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剑眉星目
球队热身完毕之后，严炎一直在盯着胡莱。
他回去之后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自己的猜测是靠谱的，主教练其实是非常看重胡莱的。只不过具体那个“大任”是什么，他一直没想明白，应该不是带领球队打进全国大赛，或者说肯定不是让他在这个时候带领球队杀进全国大赛。
他想看看主教练会怎么安排胡莱。
在安排具体训练项目的时候，李自强安排完了所有人，扭着头对胡莱说：“你继续基础训练。”
胡莱倒也没有表示反对，他也确实需要基础训练，于是他自己带着球去了他的专用训练区域。
严炎把目光转向了教练，眼神中似乎明白了什么。
楚一帆凑上来，笑着对他说：“瞧，让你别胡思乱想了吧？咱们教练还和之前一样……”
“不。”但他话没说完，就被严炎给打断了。“这恰好证明了主教练是真的非常器重胡莱！”
“你怎么看出来的？”楚一帆很奇怪严炎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胡莱的基础很薄弱，所以教练就让他去练基础。哪怕在比赛中进了球，也没改变自己的计划。这说明咱们主教练对胡莱是有着长期规划的……”
“长期规划？什么规划？”楚一帆感觉自己都要被严炎说糊涂了。
“胡莱才高一吧？明年高二，正是他成熟的时候，练了一年的基础之后，我相信他各方面都会有脱胎换骨的改变。而那个时候你已经毕业了，咱们球队总需要新鲜血液的。光靠一个罗凯怎么行？胡莱就是那个新鲜血液。”严炎很笃定地说道。“昨天胡莱面对你时的表现你也看到了，才进了一个球就得意成那个样子，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
“说明这小子容易骄傲啊！所以才需要咱们教练用强力手段镇压他那颗蠢蠢欲动的心——你别不信，是谁才练了一个月的基础，就按捺不住想要出场比赛了的？这小子简直就是无知者无畏啊！我觉得咱们教练是真心想要让胡莱再练上一年的，要不然为什么说特训不过关就做一年基础训练？结果这小子在特训中运气爆棚，竟然打进了一个世界波一样的倒钩，搞得咱们教练骑虎难下了，就只能给他一次出场机会。结果他上场，大家都不给他传球，这才把教练给惹怒了——这可是他看好的人啊！搞得跟咱们排挤了那小子一样……他当然不能允许自己钦定的人得不到球队的支持对不对？”
楚一帆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严炎一边和楚一帆跑去训练，一边在队长耳边说：“教练目光长远，已经在考虑明年的事情了。要不然为什么那天比赛完之后他说咱们赢球靠的只是罗凯一个人呢？咱们就光想着赢了球，能进四强了，值得庆祝。教练却已经在想明年队长你不在之后，还要怎么带领球队赢球呢……咱们教练牛逼啊！他要的是一个团队，而不是靠个人英雄主义！”
在他身边的楚一帆听得目瞪口呆，他脑子里怎么也没想过这么多复杂的弯弯绕绕。
最后严炎下了结论：“不信你瞧着吧，我敢打赌接下来的半决赛，胡莱这小子肯定不会再出场了，咱们教练要压一压他了，否则这小子还不得上天？这都是教练计划中的一环呢……”
※※※
当李青青结束完训练后，她向自己的新队友们挥手作别，坐了半个小时的公交车回到了家中。
这个时候她爸爸已经做好了晚饭，正等着她回来呢。
推开门的李青青看到穿着围裙的爸爸正将一盘菜从厨房里端出来，放在餐桌上。
“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新队友们怎么样？训练感觉如何？”李自强一边在围裙上擦着双手，一边盯着女儿问道。
“都挺好的，大家对我很友好。好久不踢球了，踢得也很开心。”李青青放下装满了装备用具的运动背包，在玄关处换好拖鞋，然后拐去卫生间里洗手。
李自强凑上来，就站在卫生间门口问道：“为了庆祝你重回球场，我今天做了你最喜欢的萝卜烧牛腩。”
李青青笑了：“这也要庆祝吗？”
李自强很认真地点头：“要庆祝的。”
“爸爸，不会是你自己想喝酒了吧？”李青青却盯着爸爸的眼睛问道。
李自强愣了一下，他才想起来家里已经没酒了，早知道他从学校回家路上就买一瓶了……确实应该喝酒的。但嘴巴上他还在说：“哎呀，你想哪里去了？”
洗完手的李青青又用自来水洗了个冷水脸，这才走出来，坐在餐桌前，望着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她深吸一口气：“好香呀！”
看到女儿这副样子，李自强感觉无比幸福。
结果下一秒，女儿就睁开眼睛看着他问道：“对了，爸爸，校队的训练怎么样了？”
李自强的好心情荡然无存。表面上来看女儿是在关心他的校队训练，但校队训练有什么好关心的呢？每天不都那样？所以她这还是在操心那个混小子呢……
不过李自强不能让女儿看出来，于是他保持微笑：“挺好的呀。”
“是吗？那就好，哈……爸，吃饭啊！”
“好，我去盛饭。”
“爸，你坐着，我去！”李青青跳起来，将李自强按回到座位上，然后蹦蹦跳跳地奔向了厨房。
坐在餐桌前的李自强扭头看着女儿活泼的背影，抿嘴微笑。
多么温馨的一幕啊，要是没有那个混小子来搅局就好了……
※※※
“啊？昨天你没来看训练吗？”
胡莱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李青青，旁边低头玩着手机游戏的的宋嘉佳则翻了个白眼——你丫也太不关心别人了吧？
“嗯，我去训练了。你也知道，我是女足的嘛……”李青青对胡莱解释道。
这是中午时分，三个人在学校外面找了一家川菜馆子，点了几个小炒，围坐在一张桌子旁。由宋嘉佳请客。
李青青找胡莱想要确认一下昨天放学之后的训练里有没有什么别的情况发生。
“没有啊，教练还是安排我进行基础训练。”胡莱说道。
“还是基础训练？没安排你加练射门？也没让你和球队一起合练的吗？”李青青瞪大了眼睛，有点意外。
“是啊，没有。怎么了？”胡莱一头雾水，不明白李青青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
“嗯……没什么。”李青青皱着眉头说。她以为胡莱的那个进球会多少改变一下胡莱在球队中的待遇，但现在看来，她爸爸似乎并没有因为胡莱的进球而改变原有计划和想法。
接下来还剩下两场比赛，分别是预选赛的半决赛和决赛。这两场比赛都是重头戏，按照之前的想法，爸爸就更不可能把上场机会给胡莱了。
虽然会有些不甘，但李青青也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时间太紧迫，就算胡莱已经很努力了，恐怕也很难改变什么。
正好这个时候，第一道菜端了上来，李青青啪的一下掰开了筷子，说道：“吃饭吧！”
胡莱也拿起一次性筷子，双手合十放在嘴边：“感谢宋胖子赐予我们食物……”
说完这句话才掰开了筷子。
啪。
宋嘉佳放下手机，很无语地看着如此虔诚的胡莱：“请你吃顿饭而已，不至于啊。”
“至于至于。”胡莱连连点头，“我这人一向懂得感恩的！”
当然要好好感谢宋胖子，因为他让胡莱又省下了十块钱的午餐钱，距离还掉外债又近了一步！
李青青看着两个人斗嘴，觉得好玩，于是她也说：“那我也来感恩一下！”
两个男生停止了嬉闹，扭头看着李青青。
她双手握拳抵在下巴下面，然后闭上了眼睛。
李青青的眉毛和一般女生的不太一样，稍微有些浓，且粗，没有弧度，笔直延伸出去，微微向上翘。
这对眉毛在很多女生脸上会显得不协调，但在李青青的脸上没有这样的情况，因为眉毛下面是一对大眼睛。一般人会觉得大眼无神，这种情况没发生在李青青身上，她的大眼和粗眉毛搭配起来，没有一般女生的娇柔，反而英气十足，再配合她健美的身形，真是恰到好处。
现在这双大眼睛闭了起来，长长的睫毛在微微颤动，似有微风拂过。
挺拔笔直的鼻梁下方，那对淡粉色的红唇正一张一合地说道：“感谢宋嘉佳同学赐予我们食物……”
看着这一幕，宋嘉佳突然有些理解罗凯的感受了……
李青青说完这句话，一睁开眼，就看到对面两个人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怎么了？”她好奇地问道。
“吃饭！”宋嘉佳把筷子在碗里戳了一下，对齐，然后向毛血旺发起了进攻。
“吃饭吃饭！”胡莱也连忙收回目光，低头在碗里扒拉了好几下，才发现自己碗里是空的，他扒进嘴里的都是空气……
看到胡莱这窘样，李青青忍不住笑了起来：“胡莱你在干嘛？”
“啊，我在表演吃饭！”胡莱掩饰道。
“你这人真有趣！”李青青捂着嘴，笑得那双大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低头吃菜的宋嘉佳听到李青青清脆的笑声，都觉得嘴里的毛肚更脆了。
※※※
下午训练的时候，宋嘉佳这次换了一个地方站，依然是在主席台上，但却从主席台的左边，换到了右边。
他还在人群中看到了昨天的那几个女生，而她们也看到了他。
她们还站在昨天的老位置，和宋嘉佳遥遥相望。
看见她们，宋嘉佳还很开心地向她们挥了挥手，以确保这些人都看到了他。
稍后，球员们从更衣室里换好衣服走出来，罗凯也在其中。
女生们看见他，就发出尖叫。
尖叫声中，罗凯回头看向主席台，他先是朝着昨天宋嘉佳站的位置望去。
“哇！他看过来了！罗凯看我了！”
“是我！是我！”
一群女生兴奋地争起来。
但一秒钟都不到，罗凯的眼神就转移开了，他并没有收回目光，而是继续在主席台上搜寻着。
直到他看到了宋嘉佳，才停下了来回游弋的目光。
而这一切都被那群女生看了个一清二楚，之前她们还在互相争着罗凯究竟看的是谁，现在却集体石化了。
“不是吧……”
有人喃喃道。
“罗凯……真的是在看那个胖子？”
“不，这不可能！”
“他们是什么关系？！”
罗凯完全不知道看台上的那些女生内心正在经历何种痛苦的挣扎。
在看到宋嘉佳的时候，他还幻想李青青就站在那个胖子的身边，但让他失望了，宋嘉佳身边站满了人，但就是没有李青青的身影。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
为什么李青青不来看训练了呢？
难道她一点也不关心胡莱了吗？
主席台上的宋嘉佳探头看向另外一端，他看到了那西女生们惊愕的眼神，她们现在肯定有很多问号，但宋嘉佳并不打算解释什么。
他对那些女生们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就掏出口袋里的手机，低头玩起了游戏。
第六十章 决赛对手
李青青和严炎都猜对了，虽然胡莱在四分之一决赛中替补出场，还收获了一个进球，却这并没有能够改变他的命运。
周末的预选赛半决赛，面对强敌来自锦城的省实验中学足球队，东川中学在自己的主场陷入了一场苦战，一直到比赛结束，胡莱都没能披挂上阵。
罗凯在这场比赛遭遇了对方的严密盯防。
也暴露出来了东川中学缺少罗凯以外的得分点的缺陷。
最终还是罗凯依靠自己超强的个人能力为东川中学打破了僵局。省实验中学功亏一篑。
也正是凭借这个进球，东川中学最终击败了省实验中学，挺进安东杯决赛。
当东川中学足球队的球员们在疯狂庆祝他们杀入决赛的时候，作为教练，李自强却非常冷静，甚至脸色还有点难看……
不出意外的话，另外一场半决赛结果也应该没有悬念，嘉翔高中将会进入决赛。
但如果以东川中学现在的状况，碰上嘉翔的话，李自强并没有把握可以赢。
这场比赛虽然是东川中学取得了胜利，却赢得很惊险，甚至可以说完全是靠运气赢得球。
如果他们没有罗凯的话，搞不好就止步于半决赛了。
罗凯确实是东川中学最大的收获，用一句“捡到宝”来形容是一点都没错。
到目前为止，六场预选赛，他一共打进了十二个球，在安东杯的射手榜上排名第一，比第二名多了足足五个球。
按理说，能够拥有这么一位出色的前锋，是任何一个主教练梦寐以求的事情。
但李自强现在不这么看。
因为除了罗凯，球队缺乏其他得分点。
李自强相信嘉翔高中足球队的教练组也不是一群白痴，肯定注意到了罗凯的重要性，以及发现了东川中学的问题。
他们只要在决赛中锁死罗凯，就很有可能让东川中学无法进球。
嘉翔高中有没有这个能力呢？
那可是以防守见长的嘉翔高中啊……
李自强固然可以采取一些战术上的变化来让罗凯摆脱防守，获得更多射门机会。
但他觉得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总还是要准备一些后手。
除了罗凯，还有谁擅长得分？
李自强的目光在球队中搜寻着，然后他看见了正在朝自己女儿方向使劲挥手的胡莱。
他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然后想到了这小子上一场比赛替补出场之后的表现。
他数次跑到空当，最后是靠一个反弹球才收获进球的。很多人都说那个球是走了狗屎运才进的，他承认胡莱那个球有很强的运气成分，但他能出现在那里，可不是运气。
他的门前嗅觉超乎寻常的灵敏。
看着胡莱，李自强的脑海中冒出来了一个想法，但他还有点犹豫。
※※※
“楚队，你瞧我说对了吧？”在庆祝胜利，同时向看台上的支持者们挥手致谢的时候，严炎凑到楚一帆身边，对他挤眉弄眼的。“胡莱这场比赛没上场。”
“那个……严炎啊，你说的那些我回去也仔细想过了，但有一件事情总是没想明白。”楚一帆说道。
“什么事情？”
“你说胡莱是咱们教练看好的人，那咱们教练到底看好他哪儿啊？一个毫无足球基础的新人菜鸟，有什么值得被看好的？”
听见楚一帆这么说，严炎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楚队你还知道胡莱是凭什么进校队的吧？”
“听说是在测试赛中完成了帽子戏法……”
“对，咱们高一招新的测试赛中，一共就两个人完成了帽子戏法，一个是罗凯，一个就是他了。但你知道他是怎么完成帽子戏法的？第一个球是后卫解围踢疵了，足球正好落到他跟前，第二个球是他的队友射门抡空了，晃了对方的门将和后卫，然后足球又滚到了他面前。第三个球可就更绝了——他想停球的，结果把足球停在了自己脸上，反弹进的门——你瞧瞧，你瞧瞧，楚队，这样都行啊！打脸上都能再反弹进球门啊！”
“我有印象。”楚一帆也点头道。“好多人都说他走了狗屎运。”
“对啊，确实是走了狗屎运。然后就是进校队之后不满只做基础训练，非要上场。咱们教练专门给他安排的特训，这特训谁都看得出来就是故意刁难他呢。结果呢？他撞大运地进了个世界波！楚队，你觉得以胡莱的能力，他正常表现有可能用倒钩进球吗？你都不知道那一脚水平有多高，我给你说，他可是在我脸上完成射门的啊，我什么水平楚队你也清楚……”严炎作为当事人，现身说法，进一步增强说服力。
楚一帆缓缓点了点头。说实话，在所有校队球员的眼中，胡莱就是一个啥基础都没有的足球爱好者，或许是真的喜欢足球，但实力几乎为零，踢得差还不自知，被人嘲笑实在太正常了……
“好。上一场比赛他上场进了个球，那个球是怎么进的你也看得一清二楚，不用我说了。一次两次也就算了，三次四次都用同样的方式进球，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什么？”
“说明他是天选之子啊！”严炎一拍大腿，“当然了，他的无球跑动有点东西，但那又怎么样？最重要的还是他的强运！运气好到他这种地步的，我这辈子就没见过其他人了。咱们教练一定是看中了在胡莱身上的这种特质，才打算帮他补齐短板，这样当他带着强运上场，幸运的天平不就偏向咱们这边了吗？说不定到时候对方门将解围结果踢疵了，直接摔倒在地，把足球和空门都让给了我们呢？”
楚一帆无语了，他没想到事实会是这样的……
他之前只觉得胡莱在对足球的落点判断和无球跑动上有些天赋，但没想到胡莱最强的竟然是运气……他很想反驳严炎，但刚张开嘴，就听到严炎对他说：“别说这是玄学啊。要知道科学的尽头就是玄学！足球场上的迷信还少了吗？就跟十四这个号码一样。说回胡莱这小子，楚队你想啊，十四号可是被诅咒了的号码，结果被胡莱穿到身上却仿佛失去了诅咒效力了一样……校队选拔的幸运帽子戏法，特训中的幸运世界波，还有上场比赛的幸运中柱反弹到他脚下……你品，楚队，你细品。”
楚一帆的嘴巴又闭上了。
因为面对这些铁一般的事实，他实在是拿不出任何有说服力的证据来反驳严炎的说法。
他也知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个世界上或许真就存在那些运气好到爆炸，让所有人都羡慕不已的幸运儿。
难道这个胡莱就是这样的人生赢家？
他将目光投向了胡莱，这场比赛没有上场的他却丝毫不沮丧，正和其他人一起兴高采烈地庆祝胜利呢。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发生在这个菜鸟身上的那些事情了，脑子乱成了一锅粥。
※※※
嘉翔高中体育场的看台上欢声雷动，看台上身穿嘉翔高中校服的学生们正在庆祝他们学校连续七次杀入安东杯决赛。
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场地上的嘉翔高中足球队的球员们则要淡定的多。
毕竟打进安东杯决赛对他们来说，简直就像是吃饭一样寻常。
只有拿到安东杯冠军，打进全国大赛决赛圈，他们才会感到开心。
这就是安东省高中足球届的王者，嘉翔高中球员应有的心态。
例行公事般向看台上的同学们表达了谢意之后，他们就在球队教练的催促下，跑回了更衣室。
他们需要赶紧换掉湿漉漉的衣服，冲个澡，再换上干爽的衣服，吹干头发，避免感冒。
嘉翔高中能够成为安东省高中足球霸主的诀窍正是体现在这些细节中。
把球员们赶回更衣室之后，嘉翔高中足球队的教练组成员们就来到了办公室里，开起了会。
“咱们决赛对手是东川中学了。”球队助理教练进入办公室之后说道。
“今年的东川中学真是大变化。他们请来了李自强做主教练，这一届高一新生里还有罗凯，那个初中安东杯的最佳球员。”一位教练说道。“罗凯咱们学校本来想招他的，但他家里人不愿意送他来锦城上高中，最后他就选择了东川中学……”
办公室里最靠里的一张桌子后面坐着的老人摆摆手：“无所谓，我们有许高飞，他更适合我们的战术。”
这位老人正是嘉翔高中足球队的主教练冯元常。
他两鬓斑白，但精神矍铄，举手投足间有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场。
只听他继续说道：“李自强之前在全顺足校做教练，算是一个很有能力的教练了。但他的问题是刚接手东川中学，还没来得及把他的那些东西贯彻到球队中去。从他接手球队到预选赛开打，好像只有两周时间吧。太仓促了。所以他只能依赖罗凯的个人能力。罗凯那个人水平确实很高，但也不是没有弱点。他虽然有着看起来很可观的进球数，但那是靠比其他人都更多的射门换来的。”
说到这里，他看向了自己的助理教练，对方连忙拿出平板电脑，将上面的数据念出来：“我们统计了一下，罗凯平均每场比赛射门十二次，不仅是东川中学队内射门次数最多的球员，在整个安东杯这个平均数也是最高的。四分之一决赛和棕北中学的比赛，他的射门次数创下了最高纪录，一场比赛多达十九次射门，打进两个球。本届安东杯，东川中学有超过将近四分之三的射门由罗凯最终完成。”
念到这里，助理教练停了下来，看向老人。
冯元常接着说道：“换句话来说，东川中学是把所有的宝都压在了罗凯身上。只要我们能够压制住罗凯，东川中学就没什么威胁了。据我所知，之前结束的那场半决赛，东川中学1:0淘汰了实验中学。虽然赢了，但东川中学赢得很艰难，实验中学全场比赛盯死罗凯，不给他起脚的机会，所以这场比赛他只完成了五次射门，东川中学全队也只有七次射门。实验中学虽然最后输了比赛，但不代表着他们的做法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他们的人——他们可没有王光伟这样的后卫。”
※※※
进入开着空调的更衣室里，嘉翔高中的球员们都感觉到浑身舒坦了许多。毕竟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份了，安东省虽然并不位于北方，冬天很少下雪，可由于潮湿的气候，体感反而比北方更冷。
在脱衣服，准备洗澡的过程中，有人大声问道：“咱们决赛的对手是谁啊？”
“好像是东川中学……”
“咦，竟然是他们？”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毕竟他们有那个罗凯啊……”
“啧，那个罗凯倒还真是厉害。射手榜第一，不出意外的话，这届安东杯的最佳射手就是他了吧？东川中学真是捡到宝了！”
“那又怎么样，再厉害也不是咱们队长的对手！”
此言一出，更衣室里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一个拥有小麦肤色的男孩，在踢完一场比赛之后，他的头发依然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很是醒目。
这位众人目光的焦点就是嘉翔高中足球队的队长，高三年级的王光伟。
“队长，那个罗凯能弄乱你的发型吗？”队伍中有人问道。
面对这个疑问，王光伟板着脸：“你们成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赶紧去冲澡换衣服，都想感冒吗？”
见队长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大家都嘻嘻哈哈地去了更衣室里的淋浴间，哗啦啦的水声和吵闹声很快从里面传了出来。
“你怎么不去洗澡？”王光伟收回目光，看向站在他身边的武岳。
武岳笑道：“其实我也好奇……”
“你怎么也和他们一样无聊啊。”王光伟无奈道。
“不是，你别误会。”武岳连连摆手。“我不是好奇那个罗凯能不能弄乱你的发型。”
“那你好奇什么？”王光伟盯着自己这位在后防线上的搭档问。
“我就是好奇……”武岳将目光投向王光伟的头发，“你在比赛前要用掉多少发胶……”
“你特么比他们还无聊！”
第六十一章 他们只有罗凯
“王光伟？很厉害吗？”在热身的时候，胡莱对旁边的毛晓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因为刚才毛晓告诉他罗凯可能会在决赛中遭遇一场苦战，原因是嘉翔高中拥有王光伟这样的中后卫。
“很厉害。”毛晓点头很认真地说。“他是我的目标。”
胡莱惊了：“哇，你这个总是变着法夸自己的人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相信他肯定是个厉害人物了……”
毛晓皱眉道：“我什么时候变着法夸自己了？”
“随时随地。”一起热身的孟熙补了一刀。
毛晓瞪了孟熙一眼，然后继续对胡莱说：“上一届全国大赛，嘉翔高中打进了四强，最后拿了个第三名，靠的就是王光伟。他可是入选了上届全国大赛最佳阵容的。”
能够入选全国大赛的最佳阵容，那确实是很厉害的人物了，胡莱也不仅点点头称赞道：“牛逼。”
“去年，咱们也是因为输给了嘉翔高中，止步于三十二强的。当时在嘉翔的防守下，我们一球未进。那个钟世昊，打了五十五分钟就被换下了，完全被王光伟防的没脾气。”毛晓悄悄指了指在前排热身的钟世昊。
“楚队的传球很强了，但是在嘉翔的防守体系面前，完全找不到传球的路子。咱们输了个0:3，完败。”
孟熙在旁边哼了一声：“那是因为没我，有我在保证让他们进不了球。到时候0:0，直接打点球！谁输谁赢可就不好说了。”
胡莱很奇怪：“毛晓去年你还没来咱们学校吧？怎么对去年球队的表现这么了解？”
毛晓腼腆地笑了一下：“我特别关注全国大赛的。”
随后他继续向胡莱介绍道：“而且防守是嘉翔高中的传统，这个传统不是说因为他们有一个王光伟，而是在过去十年他们的防守都总是做得很好。他们有一个很厉害的教练，冯元常在嘉翔高中执教了十年，这在咱们高中足球届是很少见的。他用了十年时间，把嘉翔高中的足球基因改造成了现在这样，重视防守，重视团队。上届全国大赛，嘉翔高中能够拿到第三名，和他们出色的防守密不可分。他们可不是只有一个王光伟厉害，和王光伟搭档的中后卫武岳也一样厉害，据说王光伟高三毕业之后，武岳就会接过队长袖标。所以咱们在决赛遇上这么一支球队，绝对不好打。”
※※※
嘉翔高中西区的阶梯教室可以容纳一百号人，现在有一半的座位上都坐了人。
他们集中在教室的前几排，身上穿着嘉翔高中足球队的统一运动外套，都望向最前面的投影屏幕。
在白色的幕布上，是一张被放大的证件照，照片白色背景前的正是东川中学的首发主力中锋钟世昊，他咧嘴冲着镜头露出了几颗牙齿。
“东川的首发中锋钟世昊，不少人应该对他并不陌生了。高三年级，身高一米八四，身体强壮，能够在对方的禁区里拿住球，还能给队友做球，这是他最大的优势。”主教练冯元常坐在讲台上，一边操作着联接了投影的笔记本电脑，一边对讲台下的球员们说道。
“但身为一个中锋，他的射门水平非常差劲，得分能力相当一般，到目前为止他也只在安东杯中打进了一个球。高中都要毕业了，他都没想着要好好练练自己的射门。”
每一个嘉翔高中足球队的球员都能听到他们主教练语气中明显的轻蔑……
接下来冯元常按动鼠标，大屏幕上换了一张照片。都是东川中学球员的证件照，这些照片很好找，只要去一趟安东杯的官方网站就可以找到所有参赛球队的名单和他们的证件照。
但嘉翔高中却能够把对手的照片都下载下来，做成ppt，让球员们提前了解他们的对手，这份心思可就不是每一支高中球队都能做到的了。
毕竟也不是每一所高中的足球队都能有五个人以上的教练组嘛……
“他们的右边锋唐源，高二年级，速度快，擅长突破和传中。他的问题是只会在右边路活动，几乎不内切，也不怎么射门。习惯走边路，突破后传中是他的惯用手段。他的得分能力也相当一般。去年和我们比赛的时候，他在右边路给我们制造了一些麻烦。”
冯元常说的非常轻描淡写，并没有把这些“麻烦”放在心上。
咔嗒一声，幕布上又换上了一个人的照片，这个人嘉翔高中足球队里不少人同样不陌生。
“楚一帆倒是在本届安东杯上打进了两个球，是目前东川中学队内的第二射手。不过他最重要的任务不是得分，而是组织进攻。没什么好担心的，他的传球虽然很不错，但他能传球的目标却有限——就是传给罗凯。而罗凯更喜欢在禁区外活动……”
说到这里，冯元常看了一眼台下所有球员：“我们只需要关好门就行了。”
随后他继续按动鼠标，身后幕布上出现了三个数字，分别是“17”“5”“4”。
“本届安东杯，东川中学到现在一共打进了十七个球。”冯元常指挥鼠标在“17”这个数字上画圈，接着又跳到了“5”这个数字上继续画圈。“其中五个球，分别由四个人所打进。楚一帆打进了两个球，余下三个进球者分别是他们的中锋钟世昊、中后卫毛晓和前锋胡莱。”
随着冯元常的话，这四个人的证件照出现在了幕布上。
但只短暂地停留了一秒种，冯元常就切换到了下一页，那上面有一个数字“12”，数字下面则是一个人的证件照。
“剩下的十二个球全都由罗凯打进。”
两百吋的幕布上只有罗凯一个人面无表情的照片，在幕布正中心，好像在注视着台下的嘉翔球员们一样。
“通过以上数字我们不难看出，这支东川中学虽然打进了决赛，但却是瘸着腿进来的。他们的得分点只有罗凯一个人，我们只要在比赛中盯死了罗凯，他们的进攻就毫无威胁。上周实验中学尝试这么做，他们成功了七十一分钟，最后还是让罗凯进了个球。但这并不能证明他们的做法不对，他们的战术没问题，只是他们执行战术的人还不够好。”
冯元常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将目光投向台下的王光伟。
“我们有三个中后卫，完全可以锁死我们的大门。当罗凯在禁区外徘徊的时候，我们要有人上去贴着他，但不要冒失地出脚抢断，只是缠着他就行了，保持防守队形。我不会安排某一个人专门去盯防他，那没有意义，每个人负责好自己的区域就行了……”
冯元常继续说着，而台下坐着的嘉翔队长王光伟则死死盯着罗凯，似乎是要把这张脸牢牢记在心头一样。
※※※
结束了热身的胡莱又打算去做他的基础训练，他现在已经很熟练了，甚至连盘带训练的角锥都可以自己摆，每个间距多少他门清。
但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李自强叫住了他。
“这一周的训练，你只练射门。球队练射门的时候，你来和球队一起练。球队练其他的时候，你去那边继续练射门。”李自强指着场地另外一端的球门对胡莱说道。
其他球员们惊讶地看着教练和胡莱。
在四分之一决赛中胡莱进球后，他的处境没什么改变，依然被排除在外做基础训练。
半决赛的时候，他也很符合大家所猜测的那样，没有获得哪怕一分钟的出场机会。
看起来他的出场机会就那么一次了，如果他真的还想要出场比赛的话，恐怕等到高二才有一丝可能。
哪想到现在主教练竟然要让胡莱只练射门？
只练射门这是什么意思？
大家的脑海里冒出了各种各样的念头
而毛晓则开心地对孟熙说：“胡莱的机会来了！”
“你就这么肯定？”孟熙瞥了他一眼。
“嗯，肯定。”毛晓点头。“我猜咱们教练应该是打算临阵磨枪了。”
“还磨？胡莱本来就够瘦的了，再磨就磨成针了……”
毛晓瞪了好友一眼：“你脑子里在想啥啊？”
※※※
“你不是说教练在胡莱身上有长期计划吗？”楚一帆终于抓到了严炎推测中的破绽，用戏谑的笑容看着副队长。
严炎的表情非常严肃，甚至有些凝重：“楚队你当初说得对。”
“干嘛，承认自己是瞎猜了？我给你说，我回去之后想了好几天，总觉得你小子又在胡说八道了。你脑洞能不能别开那么大？还天选之子呢……”
楚一帆的话没说完，就被严炎给打断了：“我是说楚队你当初对罗凯的担心是正确的。”
“啊？”
“你当初说就算罗凯再强，在棕北中学的密集防守下，也没能完成帽子戏法……”
“对，你那时不还说我对罗凯太苛求了吗？”
“我现在想来，那不是苛求，楚队。那是我们要真实面对的问题。咱们球队能够打进决赛，谁的功劳最大？罗凯吧？他进了十二个球，是全队进球的三分之二了。这一点我想嘉翔高中那个老狐狸教练肯定不会不知道吧？那岂不是说只要他们盯死了罗凯，就能让咱们得不了分？”
面对严炎的这番话，楚一帆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因为严炎不是在危言耸听，他说的很有可能就是现实情况。
“所以我猜咱们教练肯定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于是不得不提前做准备，这就包括让胡莱开始加练射门。他可能想让胡莱这个强运之人、天选之子在决赛中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见严炎说得这么笃定，楚一帆又糊涂起来——难道教练真的是这么考虑的吗？
他问：“你有什么证据吗？”
“没有。但我这些结论都是基于众所周知的事实，所作出的合情合理的推断。这是最符合逻辑的结论，而逻辑是科学！”
就在楚一帆和严炎身后不远处的罗凯听到了两个人的低语，他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我能被嘉翔高中盯死到不能得分？
还需要这个什么天选之子来解决问题？
呵呵。
※※※
胡莱顺着李自强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在球场的另外一头，挂着球网的球门伫立在球门线上。
他之前做基础训练的时候也不是没做过射门训练，不过当时他只能对着墙练。
而现在他竟然有资格使用正规球门进行射门训练了。
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系统空间里的那张【初级训练卷轴：射门】。
不正是只提升射门训练效果的吗？
之前他还犹豫过要不要在基础训练的射门训练中使用这张卷轴，但他当时总觉得浪费，毕竟射门训练只是基础训练中的一项。
只练那么一会儿，也算是一堂训练课，其他时候不就浪费了吗？
但现在不一样，主教练亲口对他说，这一周接下来的三天训练时间里，他全都练射门！
这就等于每天的训练都是一堂射门训练课啊！
简直把利用率拉满了！
这不正是使用那张训练卷轴的最佳时机吗？
于是胡莱不再犹豫，直接进入系统空间，用掉了【初级训练卷轴：射门】。
然后他收回目光，看向李自强，大声说道：“好的教练！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李自强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眼前这小子浑身上下似乎都在燃烧着火焰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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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绝非老实人
“诶，胡莱你开始专门的射门训练了吗？”李青青站在走廊中，通过打开的窗户，和坐在窗边位置上的胡莱聊着天，她从聊天中才知道原来胡莱已经开始射门专项训练了，这事儿她爸爸可没给她说过，当然好像也没什么必要给她说……
“是啊，除了热身，所有训练内容都是射门训练。”胡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将头斜靠在支起来手臂上，然后用另外一只手对李青青朝旁边拨了拨。
“干嘛？”李青青疑惑地问。
“你挡着我晒太阳了。”
“哦。”李青青看到自己的阴影正好把胡莱笼罩其中，便朝旁边挪了一步，将透过玻璃幕墙射进来的阳光让了出来，这些阳光全都直接照在了胡莱的脸上，他微微仰头，闭着眼睛十分享受的样子。
站在远处的罗凯看到这一幕，脸色非常难看。
老子的女神就这么被你呼来喝去的吗？
但李青青却好像完全不在乎一样，她让开了阳光通路之后，依然斜靠在窗台上，和里面的胡莱聊天。
“这是个好消息啊，胡莱。教练让你练射门肯定不是无的放矢。我觉得他可能是想要让你在决赛中出场……”
“决赛让我上场？”胡莱也有些吃惊。“不能吧？那可是决赛。半决赛都没让我上场，会在决赛让我上场？”
“如果教练让你继续进行基础训练，那你确实没可能在决赛上场。但现在他专门让你练射门，就说明他最起码是有这种想法的。他可能需要你去得分，所以才只让你练射门。毕竟时间有限，如果像正常训练那样对待你的话，最终你可能什么都学不会。所以还不如强化你的射门，这样如果需要你上场，那就是让你射门得分的。”李青青给胡莱分析道。
胡莱摩挲着下巴，露出思索的表情：“看来教练也看出来了罗凯只能欺负弱小，打硬仗还是得靠我！”
同样趴在自己课桌上晒太阳的宋嘉佳闭着眼睛，懒洋洋地说道：“想多了啊，胡莱。你就是个罗凯的备胎……”
胡莱大怒：“你才是罗凯的备胎呢！”
宋嘉佳本来想要反驳的，但嘴巴都张开了，他才想起来昨天训练场边所发生的那一幕。
妈的，搞不好在那些女生心中，自己和罗凯还真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了……
但这能怪谁呢？不是自己惹起来的吗？唉，做人太好胜了真不好啊……
一念至此，宋嘉佳悻悻的闭上了嘴，继续晒他的太阳了。
※※※
罗凯在远处一直盯着李青青和胡莱，这两个人现在好像已经不躲着人了，在学校里，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凑到一起。不像以前，他们似乎还遮遮掩掩的，搞什么放学再出去碰头的那一套小把戏。
之前他见李青青不来看训练了，还以为两个人闹什么矛盾了，李青青不再关心胡莱了。
但现在看来，他们两个人之间好像没有任何问题……害得他白高兴了一场。
那李青青为什么不来看训练了？
就在这时，黎志群突然凑了上来，一脸诡异表情地低声唤道：“凯哥……”
“干嘛？”罗凯心情不好，语气也不好。
“这个……我刚才去上厕所，路上听到有一些女生似乎在传你的八卦……”
“八卦？我有什么八卦？”
“呃，她们……她们说……”黎志群很为难。
“有话就说。”见状罗凯瞥了黎志群一眼。
“她们……说你对宋嘉佳有意思……”
“有意思？什么意思？”罗凯还没反应过来。
“就是说你们俩是……一对……”黎志群指了指趴在胡莱旁边正闭着眼睛享受阳光沐浴的宋嘉佳。
罗凯看着那张猪头脸，愣了大约几秒钟，然后咬牙道：“谁他妈这么无聊！？”
高冷人设没绷住，脏话都带上了。
※※※
下午训练的时候，那些女生们还专门在人群中先找宋嘉佳。那个胖子站在主席台的另外一端，正低着头在看手机。
随后她们纷纷去看罗凯，发现罗凯目不斜视地走上球场，然后开始跟着球队一起热身，在这个过程中，他一次也没有向主席台投来过目光。
女生们心想是不是她们的议论流传到了罗凯耳朵里，为了避嫌他才故意不看主席台的？
否则故意避开主席台的举动也太让人起疑了……
热身完毕的球队开始了训练，进攻组单独被叫到球门跟前来进行射门训练。
胡莱正在其中。
虽然胡莱之前在基础训练中也做过射门训练，但和如今的射门训练是两码事。
基础训练中的射门训练主要是让胡莱掌握射门的技术动作，比如正确的射门动作应该是什么样的，比如如何正确发力，比如要射门的时候要注意绷直脚背，比如用不同的部位射门是什么效果。
只针对射门这个技术动作来进行训练。
现在球队里的射门训练就是真正要以把足球射进球门为目标了。
而且和基础训练不一样，也不再是把足球摆放在固定位置上，让胡莱把足球踢向球门那么简单。
现在的射门训练，球员们需要跑到指定位置，接到楚一帆的传球之后，再完成射门。
在他们接球的同时，前方还有一名防守球员进行干扰——并不会真正上来抢，只是会挡在他们身前，增加临场感，让受训球员逐渐适应在有人压迫影响的情况下完成射门的技术动作。
这些都和胡莱一个人对着墙踢的感觉完全不同。
李自强还要求他们在射门训练中只能有两次触球，接球一次，射门一次。
对此胡莱倒是理解，因为训练都是从实战角度出发的，在实际比赛中，多一次触球调整的次数，可能就会错失射门机会。
而在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了他之前基础训练的价值了。
虽然都是很普通的训练，但怎么说到现在他也练了将近两个月的接球和射门动作，其中有一个月还有【聪颖药水】的效果加成，再也不至于像刚开始训练时那样，一个停球能给停到十米开外去。
在和球队其他人一起进行完射门训练之后，球队去进行其他训练，胡莱自己来到了另外一端球门前面，准备开始他自己的射门训练。
他拿起一个小号的可折叠架子，走到大禁区里面，然后将这个架子撑开。
撑开的架子四条边框被紧绷的尼龙绳网给拉着，因为很紧绷，拿手用力去按都未必能按软多少。
这个小道具就是负责给他传球的角色。
因为其他队友们都要进行他们各自的训练内容，没有人能来给胡莱传球，李自强就找了这么一个道具来帮助胡莱练习，同时还能顺便训练一下胡莱的传球。
在开始训练之后，他要先把足球踢向这个并不大的支架，足球被绷紧的绳网给拦下来后，再反弹回来，胡莱跑动接住弹回来的足球，完成射门。
在把架子支好之后，胡莱就开始了他一个人的射门训练。
李自强站在训练场边，目光在每一组训练之间游弋，然后落到了胡莱身上。
他看到胡莱用右脚脚内侧把足球踢向绳网，在大约五六米的距离上，胡莱这一脚并没有踢偏，而是准确命中了绳网，足球被弹了回来，飞向斜前方。
胡莱在传完球之后就迅速往前移动，接到弹回来的足球，他抬脚用右脚脚内侧把足球停下来，接着左脚支撑身体，再抡动右脚，嘭的一声闷响之后，足球被射向了球门的左下方，最后顺利窜入网窝。
完成一次射门训练的胡莱并没有去球门里捡球，而是跑去旁边的一个大网兜里，用脚勾出来一个足球，往射门训练的.asxs.带去，再继续重复刚才的所有动作。
李自强一直盯着胡莱看，这小子的传球是比之前好很多了，接球再射门的动作衔接也要比昨天这么练的时候流畅了一些。
看着看着，他的脑海中有一个奇怪的念头越来越浓，无法抑制地冒了出来——这小子……进步的好像有点快啊？
李自强可还清楚地记得在这小子刚刚入队的时候，就是一个初学者，跟一张白纸没什么两样。让他一个人做基础训练当然有故意刁难的成分在里面，因为那个时候的李自强压根儿没把胡莱当做这支球队的人，他觉得这小子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因为忍受不了枯燥乏味切高强度的训练而主动退队。
哪想到胡莱不仅坚持下来了，这将近两个月的基础训练还把这小子练的有模有样的。
李自强现在想来，这个胡莱自从加入球队之后，好像就一直认认真真地完成自己给他布置的训练任务，也没偷过懒，喊过苦。
他总觉得看面相胡莱应该是擅长偷奸耍滑之辈，结果人家训练比谁都刻苦——在他身上的这种训练内容，估计换个人都未必能坚持这么久的。
这就让李自强对胡莱有一种很复杂的情感了。
作为一个有女儿的父亲，他不喜欢胡莱，但作为一个教练，他却应该喜欢胡莱这样埋头苦干踏踏实实的球员……
喜欢还是不喜欢？
这是个问题。
李自强强行驱散了脑海中的杂念，继续专注地盯着胡莱训练。
又看了一会儿，他越发觉得自己之前的感觉应该不是错觉。
胡莱真的在进步，因为他的表现越来越稳定。这不是那种偶尔在训练中表现好一两次的所谓“表现好”。
就连一向严厉的李自强都忍不住点了点头。
可惜李青青不在这里，否则让她看见，恐怕下巴都要惊掉——她的爸爸，竟然对着胡莱点了头！
就只是这一个画面，就能让李青青高兴好几天了……
当然李自强可能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认识，没有再做哪怕一次点头赞许的动作出来了。
※※※
胡莱完全不知道在自己身后的教练盯着他看了好半天时激烈精彩的内心戏，他又一次把足球踢向“队友”，足球被绳网兜了一下，并没有直接反弹回来，而是向上旋转，然后从绳网的上沿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飞向斜前方。
看着这个完美的弧线，胡莱心中突然产生了直接抡一脚的冲动……
毕竟他也为那些精彩绝伦的凌空抽射血脉贲张过，也不止一次幻想自己能够在场上打进这样的凌空抽射。
想到这里，胡莱调整了一下步伐，并没有抬起右脚去接球，而是稍微把右腿摆开了一点……
※※※
在后面看到这一幕的李自强皱了一下眉头，这绝对不是停球的架势，要真是这么停球的话，只怕根本停不住……
就在下一瞬，他看到胡莱的右腿发力抡向了足球！
他顿时知道胡莱这小子要干什么了——他要不停球直接射门！
李自强额头青筋凸显，但他还来不及出声阻止，胡莱的右脚就抽到了足球。
嘭！
足球高高飞过球门横梁，越过沙坑后降低了高度，然后撞在体育场的墙壁上，反弹回来落到了红色的塑胶跑道。
当足球落到跑道上时，李自强的咆哮声虽然迟到但还是到了：“胡闹！停好球再射门你都没练好呢，就想着要凌空抽射？你小子想一步登天吗！我给你说，别给我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事情！脚踏实地，把该做的做好再说！”
远处的胡莱连忙用动作手势向教练认错，然后跑去拿下一个足球。
这一次，他的训练恢复了正常，老老实实地先停球，再射门。
李自强看到这一幕在心里哼了声：从入队做了一个月基础训练就想要上场比赛，到才练了一天的射门就想要凌空抽射，能吃苦是能吃苦，但这老实嘛却未必……果然还是要盯紧点！
※※※
听到主教练的咆哮声之后，严炎向楚一帆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你瞧，咱们教练始终盯着胡莱呢，这关注程度都胜过罗凯了！
楚一帆这次没有表示怀疑，他将目光投向了那道瘦小的身影。
看起来全队最弱之人，竟然是主教练最器重的人。
他要开始怀疑自己这十八年来的人生经验了……
第六十三章 开往决赛的高铁
等爸爸离家之后，胡莱在房间中又多等了五分钟，这才起身找到了正在厨房里收拾的妈妈：“妈，今天是我同学宋嘉佳过生日，他邀请我去参加他的生日派对，可热闹了，我可能会晚点才能回家……”
谢兰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儿子。
在妈妈的目光下，胡莱终于说出了实话：“好吧，妈，其实是我们要去锦城打比赛，安东杯决赛，赛后应该还会有颁奖仪式。所以今天……我可能会有点晚才回来。如果爸回来了，你就按照我先前说的告诉他好不好？”
他说完之后还有些忐忑，生怕妈妈不同意。
没想到妈妈看着他笑了一下：“好，你去吧。”
顺利的出乎胡莱意料。
他又说道：“还有那个……我今天要提前一点出门，我们要先去学校集合，然后一起去东站坐高铁……”
妈妈还是很痛快就答应了：“好。”
见妈妈完全没有反对自己，胡莱松了口气，他脸上堆起笑容：“妈你真好！”
谢兰见他的假笑就甩甩手：“去去去，赶紧写作业去！”
“好勒！”胡莱领命而去。
※※※
当李青青穿着睡衣从二楼下来准备洗漱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爸爸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两个装满了菜的塑料袋。
“爸，你出去买菜了？”李青青皱眉问。
“是啊，你先洗漱，我去给你把早饭热一下。然后我把你的午饭和晚饭都做好，到时候你只需要微波炉……”李自强一边提着菜往厨房快步走去，一边说着。等他说到微波炉的时候，人已经进了厨房。
李青青追上来，从爸爸手中抢过了塑料袋：“爸，我自己会做饭的，你不要每次都这样。况且今天是决赛啊，你还有闲心跑去买菜？”
“你做什么饭啊？耽误学习……”李自强说着就拧开了煤气灶上的火，将放在灶上的蒸锅里的包子和水煮蛋加热。
李青青却提着塑料袋去冰箱里腾菜：“耽误什么学习？会写的昨天都写完了，不会写的今天花一天也还是不会写。”
听到这话，李自强气的手都哆嗦了一下：“你倒还挺理直气壮的！你不好好学习怎么办？”
“爸，你没事儿吧？”李青青在厨房门口探头看着自己的爸爸。“不是你说让我坚持走足球这条路的吗？那我学习成绩怎么样都无所谓吧？我又不考大学对不对？”
李自强被女儿噎得说不出话来。
“所以爸你就别关心我了，还是操心操心决赛吧。你不是说那个嘉翔高中很厉害吗？”李青青进来把爸爸推出了厨房。
“决赛有什么好操心的？该准备的都准备了，接下来就看临场发挥了。”
“他们要是盯死罗凯怎么办？”
“我有备用方案。“李自强说道。
李青青眼睛亮了：“什么备用方案？”
她知道爸爸有专门让胡莱只练射门，她现在想听爸爸亲口说出胡莱的名字，比如“我考虑让胡莱作为备用方案，在罗凯被对方盯死的时候派他上场”这种话。
但李自强却说道：“我让罗凯和唐源互换位置，这样擅长右脚的唐源就可以内切尝试射门了，另外楚一帆要更积极的前插到禁区里，寻找射门机会，当对方把防守注意力都放在罗凯身上的时候，就是楚一帆的机会。我们这个星期的训练一直都在练这套战术。”
听见爸爸这么说，李青青眼睛中的亮光暗淡了下去，但她脸上的笑容却并没有什么变化，她依然笑着对自己的爸爸说：“那就好了，我担心嘉翔盯死罗凯之后，我们就没办法得分了呢……”
“你爸又不是傻的。”李自强抬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发。
“嘿嘿！”李青青笑着低下头去。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李自强的表情变了变。
女儿或许觉得自己隐藏的很好，但李自强却看得一清二楚，表情可以装，眼神中的光可是掩饰不住的。
有时候他真的很想开诚布公地问问女儿，那个臭小子究竟哪里吸引了你？
但他又怕那样会伤害到女儿，毕竟这句话很容易问出来，但问出来之后呢？女儿怎么面对他，他又怎么面对女儿？
于是他只能把自己的情绪都压抑在心底。
※※※
谢兰在菜市场里买了一把蒜苗和一块五花肉，准备明天给儿子和丈夫做一道蒜苗回锅肉。
买完菜的她拖着装了菜的小车子往回走，在经过水果摊的时候停住脚步，目光投向摆放在外面的红富士苹果上。
虽然都是红富士，但却分了三堆，大小不一样，成色不一样，价钱也不一样。最便宜的苹果全都扔在一个筐里，外表有一些磕伤虫眼。而最贵的苹果则被精心摆放成了一个金字塔，一个个又圆又大，表皮红彤彤的，泛着诱人的光泽，一看就很好吃。
谢兰既没有去最便宜的苹果堆里挑挑拣拣，也没去看色泽诱人但最贵的那一堆苹果，而是直接在价钱中档的苹果中选了两个不大但成色看着最好的苹果，递给了老板：“帮我秤一下，老板。”
老板接过来放在电子秤上，看了一下说道：“美女你再选个小点的，凑个十块钱吧。”
谢兰摇头道：“不用了，就这两个。”
同时掏出手机准备扫码付款。
这两个苹果都是给胡莱买的，家里她和丈夫都不吃，买多了也没必要，过几天买菜的时候再买两个就行了。
付完钱的谢兰在收起手机的时候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上午十点三十七，不知道儿子到火车站没有。
一想到晚上自己要帮着儿子对丈夫撒谎，谢兰还有那么点小紧张。
她已经很久对丈夫撒过谎了。毕竟她现在很少回锦城娘家，自然也不用把娘家人那些难听的话瞒着自己丈夫。
不行，回去得对着镜子好好练练，可不能穿帮咯。
谢兰心里打定了主意。儿子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做，不能给他搞砸了，辜负了他的信任，之后他可能就不相信自己，有什么事儿也不会再给自己说。
现在她倒是挺感谢足球的，因为足球让她和儿子有了共同的秘密。
※※※
胡莱坐在高铁上靠窗的座位，中间坐着毛晓，靠过道的地方坐着孟熙。
这一节车厢有一半都是东川中学足球队的人，大家嘻嘻哈哈，叽叽喳喳，让车厢里显得有点吵闹。
车厢里有人对他们这种吵闹很不满，屡屡瞪向他们，不过一看这群十六七岁的小伙子人多势众，他们也不敢出声。
还有一些人则注意到了他们身上的东川中学足球队统一制服，多少都猜到了他们的身份，用欣慰和赞许的目光打量着他们。
安东杯是早在统一的全国大赛之前就存在了很多年的赛事，只不过之前知名度不高，除了参赛球员自己之外，其他人就对此一无所知了。
这几年随着全国大赛，省内的安东杯也逐渐有了更大的名气。大家都知道能够获得安东杯的冠军，就能够获得全国大赛的参赛资格。
所以他们在火车上遇到了这样的一群人，也不以为意。
毕竟青春嘛，总是要喧闹一些的。
胡莱不是第一次随球队打客场比赛了，也不是第一次坐高铁去客场。只不过之前都是打完比赛就马上回来，所以都还能在爸爸回家之前赶回去。
但这一次考虑到是决赛，赛后肯定还有颁奖仪式什么的，这时间就说不准了，他这才托妈妈帮他掩饰一下。
毛晓是真的了解全国大赛的那些事儿，正在和胡莱介绍决赛的场地：“……决赛是在省体育中心，咱们省最好的体育场，天然草皮，硬件条件没的说……”
旁边的孟熙哼道：“条件再好有什么用？还不是拿来开演唱会了？那么多人在草皮上踩来踩去的，再好的天然草都被踩秃了！”
“体育场也要盈利的嘛，不租给歌星开演唱会怎么赚钱，平时维护草皮也不是一笔小开销。”毛晓解释道。“谁让咱们省连个超级球队都没有呢？”
孟熙翻白眼：“跟我有啥关系，我就希望比赛的时候场地能好点，可不要刚刚开完演唱会，到时候可就成菜地了……”
“放心好了，孟熙。为了这场安东杯决赛，省体育中心半个月都没有举办过什么大型活动，场地条件肯定没的说。”
胡莱觉得奇怪：“我还以为决赛是在嘉翔高中自己的球场呢，没想到是在中立场地……”
“什么中立场地？不还是嘉翔高中的主场吗？”孟熙撇嘴道。“这跟在他们学校比赛有什么区别？我给你说，每届安东杯决赛都放在省体育中心，其实就是**裸地偏向锦城的高中。最起码他们不用大清早起来坐火车去打比赛。而且他们还可以组织起自己的人去做啦啦队——安东杯决赛是对外开放的，而且不售票，谁想去都能去看。但我们这些外市的学校怎么组织人去加油？花钱不说安全问题还比较麻烦，哪个学校的愿意这么折腾？所以到时候咱们就是彻彻底底的客场体验。”
胡莱并不在意什么客场体验主场体验的，他听得很认真，因为无论是毛晓说的还是孟熙说的，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很新鲜的体验。
在他穿过来的那个世界，一个城市内的中学生足球比赛决赛都不可能在市里最好的体育场踢呢，能够去大学的球场踢就算是重视了。
而在这里，省级高中足球比赛决赛放在省会里最好的体育场，为了保证草皮质量还提前半个月谢绝举办一切大型活动，对外开放，谁想看都可以去看……这重视程度真是天壤之别。
“有直播吗？”他问。
“没有。不过到了全国大赛就有直播了，上一届是网络平台直播，这一届据说要在卫视直播。”毛晓介绍道。“首都卫视买了好像三年的转播权——以前这转播权几乎都是送的，根本不值几个钱。但现在随着全国大赛知名度越来越广，也终于可以赚点授权费了……另外这次全国大赛好像足协还组织了国内各职业俱乐部派代表去观摩，就是想要打通校园联赛和职业足球之间的通道，向那些职业俱乐部展示校园联赛中的优秀球员，看有没有幸运儿能够被职业俱乐部相中，直接带走，那可就鲤鱼跳龙门，从学生变成职业球员了。唉，我们算是赶上了一个好时代……”
毛晓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胡莱一边倾听一边将目光投向窗外。高铁动车组在农田和绿树之间高速穿行，车厢连接处的显示屏上正在实时刷新现在时速，全封闭的车厢里听不见外面的轰鸣，只有在两车交汇的时候才会感觉到明显震感。
窗外的景象他并不陌生，穿越来之前他也曾经做过这条线的高铁动车组列车从东川去锦城，两座城市紧紧相邻，从东川东站坐高铁去省会城市锦城仅需要三十五分钟，中间只停一站。
当初这条高铁修通的时候，媒体上都在宣传什么“半小时生活圈”，描绘人们住在东川，每天依靠高铁去省会锦城上班通勤的生活蓝图，搞得东川房价都跟着涨了一波……
有文章分析过，说中国发达的高铁交通网，让不少省份跨市的学校间足球比赛交流变得更便捷，客观上也推动了国内中学生足球比赛的发展。当然在那些地域广阔的省份，他们的中学生足球比赛采取的是赛会制——集中所有参赛球队在一段时间内全部打完，决出冠军，避免了来回奔波，影响学习。
中国的全国性中学生足球比赛和胡莱在日本漫画里和网络上所了解到的日本高中生足球大赛有所不同，参考了日本的一些制度，但也结合了中国自己的实际情况。
中国足球正在尝试走另外一条路。
就像他们身处的高铁列车一样，最早中国也是从日本、德国、法国引进了技术，但经过自己摸索发展改良，最终变成了中国拥有独立知识产权的高科技。
现在，一群对全国大赛充满了憧憬的少年，坐在中国制造的列车车厢里，以三百公里的时速驶向全国大赛安东省预选赛决赛的举办地，也奔向各自的梦想和让他们向往不已的未来。
第六十四章 相遇
“夏武，夏武，这里！”
当夏武从网约车上下来，站在街边张望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在前方招呼他。
他循声望去，前方花坛的右边，有三男两女正在向他挥手，于是他对身边的一个少年说：“走，我们过去。”
两个人迎上去之后，他指着与自己同行的人向朋友们介绍：“这是我表弟，夏小宇。”
“下小雨？”有女生笑了起来，然后看向夏武：“那为啥夏武你不叫夏大雨？”
夏武笑着解释：“是宇宙的宇，不是雨水的雨。小宇，他们是我同学，明年咱们就是校友了！”
“你弟弟也要来咱们嘉翔吗？”大家，尤其是女孩子都好奇地打量着站在夏武旁边有些清秀的少年。
“对啊，而且肯定加入咱们嘉翔的足球队！”夏武很得意地拍了拍自己表弟的肩膀。
表弟有些羞涩地说道：“表哥，还没确定呢。”
“有啥没确定的，就走个过程。嘉翔高中这边都点头了……”接着夏武对自己的五个同学解释道。“之前结束的安东杯初中组比赛，小宇所在的龙阳中学拿到了第三名，小宇作为球队的组织核心，实力得到了咱们嘉翔足球队的认可……”
“龙阳中学？那不是东川的吗？”有一个男生奇怪道。
“没错，就是东川的。不过踢足球嘛，当然还是要来咱们嘉翔才有前途啊！”夏武说起自己的母校，一脸自豪和骄傲。
也不光是他，他身边的同学们都认同夏武的说法和感情。
连续七年打进安东杯决赛，最近五年连续五次捧杯，连续五次代表安东省参加全国高中生足球大赛，一次第三名，三次八强，一次十六强。这样的成绩说是全国的传统足球强校也完全没问题。
在安东省高中足球领域，嘉翔高中就是闪闪发光的金字招牌。不光是锦城了，就算是在省里其他城市的足球尖子们，都会想要来嘉翔上学。
而且嘉翔高中除了足球水平高之外，他们的教学水平也一样高超。作为省级重点中学，在锦城和育人中学、联合中学并列为锦城高中教育届的三巨头，中考收分线非常高。
如果分数不够想要塞钱进去，一定要斥巨资才行。最新市场行情，一分十万。
就这还不一定进得去，因为这种塞钱进去的名额十分有限。
当然了，如果你在足球方面很有天赋，那情况就不一样了，到时候嘉翔高中甚至会主动邀请你来就读，并且减免学费，以及有专门的奖学金！
虽然名额也有限，可对于那些擅长足球学习成绩却不是很好的初三毕业生来说，这是一种荣耀，能够以这样的方式就读于全省最好的学校之一，也是对他们过去在足球上所付出的努力的一种回报。
夏武旁边的夏小宇就是这样的情况，因为在初中组的安东杯上表现出色，他被嘉翔高中的人相中，他们已经和夏小宇的父母接触过了，除了担心儿子异地读书寄住在亲戚家生活是否会有不便之外，他们没有反对，而是表示要尊重儿子的意见。
嘉翔高中为了争取夏小宇，还建议夏小宇来观看和东川中学的高中组安东杯决赛。
似乎是想通过一场对东川本地中学的胜利来坚定夏小宇抛下东川的学校，就读嘉翔的决心。
尤其是今年开始，职业足球俱乐部和校园足球有联动机制了，在校园联赛中表现出色的学生球员是有可能进入职业足球体系的。这对不少有志于成为职业球员的少年们来说，可是一个非常大的诱惑。
而在安东省，谁最能吸引职业足球俱乐部的关注？
当然是霸主嘉翔了。
换句话说，只有在嘉翔高中踢球，才能稳定的参加全国大赛，才可能鲤鱼跃龙门，成为职业球员。
一行人有说有笑地从一座红色充气拱门下方走过，而在这红底充气拱门上，贴有一行白色大字：
第六届全国高中生足球锦标赛安东省预选赛暨安东杯决赛。
※※※
胡莱和队友们正在省体育中心的球场上热身，要说这天然草皮和人工草皮确实大不相同。以前听说过关于换了人工草皮导致不适应输掉比赛的段子，以为就真的只是用来嘲笑中国足球的段子。但现在当胡莱真切踩在天然草皮的球场上时，才知道段子可能依然是段子，但这些段子却都来源于现实。
因为换了草皮而不适应，是真的可能会影响到发挥，导致输掉比赛的。
人工草皮要更硬，而天然草皮较软，习惯了人工草皮之后再在天然草皮上踢球的话，做动作的力度大小都不同，如果不适应这个情况，还会出现受伤的情况。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
现在他们的主教练李自强就正在不断提醒每一个人注意热身时候的动作幅度，要认真热身，用心感受天然草皮的独特反馈。
“我听说嘉翔中学的足球场也是天然草皮的……真是财大气粗，啧啧！”孟熙对身边的毛晓和胡莱说道。“他们就完全不用适应这块球场，这也算是他们的主场优势之一。”
胡莱想了想问道：“那他们去那些没有天然草皮的学校打比赛怎么办？”
从人工草皮到天然草皮有不适应的情况，反过来从天然草皮去人工草皮也应该有不适应的情况才对，这根本就是一把双刃剑，谈得上什么优势呢？
毛晓说道：“嘉翔高中不只是一间学校那么简单，先不说那些挂名分校，就说本部也有三个校区呢。西校区是天然草，东校区和南校区都是人工草。他们下一场比赛要去什么情况的场地比赛，就提前一周在什么条件的场地上进行训练备战。足球队有专门的校车，在三个校区里进行通勤转移。”
胡莱听到毛晓这么说，都忍不住咧了咧嘴——果然财大气粗！
他原以为东川中学能够有一座崭新的人工草皮球场，就已经算硬件设施很出色了，没想到省会城市的高中巨头更可怕！
这就是安东省足球霸主的实力啊……
※※※
“小宇你看，天然草皮！”在看台上，夏武对自己的表弟介绍道。“我们嘉翔西区的球场也是天然草皮的哦！”
“是的是的，在整个锦城的高中里，也只有我们嘉翔有天然草皮的足球场呢！”旁边的男生同样很骄傲地说道。
从看台上看过去，省体育中心的草皮绿油油，覆盖住了球场的所有区域，就连两个球门前磨损度比较高的地方，也没有露出沙土地。
可见这座球场草皮的质量相当高。
甚至和他在电视上看到的欧洲顶级联赛转播镜头中的豪门球场也没什么区别了。
如果能够在这样的球场上踢球，那么他并不需要太用力，也能把足球传得更远，因为天然草皮的摩擦力要比人工草皮小得多。
夏小宇望向这片绿茵茵的草皮，眼神中也有些灼热。
夏武注意到自己表弟的表情变化，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因为锦城和东川相距很近，两家一直走动频繁，两兄弟虽然不是亲的，但感情一直很好。
他在听说表弟可能要来嘉翔高中上学之后，就一直很开心。因为那样表弟就可以住在他家里，每天一起上下学。最重要的是表弟他球踢的好啊，到时候在学校里，自己这个做表哥的不也脸上有光了？到时候那些女生们如果想要接近表弟，岂不是要先过自己这一关？作为他的表哥，给他把把关也是很正常的嘛……
所以在表弟面前，他是时刻不忘推销嘉翔的优势，就是希望能够早点让表弟下定决心来这里上学。
“来了！”夏武身边的同学们突然惊呼起来，看向同一个地方。
他这也才回过神来，望了过去。只看了一眼他就赶紧招呼自己的表弟：“王光伟！是王光伟！咱们的球队出来热身了！”
夏小宇顺着望过去，看到球员通道出口那里涌出来乌压压的一大群人。
他们都穿着统一的嘉翔高中足球队运动外套。
虽然人很多，但夏小宇还是一眼就在那里面看到了王光伟。尽管这个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打扮。
因为他的气质最为特殊，他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最中央，其他人都很自觉地跟在他身后，配上嘉翔高中足球队黑色的运动外套，真就好像一个大哥带了几十号人。
仿佛只要这位大哥一声令下，他身后的几十号人就会马上从外套下面抽出亮闪闪的砍刀，然后嗷嗷叫地冲向球场里的东川中学球员……
除此之外，看台上各个入口也陆续出现了穿着深蓝色嘉翔校服的学生们，他们抬着横幅、旗帜这样的东西迅速填满了半边看台。
夏小宇甚至还看到了有好几个人抬着一面大鼓……从他们走路的动作来看，这面鼓可一点也不轻……
真专业啊！
夏小宇在内心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这啦啦队，这阵仗，还有下面的嘉翔球员们……在这样的环境下踢球似乎还真不错。
夏小宇都忍不住开始在自己的脑海中憧憬自己穿着黑色运动外套身处其中的那一幕了。
※※※
进入球场准备热身的嘉翔高中球员们，第一时间纷纷扭头望向了球场的另外一边，东川中学的球员们已经在那半个球场热身一会儿了。
经过主教练给他们开的会，现在大家都能够很容易就从人群中把东川中学的主力球员全都认出来。
而让他们印象最深刻的当然是罗凯。
王光伟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他死死盯上了正在热身的罗凯。
罗凯也感受到了这炽热的目光。
他把足球传给队友之后，扭头让目光迎了上去。
王光伟看到罗凯扭过头来，发现果然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表情倨傲，仿佛自己就是天之骄子一样。
天才好像都这样。
王光伟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带着队友们拐向了自己的半场，在教练组带领下开始热身。
在他身后，罗凯也缓缓收回了自己的视线，重新接过队友的球。
※※※
“那个人就是王光伟啊？”胡莱问身边的毛晓。
“嗯。”
“这……看着也不是很高嘛，似乎也不是很强壮的样子……”
毛晓连忙解释道：“王光伟的身体素质不体现在这种静态上面。你别看他个子只有一米八四，但他的弹跳很出色，这弥补了他身高上的劣势。还有他确实不够壮，但他灵活，反应快，尤其是第二反应。这一点和我是一样的……”
胡莱翻了个白眼：“嗯，我听明白了，你是想说你和王光伟一样厉害。”
毛晓摆手：“不是不是。我一直都以王光伟为目标的，希望自己可以成为他那样优秀的中后卫。”
胡莱盯着王光伟的背影，突然说道：“我就说嘉翔一出场就有种既视感……你瞧他们都穿黑衣服，那个王光伟还梳个大背头，搞得跟黑道大哥一样，要是他脖子上再挂条卫生纸，就更像了……”
“说到王光伟的发型啊……”毛晓笑道。“有一个传说。”
“什么传说？”
“说他比赛前会很长时间打理自己的头发，全部梳到脑后去，一丝不苟的。然后在安东杯的比赛中却没有人能够让他头发变乱分毫。一场比赛打下来，他的发型还和他上场时一样。”
“靠，太装逼了吧？”
“但我印象中好像确实没怎么见王光伟的发型乱过，除了全国大赛里的比赛……他防守的动作也不是那种很凶悍的，而是看准时机果断出脚。更多的时候主要是依靠对位置和时机的判断来防守，动作干净利落却又很少犯规，是一个非常冷静的防守者，潇洒从容。”毛晓介绍王光伟的种种特点，看得出来他对王光伟研究的确实很深。
胡莱将目光投向王光伟头上一丝不苟的发型，还真是的，随着他热身的各种动作，那些头发都服服帖帖地在他的脑门上待着。
“没有人能够在比赛中弄乱他的发型吗……”
胡莱喃喃自语。
第六十五章 擅长防守的嘉翔高中
胡莱坐在场边的替补席上，在他前方的球场上，比赛已经开始。
比赛开始之前还是经过了一番流程的，比如参赛双方所有球员包括教练员、领队老师都在球场上站定，聆听省足协和教育部门领导的讲话。
还好决赛的时候是冬日，太阳晒在大家身上暖烘烘的还挺舒服。
这要是搁夏天的话，万一领导们讲话的时候有球员被晒中暑了，算谁的？
领导讲话之后，还专门来到球场中央进行了一个短暂的开球仪式。
随后比赛才算是正式开始。
现在比赛已经进行了二十分钟，场上比分还是0:0，谁都没有进球。
从场面上来看，是东川中学占据了优势，他们处于攻势。
尽管嘉翔高中处于守势，但他们却并没有那种狼狈的样子。
实际上，任何一个稍微懂点足球的人，都不会觉得现在是进攻的东川中学占据优势的。
因为嘉翔守得太稳了。
面对东川的各种进攻试探，他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切都井井有条，丝毫不乱。
在场边的嘉翔高中主教练冯元常那张堆满了褶子的脸上也古井无波，平静的很。
可惜毛晓在场上，如果他在替补席上坐着的话，一定会给胡莱介绍，这就是嘉翔高中在比赛中经常出现的情况。
擅长防守的嘉翔自然是把他们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除非对手实力太弱，否则他们都会采取稳扎稳打的策略，先稳固防守，然后再伺机快速反击。
如果机会不好的话，他们会耐心等待机会，甚至比进攻方还更有耐心。很多时候，都是进攻方先心浮气躁，露出破绽，被他们抓住。
在安东省高中足球届，任何一个和他们交过手的球队，都会这么评价嘉翔高中：“稳得让人绝望。”
当然不喜欢他们的人也会说嘉翔高中的足球无趣无聊，是丑陋的功利主义足球，毫无足球该有的激情。
胡莱将目光集中在那个王光伟身上，他想要看看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发型不会乱。
楚队把足球传向了嘉翔高中的禁区里，钟世昊跳起来想要头球……结果被王光伟提前卡位，然后跳起来头球将足球顶了出去。随着头球的动作，他头顶的头发弹跳了一下，又落了回去。
嘿，竟然真的发型没乱！
胡莱没去管足球去了哪儿，目光就牢牢锁定在了王光伟的头顶。
罗凯在右边路拿球突然内切，然后对上了王光伟。面对王光伟的阻拦，罗凯左脚虚晃一枪，上半身晃了一下，有一个节奏上的变化，但王光伟不为所动，继续跟着他。
罗凯把足球横向趟开，似乎是打算凭借自己的爆发力强行甩开盯防了。
可就在他把足球趟开之后，王光伟却果断的下脚铲断，抢在罗凯之前把足球铲开！
在他下地铲球的时候，胡莱死死盯着王光伟的头发，发现他头顶上的头发有一部分飘了起来，但随着他完成铲断这个动作，那些飘起来的头发又重新回归原位，并没有散乱开。
我靠，牛逼啊……
胡莱在心里赞叹道。
这赛前要打多少发胶上去啊！
不对……这得用502胶才行吧？！
※※※
王光伟完成了一次防守，他发现旁边的武岳正在看自己。
“干嘛？”
“放心了。”武岳笑道。
“什么放心了？”王光伟皱眉问道。
“面对罗凯发型都没乱，放心了。”
王光伟伸手推开了武岳，“别分心，还在比赛呢！”
※※※
“小宇你看，我之前没说错吧！”看台上的夏武指着王光伟对自己的表弟说，语气振奋。“你仔细看看王光伟的发型，上半场还剩下十五分钟，他的发型是不是还保持着刚出场时的样子？”
说这话的同时，他把一个双筒望远镜递给了自己的表弟。
夏小宇接过望远镜说：“我说表哥你为什么一定要带这个来，原来是为了看别人的发型……”
夏武笑了：“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在比赛中关注王光伟的发型，其实是嘉翔比赛中的一个彩蛋。在咱们省里，我还真没见过谁能让王光伟的发型乱过呢！”
他说的很骄傲，仿佛王光伟牛逼，就等于他也牛逼一样。
夏小宇举起望远镜，向戴着队长袖标的王光伟望过去，还真的是……头发一丝不苟地贴在他的头皮上，服服帖帖。
“厉害……”他叹道。
※※※
李自强站在场边，紧皱眉头，脸色不是很好看。
虽然他已经针对性的做出了调整，让罗凯和唐源换位，让楚一帆前压。
但面对嘉翔固若金汤的防线，这一切调整似乎都没起到什么应该起到的作用。
这说明嘉翔高中对东川中学的了解非常深，他们的准备工作也做得更足。
想到这里，李自强扭头看了一眼嘉翔高中的教练席，那里不算领队老师都有多达五个人，一个主教练，一个助理教练，一个教练，一个体能教练再兼教练，还有一个门将教练……
这阵容和国内一些低级别联赛的足球俱乐部配置都快差不多了。
就算他以前在的全顺足校，也不能做到每支球队都有这样的教练组配备。
李自强还怀疑他们的助理教练搞不好还兼职做球探，专门收集对手的信息并且作出分析。
要不然他们为什么能对东川中学这么了解呢？
再看看自己这边，除了一个什么事情也不管，就只是每次比赛日出现的领队老师，就他一个光杆司令。要不是赛事组织者强行规定每支球队都必须配备由学校选派的领队老师的话，教练席上应该就他一个成年人……
领队老师坐在教练席上，他并不懂足球，李自强也不要他懂足球，只要求他别不懂装懂乱插手就行了。这一点翟校长应该是和对方打过招呼的，所以两个人到目前为止的合作还算愉快。
李自强很清楚自己球队现在的问题。
接手时间太短，球队合练时间不够，为了尽快出成绩，他只能采取稍微急功近利的做法，那就是直接把罗凯扶上核心位置，以罗凯超强的个人能力带着球队前进。
在决赛之前，他这套战术是成功的，罗凯的个人能力在高中足球比赛中很管用。
毕竟大多数高中足球队的战术概念是很模糊或者很简单的。
但嘉翔高中不在这“大多数高中足球队”之列里。
他们有着非常老道的经验和成熟的态度，和之前东川中学所打过交道的其他球队完全不同。
对付罗凯，他们并没有让队中防守最强的王光伟去和罗凯单挑——说实话，要真是单挑的话，李自强觉得王光伟还未必真能防住罗凯。
嘉翔高中采取的是区域联防，从没让罗凯身边只有一个嘉翔的球员。
就算是王光伟也只是这套防守体系中的一员而已，他和自己的队友们配合，防守罗凯，并不会真的给罗凯和他一对一的机会。
王光伟虽然是嘉翔目前表现最突出的防守球员，但也不过是因为这套防守体系放大了他的优点而已。
很多人总觉得嘉翔防守出色是因为这三年他们正好有一个能力出众的王光伟。
王光伟当然很厉害，但嘉翔的防守出色核心人物是他们的主教练冯元常。这套体系才是嘉翔高中防守出色的根本。
一个人扑上去之后，总会有其他人马上过来补位，而他所留下的位置也很快被人补上。整支球队就像是一个紧密咬合的齿轮机械体系一样，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全身动。
就连他们的前锋都要肩负防守的任务。
想到这里，李自强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比赛已经踢了二十九分钟。
东川中学的进攻依然没什么收获，于是他向场内吹口哨做手势，让球队放慢节奏，不要再一味进攻了，收回去调整一下，缓一缓，说不定还能引蛇出洞呢。
翘着二郎腿坐在嘉翔高中教练席上冯元常注意到了李自强的这番调整。
他啧了一声，对身边的助理教练说道：“李自强还是很谨慎的嘛。他要是再继续让他的球队这么进攻下去的话，就该轮到我们反击了。现在嘛……还是稳妥一点吧。”
助理教练点点头，起身离开教练席，向场内的球员们做出了“稳住”的手势。
避免球队因为对手的收缩，而冒进。
果然，当东川中学放慢节奏之后，嘉翔高中没有跟着压出来进攻。他们似乎对于上半场守个0:0这样的结果是完全可以接受的，而且不是勉强接受，是发自内心的觉得这结果挺好……
李自强嘴角咧了咧，这位冯教练还真是稳得住。
不过既然对方稳得住，那自己就更稳得住了。
反正这是上半场，0:0对他来说也不是一个坏结果。
想到这里，李自强也回到了自己的教练席位置上——这么站了快半个小时，也该休息一下了。
第六十六章 成长的“礼物”
上半场结束了，双方谁也没能进球。
比赛场面也算不上精彩，不过看台上嘉翔高中的啦啦队却声势未减。
他们在不停给自己的球队加油。
那振奋人心的鼓声隔一会儿就会响起来，而啦啦队这根据这鼓声来进行整齐划一又有节奏的呼喊。
单论看台上的气势，嘉翔高中完胜。
而且虽然是0:0的比分，但嘉翔高中的啦啦队却并没有觉得自己球队表现有什么不好的。
就连夏武他们也有说有笑的期待着下半场。
倒是夏小宇的显得没那么嗨。
整个上半场看下来，他发现嘉翔高中对防守体系和战术纪律的坚守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他们打的541阵型，四个中场不管在什么位置，都要负责防守，要积极回防，参与围堵和补位中去。
所有人令行禁止，看起来真是犹如一个坚不可摧的整体。
难怪嘉翔高中能够连续五次拿到安东杯冠军，连续五次打进全国大赛决赛圈呢。
这是夏小宇他第一次看嘉翔高中的比赛，嘉翔高中在场上的表现给了他极大的震撼。
能够在高中足球阶段，就拥有这样的战术执行能力，实属难得。
不过……
夏小宇就是觉得自己不太喜欢这样的足球风格。他是一个组织者，一个传球手，让他像一个工兵那样全场不停的跟着对方球员奔跑，去堵截他们，用身体去冲撞他们……他觉得有点难以接受。
倒不是说他瞧不上做一个工兵，而是他感觉自己无论是球风还是技术类型，都不是做工兵的料。
就看看他的身板吧……去做工兵恐怕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表哥夏武还在他耳边炫耀道：“怎么样？嘉翔厉害吧！那个罗凯也算是很牛逼了，不出意外这次的安东杯最佳射手肯定是他了。结果他在面对我们嘉翔的时候，也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哈！”
夏小宇不好拂了表哥的面子，只好露出笑容。
但他内心深处却在考虑，自己去嘉翔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诚然，去了嘉翔能够让他获得参加全国大赛的机会，但如果在这支球队发挥不出自己的真正实力与特点的话，就算去了全国大赛又怎么样吗？
一个角色球员的身份去全国大赛转一圈而已。
如果说之前他犹豫来不来嘉翔高中主要是考虑到离开家，来省会锦城生活，寄住在表哥家会不会有些麻烦。
那么他现在的犹豫更多的是针对足球方面的考虑了。
※※※
下半场已经开始了，罗凯现在很烦躁。
他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沼泽泥潭中一样，越使劲就陷得越深，无法自拔。
给他这种感觉的正是嘉翔高中的那套防守体系。
上半场他就尝过了被嘉翔高中集体针对的滋味，很不好受。
结果到了下半场，情况依然没有得到改变。
他尝试按照教练的要求，让自己的活动范围更大，甚至不只是和唐源互换位置，还和中锋钟世昊互换位置，他尝试去禁区里，更靠近球门，试图靠接队友的传球来直接射门造成威胁。
但去了之后的结果去反而是被王光伟盯得更死。
他只好又退出禁区，到自己更熟悉的边路去接球，然后在拿球的情况下向嘉翔的球门发起进攻。
但这么一来，他就被嘉翔的防线给挡在了外面，想要直接威胁嘉翔的球门，只能采取远射的方式。
他刚才就来了一脚远射，但是在射门的时候他身前有两个嘉翔的防守球员，所以遭到了很大的干扰，足球直接飞出了底线。
在射完这一脚之后，他甚至还听到了来自看台上的哄笑声——都是嘉翔高中的啦啦队发出来的。
这些啦啦队可不仅仅是给嘉翔加油助威，他们还肩负着给客队制造心理压力的任务。
“既然省实验中学都能够把他拖住，那就没道理我们做不到。”在场下，冯元常对自己的助理教练说道。“罗凯再强也还没超出高中生的范畴。他是那种必须要把球拿在脚下才能有威胁的球员，而这种球员最好防了。只要我们自己的防守不犯错，他们就拿我们没办法。而且你发现了没，这已经是短短五分钟内罗凯的第三次远射了，尽管楚一帆就在中路接应他，他也没有选择传球。”
“他心浮气躁了。”助理教练说道。
“对，这个天才的路子走得太顺了：高一年级刚进校队就做主力核心；场场比赛首发，并且打满；每场比赛都有进球；全队围绕着他来打，为他一个人服务；为了让他踢得舒服，李自强坚持让钟世昊打主力，为什么？不就是因为钟世昊能给罗凯做球吗？作为球队战术核心，他的表现也直接影响到全队的发挥，他心浮气躁了，东川中学就可能犯更多的错误。”冯元常露出了一丝笑意。
“高一的时候输给我们，对他来说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人生总是要经历一些挫折才能成长。这场失败就当是我们送给他成长的礼物吧。”
冯元常说完这句话之后，罗凯在中路尝试强行突破，结果在王光伟和武岳的关门防守下，他丢了球。
断球的王光伟抬头看了一眼前面，直接长传发动反击。
这时一道深蓝色的身影从嘉翔高中的阵营中突然杀出，飞一般冲向了足球的落点！
是嘉翔高中的三年级前锋许高飞！
就像是名字一样，他的速度飞快，只一个起步就甩开了严炎！
看台上的嘉翔高中啦啦队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和尖叫声。
夏小宇身边的表哥和他的同学们也在其中，男生挥舞着拳头吼叫，女生跳起来尖叫。
“冲啊！嘉翔！！”
在他们的呼喊声中，许高飞依靠速度彻底甩开了严炎，然后追上足球，但他并没有停球，而是用力再把足球往前一趟，和东川中学最后一名中后卫毛晓拼速度。
尽管在中后卫这个位置上，毛晓的速度算是足够快的了，但和短跑健将一样的许高飞还是不能比。
凭借速度甩开了东川中学两名后卫之后，许高飞现在面前只剩下出击的东川中学门将孟熙……
“操！罗凯那个白痴，非要带球！”孟熙嘴巴上骂着罪魁祸首，冲出了小禁区。
许高飞并没有要过掉他的意思，在看到孟熙出击之后，他抬脚射门，足球从孟熙身边飞速掠过，然后准确地落入他身后的球门里。
防守了五十分钟的嘉翔高中先拔头筹，取得了领先。
“靠啊！”翻身回头看见进球的孟熙用力揪下了一撮真草。
※※※
嘉翔替补席上一片欢腾，就算是教练们也一个个冲出来振臂高呼。
只有冯元常显得很淡定，他只是站起来鼓了鼓掌，作为对球队表现的鼓励和赞许。
看台上的夏武对自己的表弟说：“嘉翔赢定了！”
夏小宇问道：“这么肯定？”
表哥嘿嘿一笑：“在决赛中，我们嘉翔领先的情况下，还从没输过呢！”
他说的语气非常笃定。别人都说足球比赛最大的魅力就在于不到最后一秒，不知道谁输谁赢。但对于嘉翔高中足球队的支持者们来说，可能足球最大的魅力就在于当他们嘉翔高中领先之后，输赢就定了吧……
夏小宇想了想之前东川中学的进攻所遭遇的防守，也觉得自己表哥虽然话说的很满，但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
本来站在场边的李自强看到丢球之后，毫不犹豫转身走向了替补席，然后指着胡莱喊道：“胡莱，去热身！”
这次他在内心没有丝毫挣扎和纠结，不像第一次派胡莱出场的时候还有很多内心戏。
正和队友们在唉声叹气的胡莱连忙从座位上跳起来，披着黄色的训练背心跑向了热身区域。
他没想到真被李青青给猜中了，自己竟然会有在决赛中出场的机会！
这可是安东杯决赛啊！
是决定谁能去全国大赛的关键一战！
替补席上的其他东川中学球员们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在球队丢球，陷入不利局面的时候，主教练第一时间所想到的人竟然是胡莱！
感觉他不是挺讨厌胡莱的吗？
怎么现在反而要派胡莱出场了？
难道主教练觉得胡莱能够帮助球队解决危机？
虽然说之前让胡莱加练射门，最后一天的时候还和球队简单合练了一下，这些大家都亲眼所见，可他们还是觉得胡莱不可能在决赛上场。
现在见主教练竟然对胡莱寄予厚望，不少人一时间还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他们纷纷把目光投向胡莱狂奔而去的背影，甚至忘了为球队的落后感到沮丧和关心……
第六十七章 他有什么特殊之处？
李青青拿起手机，又刷了一次安东杯的官方网站，当然那上面依然没有任何决赛相关的消息。
“什么嘛……安东杯并入全国大赛体系都五年了，官方网站上连个文字直播都做不出来，真是垃圾！”躺在床上的李青青把手机摔到一边，然后将手臂压在额头上，眼睛望着因为漏水而泛黄发黑的天花板出神。
以往东川中学打客场的比赛，她也没去，因为条件不允许。
那个时候的她可没有像现在这样坐立不安。
因为她清楚胡莱并不会上场，她去看比赛就真的只是给自己的爸爸加油。
如今她早就知道胡莱可能出场之后，就特别紧张，不知道比赛那边是什么情况。
一般来说，只有在比赛形成僵局的情况下，自己的爸爸才可能换上胡莱打破僵局。如果东川中学已经大比分落后的话，胡莱应该没什么机会上场了。
还有另外一种情况，如果东川中学领先嘉翔高中，但只领先一个球，这领先优势并不保险的情况下，胡莱应该也不会被派上场。
李青青闭上眼睛在心里祈祷着，祈祷比赛还处在僵局中，祈祷嘉翔没有大比分领先结束了悬念。
至于东川暂时一球领先嘉翔这事儿……李青青想了想，抛到了脑后。因为让她祈祷东川中学没有一球领先嘉翔高中，那也太过分了。
接着她翻身起来，跪坐在床上，双手合十放在嘴边，念念有词：“希望胡莱能够上场！希望胡莱能够上场！希望胡莱能够上场！”
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
※※※
此时此刻，在锦城的省体育中心，胡莱已经完成热身，回到了李自强的身边。
这一次，李自强没有像上次那样很敷衍地让胡莱看着办了。
他虽然没有拿出战术板，但显然有话要专门交代给胡莱。
看着胡莱跃跃欲试的表情，李自强在心中叹了口气说道：“你的问题是基础太薄弱了，尽管我已经让你做了两个月的基础训练，可还是不够，远远不够。”
胡莱以为教练要专门给自己安排特殊战术呢，没想到主教练开口说出来的却是这番话，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教练了。
“星期四的最后一堂训练课我让你参加了一次全队的进攻战术演练，不过那只是让你找找感觉的，你也别指望自己通过这一次训练就能够了解我们的进攻战术了。所以你上场所要做的事情很简单……还记得那些射门训练吗？”
胡莱点点头。
“你所要做的就只有两件事情，第一，接住传给你的球；第二，把足球射向球门。”
李自强比出了两根手指头。
胡莱继续点头：“我明白了教练。”
但李自强却还是不放心，因为他又想到了胡莱在训练中擅自尝试直接凌空抽射的事情，他又补充道：“别做任何多余的事情。现阶段你能把接球后射门做好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发挥想象力这种事情等你把基础练好了再说吧。”
“放心，教练。”
“去吧。”李自强不再多说，把胡莱推向了第四官员的方向。
然后他扭头向场上看去，进了一球的嘉翔又收了回去，眼看着是要稳扎稳打，将这一个球的领先优势保持到了比赛结束了。当然人家倒也有这个资本这么做就是了……
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做的对不对。但以嘉翔高中对东川中学的了解程度，这已经是他最有可能出乎嘉翔高中意料的变招了。
如果到最后还是不能突破嘉翔的防线，无缘全国大赛的决赛圈比赛，他也不会太沮丧。毕竟这只是他执教东川中学的第一个学期，从他接手这支球队到现在也不过才三个月都不到的时间，能够把连续两次无缘四强的东川中学带到决赛，他已经表现的很不错了，相信翟校长也不会对他的工作有什么不满的……
输在这里，他自然会总结经验教训，然后再用一年的时间卷土重来。
一年之后，他相信罗凯会更加成熟，自己的战术准备也会更加充分，整支球队的实力都会再上一个台阶。到那时，就是他向嘉翔复仇的机会了。
※※※
“东川中学要换人了。”助理教练注意到了第四官员那边的情况，他看到一个东川中学的十四号球员拿着参赛证跑到了第四官员那里。“要换上的是前锋，十四号，叫……胡莱，是高一新生，今年才加入校队的。”
助理教练在自己的记忆中短暂搜寻了一下，报出了胡莱的简单资料。
“我记得，他好像在这届安东杯中有一个进球？”冯元常询问道。
助理教练点点头，但表情却有些尴尬：“虽然进了个球，但……那场比赛之后我找人问了一下，这个胡莱是替补登场的，没什么足够出色的表现，进球也完全是因为运气好，让他撞上了。据说是罗凯连续过人之后射门打在门柱上，弹回去，正好落到了他的脚下，他面对空门把足球打了进去……”
冯元常听见这个进球的形式之后却并没有露出其他人听了之后都会有的戏谑笑容，而是问道：“除了这个进球呢？他在这届杯赛上的其他表现如何？”
“没有其他表现。”助理教练摊开手，有些无奈地笑道。“和棕北中学替补出场的那二十分钟，就是他在本届安东杯上的全部表现了。”
“也就是说李自强在自己球队落后一球的情况下，毫不犹豫就决定换上一名仅有二十分钟出场时间，靠走狗屎运打进了一个球的替补前锋？”冯元常眉头紧皱，突然想起来什么追问道：“他在初中组的安东杯中有什么表现？”
助理教练对此也早有准备，回答道：“没有他在初中组安东杯中的任何记录，出场记录、进球记录、报名记录……统统都没有。”
一向沉稳淡定的冯元常都有些憋不住了，冒出来一句：“这人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李自强脑子是不是进了水？在这种时候派上这么一个人？还是说他寄希望于这人能再走一次狗屎运？！”
助理教练用手势和表情来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冯元常扭头看过去，目光在胡莱和李自强身上反复切换对焦点。
从身材来看，这个东川中学的十四号球员身材瘦小，身高不高，看他的胳膊腿儿，好像也没什么力量，球衣套在他身上甚至显得有些大，球衣下面空荡荡的……
还有那个号码，他知道在很多球队，十四号都是没什么人要的。他穿了这个被嫌弃的号码，说明他在球队中的地位也一定不重要。
那么李自强为什么就偏偏派上了这么一个人呢？
这个叫胡莱的前锋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
冯元常百思不得其解。
※※※
冯元常还在百思不得其解呢，东川中学的队长楚一帆却大彻大悟了。
看到胡莱站在场边等待上场的时候，他把目光投向了严炎。
看到严炎在向他摊手和微笑。
那是“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
他现在对严炎的那些脑洞是再也没有一丝怀疑了。
果然，主教练是对胡莱寄予了厚望的！
果然，这个看起来的菜鸟竟然肩负着全队进军全国大赛的希望！
既然他是天选之子，那么他的上场能够给现在东川中学糟糕的情况带来一丝好运和转机吗？
楚一帆目光火热地注视着胡莱。
※※※
第四官员验证了胡莱的参赛证之后，带着胡莱站到场边，还检查了一下他的鞋钉，然后开始在换人的电子牌上按动要换上换下的球员号码。
待一次死球之后，第四官员举起了换人的牌子。
上面显示着：换下9号，换上14号。
钟世昊又要被换下了。
而胡莱则将迎来他在安东杯中的第二次出场。
钟世昊全程黑着脸跑下了场，依然没有和胡莱击掌交接就直接跑回了替补席。
胡莱这次可没有傻乎乎地举起双手等着和他击掌了，在钟世昊下场的同时，他也迈步跑上了球场。
就在他的鞋底刚刚踩到草皮上的时候，他听到脑海中响起系统那个没有感情的声音：“任务：用进球帮助东川中学打进全国大赛。奖励：积分x10000，【初级训练卷轴：射门】x1。”
胡莱这次没有在意这刚刚发布的任务，他深深吸了口气，闻到了天然草特有的味道。
是安东杯决赛的味道啊！
第六十八章 没人能弄乱他的头发？
胡莱正在观察着他身边那个嘉翔高中队长王光伟的头顶。
就在刚才他上场跑到这里的时候，那个王光伟向他投来了目光，但只是看了一眼就转开了，现在把目光放到了足球所在的地方，正密切关注着场上的形势。
胡莱没管那么多，他的目光停留在王光伟的发型上。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之前毛晓对他说的话：
“在安东杯的比赛中，没有人能够让他的头发变乱分毫。”
胡莱总觉得这太装逼了，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情。
不过近距离观察了之后，他发现这个王光伟可能倒了半瓶发胶在自己的头发上，头发快板结成一块了，那些发胶在他的头发表层甚至形成了一层外壳，反射着阳光，有和头发不一样的光泽。
真夸张……
胡莱在心里吐槽道。
他心想不知道是不是在一场比赛之后，偶尔发型没乱，被大家注意到，就让这个人有了偶像包袱，于是为了让自己发型不乱，他每场比赛之前都要这么精心打理自己的头发……
但其实要想发型不乱很简单啊，你把这一头的头发都剃了，剃成平头不就不会乱了吗？
再进一步，剃成光头，不光发型绝对不会乱，还有防御加成呢——在阳光下，让自己脑门儿上的反光晃瞎对方前锋的眼睛，不就可以趁机断球了吗？
现在这样不是浪费发胶吗！
没人能够在比赛中弄乱他的发型吗……
胡莱盯着王光伟的头发皱起眉头。
谁说不能的？
这不是很容易吗？
这么想着的时候，他把手伸向了王光伟的头顶……
※※※
当东川中学的替补中锋上来之后，王光伟还专门很认真地打量了一番这个十四号球员。
他知道对方在安东杯中有一个进球，但看看他的身材，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这样的前锋能够对自己所带领的后防线带来什么冲击啊？
钟世昊虽然射门不行，但好歹还占了身体素质这一项优势。
眼前这个人实在是让他看不到有任何创造威胁的可能。
他也想不明白东川中学的主教练为什么要换这个人上来。不是说那个叫李自强的教练是水平很高的专业教练吗？但是在这次换人中完全没看出来他水平高在哪儿嘛……
所以王光伟只瞥了胡莱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开始关注起比赛本身来。
但就在这时，他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头顶上好像有什么东西……下一秒，他感觉自己的头发被抓了起来，有一只手在自己头顶揉搓！
他看到站在对面的武岳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身后！
王光伟终于反应过来了——有人在他的头上动土……不，是动手！
几乎是身体的自然反应，他转身推了一把，将他身后拨弄自己头发的人推开来。
那人被推得连退几步，最后还是没能抵得过惯性，一屁股坐倒在地。
这是王光伟才看清楚了，正是那个刚刚被换上场的东川中学的十四号！
“啊呀！”他跌坐在地的时候还不忘大叫一声。
这一声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包括主裁判。
看到场上突然出现了肢体冲突，哪怕比赛还在进行中，他也果断吹停了比赛，奔赴事发现场。
中学生比赛的判罚尺度和职业比赛不一样，对身体接触的判罚更严格，对打架斗殴这样的事情更是严厉禁止的。毕竟中国足协想要重新打造中国足球的新形象，自然不能允许在高中生联赛中出现球队打架群殴的事情，到时候被媒体们大肆报道、渲染一下，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高中足球联赛形象就全完了。
所以每一个执法中学生足球联赛的裁判，在接受培训的时候，第一课就是如何快速处置球场上的冲突，如何将双方可能出现的斗殴扼杀在摇篮中。
因此哪怕现在明明是嘉翔好不容易打出了一次反击，都快攻到东川中学的防守三区了，本场比赛的主裁判还是果断鸣哨中断比赛，而没有等比赛自己变成死球状态……
看台上的嘉翔高中啦啦队发出了整齐划一的嘘声。
他们的一次进攻就这么被吹没了。而当他们的目光投向主裁判跑过去的地方时，嘘声先是一滞，然后变得更大了。
因为所有人都看到了他们的队长王光伟顶着一头“鸡窝”站在那儿，在他不远处，刚刚上场的东川中学十四号球员正坐在地上，面带惊讶地看向王光伟。
这表情让王光伟有些恍惚，要不是身边就这个人距离自己最近，他真会怀疑是不是自己推错了人……
※※※
“啊哈哈哈！”夏小宇大笑起来，然后对自己的表哥夏武说道：“表哥你不是说没有人可以在比赛中弄乱王光伟的发型吗？”
夏武一头黑线：“我说的不是这种弄乱法！哪有这样上手直接薅头发的啊！这除非是光头，否则谁的发型都得乱！”
他旁边的同伴们也纷纷气氛地说：“就是就是！这也太不讲究了！”
“王队的头发也是他能摸的吗？他以为他是谁！”
“这根本就是**裸的挑衅吧！”
“怎么可能有人脑回路是这样的啊？”
“神经病吗！东川中学派了个神经病上场，就为了这么弄乱我们王队的发型？！”
但是在大家的抗议声中，夏小宇盯着那个坐在草皮上的身影却还在笑，笑得身子都在发抖。
他到现在还不是嘉翔高中的一员，对嘉翔也没什么归属感，所以嘉翔队长的遭遇并不能让他产生同仇敌忾的情绪。
他只是觉得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滑稽，太有意思了。
※※※
“我操，胡莱那小子在干什么？！”东川中学的替补席上，也响起了阵阵惊呼。
“我没看错吧？他竟然真的跑去拨王光伟的头发？！”
“噗！突然觉得真不愧是胡莱，人如其名的胡来啊！”
“但你们不觉得这么做其实挺解气的吗？”
有人发出了这样的反问。
不少人都沉默了，随后他们不得不承认胡莱这么做让他们觉得很爽。虽然他们平日里对胡莱都是一副瞧不起的样子，毕竟来球队三个月了，除了一个走狗屎运的进球之外，也完全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表现，实力低下，性格还有些没溜儿……这样的人要是能有好人缘，那就奇怪了。
不过现在，当他们的球队遭遇嘉翔高中，被对方打的完全没脾气的时候，胡莱突然来了这么一出，让那个看起来总是高高在上的王光伟十分狼狈，大家却感到身心舒适。
再看看那些嘉翔高中的球员，甭管他们在比赛中表现多么出色，现在也一个个就跟被吓傻了一样，呆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尤其是那个武岳，他的嘴巴里简直可以塞下一个完整的灯泡了……
之前东川中学不少球员觉得嘉翔高中能够连续五年参加全国大赛，上一届还拿了全国大赛的第三名，肯定都是见多识广的人物，什么大风大浪没遇到过？这种丰富的经验所塑造的稳定从容让东川中学的球员隐隐感到绝望。
但现在，大家才发现，原来这群人也有没见识过的东西，原来这群人在胡莱面前也如此无力，原来这群人和我们都一样！
顿时不少人之前低落的情绪就好转了许多。
还有一种“胡莱帮他们出了口气”的微妙感觉。
“胡莱是真牛逼，换我上场肯定是不敢这么做的……”
有人喃喃道。
是啊，大家只是听到王光伟的那些光辉成绩和传说，就会心生畏惧，自惭形秽。怎么还会想到其实用手去拨就能弄乱他的发型呢？
※※※
李自强面对这一幕很无语，他让胡莱上场，确实是心存让这个人去搅浑嘉翔高中禁区里水的想法的。毕竟胡莱在门前对空当的捕捉能力要强过其他人，他上去之后说不定可以牵制一些嘉翔高中的防守兵力，这样不就让罗凯所面对的压力减轻了吗？
但他没想到胡莱那小子竟然用这样的方式去搅混水……
你小子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啊？怎么总动这种歪脑筋？
他扭头瞥了一眼嘉翔高中的教练席，发现经验丰富的冯元常竟然也是一脸呆滞地看着场上，这让李自强内心感受很复杂——他是真没想到让嘉翔高中集体吃瘪的竟然是胡莱那小子。
虽然只是暂时的吃瘪，但也确实让嘉翔高中本来高昂的气势有所下降。
而在这种比赛中，士气能够发挥什么样子的作用，李自强这个专业教练很清楚。
胡莱可能真是在胡来，但他这一下却歪打正着地打击到了嘉翔高中的士气。
※※※
当胡莱把王光伟的发型弄乱之后，嘉翔高中教练席上就陷入了一片沉默——这些经验丰富、见多识广的教练们真是没想到有人竟然会对王光伟这么做。
直到他们看到主裁判一路跑过去，然后从口袋里向王光伟出示了一张黄牌！
这些呆若木鸡的人才反应过来，助理教练马上冲向了场边，向主裁判大声抗议：“是对方先挑衅的！！”
嘉翔高中的替补席上也是沸反盈天，热闹非常。
更不要说看台上的嘘声了，震耳欲聋，简直能够把健康人的心脏病都给嘘出来。
明明是那个十四号先动手的，为什么给我们王队黄牌？！
场上的王光伟呆呆地看着主裁判手中的黄牌，他没想到自己本届安东杯的第一张黄牌竟然就这么诞生了……因为他推倒了那个手欠的小子。
愣了大约一秒钟之后，他指着还坐在地上的胡莱对主裁判抗议道：“是他先动的手！他弄乱了我的头发！”
主裁判将目光投向了胡莱。
坐在地上的胡莱一脸无辜地摊手摇头道：“没有，裁判，我没有这么做。”
在旁边看到这一幕的武岳急了，他一个箭步冲到主裁判的面前，指着胡莱说：“我可以作证，裁判！我可以作证，是他先上手抓了我们队长的头发！”
还坐在地上的胡莱语气平静地辩驳道：“裁判，他和王光伟是一伙的，你不能听信同伙的证言，他们是利益相关方。”
不过胡莱的镇定自若和这番听起来倍儿专业的说辞并没有唬住主裁判，这位主裁判也向胡莱出示了一张黄牌。
两人各打五十大板。
看起来谁也没占着便宜，但嘉翔高中的支持者们可并不接受这个结果，看台上针对胡莱的嘘声和叫骂声并没有停止。
夏武和他的同伴们也在抱怨主裁判的判罚：“为什么只是一张黄牌？！”
“就是！明明应该给红牌！他刚才的动作太恶劣了！”
“完全不尊重自己的对手，这样的人根本不配踢球！”
“我操，王队的头也是他能随便摸的吗！”
夏小宇没有加入他们慷慨激昂的声讨活动中去，他只是面带浅浅的微笑，看着那个人影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屑。
绝大多数人在听到关于王光伟的发型的传说之后，恐怕都会认为这是指没有人能够在比赛中迫使王光伟竭尽全力，抛下形象的去防守。
对王光伟来说，这可能不是发型的问题，而是一种象征，象征着他在比赛中永远都游刃有余，镇定从容。当他的队友们在比赛中扭头看到他们的队长一丝不苟的发型，就会生出强大的信心，觉得眼前的对手没什么了不起的，连我们队长的发型都弄不乱。
所以他才会在赛前花那么多时间和发胶去打理自己的头发吧，他精心维护的不是自己的发型，而是全队的信心。
可无论是王光伟还是嘉翔高中的其他球员，恐怕都没想过会有人就这么直接上手去拨弄他头发……他不仅弄乱了王光伟的头发，说不定还弄乱了王光伟的心呢，没看王光伟反应过来之后直接一把就推倒了那个人吗？
是该说他脑子一根筋呢，还是说他狡猾？
夏小宇想到这里，实在是抑制不住自己的笑容，嘴角高高翘了起来。
※※※
严炎兴奋地跑到楚一帆跟前，对他大声喊道：“看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那小子给我们带来了好运！王光伟现在身上有一张黄牌了！”
楚一帆也内心火热——在嘉翔高中进球之后，东川中学迟迟找不到扳平比分的机会，拿嘉翔高中那堪称“马奇诺防线”的防守体系束手无措，就连罗凯也越踢越急，士气陷入低落……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胡莱上场了，而且他一上场就让王光伟吃到一张黄牌。
一个中后卫，这套防守体系中的核心人物，却身背一张黄牌，这意味着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
这说不定就是千里之堤上的蚁穴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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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变数出现了
王光伟很烦，他正在用深呼吸来强迫自己情绪平复下来。
打了三年安东杯，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让他如此失态的事情。
辛辛苦苦保持的信心标志被对方用如此儿戏的手段弄乱，倒显得他之前的维护就和儿戏一样了……
而且更让人感到愤怒的，这个人刚刚做完这种卑鄙的事情之后，竟然还可以镇定自若地对裁判撒谎！
到最后要不是自己拦着，搞不好武岳的身上都会有一张黄牌，那就真的麻烦了。
一想到身上这张黄牌，王光伟的呼吸就差点又乱了。
他倒不是觉得主裁判不应该给自己黄牌，从他推倒那个卑鄙小人之后，他就知道自己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他只是一想起来接下来的比赛中，他要背着这么一张黄牌和罗凯纠缠，就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他都忘记了最开始是谁提及他的发型问题了——他以前确实有在比赛前用发胶把头发都梳向脑后的习惯，因为那样在比赛中，才不至于让头发甩来甩去的遮挡住视线。
至于为什么不剃成平头、板寸这样的发型……那纯粹是因为从个人审美的角度出发，他不喜欢那些发型而已。
好像是在一场比赛之后，有人半开玩笑地说王光伟打完一场比赛，发型都没乱，简直稳得可怕。当然，那场比赛对手实力应该不强。
不过这句话却给了他一个大胆的想法——这难道不是大家对他的一种期望吗？如果他能把这个形象一直维持下去，那反过来也能让大家感到安心吧？
毕竟无论什么对手，都不能弄乱他的头发……想一想确实挺带感的。
从那之后，王光伟就很刻意地打理自己的头发了，哪怕用掉再多的发胶也在所不惜。
最开始硬邦邦的头发贴在头皮上让他感觉不舒服，但如今已完全适应。
就像唱京剧的演员出场之前要化好妆，这是专业的态度。而这坚固的发型对于王光伟来说，就像是唱戏的脸谱一样，是必须要有的一道程序，也是一种专业态度的体现。
哪怕有人会腹诽他爱打扮、臭美什么的他也全不在乎。
为了球队的整体利益，这些评价他都无所谓。
但他不能让队友们觉得他是刻意地小心翼翼地在维持这个形象，所以他从不和大家讨论他每场比赛前用了多少发胶这种八卦但无聊的问题。
就像京剧演员上场之后就不会和台下观众讲解自己是怎么画脸谱的一样，那些准备工作在后台化妆师室里都做完了，这同样是专业态度。
可惜他辛辛苦苦维持到今天的形象却被一个卑鄙小人搞得跟笑话一样了，就在他三年安东杯生涯结束的最后一场比赛里。
固然，他可以自我安慰对方只是用这种卑鄙手段来弄乱自己的头发，而不是在比赛中通过堂堂正正的较量让他陷入了困境。
但如果有京剧演员在台上被一个冲上来的傻逼观众抹花了脸，众目睽睽下，这戏又还要怎么继续演下去呢？
王光伟努力用自己的手去把乱掉的头发都重新归位，尽管武岳告诉他发型已经抹平了，但在他的心中，却还是有些疙瘩，没能轻易地被抹平。
他用似乎能令空气都凝结的冰冷眼神注视着罪魁祸首，但在他的“死亡凝视”下，这个无耻之徒却完全没感受到王光伟的愤怒，反而还咧嘴冲他笑了笑，就跟没事儿人一样。
王光伟又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让自己的心绪在这个过程中恢复平静。
“别上当了，队长！那小子就是要激怒你，让你失去冷静！”武岳见状在旁边提醒道。
“我知道，别担心。”王光伟回应道，用平静的眼神看向了自己的中后卫搭档。
武岳看到王光伟的眼神，这才稍微放了点心。
※※※
领先一球的嘉翔高中继续稳守，然后伺机反击。
落后的东川中学没有资格再像上半场那样也收回去，放慢节奏和嘉翔高中周旋了。
他们现在需要尽快进球，因为只有扳平了比分才能重振士气，否则胡莱搞的这一出，给大家提振起来的士气很快就会跌落下去。
楚一帆把足球传给了罗凯。
罗凯从左边路横向盘带，内切寻找射门机会。
王光伟就像之前那样顶上去，准备帮助队友一起协防罗凯。
但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大喊：“把球传给我啊！”
他听出来了，那是对方十四号的声音！
而与此同时，他也看到，正在横向盘带的罗凯确实抬头看了一眼他身后的方向！
糟了！
王光伟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差一点犯了个错——他就这么上去了，身后可就出现了空当，他现在看不到身后的情况，也没办法回头。万一这次自己的队友没有及时补防呢？
他这一顿却让罗凯找到了机会。
面对还没来得及关上的门，他靠速度强行突破，从王光伟和武岳两个人之间的缝隙中钻了过去，杀入禁区！
东川中学的机会！
王光伟连忙转身，从斜后方追向了罗凯。
杀入禁区的罗凯似乎是感受到了来自斜后方的压力，没有继续调整，而是直接起脚射门！
足球直奔近角而去！
嘉翔高中的门将周阳在罗凯射门的同时就侧身扑出去，单掌把罗凯的射门给挡出了底线！
看台上的嘉翔啦啦队发出了一阵巨大的惊呼。
“呼——好险好险！”夏武连续拍打着胸口。刚才罗凯突然从王光伟和武岳之间穿过去的时候，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当时他死死咬着牙齿，什么声音都不敢发出来，似乎生怕心脏会跟着声音从喉咙里蹦出来。
“你应该把球传给我的！”场上的胡莱再次向罗凯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他刚才明明身处一个空当，结果罗凯光顾着自己爽了，对他的跑位视而不见。
罗凯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跑走了。
“呸！”冲着罗凯的背影，胡莱狠狠地啐了一口。
※※※
“王光伟的动作慢了半拍，似乎是犹豫了。”场边，嘉翔的助理教练对冯元常说道。
“应该还是受到了刚才那件事情的影响……”冯元常叹了口气，然后身体前倾，扭头看向东川中学教练席前方。
李自强派上这个人，就是为了让他来和王光伟玩心理战吗？
“靠，东川也太脏了！”助理教练不忿地骂道。“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冯元常没说话，而是起身从教练席上起身，这还是他本场比赛里除了上半场结束之外第一次离开教练席。
他的这一举动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这其中就包括场上的嘉翔球员们。
王光伟也在其中。
只见冯元常缓步走到场边，抬起右手，然后轻轻下压。
王光伟发现主教练一直盯着自己看，他明白了教练的意思——这就是专门来提醒自己的呢，让他不要急躁，稳一下。
他感到有些惭愧，竟然让主教练为自己担心了……
他抿着嘴唇，表情严肃地向主教练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虽然刚才他是因为担心那个十四号利用自己身后的空当才犹豫了一下，但不得不说，他现在哪怕是听到那个十四号的声音，气血都会稍微翻腾一下，这就说明他还没有真正把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作为一个队长，这是他的失职。
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辩解，只能在接下来的比赛中用实际行动证明他已经把之前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
当罗凯再次在大禁区边缘拿球的时候，这一次王光伟上的非常果断和迅猛，一下子就堵死了罗凯继续发展下去的路径。
罗凯害怕被断球，连忙一个转身，护住了足球，但也变成了背对进攻方向，让东川中学的这次进攻面临夭折。
看到这一幕，场下的冯元常脸上重新露出了微笑——这才是王光伟的正常水平。
面对对方的羞辱，只有胜利才是最有力的回击。在我们的胜利衬托下，对方就只是跳梁小丑而已。如果我们赢不了，那跳梁小丑就可能走上舞台中央，摇身一变成为主角，那才是对我们最大的羞辱……
场上的楚一帆也看到了这一幕，但他还看到了更多。
他发现胡莱在跑位。
想起之前的四分之一决赛，胡莱多次跑位，有几次跑到了空当中，但没有人给他传球，导致全队都被教练臭骂了一顿。
楚一帆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他向罗凯要球。
已经背对进攻方向的罗凯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把足球传回给楚一帆。
楚一帆在足球向自己滚来的时候，还专门快速地向胡莱投去了一瞥。他发现胡莱已经换了个位置，在向王光伟和武岳两个人的身后移动，远离了嘉翔的第三名中后卫六号黄政。
当然了，黄政应该也看到了。所以说机会只有一瞬，自己必须把足球传过去！
想到这里，楚一帆决定不停球了，他在接球的时候就调整好自己的步伐，然后迎着被罗凯传回来的足球抡起了右腿，脚内侧准确削中了足球，他在大禁区右肋的位置，把足球斜着传向了嘉翔禁区的后方！
足球贴着草皮飞速滚动，劈开柔软的天然草皮，留下一道呈弧形的轨迹，就从王光伟和黄政之间窜了过去！
从他传球的这个角度他已经看不太清楚胡莱是否已经就位了，但他愿意相信一把这个菜鸟。
武岳回头就看到了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东川中学十四号球员，他条件反射地举起手臂，想要示意裁判这人越位了。但他马上就看到了一脸惊恐正跑过来的黄政，他拖在了自己和王光伟的身后！
那不是越位！
他连忙放下举到一半的手臂，冲向胡莱。
一道身影却已经比他更快的射了过去，是队长！
只见王光伟一个箭步就把身体甩了出去，铲向对方！
胡莱看到足球朝着自己飞过来，他抬左脚把来球停下，足球在撞上他的左脚内侧之后弹跳回来。他在左脚刚刚踩到草皮的时候，就抡起了右腿，踢向足球！
在他低头观察足球的视野里，一道残影闯进来，那是一只脚，一条腿！
胡莱没有要躲避的意思，他要坚持做完射门这个动作！
他绷直的右脚脚弓接触到了足球。
嘭！
足球被用力射向球门！
几乎是同时，那条腿彻底占据了胡莱上半部分的视野，挡在了他的前方。
但足球已经飞了出去，他还是晚了一步！
嘉翔门将周阳面对这一脚射门，没能做出扑救的动作，他仰头看着足球从自己的头顶上方高高飞过，越过横梁，坠向了身后的跑道……
“啊啊啊啊啊！”射完门的胡莱看到这一幕，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他双手使劲揪着自己的头发。
他刚才射门太用力，打了飞机……
虽然他在训练中不知道已经完成了多少次射门动作，但真到了比赛中，面对有人贴身飞铲过来的情况，他还是不自觉地将身体里的所有力量都宣泄了出去。
他甚至还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沉重有力，又急促。
当胡莱跪在地上揪着头发懊恼的时候，王光伟完成飞铲阻挡的动作，由于惯性他整个人没刹住，最终翻了个身趴在胡莱斜前方的草皮上，微微抬起头望向球门后方。
虽然没有能够阻挡住足球，但这小子还是在自己的干扰下打高了，万幸……
在他的视线里，门将周阳高举双手，双腿叉开站立在门线前，保持着仰头向后望的样子。
回追到一半的武岳停下脚步，看着眼前这一切，感觉心脏都快要跳出嘴巴来了。
他身体微微后仰，长出了口气。
※※※
“呼——好险好险！”夏武轻轻拍打着胸膛，随后他疑惑的歪了歪头，总觉得这套动作和台词自己刚才好像才做过说过……
就站在他旁边的夏小宇炯炯有神地看着球场里。
刚才那个球……楚一帆传的是漂亮，那个十四号跑得也精彩，那是真的把嘉翔的马奇诺防线给打穿了啊！
同为东川的中学生，夏小宇是知道楚一帆的。这个人当初进入东川高中的时候可也是被寄予厚望的。结果也不知道是时运不济还是怎么的，第一年东川中学止步安东杯第一轮，第二年又碰上了如日中天的王光伟和嘉翔高中。
作为一个传球能力出色的球员，却没遇上能够让他送出妙传的锋线队友，或许也是他的悲哀吧。
同为传球手的夏小宇很能体会那种无奈的感觉——在这届初中组的安东杯上，如果他们球队里能够多一个出色的前锋，最终成绩肯定不会只是第三名……
※※※
楚一帆看着还跪在地上揪头发的胡莱，忍不住笑了，然后他大声喊道：“胡莱！胡莱！！”
听见队长的呼喊声，胡莱这才抬起身子，疑惑地看过去。
他看到队长向自己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跑得好！”他还冲自己大喊道。
于是胡莱也笑了起来，回应了队长一个大拇指：“传得漂亮啊，楚队！”
在场下看到这一幕的李自强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脏用力的抽动了一下。
他有所期待却又不敢期待的事情……好像有门儿？
最起码变数出现了。
第七十章 把水搅浑了
王光伟现在遇到了一个麻烦，当然这已经不是他在这场比赛中第一次遇到麻烦了，而带给他麻烦的却还是同一个人。
当东川中学进攻的时候，罗凯依然是球队的进攻核心，是最活跃的那个人。但是王光伟现在却没办法像之前那样迅速扑上去了，有好几次他都只能让武岳一个人面对罗凯。
因为在他身边，出现了一个幽灵。
那个东川中学新换上来的十四号球员，在禁区里的跑位非常灵活，完全不可捉摸。
其实在嘉翔高中的防守体系中，是有补防的。一个人上去，另外一个人就要马上补防。
不过针对胡莱这种你完全不知道他会往哪儿跑的跑位，补防也变得比以前困难多了。
之前东川中学中锋还是钟世昊的时候，那是个木桩子，在禁区里基本上就是站死了，不知道跑位，也懒得跑，这样的前锋哪怕身体再强壮也特别好防。王光伟上去之后，只需要让黄政靠在他身边，就能够防死他了。
但现在这个十四号完全不同。
王光伟只要敢上去防罗凯，十四号就肯定会利用他身后所留下的空当，不老实起来。
黄政如果跑去跟着十四号跑的话，那嘉翔高中的禁区里的防守位置就彻底乱套了——防守是很讲究位置的。这也是为什么教练们总是会对防守球员强调“位置”，强调“站位”。因为防守战术其实靠的就是球员和球员之间的位置关系来完成的。
虽然大家总是会幻想水平高超的防守球员在一对一中将进攻球员拦下来，但这种情况在比赛中是很少见的，更多的时候防守球员靠的是整体体系的帮助，限制对方进攻球员的活动范围，然后逼得对方自己出现失误，或者在整体体系的帮助下破坏对方的进攻。
毕竟足球的进攻说白了就是怎么最大限度利用场上空间和时间，而防守反之，是怎么限制场上的空间和时间。
只有保持站位，才可能实现防守战术。
结果现在胡莱上场之后，在对方的禁区里里外外来回穿插跑位，搅得嘉翔高中的防线里是乌烟瘴气……
再加上东川中学还有一个非常出色的传球手楚一帆和擅长传中的边锋唐源，有最少两个出球点，这更进一步增加了嘉翔高中的防守难度。
李自强在场下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露出了一丝自嘲的笑容。
他让胡莱上场的一大目的就是这个，不过他并没有对胡莱说这么多，因为他觉得以胡莱目前的战术理解能力，说得越多他越糊涂，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反而是现在这样，任由胡莱上去自由发挥，让他凭借自己的本能行事，却正好能够实现他的战术要求。
想起自己当初在胡莱第一次出场的时候，他对胡莱说的话：“你看着办。”
当时他是敷衍胡莱呢，没想到却一语成谶，还真就是让胡莱自己看着办才是最好的做法……
※※※
在胡莱那一脚射门打高之后，罗凯却发现自己所面临的防守压力减轻了许多。
他也不傻，自然知道这是为什么。
只是他再看向胡莱的眼神就有点复杂了。
以前他是真瞧不起胡莱这个只会吹牛，什么也不会的家伙。刚进班里就吹牛逼自己是什么初中校队主力，结果一上场踢球就露馅。大家都瞧不起这种行为，而罗凯更甚，他觉得胡莱压根儿没什么天赋可言，踢球也只知道瞎跑。
因此他特别不能理解为什么李青青会喜欢上这样的一个男孩，无论是长相、身材，还是能力，他哪点不如胡莱的？
但自从胡莱加入校队，眼看着他一天天埋头于基础训练，再到他上场比赛。
刚才那一次无论是跑位还是射门，他都看在眼里，竟然像模像样的了……
这种进步肉眼可见，快得惊人。这让他不得不产生一个念头：胡莱之前的糟糕表现，究竟是因为他实力太弱，还是因为他就没接受过任何有关足球的训练呢？
现在，当他在决赛球场上面临着对方的防守泥潭时，束手无措。可自从胡莱上场之后，他感觉自己身边的枷锁就有了松动的迹象。
他想起比赛前他从严炎和楚队那儿偶然听来的对话。
他们认为教练是要让胡莱来做自己被盯死之后的备用方案。
当时他还对两位队长的说法不屑一顾呢，觉得自己怎么可能被嘉翔高中盯死……他当然知道嘉翔高中有多厉害，但他对自己更有信心，他坚信自己一定可以轰开嘉翔高中的球门。
当初嘉翔高中来找自己谈入学入队的事情时，他就很瞧不惯嘉翔高中的做派，好像他们肯给自己一个入校名额是对自己多大的恩赐一样……恰恰相反，他堂堂初中组安东杯最佳球员肯去嘉翔才是给他们面子！
哪想到心高气傲的罗凯在这场决赛中却一头撞上了南墙，而且还真被两位队长说中了，他需要胡莱来帮他摆脱眼下的局面。
在此之前他是怎么也想不到，甚至都不会去想，有朝一日他要靠胡莱来帮他解围……
※※※
李自强很清楚为什么嘉翔高中的防守现在会出现混乱，因为之前他们的防守战术完全就是针对罗凯设计的，结果现在突然多出来了一个胡莱，顿时就让嘉翔高中准备好的防守策略出现了一些问题。
当然，李自强知道以冯元常的水平和能力，他肯定很快就会做出相应的调整。
但再快也不可能做到无缝衔接，从出现混乱，到他出手调整之间还是会有一个时间差的。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打这个时间差！
趁着嘉翔高中还没反应过来，或者他们还在捉摸胡莱上场到底起什么作用的时候，就赶紧做出自己的调整。
之前他让楚一帆有条件的话往禁区里插。楚一帆确实这么做了，但效果不是很好，因为当时的东川中学只有罗凯一个进攻点，对方完全有余力再分一点防守兵力出来对付楚一帆。
所以楚一帆如果敢往禁区里去，就会马上面对嘉翔高中的铜墙铁壁。
但现在情况不同，嘉翔高中需要同时防守罗凯和胡莱两个人，而且从实际比赛来看，他们防守的可一点都不游刃有余……如果这个时候再让楚一帆杀入禁区的话，就肯定能够让他们乱上加乱，忙中出错！
想到这里，李自强走到场边，将手指放在嘴里，先是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听见这声哨音，东川中学的球员们都纷纷向他们的教练席投来目光。
这是主教练要做出重要调整前的必要程序了，就是为了先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见大家都看了过来，包括楚一帆后，李自强冲楚一帆大喊：“顶上去！”
他不怕自己这番话被对方的教练组听到，也不担心对方知道他要做什么。因为知道了又怎么样呢？知道了也未必能阻止得了……
老子就是要往胜负的天平上再压一个砝码！
※※※
楚一帆转身接球，尽管罗凯和胡莱都在跑位，但这次他却没有把足球直接传给两个人，而是把足球分到了边路，给了在右边路的唐源。
这位速度快，传中出色的的边锋在此之前都没什么像样的表现，因为嘉翔高中的防线位置保持的太好了，没有太多的空间供他发挥速度上的优势。
但现在因为胡莱在禁区里搅风搅雨的，嘉翔高中的防线往中间收缩，倒是留出了边路的空间来。
唐源之前踢得实在是憋屈，现在接到足球之后，面对扑上来想要阻拦他的嘉翔高中边后卫，他一脚把足球趟出去十米，然后加速冲出追球。在这速度面前，嘉翔高中的边后卫转身就显得跟慢动作一样……当他转过身去，也早就已经追不上唐源了。
唐源趟过对方的边后卫，没有直接下底，而是朝着嘉翔高中的禁区内奔去。
如果只是一味下底传中，那嘉翔高中只需要在禁区里等着头球解围就行了。他要把嘉翔高中的后卫再吸引过来，为其他队友制造空当。
果然，看到唐源这个动作，黄政马上就上来补防，这自然也是嘉翔高中防守战术所要求必须做到的。
只不过这么一来，黄光伟就没办法去和武岳一起对付罗凯了，他得守在中路，盯死胡莱。
见状原本在禁区外溜达的楚一帆立刻加速冲向嘉翔高中的禁区，同时高举手臂，示意唐源给自己传球。
他这个举动也暴露了他的意图，马上就吸引了嘉翔高中的防守目光。
就在他踏入嘉翔高中禁区的同时，唐源也送出了传中——他没把足球直接传到门前去，反而传了一脚倒三角的球，足球贴着草皮斜线飞向他侧后方的禁区中路！
那里正是楚一帆所在的位置！
“拦住他！！”门将周阳指向楚一帆，大喊道。
楚一帆迎着来球抡起了右脚！
王光伟本来想要扑上去阻挡楚一帆的，但是他却注意到胡莱突然横向移动，和楚一帆之间拉开了角度，形成了一个斜线关系，这正是方便楚一帆传球的角度！
如果楚一帆不是射门，而是把足球推给胡莱呢？
从两个人的位置关系来看，他甚至都用不着怎么调整，只需要把脚腕横过来一推就行了……这种传球对于楚一帆来说毫无难度可言。
已经被胡莱抓住过一次机会的王光伟不敢赌，反正还有其他人扑向了楚一帆，于是他选择了跟上胡莱，卡在了楚一帆可能会给胡莱的传球路线上。
楚一帆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他的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只见足球滚过来之后，他摆开的右脚却没有踢向足球，而是任由足球从他的两腿之间穿过！
他把球漏向了身后！
并且还晃了扑上来要围堵他的三名嘉翔高中球员一下！
在他的身后，本来在禁区里的罗凯已经回撤到了大禁区线上，他接到了球，抡起右脚要射门！
武岳扑上来打算用身体阻挡这一脚射门，但却被罗凯给扣了过去！
那不是一脚射门，而是假射真扣！
武岳在冷静的罗凯面前毫无招架之力……
扣过了武岳的罗凯把顺势切入禁区，这一次他再抡起脚，可就不是做做样子的假动作了，而是货真价实的……射门！
嘭！
一声闷响在嘉翔高中的禁区里炸开。
甚至连足球附近的草屑都被荡开了一些……
罗凯将这场比赛去打到现在所有的愤怒和憋屈都发泄到了这一脚射门中，足球犹如出膛炮弹一样飞向了嘉翔高中的球门！
尽管嘉翔高中的门将周阳做出了扑救的动作，但罗凯这一脚射门质量实在是太高了，稳准狠！
他没能碰到足球，后者就已经飞进了他把守的球门！
在第六十三分钟的时候，东川中学终于凭借罗凯的进球，扳平了比分！
进球之后的罗凯扭身绕过禁区里的那些人，狂奔向角旗区，然后向看台上的嘉翔高中拉拉队方阵用力击出一拳！
这把东川中学的球员们都看愣了——这还是他们在本届安东杯中第一次看到罗凯在进球之后如此激动的。
当然，这个进球确实值得罗凯如此激动，因为这是在决赛中扳平比分的一球，正因为有罗凯这个进球，他们才有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他们欢呼着跑过来，将罗凯团团围住，与他一起庆祝进球。
第七十一章 关键人物
在罗凯向嘉翔啦啦队挥出拳头的时候，冯元常挺身而起走向了场边。
在他身后，是抱着头在哀嚎的嘉翔高中足球队的教练和替补球员们。
他走到场边向王光伟招手，在其他人还在沮丧的时候，他已经在考虑调整了。
李自强在庆祝这个进球的同时也在一直关注着嘉翔高中教练席这边的情况，当看到冯元常起身走向场边的时候，他笑了起来。
现在才调整，可惜晚了！我们已经扳平了比分！
接下来就算是守到平局，也完全可以接受。甚至一场平局也是东川中学的战术目标之一——他们可是在来参加决赛之前专门加练了点球的。
因为有孟熙的加入，李自强对于点球决胜的信心也足了许多。
既然嘉翔高中擅长防守，李自强当然会考虑到罗凯如果无法得分要怎么办。胡莱是他准备的后手，但他准备的方案可绝对不只是这个。
也不只是他给女儿说的让罗凯和唐源换位，让楚一帆积极前压。
还包括点球。
如果东川中学实在是攻不破嘉翔高中的防线，那么他接受点球决战这种形式。
根据全国高中生足球锦标赛的规则规定当比赛在常规时间打成平局的话，是不进行加时赛的，而采取直接点球决战的方式来决出胜负。
到时候比的就不是什么防守战术和进攻战术了，纯粹比拼球员个人能力和心理素质。
东川中学说不定就有反败为胜的可能了。
李自强当然知道就凭他仓促接手东川中学的情况，他就很难在决赛中和嘉翔高中抗衡，但这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做，就举手投降。
以上就是他的全部计划了。
※※※
“竟然被扳平了！可恶啊！”看台上的夏武和他的同学们双手抱头，显得十分懊恼。女生们虽然没像男生们那么夸张，但也唉声叹气，眉头紧皱的。
“不得不说，那个罗凯还真是厉害……”虽然被扳平比分很不爽，但大家对于强者的尊重还是很自然的，表现的好，当然让人心服口服。
“唉，这是他本届安东杯上的第十三个球了吧？金靴毫无悬念就是他的了……”
“据说当初咱们学校也去找了他的，希望他高中能来嘉翔堵，结果被他拒绝了。我一直觉得很可惜。想想吧，要是他来了咱们学校，前面有罗凯攻城拔寨，后面有王光伟守得固若金汤……安东杯根本就没什么悬念，到时候别说全国第三了，就是全国冠军咱们也可以拿！”
夏小宇听到大家这么说，便好奇地问道：“嘉翔高中这么强，他为啥还拒绝了嘉翔高中啊？”
说到这个，大家脸上的表情就不是那么太自然了，最后还是一个女生给夏小宇解释道：“说是东川中学离罗凯家更近。”
“原来是这样……谢谢啊。”夏小宇对这个女生微笑着道谢。心说难怪其他人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堂堂安东省足球霸主嘉翔高中的吸引力竟然还抵不过“离家近”这个理由……而且是不是真的“离家近”还不知道呢，但如果是找的理由，那嘉翔高中岂不就是更没面子了吗？
夏小宇在心里摇了摇头，然后将目光投向了球场。
这球是罗凯进的，但夏小宇却觉得这可不仅仅是罗凯厉害那么简单。如果比赛还跟之前一样，王光伟和武岳两个人去防守罗凯的话，那罗凯恐怕也不会有这么好的射门机会。
所以关键人物还在那个十四号身上。自从他上场之后，嘉翔高中的防线就乱了套，刚才如果没有他的话，夏小宇敢打赌王光伟肯定冲上去和武岳一起防守罗凯了。而一旦王光伟上去了，罗凯这球还能不能起脚可就不好说了。
※※※
“罗凯是球在脚下才有威胁的球员，而那个十四号则是球不在脚下时最有威胁。”已经对王光伟面授机宜的冯元常回到了教练席上，对自己的助理教练说道。“我们这段时间的混乱都是因为那个十四号在禁区里搅出来的。不过他不会再有做搅屎棍的机会了……”
“咳，那个冯指，你还是换个词形容他吧……”助理教练脸色不太好看。
“怎么了？”
“你说他是‘搅屎棍’……”
“对啊，他可不就是搅屎棍吗？”
“这个，他是在咱们禁区里搅啊……”
冯元常愣了一下，然后脑子反应过来，脸色瞬间黑了。沉稳的老帅差点失态骂粗口，但就算如此，他粗重的呼吸声也还是被旁边的助理教练听了个一清二楚。
助理教练见冯元常这个样子，也不敢再说话。他是真没想到一向冷静沉稳的老帅竟然也有被气糊涂的时候。
所以这个丢球之后，冯指也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这么镇定自若嘛……
助理教练把目光投向场上的东川中学十四号，名为“胡莱”的球员。
这小子咋这么邪性呢？
刚上场让王光伟失去了冷静，现在又把冯指气得喘粗气。
※※※
当比赛重新开始之后，嘉翔高中体现出了他们的主教练冯元常刚才所作出的调整。
中场再向后收缩，和后卫线的联系更紧密，缩短了从前卫线到后卫线之间的距离，进一步限制罗凯和楚一帆等东川中学进攻球员在嘉翔高中禁区前的活动空间。
同时增派人手防守罗凯，嘉翔其他球员的防守能力虽然比不上王光伟，但他们人多啊，而且在战术体系的支撑下，对罗凯造成的麻烦也不会比王光伟少。
而这么做的目的则是为了腾出王光伟来，被腾出来的他将去防守胡莱。
“盯紧他，不要给他接球射门的机会。”
这是冯元常在场边对王光伟亲口做出的指示。
于是这就是胡莱现在所面临的情况——不管他怎么跑，身边都多了一个如影随形的王光伟。
他跑到位置之后本来想要接队长传球，结果一看他身边的王光伟，楚一帆把足球传给了罗凯。
罗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被围在人群中的他只能再把足球传出去，一脚大力横传，给了边锋唐源。
看到唐源拿球，胡莱立刻往前点跑。
唐源的传中球也随后送到，但还没等胡莱跳起来抢点呢，足球就被王光伟抢先一步头球顶了出去。
※※※
“咦，王光伟为什么一直跟着那个十四号啊……”看台上的夏武同学针对刚才场上所发生的情况，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就是，也没觉得那个十四号有什么厉害的地方，上场之后好像就一脚射门吧？”
“进我们球的明明是罗凯，为什么王队不去防守罗凯，而去防守这个十四号？”
“诶你们说会不会是因为那个十四号捉弄了咱们队长，所以队长就和他卯上了？”
“不能吧？那岂不是意气用事了？放着最有威胁的罗凯不去防守，跑去防一个……就一脚射门的人？”
夏小宇听着他们的议论，见他们把那个十四号说的好像非常不堪一样，没忍住表达了自己的意见：“不，那个十四号才是真有威胁的。刚才罗凯进球也是因为十四号帮他吸引住了王光伟呢。”
“哈？上场就射了一脚门，还打高了，能有什么威胁？”
夏小宇说道：“因为嘉翔高中不敢放他随便跑，这个十四号的无球跑动非常厉害。”
夏武皱着眉头说道：“那也犯不着让王光伟去盯防他吧？随便找个后卫，比如黄政不行吗？”
他的表弟摇头道：“也许嘉翔的教练觉得只有王光伟才能防得住十四号？”
听到夏小宇这么说，包括他表哥夏武在内的一群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
※※※
在球场上胡莱都快哭了，他对跟在自己身边的王光伟说：“不是，你老跟着我干嘛啊？拨你头发的事情我郑重向你道歉，我做得不对，我不应该手欠破坏你发型……”
王光伟听到胡莱哪壶不开提哪壶，心中的那股火又要忍不住了，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又压了回去，然后用平静的语气对胡莱说道：“我不会让你进球的。”
胡莱指着远处的罗凯：“不是大哥，之前进你们球的是他啊！冤有头债有主，你应该去防他！你快去吧，我担心你们那点人对付不了他！呐，到时候别说我没提醒你们啊，那个人是我同班同学，可厉害了，超级天才，关键人物，牛逼格拉斯！不是我吹牛，你们这点啦啦队还比不上人家的应援团呢！”
王光伟目光投向足球所在的地方，对胡莱的话不为所动，依然站在他身边。
第七十二章 大哥，我给你唱首歌吧
“诶，我给你说啊，大哥。我其实以前真的没踢过球，我是这学期加入校队之后才开始接受足球训练的，以前都是我自己琢磨着瞎玩儿呢……我爸不让我踢球，但我喜欢足球啊，所以我就自己踢。但没人教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练，就瞎练……”
胡莱正说着话呢突然一顿，然后就看到他猛然加速冲向前点，似乎是想要接应队友的传球。
唐源却并没有把足球传给他，因为在他身边还跟着王光伟呢。
见队友没给自己传球，胡莱又停下来，继续若无其事地对身边的王光伟说道：“我们刚才聊到哪儿了？哦，对了，说到我以前根本没正儿八经踢过球……你是不是特别好奇我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能入选校队？”
王光伟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刚才心里确实产生了这样的好奇——但他还是保持了沉默，没有回应胡莱。
“嘿，我告诉你，那是因为我有很厉害的天赋！当然了，就算我天赋再厉害，我的基础也很差，我们教练说得对，我需要练基础。但时间不够，我也就练了两个多月，还差得远呢……所以其实你真的没必要这么跟着我的。你就让我跑，我给你说，就算我接到球，起脚射门也很难造成什么威胁。真的，我不骗你。”
胡莱看着王光伟，真诚地说道。
王光伟却很想说，我信你个鬼，刚才是谁说着说着就突然窜出去接球的？
这小子嘴里压根儿就没有一句实话！
“大哥你别不信啊，这两个多月我除了做最基础的颠球和传接球训练，连射门训练都没有做过……我们教练是真的被你们逼得没办法了，才把我换上来碰运气的。”胡莱说到这里，又顿了一下。
这让他身边的王光伟紧张了一下，身体肌肉紧绷起来，随时准备弹射出去——他以为胡莱又要守着说着话突然跑位呢。
但这次胡莱没这么做，他只是左右环顾了一番，然后用神秘兮兮的语气对王光伟说道：“我再给你交个底吧，大哥。其实我在球队里的人缘非常差，一个朋友都没有，那些人都瞧不起我呢……这说起来真是丢人，毕竟算是家丑，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我也是看大哥你面善，才给你说这些的，你可千万别说出去给别人听啊……”
说到这里，胡莱脸上的表情还变得沮丧起来。
就连王光伟自己都没想到这个十四号的背后竟然还有这么多故事，在看到胡莱这么真挚的表情之后，他几乎都要相信了，如果没有接下来胡莱自己所拿出来的证据的话……
他说：“你瞧他们都不给我传球！”
那特么是因为我一直跟着你呢！
王光伟在心里咆哮。
之前这小子不就接到了传球，完成了一脚射门吗？要不是自己现在寸步不离跟着他，你看那楚一帆、唐源什么的会不会给这人传球？
他现在为自己刚才竟然差点相信这人所讲述的“故事”感到羞耻——我特么竟然会相信他，不是早知道他嘴里就没一句实话的吗！
※※※
李自强在场下，注意到了胡莱那边的情况，他发现胡莱好像在和王光伟说着什么，嘴巴不停。
这让他很疑惑，不明白胡莱和王光伟有什么好说的。而且看他这样子，两个人好像还相处的很和谐……
真他妈见鬼了，明明是一场激烈的决赛，两个人各为其主，厮杀的天昏地暗才是正常画面，眼前这又算是哪一出啊？
总不能两个人不打不相识，还惺惺相惜成朋友了吧？
李自强实在是搞不懂胡莱了。
而且他发现，其实从最开始把他招入校队，他就没看懂过这个少年。
他用成年人的眼光和想法去观察这个少年，以为他应该是偷奸耍滑的，但他坚持做枯燥乏味的基础训练；他以为这人应该有自知之明，结果他才练了一个月就想要出场比赛；他以为这个人应该会在故意刁难他的特训面前知难而退，但对方在绝境中用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方式破了他的局；给他一个上场机会，就像是一种施舍和安抚，这小子却走狗屎运得进了个球……
他的每一步都不符合常理，都出乎意料，但又好像每一步都走对了一样。
盯着胡莱，李自强出了神。
冯元常也在盯着胡莱，在观察了好半天之后他问身边的助理教练：“那小子在干什么？他在和王光伟聊天吗？”
助理教练也注意胡莱很久了，但他给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答案：“不知道，可能吧……”
“或者他是在对着王光伟喷垃圾话？这又是李自强特意安排的阴谋诡计吗？”冯元常扭头看了一眼隔壁教练席。
※※※
从罗凯进球之后，东川中学的替补球员们都看到了什么？
嘉翔高中的队长，上届全国大赛入选最佳阵容的明星级中后卫，竟然一直在跟着胡莱！
大家都是踢球的，不可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明明是罗凯进了球，结果在嘉翔高中心中，胡莱才是最具有威胁的人？要不然为什么会让王光伟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之前一次两次的，他们还能说那是偶然，现在两人都在比赛中聊上了，简直如胶似漆的……
大家看得是目瞪口呆。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胡莱吗？
最近这一个星期，世界仿佛变得很快，让他们有一种跟不上节奏的感觉。
先是主教练突然给胡莱加练了射门，接着就是在决赛中替补出场，出场之后帮他们出了口恶气不说，现在还干脆直接带走了王光伟……
这个他们之前总是瞧不起的菜鸟，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喂，钟世昊，你在场上的时候，王光伟是这么一直跟着你吗？”有队友小声问被换下来的钟世昊。
钟世昊瞪了他一眼，觉得他是来找茬的。咋的，我在场上王光伟跟不跟我，你看不出来啊？！
“唉——”有人叹了口气，他和胡莱都是高一新生，以前也是属于瞧不起胡莱，和胡莱一比就心存优越的人之一。哪怕胡莱比他多一次出场经历，哪怕胡莱靠运气进了个球，他也依然保持着足够的优越感，觉得那不过是胡莱走了狗屎运而已。毕竟踩狗屎这种事情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吧？
“以前我拿胡莱当笑话看，现在我觉得自己才是个笑话……”他看着场上正在和王光伟并肩而行的胡莱喃喃道。
东川中学的替补席上陷入了一阵寂静，所有人都看着那个身影，内心五味杂陈。
※※※
王光伟觉得自己脑子都要炸了，从刚才开始这小子就一直在自己耳边念叨，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简直就像是有一大群蚊子在自己耳边飞舞一样，嗡嗡嗡，嗡嗡嗡……吵得人心烦意乱。
“诶，大哥，你参加过全国大赛，你说那全国大赛是什么样子的啊？有什么厉害的高手吗？我也想去全国大赛见识见识……”
“他们都说在安东杯里没人能弄乱你的发型——对不起啊，大哥，你别生气——我就是好奇，想问问你，那去了全国大赛，有没有人能弄乱你这发型啊？”
王光伟只觉得胸口有一股无名火在熊熊燃烧，而他在拼命压抑这股火气。
胡莱却像是没事儿人一样，一边和王光伟说着这些，一边还在不断跑位，他的眼睛明明在密切关注场上比赛的发展，但嘴巴却仿佛完全不受影响的持续输出，就好像这些话根本不用过脑子一样，和王光伟说话，完全不影响他比赛。
其实胡莱绝对不想他自己所表现出来的那么从容镇定，他内心也很焦急呢。
眼看着比赛时间越来越少，他上场之后罗凯倒是进球了，但他呢？
他还背负着任务呢，要用一个进球去帮助球队进军全国大赛。
但是现在自己使尽浑身解数，也很难让身边的王光伟离开他。
如果王光伟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他要怎么才能获得射门机会？
他也不是没想过离开禁区，跑到后面去，他不相信那样的话王光伟还能一直跟着他。但这样对自己毫无意义，因为他不会远射，也不会盘带过人，他远离了禁区，难道还能接球之后连过数人，然后把足球送球门去吧？
那是罗凯才干的事情，他胡莱就要做一个禁区杀手！
漂亮话倒是可以这么说，可要怎么真的能进球呢？
胡莱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在思考破局。
这让他忍不住就想起了主教练给他安排的魔鬼特训。当时主教练让毛晓和严炎两个人来寸步不离的跟着他，和如今的情况何其相似？
当然现在只有王光伟一个人，但王光伟的个人能力突出啊，就算被他一个人盯上也是很难受的。
当初特训的时候，他还觉得真到了比赛中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待遇，没想到这才打了两场比赛，就让他碰上了……
要怎么摆脱这个王光伟呢？
现在看来，光靠语言输出收效甚微。
还是要从其他地方着手。
他左顾右盼，周围除了王光伟之外，就是嘉翔高中的另外一个中后卫了，身穿六号球衣，人高马大的。
胡莱又把目光投向了身后，他看到了对方的四号中后卫，他主要负责防守罗凯。
三个中后卫之间的距离都差不多，不存在谁离得近谁离得远的情况。
而如果东川中学进攻的话，大家都挤到禁区附近，人会更多。
空间会被进一步压缩，所有人的距离都会离的很近。
对于一般人来说，人员密集，就意味着没有太好的机会。
但在胡莱看来，人多可能反而意味着他可以乱中取胜……
如果不能让王光伟主动离开他，那就只能被动达到这一效果了……他不贪，就像特训中那样，他只需要王光伟有那么一瞬间没能及时贴上来就行。
因为那就意味着他可以获得一次射门的机会。
尽管他现在没办法再使用【世界波体验卡】，但他这一个星期的射门训练可不是白练的，况且他还有使用了提升训练效果的初级训练卷轴呢。
其实在面对王光伟贴身防守的时候，胡莱也不是没想过要不要求助与系统，但他很快就把这个念头给否定了。因为现在别说需要一百万积分的【世界波体验卡】了，就算是“只”需要一万积分的幸运手环，他也买不起。
那积分去抽奖那更不靠谱，可能他把七千积分全都用光了，也抽不出来自己需要的东西。
所以还是老老实实想其他办法吧……
王光伟不知道因为什么，身边的胡莱突然安静了下来，这让他在心里长出了口气。
但是当他扭头看到那小子有些迷茫的表情时，就忍不住想要出一口恶气——被他输出了这么久，怎么着也应该轮到我怼回去了吧？
他想用那些垃圾话来影响自己，那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想到这里，王光伟冷冷地反问：“怎么不说话了，接着来啊？”
不就是玩心理战吗？我也会！
胡莱闻言扭过头来，有些惊讶地盯着王光伟沉默了两秒钟，然后略带犹豫地说道：“那大哥，我给你唱首歌吧？”
第七十三章 他是我的同班同学（求推荐票）
比赛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眼看着距离八十分钟比赛结束越来越近了。
李自强依然站在场边，正在密切关注着场上局势。
他并没有因为比赛临近结束，就放松警惕。
因为他很清楚，越是到这种时候，越容易出现进球——不论是进球还是被进球。
冯元常将目光从李自强的背影收回来，对自己的助理教练说道：“东川中学想要和我们打点球。”
“那我们就这么让他们如愿以偿？”
冯元常摇摇头：“无所谓，我们也是准备了点球的。这个时候不能因为急于求成，而给他们机会。要知道比赛的最后五分钟，是最容易产生进球的。”
这位老帅心想这场比赛已经出现了太多的意外，他担心在比赛最后时刻再来个什么意外，所以还是稳妥为主。
宁肯打点球。
在被扳平比分之后，他就意识到打点球对嘉翔高中来说未必就是坏事。
一支以防守见长的球队，怎么可能会疏于点球训练呢？
如果东川中学以为把嘉翔高中拖入点球决战，他们就胜算大增的话，自己不介意让东川中学的人充分了解，为什么现在嘉翔高中才是安东省高中足球的老大。
李自强瞥了一眼嘉翔高中教练席，他在心里感慨，不知道是该说冯元常稳呢，还是怂……
一般高中足球都是充满了蓬勃朝气的，充满了年轻冲动的，所以战术纪律方面要稍微欠缺了一下。但冯元常却能把嘉翔高中调教的这么稳……
他们似乎并不介意和东川中学打点球决战一样。
用点球和嘉翔高中决一胜负是李自强的最后一个备用方案。
但其实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不想这么做。
虽然从理论上来说，点球决战已经是东川中学可以接受的一种方案了，但难道嘉翔高中不会同样准备打点球吗？
要知道，过去七年，嘉翔高中每一次都打进了决赛，决赛经验他们绝对要比东川中学更丰富，冯元常这位教练见识过决赛中的各种情况，怎么可能疏忽到不准备点球？
或许在安东省，他们的实力根本用不到点球决战这种极端决胜手段。
但去了全国大赛呢？
这支球队打点球的经验肯定也比东川中学更丰富。
所以其实李自强刚才是有些心存侥幸的，希望冯元常为了嘉翔高中的面子着想，不甘心就这么和东川中学打成一场平局，然后去用点球决出胜负，玩俄罗斯轮盘赌。
寄希望于冯元常在这样的想法下，鼓励球队积极反扑，试图在八十分钟内消灭东川中学。
那样的话，他们的中场就不可能长期支持后防线的工作，势必要压上去参与进攻的，罗凯和楚一帆他们所能获得的空间也就更多了。
结果冯元常不为所动，愣是让球队继续保持之前的防守态势。
面对稳如泰山的冯元常，李自强也没什么更好的手段了。
他决定用掉本场比赛最后一个换人名额，用中场球员吕鹏飞换下唐源。
这个换人就是在为点球决战做准备了。
因为吕鹏飞的点球能力更出色。
在把吕鹏飞推向第四官员的时候，李自强开始在脑海中排一会儿点球决战的出场顺序名单。
楚一帆作为队长，李自强打算把他排在第一个出场，他要为球队开个好头，第一个出场很重要。
而罗凯……想了想，李自强决定让他第五个出场。第五个是最后一个，也是非常重要的出场顺序，有可能这就是决定生死的一个点球，罗凯技术全面，心理素质也不错，安排在第五个出场担当重任应该没问题。
想到这里，李自强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本子，然后把别在本子上的圆珠笔抽出来，开始低头记录。
再过几分钟，这张名单就将决定东川中学的命运。
※※※
“唉，看样子这场比赛要打点球了。”夏武叹气道。
“打点球不是挺刺激的吗？”夏小宇奇怪道。
“对中立球迷是挺刺激的，但我们明明可以在八十分钟就解决战斗的，为啥要打点球啊……”夏武白了自己表弟一眼，这人怎么不知道站在自己学校这边啊？
“都怪罗凯进了那个球！”夏武的同学找到了罪魁祸首。
“可恶啊！本来1:0足够我们赢的！”
“更可恶的是，为什么罗凯不是我们的人啊！”
夏小宇没有参与到大家对罗凯的声讨中去，他的目光继续紧盯着球场。
现在东川中学正在发动进攻，不过他却没去看足球在哪儿，他正死死盯着那个十四号呢。
他现在对十四号的兴趣大于其他，他就想看看这个十四号要怎么跑。
※※※
胡莱对于王光伟没有让他唱歌还是很遗憾的，他一直觉得自己的歌喉挺好的，要不是太喜欢足球了，唱歌也是另外一条路。
不过好像宋胖子不这么认为？
管他呢……
胡莱正在往嘉翔高中的禁区里跑，现在是东川中学的进攻时间。
当然他并没有一个劲儿的往前冲，因为那样很快他就会越位了。
他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足球推进到什么地步了，然后再决定下一步怎么跑。
他先是横着跑，王光伟跟在他身边。
然后他往回跑，王光伟依然跟在他身边。
最后他折返跑向嘉翔高中的禁区，王光伟还是跟在他身边。
“大哥，你去防罗凯吧，真的，他超厉害的。我这里就不麻烦你了……”一边跑，胡莱还一边扭头对王光伟说道。
王光伟不为所动，继续跟着胡莱，没吭声。
不过他的心里却有几分得意——到最后你小子这嘴上功夫也没用，以为靠点下三滥的手段就能够影响到我？
呵呵。
※※※
东川中学的进攻并没有一直打到嘉翔高中的禁区里，实际上随着嘉翔高中的收缩防守，东川中学的进攻在刚刚进入进攻三区的时候，就慢了下来。
面对严阵以待的嘉翔高中，他们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楚一帆接到球，对方的中场球员马上就扑过来缠住他，不让他轻易出球，也不给他抬头观察的机会。
无奈之下楚一帆只能把足球传出去，传给了刚刚被换上场的吕鹏飞。
这下他所面临的防守压力才减轻了一些，对方见他传了球，就稍微退回去了一点，继续保持着三条线的完整和紧凑。
而这个时候楚一帆也才有机会去抬头观察情况。
他先迅速扫了一眼罗凯，发现罗凯正处在三个人的包围中。接着他又把目光投向胡莱，胡莱身边还跟着那个王光伟。
楚一帆皱起了眉头，简直完全找不到传球的目标和方向……
这么下去，东川中学的这次进攻又要无功而返了——他只能往回传，重新组织进攻，调动嘉翔高中的防线。否则的话，继续这么在前场传下去，是非常危险的，嘉翔高中随时可能抢断之后打反击。
对方不需要投入什么反击兵力，不用破坏防线的完整性，就靠许高飞一个人偷袭，能偷到他们就赚，偷不到他们也没什么损失。而因为担心嘉翔高中的这种偷袭，东川中学在进攻的时候还不敢投入太多兵力，导致他们的进攻也缺乏层次性和威胁……
就在楚一帆打算指挥吕鹏飞把足球往回传的时候，他看到胡莱带着王光伟在往禁区的左肋跑。他突然意识到这么一来，在原来的中路就出现了一个不太大的空当……
这场比赛自从胡莱上场之后，他已经在禁区里跑了很多次了，虽然只完成了一脚射门，但这并不意味着他都是在瞎跑。
作为中场组织者，楚一帆看得出来胡莱的跑位多么具有威胁，否则嘉翔高中也不会让王光伟专门去防他了。
所以他现在觉得胡莱这么跑一定是有什么目的的。
继续观察，找到他的目的！
他的眼球快速移动，观察胡莱周遭的情况。
然后他看到胡莱带着王光伟跑向了武岳那边，在靠拢罗凯。
武岳也注意到了胡莱的这个跑位，他扭头很迅速地看了胡莱一眼。
楚一帆皱起眉头，武岳那边本来人就够多的了，毕竟有罗凯嘛，嘉翔高中的防守重心是在那边的，那现在胡莱再过去，不是挤上加挤吗？
他这一头扎进了给罗凯准备的天罗地网有什么用？
难道胡莱这次真是慌不择路才这么跑的？
或者他想要和罗凯形成配合，才靠拢的？
不……绝对不会是这样的。
虽然这两个人是同班同学，但似乎有传言说两个人关系并不好。
快想一想，楚一帆，想一想他究竟要干什么……
楚一帆心里有些焦急，他的大脑在快速运转，可能就连平时模拟考的时候他的脑子都没有这么活跃过。
跑前点，身后出现了一个空当……跑前点，身后有空当……前点、身后空当……身后！
楚一帆突然想起来那场特训。
胡莱跑前点，让大家都以为他要在前点抢射门机会，但谁知道他只是虚晃一枪，真正目的是去后点——如果当时毛晓没有顶到那个球的话，足球肯定会飞向后点的。
而且这样的跑位方式在那场特训中也不只出现了这一次。
想到这里，楚一帆觉得自己应该猜到了胡莱的真正目的，他打算尝试一次。
如果失败了也所谓，反正这次进攻眼看着就要打不下去了——就在他迅速思考对策的时候，吕鹏飞已经把足球传给了插上来的中场后腰刘浩文，刘浩文正尝试把足球强行传给罗凯。
在之前的比赛中，如果进攻中想不到很好的办法，大家就把足球传给罗凯，交给他来解决问题。
所以刘浩文这么想倒也没错。
但现在楚一帆有了更好的办法，于是他迅速往前跑，逼近禁区，同时向刘浩文大喊：“把球给我！”
他这么做的时候还没忘再看一眼禁区。
胡莱又折返回中路去了。
但楚一帆不觉得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胡莱之所以折回去是因为刚才那个时间里，没有人传球过去，机会不好。
他折返回去了，自然还可以再折返回来啊。
刘浩文听见楚一帆的喊声，连忙把足球传给了队长，这种组织进攻的事情还是交给队长来做比较好。
传完球的他迅速后撤几步，准备防守。
足球贴着草皮滚向楚一帆。
※※※
胡莱刚才跑向武岳的时候，没有球传过来，于是他在快跑到的时候又转身跑了回去。
王光伟也非常配合的跟着折返。
落在外人眼里，这两个人同步的简直就像是在跳华尔兹，仿佛不是对手，而是配合默契的舞伴。
他们并肩前行一步、两步、三步，然后同时转身，再一步、两步……连迈步的节奏都如出一辙。
胡莱在这个过程中，嘴巴上还不忘和王伟光聊天：“诶大哥，有没有人给你建议过，其实要想保持发型不乱的最好方法是把头发都剃光？”
王伟光听到这句话，嘴角就抽了抽——他连板寸平头都不乐意剃的呢，会愿意剃光头？！
全国大赛明星级球员不要面子的哦？
你小子还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以为这样就能干扰到我？
幼稚！
“我给你说大哥，要是你剃光头，就今天这大太阳的天气，你能……”
胡莱这么说的时候，眼睛还在四处乱看，他看到足球被传向了楚一帆。
而且楚一帆已经压到了禁区外面。
于是话都没说完，他就突然扔下王光伟，再次转身，扑向了武岳！
尽管在之前的比赛中，胡莱已经干过说着说着话就突然加速跑位的事情了，但这一次王光伟还是愣了一下，因为他真的很好奇他能怎么样。
当然强悍的王光伟马上就一个箭步追了上去，就像猎狗追逐野兔一样，死死咬在他身边，卡在他内线。
武岳看到楚一帆前压，就把自己的注意力都放到了罗凯身上，结果他眼角余光飘到那个十四号和队长又来了！
他扭头看过去，眼神里透着一丝疑惑，不明白两个人搁这儿练折返跑有什么意思。
眼看着对方就要跑到自己跟前，距离已经非常近了。但就在这时，他听见那个十四号突然大喊了一声：“罗凯跑我身后！”
武岳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因为他在十四号的身后真的看到了一个空当！那本来应该是队长所在的位置，但现在队长正死死跟着十四号呢！
他顿时明白了对方这是要做什么：这是要靠十四号拉开队长，给罗凯斜插创造机会啊！两个人要交叉跑位！
靠！大意了！
罗凯被胡莱这一嗓子给吼愣住了，尽管在比赛中这很不应该，但他是真的没想到自己一直瞧不起的胡莱竟然主动牺牲自己来为他创造机会……
似乎是见他没第一时间跑位，胡莱还又补了一句：“跑啊！”
罗凯还没跑，倒是防着罗凯的武岳转身就要往回扑。
※※※
夏小宇站在看台上，高高在上的他将嘉翔高中禁区里的形势看得一清二楚，他看着胡莱一头扎进了针对罗凯的包围圈，身后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空当。
难道这是要和罗凯交叉跑位，让罗凯去中路空当？
但不对！嘉翔高中的六号黄政已经要补过去了，嘉翔球员的补防意识可是非常强的……
就在夏小宇想不透这个十四号这么跑意义何在的时候，他却看到十四号突然转身了！
他又折返了回去！
这是他在这条路线上的第三次折返了！
折返跑吗！
但折返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啊！
不对！
夏小宇的目光迅速转移到了禁区外的楚一帆身上。然后他看到足球已经离开了楚一帆的右脚，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越过一名嘉翔高中球员的头顶，坠向身后的禁区！
他没有把足球传向之前自己看到的中路空当，而是传到了十四号折返回去的路线上！
夏小宇的拳头攥了起来！
※※※
王光伟一直在盯着十四号，哪怕他呼喊罗凯的名字，也没让他分神，因为他知道罗凯自有武岳对付，他只需要盯死这个人就行了。
果然，在视野余光中，他瞥到了武岳完成了转身，正要和自己擦肩而过。
但就在武岳的身影几乎遮挡住了大半个十四号的时候，他却看到对方猛地转身！
他几乎是同时也完成了转身，同步的就像是一个人一样，一切都像之前那次折返一样。
但这次当王光伟想要提速贴上胡莱的时候，才意外地发现武岳夹在了自己和那小子之间，而且还稍稍和自己靠得更近！
这让他的提速稍微慢了半秒钟，因为他要闪身躲开武岳！
当他闪开武岳之后，就看到那个十四号正在扭头看向禁区外……
他顺着十四号的目光看过去，发现足球正朝着十四号飞过去！
现在他和十四号之间可能还有大半个身位的距离，他一只手伸出去扒向对方的肩膀，同时整个人弹射出去！
彻底追上这个人再贴上去是不可能了，现在王光伟自己所能做的就是竭尽所能地阻挡他的射门！
※※※
罗凯被胡莱连吼两声，还真就打算直插胡莱身后的空当，虽然他不明白胡莱这小子怎么转性了，甘于为自己做嫁衣了……
但他身子刚刚前倾准备发力启动呢，就看到胡莱突然转身跑了回去。
几乎是同时，他就知道这小子想要干嘛了——他拿自己打了个掩护……
这个混蛋倒还真是他的作风，而我刚才竟然内心还有那么一丝动摇，要信他的鬼话了！
现在的罗凯放弃了跑位的想法，就站在原地，看着足球飞向胡莱。
这次进攻算是彻底没他什么事儿了。
※※※
场下的冯元常在看到王光伟折返的时候稍微慢了半拍，就猛地一下从教练席上站了起来，意识到情况不妙！
实际上要不是王光伟反应快，换作一般后卫，这个时候早就和武岳撞了个满怀，两个人都倒地上了……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门前的那道身影。
王光伟已经在靠上去了，只要这个人停球的时候稍微调整一下，他就不会有射门的机会了！
还有希望，还没到最危险的时候！
※※※
胡莱不知道那个四号有没有成功帮他挡住王光伟，他现在也顾不上扭头去确认了。
他看到足球飞了过来，从空中往下坠，划出一道弧线。
这一幕似曾相识，就好像在东川中学的操场上，足球被他踢向那个架子一样，被紧绷的绳网兜了一下，向上飞起，飞到他前方，弧线都划得和现在几乎一样。
他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主教练的咆哮声：“停好球再射门！”
是的，他应该停好球再射门，这样把握最大。
但他总担心如果自己停好球再射门，可能就射不出去了……
他看着飞来的足球，在跑动中把右腿向外摆开。
就像他为足球打开了一扇大门，足球落进来，快要触地了。
※※※
场边的李自强看到胡莱这个动作，就倒吸了口气。
“这个混……”
他知道胡莱要干什么了。
实际上在足球飞向胡莱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心里不知道咬牙切齿地念叨了多少次“千万别直接射门”了。
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更不能直接一脚踢到后面跑道上去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胡莱的右脚脚弓抽中了足球！
※※※
在胡莱的脚弓接触到足球的同时，王光伟的手终于抓住了胡莱的肩膀，然后他顾不上犯规不犯规的用力往下一扒，再借着这股力将左腿铲向了胡莱的脚。
手脚并用的阻止这脚射门！
嘭！
足球从飞身赶来的黄政伸出来的脚尖前呼啸而过。
从门将周阳的十指前呼啸而过。
飞向天空。
然后被一根金属横梁挡住去势。
哐！
球又掉头向下。
砸在白色的球门线上。
再往上冲。
从腾在空中的周阳的身后升起。
仿佛一定要飞向天空一样。
直到它被白色的球网兜住。
这才失去了所有向上的动力。
从半空跌落。
和跌落的周阳同步落到了地上。
周阳在门外。
足球在门里。
※※※
在射完门之后，胡莱就失去了平衡，他眼前的视野猛地一下从球门变成了发白的天空。
他向后仰着倒了下去。
半边身子好像砸到了什么东西。
但他不在乎那个，他只关心自己这一脚射门的结果。
好像没听到欢呼声……
糟糕，又打飞了吗？
完蛋了，教练回去一定会骂死我的，这下真的是要练一年基础到高二了……
胡莱在心里哀嚎。
这个时候，被胡莱压在身下的王光伟还保持着铲球的姿势，他的头避开了胡莱倒下来的冲击，正费劲地扭向球门。
他要确认自己这次防守的结果。
周阳趴在地上。
足球在他身后。
他突然感到头皮上有动静，有些发痒，随后一缕被发胶黏在一起的头发垂在了他眼前。
※※※
李自强呆呆地站在场边，看着人仰马翻的嘉翔高中门前。
他想到了女儿曾经对他说的：
——爸，你知道吗？今天那个用脸完成了帽子戏法的人是我同班同学哦。
——他可是很有天赋的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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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不是星期一，否则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