。
这几乎是一个无人防守的头球，胡莱还顶出来了一个门将最讨厌的反弹球。
足球被他额头顶向地面，触地之后再高高弹起，于空中划出一道v字型，冲入球门。
红莲门将条件反射的做出扑救动作，并没能阻止足球进门。
“哇！啊啊啊！这太不可思议了！”安东卫视的解说员充满激情地大吼道。“胡莱竟然在他替补登场之后梅开二度！3:0！闪星几乎锁定胜局！”
解说嘉宾卢冠霖也很震惊：“一个还不满二十岁的球员啊……连续两次替补出场就进球也就算了，第二次替补登场首次触球就进球了也算了……这还梅开二度了是什么操作？！”
“神操作！”解说员哈哈大笑。
作为安东的解说员，他当然是支持自家球队安东闪星的啊。
看着闪星即将迎来两连胜，心情好的让他怎么吹胡莱都不抵触。
※※※
赵康明这次没有和陈墨一起呆立当场，而是兴奋地抱在了一起。
在他们身边的替补席上，闪星的替补球员们也兴奋地冲出了座位，向场内挥舞拳头。
赖泽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没动弹。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等待的机会或许不会再有了……
或者说压根儿就没什么机会。
就算是今天这场比赛，他获得首发，也不过是为了给一个年轻天才的横空出世做铺垫的而已……
若干年后，当人们回忆起胡莱是怎么在职业联赛中出道的，便都会想起他。因为他连续浪费机会，因为他越位进球无效，胡莱两度替补出场，三度进球……
就像是欲扬先抑的表现手法一样，如果没有他的失败表现，又怎么能够烘托出胡莱临危受命之后的表现呢？
一个年轻天才的横空出世，就意味着有一个倒霉鬼会成为垫脚石。
而自己就是那个倒霉鬼。
等这场比赛结束之后，他要给自己的经纪人打电话，让他给自己联系下家——他实在是不愿意继续留在闪星给这个小子做垫脚石了，还不如去其他球队试试运气，相信凭借他上赛季的十六个中甲联赛入球，在中甲球队找个新工作应该不难。
※※※
能够容纳六万人的省体育中心并没有坐满，有将近一半的位置还是空着的。不过对于中甲比赛来说，这样的上座率已经很高了。
要知道锦城曾经是中国足球出了名的金牌球市，兴城完蛋之后，这座城市就进入了足球真空。
闪星的出现多少填补了一下空白地带，但和当年的盛况也相去甚远。
而现在，看台上所爆发出来的声势却能让每一个老球迷恍惚间回到中国足球职业化初期的那几年。
那是中国足球的黄金时代，更是安东足球的黄金时代。
3:0！
闪星已经很久没有在主场为家乡父老们奉献出这么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了。
严炎带领着他的前队友们将横幅举起来，使劲摇晃着，希望能够吸引到胡莱的目光。
果然，进球之后的胡莱奔着他们而来，越过了广告牌，在他们看台下方的跑道区域做出了标志性的庆祝动作！
“他看到我们了！胡莱看到啦！”严炎和队友们兴奋地喊起来。
作为东川中学校队的前球员们，他们中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和胡莱一起踢过球，但像严炎和唐源就非常熟悉胡莱的这套庆祝动作，他们甚至知道这套庆祝动作是怎么来的。毕竟当初胡莱在球场上为庆祝动作加练的时候，他们可都是在旁边看着的……
那个时候谁能想到胡莱一本正经所练习的怪异庆祝动作，竟然会有出现在职业赛场上的一天呢？
就算是最疯狂的人也不敢这么想吧？
他们在欢呼的同时看着骄傲展示自己姓名和球衣号码的胡莱，有一点点嫉妒。
※※※
在胡莱在中路跳起来，而身边并没有红莲球员上来防守的时候，陈建宇就忍不住攥住了拳头。
胡莱用头把足球砸进球门的同时，他的拳头也挥了出去。
在媒体席上，和他有相同动作的记者不少，他们大多都是安东省的本地媒体记者。
陈建宇知道，这个新星的升起势头绝对不是人为可以阻止的了。
他所能做的就仅仅是做一个历史的见证人和记录者。
同时在心里，祝胡莱好运。
※※※
在胡莱梅开二度，把比分改写成3:0之后，这场比赛就失去了所有的悬念。
右江红莲一下子失去了斗志，毕竟他们本来实力就不强，要不然怎么会沦落到要保级的地步？
赵康明陆续用掉两个换人名额，进行阵容轮换，让更多的球员获得出场机会，保持状态。毕竟保级才刚刚开始，还有十几轮联赛呢，他绝对不可能靠现在这一套首发阵容打完剩下所有比赛。
这场比赛已经进入了垃圾时间。
看台上的闪星球迷们心情大好，甚至还玩起了人浪——这种动作要不是球迷们心情好，是绝对不会做的。
胡莱没有在剩下的比赛中继续进球，但比赛转播时不时就会给他特写镜头，很明显是把他当做了重要球员。
以往只有明星球员才有这样的待遇。
而现在胡莱也有了。
这让电视机前的胡莱妈妈谢兰很开心，她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更好的端详自己的儿子。
嗯，他比当初要黑多了，同时看上去好像长高了一点，腿上的肌肉线条也变得明显。
但最大的变化在他的脸上。
当又一个特写镜头给到胡莱的时候，他刚刚完成了一次射门，这脚射门并没有打在门框范围内，甚至可以说偏的有些远。但谢兰却看到自己的儿子脸上带着微笑，抬起双手鼓掌，然后又向给自己传球的队友竖起大拇指。
谢兰没看过几场比赛，但从这两场有限的收看比赛直播经验中，她还是能够发现一些端倪。
比如当特写镜头给到其他球员的时候，看到最多的往往是一张呆滞的脸，眼神木然。而给到胡莱，甚至能够看到他眼眸中的光彩在流转，灵动非凡。
真不愧是我儿！
谢兰冲着电视机屏幕中的胡莱正面特写镜头，露出了慈母笑。
第二十五章 冤冤相报
比赛最终以闪星在主场3:0击败右江红莲告终。
当闪星的球迷们离开省体育中心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心满意足的笑容，就好像夕阳的光照在了他们脸上一样，熠熠生辉。
但实际上今天是阴天，而且搞不好一会儿就要下雨了……
没人在乎天气，他们聊着刚刚结束的比赛，心满意足地踏上了归家之路。
几乎所有人的话题都和胡莱有关。
这位年轻球员，此前还默默无闻，但最近一个星期却突然成了大家讨论的焦点人物。
上周末，他在客场替补出场，用一个进球帮助球队全取三分。
这周末，他再次替补出场，梅开二度，闪星也因此获得了连两胜。
如此耀眼的表现，怎么可能被大家忽视呢？
“那个反越位进球真是漂亮啊！我在看台上开了上帝视角，都没看到那是个机会呢……我光顾着去看球在哪儿了！”
“嗨，要不咋说人家是天才呢？当然秦林的传球也太漂亮了！两个人传跑默契！”
“诶，我感觉这赛季保级应该没什么悬念了，只要秦林和胡莱配合好的话……”
“赖泽凯可以转会了！我支持俱乐部把他卖掉，还能回点本！”
“嘿嘿，我对胡莱的表现一点都不意外。我可是看了全国大赛的！当初东川中学在决赛里击败曙光高中的比赛，我看的直播！他可是在那场比赛中上演了帽子戏法的人！你们以为他是横空出世的天才？我却觉得不过是水到渠成！”
类似这样的议论声出现在体育场外的广场上、公交车站上、地铁上，以及……网络上。
※※※
《胡莱又进球啦！一颗新星正在冉冉升起！》
这篇帖子在《进球》网的论坛中成为热门帖子，浏览次数和回帖人数都在不断攀升。
点进去看，其实主贴内容很简单，就是把下午比赛的新闻复述了一遍而已，最后再加了一句：
“有闪星球迷在吗？来一起聊一聊对胡莱的看法吧！”
从标题和内容上来说，这都是一篇非常普通的帖子，和它所表现出来的浏览数和回帖数完全不匹配。
从最初每一贴恢复的时间来看，回帖其实也不是很踊跃，人气自然也不高。
毕竟这个帖子谈论的是中甲联赛的事情。
《进球》网这个足球网站虽然包罗万象，但人气最旺的还是欧洲足球总版和欧洲各豪门俱乐部的分版，其次就是中超几大传统好强的分版块了。
像中甲联赛的分版人气远比不上以上那些版块。
但从第十楼开始，这帖子的回帖数量激增。
因为有人在第十楼这么说道：“别特么逗了楼主，不过是在中甲比赛中替补出场，走狗屎运进了球而已，这都能吹成什么冉冉升起的新星？你脑子瓦特了吧？我说中国足球为什么没希望，就因为楼主这样的伪球迷太多，一两场比赛的表现都能拿出来吹！而且还是中甲比赛，中甲诶，连英乙都不如，这种比赛里的表现有什么含金量可言？”
就最后这句话，惹怒了不少中甲球队的球迷们，毕竟他们支持的球队就是打中甲，怎么能够容忍有人如此侮辱他们的联赛呢？
网络论坛，最讨厌的行为之一就是开地图炮。
于是马上就有人出来和他吵：“中甲联赛怎么了？中甲吃你家大米了？还连英乙联赛都不如……慕洋犬现在连英格兰第四级别联赛都能吹上天了？”
“层主恐怕连一场中甲比赛都没看过，就在那里喷吧？估计对中国本土联赛的印象还停留在二十年前？井底之蛙！”
中甲球迷们对这位层主群起而攻之，也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满。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胡莱啊。高中全国大赛走运拿了金靴，来职业联赛看样子运气也不错啊……但我劝某些人还是不要高兴的太早，学生球员在职业足球环境中还是一个新生事物，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我个人觉得把学生球员引入职业联赛，不过是揠苗助长，是足协一厢情愿的设想……”
“楼上的不要小瞧校园足球的学生球员，日本就是我们的榜样！日本就是通过校园足球的发展，而反过来促进职业足球进步的！”
“楼上别瞎说，日本校园足球里能够最终成为职业球员的人少之又少，少看点营销号吧……”
……
在这个论坛中，本来就长期存在着这么几类人。
有只关注职业足球的球迷，有因为校园全国大赛而关注校园足球的球迷。
有关注中国足球的球迷，也有平时只看欧洲联赛的球迷。
有只关注顶级联赛的球迷，也有对低级别联赛情有独钟的足球经理游戏玩家等……
这些人很难达成一致，争吵是常态。
而这个帖子则完美地将这几类人都集合到了一起，因为胡莱是个学生球员，所以他吸引校园足球的球迷们，同时他又成为了中甲球队的球员，于是中国足球和低级别联赛的球迷们也关注上了。只关注中国足球和只关注欧洲足球的球迷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因为这事儿也杠上了。
于是所有矛盾全都集中到了胡莱身上，集中到了这个帖子里。
到最后大家已经不是在讨论胡莱是否有前途了，而是为各自的立场而互相攻讦。
李青青看到这篇帖子的时候，也挺想看看大家是怎么评价胡莱的，当时这楼已经三十几页高了，她还挺奇怪的——胡莱的人气什么时候这么恐怖了？
结果她点进去之后发现这么多回复其实绝大部分和胡莱没什么关系，而是为了维护自己的立场而吵来吵去，各种肆无忌惮的言论仗着谁也不知道网络id背后是人是鬼的隐匿特性被说了出来，简直乌烟瘴气，乱七八糟。
这种情况李青青当然不愿意在帖子中浪费时间和精力了。
但就在她退出帖子之后，才突然发现这栋楼的楼主id叫“禁区之狐”……
李青青伸手捂住了脸。
是说明明今天比赛中进了两个球，怎么不来自己面前炫耀了。
可能是不想自讨没趣，所以跑去论坛上求夸奖了……
不过看着吵成一锅粥的帖子，李青青又开心地笑了起来：活该！没想到楼被歪成了这样吧！
※※※
胡莱无奈地关掉了《进球》网的app，嘴里还在嘟囔着骂地图炮歪楼的那个人。
他确实是想发个帖子，诱导大家来发言，好看看现在球迷们是怎么讨论自己的，会不会夸自己天纵奇才？又或者出现几个小迷妹、小迷弟什么的……
结果，就被一个“优越党”的地图炮全毁了！
没在网络上看到足够多的夸奖，胡莱有些不爽。
他想了想，不能只让自己不爽。
于是他开始在微信通讯录中翻找起来。
※※※
陈星佚知道今天胡莱有比赛——这倒不是胡莱给他说的，但他就是知道了。
而且他也知道胡莱在这场比赛中替补登场后梅开二度，帮助球队取得了两连胜——这也不是胡莱给他说的，但他就是知道了。虽然他宁肯自己不知道……
于是他决定无论如何，今天晚上坚决不看自己的朋友圈，绝对不能再让胡莱把逼装到自己脸上来……
但看着微信图标右上角的小红点，他实在是没忍住，点了进去。
结果就看到胡莱发给他的微信：“梅开二度，嘢！”
操啊！
陈星佚没和胡莱多废话，直接点进胡莱的头像，然后在更多设置里选择了“加入黑名单”。
做完这一套操作他才长出了口气，感觉把胸中的浊气都给吐了出来。
舒服了！
不，还没舒服……
陈星佚心想这么恶心——不，开心——的事情怎么能够自己一个人独享呢？
于是他去网络上找了一篇安东闪星主场3:0击败右江红莲的新闻，标题上还带有“新星胡莱梅开二度”这样的关键词。
然后选择分享给微信好友，在好友列表中找到罗凯的名字，点击发送。
微信提示：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陈星佚：？？？
过了好几秒钟他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罗凯先下手为强，给拉黑名单了！
回过神来的他格外愤怒：是不是玩儿不起？没事儿乱拉什么黑名单？！你小心肝就这么脆弱？！淦！
※※※
胡立新和妻子谢兰正在卧室里看电视，就在这时，谢兰的手机闹钟突然响了起来，把胡立新吓了一跳：“干嘛啊？闹钟定在这个时候？”
谢兰没对他解释，而是关掉闹钟，拿起电视遥控器换台，换到了安东卫视的体育频道。
刚刚换台，电视机里就传来了熟悉的体育新闻片头音乐。
电视屏幕中出现了一个长相甜美的女播音员，对着镜头微微一笑：“观众朋友们晚上好，欢迎收看今天的晚间体育新闻。在今天下午结束的一场中甲比赛中，闪星在主场3:0击败了保级对手右江红莲……胡莱在第五十五分钟的时候替补登场，刚刚上场就为球队打进一球……随后他又头球破门梅开二度，帮助闪星完胜对手……”
电视机里的画面早就变成了闪星和右江红莲的比赛画面，胡莱则是画面中的主角。
“呐，我说进球就进球了！”谢兰指着电视机屏幕一脸骄傲地对丈夫说道。
胡立新终于知道他老婆为什么要设置个闹钟了……
他白了妻子一眼：“神经……”
然后起身走出去。
“又干嘛去啊？”谢兰在他身后追问。
“抽烟！”胡立新闷声说道。
随后他站在黑暗的厨房里，从空瘪的烟盒里抖出了最后一根烟。
点燃之后，放进嘴里深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
吞云吐雾间，他望着窗外的夜空出神。
最近这段时间，有点费烟啊……
第二十六章 早不进晚不进
方鑫杰的经纪人在星期一接到了闪星总经理董文的电话，电话中董文告诉他，经过俱乐部的研究，决定不接受他提出来的两百六十万年薪的方案，希望方鑫杰能够接受之前一百五十万年薪的条件，以这个为基础，大家可以继续谈。
话虽然没说死，但方鑫杰的经纪人又不是傻子，他能够从中感觉到闪星俱乐部态度的强硬。
就差直接告诉他“就这个条件，你爱要不要，接受咱们就签约，不接受就滚蛋”了。
这让方鑫杰的经纪人很困惑，不明白事情怎么就突然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上星期的时候，闪星俱乐部虽然没答应自己提出来的年薪条件，但态度也没这么强硬。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这位经纪人想到这里，决定先去搜一搜，最近闪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一搜，让他看到了一个名字。
胡莱。
但凡是闪星的新闻里，几乎都会出现这个名字。
两次替补出场，一共打进三球。尤其是上一轮联赛里，刚刚替补上场就进球，最终梅开二度，帮助闪星3:0击败了右江红莲。
稍作研究，这位经纪人就明白闪星俱乐部的强硬态度是从哪儿来的了。
原来是冒出来了一个年轻前锋……是觉得有个天才新人，能解决进球荒的问题，所以对方鑫杰就没那么迫切了，可以坐地还钱了？
简直可笑！
一个此前从未证明过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职业足球新人，凭什么和方鑫杰这位经验丰富的前锋相提并论？
只不过才替补出场两次，进了三个球，就能让闪星俱乐部上下都昏了头？
他还当多大事儿呢。
弄清事情原委之后，经纪人反而不着急了，因为闪星的如意算盘注定要会打空的。
他冷笑着看着手机通讯录中董文的名字，似乎已经可以想象到过不了多久，对方会怎么低声下气地来求自己说服方鑫杰签名了……
唯一麻烦的是，自己又得去给方鑫杰打电话，说服他再耐心等待一段时间。
想到方鑫杰那个急脾气，经纪人的眉头就舒展不开了。
他感觉对付董文都没有对付方鑫杰费劲……
※※※
一周后的第二十一轮中甲联赛，安东闪星客场挑战首都竞技，胡莱终于出现在了首发名单中。
这让不少人都松了口气。
当一个球员连续两轮比赛都有出色表现，都进了球的时候，如果还不能入选首发名单，那有什么理由都是说不过去的。
这样的人如果不能进首发名单，就一定是主教练的问题。
还好胡莱终于首发了。
职业生涯的第一次首发出场。
但这次他并没有能够在比赛中收获进球。
闪星也在客场0:1输给了首都竞技。
联赛排名从上轮的第十一名滑落到第十二名。
陈建宇在从首都飞回锦城的航班上，连夜写了一篇评论，看起来是在为球队的失利辩护，但实际上是在为首发出场却没有进球的胡莱做辩护。
他认为胡莱正常发挥了自己的水平，但他要提醒广大球迷、读者，足球比赛不是某一个球员说了算的。毕竟是集体运动，如果全队发挥不佳，只靠某一个人也无法改变比赛结果。更不要说胡莱也不是那种可以带球独闯龙潭，一个人就能解决战斗的球员。
陈建宇呼吁大家在为胡莱的前三个进球欢呼的同时，也要把心态放平和，胡莱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他就是一个有天赋的年轻球员，他有发挥出色的时候，当然就会有发挥平平，甚至是发挥不佳的时候，不管是这场比赛，还是在以后的比赛中，如果胡莱的表现不尽如人意，大家在骂他时一定要先想想自己当初是怎么夸他的，不要做自己打自己脸的事情。
为了减轻年轻球员的压力，陈建宇可谓是煞费苦心……
而且不能说他这是杞人忧天。
在这场比赛之后，网络上确实也出现了一些针对胡莱的批评声。
有人认为他连续两场比赛进球后就飘了。
还有人则认为他终于原形毕露，前两场比赛的出色表现不过是他运气爆棚的超水平发挥而已，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反倒是这一场比赛的表现最能体现胡莱的真实水平——你看这些人奇怪不奇怪，胡莱现在一共就踢了三场比赛，结果占比更多的两场表现出色的比赛不能证明胡莱的真实水平，倒是占比较少的一场表现平平没进球的比赛，就能定义胡莱的水准……
所以陈建宇才一定要写这么一篇文章出来，以他对中国足坛、中国球迷、中国媒体的了解，他知道这种事情是一定会发生的。
甚至，赢球之后夸，输球之后骂，这本来就是竞技体育中很常见的现象。只是在中国足坛，这种现象特别极端一些而已。
陈建宇这么做也不算是未雨绸缪……
※※※
“鑫杰你看！”经纪人把手机递给了就坐在旁边的方鑫杰，语气中带着得意：“你瞧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了这小子长久不了吧！”
方鑫杰接过手机，看到的是一条新闻：
“……安东闪星客场0:1不敌首都竞技，之前连续两场比赛都有进球的天才少年胡莱在这场比赛中首发出场，但却没能为球队取得进球……”
“呵。”方鑫杰笑了一下。
“所以我才一直说要耐心，只要你保持耐心，主动权就在我们这边。”经纪人在旁边絮絮叨叨重复着方鑫杰早就听得耳朵里起茧子的那些话。
方鑫杰把手机递给了经纪人：“好好好，我一定耐心等待你的好消息……”
“嘿，其实也等不了太久了。”经纪人胸有成竹地说道，“下周中，你们绿林不就要去客场打闪星吗？我正好跟着去一趟锦城，到时候等比赛一完，我直接去找董文，你也不用急着和球队回去，咱们就在锦城把合同签了。”
“挺好。”方鑫杰想了想，点头道。“签了合同你回来办个托运，把我的车子用板车运到锦城，我就先不回来了，留在锦城适应适应。”
“没问题。”经纪人答应下来，并且建议道：“你在那边可以先看看房子，我听说闪星的训练基地在远离主城区的柳城区，你看看是在柳城区找房子还是在市里面……”
“市里面更热闹一些吧？”
“但锦城经常堵车，我担心你住在市里，去训练不方便……”
“虞江堵得更厉害，我不也没耽误过训练？”方鑫杰撇撇嘴，不以为意。“转会去了一个新地方，总要积极融入当地才能尽快适应嘛。找个热闹的地方住下来，快速融入当地生活，到时候无论是训练还是比赛都才能更好地发挥嘛……”
“也是……”经纪人嘴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你小子不过喜欢锦城丰富多彩的夜生活而已……装什么大尾巴狼？
两个人就方鑫杰在锦城的未来生活展开了讨论和规划，似乎转会闪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一样。
※※※
方鑫杰坐在客队替补席的位置上，在他身边是抱着头的队友们。
周遭全都是主队闪星球迷们的欢呼声。
他仿佛身处一座正在喷发的火山口，脚下的地面都在震动一样。
上赛季他代表萧江绿林来这里打过比赛，也没见这座球场有如此疯狂。
当然，那有可能是因为当时闪星输了球的缘故。
而今天，此时此刻，远处大屏幕上的比分刚刚刷新。
主队安东闪星2:1领先了萧江绿林。
他把目光投向萧江绿林半场的角旗区，有一个身影高高跃起，再空中转体一百八十度落地，两腿稳稳扎在草皮上，将他后背上的号码和姓氏展现在了所有人眼中。
胡莱！
他刚刚打进了安东闪星反超比分的一球。
不是说这小子进球势头长久不了吗？
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之后，他忍不住回头向身后的看台望去。
※※※
方鑫杰的经纪人此时此刻站在贵宾席座位前，呆呆地看着球场上的胡莱。
作为一个经纪人，看人的眼光总还是多少有点的吧？
他是真觉得这个叫胡莱的年轻人难以为继了，不可能一直进球下去——这世界上哪有这种道理？一个年纪轻轻毫无经验的球员，刚一出现在职业赛场上，就连连进球？真当职业联赛是闹着玩儿的呢？！
上一场比赛他不就没进球吗？
但怎么……进球运这么好的？
他甚至有一种想法：早不进晚不进，偏偏挑这个时候进，这小子是不是故意和老子作对啊！
这种想法就算是他也知道很无稽，对方不可能进球还挑时候。
只是……这个进球出现的时机确实太不好了！
这场比赛开始之前，他曾经联系过董经理，希望能够在这场比赛之后敲定合同。
而董文并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打法，只是说比赛之后再说。
他当时对自己的判断非常笃定，倒也没有再逼董文，而是答应了下来。
但现在来看，董文或许也是在等着在比赛中看胡莱的表现再做决定……
想到这里，他扭头将目光投向主席台的方向。
在那里，坐着闪星俱乐部总经理董文。
※※※
当球队将比分反超之后，董文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向场内鼓掌。
就在这时，他似乎心有所感，回头向自己的右后方包厢看去。
但他很快就收回了目光，继续看着在场中庆祝进球的胡莱，脸上带着微笑。
第二十七章 昔日天才
安东闪星在自己的主场2:1击败了来犯的萧江绿林，这一战之后，他们的联赛排名回到了第十一名。
在积分上，他们比排名第十六的海宁省京阳盛京队多了足足十分。
保级的形势是一大片好。
甚至从这个分差上都不能说闪星的目标是保级了。
而这个改变都是从胡莱开始在球队打上比赛发生的。他目前为球队出战了四轮联赛，其中替补出场两次，首发两次，闪星的成绩是三胜一负，拿到了九分。
完全可以说是胡莱为球队带来了这九分的积分，证据就是在这四场比赛中，闪星全队一共打进了六个球，胡莱独中四元。
闪星的防守是一如既往的好，四场比赛只丢了两个球，所以排名能够上升这么多，完全是因为在进攻上球队得到了改观。
结束比赛之后，大家坐在从体育场返回训练基地的大巴车上兴高采烈，还有人唱起了歌，并且得到了其他人的附和。
对于球队教练来说，队内气氛想要好，其实很简单——一直赢球就行了。
只要赢了球，队内气氛就好的不行，人人是兄弟，一点勾心斗角的龃龉都没有。
这道理其实谁都懂。
可要赢球谈何容易？
赵康明来到这支球队之后，花了半个赛季才逐渐找到了执教一线队的感觉。而直到胡莱和秦林的到来，才让他看到了解决球队进攻不力的希望。
秦林在中场的调度和妙传，再加上胡莱对机会的把握能力，让球队如今的胜利显得水到渠成。
这水到渠成的背后却是无数人付出的心血努力和尝试，以及牺牲。
比如赖泽凯就牺牲了自己的出场机会，甚至可能还会失去他在球队的位置。
在连续两场比赛首发出场，并且打进一球后，已经不会有人去在意下一场比赛胡莱是否会进入首发名单了。这就好像人们会担心一个健康的塞留斯·凯撒不能进入首发名单吗？当然不会，因为只要球队主教练脑子还是正常的，就不可能把凯撒从首发阵容中摘出去……
※※※
坐在大巴车最前面一排，听着后面球员们的欢歌笑语，赵康明和陈墨两个人心情也很不错。
因为他们终于在一团迷雾中找到了前进的方向。
这是比这一两场胜利更让人欣喜的事情。
除了胡莱的表现让他们感到开心之外，秦林也是一个让他们感到意外的引援。
“老实说，我是真没想到三十八岁的秦林还能有这样的状态和体能。连续比赛打满全场，到比赛最后时刻依然跑得动。今天最后时刻的回追太及时了，让人很难相信这是一个快四十岁的人能够有的表现……”
陈墨感慨道。
他说的及时回追发生在今天这场比赛伤停补时倒数第二分钟，当时萧江绿林发动了一次快攻突袭，是秦林从中场一路回追，把对方的拿球球员逼到了角旗区处，给了其他闪星的球员回防的时间，否则搞不好绿林就扳平比分了。
当时这一幕引得看台上无数球迷欢呼，大家都为秦林大佬的职业态度和拼搏精神所折服。
赵康明今年四十七岁，比秦林大了九岁，但他三十五岁就退役了。其实这个岁数退役在中国球员当中已经算晚的了，不少人在三十三岁左右就退役。
而三十五岁的秦林还以队长的身份带领岭南华南虎拿到了中超联赛的冠军。
赵康明在国家队是和秦林做过一段时间队友的，主要是2004年在本土举行的亚洲杯。当时他们俩是中后卫搭档。当时秦林还是一个年轻人，而赵康明则是成名已久的前辈。
在这届杯赛中，两个人配合默契。
秦林会时不时利用自己的速度和技术优势，带球插上参与进攻。
在决赛中秦林就曾经来了这么一出千里走单骑的好戏，差点攻破日本队球门。
而在他插上参与进攻的时候，身后就全留给了赵康明，由赵康明为他做保护。中国队能够打进那届亚洲杯的决赛，和他们两个中后卫默契的配合密不可分。
不过可惜，在亚洲杯一年后的世界杯预选赛中，由于那张“愚蠢的红牌”——某报记者语——赵康明被罚出场，中国队也输掉了一场关键比赛，无缘最终的十强赛，更无缘世界杯决赛圈。
那场比赛之后，赵康明虽然才三十岁，就已经基本上淡出了国家队，虽然他从未说过从国家队退役这种话，但之后无论谁做主教练，洋帅土帅，都没人征召过他。
秦林则在国家队迅速成长，最终成为了中国国家队当之无愧的领袖。
只不过和赵康明联手拿下的2004年亚洲杯亚军，依然是这位老将在国家队最好的成绩……
说到秦林，赵康明也有些唏嘘，他对陈墨说：“最开始董文执意要签下秦林的时候，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感冒的……但现在看来，董文做了一笔好买卖，不仅让球队的品牌得到了升值，也帮我们解决了中场指挥官的问题——那会儿我还相信张清欢那小子能够浪子回头呢……”
说到张清欢这个名字，两个人之间突然陷入了一阵稍微有些尴尬的沉默。
直到陈墨叹了口气，小声说道：“说起张清欢，他好像要从预备队回来了……”
赵康明脸上之前还带着的笑容消失了，他用力哼了一声：“回来也别想出场了！”
看到赵康明这样子，陈墨知道老赵这次是真的对张清欢感到失望了。
不过换谁来估计都这样，张清欢这个人啊……太一言难尽了。
作为闪星一线队的球员，张清欢却被送去了预备队踢了一个月，为什么？
因为他在这之前酒驾被查，行政拘留了十天。
而且这还不是他第一次酒驾了。
两年前他还在首都腾龙踢球的时，就因为酒后驾车上了社会新闻版。当时是初次酒驾，所以不用拘留，但被记者堵在交警中队的办公室里那场面还是迅速传遍了大江南北，引起大家热议和关注。
为什么一个球员初次酒驾却会引起舆论这么大的反应？
实在是因为张清欢此前太出名了——作为首都腾龙足球俱乐部自己培养出的天才球员，张清欢曾被无数人寄予厚望。作为中场球员，他灵气十足，技术细腻，还拥有良好的大局观，在他刚刚出道的时候，曾被媒体誉为“中国的弗朗西斯”。
路易·弗朗西斯，法国人，现役世界顶级中场，组织大师，绰号“大指挥官”，目前效力于西班牙豪门马德里国王队。
能够被媒体称为“中国的弗朗西斯”，由此可见张清欢的实力。
不少球迷都把中国足球崛起的梦想寄托在张清欢的身上，希望他能够在未来带领中国队打进世界杯决赛圈。
张清欢确实是个才华横溢的天才，可一般这种天才又多性格乖张，难以管教。与他的才华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放纵不羁。
十七岁就在中超联赛登场出道之后，踢了两年好球，然后就膨胀了，成天开着他那辆法拉利488流连于各大夜店，沉迷于声色犬马的生活中。
因为在首都的夜店圈子里出了名，后来人送外号“清欢公子”“工体之王”——工人体育场是腾龙的主场，但这个“工体之王”可不是说张清欢在球场上表现出色，征服了工人体育场，而是指他征服了工人体育场周围一圈夜店，所以才有这么一个绰号。
至于什么“中国的弗朗西斯”早就没人提了……
在这样的背景下，他的初次酒驾自然成了大新闻。原来被人寄予厚望的超级天才，如今却自甘堕落出现在了社会新闻中，怎么可能不引人注目呢？
看他一脸颓唐地在镜头面前忏悔，信誓旦旦保证绝不再犯。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他感到心痛，又有多少人只当是看了个笑话……
这次酒驾上了社会新闻之后的“清欢公子”确实是老实了一段时间，认真训练，不迟到不早退，也和夜店说了再见，似乎真的是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而他在球队中的表现也让人欣慰，多次为队友送出漂亮助攻，自己也有进球，再次成为了在球场上被球迷们欢呼爱戴的“中国的弗朗西斯”，这次似乎是要成为真正的“工体之王”了。
可好景不长，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那个超级天才又回来的时候，张清欢却故态复萌，被记者拍到出入夜店，搂着女人一起上了他的那辆红色法拉利跑车。
接下来嘛，就是一个特别俗套的故事了——一个备受期待的超级天才一步步堕落为一个难以自控的夜店王子，媒体、球迷和俱乐部都先后对他失去耐心。当初有多爱他的球迷们，后来骂他骂得就有多狠。
而培养他的，并且一直给他机会，容忍他反复的首都腾龙足球俱乐部也对他失去了耐心。
终于在今年年初的转会期中，闪星以先租后买的方式签下了张清欢，把他从首都带到了安东锦城。
决定签下他的正是刚刚成为闪星主教练的赵康明。
这位擅长调教年轻球员的教练对张清欢就这么堕落了感到尤为可惜，希望能够帮助他重新回归正道，毕竟张清欢这人的天赋是真没得说——单论天赋的话，张清欢可能是国内最好的球员，没有之一。
但张清欢来了之后，和他在首都腾龙的表现没什么两样。刚来时老实了一阵子，也确实在场上拿出了优秀的表现，似乎证明闪星做了一笔好买卖。也因此赵康明才对秦林的到来并不感冒，因为他已经有中场指挥官了，再来一个不是冲突了吗？
结果没过多久，等那辆在首都夜店圈子里出了名的红色法拉利跑车被托运送到锦城之后，他又再次开始频繁出入锦城的各大夜店。
时不时的训练迟到就不说了，就算到了训练场也呵欠连天精神不振，场上表现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最后，他终于又一次因为酒驾被交警查获。
这第二次酒驾可就没那么好运了，不再是对着摄像机镜头说两句悔改的话就能糊弄过去的……他被拘留十日，机动车驾驶证也被吊销。
在胡莱和秦林他们转会来到闪星之前，这就是闪星最大的新闻。
也是因为这新闻的社会反响实在是太不好了，为了冲淡大家对这事儿的关注，陈建宇才突然爆料闪星签下前中国国家队队长秦林的事情，要不然大家恐怕还要揪着这件事情不放……
赵康明当初对张清欢是寄予厚望的，希望他能够浪子回头，希望他能够意识到他都从中超传统强队跌落到了中甲球队，再不努力奋起的话，职业生涯恐怕就完了……
而且赵康明还有些自负，认为别人做不到的事情，自己能做到。别的主教练拿张清欢没辙，自己这个善于调教年轻球员的人还能没辙吗？
结果呢……
张清欢就是这么回报赵康明的。
酒驾被拘留。
赵康明被张清欢狠狠甩了一巴掌在脸上。
当初这事儿出来之后，陈墨记得俱乐部的总经理董文还想要把张清欢保释出来，毕竟这事儿说出去也是闪星的丑闻，对闪星俱乐部的形象没什么好处。
但赵康明却强烈反对俱乐部出面保释他，表示就要让这小子在拘留所里待够十天，少一分钟都别让他出来。
只听这话，陈墨就知道老赵是动了真火。
面对球员，尤其是年轻球员，总是脸上带着笑容，看着很和蔼的老赵，能被气成这样，陈墨觉得张清欢真不愧是个天才……
闪星和腾龙签的先租后买合同，是没有限定租借之后必须买断的：在租借一个赛季后，闪星可以根据张清欢租借期间的表现，来决定是否激活合同里的买断条款。如果不满意，其实是可以退货的。
陈墨觉得张清欢这次酒驾拘留，应该就把他在闪星的未来全都葬送了，无论是俱乐部还是教练组，恐怕都不会觉得花钱买个“负面新闻制造机”有什么必要。
对于闪星俱乐部来说，算是及时止损。对于腾龙俱乐部来说，他们又要头痛怎么处理这个昔日天才了。
至于张清欢本人嘛……陈墨不知道未来当他回顾自己的职业生涯时，会不会后悔自己的年少轻狂。
但那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了呢？在和张清欢接触了半个赛季之后，陈墨现在连惋惜的想法都没有了。
中国职业足坛以前也不是没有出过张清欢这样的人，甚至放眼整个世界足坛，也不乏这样的人。
谁知道这些“天才”们在放纵和任性中，到底挥霍了多少天赋。
第二十八章 张清欢其人其事
虽然星期三刚刚踢完一场比赛，但赵康明并没有安排大家休息，而是照常在比赛第二天的早晨进行恢复性训练，下午倒是没有安排，球员们可以回家休息。
有什么针对下一个对手的训练要等待明天星期五才能进行。
如果周六就是比赛的话，那正儿八经训练的时间也就星期五这一天，这一天会进行两练，才能勉强保证训练量。
而如果是周日比赛的话，那么球队会多出一天来进行训练。
所以尽管大家都知道一周双赛对球队的影响很大，但很多人并不清楚具体是为什么会影响这么大。
不仅仅是体力上的原因，还有训练时间不足的原因。
如果一周一赛的话，球队的训练安排节奏会正好。但周中增加一场比赛，可不仅仅是少了周三这一天的训练，还必须削减周二和周四的训练时间，以及训练安排。
原本的一天两练必须换成一天一练，原本的进攻套路战术训练就会变成定位球战术训练和恢复训练。
这样一来无论是训练时间还是训练内容都与一周一赛大相径庭。
一周双赛球员们的体能消耗增加了，恢复和技战术训练减少了，至少减少三次的训练使得球队在一些需要强调的技战术上无法完成他们的目标，而球员的疲劳程度又在另一方面迫使球队无法进行更多的有强度的战术训练或者比赛模拟。
这也是很无奈的事情，更是每一个职业球队主教练都必须学会应付的情况。
胡莱坐在自己的柜子前，正在换衣服，准备开始新一天的训练——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半天训练。
一般在训练之前，大家在更衣室里时，都会进行闲聊，聊天内容五花八门，天南海北，时事热点，社会民生……什么都有。
如果昨天才打了比赛，那么大家还会聊一聊比赛的相关话题。
总之，这些职业球员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甚至有可能在非专业领域，他们的观点还不如普通人的见识呢……毕竟大多数职业球员的文化素养都不怎么样，受教育程度低。有很多人顶多就是个初中文凭，像王光伟这样有高中毕业证的人在队内都算是高学历了。
就在大家闲聊的时候，更衣室的门被推开来，一个身材挺拔的人出现在门口，他长相俊俏，皮肤白皙……不，是苍白，衬的他的双眼周遭的黑眼圈格外醒目。不用经验丰富的老中医，任何普通人只看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人精神状态不是太好。
出现在门口的人并没有直接进来，而是扫视一圈更衣室里的众人，这才迈步径直走到自己的柜子前——一个门上贴着“10”数字贴纸的衣柜。
阿拉伯数字代表这个柜子的主人的球衣号码。
在这个人出现在门口的时候，胡莱就看到了他，但当时只是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一时间没想起是谁。
现在看到这个号码时，才恍然——是他！
张清欢。
自从决定来闪星之后，胡莱就开始关注闪星的一些新闻，自然听说过这个“大名鼎鼎”的人物。
但实际上早在他决定来闪星之前，在他穿越到这个世界起，他就很快知道了张清欢这人。
毕竟这是一个只要你关注中国足球，就没办法忽略掉的名字。
他曾经是无数中国球迷心目中的宠儿，被认为是秦林最好的接班人。
但后来他成为了所有人的弃儿……
他知道张清欢因为酒驾被拘留了，不过那都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怎么直到今天自己才看到他？
老实说，自从加盟闪星之后，他的全部心思和精力就都在适应新环境，争取出场比赛，享受成为一名职业球员的快乐中。
早就把因为酒驾被拘留的张清欢给忘了。
以至于直到今天他才突然意识到闪星队内一直没有十号，而十号是张清欢的球衣号码……
伴随着这个人出现在更衣室里，之前还讨论的热火朝天的众人都有一个短暂的沉默，就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一样。
不过很快，大家就都视若无睹地重新继续起他们之前的话题。
没什么人向球队的十号投去目光。
张清欢似乎也完全不在乎队友们对他的态度，他打开柜门，开始把自己包里的东西往里放。
胡莱看了一眼，就隐约看到了不少玻璃的瓶瓶罐罐，作为直男他也认不出那些瓶瓶罐罐究竟是什么，但他还是在更衣室里看到往自己柜子里塞这么多罐子的……
就在这时，球队的队长李铁林走了上来，站在张清欢的身后说道：“张清欢，你不在的时候，球队转来了三个新队友，我给你介绍介绍……”
没想到张清欢头也没回地摇头道：“不用了，李队。我看过新闻了，都知道是谁。”
这回答真是完全出乎了胡莱的意料，他看到队长李铁林张了张嘴，但竟然也没有勉强，而是说道：“行吧，随便你。”
说完他就转身回去了！
回去了是什么鬼？队长你就这么轻易放弃了吗？你身为队长的威严呢！
胡莱在心中吐槽。
他再看张清欢，目光就更奇怪了。
不是说这人酒驾被拘留了吗？这能是一个被拘留过的人的态度？面对一队之长，竟然能够如此强硬……
想到这里，他扭头低声问旁边的王光伟：“那个张清欢是什么情况？怎么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人家是超级天才嘛。”王光伟也压低了声音说道。
“靠，都特么被拘留了，还装什么逼呢？说起来，拘留不是说十天吗？怎么我都来一个月了才第一次见到他？”
“他刚刚结束拘留，就被赵指导打发到预备队去呆了一个月，应该是期满回来了……”
胡莱恍然大悟，难怪自己这一个月没见着人呢，原来是被贬到预备队去了。
但他就更不懂了：“又是拘留，又是去预备队的，都被搞成这样了还这么**，凭什么呀？”
“就凭人家是超级天才，瞧不起我们这些普通球员也正常。”王光伟说道，但语气中听不出来究竟是讥讽还是在实话实说。“胡莱，你也听说过很多他的事迹吧？”
胡莱点点头。
大名鼎鼎的“清欢公子”“工体之王”，网络上关于他的各种讨论、新闻、传说、段子满天飞的。
“据说他以夜店为家，工体周边的夜店他都是vip客户了，刚来锦城没多久，也在锦城的夜店里闯出了名号，‘工体之王’都要变成‘九孔桥之王’了……”王光伟说道。“那胡莱你觉得这样的一个毫不职业的职业球员能有什么表现？”
“这还能有啥表现？”胡莱不屑的低哼一声。“你就看他那纵欲过度的样子，我估计就是个空心大萝卜。”
“但就算这样，他也依然可以在训练中轻易做到我们很难做到的事情。只要他再稍微肯认真练几天，赵指导还是会选择让他首发出场——你瞧，胡莱，这就是我们和超级天才的差距。为了首发出场，你在训练中那么努力，又在比赛中连连进球，才让人觉得就应该首发对吧？可张清欢只要在训练中稍微认真一点，就够得上首发的资格。”
“首发资格？我没记错的话，被拘留之前他可是已经被赵指导赶去了替补席的啊……”
“那是因为张清欢他已经连在训练中稍微认真一点都不愿意了。”
听到王光伟这么说，胡莱张了张嘴，最后却还是啥话也没说出来，就只是看着张清欢的背影。
※※※
张清欢感觉到有目光钉在他的后背，让他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这感觉令他格外不爽。
于是他皱眉回头望去，就看到了那个坐在王光伟旁边的小子，正大咧咧地盯着自己，十分不礼貌。
一个生面孔，好像是队长说的三个新援之一。
不过张清欢才没兴趣知道这人到底是谁呢，他只是用眼神警告了一番对方就打算转回去。
就在这时，他突然心有所感，抬头看向了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
在那里，他看到了秦林，秦林也正在看着他。
这次他没有用眼神警告对方，而是迅速移开视线，埋头转身。
见张清欢只瞥了自己一眼就转开了，秦林也把一直注视着他的目光收了回去。
※※※
在随后的训练中，尽管只是恢复性训练，胡莱也见识到了王光伟所说的东西——张清欢的天赋，以及队友们对他略显诡异的态度……
恢复性训练的最后，有一场五对五的小场比赛，不涉及什么战术安排，也没有教练随时吹停打断，唯一目的就是让大家轻松娱乐一下，活跃活跃气氛。
一线队球员们分成好几支球队，轮番上阵。丢球的那一方不仅会被替换下来，还要当着全队其他队友的面做俯卧撑，以示惩罚。
当张清欢在背对球门的情况下，他被中后卫张晓雷死死顶住，转身不得。
胡莱发现张清欢的队友们并没有积极跑位接应他，就只是站在旁边看戏一样，袖手旁观。
张清欢也丝毫没有要传球的意思，而是倚住比他还高半头的张晓雷，把脚下的足球挑起来，再用大腿往高处一垫，然后在张晓雷还没反应的时候，他就突然身体后仰，抡脚来了个原地倒勾射门！
嘭的一声闷响。
足球就在张晓雷面前被抽向球门，他连条件反射的眨眼都没来得及做出，足球就消失了，然后出现在他身后的小球门里。
胡莱在场下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都瞪大了眼睛——想当初他在校队训练中靠着【世界波体验卡】才进了个倒钩，都够他吹好久了。结果这个张清欢，就这么轻轻松松，随随便便完成了一脚倒钩射门，动作舒展漂亮，射门精准果断……
他想起了王光伟说的话。
“就算这样，他也依然可以在训练中轻易做到我们很难做到的事情……”
随后他也注意到了队友们对张清欢的态度和对其他人的不同。
一般来说，在训练赛中如果出现了这么精彩的射门，那么大家一定会欢呼、鼓掌，还有人吹口哨，跟着起哄，让训练场上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但在张清欢进球之后，没有人欢呼，也没人鼓掌，更没有人发出惊呼。
丢了球的那一边也没有抱怨，而是直接趴下身子开始做俯卧撑。
训练场上一时间竟然陷入了令人尴尬的安静中，就像当初张清欢突然出现在更衣室门口时一样。
而造成这一切的主人公在这番寂静中却一点也不尴尬，他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有点意兴阑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