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打赌别怂
在很久很久以前，流行用各种流行歌曲或者电影的名字来编排歇后语。
比如一周有七天，每一天大家都用一部电影的名字来做注释。
关于星期一，用《走向深渊》这部经典的埃及译制片来解释，因为接下来要连上五天课，确实是堪称深渊。
星期二——《路漫漫》，距离周末还早得很，确实是长路漫漫。
星期三——《夜茫茫》，虽然一周已经过去了两天，但对于这五天的黑夜来说，星期三在正当中，确实算是夜茫茫。
星期四——《冲破黎明前的黑暗》，距离放假还剩两天，黎明就在眼前了，但黎明前夜往往是最黑暗的时候。
星期五——《归心似箭》，马上就要周末了，所有人都无心学习，只想着周末要怎么玩，自然是归心似箭。
这是二十多年前的学生们喜欢玩的梗，时光流转，二十多年后的学生们已经不这么玩了，但情绪感情是相同的，不变的。
星期五的校园里笑声似乎都要比平时多一些。
“星期六有什么安排啊？”
“要不咱们去逛街吧？我知道春风路新开了一家奶茶店，可好喝了。就是要早点去，排队特别烦……”
“星期天来我家玩fifa啊！”
“不行啊，我要去奶奶家吃饭……”
……
类似这样的声音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随处可闻。
而对于那些喜欢足球的学生们，星期五值得期待的事情在此基础上又多了一件——在今天中午的时候，学校足球队将会在公告墙贴出公告，通知哪些人可以入选校队。
对他们来说，这才是头等大事。
※※※
胡莱刚刚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个肥硕的身影就扑了上来：“胡莱你老实交代！”
可怜又弱小的胡莱被宋嘉佳的身体牢牢压在自己的座位上，整个人都趴在了桌子上，动弹不得，他歪着头艰难地说：“交……代……什么……”
“老实交代你和李青青同学是什么关系！”
“昨天……我都说了……她是……我……教练……”
“教练？什么教练？”
“足球……教练……”
“她怎么会成为你的足球教练？”宋嘉佳怎么也想不明白。
“咳咳，你再不……再不起来……我就要被你……被你压……压死了……”胖子身下传来了胡莱断断续续的声音。
宋嘉佳这才挪开了自己的身子，将胡莱从他身下解放出来。
“咳咳咳……”胡莱咳嗽了一阵子，让自己的气息喘匀了，这才开始给宋嘉佳解释自己和李青青之间的关系。
宋嘉佳听完之后，瞪大了眼睛：“你小子……”
话没说完，他就捂住了嘴，然后朝罗凯的方向看了一眼。
大家都知道罗凯对李青青的态度不一样，但李青青对罗凯的态度却相对冷淡。
却谁也没想到，李青青竟然在私下里和胡莱走的这么近。
胡莱在班级里的形象是什么，宋嘉佳很清楚。
说是个“小丑”都没毛病。
但现在，这个“小丑”却和大家公认的“女神”混到了一起……
罗凯要是知道了，只怕是要疯吧？
宋嘉佳想到这里，忍不住向罗凯那边瞥了一眼，他正盯着李青青所在的方向呢。
这时胡莱哼哼道：“想什么呢，我们的关系是很纯洁的！”
宋嘉佳继续看着罗凯的方向，连连点头：“对对对，你们是纯洁的，但罗凯都要馋哭了。”
※※※
黎志群单肩背着书包，稍微歪斜着上半身，有点一瘸一拐地随着人流走进了校园，然后他在公告墙面前站住。
他发现那上面空出来了一块地方。
看到这里他嘴角就翘了起来，因为他知道那里会出现什么东西。
能出现在那上面的名字都将入选校队。
这里面当然也包括他自己。
虽然他的测试赛只打了很短暂的时间，就因伤下场了，虽然他现在脚伤都没恢复，但他相信以他在测试全程中的总体表现来看，校队应该有他的一席之地。
现在唯一让他烦恼的就是他的伤，他要尽快赶上校队的训练，因为他知道，距离全国中学生足球锦标赛的预选赛开赛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
他担心等自己伤愈了，预选赛也打得差不多了。
不过总比胡莱那个白痴压根儿进不了校队好。
一想到胡莱，黎志群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今天是答案揭晓的日子，他到时候一定要注意观察胡莱的表情变化。想想当时候胡莱犹如丧家之犬的样子，心情都愉悦了许多呢……
带着这样美好的心情，黎志群走进了高一二班的教室。
然后他一眼就看到了笑得很开心的胡莱，这小子的心情竟然这么好？
黎志群有些诧异，随后便忍不住讥讽道：“胡莱你还笑得出来啊？”
听见这话，胡莱扭头一脸沉痛地看着黎志群：“对不起，节哀啊，黎志群。”
黎志群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怒道：“节哀什么！我家里又没死人！”
胡莱很惊讶：“没死人你干嘛不让我笑？”
黎志群一口气憋在嗓子里，差点没咳嗽起来。随后他努力控制情绪，转而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用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胡莱：“今天校队可就要公布入选名单了，到时候可别哭啊。”
“喜极而泣吗？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激动。”
“喜你妹！”黎志群对这么胡搅蛮缠的胡莱真是很不爽，他觉得胡莱这是顾左右而言他，是不敢正面问题的表现，于是他决定直接点破，一针见血，要让胡莱彻底下不来台。“都入选不了校队，你喜什么！”
但这么骂完之后，他却看到胡莱冲自己竖起了三个手指头。
“干嘛？”黎志群皱眉问。
胡莱一脸平静地说道：“我进了三个球。”
黎志群先是一愣，随后却笑了起来：“我当是什么呢……你就因为这个觉得自己肯定能入选校队？你脑子没问题吧？哦，我想起来了，你脑子当然有问题了……哈哈！我告诉你，那三个球根本不能说明任何问题！你不过是走了狗屎运而已！任何一个智商正常的教练都不会因为这个原因选择你的！”
黎志群疯狂输出，嘲笑着胡莱，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整个教室里的人几乎都听到了，他们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扭头看过来。
黎志群不喜欢胡莱这在高一二班不算是什么秘密，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不过黎志群像现在这样激烈的当着胡莱的面开怼，还是比较罕见的。
毕竟之前两个人斗嘴也只是说一两句就完了……
李青青对黎志群这么针对胡莱很是不满，而且这人不仅针对胡莱，还处处针对自己的爸爸。之前说过爸爸应该直接让罗凯进入校队，否则就是没眼光。
她皱起眉头，忍不住想要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为胡莱说句话，她身体倾斜着，手按在课桌上，正发力做站起来的预备姿势。
一直盯着李青青的罗凯在看待这一幕后，心中的那个猜测似乎是被证实了。
他仿佛听到了自己内心破裂的声音。
就在这个时候，胡莱打断了黎志群刺耳的声音：“打赌吧，黎志群。”
黎志群愣了一下，没想到胡莱能够说出这样的话。
胡莱继续说道：“打赌。如果我进了校队，你给我一百块钱。如果我没进校队，那就让宋嘉佳给你一百块钱！”
“哈，胡莱看样子你真自信……”黎志群的话还没说完就停下来了，因为他发现了盲点。
坐在胡莱旁边的宋嘉佳也扭头惊讶地看着胡莱：“凭什么你输了我给钱？”
胡莱诚恳地看着自己的同桌：“因为我们是朋友。”
“不是……我们是朋友，我也没必要帮你出钱啊……”
胡莱双手一摊：“我没那么多钱。”
看见两个人内讧，黎志群开心地笑了起来：“胡莱你看看你成天做的那些事情，你不应该来东川中学上学，而应该去医院看看脑子！哈！你们俩先打一架再说吧……”
“嘭”的一声巨响，黎志群的笑声被打断了。
宋嘉佳拍了桌子，一手指着黎志群怒目道：“好，这钱我出了！”
黎志群：“……”
其他人：“……”
“神经病啊你！”回过神来的黎志群叫嚷起来。“这事儿和你有什么关系！”
宋嘉佳昂首挺胸哼了一声：“胡莱是我朋友！”
胡莱站在宋嘉佳旁边，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看见两个人这副样子，黎志群感觉自己在和两个白痴讲道理，于是他挥了挥手：“算了，我和你们两个一般见识干什么……”
就要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去。
胡莱却叫住了他：“打赌啊，黎志群。你该不会是怂了吧？”
他的这个做法让围观的同学们都很意外，黎志群很明显是想要放胡莱一马了，那为什么胡莱还要不依不饶呢？
虽然黎志群的态度比较恶劣，但他说的没错。
胡莱在那场比赛中的三个进球都是很明显的运气产物。谁会因为三个狗屎运一样的进球而入选校队呢？那校队干嘛还搞那么专业的选拔呢？干脆让大家去买彩票，看谁中奖就选谁，谁中奖的金额最大，谁就做主力——这不是儿戏吗！
但胡莱就这么肯定他能进入校队？
难道那三个进球让他膨胀了？
而李青青看到胡莱这么笃定，却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她昨天那么诚恳那么认真地对胡莱说他是有天赋的。
她当时是想要尽量鼓舞起胡莱的信心和斗志，为接下来一年的训练做好准备。
但她好像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一个从来没被别人称赞过有足球天赋的人，突然被这么诚恳的告知他有天赋，他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黎志群看到胡莱这个样子，笑了。他用力点了点头：“行，打赌！到时候别后悔！”
他指了指胡莱和宋嘉佳，然后带着不屑的笑容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其他人见好戏收场了，也纷纷收回了他们的关注。
宋嘉佳坐回自己座位上之后，就拽住胡莱，小声问他：“喂，胡莱你这么有信心入选校队啊？我倒不是舍不得那一百块钱啊，我就是觉得输给了黎志群那个混蛋很不爽……”
胡莱向他竖起大拇指：“你放心，李青青都说了我可是有很厉害天赋的呢！”
“那个李青青？”宋嘉佳却有些不太相信。
“她可是很专业的……”胡莱干脆小声向自己的同桌解释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了，从李青青展现出来的超强足球能力，再到她准确猜中了校队考试的具体内容，从而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李青青说的话肯定没问题，既然她都认为胡莱是有天赋的，那么校队主教练肯定也这么看，这么一来他加入校队的几率自然就高多了。
看着胡莱和宋嘉佳两个人头都凑到了一起的背影，李青青皱起了眉头。
她确实认为胡莱的天赋是非常非常厉害的，但在厉害的天赋和实现这种厉害的天赋能力之间还是有很长一段路要走的。
有天赋又不代表一定可以成为职业球员。
从小到大她在自己的爸爸身边，也见过不少拥有超强天赋，但却最后什么都没踢出来的例子。
她不希望胡莱也变成那样的前车之鉴。
第三十章 校队名单
虽然东川中学有自己的食堂供学生们中午的时候用餐，但并不是所有学生都会选择吃食堂的，“黑食堂”毕竟是全中国所有学校的传统文化。就在东川中学的大门外，那条小街上，就有一些民房改建的餐馆，如果再走远一点，拐出这条小街，拐到另外一条路上，会有更多的餐馆供学生们选择。
而校方也并没有强迫学生们必须在食堂里吃饭，这所中学并没有采取封闭式管理。
所以一到中午的时候，就会有不少学生选择走出校园，来到附近的各种小餐馆吃饭。
节约的吃一碗面条一碗粉，阔绰的点上两个小炒。
宋嘉佳皱眉盯着自己面前的一碗螺蛳粉，久久拿不起筷子。
而坐在他对面的胡莱则埋头在大碗之间吃得正嗨，吸溜吸溜是嗦粉的声音，呼噜呼噜是喝汤的声音，这家店里就他数一个人吃的最香了。
“喂，胡莱，今天中午我请客，咱们能别吃螺蛳粉吗？”
“为啥？螺蛳粉多好吃啊！”胡莱抽空抬头回道。
“可我闻着这味道，只能联想到你在吃屎，听你这吸溜吸溜的声音吃的还是稀屎粑粑……”宋嘉佳说完这话就感觉后颈一凉，似乎有两道杀人的目光从厨房操作台后面射了过来。
胡莱闻言则停下筷子，把校服胸襟拽起来凑到自己的鼻子前闻了闻，然后点头对宋嘉佳的形容表示了同意：“确实像屎臭味。”
宋嘉佳感觉脖子后的那道目光又冷了几度，他连忙低头屏住呼吸吃起了螺蛳粉。
他怕再不吃，厨师的刀就要架在脖子上了。
不过还真别说，闻起来像屎一样，吃起来却挺好吃的……这让宋嘉佳陷入了一个关于哲学的思考：当一坨屎闻起来是巧克力味儿的，吃起来也是巧克力的口感，那它究竟是巧克力还是屎？如果它算巧克力，但明明是屎，如果它是屎，那和巧克力又有什么区别呢？
宋嘉佳一边吃一边这么想，让自己的大脑放空，或许这样他才能够不那么在意萦绕在他鼻尖的那股味道……
迅速吃完粉，宋嘉佳走出了螺蛳粉店，这才长出了口气。
随后他拽起自己的校服衣领，凑上去闻了闻，嫌弃道：“靠，我的衣服上也沾上了这股屎臭味……”
他说完，脱下校服抖了抖，似乎这样就能把那股味道抖掉一样。
“我还是不明白，为啥你今天非要吃螺蛳粉？”
胡莱哼哼道：“当然是有用！”
“能有什么用？你打算去熏黎志群吗？虽然把自己弄成屎，会让别人确实不敢踩你了，但你自己也是屎了啊……”
“胡说什么啊，胖子。”胡莱白了宋嘉佳一眼，然后摇摇晃晃地走向了东川中学的校门。
有一些吃完饭的学生们也正在走回学校。当然还有更多的人这个时候还在校门口的这条街上晃悠呢，这是难得的午休时间，他们并不急着回去，
才刚刚走到学校大门口，就可以看到里面的公告墙前已经挤满了人。
“校队终于把大名单贴出来了吗？”宋嘉佳仗着自己的身高，稍微踮脚一下就知道大家在看什么。
他看到公告墙上的那个位置还是一片空白，和他们去吃饭之前没什么两样。
“什么啊，还没贴出来……”宋嘉佳有些失望。
对于东川中学每一个热爱足球的男孩子们来说，校队招新人员大名单是他们最关心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这件事情，连午饭都吃不好，甚至没吃，就在这里等候着了。
这些人因此占据了一个比较好的位置，不用垫着脚尖，或者从人群缝隙中去瞄。
“走吧，胖子，我们去占个好位置。”胡莱迈步走向公告墙，还甩了甩自己的校服后摆，一股屎臭味飘了出来。
味道顺着飘进了宋嘉佳的鼻子里，他皱了皱眉，尽量屏住呼吸，然后跟着胡莱走了上去。
“连个苍蝇都飞不进去，你还占什么好位置啊……”
他在胡莱的身后嘟囔着。
※※※
黎志群挤在人群中，趁着等待的功夫低头咬了一口夹心面包。
这是他的午饭。
为了能够占据一个好位置，他没有吃午饭，而是去学校门口的便利店买了这个巧克力夹心面包和一瓶矿泉水。
尽管如此，他也还是没能抢占到最靠前的位置——有人比他更积极，连午饭都没去买，就直接这么饿着肚子等上了。所以他现在只能挤在人群中，一边等待一边吃着“午饭”。
一想到要不了多久自己就将成为东川中学校足球队的一员，他就觉得手中这简单的巧克力夹心面包更加香甜了。
就在这时，黎志群却突然闻到了有一股异味从他的身后方向飘了过来……
他皱着眉头吸了吸，然后差点没吐了！
他闻到了一股屎臭味！
“我靠，这谁放屁了！”他忍不住嚷嚷道。
然后他一回头，就看到胡莱从人群外面走了进来。
确实是走进来的，因为原来拥挤的人群竟然在他两边分开来，给他主动让出了一条路！
并且每一个为他让路的人都捂着口鼻，一脸厌恶和嫌弃的表情……
而随着胡莱走近，黎志群发现那股恶臭更浓了。
看着胡莱脸上的笑容，他恍然大悟，指着胡莱说：“靠啊，你小子掉粪坑里了吗！”
胡莱笑而不语，直到走到黎志群的面前，才张口说道：“麻烦让一让。”
那口气从胡莱嘴巴里喷出来，一头撞上了黎志群的正面。
黎志群猝不及防，吸了一口，差点没把刚刚吃下肚的巧克力面包都吐出来……他连忙捂住了嘴，然后条件反射地推到了一边。
“谢谢。”胡莱扭头又对他微笑着说。
回应他的是黎志群的：“呕……”
就这样胡莱带着宋嘉佳大摇大摆地在拥挤的人群中如履平地，走到了最前面，占据绝佳位置。
宋嘉佳扭头看了一圈那些离他们一个身位的同学们，然后转过来对胡莱说：“我算知道你为什么中午要吃螺蛳粉了……我要不是也吃了，我都不乐意站你旁边。”
胡莱抱着双臂，笑嘻嘻地对宋嘉佳说：“你看我就说吃螺蛳粉有用吧？”
宋嘉佳偏了偏头。
※※※
在胡莱和宋嘉佳两个人走过之后，原来分开的人群又重新聚拢起来，就像是退潮之后的海水又重新涨了上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还拿着的半个面包，但闻到的却不是面包的香甜，而是刚才那股浓烈的屎臭味……
原本很好吃的巧克力夹心在这个味道的烘托下，也似乎变成了稀粑粑。
“呕……”
他今天这顿午饭算是彻底吃不下去了。
愤怒的黎志群抬起头，用杀人一般的目光盯住了前方胡莱的背影。
然后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他原本以为胡莱不敢来这里看榜的，没想到胡莱不仅来了，还这么高调。
难道他真觉得自己能够入选校队？
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入选校队呢？哪个主教练脑子不正常了才会把他这样滥竽充数的人选入校队……
我们校队的教练据说很有水平，怎么可能会犯这样的错误呢？
哼哼，到时候自己就等着看胡莱那如丧考妣的样子吧！然后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那个死胖子当场交出一百块钱来！
真是面子里子都有了，爽死！
想到这里，黎志群的心情终于好转起来。
似乎连前面传来的味道都好闻了一些……
不……呕！
※※※
李青青也来到了公告墙前面，不过她已经挤不进去了。在那面墙前是密密麻麻的人。
她是在学校食堂吃过午饭再来的，就已经是这个场面了。
她也不打算往里挤，因为就算不挤进去，很快也就能知道结果了。
她在人群外面探头探脑的张望，是在找胡莱。
但她最终也没看到胡莱的身影。
是没来吗？
终于冷静下来觉得自己肯定不可能入选校队了吧？
所以选择了逃避。
就在李青青这么想的时候，人群中引发了一阵骚乱，因为大家都看到了校队的主教练李自强出现在了他们视野里。
他胳膊下夹着一大卷纸。
所有人的目光便都集中在了那卷纸上。
灼热的目光仿佛要把纸隔空点燃一样。
李自强感受到了这些目光，他没有任何表示，面无表情地走了上去。
随着他的脚步，那些站在他前进路线上的学生们很自觉地往两边退开，给李自强让开了一条直达公告墙下的路。
李自强就这样夹着通知迈步穿过人群，走到了公告墙那块空白面前。
然后他把这卷纸粘在了墙上。
他是从最顶端开始粘的。所以当这份名单被贴到墙上去的时候，一开始纸还是保持着卷曲的状态，随着李自强的动作，才从上至下慢慢展开。
最上面一排就两个大字：“通知”。
随着李自强的动作，一行行文字显露出来：
“经过各单项及比赛的综合考核，现已选出十六位高一同学加入东川中学足球队。请以下名单中的同学在下午放学后到体育场集合，切勿迟到。
名单如下：
罗凯（高一二班）、毛晓（高一八班）……”
人群外面响起一阵欢呼声，在一个高个子身边围了几个人，他们纷纷恭喜那个高个子：“毛晓你果然入选校队了！”
“实至名归！实至名归！”
被他们围着的高个子露出了笑容。
虽然已经确认他入选了校队，他并没有就这么离去，而是退出来，站在了外面。
“回教室吗，毛晓？”同伴们问他。
他却摇摇头：“不，再等等。”
“等什么？”同伴们不解。
“等看看都有哪些人是我的队友。”毛晓远远望着那个正在缓缓展开的名单。
因为身高的缘故，这对他来说毫无压力，甚至连脚都不用踮。
他不仅看到了名单，还看到了站在前排的那道瘦小的身影。
他心中是隐隐有些期待的。
※※※
罗凯并没有去楼下凑热闹，他就趴在栏杆上，透过封闭的玻璃幕墙望着下面挤满了人的公告墙。
他对于这个名单并不关心，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肯定可以入选校队，这是没悬念的事情。既然这样，他还下去和那些人挤在一起，岂不是太掉架子了？不符合他的人设。
让他在意的是他在人群外面看到了一个他熟悉的身影。
李青青。
就算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道靓丽高挑的身影，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就像是自带圣光一样。
按理说这个名单和她是没关系的，她为什么出现在那里？
她也在关心胡莱能不能入选校队吗？
她竟然这么关心那个人……
她为什么要这么关心他？
罗凯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栏杆上，眼睛死死盯着那道光。
※※※
围在公告墙下的人都专注地盯着名单上刷新出来的名字。
时不时有欢呼声响起，那是在名单上看到了自己名字的人所发出的。
黎志群也在人群中盯着名单，在已经出现在的名字中，他并没有找到自己。
不过当他发现凯哥排在最前面，他就觉得这个名单排序应该是按照测试成绩来的。而他在比赛中受了伤，这肯定会影响他的最终成绩，所以他也不奢望自己能够名列前茅，只要能够出现在这份名单上就行了，哪怕是最后一个呢？
所以他充满希望，耐心地等待着。
每次出现一个新名字，他就在心里默念自己的名字去对照。
不过每次都不是。
十六个名字并不多，一排三个人，六排就全部放完了。
第一排没有他，第二排也没有他，第三排还是没有他……
第四排，依然没有。
第五排在所有人面前徐徐展开。
“哈哈哈！进啦进啦！我进校队啦！”在黎志群耳边，突然有个人兴奋地吼了起来。
黎志群皱了皱眉，他觉得旁边这个人太吵了，有些得意忘形。
进个校队而已，搞得这么激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高考进清华北大了呢。
轻浮！
他在心里哼了一声，继续把注意力放到名单上。
第五排的名字已经全部出来了，但还是没看到自己的名字。
难道还真是最后一个？
黎志群没来由地有些慌。
※※※
随着名字一个个浮现出来，被选中的人兴奋地欢呼起来，然后离开，原来密不透风的人墙出现了许多裂隙。
李青青从外面缓步走了上来，她现在可以距离那个通知更近一些了，也方便她看清楚上面的名字。
她微微仰头，有些紧张。
完全没注意到正在张贴通知的爸爸回头向她这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
※※※
“喂胡莱，还是没你啊……”宋嘉佳低头对胡莱小声说道，语气中透着浓浓的担忧。
“沉住气，胖子，这不还没完吗？”胡莱说道。
“这可是最后一个……”宋嘉佳却心里没底，连说话声音都变得有气无力了不少。
胡莱扭头看着宋嘉佳：“那个，胖子，我会永远记得我们之间的友情的！你要节哀……”
在他视野中，宋嘉佳的表情却僵住了。随后那张脸上的肥肉开始无法抑制地抖动起来……而且不仅仅是脸，而是整个身子在颤抖！
“胡莱……”就连他的声音都在抖。
看到他这样子，胡莱连忙愁眉苦脸地说道：“胖子我真拿不出一百块钱，以后等我有钱了再……”
“胡莱！有你！有你！！！”宋嘉佳突然大吼起来，然后指着那张通知。“你是最后一个！！”
胡莱转回头，一眼就在那份名单的最后排看到了唯一的一个名字：
胡莱（高一二班）
第三十一章 他们不是普通同学
胡莱（高一二班）
在这份名单的最后一排，就只有这么一个名字，孤零零但倔强地占据了整整一排。
白色的纸张上，红色的粗体字非常显眼。
是“胡莱”，不是“胡菜”，也不是“胡来”，高一二班也就这么一个姓胡的。
被确定没有入选的人发出了阵阵哀嚎和失望的叹息。
但更多的人是盯着这个名字目瞪口呆。
他们中有人在想“这个高一二班的胡莱是谁？！”
也有人在想“为什么是那个走了狗屎运的小子？！”
高高的毛晓看见名单上的那个名字之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对他周围的同伴们说：“怎么样，看我说的，他果然进了校队！”
而他的同伴们已经呆住了，没有人对他的这番话做出任何回应。
因为毛晓，他们都知道胡莱这个人的存在，但他们怎么也无法理解为什么是这么一个人进了校队。
在他们心目中，有很多人都比胡莱更有资格进校队。
难道说这也是运气的一部分？
这个人……是一个强运之人？！
运气好到能够在那场比赛中上演帽子戏法，运气还好到能够以那样的表现入选校队？
※※※
李自强贴完通知之后，并没有急着走开，而是就站在通知的旁边，看着那些神态各异的学生们。
他发现不少人的眼神在名单和胡莱身上来回转移，目光复杂。
他们似乎都不太能理解为什么校队最后一个人是胡莱。
没有人在意他这个校队主教练为什么还不走，也没有人上来问一问他为什么会选择胡莱。
大家似乎都被吓傻了一样。
对这一幕，李自强一点也不意外，他在做出把胡莱放进这个名单决定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想象到了会发生什么。
因为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事儿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随后他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女儿。
很显然，他的女儿依然没有注意到他这个当爸爸的眼神。
她先是错愕的看向名单，脸上带着疑惑和惊讶。随后她把目光投向了胡莱，脸上就出现了难掩的笑意，笑得两眼都弯成了月牙。
作为爸爸，李自强承认他自己都很少看到女儿这么开心的笑容。
他的目光投向了那个小个子，他对女儿的目光全然未觉。
李自强的脸色更阴沉了。
※※※
李青青真是没想到最后一个名额竟然是属于胡莱的。虽然她在考试之前期待能够发生奇迹，但当奇迹真的出现时，她第一时间还是感到很不可思议。
爸爸不是亲口说了胡莱还达不到进入校队的标准吗？
怎么又把他招进来了？
难道是自己对爸爸说的话起到了作用？
爸爸当时虽然嘴巴上没承认，但内心认真考虑了自己的意见？
想到这里，她看向胡莱，脸上浮现出笑意。
不管是因为什么，进了校队就好，进了就好。
虽然自己所准备的一年训练计划用不上了，但爸爸的训练水平肯定比自己高，这对胡莱来说是好事。
她也可以放心了，不用觉得自己对不起人家。
一想到这里，她就格外欣慰。
至于她上午担心的胡莱会不会得意忘形这事儿，她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既然都进校队了，那谁还在乎那些破事儿啊……
李青青没有上去恭喜胡莱，而是转身离开了公告墙。
她已经知道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得到了最完美的答案，心情放松下来的她步伐欢快地走向了教学楼，马尾辫在她脑后一甩一甩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中午的阳光似乎都变得明媚了许多。
李自强就这么目送着自己的女儿一路蹦蹦跳跳地走进了高一的教学楼。
然后他也转身离开了热闹的公告墙。
※※※
罗凯依然斜靠在栏杆上，他并不关注下面小广场上所发生的事情，也不关心自己是否在那张榜单上，他现在的目光已经投向了走廊的尽头。
在那里的楼梯间中正走出来一个明媚的身影。
明明大家都穿着学校统一配发的黄蓝色运动衫校服，但只有李青青身上的这件校服在阳光的照耀下，正在熠熠生辉，黄色部分反射着阳光，让她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耀眼夺目的金黄色光辉。
就好像圣光一样。
现在这团圣光从黑暗的楼梯间中跳动闪烁着向他靠近。
在足够近的时候，罗凯看到了李青青脸上绽放出来的笑容。
这笑容极具感染力，每一个看到的人似乎都能跟着高兴起来。
就连罗凯都忍不住要翘起嘴角。
注意到了一直盯着自己看的罗凯，李青青笑着向他打招呼：“你好啊，罗凯。”
“啊……你、你好，李青青……”
那个在其他女生面前总能表现的游刃有余的“王子”，现在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面对有些窘迫的男生，李青青微微一笑，闪进了教室。
罗凯还沉浸在李青青对他的微笑中，过了很久才回过味儿来——李青青为什么这么高兴？
难道……
有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随后他就看到黎志群失魂落魄地出现在走廊上，走路的姿势甚至都有些不稳，摇摇晃晃的，然后就这么从自己的面前走过，要走进教室。
这让罗凯有些疑惑，以往黎志群只要看到自己，绝对不会这么不打招呼就直接走开。
虽然有些时候，罗凯觉得黎志群狗腿的让他烦，但像现在这样直接忽视了他，也让罗凯不爽。
于是他张嘴想要叫住对方：“诶，黎……”
就在这时，一道从远处出传来的大喊声打断了他：“黎志群！！”
※※※
如果现在在黎志群的面前，有一面镜子，那他一定能够生动地了解到什么表情叫做“如丧考妣”。
但可惜，并没有这么一面镜子。
他曾经想要在胡莱脸上看到这个表情，但他现在所能看到的只有得意忘形。
他站在高一二班的教室后门口，目光迎向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向他走来的胡莱和宋嘉佳。
在看到名单上那个名字的时候，他就像是被雷劈掉了三魂七魄一样，满脑子都是问号。
怎么会是胡莱？
怎么不是我？
凭什么是胡莱？
凭什么不是我？！
那个混蛋他凭什么？！
他何德何能可以入选校队？！
在被问号和感叹号的包围中，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个嘈杂的地方，回到教室的。
他不记得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甚至连罗凯都没看到。
直到他被身后那个得意洋洋的声音突然叫醒。
在他愣神的功夫，胡莱和宋嘉佳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前者摊开手向他伸过来：“该兑现你的承诺了，黎志群。”
黎志群愣愣地看着胡莱，没说话。
见状，胡莱问道：“干嘛？你不会是想要赖账吧，黎志群？我进校队，你输给我一百块钱！”
听见胡莱这么说，教室里一片哗然——不少同学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了这个结果，胡莱那小子竟然真的进入了校队！？
不少人看向胡莱的眼神都变得异样起来。
看着眼前这个小人得志的胡莱，黎志群心中的悲愤无以复加——我怎么会连这个混蛋都不如？！
他不愿意就这么向胡莱低头认输，尤其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伴随着胡莱的一嗓子，现在大家都把目光透了过来。
最重要的是他也拿不出一百块钱来。
于是他咬牙道：“赖什么账？一开始就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我什么时候说了要和你打赌？”
胡莱还没说话，站在他旁边的宋嘉佳就急了：“哇，黎志群，你也太不要脸了吧！”
“我怎么了？你有什么证据？我给你们说，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说我和你打赌了，你拿出证据来！”黎志群破罐子破摔了，他闭着眼睛大声嚷嚷道。他笃定胡莱和宋嘉佳两个人拿不出任何证据来，毕竟当时他们不可能录音录像。
既然没有证据，那他只要咬死不松口，就死无对证了。
胡莱并没有很惊讶，反而笑了起来：“好哇，真不愧是你啊，黎志群！我就知道你会赖账……”
黎志群面目狰狞：“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没证据就不要瞎说！谁赖账了？我都没答应和你赌，你一个人在这里**什么？”
“不要脸！”宋嘉佳怒斥。
“谁不要脸啊？你们自己想钱想疯了吧？血口喷人！说我给你赌，拿出证据来啊！你以为一百块钱是小数？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打赌的？拿出证据来！要不然你就是诬陷！”
黎志群越叫越大声，吸引来了更多的关注。尽管今天早上他们在教室里打赌的事情很多人都看到了、听到了，但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人站出来，这让黎志群很得意——这充分说明胡莱的人缘有多糟糕啊！都没有人愿意为他说话！
一想到这里，黎志群糟糕的心情就好转了一些，这或许是他今天唯一的安慰了……
但就在这时。
“我可以作证。”一个高挑的身影在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看着教室门口的黎志群说道，声音清脆。
她的手中还拿着一部手机。
“我这里有你上午和胡莱打赌的录像，要放出来给你看看吗？”
她盯着黎志群，双眸亮晶晶。
教室里的所有人都把惊讶的目光投向了站起来的李青青，他们没想到竟然是李青青站出来帮胡莱说话，他们也没想到李青青竟然还录了像……
罗凯也呆呆地看着李青青。
为胡莱挺身而出的竟然是她……
黎志群对于李青青的出现也很意外，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他当然不能用对付胡莱和宋嘉佳的态度来回怼李青青，因为他很清楚，凯哥对李青青是什么态度……
他只能将那口气硬憋回去，然后转身对胡莱和宋嘉佳两个人狠狠地瞪了一眼，走回自己的座位上。
他没有再接那个打赌的茬，打算彻底做一个缩头乌龟了。
反正自己不给钱，难道胡莱和宋嘉佳还能扑上来直接从他这里抢吗？
嘿，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罗凯不再关注黎志群和胡莱他们之间的恩怨，他呆呆地看着李青青。
她关注着胡莱能否进入校队。
当胡莱真的入选校队之后，她笑得那么开心。
在胡莱和黎志群争执的时候，她是唯一一个站出来替胡莱说话的人。
这三件事情串起来，让他心中的那个疑问得到了确定。
李青青和胡莱绝对不是普通同学关系！
第三十二章 队友们
下午放学的校园里，人声鼎沸，学生们成群结队的离开校园，但也有不少人并不急着回家。篮球场上聚集了不少人，都是在利用这个时间和同学朋友们打篮球，放松放松的。
以往足球场上也可以看到不少人。
但今天足球场上，却没有这么多人，人都围在了球场外面。
因为今天是学校足球队第一次训练。
以后，每周二、周三和周四这三天下午放学之后，这座球场都会被校队征用，以供校队进行四十五分钟的训练。
好奇的人们，或者对足球感兴趣的人们，以及某些人的粉丝们，这个时候都站在球场边和两边的看台上，把足球场围了起来，观看校队的第一堂训练课。
视野最好的位置在居中的主席台上。
李青青和宋嘉佳两个人现在就在这上面，居高临下地看着球场。
“中午的事儿，谢谢你了。”宋嘉佳对身边的李青青说道。
李青青微微一笑：“不用客气。”
在知道了李青青和胡莱的关系之后，宋嘉佳也觉得这事儿不用客气，但他还是要表示一下感谢，因为他是想要借此机会搭讪李青青，两个人站在这里聊天总要有一个由头啊。
“对了，你还真用手机录了像？难道当时你就知道黎志群会反悔？”这才是宋嘉佳最想问的问题。
在中午李青青站出来为胡莱说话之后，宋嘉佳就很好奇了。
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李青青突然很开心地笑了起来，她掏出手机晃了晃：“其实我根本没有什么录像证据……”
宋嘉佳张大了嘴巴，吃惊地看着李青青，没想到李青青这么一个浓眉大眼的班花也会撒谎，而且还是为了帮胡莱撒谎。
“我猜黎志群也不敢真的让我当众播放他和你们打赌的录像视频，你瞧他最后不就什么都没说吗？”李青青对宋嘉佳眨了眨眼睛。
宋嘉佳哈的一下笑了起来，然后把目光投向了远处，黎志群正站在那里呢。
“唯一的遗憾，黎志群似乎是打算赖账了……”李青青语气充满了惋惜。
看着黎志群的宋嘉佳却笑着摇头：“不，这是个好结果。我和胡莱早就猜到了那小子肯定不会认账。但只要他不认账，我和胡莱就能光明正大叫他‘赖皮黎’了。这可是他自找的。”
在他的目光注视下，黎志群似乎心有所感，也扭头望了过来。
两人目光在空气中相遇，宋嘉佳脸上带着挑衅的笑容，而黎志群则很快就缩回了自己的视线，假装自然地把目光重新投向球场。
“你看！哈！”宋嘉佳得意地向李青青展示道。
看着笑得很开心的宋嘉佳，李青青说道：“你看起来很高兴。”
“当然高兴了！”宋嘉佳用力点头。
“但你不是不喜欢足球吗？也不喜欢胡莱踢球，为什么……”
宋嘉佳的大手像蒲扇一样摆了摆：“那不一样。胡莱是我朋友，我绝对不能看着自己的朋友让别人给欺负了！至于他踢球嘛……”
他把看着球场里站在队友中的同桌。
“我还是没有放弃带他吃鸡的想法。你说他有天赋，我虽然不懂足球，但我也知道，光靠天赋是不行的。胡莱那小子除了天赋还有啥？你瞧瞧，就他那小身板……”说到这里，宋嘉佳摇摇头，“我反正不相信他能够在足球上踢出什么名堂来。校队教练可能真是觉得胡莱有天赋，才把他招进球队的。但我觉得当他发现胡莱真正的实力之后，恐怕就会后悔了。说不定会把胡莱给开除出球队呢……”
脸上本来带着笑容的李青青在听到宋嘉佳这么说之后，笑容也逐渐消失了。
因为她知道这个不懂球的胖子说到了关键点上。
她想到了那天晚上爸爸对她说的那些话。
在足球方面，除了天赋之外，胡莱简直就是一张白纸……
虽说白纸好作画，可白纸也不能保证就一定可以画出一幅好画来。
※※※
胡莱站在人群的边缘，和他的新队友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在他出现在这座球场上的时候，队友们中就有不少道意味不明的目光投向了他。
好奇、疑惑、不解、不屑……
这些胡莱都能感觉到，他的队友们也没有想要隐藏自己想法的意思。
不过胡莱并不在乎这些，对他来说，能够进校队，就已经成功迈出了第一步。最重要的是他出现在了这里，而不是只能像黎志群那样，站在场边看训练。
想到这里，他把目光投向了主席台，毫不费力就在人群中找到了那个猥琐的身影。
看到这一幕，他心情就好的不行，嘴角翘了起来。
“嗨，胡莱是吧？我是高一八班的毛晓。”
就在胡莱暗爽的时候，一个开朗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紧接着一道阴影把他笼罩其中。
胡莱要仰起头才能看到来者何人，正是当初在测试赛中他所遭遇的那个难缠的中后卫。
“我就说你肯定能进校队嘛！孟熙他还不相信，哈！”这个大个子脸上笑容灿烂，咧着大嘴对胡莱说道。
而站在他旁边的另外一个大个子很不满地瞪了毛晓一眼：“哪有你这样的，一上来就卖队友？”
接着他转向胡莱说道：“我叫孟熙，高一六班的。那场比赛我看了，不是我吹牛，如果当时守门的是我，我保证你只能进一个球——最后那个，我是真的反应不过来。”
面对两个主动上来打招呼的队友，胡莱并没有很热情的回应，而是向后退了一步，重新回到了阳光的拥抱中。
然后他才微笑着对两个人说：“你们好，我叫胡莱，高一二班的。”
毛晓很奇怪：“你干嘛要退一步？”
听到他的发问，胡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样我压力没那么大……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的个子太高了，一直仰脖对颈椎不好。”
看着仰头回答自己的胡莱，毛晓恍然大悟，然后很憨厚的笑了起来：“抱歉抱歉，总和孟熙在一起，我都习惯了和我身高差不多的人说话了……”
旁边的孟熙用力推了毛晓一把：“去死吧，什么事儿都往我头上推！”
毛晓却笑着搂住了孟熙，然后对胡莱解释道：“我们是初中同学。中考的时候商量着考到一个班级，结果他偷偷摸摸比我多考了二十分，我们就没在一个班里。”
“什么叫偷偷摸摸？”孟熙扭头厌恶地瞥了毛晓一眼，“我光明正大的比你多考了二十分，那是我的实力。”
接着他看向胡莱：“毛晓特别看好你，看到你进了校队，他很高兴。和有些人不太一样……”他用大拇指向后指了指聚集起来的其他校队球员。
胡莱当然知道会有人对他的加入感到不爽，但还是那句话，他不在乎。他转而对笑得有些羞涩的毛晓说：“谢谢啊。”
毛晓摆摆手：“能够在我防守下得分的，当然要有几把刷子啊。”
孟熙撇嘴：“你是变相夸自己吧？”
闻言毛晓又憨厚地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场边突然响起了一阵巨大的尖叫声。
孟熙皱起了眉头，毛晓则笑着说：“看来是罗凯来了。”
“我们要不要过去夹道欢迎鼓掌？”孟熙耸耸肩，讥讽道。
三个人将目光投了过去。
罗凯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是和校队的队长楚一帆和副队长一起来的。
他和楚一帆边走边聊这什么，校队队长的脸上带着笑容，似乎心情很不错。
“我听到一个说法。”孟熙突然说道。“说楚一帆把罗凯当做了自己去全国大赛的希望，认为罗凯可以带领咱们球队击败锦城的嘉翔，拿到去全国大赛的名额。”
毛晓指着胡莱：“胡莱和罗凯是同班同学。”
孟熙便把目光投向了胡莱。
胡莱点点头：“嗯，楚队确实去我们教室找过罗凯，那场面跟国产偶像剧一样。”
“啧啧。”听到胡莱的形容，孟熙砸吧咂嘴，再看向自己的好朋友：“毛晓你能防住罗凯，不让他得分吗？”
毛晓笑着摇头：“不能。那个罗凯确实很强……”
他实话实说，并没有觉得自己被这个问题冒犯到了，也没有羞于承认别人的强大，但他话没说完，孟熙就一巴掌拍在了胡莱的后背：“恭喜你，胡莱！你已经和罗凯一个级别了！”
毛晓：“？”
孟熙无视自己好朋友一脸懵逼的表情，继续说道：“你和罗凯都在毛晓的防守下进了球。看来，我们也可以把去全国大赛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胡莱！”
胡莱用力点头：“好！”
毛晓很无奈：“胡莱你别跟着孟熙胡闹……”
孟熙对胡莱的配合却显得很高兴，他大笑着又用力拍了拍胡莱的后背。
他的笑声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这其中就包括罗凯和楚一帆他们。
当罗凯向这边投来目光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孟熙和毛晓中间的胡莱。
原本脸上淡淡笑容的在这个瞬间稍微凝固了一下，他的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
但很快，连一秒钟都不到，这种感觉就全都消失了。
“奇怪……”孟熙嘟囔道。“怎么感觉那小子眼神不友善呢……毛晓你和他有宿怨？”
毛晓否认道：“我从没和他有过接触。”
孟熙又看向胡莱，不过在胡莱说话之前他就自己先摇头移开了视线：“胡莱就更不可能了……难道是冲我来的？”
紧接着孟熙的眼中冒出精光：“前锋的一生之敌当然是门将了！好，你这个对手，我接下来了！”
他还捏了捏拳头，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
而在他旁边，毛晓很无语地看向了胡莱，那眼神仿佛是在说：别理这个神经病。
第三十三章 从基本功了练起
罗凯和楚一帆他们来了之后没多久，高二高三的球员们也纷纷来齐。
最后，校队的主教练李自强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他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运动服，脚蹬专业足球鞋，脖子上挂着哨子，胳膊下夹着一块硬板。
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这是一位非常专业干练的足球教练。
再配上他不苟言笑的那张脸，让球场上互相聊天的声音都逐渐消失了，大家都用敬畏的目光看着他。
李自强沉默的环视了一圈所有人之后，低头注视着手里拿的硬板：“现在开始点名。”
从高二高三的老队员们开始，每一个被点到名的球员都会大声的回答：“到！”
点到新队员们的时候，新队员们喊得比老队员们更大声。
足球场上，起此彼伏的“到！”
罗凯应声之后，场边响起了一阵巨大的欢呼声。
这欢呼声比当初楚一帆应到的时候还大。
李青青对这种声音却充耳不闻，她的目光始终在胡莱身上。
终于，她的爸爸念出了胡莱的名字。
“到——咳咳咳！！”
胡莱挺胸仰头大声答道，不过因为吼得太大声了，他直接吼破了音，到最后无法抑制地咳嗽了起来。
这逗笑了在场所有人，无论是场上的还是在场边围观的，哄笑声在足球场这边蔓延，甚至吸引了篮球场那边好奇疑惑的目光——他们不明白在足球场上发生了什么，引得这么多人同时发笑。
※※※
胡莱没有逗笑的人不多，李自强就是其中一个，他看了胡莱一眼，也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在故意装怪。
在笑声逐渐消失之后，他依然板着脸，将目光放在那些新加入球队的高一学生们身上。
他的表情也影响了球员们，他们的笑容消失，反而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自己的主教练。
“恭喜你们进入球队，作为校队的主教练，我代表全队欢迎你们。”在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并看向他之后，李自强说话了。嘴上说着恭喜，脸上却毫无喜色。
“不过别高兴的太早，进入球队并不意味着你们高枕无忧。”
果然接下来李自强说的话就很符合他的表情了。
“如果你们在训练中的表现不能让我满意的话，那就只好请你们走人了。所以别以为进来就是胜利，进入校队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在他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始终盯着在人群中的胡莱。
但被他注视着的对象却好像没什么危机感，他脸上依然带着刚才的笑容，仿佛很高兴终于能够进入校队了。
在心里哼了一声之后，李自强移开了视线，看向其他人继续说道：“……因为换教练和招新的关系，我们的备战时间被大大缩短，而全国大赛的省级预选赛马上就要开始了。所以接下来的训练强度会非常大，如果有人受不了，可以主动退队，放心，我不会为退队设置任何门槛。”
这番话说的新球员们面面相觑。
他们确实对于能够进入校队感到高兴不已，但没想到进入校队之后却要面对这样的局面。
训练强度很大？表现不合格会被赶走？如果自己想要退队也绝对不会有人阻拦？
怎么感觉教练并不欢迎我们呢？
大家惊愕的时候都没发现，说到最后时，他们的教练又往胡莱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
这一次，李自强看到胡莱的脸上终于没有了笑容，取而代之的紧皱的眉头。
这让他的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这小子终于知道怕了！
※※※
胡莱其实对于“训练强度很大”“你们可能会被赶走”“欢迎你们主动离队”这样的话，没什么反应。
他不怕训练强度大，他在来球队报道之前，就找了个机会去厕所把【聪颖药水】喝下了肚。在未来三十天时间里，训练强度大，就意味着他训练效果的提升也会越大。
至于主动退队这种事情，他又不傻，怎么会做呢？
况且一个新教练来了，总得说点立威的话吧？这些话听起来吓人，搞不好也就是用来吓人的……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那个没有感情的声音：
“任务：在未来三十天内，成功留在校队中。任务奖励：积分x3000。”
这个任务……
胡莱在看到这个任务的时候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在这个时候出现一个任务，他倒不是很惊讶。系统会利用一些现实中发生的事情顺理成章的推出任务，胡莱也不是第一次见识了。
但这任务的奖励……
也太敷衍了吧！
就三千积分是什么鬼？！
之前的任务好歹也有实物奖励啊，要么是增效药水，要么就是可穿戴的装备。
唯独这个任务就三千积分。
上一个任务，要求他在入队测试赛中完成帽子戏法，那个任务奖励，三千积分只是其中一项而已，除此之外还有【洗髓药剂】一瓶，以及【聪颖药水】一瓶。
这算是提前剧透任务太容易了，所以连任务奖励都不高吗？
本来听到说有任务，还觉得挺期待的，结果现在看来，这任务最大的奖励恐怕不是三千积分，而是留在校队里这件事情本身。
他在心里撇撇嘴，好吧，就算没有这个任务，我也要留在这里啊。任务奖励就当是意外之财吧……
多攒点以后抽奖的时候也不用太心痛抽出来的“谢谢参与”嘛。
※※※
李青青站在看台上，她听不到远处的父亲对那些球员们说了什么，她还在为胡莱加入校队之后的命运感到担心。
她知道自己的爸爸是一个要求很严厉的教练，这一点在自己身上，以及他曾经带过的那些球员身上都有所体现。
李青青现在还真不知道胡莱能不能满足自己爸爸的严苛要求。
在她恍惚间，突然听到旁边的宋嘉佳惊讶地说：“诶，为什么他们不让胡莱跟着一起训练啊？”
李青青这才回过神来，发现下面的球场中发生了新变化。
校队全体成员已经在她爸爸的带领下完成了热身，现在似乎是正在分配具体的训练任务。
已经有一些人开始分组训练了。
胡莱却不在那任何一组当中，他一个人站在了场地的边缘。
※※※
毛晓在和队友们去训练的时候，还忍不住朝胡莱的方向看了好几眼。
他很疑惑，所有人都被分配了训练任务，为什么胡莱没有。
教练就好像忘记了还有一个人一样，在分配完训练任务之后，用力吹响哨子：“开始训练了！都别偷懒！你们的校长请我来可不是为了陪你们玩游戏的！”
说完他就要往训练区域走去。
胡莱之前有些懵，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儿。为什么其他人都有训练任务，就自己没有。
现在看到主教练干脆直接走掉了，他才回过神来——教练你是不是把我给忘了啊？
于是他举手喊道：“教练！”
李自强在听到胡莱的喊声之后，停下了脚步，然后回头看着对方，一言不发。
胡莱指着自己：“不是……教练，我呢？我的训练内容呢？”
李自强转过身来，一步步地走到了胡莱身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胡莱，高一……”
“哦，胡莱是吧？”李自强没让胡莱把话说完就点了点头，双手背在身后，甩着绑在手腕上的哨子。“你就是那个在测试赛中靠运气进了三个球的那个人？”
胡莱挺胸，很严肃地说道：“教练，我那不是运气……”
“如果你的球技不是那么糟糕的话，或许我会相信你的话。”李自强再次打断了胡莱的话，他指了指那些已经开始训练的球员们。“你的训练内容和他们不一样。”
“不一样？”
“你得从基本功练起。”
“啊？基本功？教练，我其实基本功可以的，我想和大家一起训练……”胡莱有些着急，因为他知道距离预选赛开始已经没多久了，如果他现在从基本功练习的话，那他要什么时候才能打上比赛啊？
“你基本功可以？来，先接接我的传球。”李自强上下打量了一番，顺便用脚拉过来一个足球，然后挥手让胡莱后退十米，等胡莱站定之后，他非常用力地把足球踢了过去。
胡莱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抬腿停球，足球打在了他略微上翘的脚内侧，并没有被停下来，而是被弹向了上方，然后就结结实实地撞在了胡莱的下巴上……
嘭的一下，胡莱就像被人打了一记上勾拳一样，整个头向后仰，还好他稳住了，没有就这么后仰着栽倒在地，但也显得十分狼狈。
一阵哄笑声在足球场上炸响，无论是在场边围观的人，还是在球场上训练的球员们，大家都被逗乐了。
※※※
宋嘉佳听到了远处黎志群那幸灾乐祸的笑声模模糊糊地传来：“哈……哈……别高兴太早……简直……自取其辱……哈哈哈！”
他放下捂住脸的手，转头怒视过去。不过黎志群压根儿就没注意到，他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场地中的胡莱，笑得几乎都要站不稳了。
哪怕是在一片哄笑的人群中，他这样子也有些夸张了。
李青青没笑，她盯着爸爸的身影，抿住嘴唇，皱起了眉头。
※※※
“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不服从我命令就退队。但我怕你觉得我不讲道理。”李自强冷眼看着十米开外那个用手捂着下巴和嘴的瘦弱身影，语气平静地说，“所以我通过这种方式来提醒你，这就是你要在比赛中接到的球。现在你还觉得自己的基本功很好吗？”
他没有得到回答，因为胡莱痛的说不出话来——刚才那一下让他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尖，痛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老老实实去训练，什么时候可以合练，我说了算。当然，如果你不想练了，也可以走人。”
扔下这句话后，李自强转身走向球队，然后向人群中招了一下手：“严炎，你来带他练基本功！从最基本的基本功练起！”
严炎跑了过来，然后看着还捂着嘴说不出话来的胡莱。
说老实话，他也不能理解教练为什么要把校队名额给这个人。说他有天赋？或许有，但看看这基本功，这能力差得也太远了吧？
好吧，既然招进来了，对这小子来说可能真是走了狗屎运，运气爆棚才进球队的。
但这才刚刚进校队，就在那么多人面前出了个丑，成了所有人的笑柄，他有没有后悔自己进校队了呢？
在心里叹了口气后，严炎对眼前的人说道：“我们从颠球开始吧，别磨蹭了。”
第三十四章 来尽情操练我吧
当胡莱精疲力尽的回到家中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妈妈满脸怒容地站在门口。
“你还知道回来？”妈妈双手叉腰，气场十足。
胡莱缩了缩脖子，没吭声，只是遛着墙根儿打算回自己房间放书包。
但他被妈妈伸手拽住了胳膊：“你说平时趁着你爸上晚班去了，去踢会儿球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踢上瘾了？这都几点了？我这菜都热两遍啦！”
“妈……我加入了学校的足球队，校队训练一结束我就拼命往家赶了……”面对自己的妈妈，胡莱没有撒谎，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妈妈是不反对他踢球的。
尽管如此，当妈的听到自己儿子这么说时，也倒吸了口气：“你加入学校足球队了？！”
胡莱点了点头。
“你不知道你爸不喜欢你踢球？”
“反正他又不知道……只要妈你别告诉他……”胡莱脸上堆起笑容。
“我要告诉他呢？”
“妈妈再爱我一次！”胡莱抱住了妈妈。
“滚滚滚！”妈妈一把推开了自己的儿子，但最终也没说出要向自己丈夫告状的狠话，而是盯着儿子叹了口气，“你这是干什么啊……你就好好学习不行吗？”
胡莱放下书包，对妈妈说：“我有好好学习啊，妈。我看到一个科学理论，说适当的运动有助于开发大脑，运动会让人分泌多巴胺，多巴胺可以让人大脑保持兴奋，提升学习效率。所以每次踢完球之后，我都感觉自己有使不完精力，一心想要扑在书本上……”
“有本事你当着你爸的面把这些胡说八道再说一遍。洗手吃饭啦！”做妈妈的显然不想听自己儿子的胡扯。
“诶，好嘞！”胡莱听话的拎起书包，先跑回自己房间放书包，然后冲去厕所洗手。
路过餐桌的时候，他还不忘用夸张的动作——朝着餐桌深吸一口气——和夸张的语气拍妈妈的马屁：“嗯——！好香！！我妈妈做的菜是全天下最好吃的菜！”
“你这臭小子，就知道油嘴滑舌！”当妈妈的扬起手来，最后却无奈地笑了起来。
※※※
李青青端着饭碗，却没有往嘴里刨饭，而是看着她对面吃得正香的父亲。
她脸上表情变幻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放下了碗筷，对自己的爸爸说道：“爸，你是不是对那个胡莱有什么意见啊？”
李自强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女儿：“怎么突然这么说？”
“你给他传的那一脚球，很明显非常用力。你让他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个大脸。”
“我那是为了告诉他，他在比赛中可能会接到什么样的传球。比赛可不是训练，总是让你准备好之后再接到队友慢吞吞轻飘飘的传球……”
“爸，你那是职业比赛中的传球力度吧？”李青青撇嘴道。“你觉得中学生的比赛能出现那样的传球？”
“为什么不会？”李自强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对自己的女儿解释道。“不要提前设定好什么情况会出现，什么情况不会出现。既然是训练，那就要考虑到所有的情况。”
“是这样吗？”李青青盯着自己的爸爸问。
“当然是这样的。他是一个前锋吧？以他的天赋来看，他要做好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球停好。毕竟在禁区里，空间狭小，队友给他的球也不会像他在其他位置上那么舒服，因为对手在这个地方的防守也会更严密……这你懂的吧？”
李青青点点头，她承认自己的爸爸说得都对。
胡莱的天赋让他可以成为一名出色的射手、抢点型前锋。但那也意味着他需要依赖队友们的传球，如果连球都停不好的话，确实也踢不出来。
“那个传球在你看来有些用力过猛，确实，我很用力。但你怎么就知道真到了比赛中，不会有人仓促间传球用力过猛呢？难道你要让队友给他的每一次传球都力度正好、角度不偏不倚吗？”
面对爸爸的反问，李青青完全说不出话来。
“所以我不是故意刁难他，也不是为了让他难堪——那些围在场边的人又不是我叫来的。”李自强摊开手，面对女儿显得非常有耐心，和训练场上那个不讲情面的魔鬼教练简直判若两人。
李青青没有说话，她微皱眉头，似乎在思索自己父亲所说的话。
她得承认自己的爸爸说的很有道理，但为什么自己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呢？
见女儿还皱着眉头，李自强端起碗，拿起筷子，很随意地问道：“对了，我发现你对这个胡莱好像很在意啊……”
李青青有点吃惊：“啊？有吗？”
“是啊，之前你还专门问过我对胡莱在测试赛中的表现怎么看吧？”
“啊，是、是的……”李青青慌张起来，她辩解道。“因为他是我的同班同学嘛，这支球队里我认识的人可不多……”
“罗凯也是你的同班同学吧？”李自强平静地看着女儿。“怎么不见你那么在意？”
“他？”李青青先是一愣，然后笑了一下，“他就不用我在意了吧？那可是爸爸你的心头好呢。”
“怎么说话呢……吃饭！”李自强挥了挥筷子。
“好，吃饭！”李青青听话地端起了碗筷，在埋头吃饭的同时，她悄悄吐了吐舌头，在心里松了口气。
而李自强则看着自以为逃过一劫，低头专心吃饭的女儿，眼神有些恍惚。
※※※
正如胡莱所说的那样，踢完球之后他就一心想要扑在书本上，但不是扑在书本上学习，而是扑在书本上休息。
现在的他懒洋洋地趴在书本上，闭着眼睛正在体会着一种很玄妙的感受。
这真的是一种非常玄妙的感觉——他能觉得今天下午在校队里的训练，让他的基本功提升了。他知道这话说出去压根儿不会有人信，但他是真的感受到了自己的进步。
是完全没有道理，也没办法用数据来量化的进步。
真就只是他的个人感受。
真实存在。
他猜这应该是之前他所服用的那个【聪颖药水】的作用了。
算起来，今天在校队所上的还是他人生中第一堂正式的专业足球训练课。之前虽然李青青也教了他，但更多的是一种针对入队测试临阵磨枪的行为，以及对他协调性的训练。
看来那个药水的效果很好很强大，自己这才第一节课，就有如此明显的变化了，要是继续这么练下去，自己的进步岂不是杠杠的？
一想到这点，胡莱对那个凶神恶煞的主教练就没那么讨厌了，对他给自己安排的训练内容也完全理解和支持了。
没错，我就是基本功不好，所以来狠狠地操练我吧，我绝对不会拒绝！
e on，baby！
yeah！
三十天之后，当我还留在这支球队，我一定会让你们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哼哼！
唉，要是【聪颖药水】能永久有效就好了……
※※※
ps，看到有人抗议我在第三十章里对螺蛳粉的描述。
我得说，这是我的亲身经历。
最近特别迷恋螺蛳粉，不仅点了很多螺蛳粉外卖，还自己在家里煮螺蛳粉吃，结果被老婆赶到了阳台上一个人嗦粉……
有一次出门拿螺蛳粉外卖，闻到身边有臭味，我还在心里抱怨物业不尽责，有人在草坪里拉屎都不清理的。直到我回家把螺蛳粉都吃完了，才反应过来那屎臭味是我自己的螺蛳粉外卖……
我第一次在家里吃螺蛳粉，觉得味道还好，没有我想象中臭。结果儿子一回家，坐在入户换鞋子，就突然嚷嚷：“妈妈！怎么家里一股屎臭味？！”
我儿子不知道什么是螺蛳粉，他就只知道家里多了一股屎粑粑一样的臭味。
我觉得吧，螺蛳粉确实很臭，不过对我来说更好吃，臭味也没那么明显。但对于有些人来说就不是这样了，这真的是能让他们反胃的臭味。
就像那个鲱鱼罐头，当初网红级别的臭味食品，后来我搞到了一罐，和亲戚们一起在天台上开罐吃了，感觉臭味也就那样，没有他们表现的那么臭，当然也绝不好闻就是了。
但有很多人是真的被鲱鱼罐头熏得不能自已，鲱鱼罐头的鼎鼎臭名也不是大家夸张表演出来的。
我只是客观描写出来了螺蛳粉的特点，并且用这个特点做了一个梗。
当然，如果有广西的读者对此不满，认为我侮辱了他们家乡的地方美食，我可以向你们道歉，我不是要侮辱螺蛳粉，实际上我很喜欢螺蛳粉。并且以后还打算去广西吃最正宗的螺蛳粉呢……
但我不会更改我书里那段情节哪怕一个字，因为改了那段情节就站不住了，就不合理了，就没有意义了。
有人说你可以换一个东西，换一段情节来展现胡莱的狡黠啊……但谁让我这段时间特别喜欢吃螺蛳粉，在想梗的时候就正好想到了螺蛳粉呢？
我对螺蛳粉毫无恶意，甚至充满好感，真的，我爱死螺蛳粉了！
第三十五章 变化
当胡莱从床上艰难地爬起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很想穿越到昨天晚上，去抽自己一耳刮子。
“狠狠的操练我”这种不要脸的话都说得出来！
还“e on，baby！”还“yeah！”
yeah你妈个头啊！
浑身上下，尤其是下半身的酸痛，让他昨天晚上的豪情壮志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胡莱，你干什么呢？还不起来上学就要迟到啦！”妈妈的声音在卧室外面响了起来。
“来了……”胡莱咬牙应道，然后从床上站起来。
但就是简单的站起来这一个动作，也让他痛得直咧嘴。
他是真没想到，就是简单的基础训练，像什么颠球啊、停球啊、传球啊……这不都是很简单的训练内容吗？结果重复了那么多遍之后，竟然让他整个身体都酸痛到无以复加。
到底是训练强度太大了，还是自己这副身体太弱鸡？
他突然想起自己之前用抽奖券抽出的【体力药剂】，看说明虽然是在比赛之后用的，但功效却是减轻疲劳，恢复体力。
是不是可以在这情况下用用呢？
他在系统中发出了这样的疑问，但系统那个莫得感情的声音并没有响起。
好吧，看来这个系统是个哑巴……
在心中吐槽了一次系统之后，胡莱从系统空间中取出了一瓶【体力药剂】，然后毫不犹豫拔开瓶塞，一仰脖将这一小管【体力药剂】灌了进去。
似乎是为了仪式感，胡莱还装模作样地舔了舔嘴唇，砸吧砸吧嘴，尽管什么味道都没有。
然后他迈步走向卧室门，准备出去洗漱、吃早餐。
结果他才刚刚信心满满地迈了一步，就因为酸痛而导致身体失衡，差点栽倒在地——如果不是他扶住了旁边的衣柜话……
靠，浪费了！
胡莱意识到那个【体力药剂】对他这种训练导致的身体虚脱酸痛完全无效，那些东西的说明上是怎么说的，这东西的作用就严格遵守那些说明，一点空子都不会给他钻的。
这是他用一瓶【体力药剂】作为代价学到的知识。
现在他只剩下一瓶了。
这让胡莱有些郁闷，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有冲动，把自己手头的两千积分全都兑换成抽奖券，然后用出去，看能不能把损失补回来。
不过他最后还是忍住了，因为他担心最后的两千积分全都打了水漂。
毕竟这系统可是有“谢谢参与”这个设定的。
“胡莱！！！”妈妈高频的咆哮声轻而易举穿透了墙壁和门的阻挡，冲击着他的耳膜。
“马上来马上来……”胡莱皱起眉头，用很别扭的姿势挪向了卧室门。
※※※
当胡莱用很别扭的姿势挪进高一二班教室门的时候，黎志群发出了响亮的笑声：“哈哈哈！瞧你那熊样，胡莱！才一堂训练课就给练瘸了？”
自从自己的校队名额被胡莱挤掉之后，黎志群似乎有些破罐子破摔了，以前他只是偶尔才针对胡莱，但现在他简直是盯着胡莱了。
这种态度让李青青很不高兴，她紧皱眉头，想着要是那个黎志群再说什么过分的话，她就要站起来为胡莱说话了。她才不在乎自己这么做会让班级里的人产生什么样的猜想呢。
她只是觉得黎志群这么做太过分。
但她没有站起来的机会，因为胡莱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面对黎志群的嘲讽，他微微一笑：“那也比你强啊，黎志群，因为你连一堂训练课都还没参加呢，就瘸了。”
这简直完美戳中了黎志群的致命弱点，因为他一直怀疑自己没有入选校队，和他在测试赛中没打完比赛就受伤下场有很大的关系。
于是他立刻就爆了，指着胡莱大喝道：“你说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加入校队还要从基本功练起的！基本功都还要现学，你凭什么加入校队？！”
胡莱竖起三根手指头：“凭我进了三个球？”
“你……”黎志群指着胡莱的手都在颤抖，“别高兴的太早！我告诉你，就你这德行，你就等着丢人现眼之后被赶出球队吧！”
“呵呵。”胡莱皮笑肉不笑，然后抛出了大杀器，“赖皮黎，欠我的钱啥时候给啊？”
果然这句话一出，黎志群就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一样，哧的一声泄了气。他紧咬牙关，怒视胡莱，但却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出口，然后掏出一本语文书，大声朗诵起来一篇文言文。
看他咬牙切齿读课文的样子，会让人觉得他似乎要把这一本书都吃进肚子里去。
有些滑稽。
但也有一些人看向胡莱的眼光也发生了变化。
在之前，他们眼中的胡莱就像是高一二班的小丑一样，谁都可以调侃上一两句，谁都可以不把他放在眼里。因为他说话不靠谱，做事乖张，学习成绩不好，运动细胞不发达，长得也不够帅，瘦的跟猴儿一样的还爱和宋嘉佳那种油腻的胖子混在一起，简直堪称“猥琐二人组”……
这些人虽然不会像黎志群这样当面怼胡莱，但背地里说起胡莱，也大多是一种不屑的语气和态度。
在他们眼中，胡莱真就是这么一个不值得他们太多关注的人。
但似乎是从名字出现在校队榜单上的那一刻起……不，或者是从在那场入队比赛终进了三个球开始，这个大家以前不屑一顾的“小丑”形象就发生了改变。
他依然满嘴跑火车，说着四六不靠的话。但大家隐约间发现，他那些四六不靠的话好像也不是那么真的四六不靠了。
当然，这还都是很模糊的感觉，甚至都说不出口的，因为一旦说出来说不定会遭到别人的嘲笑——“你竟然会这么想诶！”
但今天早上，在教室里他们却见证了胡莱怼的黎志群当场说不出话来，不管有多生气，黎志群都只能憋回去，憋屈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大声朗诵课文。
而这已经不是胡莱第一次让黎志群乖乖闭嘴了。
那个以前总是对胡莱冷嘲热讽，然后享受着胜利者优越感的黎志群，在胡莱面前吃了瘪。
两次。
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悄悄发生了改变。
第三十六章 为人父母
胡莱的身体酸痛症状并没有在这一天内好转，所以当下午放学之后校队开始训练时，他别扭的动作就成为了校队当中最亮眼的那个仔……
很自然，李自强的咆哮声也毫不客气地响了起来。
“胡莱！你干什么？热身动作都做不到位，想受伤直接说！”
“把动作给我做到位！”
“热身啊！热身这么简单的动作，你都做不好，还想和球队一起合练呢！你做什么梦呢！”
这样的呼喊声响彻了体育场，也一次又一次地引起了在场边、看台上围观的人们的笑声。
同样站在看台上的李青青就一次都没笑，她始终抿着嘴唇，紧皱眉头。
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向自己的父亲表示了自己的疑问：“爸，我觉得你对那个胡莱是不是有点太严格了啊？安排的训练量也明显比其他人更多更重……”
“我必须对他足够严格，才对得起他的天赋。”当爸爸的回答道。
“啊？”李青青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面对女儿，李自强一改在球员们面前凶神恶煞的模样，温柔又耐心地向她解释道：“你说得对，青青，那个胡莱很有天赋，所以我最终决定给他一个机会，把他招进队里。但仅仅是有天赋是不行的。你也看到了，除了天赋，那孩子几乎什么也不行。他要学的太多了，但时间有限，我们不可能给他十年时间来慢慢练习，就像那些打小就接受足球训练的孩子一样。他的时间很少，如果我不加大训练量，不对他严格要求，他什么时候才能兑现自己的天赋？”
这句反问把李青青问得沉默了，她知道父亲说得对，但一想到今天训练场边不时响起的针对胡莱的哄笑声，她就不甘心开口承认这一点，仿佛她一承认，那些人对胡莱的嘲笑就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面对说不出话来的女儿，李自强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这么严格要求是为了他好，可能他现在会在心里怨恨我，但我想总有一天，他会感谢今天他所接受的严格训练的。”
※※※
胡莱愈发证实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当初喝下的【聪颖药水】的正在发挥作用。
今天的训练比昨天的训练强度还大，而训练提升的效果也越发明显。
他发现这种明显的程度甚至要比当初他喝下【洗髓药剂】之后的感觉更甚。
他巴不得明天的训练量再大一些，让风暴来的更猛烈一些，毕竟这周三次训练的时间已经要用完了，再等到校队恢复训练就是下周的事儿了。
当然，如果训练之后身体没那么酸痛就更好了。
他已经决定了，既然这个【聪颖药水】的效果这么好，那他打算把手中的两千积分全都换成抽奖券，然后拿去抽奖，希望能够抽出更多的【聪颖药水】。
然后在这一瓶有效期三十天的药水过期之后，他再喝一瓶，就这么无缝衔接，岂不是就等于永久有效了吗？
一想到这美好的未来，胡莱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谢兰在吃饭的时候一直偷偷观察自己的儿子，后来她发现自己压根儿不用“偷偷”观察，因为她儿子根本就没注意到她的注视。
他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精神世界中，吃饭不过是一种机械运动而已——把手伸向菜盘，随便夹起什么东西，不管是肉块还是姜块，然后送进嘴里，反复咀嚼，再吞下去。
整个过程他的眼神不用聚焦，大脑不用思考，就算嚼到了姜，他的眉头也不会皱一皱。
然后现在他的脸上竟然还浮现出了毫不遮掩的笑容。
这样的事情在以前的胡莱身上几乎是从没出现过的。或者说做妈妈的已经有多久没见过自己的儿子笑得这么开心了？
自从他上初中开始，自从他进入青春期开始。
他越来越习惯于把自己的想法都埋藏在自己的心里，不给他们说，也不写日记，所以就算做父母的想要通过偷看日记来了解自己孩子的心理状况，也做不到。
他上一次直截了当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是什么时候？
哦，是那次他偷听到了我们借了三十五万外债，就为了送他去东川中学。
他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然后换来了他爸爸的一耳光。
谢兰当然知道这种隐藏自己真实想法的做法不好，当然知道父母和孩子之间应该多沟通，但那些教育书籍只是告诉你这些道理，却并不告诉你要怎么做。
当孩子就是对你封闭内心的时候，你应该怎么办呢？
看见胡莱毫不掩饰的笑容，谢兰问道：“有什么事情这么高兴，说给妈妈听？”
然后她就看到儿子在回过神来的那一瞬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很快笑容再次出现在儿子脸上，只是以谢兰对儿子的了解，她知道这两幅笑容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她看到儿子满脸堆笑地对自己说：“多巴胺啊，妈。这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个理论，运动之后会分泌大量的多巴胺，多巴胺能让人心情愉悦，精力充沛！所以你看踢球其实是对我学习有帮助的吧？”
你以为我会信你这些鬼话？
谢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哦，是吗？那不错嘛……”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儿子是用嬉皮笑脸、插科打诨来遮掩，这比直接关上门、戴上耳机不愿意听自己父母的唠叨要温和一些，但也还是不沟通不交流。
物理层面上的门没有关闭，但那扇心扉可却合得非常紧。
※※※
四十六岁的胡立新站在保安亭外的岗台上，稍微有些宽大的保安制服让他看起来有些滑稽，如果有人把他的形象和那些军人们放在一起，同样都是穿制服的，大家一定会很容易得出一个结论——看，这就是伪军和正规军的区别！
胡立新顶着大盖帽，抬手向每一个从他面前经过人敬礼。
而那些行色匆匆的人大多数都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手机，对胡立新的敬礼毫无表示。
他们拎着东西、拿着手机，低头从胡立新身前经过，再掏出门禁卡或者直接用手机触碰一下闸机，走进了这个管理完善、绿意盎然犹如公园的五星级小区。
那些正在小区里打理绿植的园丁们看到这些业主，也会主动向他们鞠躬问好，面带微笑。
这是这片社区里最贵的小区，房屋单价普遍比周遭的小区贵上三到四成。
但依然有不少人选择来这里买房，看看公园一般的小区环境，看看令人放心的保安队伍，每一个住在这里的人都觉得自己的房子贵的有道理，物有所值。
胡立新是在五年前应聘成为这个小区的保安的，他的优势是身材高大，形象好，一看武力值就不低，很能震慑那些图谋不轨的小偷。
虽然工作辛苦，但好歹给的工资算高的，胡立新很满意这份工作。
又送走一个业主之后，胡立新放下了敬礼的手臂，这个时候从后面绕出来一个穿着同样制服的人，手里拿着两个饭盒，坐在了岗台旁边的椅子上，将饭盒放在桌子上。
“老胡，饭给你打来了。”
“谢谢啊，老范。”胡立新头也不回地说道。
“先吃了，我吃完换你。”老范一边说一边打开了自己的饭盒。
“不急，你慢慢吃。”
“哎呀，老胡你今天又是夜班。”老范刨了一口饭，一边包在嘴里咀嚼，一边感慨道。“每周连续上三个通宵班，我说你也太拼了吧？”
“习惯了就好。”胡立新应道，同时还给又一位从他面前经过的小区业主敬礼，欢迎业主回家。
身后传来了老范吃东西吧唧嘴的声音。
“你这身体确实比我的好，啧啧……我一周就上一天夜班，交班的时候都跟要死了一样，就这么在这里熬上一晚上，太痛苦了。”因为嘴里有食物，老范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不过辛苦点也值了，你儿子可真是争气，竟然考上了东川中学，那可是省重点啊！啧啧！我儿子要是像你儿子这么出息的话，让我一天上三个夜班我也甘心！”
听着同事对自己儿子的称赞，胡立新的脸上也浮现出了笑容。
这时，又有业主从他面前经过，他马上抬手敬礼，并且大声说道：“晚上好！”
这把那个一门心思都扑在手机上的业主吓了一跳，他扭头看着脸上带着真挚笑容的保安，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和语气来回应。
在刷卡走进小区之后，都还回头用疑惑的目光望向那个保安。
不知道那个保安是不是吃错了药……
第三十七章 新知识
夜已深，这个时候进出小区的人少了许多。
胡立新坐在那张摆放在保安室外的桌子后面，正对着小区大门外的那条马路。
马路两边停满了车，偶尔只有一两个夜跑的人从那群汽车外面跑过，脚步沙沙。
在他身后，小区里的灯火熄灭了一半。
在小区里疯跑的孩子们都被父母老人叫回了家，不知名虫子们的叫声成了这个时候小区里的主旋律。
胡立新进入了夜班时间，他将在这里待上一整晚，随时关注大门附近的情况。如果有送外卖的要给他们作登记，问清楚他们要去的楼栋房号，才能让他们进小区。
还要检查那些不在门禁系统中的车牌号的车辆，同样做好登记，提醒对方只能短暂停留，才能用遥控器抬起车库入口的栏杆。
此外，还要配合巡逻的保安队伍。
实在是无聊了，可以找外面马路边那些守车人聊几句，解解乏，他们也是要熬一个通宵的呢。
如果这一晚上没什么意外的话，就会在这些琐碎的事情中过去了。
现在这个季节，室外的风不冷也不热，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候，这个通宵也能稍微好熬一些。
但如果碰上下雨，就不那么美妙了。
天气太热，蚊子很多。
而天气太冷呢，穿再厚的衣裤鞋子，哪怕有“小太阳”放在脚边取暖，也只能让四分之一的身体感觉到温暖。“小太阳”辐射不到的地方依然是冰冷，真正的“冰火两重天”。
这样的工作谈不上轻松，不过为了自己的家庭，胡立新愿意承受这样的不轻松。
甚至他觉得，自己这个毫无一技之长的人，在这个岁数了，还能找到这么一份工资待遇不错的工作，他已经很高兴了。
要说还有什么想法的话，那就是不希望孩子走自己的老路，学习不好，学历不高，以后出来工作都不好找。虽然这份保安的工资还可以，但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以后出来还是做保安。
这就需要他现在好好学习了，否则自己借那么多钱把他送进东川中学，不是白折腾了吗？
只是……一想到刚入学时的摸底考试成绩，胡立新就有些烦躁。
他不相信自己的儿子是个笨蛋，肯定是因为没有认真努力的学习，才导致最终考了个那种成绩的。
刚来到一个陌生的新环境里，有些不适应也正常。再等等吧，等他慢慢适应这个环境了之后再说……
想到这里的胡立新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万家灯火。
老实说，这个小区无论是环境，还是物业管理都非常优秀，胡立新自己也想成为这个小区的业主，每天出门上班和下班回家时，都会有保安在门口给自己敬礼。
可是很显然，这里的高昂房价是他所负担不起的。
但他希望，自己的儿子有朝一日可以买得起类似这样的房子，让他的妻子和孩子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
※※※
胡莱已经洗漱完毕，躺上了床，卧室房间的灯已关闭，现在除了窗外传来的月光外，他的屋子里黑漆漆。
他并没有在晚上做作业的时候就抽奖，而是耐心等待了这个时候。
为了这一刻，他睡觉前还专门很认真地洗了个澡。
他知道古人做一件很重要、很神圣的事情之前，都会焚香沐浴更衣。
焚香现在他是没条件，但沐浴更衣还可以做到。
为了能够给接下来他所要做的事情带来一些好运，他怀着虔诚的心进行了一次非常有仪式感的沐浴。
就连沐浴露他都比平时都用了一倍的量。
现在，浑身香喷喷的胡莱跪坐在床上，双手合十，朝着西方拜了拜：“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各位走过路过的大神，行行好，保佑我抽出自己想要的东西来！”
做完这一套仪式之后，他才闭上眼睛，进入系统。
在系统商城里，胡莱准备将手中的全部积分都兑换成抽奖券。
但是他却先愣了一下——原来很熟悉的商城里发生了一些变化。
原本空荡荡的货架上还是空荡荡的，但稍微要比之前的情况好一些，因为在抽奖券这唯一的商品旁边竟然又多了一样商品：一管绿色的小玻璃管正静静地躺在货架上。
当胡莱将目光扫过去的时候，发现这竟然是……【体力药剂】。
是的，是他今天上午用掉了的那管【体力药剂】。
没想到竟然出现在了商城里，而且下面还和抽奖券一样标着售价：1000。
购买抽奖券需要五百积分，而购买【体力药剂】则需要一千积分。
考虑到之前【体力药剂】只能够靠抽奖得到，而抽一次奖需要五百积分，还不知道抽多少次能够抽出一瓶【体力药剂】，这【体力药剂】卖一千积分似乎也不算太贵了，只相当于两张抽奖券，等于抽两次必出一瓶【体力药剂】。
这商城里竟然还可以买除了抽奖券之外的东西啊……
我就说嘛，堂堂系统外挂的官方商城不可能这么寒酸！
胡莱对于发现了商城的新功能感到高兴，不过他也没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他还知道自己进入系统是为了干什么的。
在系统商城里把手头的全部积分都兑换成了四张抽奖券之后，胡莱进入抽奖界面，他眼前浮现出了那个闪着跑马灯的大转盘。
依然没有兔女郎。
界面简陋的让人心酸。
他怀着一颗虔诚的心用掉了自己的第一张抽奖券。
然后得到了一瓶……【体力药剂】。
系统中的胡莱看着漂浮在自己面前的【体力药剂】的小瓶子，有些无语。
行吧，总比直接来个“谢谢参与”强。
胡莱这么安慰自己。
然后又用掉了一张抽奖券。
各种大大、巨巨们保佑啊……
※※※
十分钟之后，胡莱看着漂浮在自己眼前系统空间中的四瓶【体力药剂】发呆。
其实他已经这么发了快三分钟的呆了。
他所剩下的两千积分，换了四张抽奖券，为此他还专门沐浴更衣，让自己香喷喷的。
结果他的这四张抽奖券就换来了这么四个玩意儿？！
发呆了好久的胡莱终于有了动作，他猛地拍飞了枕头。随后好像还没有解气一样，他又把被子掀到一边，用力捶着床板，发出砰砰砰的闷响。
四瓶【体力药剂】是什么鬼！
我知道这东西好像掉率高，但也没想到能高到这个地步啊！这东西这么好抽出来的吗？！
而且这玩意儿官方商城里卖一千一瓶，我特么当时竟然还觉得卖的便宜了。四张抽奖券抽出来四瓶，合着这东西就值五百积分一瓶啊？
奸商！
上午我才心痛浪费了一瓶【体力药剂】，晚上你给我抽出来四瓶【体力药剂】！你这是通过这种方式来弥补我的吗？
那还真是谢谢你祖宗十八代了啊！
可我要【聪颖药水】！是能提升我训练效果的【聪颖药水】！
胡莱在心里对系统咆哮着。
系统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反应，就像一个哑巴，或者聋子。
但看着眼前这四瓶一模一样的药水，再想想这玩意儿在官方商城里的售价，胡莱就能感觉到来自系统的某种恶意……
就和他当初第一次看到还能抽出“谢谢参与”一样。
那些主角们的系统不都是争先恐后把主人伺候舒服的吗？怎么换到自己身上，这系统竟然会时不时给自己来个背刺什么的？
这系统是来帮助我实现人生巅峰的，还是来看我出糗的？
胡莱很悲愤，被他敲击的床板发出了连续不断的闷响，就好像在擂鼓一样。
直到他妈妈高亢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还睡不睡啦！！！”
胡莱这才一把拽起被子将自己裹在其中，躺回床上，安静如鸡。
今天晚上，他学到了一个新知识——目前没什么卵用的【体力药剂】很容易抽出来，而效果强大的【聪颖药水】恐怕很难抽的出来……
这真是昂贵的知识，花费了他两千积分，和比平时洗澡多一倍的沐浴露、洗发水。
第三十八章 他能坚持多久？
“前插前插！传完球要继续跑！跑起来！别站着踢球！哪儿来的臭毛病！”
李自强的大嗓门在球场上回荡。
经过第一个星期的新鲜期之后，现在围在球场旁边看训练的人明显少了许多，除了真的喜欢足球的人，就数罗凯的粉丝们了。
李青青和宋嘉佳每次都会来看胡莱训练。
只不过宋嘉佳身上永远带着两个手机，大部分时候他都会拿着手机在李青青旁边专心打游戏。
经过了一周，胡莱依然在独自进行着基础训练，只不过他已经不需要严炎一直在旁边教导他了，除了进行传接球训练的时候，严炎还需要和胡莱配对，其他时候胡莱一个人都能做，包括带球绕桩这种训练也是。
李青青将目光投向胡莱所在的方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青青总觉得胡莱的动作看起来要比一周前流畅熟练了一些。
虽然说接受过训练之后肯定会和接受训练前不一样，可是这种变化也太快了点吧？
以至于李青青都觉得应该是自己的错觉——胡莱怎么可能有这么快的进步呢？
她笑着摇了摇头，自己一定是太关心胡莱了，所以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爸爸说的对，他还是一张白纸。
虽说白纸好作画，可是要画出一幅好画来，也是需要时间的，自己不能希望画手一蹴而就，一气呵成就画出一幅好画来。
她稍微将目光从胡莱身上移开，投向了正在进行全队合练的球队。
爸爸正在带领他们进行进攻套路训练。
就在昨天，爸爸去了一趟省会锦城，去参加全国中学生足球锦标赛安东省预选赛暨安东省“高官杯”中学生足球锦标赛的抽签。
从这个周末开始，安东省的全国大赛预选赛就要拉开大幕了，一直到寒假前，打完所有预选赛，最终决出一个去参加明年春天的全国大赛的名额。
那是每一个喜欢足球的少年都梦寐以求的名额。
李青青知道，东川中学专门请自己的父亲来执教，就是为了实现这个目标的。
但偏偏这次因为临时换教练的事情，搞得大家的时间都很紧张，球队招新被耽误了，留给全队合练的时间也不多了。在这样仓促备战的情况下，球队即将迎来大赛，而这支球队目前能够被依仗的则是自己的另外一个同班同学。
李青青站在主席台上，居高临下，可以看得清楚，爸爸现在打造的进攻战术中，罗凯就是当之无愧的核心。
所有人都必须围绕着这个核心来运转。
当然罗凯也有做这个核心的资格。
就算是以李青青的见识来说，罗凯在同龄人当中也是非常优秀的了。
※※※
面对来球和防守球员的逼抢，罗凯作势要迎上去接球，但等足球滚过来之后，他却猛地撤步转身，骗的上来逼抢的防守球员扑了个空之后，轻松接到了漏过来的足球。
转过身来的罗凯甚至都没有接球，就直接抡起了脚，借着转身的力量他射出去了一脚势大力沉的球。
足球犹如出膛炮弹一般飞向了球门。
“这球……”守在门口的门将孟熙话还没说完，动作才做了一半，足球就已经飞进了他所把守的球门。
“……我的。”等他终于把这句话说完了，足球已经在他身后的球门地上弹了好几下了。
让他这句原本是彰显自己主权的话反而变成了主动承认丢球责任的意思……
进球之后的罗凯攥起拳头用力挥了挥，似乎是在庆祝这个进球。
尽管这只是一个在进攻训练中的进球而已，并不是比赛。
不出意外，场边响起了一阵欢呼。
挥拳庆祝的同时，罗凯还把目光投向了主席台，锁定了那个高挑的身影。
不是太难找，因为李青青的身高和气质在一群人中实在是太显眼了。
他不知道李青青和胡莱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关心李青青到底为什么和胡莱走那么近。他就确定一件事情，李青青是喜欢足球的。
每一堂训练课她都会在场边默默观看。
既然她是喜欢足球的，那么她就应该很清楚谁才是在足球上表现最好的人，谁才是值得被托付希望和感情的人。
除了他罗凯之外，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
罗凯并不打算像黎志群那么白痴一样，直接去找胡莱的麻烦，尽管他现在看那个越来越嚣张的臭小子也很不顺眼。但如果他真的那么去做了，只会让自己跌份儿掉架子，那是给胡莱长脸呢。
他会用自己的方式夺回他心中的女神。
那就是足球。
他相信如果李青青真的懂足球，她一定看得懂自己的努力，她必然不会辜负自己的。
而胡莱？
那个蹩手蹩脚的家伙，倒是自己一个很好的陪衬。
都说红花需要绿叶配，不过胡莱连做绿叶都不配，他只能做泥土。
在他挥拳的潇洒背影身后，“绿叶”孟熙愤怒地捶了一下学校球场的人工草皮：“妈的！”
※※※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罗凯似乎干劲十足……”训练间隙的休息时间，严炎在和楚一帆聊着球队里的明星人物。
楚一帆笑道：“你之前还担心人家进队来耍大牌，现在这样不挺好的吗？他都这么认真的训练了，其他人怎么好意思偷懒呢？”
严炎看向罗凯所在的方向，感叹道：“真是强啊……这么强，我甚至觉得他都不应该在普通高中里，而应该去专业的足球学校，或者俱乐部梯队。”
“如果不是五年前的全国中学生足球锦标赛的改革，他这样的人可能就真去梯队了吧。”楚一帆说道。“我觉得咱们国家真是下决心要搞好足球了，校园足球喊了那么多年，也一直都流于形式，搞点什么‘足球操’就叫校园足球了。现在完全不一样了，全国的中学生足球比赛越来越出名……据说这一届还有职业俱乐部要去观摩全国大赛，为梯队挑选苗子呢。罗凯他们真是赶上了好时代。”
“你也赶上了，楚队。”严炎说道。
楚一帆笑着摇头：“我只赶上了一个尾巴。”
“那也比没赶上的强。”
楚一帆不打算和严炎继续讨论这个问题，他主动岔开了话题：“对了，你负责的那个胡莱怎么样了？”
“有进步，但也就那样呗。我觉得这一届比赛他肯定是别想有出场的机会了……”严炎想了想，改口道。“不，是我觉得他在高中三年恐怕都不会有出场机会。我们现在一共有三十六个人，怎么轮也轮不到他上场。老实说，我都不知道教练为什么要把他招进来……”
楚一帆扭头看向胡莱所在的地方。
现在是训练间隙，所有人都在休息，但那小子可没有这样的待遇，教练亲自去抓他训练了。
他们正在做传接球练习，教练把足球传给胡莱，胡莱要把这些传球停下来，然后再传回去。
砰地一声闷响，教练把足球踢向了胡莱。
在远离那里的地方都能够清楚地听到这声响，可见教练这一脚传球的力量有多大。
在和教练相距十米的地方，尽管胡莱像之前严炎教他的那样抬起脚停球，但在足球和他球鞋相撞之后，就像撞到了一块铁板，球还是反弹出去了十米，又落回到了教练的脚下。
然后下一秒，在场所有人就都听到了教练的咆哮：“你这是连停带传一气呵成？搞什么东西！停个球停十米！你当足球场上是大草原啊，你周围十米连个人影都没有？再来！”
接着又是一声“嘭！”
楚一帆收回目光，和严炎互相对视了一眼。
这样的一幕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很多人甚至已经习惯了。虽然说新教练要求很严格，平时看起来就很凶，他们在训练中犯了错，教练骂起人来也是毫不客气的。
但大家还是能够感觉到，教练在对他们，和对胡莱时，是不一样的。
骂其他球员，好歹还是因为那些球员在训练中犯了错，该被骂。
但骂胡莱，好像完全不需要理由，想骂就骂了。
就比如这个传球，其实大家都看得出来在教练的传球力量太大了，在十米的距离上，几乎很难停好球的，换成罗凯也不容易做到把足球停在脚下。
当然停球十米远是有些太差了，但考虑到胡莱的初学者身份，教练对他的要求似乎是太严苛了点……
最开始胡莱还尝试着为自己辩解，说是教练传球力量太大了，结果被教练臭骂了一顿之后，又被加罚。所以现在胡莱已经不反驳了，反正教练说啥就是啥。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严炎说道。“可能是胡莱在什么地方得罪了教练……”
“别瞎说。”楚一帆摆摆手。“教练和他之前并不认识吧？”
“要不然我实在是解释不了为什么咱们教练看到胡莱就跟看到仇人一样，这哪里是训练他，这是虐待他吧……”严炎摊开双手。“我现在挺同意那些高一新生说的话，这小子应该会后悔被选入校队了。”
※※※
“我就说了嘛，那小子迟早会后悔进入校队的。”
在距离楚一帆和严炎稍微有些距离的地方，聚集着不少新加入球队的高一队员们，他们也被刚才训练场上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人群中有人这么说，并且马上就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
“说实话我都有些同情起他来了，想想他当初刚入队的时候，多兴高采烈……”
“是啊，咱们教练是真的凶，哪怕他只是一言不发就这么看着我，我都觉得心悸。更不要说被教练这么顶着骂了……“”
“诶，要不然我们来开个盘啊，赌这小子什么时候主动退队？我觉得他应该坚持不了多久……”
这个提议很快得到了其他人的附和。
“好主意啊！我也觉得他不行。别说他了，换成我，被这么骂的话，一个星期都坚持不下去……”
“那我赌他下周就不来了！”
“自信点，我赌他明天就不来了！”
“噗！”
“你们过分了啊，我倒是觉得他应该还能再坚持两个星期的。等预选赛开始之后，他发现自己压根儿上不了场，我觉得他应该就会退队了……”
罗凯坐在人群中，静静地听着队友们的讨论，并没有出声发表意见。
不过他对于胡莱退队这事儿也是乐见其成的。
因为如果胡莱真的坚持不住，退队的话，那岂不是告诉李青青，她所托非人吗？当她看清楚胡莱是个什么人之后，罗凯想李青青肯定会重新回到他这边的。
罗凯坚信自己在足球上的实力一定可以赢得女神的青睐。
※※※
李青青站在主席台上，在她旁边的宋嘉佳已经盘腿坐在了地上，埋头专心致志地玩他的手机。
就连刚才的咆哮声也只是让他短暂抬了一下头，就又把注意力放到手机游戏上去了。
李青青皱眉盯着胡莱和自己的父亲。
她知道自己的爸爸是一个什么样的教练，他严苛、严酷、严厉，在很多被他训练过的球员心中，堪称“魔鬼教练”。
但是李青青知道，这种严厉对被训练球员是有好处的。
爸爸培养出了很多出色的球员，这能说明爸爸的实力。
他很凶，说话也不好听，但他的训练确实有效果。
所以千万要坚持住啊，胡莱。不要打退堂鼓，不管心里多么不舒服，不管身体多么疲劳，都要坚持下去。
只要你熬过来了，我相信你一定会看见彩虹的！
第三十九章 五行缺金
当胡莱在更衣室里换好衣服出来之后，却发现门外站着已经换成校服背着书包的毛晓和孟熙，两个大个子一左一右，让胡莱以为看到了门神。
“哇，你们俩干嘛？”
毛晓皱着眉头对胡莱说道：“我们是来给你打气的……”
孟熙则指着毛晓说：“没‘们’，是你，你自己。”
毛晓不在乎自己好友的话，他很认真地看着胡莱说道：“我知道教练有些时候过于严苛，我也知道对你来说这有些不公平……你只是一个初学者，却要面对那么高的标准……但不管怎么说，千万别放弃，胡莱。一定要坚持下去！”
胡莱被毛晓这么认真的语气和说话的内容搞糊涂了：“怎么了啊，这是？”
孟熙撇了撇嘴，解释道：“这小子担心你会主动选择退队呢。”
“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胡莱惊讶问道。
“球队里其他人在赌你什么时候退队呢？”孟熙进一步解释道。
听到“赌”这个字，胡莱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连忙问毛晓：“那你参加了吗？”
这让在旁边的孟熙有一种错觉，胡莱是踮着脚尖仰头双眼冒星星看着毛晓问出这句话的……
毛晓也感受到了胡莱突如其来的热情，他有些不太明白胡莱为什么一听这个就来精神了，他疑惑地摇头：“没有。我怎么会参加那种无聊的赌局，他们这是在用这种方式嘲讽你呢，胡莱。”
听说毛晓没参加，胡莱显得很失望，昂起来的头也耷拉了下去：“你错过了一个赚钱的大好机会啊，毛晓……”
“赚钱？什么赚钱？”毛晓一头雾水。
孟熙在旁边算是看出来了，他嘿了一声：“没有钱的赌局，胡莱，大家只是嘴巴上过过瘾，连请客吃饭这种赌注都没有。”
听到孟熙这么说，胡莱脸上露出了失望和厌恶并存的表情：“嘁，一群小气鬼！我还打算让你也去掺一脚的呢，他们不是都赌我什么时候退队吗？你就赌我不退队，到最后岂不是通吃他们所有人的钱？”
毛晓为胡莱的脑洞感到震惊，他问道：“你很缺钱吗，胡莱？”
胡莱想到了他父母为了送他来这所学校借的三十五万巨款，耸肩道：“我又不讨厌钱，有钱不赚神经病啊。”
“所以为了钱，你竟然可以忍受这样的训练和教练，你真厉害！”孟熙在旁边向胡莱竖大拇指。
胡莱撇嘴道：“两码事。我不会退队的，好不容易才进来，退队算什么？我只是以为可以顺便赚一笔的……算了，可能我五行缺金，命中没钱吧……”
他摇摇头，用很沧桑的语气说道。
他又想到了被黎志群赖掉的一百块钱了，虽然他有了一个让黎志群随时闭嘴的杀手锏，但缺少了一百块钱，现在想起来真是不值……
因为他并不怕和黎志群对骂吵架，但他是真的缺那一百块钱啊！
※※※
又一周三天的训练过去的很快，在这个过程中，胡莱渐渐发现他的身体对高强度的训练的反应似乎没那么大了。
最开始他训练第二天几乎连床都下不来，浑身酸痛的就跟晚上睡觉被十个彪形大汉打沙包打了一顿似的。
但现在他只需要一个鲤鱼打挺就能从床上蹦下来，毫无阻滞，身体动作自然流畅的就像是流水。
他知道那种酸痛好像是一种叫乳酸的东西导致的，是他长时间没有这种运动量之后，猛地一下接触，会出现的必然情况。
而随着他越来越多的进行训练，他的身体也逐渐适应这种运动强度，身体内积累的乳酸自然直线下降，他的身体也就不会再酸痛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身体不酸痛了是好事，他也不用在自己的爸爸面前努力伪装一切正常，免得被他发现了问题——要知道上星期三天训练结束之后，他回家在自己爸爸面前简直是演技全开，不管身体有多不舒服，都绝对不在肢体动作和面部表情上显露出一丝一毫的不对劲。
这需要对自己身体有很强的控制能力，要是换成以前的胡莱恐怕还未必真的能做到。
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以及两瓶【洗髓药剂】的作用下，胡莱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他感觉到效果可能没有【聪颖药水】那么明显，但【洗髓药剂】真的提升了他的协调性，在身体那么难受的情况下，他都没有因为动作不协调出什么纰漏。
有外挂真是好啊！
胡莱发自内心的称赞起系统。
这个周末，东川中学足球队将迎来他们的第一场全国大赛预选赛，在自己的主场，对手是同市的五十中。
具体时间是星期六的下午三点钟开球。
作为东川中学男子足球队的一员，他必须去参加，尽管他可能压根儿不可能出场。
中学生足球比赛和职业比赛不一样，没有所谓大名单一说。只要你是球队的一员，就都可以参与其中，上不了场，就坐替补席，替补席坐不下，就站在替补席旁边的场边去。
在那里干什么呢？给球队加油，给球队打下手，比如搬运东西，帮助整理、看守物品。在场上球员们中场休息的时候，及时把矿泉水和擦汗的毛巾递给他们。如果天气太热了，这些人还要用毛巾帮出场的球员们扇风降温。
中国的中学生足球队没有日本漫画里的经理人制度，这些杂活全都是球员们自己来做的。
这是身为一个团队一份子的任务、职责。也是培养学生们形成凝聚力的必要一环。
这样上场和没上场的人都能有一个“团队”的概念。才不会出现那些上不了场的球员就觉得比赛和自己无关，球队荣誉与自己无关，在训练中不用心尽力的情况。
足球是一项团体运动，团队意识非常重要，如果一支球队离心离德，大家都不能团结一致，就算个人战斗力再强，也很难在大赛中走得远。
星期六不上课，却要往学校跑，这种事情自然会让人起疑。但胡莱不是很担心，因为星期六正好他的爸爸要上班，虽然不是晚班，但下班回家之后也都是六七点钟了，正好可以完美避开。
尽管没有入选比赛名单，可胡莱对这场比赛还是很期待的，盼着星期六下午赶紧来。
因为他这是作为校队的一员，第一次参与到一场正式比赛中去。
这在他之前十六年的人生中，可从来没有发生过呢。
可以说是人生初体验。
※※※
ps，发现前一章的shengzhang杯这个词被自动替换成高官杯了，本来shengzhang杯、shizhang杯是客观存在的中学生足球赛事，所以也沿用了这个名字。
被替换成高官杯之后看着就很别扭了，所以我干脆统一都改了吧。
直接改叫“安东杯”。
特此说明。
第四十章 要是能温柔点就好了
胡立新吃完早饭，把碗往桌子上一放，就起身向门口走去：“我上班去了。”
“好，慢走。路上小心。”妻子谢兰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和丈夫道别。
胡莱正在埋头喝粥，突然感觉到有目光在盯着自己，于是他抬起头，果然就看到爸爸站在门口看着自己。
“呃，爸再见……”胡莱连忙说道。
“认真学习，不要东搞西搞的。”胡立新板着脸说。
“放心吧，爸。我保证上午就把作业都写完！”胡莱脸上堆笑道。
胡立新没有再说话，而是点了点头，然后就出了家门。去骑电动车都要半个小时的小区上班了。
不出意外的话，他将在那里一直工作到晚上六点半，在那边吃了晚饭才骑车回来。
胡莱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比赛开球时间是下午三点，八十分钟的比赛时间再加上中场休息的十五分钟，还有伤停补时，可能大约要一百分钟。
比赛结束后应该是四点四十五左右，他那个时候再从学校里赶回家，都完全来得及。
所以完全不用担心被爸爸发现他加入校队还去参加了比赛的事情。
唯一瞒不住的就是他妈妈。
不过胡莱也没想要瞒着自己的妈妈。
以他对自己妈妈的了解，他妈妈同意他去学校参加比赛的几率还是很大的。当然，前提是他自己的表现要好。
所以他刚才对自己爸爸说的话也不算是胡说，他确实打算在上午就认真学习，把该做的作业都做完。
这样一来剩下的时间就是自己安排了，想玩什么妈妈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只不过他现在是要去参加足球比赛，而如果放在平时，他可能只是出去玩而已。
于是在吃完饭之后，胡莱帮着妈妈收拾了一下餐桌，然后对妈妈说：“妈，那个，我中午不在家吃饭……”
妈妈眼睛一瞪：“你要干嘛？”
“我不是加入了足球队吗？下午有比赛，我要去……放心妈，我肯定保证在上午就把该做的功课都做了！”胡莱见妈妈有暴走的趋势，连声解释道，根本不敢停下来，生怕给妈妈插嘴的机会。“保证保质保量的完成！这样下午的时间我就可以自由安排了，我就去学校参加比赛。肯定在晚饭前回来。放心，妈。踢球总比出去网吧打游戏强吧？好歹也是锻炼身体呢！”
当妈妈的确实数度想要插嘴，但她每次张开嘴，都发现根本没机会插足，只能任由胡莱把话一口气都说完了。然后她瞪着自己儿子反问：“这和你中午不在家吃饭有什么关系？”
“我们教练要求球队去学校食堂，统一用餐。”这胡莱倒是没有撒谎。
考虑到下午有比赛，为了更好的掌握球队的情况，避免队员们胡吃东西，导致吃坏肚子，影响了比赛状态，所以李自强要求比赛前的那顿饭必须集中吃。
哪怕是不上场的球员也得一起来，一切都是为了打造团队凝聚力。
谢兰看着自己的儿子，摇头叹了口气：“你学习要是有对足球这么认真就好了……”
胡莱连忙辩解道：“我学习也是很认真的！成绩不好是因为我脑子不行！”
“你再胡说八道不让你去了！”谢兰扬起了手。
胡莱连忙一溜烟跑进了自己的卧室：“我做作业去了！谢谢妈妈！妈妈最好啦！”
看着儿子的背影，谢兰扬起来的手慢慢放了下来，然后无奈地笑了起来。
※※※
李青青穿着睡衣，顶着一头乱发，从楼上走下来，就看到自己的爸爸坐在客厅里，一边吃早餐，一边拿着他的战术笔记本在看。
“起来了？”听到动静的李自强头也没抬，说道。
“嗯……”李青青还有些迷糊地应道。
“先洗漱，包子在锅里。”
“哦……”
李青青拐去厕所，对着镜子用梳子把头发梳顺了，然后双手伸到脑后把头发拢起来，再将缠在手腕上的橡皮筋顺下来，把头发扎紧。
随后她晃了晃脑袋，马尾辫在脑后甩来甩去，并没有松散。
她这才满意地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笑了笑。
洗漱完之后的李青青重新回到客厅，发现爸爸手里拿着咬了一半的包子，还在看战术笔记。
“爸。”她叫了一声。
“嗯？”
“油。包子的油……”
李自强这才反应过来，发现手中拿着的包子油顺着手腕淌了下来。
“哦哦……”李自强连忙手忙脚乱地放下笔记本，去收拾。
“五十中很强吗？”李青青迈开大长腿，跨坐在餐桌前的椅子上，很奇怪的问。
“不算强，但第一场比赛，总要重视一下。而且我们备战的时间太短了。”李自强用餐巾纸擦掉了手上的油。
“不是说东川中学其实挺强的嘛，在整个安东省，也就是仅次于嘉翔的？”
“话是这么说，但这所仅次于嘉翔的学校在过去五年内也有过两次连安东杯四强都没打进的经历。”李自强解释道。
李青青瞄了一眼爸爸的战术笔记。
443阵型，罗凯却并没有被放在锋线居中的中锋位置，而是打的左边锋。
这两个星期每次都去看校队训练，李青青对爸爸的这个安排并不陌生。
别看中锋不是罗凯，但名义上的中锋却并不是得分点，而只是帮助罗凯吸引对方防守兵力，压制对方防线的。
另外因为罗凯本人比较全面，左右脚都擅长，能够射门得分，也可以为队友送出传球，所以让他打边锋这个位置，也方便发挥他的全面能力。
在需要得分的时候，他可以直插对方禁区，充当攻城拔寨的得分手。而在禁区里人太多的时候，他也可以扯到边路，或者是去中场，去串联进攻，为队友送出妙传。
如果觉得球队的进攻过于往左倾的话，他也可以和右边锋换位，去右边。位置相当灵活。
有这样一个能力出众且全面的球员，让球队的战术可以更灵活，这是任何一个教练都梦寐以求的球员啊……
李青青在心里感叹着罗凯的强大。
但仅限于此，她对罗凯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就只是一个同学而已。
※※※
胡莱果然兑现了他的诺言，在上午就把该写的作业都写完了。
然后和妈妈告别，冲下了楼，骑着他那辆破自行车，叮叮铛铛地向学校骑去。
在阳台上看到儿子骑在车子上欢脱的背影，谢兰想到了他在丈夫面前那个畏畏缩缩的样子。
她为什么愿意帮着儿子瞒丈夫，可能是不希望老是看到那个畏畏缩缩的儿子吧？
她希望儿子是充满蓬勃朝气和活力的，所以如果喜欢足球能够带给他这样的改变，那就喜欢呗。
她知道丈夫是为什么不想让孩子接触足球，但只是在学校里当做业余爱好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
“我去学校了啊，菜在锅里，一会儿你吃的时候热一下就行。”李自强站在门口对着楼上说道。
女儿的头从上面的楼梯口露了出来：“好。我下午去学校看比赛，爸爸加油！”
她伸出拳头挥了挥。
看着乖巧的女儿，李自强心中却涌起了一丝歉意。
本来女儿在之前的足球学校上的好好的，已经成为了同年龄段女足队伍中的主力核心。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她还可以继续在那所足球学校中深造，最后踏上职业足球的道路。
但现在，她却只能跟着自己在这么一所普通中学做个插班生。而这所学校还没有女子足球队……
自从妻子去世之后，就剩下他和女儿相依为命，他早就发过誓，一定要让女儿幸福。
主要是现在这边自己刚来，千头万绪有太多工作要做。等球队这边的工作步入正轨之后，就去给女儿找一支球队，让她在上学之余，还能继续训练，保持状态。
想到这里，李自强对自己的女儿展露出了温柔的笑容，然后挥挥手：“我走了。”
“嗯，爸爸再见。”
李青青背着双手站在楼梯上，保持微笑，一直目送自己的父亲出门。
面对她的时候，爸爸总是这么温柔的。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那天在训练场上所看到的场景却又出现在了眼前。
她这个温柔的爸爸正俯身冲着胡莱咆哮，张牙舞爪的咆哮，就仿佛要把胡莱生生吞活剥了一样。
就算李青青见过爸爸在训练中对那些球员们严格要求的样子，但也还是觉得爸爸在面对胡莱的时候总是要更凶狠一些。
她知道爸爸严格要求胡莱，是为了胡莱好，不过要是爸爸在对待胡莱的时候能够稍微温柔一点就好了……
想到这点，李青青脸上的笑容消散，盯着已经关上的门嘟起了嘴。
第四十一章 被诅咒的号码
当胡莱赶到学校食堂的时候，就看到毛晓在向他招手：“这里，胡莱！”
他一过去，毛晓便往他手里塞了一个不锈钢的餐盘，拉着他和自己站在一起排队打饭。
东川中学是有食堂的，不过星期六星期天并不开。
现在因为学校足球队有用餐需要，便专门在星期六临时开放为球队提供午餐。
而这顿饭也不是食堂随便做的，是李自强拿出菜谱，然后要求食堂照着菜谱做出来的。
营养搭配合理，并且绝对不能油腻了。
这方面，学校提供了最大程度的支持，李自强说什么，学校就配合。看来他们是真的铁了心要让东川中学“足球传统强校”的荣誉称号复活了。
虽然是一个中学的足球队，李自强还是拿出了他在足球学校的专业态度来要求。
他管不了自己的球员们平时吃什么，但最起码比赛前这顿饭，他要给管好了。
胡莱排在队伍中，看着前方窗口里的那些颜色寡淡的菜，咂了咂嘴：“早知道我早上多吃点了……”
这些菜一看就毫无食欲。
显然有这种感觉的绝对不仅仅是胡莱一个人，不少队员们在看到食堂提供的饭菜之后都露出了皱眉头的表情。
还有窃窃私语在球员们当中流传。
具体内容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在吐槽这看起来让人毫无食欲的饭菜。
毛晓笑着解释：“职业球员好像也要求吃这些东西，虽然不好吃，但健康。”
在队伍的前方，食堂阿姨打菜的地方，主教练李自强正在高声重复着他的话：“不要吃太多，避免消化不良和午后犯困。不要怕饿，中场休息的时候会有香蕉补充你们的能量！”
毛晓继续说道：“职业队中场休息的时候一般都会提供一些水果或者小点心，让球员们迅速恢复能量。”
孟熙在旁边撇嘴：“真好，咱们队在饮食标准上已经是职业标准了！”
※※※
三个人端着餐盘找了个还没有人的四人桌，坐了下来。
毛晓和孟熙并排坐在一起，胡莱则坐在毛晓的对面。
孟熙低头看着自己的裁判，用筷子扒拉着只是被水煮过的西兰花说道：“我觉得咱们的教练想多了，这玩意儿不会有人吃多的。”
胡莱也盯着西兰花说道：“为什么不能把西兰花做成干锅花菜？放点肥五花，爆狠一点，熬出油来，把西兰花切小块点，用油泡住……”
“别说了，再说更吃不下了！”孟熙伸手阻止了胡莱。
胡莱则夹起一块水煮西兰花，放进嘴里，然后闭起眼睛咀嚼，点点头：“嗯，在脑子里想了一下干锅花菜的味道，这西兰花就有内味儿了！”
“这也行？”孟熙皱眉。
“不信你试试？你想个你最爱吃的东西，努力回想那个味道，然后吃眼前的东西。”胡莱指导道。
孟熙半信半疑地夹起西兰花，放入嘴里，闭上眼睛细细咀嚼，然后……吐了出来：“和麻辣小龙虾差远了！”
毛晓皱着眉头吃着饭，他也觉得这饭菜味道不怎么样，少油少盐的东西吃起来实在是难以接受，不过他还是在努力的吃。只是吃的时候不能像胡莱说的那样，去想自己喜欢吃的，否则这顿饭就彻底吃不下去了。
他决定转移话题：“诶，我听说咱们的新球衣要在这场比赛前发放，到时候就知道自己是什么号码了。之前不是还专门搞了一个小调查，让我们上报自己最喜欢的号码吗？”
“那有啥用啊？我选了九号，我就不信他们真能给我九号。”胡莱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他们要是真敢给，我就真敢要！”
“你这满怀期待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儿？”孟熙吐槽道，“我觉得我肯定可以拿到自己喜欢的号码，我就选了一号，作为球队的主力门将，给个一号不过分吧？至于你……”
孟熙指了指胡莱。
“别管几号，有号码就不错了。”
※※※
胡莱双手捧着刚刚发下来的新球衣，外面套着的塑料袋还没拆。
东川中学的球衣球裤主色调是正黄色的，只是分别在衣领和球裤的下摆边缘有蓝色条纹点缀。
这球衣的配色让胡莱想到了另外一个时空中的一支球队——四川全兴。那是一支在中国职业足球历史上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顶级联赛最高排名也只是第三，但却很有人气的球队。
这个时空里没有四川全兴这支球队，这套球衣的设计者也肯定不可能参考四川全兴的球衣样式。
黄色的主色调其实是来源于东川中学的校徽，就连东川中学的校服也都是黄蓝色的运动服，和其他学校千篇一律的蓝白色或者红白色校服画风迥异。
他将球衣翻过来，露出了背面的号码：14。
这让他有点意外，他原本以为自己会被分配到36号呢，毕竟是排最后的号码，没想到竟然是14号，靠前了许多。
他还有点高兴。
旁边却传来了孟熙疑惑的声音：“你竟然还笑得出来，胡莱？”
“啊？”胡莱一头雾水，不明白孟熙为什么这么说。
“这可是十四号啊，对于咱们中国足球来说，是被诅咒过的号码。”孟熙很严肃地说道。“2001年，是咱们距离世界杯决赛圈最近的一次，结果在最关键的一场比赛里，王小军打进了一个乌龙球，让我们输掉了那场关键之战，最终无缘世界杯决赛圈。而王小军当时穿的就是十四号球衣！你要说就这一次也就算了，三年后的亚洲杯决赛，在我们自己主场举办的，结果呢？我们因为日本队的一个手球进球输掉了冠军，那是我们距离亚洲杯冠军最近的一次，而用手进球的佐藤光一穿的正是十四号球衣！你看，两次了。”
孟熙竖起两根手指头，表情夸张，语气更夸张：“但你以为这就完了吗？不！2005年，中国队再一次冲击世界杯，这次我们干脆倒在了通往十强赛的路上。那场比赛刚开始十四分钟，赵康明就被罚下了，那可是我们的主力中后卫！第三个十四！”
孟熙的竖起的手指变成了三个。
“而且那天正好是四月十四日！事不过三啊，但你瞧这都四个十四了！后来就有人说十四这个数字是被诅咒了，只要中国足球和十四沾边就没好事……”
胡莱这才想起来，他刚穿越那天在网上找了许多这个世界的足球资料，看到过这个所谓的“十四魔咒”，不过刚才一下子没想起来而已。
这个世界和他过往的那个世界在足球方面有很多的不同，但有些地方又似曾相识。
比如在那个世界，中国队不管水平多差，最起码参加过一次世界杯决赛圈的比赛，那就是2002年的日韩世界杯。在这个世界，2002年世界杯确实是在日韩举办的，中国队最终却饮恨十强赛，没能参加成。随后一直到现在，2019年了，中国队还是一次世界杯决赛圈都没参加过。
关于中国要申办世界杯的传闻在这个世界也时不时都会出来一次，但每次出来都会被集火嘲讽——你连世界杯决赛圈都没参加过，还有脸举办世界杯呢？历届那些举办国，哪个不是都已经有过最少一次世界杯决赛圈参赛经历的？
至于2004年的亚洲杯，两个世界都一样，确实是在中国举办的，并且中国队最终没有拿到冠军，在决赛中都是输给了日本，同时在那场决赛中也都出现了一个争议进球。
只不过在之前那个世界里，胡莱记得用手为日本队打进第二球的球员叫做中田浩二，穿的球衣号码也不是十四号，而是六号。在这里，却变成了身穿十四号球衣的佐藤光一。
2005年世界杯预选赛，两个世界里的中国队都一样没参加成十强赛，但没参加的原因却不尽相同。在那个世界是因为玩黑的没玩过西亚人，在这边则是干净利落的输给了对手，导致无缘十强赛。
于是本来在那个世界的中国足球历史上只是一个普通的号码，到了这个世界，竟然就变成了被诅咒过的号码了……
“胡莱你别听孟熙瞎说，这只是一种迷信说法。”毛晓出来安慰胡莱，他生怕孟熙说的太夸张，吓到了胡莱。
孟熙不乐意了：“谁瞎说了？这是公认的事实。你看自从2005年那事儿之后，中超各大俱乐部里还有哪个主力球员会选择十四号？那些球员嘴巴上当然不会主动承认这一点，但他们都自己用脚投了票，嘴巴上不说，他们的身体可诚实得很呢！再说了，十四本来也不是一个多吉利的数字，要死啊……”
面对事实，毛晓也不得不承认：“十四号倒确实是被默认给年轻球员或者替补球员的，没什么人会主动选择这个号码……”
“也有不信邪的。”孟熙哼道。“但他们穿着十四号之后的表现都不尽如人意，要我给你举那些例子吗？”
“行了，孟熙。”毛晓用很严肃的语气阻止了他的好朋友，同时用眼神向他示意，别在胡莱的伤口上撒盐了。
被分到了这个大家都不要的号码本来就够沮丧的了，还要听他这些诅咒传说，那不就跟去参加别人家亲戚的葬礼，然后安慰人“别伤心，你反正迟早也会和他团聚的”一样吗？
孟熙做了个鬼脸，还是闭上了嘴。
胡莱知道毛晓的好意，不过他其实并不在意这个所谓被诅咒的号码。
他刚才检索了一下自己来这个世界之后了解到的那些足球知识，发现这个世界的足球历史里面，十四号只是世界足坛中一个普普通通的号码，确实有一些球星穿过它，但这世界上并不缺那样的球星，毕竟只是稍微有点名气的足球运动员都可以被称为“球星”，仅此而已。
所以这个世界的人或许无法理解十四号的特殊之处。
这可是约翰·克鲁伊夫和蒂埃里·亨利的号码！
胡莱拆掉塑料外包装，把球衣从里面取出来，然后抖开来，让号码正对着自己。
冥冥中有双手把这个号码送到了自己的面前，仿佛一座桥梁联通了两个世界。
那些他所耳熟能详的名字，那些经典的一幕幕，那些传奇与传说……全都汇聚到了这个号码上，提醒着他是从那个世界来的。
“我喜欢这个号码！”
举着球衣的胡莱说道。
第四十二章 这是一个多么美丽的新世界
关于中国足球的转折点，舆论上有两种说法，一种是说始于2001年世界杯亚洲区预选赛十强赛的那场失败，源于王小军打进的乌龙球。
另外一种说法则认为转折点在2005年那场比赛，赵康明在比赛刚刚开始十四分钟就被罚下，也正式开启了中国足球的黑暗十年。
但哪怕是持第二种观点的人也要承认，2001年十强赛的失败对中国足球的打击是十分巨大的，就算2004年亚洲杯中国队杀进了决赛，也不过是某种形式的回光返照而已。
或许在“黑暗十年”之前，黑暗就已经袭来了，而第一抹黑影正是从2001年那场比赛之后出现的。
2001年的中国队兵强马壮，集合了当时中国职业足球改革的最精华力量。同时那一届世界杯又是在亚洲，由两个国家共同举办，亚洲区一下子少了两个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当时中国媒体和球迷们一片乐观，认为这次天时地利人和，轮也该轮到中国队参加世界杯决赛圈了。
结果就是这么一支被全国人民寄予厚望的球队，竟然再次折戟十强赛。错失了可能是最好的一次参加世界杯决赛圈的机会。
后来人再回过头来看当初，不少人都觉得其实中国足球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死了，2005年赵康明在第十四分钟所吃到的那张红牌，只不过是给中国足球的棺材钉上了最后一枚钉子而已。
随后中国足球的进入了长达近十年暗无天日的黑暗时期。
足协**，官员贪渎，在其位不谋其政，为捞钱不择手段；
身穿黑衣的主裁判不再是球场法官，秩序的维持着，而变成了名副其实的“黑哨”；
国家队选拔成为了拍卖会，价高者得，而不是能者居之；
主教练只是足协的狗，最重要的不是执教水平而是听话程度；
俱乐部入不敷出，烧钱无以为继，不少企业纷纷退出足坛，留下来的也只能苦苦挣扎。有球队一年换一个地方做主场，犹如无根浮萍，居无定所，四处漂泊。中国的足球联赛无论是上座率还是收视率都直线下跌，到最后连国家级的电视台都不再愿意转播自己国家的联赛，也没有赞助商愿意给负面新闻层出不穷的联赛提供冠名赞助；
媒体记者抛下了职业节操，党同伐异，谁给的钱多为谁说话，为了**裸的利益，不惜造谣，利用自己手中的笔在媒体上把自己看不惯的人塑造成一个十恶不赦的混蛋、中国足球的罪人；
社会大众浮躁，将中国足球当成了发泄自己负面情绪的痰盂，争先恐后用向中国足球吐痰来博关注，证明自己的睿智，进一步把中国足球的形象打到了谷底；
……
就像是无数双手一样，把中国足球进一步推向了深渊。
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2014年，国家对中国足球的乱象终于忍无可忍，上层听到了来自人民群众的呼声，于是使出雷霆手段，对中国足坛的黑恶丑现象宣战。
足协领导该抓的抓，该判的判，那些黑哨和打假球黑哨的球员、教练，甚至是俱乐部的管理层，以前光鲜亮丽出现在电视镜头中的大人物，如今全都锒铛入狱，身穿囚服，面容憔悴地在电视镜头面前忏悔。
在高层的反黑风暴之后，足协几乎被推倒重来。
一个全新的足协班子被建立了起来，同时在国家层面，还打通了各个部门之间的隔阂。
以前足球似乎就只是总局和足协的事情，所以尽管足协早就提出了足球进校园的计划，想要搞校园足球，但也收效甚微，因为足协管不了教育部门。
在大家看来，教育部门能够允许学生在初中体育毕业会考中多增加一个足球选考项目，就已经很给足协面子了。毕竟足协几乎是中国公众形象最差的部门，如果足协碰了什么钉子，吃了什么瘪，只会引来大家的嘲笑和讥讽，而绝对不会有人同情，更不会有人为他们说话。
但这一次，那高墙被打通了。
在足协和教育部门的联手努力下，一个全新的全国性的中学生足球比赛被组织了起来。
其实以前也有全国性的中学生足球比赛，但一方面参与学校少，另外一方面影响力低下，知名度不够，几乎没什么人知道，更像是一种小圈子里的自娱自乐。
这样的中学生比赛绝对不是新足协想要的。
通过和教育部门的合作，努力推广这项赛事。将各省本来就存在的省级中学生足球比赛与全国大赛打通，让各省级的中学生赛事成为全国大赛的预选赛。预选赛阶段允许各省、直辖市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制定赛制，可以是单论淘汰制，也可以是联赛只，还可以是集中赛会制。
最后决出一个参赛名额，参加第二年春天的全国大赛。
同时还积极联系各种传统媒体和网络新媒体平台来宣传推广这项全新赛事。
从2014年秋季学期开始，一直到现在，已经成功举办了五届全国大赛，到今天则是第六届全国大赛。
用了五年的时间，不断推广、宣传，让这项赛事一点点深入人心。
效果是相当突出的，现在在中学生这个群体中，对全国大赛的关注度非常高，不管是喜欢足球还是不喜欢足球的，都知道了咱们国家每年春季都会举办一个全国性的中学生足球锦标赛，决出全中国实力最强的中学足球队。不少有足球传统的学校都以能够获得这项全国冠军为荣。
甚至还会有人拿中国的全国大赛和日本的全国大赛去比。
虽然目前为止两者没有任何可比性，但能够被人拿去放在一起讨论，这对于后起步的中国中学生足球全国锦标赛本来就是了不起的进步了。
有人分析足协为什么这么热衷于搞这个中学生足球锦标赛，为中国足球培养后备人才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可能是想要重塑中国足球的形象。
因为之前的中国足球形象实在是臭大街了，那段时间诞生了不少关于中国足球的段子，讥讽嘲笑中国足球。
相比情况更复杂，过去形象也更负面的职业足球，校园足球要单纯的多，尤其是中学阶段。打造一个阳光的、正面的校园足球赛事，有助于改善民众对中国足球的固有看法。
这不是个一朝一夕的工程。可能仅凭这些还不足以改变如今社会上对中国足球的负面看法，但是想一想这些参加过全国大赛、身处这个全国大赛环境中的那些学生们，当他们逐渐长大成人，走上社会，成为这个社会的主流时，他们会怎么回忆已经成为了他们青春一部分的全国中学生足球锦标赛？
他们会说那些他们挥洒泪水、汗水的比赛是一文不值的垃圾？是丑陋的假球黑哨大集合吗？
不，他们自己不会这么认为，也绝对不会允许别人这么侮辱他们倾注了自己青春热血的赛事。
那么在这些人的带动下，中国足球的整体形象是否会有所改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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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莱从记忆中退了出来，他刚才在脑海中仔细回忆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了解到的关于这个国家的足球的一些资料。
这个时空的中国足球从某种程度来说，和他来的那个时空的中国足球有很多相似的地方，相似到甚至他都产生了“其实我没穿越”的错觉。
但很显然，还是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而且在那些似曾相识的部分上，随后的发展趋势不太一样。
先不说职业足球层面的变化，不说联赛的不同发展路径，就说校园足球的改变。
在穿越之前，胡莱的目标也是加入校队，但他加入校队可不是为了参加什么全国大赛——他对全国大赛几乎一无所知，他连想都没往那边想。
他只是想要加入校队，至于加入校队之后会怎么样，他没想那么多。想来也就是和周遭的学校时不时打比赛，能够参加市里的“shizhang杯”就不错了。
但是来了这个时空后，加入校队就可以参加全国性的中学生足球比赛，这是多么吸引人啊！
现在，在这项赛事推广开来的第五个年头，光是东川市所在的安东省就有一百二十八所中学参加，这还是因为安东省的赛事组委会有意控制参赛名额的原因，否则参赛学校还会更多，但太多了就会导致赛程被拉长，而赛程太长，则会反过来削弱学校们参与的积极性。
毕竟一所学校不是只有一支足球队，学习才是学生们的主业。必须要平衡足球和学习的关系，不能只考虑有多少支球队要打比赛的问题，也不能一味扩大比赛规模。如果不考虑这个问题的话，那么学校会迫于学生家长们的压力，而放弃参加足球比赛——要是让学生家长们发现踢足球会影响到他们孩子的学习成绩，那他们才不管自己孩子的什么青春热血，什么足球梦想呢，一定会毫不留情也毫不犹豫地斩断他们孩子和足球的联系的。
这也是经过过去五届大赛磨合之后，形成的一种微妙平衡。
由此也可以看得出来，教育部门和体育部门联手，才能让这项赛事走的更远。如果没有教育部门的配合，只靠足协根本推不动这个庞然大物。
在安东省因为有一百二十八所学校参加，所以采取的是单场淘汰制，至于谁主场谁打客场，则采用网络抽签来决定。
胡莱所在的东川中学，运气好的抽到了主场签。
但其实运气更好的是客队五十中学，他们运气好的抽到了本市对手，不用跨市参加比赛。虽然现在高铁已经非常发达了，从东川市到安东省的任何一个城市坐高铁都不会超过两个小时，可是旅途劳顿还是会影响到球队的战斗力。
因为是在本市踢比赛，所以跟随五十中学足球队来的还有一个三十人的小型啦啦队，身穿整齐的服装，采用整齐划一的口号和动作来来给球队加油。
尽管他们的球队现在在场上0：3落后，他们的呐喊声也还是在不停响起。
赛前胡莱听毛晓说过，五十中不是足球强校，他们的校队实力很一般。最好成绩也不过是在安东杯——也就是全国大赛预选赛——里打进第三轮。
但这并没有妨碍他们每年都参加这项赛事，哪怕是一轮游，第二年他们也还会来。
对于队伍里那些高三队员们来说，也许输掉这场比赛，就意味着输掉了整整三年的梦想和希望，但他们还在球场上不知疲倦奔跑着。每一个人都在认真对待这这场比赛，尽管这可能是他们今年的最后一场比赛……
穿着十四号球衣的胡莱坐在球场边的替补席上，虽然这场比赛和他没什么关系，就像那场体育课上的比赛一样，他只能在场边做一个个旁观者，但他却看得非常入迷。
以前的他不知道有多羡慕日本的高中生，羡慕他们那些在球场上挥洒着汗水，在更衣室里流淌泪水，在看台上为自己的学校球队尽情呐喊的青春。
甚至连那些令人心痛的失败，都让他羡慕不已。
与之相比，中国学生们的青春已经被那些影视剧定义成为了男孩女孩歇斯底里，打胎打架的胡闹狗血。
他一动不动地坐着，目不转睛地盯着球场，有些贪婪地将球场上、看台上的一幕幕都尽收眼底，这一切都让他目眩神迷，令他沉醉。
这是一个多么美丽的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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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还没上架，章后ps写再多也不用担心让大家多掏钱，我就继续利用这个机会和大家好好说说关于这一章的思考。
这一章看起来是对新世界的介绍，类似于设定说明，不过我是从胡莱的角度来描述这一切的。
希望大家不要觉得水。
因为这一章说的那些东西其实就是我为什么要写一个架空足球世界的原因：
写了十七年足球小说，做了将近三十年的中国球迷，我对足球，尤其是中国足球其实有很多话想说的，也有过一些听起来很狂妄不知天高地厚的设想。
我可以把这些话发到微博上，发到朋友圈里，甚至发去公众号。
但作为一个网络小说作家，我觉得把这些话写成网络小说，恐怕才是最符合我的一种方式。
关于足球和教育的思考，我在《冠军之心》里就提及了，在2018年世界杯期间，我还受《冠军之心》出版方邀请，写了一篇关于足球的教育属性的文章，放在了我的公众号里。
在《绿茵峥嵘》里则通过赵局来表达了我的一些思考——那些从小就开始走专业足球这条路，但最后却没走出来的人怎么办？谁为他们逝去的青少年负责？谁为他们的未来负责？
有多少家长愿意把自己的孩子送上专业足球的路子，去赌那么一个不太清晰的未来呢？
那么校园足球可不可以成为解决家长这个顾虑的存在呢？
如今的我已是成家之人，儿子也已经七岁半了，在上小学。上学期我和老婆为了孩子上足球兴趣班的事情，也跑了不少地方，了解了一些情况。
说实话，我家孩子没什么天赋，我也没指望他能走职业足球这条路。但我还是要送他去学踢球，只是希望能够让他爱上足球，以及从足球中学习到一些东西，最不济也能锻炼一下身体，把他从每日宅在家里看书写作业的生活中稍微解救出来一下。
我相信很多送孩子参加各种足球兴趣班的家长不少都抱着这个想法——他们未必真的希望自己的孩子以后成为职业球员，只是想找个能够让孩子运动运动的机会，以及让孩子能够通过这种方式喜欢上足球。
这还是在我们并没有一个成体系的统一校园足球联赛的前提下。
那如果有呢？
在我儿子还很小的时候，我曾经有个一幻想，幻想他上学之后，参加了学校的足球队，每周随队打比赛，我就在看台上看他比赛，给他加油，踢得好表扬他，踢得不好回家的路上就好好和他掰扯掰扯。如果输了比赛，我就安慰他，鼓励他。
在他的成长路上，和足球有关的记忆会成为非常重要的一部分。校园足球联赛，会成为他们那一代人的共同记忆，那就是他们的青春。
而我对自己未能经历的青春能够在孩子身上实现也会格外欣慰。
不过可惜，我们国家的校园足球环境，还不支持我这样的梦想。
所以我把它写到了书里，一个由我这个作者说了算的世界，我要描写这么一个全国性的统一赛事，我要描写这么一群少年们所共同拥有的足球青春，以及从校园走向职业的经历。
在这个世界中的父母们，不用担心自己的孩子放弃学业，去走职业足球那条独木桥。他们的孩子如果真的有天赋，自然会通过全国大赛这样的赛事吸引职业球队的兴趣。去不去由孩子和家长们共同决定。
如果天赋一般，或者志不在此，也可以在校园里享受足球的乐趣，并且不用放弃学业，他们会继续上学，会参加高考，最终考上大学，走上另外一条人生道路。
或者在大学里参加同样全国性的大学生足球联赛，表现突出的话，一样有机会进入职业足坛。
当他们成年之后，他们会感谢在高中足球队里所经历的那一切，让他们学会了面对挫折、团队合作。和队友们并肩战斗，庆祝胜利，以及面对失败。
这都将成为他们人生中宝贵的一部财富。
而只有解决了学生们和家长们的后顾之忧，足球才会重新在这个人口众多的国家中焕发生机，我们才会拥有大量的足球人口。
以中国的人口体量，这样的足球人口是十分庞大的，庞大到可怕。
这种庞大的足球人口则会成为上层足球建筑的基石和土壤——这在任何一个足球强国，都是如此。
没有足够的足球人口，就没有出色的足球氛围和足球水平。没有足够的足球人口，就没有强大的国家队，也没有蓬勃发展的职业联赛。
但最重要的，没有足球人口，就没有足球这项运动，足球将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对我来说，虚构这么一个校园足球环境，也是我对于如何提高中国足球水平的一点小建议，或者说是设想。
我知道这有些理想化，但我只是一个足球小说作家，又不是足协主席，所以怎么让理想落地可不归我管，且让我先把美梦做完吧。
就如我借胡莱的视角发出的感叹——这是一个多么美丽的新世界。
我希望在现实中，未来的某一天，我们也能拥有这么一个美丽的新世界。
谢谢大家听我唠叨，让我们继续期待胡莱在这个新世界中的未来吧！
第四十三章 不要脸
尽管五十中足球队的每个人都很拼命，但他们最终也没能赢下这场比赛，甚至连一个球都没进。
当比赛终场哨被吹响的时候，有不少五十中足球队的球员们哭了出来，看台上一直跟着呐喊了八十多分钟的啦啦队们陷入了痛苦的沉默，在比赛中一直被挥舞在风中的旗帜也低垂了下来，不再有任何动静。
属于他们的赛季，在第一场比赛之后就结束了。
五十中足球队的教练似乎已经很习惯这一幕了，他在赛后和李自强握了握手，就上场去安慰自己的球员们了，和他一起的还有五十中足球队的领队老师，他是在和东川中学的领队老师握手之后这么做的。
东川中学的球员们则在兴高采烈的庆祝着胜利。
虽然五十中并不强，但今年他们组队仓促，备战时间不够，还能取得胜利，闯入下一轮比赛，也确实值得庆祝。
在庆祝中，孟熙叫嚷的格外大声，因为他在这场比赛中零封对手，没让五十中进哪怕一个球。他对自己的表现非常满意。
尤其是在比赛的最后阶段，可以说五十中足球队甚至已经完全放弃了防守，就一门心思想要进个球，这可能是他们这赛季唯一的心愿了。
但孟熙一次又一次残忍的拒绝了他们的进球机会。
五十中的球员们最后哭的很伤心，可能也有一部分这个原因在里面——被淘汰出局就算了，连个球都不让我们进，太过分了！
不过足球场上就是这样，胜利者和失败者的心情并不相通。
那些在旁观者看来让他们潸然泪下的场面，兴奋地忙于庆祝的胜利者们可能压根儿就没看见。
尽管没有出场，胡莱还是在赛后和队友们一起，向看台上专门来为自己加油的同学们致谢。
这也是李自强要求他们必须做的赛后程序之一，为了教导孩子们懂得礼貌和感恩。
胡莱在向看台上鼓掌致谢的时候，他看到了李青青，她和宋胖子站在一起。
正在朝着自己这边挥手。
虽然自己并没有上场，连汗都没出一滴，但胡莱还是挺胸抬头很坦然地接受了李青青的加油。
在胡莱的斜前方，罗凯站在队伍的第一排，和队友们一样举起手向看台致谢。不过他的脸却保持着平静的表情，哪怕他所收到的欢呼是最多的——这片看台基本上都是他的粉丝们。
无论男女，都被他在场上的表现所折服。
这场比赛最终东川中学以5:0的比分赢下了比赛，罗凯一人独中四球，上演了大四喜。
他理应获得这么多欢呼和赞誉。
但是面对这些欢呼声，他却表现的很平静。
直到……他看见了李青青向自己这边挥动手臂。
于是他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也抬起手挥舞着回应李青青。
当然，这个动作导致看台上的欢呼声更大了，但罗凯充耳不闻，他的眼里现在只有微笑的李青青。
足球是公平的，谁表现好谁表现不好，上场踢了就知道。
就他这样的表现，赢得李青青的青睐不是很正常的吗？
终于，青青还是迷途知返了……
想到这里，罗凯扭过头去，以胜利者的姿态打算看一看胡莱现在的狼狈样。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他所看到的却是同样向李青青挥舞着手臂的胡莱！
真不要脸！青青是在向你挥手吗？！
罗凯在心里啐了一口。
※※※
谢兰有些坐立不安，她平时爱看的电视剧都看的有些心不在焉。还时不时起身去阳台上看一眼，看自己的儿子有没有回来。
她在替胡莱担心，担心他没办法按时回来，担心他在学校里踢球的事情被自己的丈夫发现。
还好在差五分钟就五点的时候，胡莱用钥匙打开了家门，走了进来。
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谢兰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回来了？”
“嗯，妈你看我没骗你吧？比赛一结束，我就赶紧回来了。”胡莱满脸堆笑地对妈妈说道。
“哦，球赛怎么样？”谢兰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们赢了！”胡莱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看见儿子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当妈妈的也跟着笑了起来，但很快就严肃下来：“赶紧去洗澡，换身衣服！”
她没说的太直接，但胡莱秒懂妈妈的意思，是让他被自己的爸爸发现了破绽。
不过胡莱摇头：“我没上场，妈。我在场边看的比赛，压根儿没出汗。”
谢兰有些惊讶：“你没上场踢球？那你还去干什么？去当观众吗？”
“没上场也要去的，妈。这叫团队精神！我们是一个团队，一个整体，不管上不上场，所有人都要去！”
见儿子说得还挺骄傲的，谢兰摇摇头：“行吧，你喜欢就好……”
她虽然不是很理解连比赛都踢不上有什么好高兴的，但反正儿子高兴就好了。
说起来，自从加入了学校的足球队，儿子的笑容好像越来越多了——她不是说那种虚假的，用来遮掩自己内心真实想法的笑容，而是指这种发自真心的笑。
哪怕没上场踢球，没有锻炼身体，能够看到这样的笑容，似乎也不错……
※※※
晚上七点半，胡立新带着工作了一天的疲惫回到了家中，他的妻子和孩子已经吃过了晚饭，妻子在卧室里拿着手机刷快手。
“胡莱呢？”他问妻子。
“在自己房间看书呢。”
“他今天表现怎么样？”
“挺好的，上午就把所有作业都写完了……”
胡立新有些惊讶：“他怎么不磨蹭了？”
谢兰笑道：“你没发现吗？”
“发现什么？”胡立新有些不解。
“最近这段时间他学习要认真多了。”
胡立新皱着眉头想了想：“有吗？”
“你呀，也太不关心自己的孩子了。”谢兰抱怨道。“我知道你工作忙，压力大，但好歹也还是多关心一下咱儿子吧？他这段时间的表现比以前好多了。”
“也许是年纪大了，稍微懂点事了吧。”
看着丈夫漫不经心的样子，谢兰真是好几次都想忍不住告诉他，其实是儿子参加了学校的足球队，整个人精神面貌都发生了变化，感觉做什么事情都更有劲了……
但她到最后也没这么说。
儿子让她替他向爸爸保密，如果她说了，她敢肯定儿子的那扇心门将会对自己永久的、彻底的关上。
她可不愿意那样。
※※※
宋嘉佳从自己的背包中抽出了一个塑料袋，然后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在地板上。一整套黄色的东川中学足球队球衣出现在他眼前，翻过来的球衣后面“14”的号码清晰可见。
看着地上这套球衣，宋嘉佳皱起了眉头。
这是比赛结束之后，胡莱拿给他的，让他代为保管，说是胡莱他的爸爸不喜欢他踢球，所以他家里不能放任何和足球有关的东西。
因为家里不能藏东西，所以把球衣交给好朋友保管，这听起来合情合理。
但宋嘉佳却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今天这场比赛，胡莱只穿着球衣站在场边，除了跟着大部队去热身，完全没有上场的机会，身上连汗都没怎么出。
所以这套球衣的裤子和袜子都还是干净的。
但如果胡莱以后上场比赛了呢？一身臭汗，再加上球场上的脏东西……
等他踢完比赛，再把球衣球裤，以及臭袜子一股脑塞给自己……哦，还有鞋，那该死的散发着无比浓郁臭味的球鞋！
自己就仅仅是代为保管而已吗？
他下一次再比赛的时候要穿着这些脏东西上场？然后积累更多的汗臭味、脚臭味和污渍，再交给自己？
只是一想到那场面，宋嘉佳就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所以以后每场比赛打完，老子都要给他洗球衣洗臭袜子？！
宋嘉佳很愤怒，觉得自己上了胡莱的当。
但他随后转念一想，却又松了口气：
就胡莱那挫样怎么可能踢上比赛呢？
好险好险，万幸万幸……
宋嘉佳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然后把这套东西重新装回塑料袋，扔到了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