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北归
“你方才让我答应你一件事，是叫我不要回北域吗？”
“是要我躲起来吗？躲多久？躲到他将我的朋友全都杀死吗？”
“对不起，恕我穆宁不能答应，我穆宁做不到。”
穆宁说完此话，便决然的转身。
留给虬璇的只有一个背影，一个孤独却又倔强的背影，一个坚硬却又让人心疼的背影。
千年前的第一人，穆宁这次面对的对手是千年的第一人烛天。
一个疯了的烛天，一个疯狂的穆宁。
在穆宁决然的离开后，虬髯出现在了虬璇的身边。
虬髯看着穆宁那坚毅又让人心疼的背影，亦是皱起了眉宇。
“烛鸿已经将烛天逐出我盘宫了。”
“无论烛天做下何事，都将与我盘宫无关了。”
虬髯看着穆宁离开的方向，叹息着对虬璇说道。
虬璇眨动着一双布满忧愁的妙目，亦是在深深的叹息着。
“妹妹，你是不是喜欢这个小子？”
虬髯自穆宁离开的地方突然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的虬璇问道。
在虬髯看向虬璇的那一刻，在看到虬璇那一双布满忧愁的妙目后，他便已经知道了。
无需虬璇回答，他已经从虬璇的眼睛里得到了结果。
只是，虬璇的这份对穆宁的爱意，真的会有结果吗？
天炁大陆，穆宁与云笙的关系，亦无人不知，这一对伉俪是经历过同生，是共历过患难的。
虬璇紧攥着衣角，就那么紧紧的攥着。
“哥，陪我去北域吧。”
虬璇看向虬髯突然开口说道。
“好吧，谁让我是你的哥哥呢？应泉那小子都去了，我又岂能不去凑这个热闹。”
二人追随着穆宁的脚步离开了这条小溪。
苍穹之海，天麒府。
幻雪被幻海囚禁了。
虽然幻雪已经无数次试图劝说幻海，放其离开。
可是却最终被幻海无情的拒绝了。
不是幻海无情，而是，现在的烛天，已经彻底的的疯魔了。
可怜那大擎天阁的穆光，还不知道此事。
没有人知道穆光的爷爷带着穆光去了哪里。
而彭成，亦正在闭关中。
烛天已经吸引了天炁大陆的所有目光。
烛天亦根本不曾顾忌过自己的身份。
北域！
这是北域自千年前的浩劫后，所再次经历的一场最大的浩劫。
烛天踏入北域后，第一个踏入的地方便是乱流城。
申佩六人被烛天赶出了星辰塔。
苍无被烛天如狗一般的拴在了星辰塔，塔下的一颗石柱上。
流芸、以及那仅存的四位督主，亦被烛天无情的杀害。
而青鸾如今亦是命在旦夕。
连同那云峰山、连同祁门，都被烛天囚禁在了星辰塔。
“穆宁，我只给你五日的时间，五日之内，你若不出现，我便杀光所有人。”
一杆红色的大旗被插在星辰塔顶，那醒目的七个大字，亦是在迎风烈烈。
诛龙者，穆宁是也！
七个醒目的黑色大字下，烛天盘膝而坐，他
的身前便是那已经奄奄一息的青鸾。
这是第三日，还有两日。
如若穆宁再不出现，烛天便会让这座星辰塔，变成一座血塔。
崆厉山！
荒琅正在一座大厅中焦急的踱着步子。
北域发生之事，两日前她便已经知道了。
她已将此事禀告了荒王，可是荒王却迟迟没有给予荒琅予回复。
大厅后的一座厢堂内，此刻，荒王正坐在一张金色楠木椅上悠闲的看着几案上的一盆青兰。
“怎么，你那个婢女又求你了？”
一道清丽的声音在这间厢堂内响起。
“哼！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荒王转眸看向了其身旁的一名女子，其声音里亦是带着嗔怒。
“哟，你什么意思？你以为盘古之眼是个摆设不成，反正都要暴露，不如趁着这个时机，让那小子火上一把。”
金鸾满不在意的看向荒王说道。
“火上一把？我看你是在火上浇油还差不多。”
荒王亦是不无好气的看向金鸾冷声说道。
“哎，这我也没有想到啊，谁知道那个烛天竟然跟疯了似的，我若是知道会闹成这样，我根本就不会去答应跟那个小子一起疯的。”
“所以，你选择了躲在我这里。”
荒王无视了金鸾的这番话，而是狠狠的帼了一旁的金鸾一眼。
“穆宁，已经赶往北域了，若是穆宁被烛天杀了，我看你该如何收场。”
“那你呢，我听闻，穆宁第一个放出的可是你，这样说起来，穆宁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吧。面对你的救命恩人，不说以身相许，就是以身相许，人家穆宁也不会看上你这个老妖精，恩人有难，你不得去帮上一把？”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帮？”
荒王再次狠狠的帼了一眼金鸾。
“我封了噬谷便已经是在帮穆宁了，如今穆宁那小子的小相好，还被困在噬谷中，这不算帮吗？”
“本王对他已经仁至义尽，只是那小子，自己要去赶着送死而已，他要去送死，本王又何必去理会。”
“倒是你，拿了他的天禄图不说，还让他置身于死地，你却还能安心的坐在我这里，你的心可真够大的。”
荒王的声音落下，金鸾亦是少有的沉默着。
沉默，在沉默中起身。
金鸾走出了厢堂，而在金鸾离开口，荒王亦是走出了厢堂。
在荒琅焦急的等待下，荒王终于出现了。
“走吧，去北域。”
随着荒王这道冷漠的声音落下，荒琅的脸上亦是立时浮现出了欣喜之色。
中州南域。
一位位宗门巨头们，开始向着北域开赴。
一个小小的穆宁，竟然牵动了整座天炁大陆。
北域亦如同一颗矗立于洪流中的断枝一般，随时会被这场湍急的洪流所冲溃。
穆宁在向着北域狂奔着。
这一路上，穆宁已经听到了太多太多关于北域的事情。
心急如焚的穆宁，并没有完全的失去冷静。
面对一个已经疯魔的烛天，面对千年前的第一人，穆宁知道，知道他与烛天境界间的差距。
这种境界间的差距，是无法用其他方法来弥补的。
不，有一个地方，或许可以。
穆宁在心中突然想到了那一个地方。
连日的兼程，穆宁终于回到了北域。
当穆宁真正踏在北域的土地上时，穆宁亦是升出了一种感伤。
这里是他的家乡，是他阔别已久的家乡。
而再次回来，却早已是物是人非。
“回来了！”
穆宁紧握双拳，向着乱流城的方向一步步的走去。
虬璇与虬髯二人亦出现在了穆宁的身后，看着穆宁那落寞中透着坚毅的背影，虬璇亦是被穆宁的决心而感动着。
这是一种担当，试问天炁大陆又有多少修炁者能做到这担当二字。
穆宁可以选择不回北域，依穆宁的天赋，只要在给他一些成长的时间，虬璇相信，相信穆宁定然会有无惧烛天的那一天。
可是，成长给予穆宁的时间太少太少。
可是，成长却让穆宁遇到了一个如今他根本无法战胜的强者。
这一路上，虬璇有好几次，有好几次都升出一种冲动。
与虬髯一同拦下穆宁，将穆宁强行带走。
可是，这个在虬璇脑海中不断升起的想法，最终被虬髯的一句话所彻底的扑灭了。
“若是你这么做，他这一生都会活在自责与痛苦中，你愿意在今后看到一个这样的他吗？”
虬璇的这句话如醍醐灌顶一般让虬璇的头脑立刻清晰。
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的。
虬璇的大脑亦在飞速的运转着，这看似亦是一场必死之局，但一定，一定能在这必死之局中找到那一线生机的。
只是，此刻的虬璇还未想到。
她必须要冷静，必须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穆宁在前行中突然停下了脚步。
回身，回身看向身后，看向身后的虬璇。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知道虬璇就在他的身后，他知道无法阻止虬璇，可是一路跟到到了这里，亦是到了不该无动于衷之时了。
转身，看着站在前方的虬璇，看着虬璇眸中对自己的担忧，迈动脚步，穆宁向着虬璇一步步的走来。
走至虬璇身前，穆宁停下了脚步。
二人谁都未曾开口先说话，虬髯亦是如一颗木桩一般的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缺。”
在一番沉默后，穆宁看向虬璇突然说出了这句话。
虬璇眨动着双眸，不知为何，她突然感觉到，感觉到，仿佛穆宁要与她做最后的诀别一般。
“穆宁，你……”
虬璇抿动嘴唇，眼眸中亦是突然泛起了朦胧。
感受到虬璇对自己的关心，穆宁竟然做出了一个榆木的动作。
榆木的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然后便在虬璇眼眸朦胧的注视下，自怀中掏出了一本灰色的卷轴。
将手中的卷轴递到虬璇的手边。
“我觉得，这个很适合你，送给你。”
穆宁将手中的卷轴放入了虬璇的手中。
深吸一气，再次转身，转身向着前方走去。
手中的卷轴明明不沉的，可是虬璇却感觉到手中的卷轴好沉好沉，沉到她都无法拿起。
“太初——”
第三百六十二章 撼天之战 （1）
“竟然是太初——”
虬髯看向了虬璇手中的卷轴，并用一种震惊的语气读出了这本卷轴的名字。
“没想到这小子送给我家妹妹的竟然是“太初”。”
虬髯自“太初”收回目光，抬眸看向了前方，看向了那一道略显消瘦却又坚毅的背影。
虬璇抿动嘴唇，此刻她真的不知道该对穆宁说些什么？
劝他不要前去吗？穆宁根本不会听的。
攥紧双拳，虬璇不断的在逼迫着自己，逼迫着自己能够想出一个完全之策。
可是，这又谈何容易？
烛霖是烛天在这世上仅剩的唯一的一个亲人，可这份亲情中却又参杂了太多的感情与亏欠。
虬璇已经知道了，知道了关于烛天所有的事情。
她知道，知道烛天为何疯魔，她知道，知道烛霖不仅仅只是他的孩子，还是他对烛霜的寄托。
而穆宁斩杀的不仅仅只是一个烛霖，穆宁斩杀的还有，烛天对心爱之人的寄托与亏欠。
烛天根本就不会放过穆宁的，他所做的这些便是为了逼迫穆宁现身罢了。
面对烛天，穆宁是毫无胜算的，或许说，穆宁在烛天眼中亦不过只是一只小小的蝼蚁。
二人之间的差距已经不仅仅只是那境界上的差距，还有，还有种族与沉淀。
烛天，在千年前便已经将天炁大陆的所有青年们踩在了他的脚下。
千年过去，即使烛天在其荒废，在其挥霍，他亦还是那个烛天。
而穆宁呢？穆宁只是一个欲待成长的小树，他还没有成长为一颗参天大树。
“妹妹，根本没有任何办法的。”
虬髯看向虬璇亦是轻轻的说道。
是啊，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化解的办法，虬璇又怎能不知。
北州北域，一个小小的地域，在今日却成为了一颗夺目的繁星。
这颗夺目的繁星不但吸引了天炁大陆所有的目光，还招来了许许多多陌生的面孔。
星极阁阁主，白珏来了，陪同白珏同来北域的还有白染！
桐山掌教，桐徽来了，陪同桐徽同来北域的还有桐童、桐歌、桐语三人。
中州南域，十一大宗门的宗主全数到齐。
崆厉山、万古十六王之一的荒王亦已经来到了北域，陪同荒王同来北域的只有荒琅。
亦是在今日，那原本已经沦落为一座荒城的乱流城，亦在今日开始陆续的进入乱流城。
天边烧起了一场火烧云，这漫天的火烧云亦将整座乱流城映成了红色。
红色，连今日的天色都变成了红色。
在红色的晚霞下，一道瘦弱的身影正在一条被天色亦映成红色的石路上行走着。
这道瘦弱的身影便是穆宁。
虬璇与虬髯跟随在穆宁的身后，而在这一路的前行中，虬璇与虬髯亦看到了更多的人，这些人分站在道路的两边。
他们对于虬璇与虬髯来说，都是陌生的面孔。
一位中年男子自道路左侧的人群中走出，这名中年男子的步伐是急促的。
急促的走到穆宁身前，穆宁抬眸，抬眸看向这名中年男子。
“叔叔。”
穆宁看向这名中年男子轻轻的唤道。
听到穆宁对这名中年男子
的称呼，这名中年男子亦是露出了欣慰的神色。
北州西域，王家家主，王伦。
穆宁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王伦。
“穆宁，你还年轻……你……”
王伦看向穆宁，那愈要劝阻穆宁的话语还未说完便被穆宁伸手所打断。
“叔叔不必再劝，我是不会改变心意的。”
穆宁看向王伦，摇头说道。
穆宁自踏入北州，他的行踪便已经暴露了，不，不是暴露，而是穆宁本就没有打算隐藏自己的行踪。
他要告诉烛天，他穆宁回来了。
所以，才会有了今日的一幕。
两岸那青翠茂密的树枝，在晚风的吹拂下在摇曳着。
今日的晚霞亦是漫长的。
苍穹为红，这一条通向乱流城的道路，亦在这余晖的照耀下，萧瑟与肃穆了许多。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石路，石路的两侧站着许许多多的陌生面孔，这些陌生的面孔皆尽来自于北州。
他们是没有资格进入乱流城的，因为此刻的乱流城内，早已被那些真正的宗门巨擘所霸占。
一抹沁香随余晖而至，一道靓影突然落在穆宁的眼前。
穆宁抬眸看向这道立于余晖中的靓影。
这道站于余晖中的靓影，正一边把玩着手指，一边饶有兴趣的看着穆宁。
这眸中的饶有兴趣并不是真的调笑，而是嗔怒。
此刻荒琅一双妙目里，亦尽是对穆宁的嗔怒。
“你呀你，真的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主，这才一别几日，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事。”
荒琅看向穆宁一脸幽怨的说道。
听到荒琅此话，穆宁亦是没有任何的表情。
见到穆宁沉默，荒琅仿似早已料到穆宁会这般用沉默回复。
“真要去？”
“这么着急的赶着去送死？”
“行吧，随你便。”
荒琅向前迈出一步，一步便拉近了与穆宁之间的距离。
此刻二人的距离不过毫米，荒琅将秀发贴在穆宁的脸颊。
“你的小情人在噬谷，我王将她困在了里面。”
荒琅贴着穆宁的耳畔突然向穆宁说出了这句话。
亦是在穆宁听到荒琅此话后，荒琅便已经轻飘飘的退到了原来的位置。
看向荒琅，抿动嘴唇，穆宁真诚的向荒琅说道：“多谢。”
他终于知道云笙的下落了，噬谷，是最安全的地方，云笙待在那里，一定不会受到他的牵连。
荒琅迈着优雅的步子，身披着落日的余晖，向着前方走去。
“万古十六王荒王懿旨，烛天与穆宁乃公平决战，若是哪座宗门存有二心，半路阻挠穆宁者，杀之——”
随着荒琅的这道声音响起，那道路两旁的所有人亦是忍不住的同时看向了穆宁。
“公平决战？”
“这是在开玩笑吗？”
烛天之名，已经响彻天炁大陆足有千年之久，而穆宁呢？
一个活了几千年的超然大能与一名只有不过二十岁的青年公平一战，若不是亲耳听到，这句话一定会被视为无稽之谈。
虬髯的脸色很不自在，这荒王的心可真够大的啊。
虬髯是知道穆宁与荒王有着些许的渊源的，至于到底是何渊源，虬髯却是不知。
在虬髯想来，既然荒王来了，应该会偏袒穆宁才对。
可是，这能叫偏袒吗？这不是在鼓动着穆宁去送死吗？
虬璇在听到荒琅此话后，亦是不由的皱起了一双眉宇。
虽然皱眉，但虬璇却总觉得这句话中，仿似有哪里不对一般，至于哪里不对，虬璇一时还未想通。
荒琅在喊出此话后，便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
虽然荒琅亦是满心的疑惑，但这是荒王的懿命，她不得不从。
荒王的懿旨已经降下，只是，这道懿旨并没有对穆宁造成任何心理的波动。
他来此只有一个目的，救出他苍无，救出他所在乎的每一个人。
在落日的余晖下再次前行，在穆宁一路的前行中，那道路两侧的人再看穆宁时亦是充满了敬佩。
他们本就与穆宁无冤无仇，来此亦只是被这事件的本身吸引而来。
敢与烛天公平一战，试问这天炁大陆又有几人胆敢？
今日一战，无论结局，穆宁之名，将会响彻于整个天炁大陆。
在余晖的映照下，穆宁已经看到了乱流城的轮廓。
余晖相照，穆宁北归！
乱流城的上空漂浮着一朵朵云彩，一朵朵红色的云彩。
那挂在苍穹之上的一轮炙阳，亦仿佛成了一个赤红之色的圆盘一般。
红霞万丈，青天红云。
一枚血红色的旗帜，在万丈红霞的映照下，迎风烈动。
那枚血红色的旗帜在迎风烈动，那枚血旗所写下的七个黑色的大字，亦在迎风而展。
呼啸，血旗在呼啸！
呼啸，乱流城的上空在呼啸！
在那乱流城，城中心的星辰塔顶。
一名一头灰白长发的男子，拂袖而立，立于血旗之下。
这名一头灰白长发的男子，其身套一身麻白长衣，肩缠白布，头袭白带。
而在这名男子的脚下，却匍匐着两道身影，两道正在用尽全力挣扎的身影。
挣扎只是徒劳！
任其二人如何挣扎，都不能自这名男子的脚下挣脱。
烛天！
在其脚下的便是苍无与青鸾。
二人的炁丹已被烛天封印，此刻的苍无与青鸾只能承受着这种屈辱。
自杀！
连自杀都做不到。
他们的这条命已经不再被他们二人所掌控。
这是一种讽刺，一种生而为人的讽刺。
更是对他二人的侮辱！
白珏占据了一做阁楼，此刻白珏，正抬眸看着那站于星辰塔顶的烛天。
眯缝着双眼，白珏在看向烛天之时，他的眸中亦尽是轻蔑之意。
“第一？一个过气的第一罢了。”
白染恭敬的立于白珏的身后，他并没有去看那上方的烛天，而是看向了乱流城的城门。
穆宁北归！
再座亦无人不知。
白染亦是自然知道，他知道穆宁很快便会出现。
心中隐隐有那么一丝的期待，心中又有那么一丝的愤怒。
第三百六十三章 撼天之战 （2）
愚蠢，简直是愚蠢之极。
白染看向乱流城的城门，在心中愤怒的说道。
当初在琼海海底，他未杀穆宁，便是因为他在穆宁身上看到了一种自己所缺少的东西。
不算惺惺相惜，亦谈不上欣赏，只是追逐自己心中那第一个所产生的想法。
若想通向那无尽大道，便要在心中种下一颗本心。
白染之所以能有今日之成就便是因此。
乱流城，那靠近星辰塔的几座府邸与高阁，皆已被这些前来北域的巨擘所占据。
桐童、桐歌、桐语虽然恭敬的站在一位白发老者的身后，可是此刻三人的目光早已投向了远方，投向了那乱流城的远方。
桐童知道穆宁定会出现，他的心中亦是期待的，但这种期待却是矛盾的。
他既期待穆宁出现，同时又希望穆宁不要出现。
若是穆宁选择逃避，那么桐童亦会对穆宁升出失望，可若是穆宁选择面对，那么穆宁所要面对的便是那千年前的第一人。
孰强孰弱，这个问题，根本就不用去用脑子去想，桐童亦是知道的。
赴来，既是战死！
桐童眼中的焦急亦是愈来愈重。
一座临近星辰塔的高阁上，荒琅已经回到了荒王的身边。
今日的荒王依旧身穿一件白色的衣裙，身上的这件白色衣裙便是初见穆宁时所穿的那件。
白衣飘飘，双目炯炯！
炯炯的看向那星辰塔顶的烛天。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烛天，在数万年的沉睡中，她错过了太多。
这个烛天其身上的戾气过于驳杂，而荒王亦并不会如金鸾一般会对烛天过于重视。
荒琅站在荒王的身后，她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战意，这股战意是从荒王身上所散发而出的。
“难道，我王要出手了？”
荒琅心中亦是隐隐的期待着。
荒王却是有些蠢蠢欲动了，这一点，从荒王那双眸迸射而出的战意，便能察觉。
站在星辰塔顶的烛天，感觉到了来自于下方的战意。
两道目光突然在半空中碰撞。
在那两道目光在半空中所碰撞的空间内，一道道“噼啪”之声，亦是自那碰撞的空间内传出。
白珏看向了那站在高阁上一身白衣的荒王。
桐微亦是眯起了双眼，看向了高阁上那一身白衣的荒王。
那来自于其他宗门的巨擘们，亦纷纷向荒王投去了目光。
荒王！
他们知道荒王的身份！
“传言荒王与穆宁有着很深的牵绊，看来传言果真如此。”
这是所有巨擘们此刻的心中所想。
传言不如亲见！
这一刻，他们亲见到了。
荒王自驾临乱流城之时，便吸引了所有巨擘们的目光。
亦在所有巨擘们正在心中揣度荒王与穆宁之间的关系时，荒王却用实际行动向他们所有人证明了，证明了她与穆宁之间的牵绊与传闻，如磐石般不可动摇。
“你很好，待我杀了穆宁，下一个便是你。”
烛天俯瞰荒王，一字一句的说道。
“哼！大言不惭！”
“本王倒要看看，先死的是谁。”
荒王亦同时用轻蔑的口吻，向烛天回道。
烛天并未再去接荒王的话
语，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前方。
“他来了！”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白染看着乱流城城门的方向，轻轻的说道。
亦是在白染这道声音响起的同时，桐童、桐歌、桐语三人亦是同时看向了乱流城的城门。
苏亦、苏离二人是跟随她们苏家的族长苏荃而来。
此刻，苏亦与苏离二人亦同时看向了乱流城的城门。
申家、聚元宗、柏家、范家、空灵山、云霄阁、启元山，琉璃宗，中州中域，十一大宗门的宗主全数而至。
元升与元戎站在启元山宗主元尧的身后，此刻，元升、元戎二人，眸中尽是对穆宁的担忧之色。
“这个穆宁真是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只要穆宁……”
元升的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被元戎出手所阻。
“这才是那个穆宁不是吗？他就是这样的人，一直都是这样。”
元戎轻轻的说出了这句话。
在元戎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元戎的眼眸中亦是流露出了对元戎的欣慰之色。
元戎与元升二人皆为启元山千年而不世出的天才，而元戎的性格，更适合以后继任启元山宗主之位。
原因无他，这二人虽然都是天生粗狂之人，但元戎却能将他的粗狂收放而自如，而元升却不能。
所有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乱流城的城门。
大开的城门，红色的晚霞、萧瑟的青风、赤红的日阳。
静！
静的只有那细细索索的风声。
静！
静的在那细细索索的风声中，能清楚的听到一声声那轻轻的有力的脚步声。
“踏……踏……踏……”
脚步声离乱流城的城门愈来愈近。
这一道轻轻的、有力的脚步声牵动着那乱流城中所有的目光。
脚步声如心跳一般在那些巨擘心中跳动着。
站在星辰塔顶的烛天向下方投去了目光。
他已经看到了穆宁，看到了穆宁正在一步步的向着乱流城走来。
走至城前，穆宁突然停下了脚步。
穆宁停下脚步，虬璇与虬髯亦跟着停下了脚步。
那些尾随前来的陌生人亦停下了脚步。
停下脚步，等待，等待穆宁继续前行。
“不再了！”
穆宁看着前方轻轻的自语道。
虬璇与虬髯听到了穆宁的这句话，但二人却不懂，不懂穆宁所说的不再二字是为何意。
静静的站着，就那么在空无一物的前方，穆宁静静的站了许久许久。
不再，什么不再？
不再的是那两尊石像！
一尊脚踏龙首、一尊手握山河！
穆宁在初来乱流城时，便被乱流城城门前的两尊石像所震撼。
亦是在那时，穆宁有了憧憬，憧憬自己有天也能做到如乱流城的两位先城主一般。
保卫！保卫乱流城！
闭上双眸，深吸一气，穆宁再次迈动了脚步。
城门还是之前的城门并没有什么改变，城墙亦是穆宁所之前看到的城墙并没有什么改变。
陌生只因为物已逝人已非。
穆宁的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牵动着所有人的目光。
走至城门前，穆宁抬眸
，抬眸看向了城墙。
“乱流城！”
城墙上苍劲有力的刻着这三个大字。
沿着那三个大字继续向上而望，穆宁看到了，看到了乱流城的城墙。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苍无。
那时的苍无，英姿勃发，那时的苍无，为他远行。
自城墙收回目光，穆宁看向了乱流城的城门。
城门是大开着的。
那熙熙攘攘的人、流，那聒噪的叫卖声，是在何时成为一种憧憬？
迈入城门，映入穆宁眸中的只有萧瑟，只有落寞。
落寞的乱流城，萧瑟的街道。
那夜夜笙歌的乱流城又是在何时变成了这样？
自穆宁踏入城门的那一刻，乱流城内的所有目光亦同时投向了那一道站在城门前略显消瘦的身影。
“他便是穆宁？”
那些巨擘们是第一次见到穆宁。
然而，穆宁在进入乱流城后，却未抬眸去看那些巨擘一眼，非但没有抬眸去看那些巨擘一眼，穆宁亦未去看那站在星辰塔顶的烛天。
“城主……”
“穆宁……”
被烛天踩在脚下的苍无与青鸾亦看到了那站在城门下的那道单薄的身影。
苍无在看到穆宁出现在乱流城的那一刻，他便开始大喊，焦急的朝着穆宁大喊。
可是，无论他如何焦急，眸中如何充血，他都发不出一个音节。
炁丹被封、连同五感亦被烛天所封。
苍无与青鸾皆被烛天封了五感与炁丹，苍无心中焦急，他宁愿一死，也不愿穆宁回来送死。
若知如初，他应该，应该早听青鸾的话的。
如今，他真的成为了，成为了穆宁的累赘与拖累。
懊悔！
苍无在深深的懊悔着。
一滴滴眼泪自这个豪放男人的眼眸中如决堤的洪水般洒落。
青鸾知道，知道苍无心中的懊悔，他无法开口去安慰苍无。
在烛天突然杀入乱流时，青鸾便想到了云笙，云笙还在北州，若是云笙得知他被……
青鸾不敢再想下去。
他不希望云笙出现，亦不希望穆宁出现。
这个将他们所擒的男人太恐怖了，即使穆宁真乃天选之子，亦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成长到能与千年前的第一人分庭而抗。
可是，他真的回来了！
穆宁真的回来了！
穆宁是为他们而来，穆宁更是为整个北域而来。
北域所有大小宗门，只要是与穆宁有所牵连之人，皆被烛天关入了星辰塔。
这其中，便有祁门，这其中便有云峰山。
穆宁迈动脚步，向着星辰塔的方向一步步的走去。
不曾抬眸，只是平视着前方。
路经一座破败的府邸，穆宁突然停下了脚步。
“流云府！”
流云府的门庭已经布满了灰尘与蛛网。
荒废、荒废了多久？
穆宁的今日是流萤用她的生命所换而来。
妹妹！流芸！
流云府已荒弃，流芸，流芸呢？
流萤的妹妹流芸呢？
穆宁站在流云府前，豁然抬眸，抬眸看向了那站在星辰塔顶的烛天。
第三百六十四章 憾天之战 （3）
夕阳血红、烈风如刀！
劫天剑在穆宁身后，发出一声嘹亮的剑鸣之声。
穆宁手握黑色的剑柄，自身后抽出了劫天剑。
亮剑！
在无惧中敢于向强者亮剑。
亮剑！
这便是穆宁，这便是穆宁最为可贵的精神。
无畏亦无惧！
手提劫天剑，抬眸看向那站在星辰塔顶彷如君王一般的烛天。
穆宁迈步，向着那前方的星辰塔一步步的迈去。
那沸腾、翻滚的黑色火焰自穆宁周身蹿腾而起。
黑色火焰与那红色的天空，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穆宁的身上。
那些巨擘们，一个个的皆是眯起了双眼，眯起双眼，古井无波的看着那下方的穆宁。
白染亦在看着那下方正在向着星辰塔一步步走去的穆宁。
萧条的街道，单薄的身影，孤寂而无畏。
抛开其他因素，此刻的白染，是佩服穆宁的，这种佩服是自穆宁出现在乱流城的那一刻便已经升起了。
佩服，由心的佩服。
将身份互换，换做白染，白染是绝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桐童、桐歌、桐语三人，亦是在看着那下方的穆宁。
三人的眸中只有担忧，只有对穆宁的担忧。
苏亦、苏离一对姐妹亦是在看着那下方的穆宁。
愚蠢，这看似愚蠢的行为，在苏离的心中却不是这样的。
她从未被一个男人吸引过，而此刻的穆宁，却深深的吸引着苏离。
穆宁！
苏离攥紧双拳，在心中轻轻的唤出了穆宁的名字。
苏亦察觉到苏离气息的变化，亦是诧异的看向身旁的苏离。
同为女子，苏亦知道，知道她的这个妹妹被下方的穆宁所吸引了。
吸引的不仅仅只是目光，还有苏离那一颗情窦初开的芳心。
一见钟情！
当遇到了那个一目倾心的人，那便是一见钟情。
可惜！
苏亦在心中轻轻的叹息着，可惜，他很快便要死了。
烛天，那是真正站在天炁大陆最顶端的存在。
而穆宁，成长给予穆宁的时间太少，太少。
元升、元戎亦是在看着那下方正向着星辰塔一步步走去的穆宁。
会有奇迹吗？
这个想法在元升心中方一升出，连元升都不由的苦笑。
哪里会有什么奇迹，那站在星辰塔顶的可是放言要势杀穆宁的烛天。
冷漠！
荒王的那一双如月般幽深的眸子，是冷漠的。
冷漠的看着下方的穆宁。
荒琅不知道，不知道此刻的荒王到底在想些什么？
此刻，荒琅只希望，希望荒王在穆宁落败后，能出手救下穆宁。
此刻的荒琅亦只有这一个心愿。
穆宁的脚步声再无停断，在所有目光的注目下，穆宁亦是走到了星辰塔前。
抬眸、抬眸看向那上方的烛天。
穆宁看到了，在烛天的脚下，穆宁看到了苍无与青鸾。
此刻的苍无正在烛天的脚下奋力的扭动着身子，他企图，企图挣脱烛天
的羞辱，可是苍无的挣扎看似却是那么的苍白。
青鸾是平静的，平静的看着下方的穆宁。
他没有选错，自从见到穆宁第一面的时候，他就知道，他没有看错穆宁。
担当！
这是一份沉甸甸的担当，更是一个男人对情义的担当。
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如穆宁这般的担当。
一个是穆宁的亲人、一个是云笙的师傅。
烛天俯瞰星辰塔下的穆宁。
“比我预期的要早，过了今日，这两个人你就再也见不到了。”
声落，烛天突然抬手，抬手扯下了前方的那一块红色的血旗。
将血旗扯下，然后用其盖住了苍无与青鸾的面颊。
一步迈出，烛天便自那星辰塔顶直落而下。
所有目光亦跟随着烛天的落下而落下。
“你这只该死的蝼蚁，我竟然放过了你两次。”
一头灰发的烛天看向前方的穆宁再次轻轻的说道。
此刻，烛天的声音是平静的，异常的平静。
这种平静，仿似他与穆宁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穆宁看向前方的烛天，手中的劫天剑发出一声声嗡嗡的剑鸣之声。
在看到苍无被俘，在看到青鸾被俘后，穆宁已经无需再问。
无需再问流芸之生死，无需再问那些曾为保护穆宁而与云峰山宣战的督主们之生死。
“我杀你盘宫一人，你屠我乱流城满城，今日——”
穆宁抬起手中劫天剑，劫天剑直指烛天。
“今日我来，便要你还——”
穆宁的这道声音响彻天际。
穆宁的这道声音亦让那些高高在上的巨擘们露出了惊讶与耻笑的神色。
不能手刃穆宁，他们亦是心中不忿，穆宁的这个腔调与穆宁此刻的表情，使这些巨擘们感到了深深的厌恶。
在那深深的厌恶中，亦突然升出一种不安。
明明是一个必死之人，为何，这个必死之人还能让他们感觉到那一丝丝隐隐的不安。
荒谬，但确实存在。
“好胆！”
烛天眯起了双眼，不知为何，他竟然在这只小小蝼蚁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
这种熟悉的气息，竟然让他都感觉到了一种荒谬的畏惧。
眼前之人，明明不过是一个聚灵境的小小修炁者而已。
而他，而他烛天在千年之前便已经站在了聚灵境的顶峰，十致第一人，天炁大陆最惊艳绝伦的第一人。
千年过去，即使他烛天再是荒废，亦是凭着自己的天分迈入了那无上的第八境。
聚灵、五极、合一！
这第八境便是合一境，迈入合一之境，便等同于登上那天炁大陆的最顶峰。
一览众山小，便是对合一之境最完美的比喻。
虽然聚灵与合一只差两个境界，可是这两个境界于境界之间，却是横跨着一道天堑。
将雀比喻为聚灵之境、那五极之境便是苍穹翱翔的雄鹰，将雄鹰比作五极之境，那合一之境便是那装载雄鹰的苍穹。
合一，合的便是那身与天合，炁与天合、境与天合。
踏入合一，便等同于踏入了那无垠的苍穹之中。
所以，在那些巨擘的眼中，穆宁早已是那案上待宰
的羔羊，面对烛天，穆宁将毫无任何的胜算。
不，不是毫无任何的胜算，而是碾压，抬手间便能将穆宁碾压于灰烬。
终于，二人终于相见。
白染眯起了双眸，桐童、桐歌、桐语亦是流露出感叹与怜惜的神色。
苏离紧攥着衣角，因为用力的缘故，她的手心亦溢出了汗珠。
元升、元戎，亦是在看着那与烛天对立的穆宁。
不是任何人，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如穆宁这般的。
荒琅看不到荒王的表情，亦感觉不到荒王气息中的波动。
“难道，我王真要看着穆宁去送死吗？那为什么我王还要来此？”
荒琅焦急的在心中暗道着。
此刻，荒王的神色是平静的，平静的看着下方的穆宁，仿佛，这种平静像似根本毫不关心穆宁的死活一般。
平静，在平静中甚至还有那么一些冷漠。
沸腾、翻滚的黑色火焰在穆宁周身肆意的燃烧着。
紧握劫天剑，穆宁亦是将自己的呼吸调整到了极致。
手中劫天剑亦是跟着穆宁的呼吸，而在穆宁手中震荡。
抬剑，便是亮剑！
脚步微动，穆宁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下，突然举剑向着前方的烛天直刺而去。
这一剑没有任何的技巧，这一剑只向所有人表明一个信息。
这个信息便是……
“无论前方是谁，我穆宁亦无惧！”
剑出，带起周身黑色火焰，剑出，带起一片争鸣。
争鸣，是那空炁流动的争鸣之声。
这一道黑色的剑影亦一种无畏之姿，出现在了烛天的眸中。
这一道黑色的剑影在烛天的眸中开始发生了变化。
这种变化，是一种速度的变化。
穆宁的这一剑是裹挟着高速剑与高压剑的一剑，其速之快，如同光至。
可是，亦是这穆宁光速的一剑，却在烛天的眸中变缓了，缓如时光停滞。
烛天随意的伸出了手掌，然后向着前方轻轻的一握。
“砰！”
一声轻微的捏碎声亦是随着烛天的一握，而在星辰塔下响起。
毫无意外，黑色剑影被捏碎了。
捏碎黑色剑影的这只手并未停下，而是没入了沸腾、翻滚的黑色火焰中。
亦是在这只手掌没入黑色火焰的刹那，穆宁抬起劫天剑亦再次向着这只手臂直斩而下。
“诶？”
随着一声声的惊异声响起。
“砰！”
随着一声势大力沉的撞击声响起。
劫天剑斩在了这只手臂之上，只是，那无坚不摧的劫天剑在斩到烛天手臂之后，便被烛天的手臂所弹开了。
穆宁感觉到手掌一阵的酸麻，不但酸麻，穆宁甚至感觉到他体内的气血亦在体内开始汹涌的翻滚。
倾尽全力的一剑，不但没有在烛天的手臂上留下任何的痕迹，反而被烛天的手臂，将这倾尽全力的一剑，全数反弹回了穆宁的体内。
气血翻涌、穆宁向后退出了数步的距离。
烛天自穆宁周身的黑色火焰内抽出了手臂。
那声惊异之声亦是烛天所发出的。
低眸，低眸看向自己的手掌，就那么看着，静静的看着。
第三百六十五章 憾天之战 （4）
仿似手掌上有着什么东西在吸引着烛天一般。
烛天亦是以一种令所有人都感到不解的目光，就那么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掌。
“发生了什么？”
荒琅在看到烛天的这个动作后，亦是忍不住的在心中问道。
在乱流城所有目光都焦距在烛天身上的同时，谁都没有看到荒王的表情。
荒王那原本冷漠的眼眸，突然迸射出了一道狡黠的神色。
即使荒王身后的荒琅亦未察觉到。
眼神中透着狡黠，荒王的嘴角亦是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这一战，几乎牵动了整座天炁大陆的目光。
而这牵引整座天炁大陆目光的一战，却以一种这样诡异的方式突然的，就那么停下了。
此刻，虬璇一双妙目里全是烛天的身影。
看着烛天那怔怔的目光，虬璇像似，像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
灵光一现！
这确实是灵光一现。
虬璇成功的捉住了这一现灵光。
转眸，转眸突然看向身旁的虬髯。
“千年前……千年前。”
“哥！”
虬璇看向虬髯，突然向虬髯娇喊而道。
听到虬璇的这声娇喊，虬髯亦是转眸看向了虬璇。
不知为何，虬髯在看到虬璇的那一刻，竟然在虬璇的眸中看到了流彩。
流彩，没错，那是一种灵动的流彩。
“莫非妹妹你？”
虬髯亦是睁大着双眼，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看着身旁的虬璇问道。
“嗯，我想到了。”
虬璇亦是看着虬髯激动的说道。
想到，想到了什么？
只有虬髯知道，虬璇想到了帮助穆宁的办法。
“穆宁——”
虬璇自虬髯身上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前方的穆宁突然朝着穆宁大喊而道。
虬璇这声对穆宁的呼唤，隐隐含有着龙吟之声。
虬璇的这声龙吟，亦是再次牵动了所有人的目光。
“北域，穆宁——”
虬璇无视了所有人的目光，继续向着前方的穆宁大喊而道。
不解，疑惑！
这一刻，所有人皆露出了不解与疑惑的目光。
但在这所有人中，却除之荒王。
荒王自烛天身上收回目光，转而诧异的看向了下方的虬璇。
龙族？
这个龙族女子莫非是自己想到的？
荒王亦在心中忍不住的对虬璇发出了赞叹。
“穆宁……”
“北域……”
烛天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掌，不断的重复着这四个字。
在重复之间，烛天突然抬眸，抬眸看向前方的穆宁。
“你姓穆？”
“你出生在北域？”
烛天看向前方的穆宁，亦是突然向穆宁问出了这句话。
在他人眼中，也许此刻的烛天已经疯了，只有脑子疯了，才会向穆宁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我竟然，我竟然忽略了你姓穆。”
“我竟然，我竟然忽略了你的出身。”
烛天看向前方的穆宁，亦是以一种缅怀与沉重的口吻向穆宁说道。
穆宁皱眉。
这个烛天，比穆宁所想象的还要强大，强大到令穆宁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之感。
仇要报，人要杀！
即使面前的烛天再是强大，亦无法动摇与改变穆宁的决心。
听到烛天的问话，穆宁亦是用沉默来回答烛天。
根本不需要，不需要与他有任何言语的焦急。
今日穆宁来此，便是为了让烛天偿还，让烛天为那些他所敬爱的人陪葬。
“他姓穆，名宁，他出身于北域。”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星辰塔下响起。
这道清冷的声音亦传入了所有人的耳畔，包括烛天。
说话之人便是荒王。
“穆……穆宁……”
“不对——”
“你与他是何关系？”
烛天看向穆宁再次质问道。
“哼！是何关系，难道你自己没有察觉吗？还是说你直到此刻还在自欺欺人。”
荒王接过了烛天此话，亦是用一种轻蔑的口吻向烛天再次说道。
“不——”
“这不可能，他已经死了，他的族人不可能还活着。”
烛天摇晃着一头灰发，说出之话，亦是带着一种癫狂。
“他是死了，可你怎知他没有留下后人。”
这本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对决，却在此刻突然演变成了一种对话。
对话的不是穆宁与烛天，而是荒王与烛天。
直到此刻，那些巨擘们终于明白了，明白了为何，他们心中会隐隐的升出那么一丝不安。
原来，原来如此！
千年之前，天炁大陆诞生出了两位不世出的奇才。
一位便是站在这里的烛天，而另一位，便来自于北域。
比起那位北域的妖童，烛天身上的光芒亦被遮蔽。
那时的烛天曾亲赴北域，为的便是与那位北域的妖童一战。
只是，那一战，烛天败了，败的一塌涂地。
千年前的第一，在那一战之后沦为了第二，在烛天回到盘宫后，未过许久，便传出了那位妖童陨落的消息。
以少年之姿，冲击那至高无上的第九境。
虽然冲击失败，但妖童的这份胆识与决心，却成为烛天心中永远无法磨灭的魔障。
他不如那位北域的妖童，他不如穆童。
重瞳！
直到此刻，烛天仿似才看到了穆宁的那一双重瞳。
重瞳、黑炁。
那相同的眼神，那相同的决心，那相同的勇气、那相同的无畏。
像，太像了！
穆宁与千年前的那位旷古妖童太像了。
所有巨擘们随着荒王的提醒，他们皆想起了，想起了那段几近被遗忘的历史。
白珏站了起来、桐微亦直起了身子。
来自中州南域的十一大宗门宗主，在这一刻皆全数绷直了身子。
绷直身子，看向那下方的穆宁。
原来，原来穆宁便是那一位的后人，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之前没有想到。
如果只是因为穆宁的天赋，他们这些巨擘们还不会感觉到畏惧。
可是，在穆宁被贴上那一位的标签之后，一切，一切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千年前北域的那位，给了天炁大陆太多太多的震惊，亦留下了太多太多的名词。
震撼天炁神州的第一煞神！
震撼天炁神州的第一妖童！
穆童，是千年前天炁神州的噩梦，一场令整个天炁神州都为之颤抖的噩梦。
若是……若是，他在那时突破成功了？
没有人敢去想这个问题，亦没有人愿意去提起那一场噩梦。
“没错，你是他的后人。”
烛天看向穆宁说出了这一句话。
“烛天，你可曾还记得你与那位前辈的约定？”
荒王看向烛天，亦是厉声喝道。
“约定——记得！”
“待我再有所悟，你我再战。我烛天要向你证明，我才是天炁大陆，十致第一人。”
烛天当众说出了他与穆童之间的约定。
亦是在烛天说出此话后，那些巨擘们皆是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很好，看来你的脑子还是清醒的，站在你面前的便是他的后人。”
荒王伸出纤纤玉指，指向那下方的穆宁再次震声说道。
“烛天，那位前辈给了你千年的时间，千年之后，你可敢与那位前辈的后人公平一战吗？”
“你烛天不是要向世人证明，证明你才是天炁大陆，十致的第一人吗？”
“以同等境界，战胜那位前辈的后人，在场所有人将会见证，见证这跨越千年的千年之战。”
“在场的所有人，亦会见证，见证，你千年之前所发下的豪言壮语，是否为真。”
荒王的声音落下。
全场亦是突然陷入死寂之中。
此刻，虬璇一双妙目里全是那一身白衣的荒王的身影。
荒王说出了她所想对烛天说出的话。
传言荒王与穆宁的关系匪浅，方才，虬璇还在困惑，困惑荒王为何会如此的镇定。
原来如此！
原来让荒王如此镇定的原因便是因此。
这一战本就吸引了天炁大陆所有的目光，在众目睽睽之下，以烛天那高傲的性子，必定不会食言。
死寂！
在死寂中所有人皆看向了那站在星辰塔下的烛天。
此刻，无论是那些身在乱流城内，还是身在乱流城之外的人，已经全数听到了荒王的声音。
那在乱流城外的王伦在听到荒王此话后，其那一颗本是为穆宁所悬着的心，亦是突然放下。
深吸一气，这一吸，是轻松的。
那在乱流城内的所有巨擘们，其每一个人的表情都是不一的。
白珏的双眸是阴沉的，因为，他来此还有他的目的，他来此，亦是为了穆宁而来。
那些与穆宁有仇怨的巨擘们，此刻，他们的双眸亦都是阴沉的。
白染在听到荒王此话后，亦是露出了一种惊讶的神色。
这确实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但也好像是在他的意料之内。
桐童、桐歌、桐语三人亦是如释重负的做了一个深深的呼吸。
元升、元如亦自不用去说，他们二人与桐童无二。
苏离亦是长舒了一口气，苏亦亦是如此。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烛天的身上。
所有人都在等，等待烛天的回答。
荒琅很激动，激动的此起彼伏。
虽然与穆宁有着年龄上的差距，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可以成为朋友。
此刻的穆宁，其心中亦是震惊的。
“原来，原来那千年前的传说是真的……”
第三百六十六章 憾天之战 （5）
直到此刻，穆宁才知道，知道那个流传在青泥镇的传说竟然都是真的，原来，真的有那么一个人，真的有那么一个人曾亲手毁灭了他的家园以及他的族人。
在乱流城上空，被云峰山逼迫之时，太一所说之话，穆宁亦还有所怀疑，
可是此刻，这个传说再次由荒王讲出，穆宁信了。
传说竟然为真，此刻的穆宁，心中亦是无比的震惊。
因为，穆宁直到这一刻才知道，他便是那位前辈的后人。
复杂！
此刻，穆宁的心情极为的复杂。
此刻，穆宁不知道在心中该去如何评价这位前辈。
他的横空出世造就了一个强大的穆氏王朝，亦是因为他的横空出世，而毁灭了那盛极一时的穆氏王朝。
千年，千年的时光可以抹去太多太多的东西。
穆宁在沉默，烛天亦在沉默。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穆宁与烛天二人的身上。
烛天在所有人的注目下，终于转眸，转眸看向了上方的荒王。
看向荒王，烛天用以一种讥笑的口吻看向上方的荒王说道：“我确实曾与他有过此约，但是——”
烛天的一句但是，亦是让所有人都开始紧张了起来。
那些与穆宁有着仇怨的巨擘们皆勾起了对荒王与穆宁的嘲讽。
那些与穆宁并无仇怨，甚至关心穆宁安危的宗门与青年们，却是在烛天说出此话时，皆皱起了眉宇。
但是，但是什么？
烛天会履行他的诺言吗？
“但是——”
烛天突然转眸，转眸看向前方的穆宁一字一句的说道：“他配吗？他配与穆童相提并论吗？”
烛天的双眸里尽是对穆宁的嘲讽，而穆宁在听到烛天此话后亦是突然抬眸看向了前方的烛天。
“哼，配吗？”
荒王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足尖轻点，一步迈出。
荒王只是向着前方迈出了一步，便消失在了阁楼中。
待荒王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众人眸中时，荒王亦是登上了那星辰塔的塔顶。
抬手轻挥，那盖在苍无与青鸾头上的血旗便无风而起。
“告诉他，你们的城主他配吗？”
荒王看向苍无亦是用一种清冷的口吻说道。
在荒王看向苍无的那一刻，苍无便豁然发现，他体内那本是被封印的炁流，开始在其体内再次的流转了。
苍无一脸震惊的看向那站在其面前一身白衣的荒王。
“看本王做什么，回答他，你的城主他配吗？”
听到荒王此话，苍无亦是轻轻的转身，转身看向了下方的穆宁。
“我家城主——”
苍无看向下方的穆宁轻轻的说出了第一句话。
“我家城主，十六岁迈入沉丹境中境。”
苍无的声音是平静的，亦是在苍无说出这第一句话时，下方便突然传来一声声的讥笑之声。
“十六岁迈入沉丹境中境，哈哈，我听到了什么？笑话，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十六岁迈入沉丹境中境，不说其他，只在老夫宗门，这种天资，不过过江之鲤而已。”
“与千年前的那位来比，简直是皓月比之萤火，自取其辱。”
云霄阁的阁主宵逝用几近讥讽的口吻看向那站在前方沉
默的穆宁讥讽道。
“闭嘴！”
荒王看向下方的宵逝，亦是不留情面的直接斥责。
“你继续！”
在斥责完宵逝之后，荒王亦再次看向苍无继续说道。
“我家城主，十岁便迈入了离浊境九重。”
“十岁离浊，十六岁沉丹、嗯，用了六年的时间才从离浊境突破到沉丹境，你家城主果然是是天纵之姿。”
白珏的声音在苍无的声音落下后，便悠悠的响起。
所有忍亦能听出白珏那言语中的讽刺。
这一次，荒王并未出言阻止白珏。
这一刻，在白珏说出此话后，下方亦是传出了一声声的议论之声。
“六年？这位前辈你错了。”
苍无看向下方的白珏亦是用一种不卑不亢的口吻说道。
“这六年间，我家城主便再未修炁。”
“五年沉寂、荒废，一遭被其父亲手毁去炁源。”
“这样算起来，我家城主便是十六岁修炁。”
苍无每说出一句，其声音亦是愈加的亢奋。
“三年，我家城主离家已经足有三年了。”
“三年离浊、三年无垢、三年沉丹、三年居合、三年三阳、三年聚灵。”
“三年，我家城主只用了一个三年，便自离浊境一路突破到聚灵境。”
苍无双目如电，居高临下的扫视着下方的所有人。
“敢问你们一句，我家城主是否可配？”
如一道惊雷一般，在乱流城豁然炸响。
苍无的声音落下，那下方的所有人亦同时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三年！
穆宁只用了三年的时间，便从一境突破到了六境。
震撼，除之震撼之外，再无它念。
亦是在苍无那掷地有声的声音落下之时，烛天才第一次以一种正视的目光去看穆宁。
重眸！
映入烛天眸中的便是穆宁那一双坚毅的重眸。
像，无论穆宁的身形、穆宁所流露出的那种无畏与坚毅，像，就像千年前穆童的化身一般。
不，眼前的这名少年与千年前的穆童不同。
戾气！
没错，正是戾气。
千年前的穆童，其浑身都充满着一种让人窒息的戾气。
而烛天在穆宁的身上却未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戾气。
仇恨与愤怒并不意味着便是戾气。
在仇恨与愤怒中，依未失去理智。
“你，确实足够惊艳。”
烛天看向穆宁，沉声说出了这句话。
“但是，你还不配。”
“三年修炁六境，放眼天炁大陆，你确实算得上一名天才，但是你依然不配，不配我履行与他之间的约定。”
“十致，除非，你身为十致，才配与他相比，才配我去履行千年前的约定。”
烛天的声音落下。
没有戏弄、没有嘲讽、而是与一种平静的口吻向穆宁说道。
“所以，你不配，所以，我可以留你一个全尸。”
“这便是我对你最大的仁慈。”
声落，烛天抬起了手臂。
亦是在烛天抬起手臂的刹那，那将晚的红霞，在烛天抬手的刹那之间，亦开始在云层中翻搅。
在红霞的翻搅中，天，突然黑了，黑的只是乱流城的天空。
自那黑云的翻搅下，一柄银色长枪，亦是自那黑云中落下。
“烛神！”
随着烛天一声轻轻的呼唤，那自翻搅的黑云中落下的银色长枪，亦是发出了一声嘹亮的龙吟之声。
伴着这一声嘹亮的龙吟之身，那自黑云落下的银色长枪，化为了一条银色长龙，这条银色长龙在那黑色的天幕下一闪而逝。
在一闪而逝间，这条银色长龙便突然出现在烛天那抬起的手掌中。
银龙化为银色长枪，其枪身亦是流转着如同龙鳞一般的银色光泽。
“此枪名为烛神！这亦便是我对你身份的肯定。”
在烛神出现在烛天手中的刹那，虬璇的脸色亦突然的变了，变的苍白如纸。
在烛神出现的烛天手中的刹那，虬髯亦是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烛神！
烛神不是一柄武器，而是一条真龙。
一条化形之龙！
与祁十三的祁渊剑正好相反，祁渊剑诞生出自己的意识，天炁大陆将这种意识称之为器灵。
而烛天手中的这杆烛神却是不同，它是由龙而化，化龙为器。
烛神，便是这样的一种存在。
盘宫内，无人知晓烛神与烛天之间的关系，更不知，烛神到底是何种龙种所化。
神秘，烛神在整座盘宫中都是一个神秘的存在。
穆宁抬眸，抬眸看向烛天手中的那杆烛神。
龙！
一条活着的真龙。
自烛神出现在穆宁手中的刹那，穆宁便在烛神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庞大的生之气息。
在这种庞大的生之气息下，穆宁甚至能清楚的听到，听到烛神那铿锵有力的心脏的跳动声。
“噗通——噗通——”
相同的频率，相同的呼吸！
仿佛，烛天与烛神如孪生一般。
抬起手中劫天剑，穆宁亦是在调整着呼吸。
在穆宁的呼吸与心脏的跳动下，穆宁体内的血液亦开始沸腾。
如蓄势待发的火山，在沉寂下翻滚。
血液上涌，全身的毛孔亦为之张开。
呼吸，此刻穆宁的全身亦在呼吸，呼吸着这天地之炁。
烛天手握烛神，抬枪亦直指穆宁。
“一枪，便用这一枪来祭奠吧——”
迈步，手中烛神亦是在烛天迈步的刹那，发出一声更加嘹亮的龙吟之声。
黑云褪去，红霞消散，一轮璃月高挂于空，几颗星辰透着微微的白光。
星辰之光本是微弱，可在这一刻，在烛天抬枪的那一刻，那乱流城上方的寥寥微星，亦是随之而璀璨。
“烛天，要动用全力了。”
桐微抬眸用那双浑浊的双眸看向上方的那数颗璀璨星辰轻轻的说道。
桐微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清晰的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畔中。
杀一个小小的聚灵境而已，烛天非但动用了烛神，竟还动用了合一之境的能力。
这是……这是要……这已经不是要置穆宁于死地，而是要，要让穆宁在天炁大陆彻底的消失！
第三百六十七章 憾天之战 （6）
消失亦未泯灭！
本以为会有翻转，却没想到，即使在苍无讲述出穆宁的不凡之后，仍未得到烛天的认可。
十致，那是站立在聚灵境、站立在聚灵境最顶端的存在。
十致，那是一种领悟，更是一种创造，领悟自身之炁，创造自我之炁。
那是只有到达合一境才能领悟的能力。
亦是因此，每一名十致都有着与五极之境相匹敌的实力。
烛天对穆宁的认可便是要穆宁身为一名十致，然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知道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达到的事情。
十致只有十名，若想取代一名十致，便要战胜一名十致，取而代之其十致之位。
只是，至今，天炁大陆还未传出任何一则有关十致战败于穆宁的传闻，无有战败，那便也代表着，穆宁并未登顶十致。
天变了，在这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
天变了，变的不是天色，而是整座乱流城上空的炁流。
迈入合一，便等于与天地之炁融为一体。
天地之炁便是合一，合一之炁亦便是天地。
在这一刻，荒琅的脸色变了，在这一颗，那所有关心穆宁的青年们亦是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烛天，合一境的至强者。
他竟然要动用全力来击杀穆宁。
在烛天的全力一击下，穆宁要拿什么去抵挡？
如无希望，为何还要降下一道曙光？
荒王站在星辰塔顶，一双妙目静静的看着下方的穆宁与烛天。
直至此刻，在烛天那足以毁天灭地的实力面前，穆宁的那一双重眸中，仍未流露出任何的惧色。
无畏！
穆宁以一种无畏之姿，再次亮剑！
劫天剑直指烛天，直指那被星光所沐浴的烛天。
银枪、银发、黑剑、黑发！
这既是一种视觉上的冲撞，亦是一种感官上的冲撞。
黑色的火焰在穆宁周身愈燃愈烈，银色的星光在烛天周身肆意的流转。
一个汹涌波涛、一个寂静深邃。
烛天再次向前迈出了一步，他未释放出任何的炁流，只因这一片天地便是他的炁流。
烛神在烛天手中再次发出一声高亢的龙吟之声。
“真的没有办法了？真的没有办法阻止了吗？”
虬璇看向前方的穆宁，她焦急，却想不出任何的办法去阻止烛天。
穆宁斩杀的是烛天的孩子，烛霖在烛天心中的地位，甚至超出了烛天自己。
烛霖对于烛天来说，是一种赎罪、更是一种寄托。
赎自身之罪，寄相思之托。
烛神在烛天手中，渐渐的开始虚无。
在虚无中，一条银龙亦是忽隐忽现。
烛天要出击了！
银枪虚无、银龙明灭，便也代表着，烛天已经开始在蓄力了。
“他是真的要用自己的最强一击，来击杀一名聚灵境的青年吗？”
桐微深深的皱起了眉宇。
“击杀？哼！这哪里是想要击杀穆宁，他是要让穆宁彻底的消失。”
元尧亦是皱眉，沉声说道。
“他是十致！”
突然！
突然间一道清脆的声音在乱流城上空响起。
这道清脆的声音在乱流城上空响起的刹那，亦让所有人的目光同时聚焦在了乱流城的上空。
“他是十致！”
这是，这是虬璇迄今为止，所听到的最动听的声音。
这让，这让桐童等人，重新燃起了对穆宁的希望。
沐浴在星光之下的烛天抬眸了，抬眸看向了上方的那一道倩影。
三千青丝随风而动，一身翠色衣裙在夜色的渲染下，亦充满了一种迷幻般的色彩。
穆宁抬眸，抬眸看向了那道翠色身影。
慕青！
慕青来了，陪伴在慕青身旁的赫然便是那只会说话的大白。
在慕青的另一侧，还站着一位老者，一位懒散、邋遢的老者。
幻海！
幻海亦来了。
“你说什么？”
烛天抬眸看向上方的慕青沉声问道。
“我说，穆宁是十致。”
“准确的说，穆宁是第十一致，前辈若是不信，可自去神炁碑前查看。”
慕青俯瞰下方的烛天，亦是再次坚定有力的脆声道。
“第十一致？”
在慕青声音落下的同时，所有人亦是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幻海将那些老头们的神色尽收眼底。
向前迈出一步，幻海扫视着下方的众位宗主。
“这个丫头所说为实，老夫可以用天麒府的名誉来做担保。”
幻海在向这些宗主说完此话后，便将穆宁落在了下方的烛天身上。
“烛天，现在你还有何话说，还是说，你怕了？你不敢与穆童的后人公平一战，你怕再次落败。”
幻海的声音落下，烛天亦是露出了愤怒的神色。
“第十一致，很好，很好。”
“你们当真以为，在同境界下，我烛天会杀不了他吗？”
烛天在说完此话后，便豁然转眸，转眸看向穆宁。
“千年之憾，今日了结。”
“吾要用你的血来祭奠我儿之亡魂。”
声落！
烛天在所有目光的注视下，抬掌，抬掌按于自己的胸前。
那沐浴在烛天周身的星光消散了，那烛天上方的璀璨星辰亦突然暗淡。
此刻，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感觉到烛天周身的变化。
挤压！
挤压自身之炁流。
封闭，封闭体内之炁丹。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能清楚的感觉到，烛天已经开始在压制其境界了。
合一压至五极！
所有人都感觉到那来自于烛天周身五极之境的灵炁。
将五极之境压制到聚灵境，所有人亦都感觉到了烛天周身所散发而出的来自于聚灵境的炁流。
“最多一炷香的时间，穆宁只有最多一炷香的时间。”
幻海看想下方已经将其境界压制到聚灵境的烛天说道。
听到幻海此话，慕青亦是露出了担心的神色。
如今的慕青早已不是那个青涩的慕青，虽然其境界并没有多大的提升，但是慕青的能力，却是全天炁大陆独一无二的。
昆桐神树，慕青身上竟然蕴藏着昆桐神树的树灵。
“一炷香！”
荒王亦是轻轻的说出了这一句话。
这一炷香的时间，便决定着穆宁的生死。
穆宁深吸一气，无论眼前的烛天是否压低了境界，在穆宁眸中，在穆宁心中，他的信念是不变的。
“剑生！”
穆宁高举劫天剑，劫天剑剑尖亦直指苍穹。
那本是沸腾、翻滚的黑色火焰在随着穆宁这道声音响起的同时，突然停止了其沸腾、翻涌之势。
不再沸腾、翻滚的黑色火焰，就像一条湍流不息的河流一般，萦绕在穆宁周身。
烛天手握烛神，眯起了双眸。
在穆宁喊出“剑生”二字之时，烛天已经感觉到了，感觉到了一种奇特的炁息。
这种奇特的炁息烛天再是清楚不过。
这是，只有达到十致才能拥有的炁息，因为这种炁息，是独一无二的。
“很好！”
在感受到来自于穆宁周身那种独一无二的炁息后，烛天的眸中亦是燃烧着汹涌的战意。
千年之前，他败了，败给了穆童。
那一战令烛天隐隐的触碰到了成为十致的门槛，虽然战败，但是烛天却未流露出任何的失意之色。
烛天战败之后，他要穆童等他，等他一年。
穆童答应了他。
只是，待烛天从一年的闭关中出关之后，却得知了穆童陨落的消息。
他已经悟出了自己的炁，然而穆童却陨落了。
穆童陨落，他便成为了十致之一，他便成为了十致之首。
可是，那又怎样，没有与穆童比过，他就不是真正的第一。
这是烛天心中的遗憾，更是烛天的心结。
这个遗憾、这个心结，亦在烛天心中困扰了千年之久。
如今，遇到了穆童的后人——
这千年之后，他要胜，他不但要胜穆宁，还要了结他心中的遗憾。
虽然不算完美，虽然不是与真正的穆童交手——
但是，烛天有为之一战的理由，更有生死之搏的觉悟。
烛霖已死，他烛天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今日！
那便痛痛快快、放开一切的一战吧。
既为了却心中遗憾，亦为烛霖报仇！
没有人知道，此刻的烛天的心中所想。
烛天将与穆宁的这一战，视为了其生命中的最后一战。
因为，这一战之后，他在这世上再无任何的留恋。
千年前的第一人，亦要用这一个千年的轮回，来与自己的过往做那最后的了断。
手中烛神，感觉到了烛天心中那汹涌燃烧的战意。
手中烛神，感觉到了烛天心中那股凄凉且悲壮的战意。
烛神已经感觉到了，感觉到这是烛天的最后一战！
既是最后一战，那便尽情一战吧。
不悔此生，不负当初！
烛天在这一刻亦感觉到了手中烛神的心意。
“哈哈，哈哈——”
烛天手握烛神，扬天长啸！
“穆宁，痛痛快快的一战吧，这一战，吾已经等了千年——”
穆宁手握劫天剑，劫天剑遥指苍穹！
一声龙吟，一声剑鸣。
烛神在烛天手中化枪为龙！
龙首为枪尖、龙身为枪杆！
一声龙吟，纵歌狂笑。
“哈哈——”
烛天出枪，不是枪出如龙，而是龙出如枪！
穆宁屏气凝神，在烛天提枪冲向穆宁的刹那，穆宁亦是高举劫天剑向着烛天当空斩下。
第三百六十八章 憾天之战 （7）
黑色的剑身，银色的枪尖。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劫天剑与烛神枪之间的碰撞。
没有轰鸣巨响、没有花火飞溅！
劫天剑裹挟着穆宁的意志，烛神枪裹挟着烛天的意志。
两者相撞而不分，而在这不分之中，似要将对方斩断才肯罢休一般。
穆宁紧握劫天剑，周身黑色火焰亦在湍流中再次翻涌。
烛天手握烛神枪，周身亦开始流转出一道道银色的炁流。
银色炁流自烛天手臂流入烛神枪中，亦是在银色炁流对烛神枪的加持下，烛天突然手腕翻转，转动枪身，身如水流。
以一种旋转之势，枪身旋转、身躯旋转。
烛神枪抽离了与劫天剑的僵持，在抽离与劫天剑僵持的刹那，烛神枪的枪尖亦是突然调转方向，向着穆宁的咽喉直刺而来。
烛神枪并不是一柄武器，而是一条真龙。
真龙的身躯本就可以随意的摆动与扭转，枪身弯曲，龙首长吟，在烛天手腕的翻转之间，银色龙首亦是直向穆宁的咽喉撕咬而来。
这是一场惊变，烛天枪势的惊变，这个枪势的惊变亦让穆宁猝不及防。
在银龙张开龙首直指穆宁咽喉的刹那，穆宁亦是在这电光火石间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
足尖轻点地面，穆宁手握劫天剑，将劫天剑横于咽喉之处，同时，身体亦向后突然弯曲。
银色龙首呼啸而来，自劫天剑的剑身直掠而过。
方才的那一幕是惊险的，此刻所有人的目光亦全在穆宁与烛天二人之上。
谁都没有想到，穆宁与烛天的这场决斗，竟然不是从决炁而开始，而是自斗技而开。
所谓斗技，亦是一种对身体与反应的考验。
斗技比拼的便是反应，斗技比拼的亦是在临场中的一种应变能力。
在烛天心中，这一战，已然是他生命中的最后一战。
能再次遇到穆童的后人，虽然不算完美，但这也填补了烛天千年来心中的遗憾。
所以，烛天要畅快淋漓的与穆宁一战，要纵情高歌的与穆宁一战。
这是对穆宁实力的尊重，亦是对他这不算完美的一生，画下一个不算完美的句号。
穆宁在仓促之间的应变能力，使得穆宁躲过了烛天的夺命一枪。
烛天周身虽然流转着银色炁流，但是烛天在与穆宁交手之时，亦并未动用他的任何能力。
感受到烛天那双眸中迸射而出的战意，穆宁眸中的战意亦是在心中熊熊燃烧着。
龙首与龙身自劫天剑剑身划过，烛天亦是再次转动手腕，在烛神枪与劫天剑擦身而过之时，烛神枪的枪尖亦是再次诡异的调转了方向。
枪尖可以随意弯曲，枪身亦可以随意弯曲。
这种弯曲是一种自如的弯曲，这种弯曲亦是令穆宁为之骇然。
骇然的不是烛神枪的弯曲，而是烛神枪这种鬼魅的攻击方式。
如一根在手中飞舞的长绳，穆宁根本不知道这根长绳在下一刻会攻向穆宁的哪里。
紧握劫天剑，在烛神枪调转枪身的刹那，穆宁亦是手腕翻转。
劫天剑在穆宁掌心中旋转，烛神枪调转方向如一条自地面弹起攻击敌人的银蛇一般，直向穆宁的咽喉再次袭来。
掌中剑！
掌中的劫天剑此刻亦在穆宁的掌心中高速的旋
转着，如一枚陀螺一般的在穆宁掌心中告诉旋转。
在高速旋转中，那掌心中旋转的劫天剑亦仿佛化为了百柄劫天剑一般。
在高速旋转中的劫天剑，再次挡住了烛天的一击。
亦是在劫天剑再次挡下烛天的攻击之后。
银色与黑色开始再次剧烈的碰撞在了一起。
碰撞、再碰撞、分开、再次相撞。
一声声铿锵有力的声音，开始在星辰塔下激烈的响起。
穆宁与烛天亦是突然自地面双双弹起。
自地面战至星辰塔顶，又自星辰塔顶战至地面。
这是一场没有炁流的较量，更是一场生死相向的斗技比拼。
没有炁流的防护与加持，将整个身躯暴露在剑光枪影之下，无论是谁一招不敌，都便会有生命之忧。
所有人的目光跟随着穆宁与烛天二人的身影在转动着。
荒王站于星辰塔顶，一身白裙亦在穆宁与烛天的剑光枪影之下，随风摆动。
龙出如枪，烛神枪刺入了穆宁的肩膀。
剑光如风，劫天剑挑开了烛神身上所披的麻衣。
眨眼之间，千百腾挪。
眨眼之间，千百剑光枪影。
二人的速度非但未减，反而更快。
此刻，苏亦与苏离二女已经看不起穆宁与烛天的动作了。
那黑色与银色，忽而重叠，忽而分开。
元升、元戎亦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不断在星辰塔顶与星辰塔下相互交错的身影。
他们二人亦已经看不清了，看不清，此刻到底是谁在占据着上方。
银色枪影愈来愈烈，黑色剑影亦如在银色海洋中的一叶孤舟一般。
“穆宁不应该与他比技的。”
桐微看着那在塔顶与地面之间大起大落的穆宁与烛天，摇头叹息的说道。
“毕竟是千年前的第一人，穆宁不应该与他去斗技。”
元尧亦是皱眉叹息着。
不用这两位巨擘去提醒，此刻，所有人亦都看出来了。
因为，在那银色的枪影下，黑色剑影已经开始出现了溃败。
溃败的不仅仅是速度，还有其势！
“穆宁要败了——”
桐童的声音里亦是充满了一种惋惜。
亦是在桐童声音落下的同时，一道银色的枪影，突然刺入了那在银色海洋中飘荡的一只黑色孤舟。
“噗——”
一声血流之声在星辰塔的半空响起。
如海洋一般的银色枪影散去，烛天的身影显现而出，穆宁的身影亦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眸中。
血，鲜红的血，鲜红的血，一滴滴的自半空落下。
“噗——”
一声血流之声再次在星辰塔的半空响起。
烛天手握烛神枪的枪身，突然自穆宁腹部抽出了烛神枪。
劫天剑在穆宁手中嗡嗡作响，穆宁更是为发出一声痛苦之声。
重眸深邃，深邃的亦如一汪死水一般。
黑发舞动，在穆宁的身后随风而飘。
苍穹如墨，星夜倒悬。
就那么任凭鲜血滴落而不顾之。
穆宁站在如墨
般的苍穹下，就那么静静的站着。
静！
全场皆静！
穆宁败了。
烛天再次抬起烛神枪，烛神枪的枪尖亦是泛着一种幽寒的银光。
穆宁在呼吸，虽然腹部被烛神枪洞穿，可是，穆宁眸中的战意并未消退。
并未消退，反而更加澎湃。
“炁典，剑生！”
一声低沉的声音响起，一声低沉且空寂的声音响起。
穆宁抬起手中嗡嗡作响的劫天剑，将劫天剑横于身前。
烛天在看到穆宁的这个动作后，亦是抬起手中烛神枪，并将烛神枪横于身前。
“炁典：龙枪！”
这是白染、这是桐童等人第一次，第一次看到穆宁开启他的炁典。
这是虬璇、虬髯第一次，第一次看到烛天开启他的炁典。
大白将整个身子都贴在了慕青的裙摆上，慕青亦是紧攥着一双秀全，担忧的看着下方的穆宁。
幻海那本是懒散的眼神亦是在听到穆宁开启炁典的刹那，突然变得炯炯有神。
没有任何的变化，穆宁在开启炁典后，他的周身没有产生任何的变化。
烛天的身后渐渐的浮现出了一条银色的长龙，这条银色长龙横立于烛天的身后。
自那银色龙首口中，衔着一柄银光闪闪的长枪，自那银色龙尾，卷着一杆通体银色的长枪。
如一座天平，两边各吊着一杆秤砣。
而这座天平却是龙身所化。
烛天手握烛神枪，其周身亦开始流转一道道如龙形一般的炁流。
这便是烛天的炁典：龙枪！
这亦是千年之后，烛天第一次在世人面前释放自己的炁典。
而反观穆宁，却未有任何的变化。
穆宁的身后既未浮现任何的虚影，穆宁周身流畅的黑色火焰亦未发生任何的改变。
炁典？穆宁开启炁典了吗？
这是所有人的疑问。
亦是在所有人的疑问下，穆宁抬起了手中的劫天剑。
“剑生为一，剑一为速，速剑。”
随着穆宁这道空洞的声音响起，穆宁手中的劫天剑亦突然的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瞳孔之中。
刹那消失、刹那千道黑色剑影如蛛网一般的向着烛天笼罩而来。
刹那之间便是电光火石之间。
千道黑色剑影已经将烛天的身影所淹没。
此刻，所有人都睁大了双眸。
劫天剑依然横立在穆宁的身前，穆宁根本就未做出任何的动作。
没有做出任何的动作，那么那千道剑影到底是从何而来。
这一刻，所有巨擘们亦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荒王一双冷目，亦是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幻海亦是目光灼灼的看向那下方的穆宁。
“这小子到底领悟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竟然连老夫都没有看清这小子的动作。”
幻海在心中嘀咕着。
“他动了，老夫看到他握剑的手指动了。”
桐微像似在为身后的桐童三人解惑一般的开口说出了这句话。
握剑的手指动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憾天之战 （8）
这是什么意思？
是动一动手指就能释放出千道剑影吗？
这怎么可能？这不是无稽之谈吗？
不，这并不是什么无稽之谈，此刻的穆宁在开启“炁典：剑生”之后，便进入到了一个玄妙的境界之中。
他又看到了，看到了那一场无垠的银色长河，他又看到了，看到了那一抹在无垠银色中的黑点。
它们到底是什么？为何穆宁会看到这样一副画面？为何这幅画面自穆宁登入神炁山后，会频繁的被穆宁所看到？
千道黑色剑影如蛛网一般的将烛天的身影所掩盖，在那千道如蛛网一般错综复杂的黑色剑影中，亦是突然传出一声高亢的龙吟之声。
随着这声高亢的龙吟之声，两道如同星河般磅礴的银色光芒突然自那千道黑色的剑影中冲出。
化龙！
这两条如星河般磅礴的银色光芒在冲出千道黑色剑影的刹那，便化为了两条银色的长龙。
在两条银色长龙的开路下，烛天亦是自那千道黑色的剑影中冲将而出。
冲出千道剑影后，烛天便看向了穆宁，看向了那手持劫天剑，将劫天剑横立身前的穆宁。
他还看到了，在看向穆宁那一双重眸的那一刻，烛天在穆宁的一双重眸中看到了两幅奇异的画面。
银色，映入烛天眸中的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一场浩瀚的银色。
“这是什么东西？”
烛天在看到穆宁那眸中的浩瀚银色后，亦是在心中突然自问道。
那映入烛天眸中的令一双瞳孔，却是黑色的，确切的说，在穆宁的令一双瞳孔内，只有一颗黑点，一颗仿似在摇曳的黑点。
一眸为浩瀚之银，一眸为摇曳之黑！
这一双重眸对于烛天来说是陌生的，即使那千年前的穆童，其一双重眸虽然特别，但也未有如穆宁的重眸般如此的怪异。
怪异，怪异到令人升畏，怪异，怪异到令烛天都不敢与之对视。
那无垠的银色是无穷无尽的，那摇曳的黑点仿佛暗含着某种特定的规律。
除之烛天外，在场的所有之人都没有看到此刻穆宁的那一双怪异的重眸。
而穆宁亦不知道，此刻他一双重眸的变化。
烛天的神色变了，变的凝重，他隐隐的感觉到了一种不安，这种不安根本无法受其意志的控制。
亦是在烛天自那千道黑色剑影中冲出的刹那，亦是在烛天看到穆宁那一双透着一种摄人心魄的诡异重瞳的刹那。
烛天突然看到了，看到了穆宁那握剑的手指动了。
亦是在烛天看到穆宁手指微动的刹那，心中那股本就无法控制的不安，亦是再次加剧。
“剑二，剑二为合！”
穆宁那空洞的声音再次在星辰塔下响起。
声落，所有人亦根本未曾看到穆宁做出任何的动作。
一道黑色的剑影如同凭空出现的一般，突然出现在了烛天的眼前。
这一道黑色的剑影是朴实无华的，这一道黑色的剑影是殷实的。
殷实，殷实的黑色。
烛天压下心中那股焦躁的不安，扬起了手中的烛神枪。
抬枪，抬枪刺向那凭空出现在他眸中的黑色剑影。
“轰——”
一声轰然巨响，自那银色与黑色的碰撞下轰然炸响。
那些观看此战的所有人都
看到了，看到了那令人亦为之心惊胆战的一幕。
黑色剑影与银色枪尖碰撞在了一起。
黑色剑影如磐石一般纹丝不动，而那银色枪尖却在与黑色剑影的碰撞之下歪了。
歪的不是枪尖而是龙首。
就像，就像连接龙首脖颈与身躯的那结连骨被斩断了一般。
银色长龙，耸立着脑袋，自上垂下，犹如倒垂的杨柳一般，那倒垂的柳枝便是此刻的龙首。
烛天怔怔的看着手中的烛神枪。
他听到了，听到了烛神枪的痛苦之声。
“这，这怎么可能？”
烛天震惊了，所有人亦在这一刻皆看到了烛天神色中的慌乱。
随着龙首的垂下，那一道殷实的黑色剑影亦随之消散。
这看似殷实的一剑，这看似只有一道的黑色剑影，却是叠加，却是将那千道剑影叠加为一剑的剑影。
穆宁在创造出“炁典：剑生”之后，他的剑意，就已经发生了改变。
这是穆宁第一次，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使用他的炁典。
这亦是那些与穆宁相视的人，第一次看到穆宁释放他的炁典。
仅发出了两式，穆宁仅用了两式便击败了烛天。
至少，此刻在众人眸中所看到的便是如此。
穆宁并未留给烛天任何震惊的时间。
“剑三，剑三为极。”
随着穆宁这道空洞的身影落下，在众人紧张的注目下，穆宁终于动了。
劫天剑被穆宁自胸前放下，穆宁手提劫天剑，亦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做出了一个动作。
这一个动作是一个提剑前刺的动作。
将手臂抬至与肩同齐，穆宁单手执剑，将手臂后拉至极限之时，突然向前一刺而出。
没有任何的炁流波动，亦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如同行云流水，更似一气呵成。
一剑出，天炁动！
在穆宁一剑刺出的刹那，所有人都听到了，听到了那空炁的碎裂之声。
空炁，是天地之炁，穆宁的这一剑，亦连天地之炁都受到了挤压。
烛天摇头，不甘的摇头。
千年前，他虽然败于穆童，但那亦只是惜败。
而此刻，他的这个对手，穆童的这位后人，却让烛天感觉到了一种巨大的压力，这种巨大的压力比之面对穆童时还要更胜。
“难道，难道他已经超越了他的先祖吗？”
烛天的脑海中亦是突然闪出了这样一个令烛天亦感觉到荒谬的想法。
剑三至！
这一剑直向烛天的咽喉刺来！
烛天抬起了双手，抬起双手握住了其身后那如同天平一般的银色龙身。
在烛天双手握住银龙之身的刹那，烛神枪亦是化为一道璀璨的银光没入了烛天的身后。
“龙枪！”
一声大喝，一声长吟！
烛天双手紧握银色龙身，并将银色龙身从其身后举起。
举过头顶，开始用其双手旋转，旋转银色龙身。
伴着烛天双手的旋转，伴着银色龙身在烛天双手中的旋转。
一声声高亢的龙吟之声，亦是如同一场决堤的洪水一般爆发开来。
那如天平一般的银色长龙，在烛天双手的旋转下，开始有电弧闪烁。
电弧在闪烁之间，亦开始在银色龙身上跳跃。
天平的大体形状为一个“u”形，而在烛天双手的旋转下，烛神枪亦是化为了一条银色长龙。
这条银色长龙将“u”形的两个支点所连接。
就像，就像一张长弓，被重新溪上一根弓弦一般。
在烛神枪化为弓弦的刹那，烛天亦是松开了双手。
龙枪在旋转中下落，在下落中化为了一柄银色的长弓。
龙身为弓，龙身为弦！
这便是烛天的炁典。
手握龙枪，张弓拉箭，一条银龙亦在弓弦上显现而出。
随着一声破空的离弦之声在星辰塔下响起，一条银色长龙，张开其血盆大口向着穆宁直冲而去。
银龙雷身，黑剑无光！
穆宁剑势已起，不可退之，银龙破弦而出，不可回之。
剑三与龙箭，轰然相撞。
银色与黑色的花火亦是在在两者相撞的刹那，迸射开来。
穆宁提剑而刺，眸中古井无波。
烛天张弓拉箭，眸中亦是迸发着无穷的战意。
自穆童陨落，再未有人见过他的龙枪。
千年过去，穆宁是第一个逼迫烛天使用出龙枪之人。
仅凭此点，穆宁便足可引以为傲。
或许在他人眼中，穆宁能与烛天站至此刻，足以傲世天炁大陆。
但是，穆宁却不是如此之想。
此战，只分生死，不分胜败。
极乃合之极！
炁典：剑生，亦是穆宁独自所创。
虬髯眯起了双眸，他乃十致之一，燃王虬髯。
十致之所以能成为十致，便是因为一个“变”字。
聚灵境，聚元素之力而为己用。
那些能登顶神炁榜聚字榜的年轻天才们，他们之所以能登顶聚字榜亦是因为一个“变”字。
如陨落的柏褚。
他将元素之力融入到自己的刀意之中，使其体内的元素之力变化成了气息之力。
这便是柏褚能登顶神炁榜，聚字榜的缘故。
而十致却不同。
十致的变，是一种领悟之变、是一种衍生之变。
虬髯为何被称之为燃王，因为它将一种自然之力领悟到了一种极致，并在极致中，衍生出了自己的炁，所以虬髯才能成为十致。
而此刻，在烛天释放炁典之后，虬髯已经感觉到了烛天所领悟的极致之炁了。
光！
烛天的极致之炁竟然是光之力。
而衍生呢？
烛天在光之极致下，到底衍生出了何种炁？
为什么，烛天在千年前能成为十致之首？
虬髯确信，确信此刻的烛天还未动用自己的衍生之炁。
而反观穆宁呢？
虬髯看不出，他并未在穆宁的身上感觉到任何元素的极致。
感受不到元素的极致，那便也无法感知到穆宁的衍生之炁。
为什么？
为什么在穆宁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的元素之力呢？
第三百七十章 憾天之战 （9）
虬髯皱眉，将额头挤成了一个川字！
此刻，虬璇一双妙目里亦尽是对穆宁的担忧之色。
与烛天斗技的比试，是穆宁败了，那么在彼此都已经释放炁典之后呢？
虬璇虽然不在十致之列，但是她的身份亦是十致候选。
在穆宁释放炁典后，虬璇并未从穆宁所释放的炁流中感受到任何元素之力的极致。
不是元素之力，那又是什么？
还有，为什么穆宁会是第十一位十致。
第十一位十致？这是一个新的称谓，更是一个新的名额。
是神炁碑赋予了这个名额，是神炁碑承认了穆宁的实力。
一支龙箭，一式剑招！
在那此起彼伏的轰鸣声下，在那火花飞溅的烟火之下。
龙箭消散了，穆宁亦收回了剑势。
这一次碰撞谁胜出了？
荒王那一双冷眸亦在这一刻露出了疑惑之色。
亦是在龙箭消失的刹那，烛天再次张弓拉箭了。
这一次，龙弦之上所搭之龙箭，不再是一支而是三支。
一声弦破，三声龙吟！
三条银色长龙在烛天的满弦之下，再次破弦而出。
三条银色长龙扬天长啸，向着前方执剑的穆宁再次直冲而去。
那是三条栩栩如生的银龙，那是三条介于真实与虚拟之间的银龙。
虬髯在这一刻突然睁大了双眸。
虬璇亦在这一刻感觉到了身旁虬髯的变化。
只是，三条银龙亦向穆宁呼啸而来，虬璇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此刻虬髯的变化。
而此刻，穆宁的那一双重眸并未出现任何的变化。
穆宁的那一双重眸中亦未有这三条银色长龙的身影。
抬剑，眸中只有那一片银色的无垠与那一抹在无垠中的黑点。
眸中未有任何变化，在那三条银龙欺身之际，穆宁突然抬起了手中的劫天剑。
“剑四！”
随着一道空洞的声音响起，穆宁抬剑刺向了前方。
这一剑是朴实无华的一剑，这一剑是质朴的一剑。
一剑出，天炁动！
空炁仿佛在这一刻突然的凝固了。
一个诡异的画面亦随之映入所有人的眸中。
那三条张牙舞爪、仰天长啸的银龙，在欺入穆宁身前之时，突然的静止了。
一道黑色的剑光削去了一条银龙的龙首！
穆宁迈步，犹若闲庭信步一般。
抬剑，将剑身压在第二条银色长龙的龙首之上。
第二条银色长龙的龙首亦被劫天剑斩落。
迈步，轻轻的向左侧迈出一步，抬剑，第三条银龙的龙首在那黑色的剑身下再次掉落。
做完这些动作之后，穆宁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将劫天剑横于身前。
一步迈出，一道黑色的身影在空炁中留下了一道道清晰可见的残影。
当穆宁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时，那失去龙首的三条银龙，其每一条银龙的身躯竟然断开了。
如同一根竹棍一般，一节一节的断开。
三条银龙的身躯支离破碎，在支离破碎中渐渐的消散于空。
沉默！
在这一刻，穆宁能清醒的听到在场那每一个人那急促的呼吸声与心跳
声。
三条银龙消散于空，烛天再次拉开了龙弦。
九条，一共九条出现在了龙弦之上。
一声弦破，九龙其出！
九条银色长龙破弦而出，再次向着那前方的穆宁直冲而去。
彷如九道银光，又彷如九颗银色的流星。
瞬息，只是一个瞬息之间，九条银龙便将穆宁所吞没。
在那九条银龙将穆宁吞没之后，那空炁中还留有这九道银色的光影。
这是一种极致，光速的极致。
只有在光速达到某种极致之时，才会出现这样的画面。
光束，那九条银龙所留下的残影便是光束。
穆宁被九条银龙所吞没。
烛天亦在这一刻终于动用了他的极致之力。
光之炁！
这是烛天在千年前败于穆童之后，所在闭关中领悟出的炁！
结束了？
在九条银龙的水银泻地下，穆宁的身影被银色所吞没了。
九条银龙在将穆宁吞没后便消散了，消散的只是其形，而不是其身。
那九条银龙化为了一个光圈，一个银色的光圈。
这个银色光圈正在向内极力的收缩着。
在那银色光圈内，所有人都看到了那银色光圈内那一道朦胧的黑色身影。
黑色身影一动未动，那银色光圈内的银色正在如海啸一般的翻涌着。
翻涌着，翻涌着要将那一道黑色的身影所吞没。
烛天将龙弓挂于了身后。
烛神枪亦重新出现在了烛天的手中。
身背龙弓、手握烛神枪。
烛天向着那一团银色光圈一步步的走去。
心中那股强烈的不安依未散去，烛天强压着心中那股莫名的不安，在迈步之时，亦是抬起了手中的烛神枪。
跨步，呈马步之姿！
一声龙吟，烛天手握烛神枪，向着那一团银色光圈直刺而去。
他烛天是谁，是千年前的第一人，他怎能败，怎能败给一个眼中的蝼蚁。
即使压低了境界又如何，他要向天炁大陆所有人证明，即使千年时光悠悠而过，他还是那个站在天炁大陆最顶峰的存在。
别人只能仰望于他，永远只能仰望于他。
这一战是烛天的最后一战，他要为他生命中的这最后一战，画下一个完美的句号。
龙箭！
那射向穆宁的确实是龙箭，但是没有人知道，他龙箭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第一箭，只是试探！
后三箭，亦只是试探！
而这九龙之箭，是他，在千年前为穆童所准备的。
窒息！
九龙之箭的真正能力便是窒息，是窒息之箭。
将空炁间的密度填充到连空炁都无法漂浮的密度，会是怎样的后果？
这窒息之箭烛天从未向世人展露过。
所以连在场的每一位巨擘也无法能感受到他窒息之箭的气息。
枯萎！
这一刻，所有人看到了一副奇异的画面。
空炁，空炁在枯萎。
空炁，空炁在凋零。
穆宁所置身于内的那个银色光圈内正在上演着一副枯萎与凋零的画面。
那在银色光圈内的空炁在枯萎、在凋零。
虽然空炁是无形的，但是此刻，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一方空间内空炁的凋零。
银色光圈在挤压！
随着穆宁的呼吸，那银色光圈亦在穆宁的呼吸下而向内收缩着。
这便是空炁凋零的形状。
这一战要落幕了！
虬髯终于看到了，看到了烛天在极致之炁中衍生而出的炁。
窒息之炁！
一枪刺出，烛神枪毫无以为的刺入了那前方的银色光圈内。
这一刻，所有的目光亦聚焦在了那一杆银色的烛神枪之上。
枪尖没入银色光圈，枪身没入银色光圈。
那在银色光圈内矗立不动的黑色身影依然未有做出任何的动作。
银色的枪尖刺入了，刺入了那道黑色身影的身体中。
银色的枪身刺入了，刺入了那黑色身影的身体中。
所有人都知道，知道那银色光圈内的黑色身影便是穆宁。
而如今，烛神枪已经洞穿了穆宁的身体。
而在烛神枪洞穿穆宁身体的那一刻，那银色光圈亦已经挤压到了极致。
就如一个盛放在密不透风的袋子里一般，如今这个袋子被抽空了里面的气体。
抽空而不是放空！
银色光圈如同紧缠的蛛网一般，将穆宁的身体所紧箍，贴身的紧箍。
而那一杆银色的长枪，亦是如此醒目的横跨于穆宁的身体。
沉默！
这一刻，所有人亦都陷入了一种难言的沉默。
穆宁所展现而出的惊艳他们全都看到了，如若再给穆宁一些时间，穆宁亦会成长为如他们一般的巨擘，不，应该是超越他们的巨擘。
可是，这个惊才绝艳，带给他们，太多太多的震撼的青年却……
苏离的花容失色了……
元升、元戎亦是睁大着双眸，仿佛还在苛求着什么奇迹一般。
桐童、桐歌、桐语亦是沉默着，在沉默中攥紧着双拳。
白染静静的看着那下方被烛神枪所洞穿的穆宁，他的眸中并未出现任何的波动。
直觉上，直觉告诉白染，穆宁不会轻易的这么死去。
虬璇怔怔的看着前方的穆宁，看着那个被银色光圈所紧箍、被烛神枪所洞穿身躯的穆宁。
她没有落泪，眸中亦是无悲无喜，如同，就如同陷入了一种呆滞之中一般。
虬髯在深深的叹息着，虽与穆宁从未有过任何的交集，但是因其妹妹的缘故，虬髯亦是爱屋及乌的。
慕青紧攥着裙角，大白亦用一双毛茸茸的大手捂着自己的眼睛。
慕青没有落泪，亦未露出任何或激动、或悲戚的神色。
慕青身旁的幻海亦是察觉到了慕青的表情。
他不解，不解慕青为何没有流露出任何悲伤的情绪，却反而，却反而只是紧张，紧张的看着下方的穆宁。
“难道是？”
幻海心中惊觉，亦豁然再次看向下方的穆宁。
荒王的一双冷眸亦是在看着下方的穆宁，无悲无喜的就那么静静的看着。
苍无看着那下方被烛神枪洞穿身躯的穆宁，他亦没有落泪。
青鸾静静的看着那下方的穆宁，其神色亦是平静的，平静中亦是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
第三百七十一章 憾天之战 （10）
“穆宁！”
一道倩影自一片白色的云炁中突然站起。
这道自白色的云炁中突然站起的倩影便是云笙。
一道细微的震动声在云笙的脑海中响起。
真挚之眼，能够让彼此感受到彼此。
“穆宁，他来到了北域，穆宁，他受伤了。”
云笙看向前方那一片白色的云炁，神色激动的说道。
“穆宁？哼，就是你的那个相好吗？怎么想出去找她？没有用的，你我根本就无法离开这里。”
白昇自云炁中站起，看向身旁的云笙冷冷的说道。
最终，云笙还是没有告诉白昇，告诉白昇她的真实身份。
如若没有云笙，此刻亦再不会出现白昇的声音。
是云笙给了白昇生命，让白昇如同脱胎换骨一般。
此刻的白昇对云笙还是怀有敌意的。
云笙没有理会白昇的话语，而是向着前方，向着前方焦急的奔跑着。
“是谁？是谁封闭了噬谷的出口？”
自白昇转醒后，云笙便已有离开噬谷的心意了，可是当她来到乾元遗境时，乾元遗境的出口却被一种外力所封印了。
云笙尝试过，尝试过无数次，皆无法破开这道不知是何人所设下的封印。
穆宁来到了北域，不仅来到北域，还深受重伤。
她要回到穆宁的身边，无论用任何办法她都要回到穆宁的身边。
“穆宁——”
一道凄厉的嘶喊，划破了乱流城的沉默。
一道身影自那乱流城的上空向着星辰塔下直坠而下。
只是，这道在悲戚中下坠的身影，被荒王伸手阻拦而下。
荒王拦下的不仅这一道下坠的身影，而是三道。
“穆宁——”
一道红色的倩影在被荒王无情的阻拦中流下了眼泪。
“烛天，你……你为什么要杀穆宁。”
一道悲愤的质问之声亦是在荒王的无情的阻拦下质问而出。
这三道被荒王拦下的身影便是，祁十三、离凤、应泉、
烛天重伤了离芈，而那时，祁十三与应泉却在穆宁离去之后，被离芈送入了曜山。
离凤便在曜山，祁十三与应泉所要做的便是守护离凤，守护离凤，直至离凤战胜真凤血脉中的涅魂。
离凤受伤是假，但离凤觉醒真凤血脉为真。
不死山离族饮下了涅庭凤族的涅槃之血，离族体内所流畅的亦是涅庭凤族的凤血。
离凤觉醒了涅庭凤族的涅槃之血，便也意味着，离凤唤醒了体内那本已陷入沉睡、等待涅槃重生的凤血之志。
在祁十三与应泉焦急的等待下，在祁十三一次次对离凤的鼓励之下，离凤终于涅槃成功了，她觉醒了真凤血脉，亦磨灭了涅凤之志。
三人走出曜山，离芈已是身受重伤。
在得知穆宁赶往乱流城赴会烛天之时，祁十三三人亦是星夜兼程的自不死山赶往乱流城。
穆宁斩杀了烛霖，这一切，这一切都是因离凤而起。
可是，这一切又真的是因离凤而起吗？
离凤在自责、自责到已经陷入了一种不可自拔的愧疚之中。
“离凤，你身为穆宁的朋友，身为与穆宁一同出生入死的朋友，难道
你还不了解穆宁吗？”
祁十三无法劝阻离凤，应泉却在这一刻用一种咆哮与谩骂将离凤自那对穆宁的愧疚中所震醒。
“以其自怨自艾，不如与穆宁再次共同进退，要么轰轰烈烈的陪同穆宁战死，要么你就不要去了。”
应泉的这句话在离凤脑海中炸响。
离凤那愧疚的神色亦是在祁十三与应泉紧张的注视下，重新焕发出了光彩。
“穆宁，等我——”
离凤在心中暗暗说道，攥紧双拳，化为一道炙红之火，离凤当先向着北域的方向直掠而去。
在日夜的星夜兼程下，终于，终于赶到了北域，终于、终于赶到了乱流城。
可是……可是，穆宁他……
幽寂的月色下，那一杆银色的长枪竟然是那么的刺眼。
这杆银色长枪洞穿的不仅仅是穆宁的身躯——
离凤的身子在颤抖着，她感觉到她的一整个身体都仿佛被丢入了彻骨的冰雪中一般。
冷！
离凤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冷。
那一杆银色长枪在离凤的双眸中时如此的寒冷，它洞穿的不是穆宁的身躯，而是她，而是他们的希望。
他们七人的希望！
穆光未至、黄霑未至、彭成未至、云笙未至——
穆宁只身一人，只身一人去面对，面对这，这本该不属于他的战斗。
滚烫的血液在离凤的身躯内翻涌，如同一座随时都要喷发的火山一般。
祁渊剑在祁十三身后嗡嗡作响，在嗡嗡作响中，突然破鞘而出，飞入祁十三的手中。
是穆宁，是穆宁成全了他与离凤。
“烛天——”
一声剑鸣，一声悲啸！
一朵青莲自祁十三身后豁然盛开。
祁渊剑感受到了祁十三心中的悲愤与战意。
青色的炁流在祁渊剑剑身流转，在流转中化为了一柄青色的长剑。
“青渊！”
祁十三手握青渊，不顾荒王的阻拦愈要冲下星辰塔顶与烛天厮杀。
一声嘹亮、高亢、悲戚的凤鸣之声突然自星辰塔顶响起。
离凤的身后浮现出了一只真凤。
一半蓝焰、一半红焰的真凤。
真凤扬天长鸣，离凤的身后亦是突然张开了一双蓝色与红色交织的凤翼。
烛天抬眸，抬眸看向了上方的离凤。
“你——”
“是你，吾儿陨落，你即为吾儿之妻，何以独活？”
烛天在说话之时，亦是伸手，伸手重新握住了烛神枪的枪杆。
回拉！
随着烛天的回拉枪杆，烛神枪亦是被烛天从穆宁的身躯中一拽而出。
这是一副残忍的画面，残忍到令白染都不觉的皱起了一双眉宇。
那如蛛网一般将穆宁紧箍的银色光圈并未消散，它依然紧箍着穆宁的身躯。
不知是因为银色光圈紧箍的缘故，还是因为穆宁那不屈的意志。
在烛神枪自穆宁体内被烛天抽出之后，穆宁并没有倒下。
没有倒下，而是屹立，如同一座伟岸的雕塑一般长身屹立。
祁十三的双眸已然充血！
青渊在祁十三手中亦是震
声长鸣。
“还有不到半烛香的时间，这一炷香的时间内，是穆宁的战斗，无论是谁也不能出手阻扰，一炷香之内，你们要生要死，本王绝不阻拦。”
荒王的声音如一道冰冷的寒泉一般，在乱流城上空响起。
在荒王说出此话之时，荒王亦是用她那一双冰冷的双眸冷冷的看着下方的烛天。
荒王此话，不言而喻。
一炷香的时间未过，烛天的对手只有一个，那便是穆宁。
即使穆宁战死，烛天亦要等到那一炷香的时间结束。
为何是一炷香的时间！
因为烛天压制到解封境界的时间便为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之后，烛天便会重新恢复到合一之境。
在烛天看到离凤的那一刻，在场的所有人亦都感觉到了烛天对离凤的杀意。
荒王说出此话，亦是对烛天的一种警告。
此处，除之烛天外，没有一位巨擘敢口出狂言，口出狂言能够战胜荒王。
万古十六王！
这只是荒王其中的一个身份。
荒王的另一个身份，便是“四不王！”
四不王，那是万古十六王中最强的存在，万古之前，无人敢小觑不荒王，万古之后，亦无人敢在不荒王身前造次。
烛天手握烛神枪，抬眸看向了上方的离凤。
既然离凤不请自来，那么离凤的性命，他烛天便一并取下吧。
半烛香！
此刻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等待着那半烛香的时辰过去。
“即为吾儿之妻，你便决不能活。”
烛天抬起手中的烛神枪，遥指离凤震声喊道。
烛天是疯了！这亦是烛天最后的疯狂。
没有人能够理解烛天，烛天亦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
既然烛霖已经无法完成其心愿，那么烛天亦绝不会留下离凤独活。
“这位前辈说的对，一炷香的时间未至，这场决战还未结束。”
一道清丽的声音响起，慕青在所有人的注目下轻轻的向前迈出了一步。
迈出一步，伸出一根纤纤玉指，指向下方的烛天。
这是一个不尊的动作，因为慕青所指的是烛天。
所有人亦在慕青这对烛天的一指之下，露出了骇然的神色。
骇然的不是慕青身为晚辈敢于伸手指向烛天，而是慕青那接下来所说之话。
“看看你的身后。”
“前辈为什么会认为穆宁已经败给前辈了呢？”
“前辈，小女觉得您有些自信过头了。”
慕青遥指下方的烛天，一连说出了这三句话。
在慕青那一道声音响起之时，所有人亦不约而同的追随者慕青伸手所指的方向看向了慕青的身后。
亦是在这一看之下，所有人亦是在这时皆露出了骇然与震惊的神色。
瞳孔收缩，这一刻，连那些巨擘们的瞳孔亦开始极力的收缩。
瞳孔收缩，便是受到了惊吓。
“不——”
“这怎么可能？”
白珏突然站起，站起，双目如炯的看向了下方。
在白珏站起的刹那，桐微、苏荃、元尧，三位巨擘亦是同时摇身站起。
第三百七十二章 憾天之战 （11）
桐微三人是震惊于他们眸中所看到的，而白珏却不同，在这一刻，白珏的一双瞳孔是炙热的。
炙热，炙热的疯狂，炙热，炙热的贪婪。
那个人并没有骗他，因为白珏亲眼目睹到了。
慕青的声音落下，烛天自慕青身上收回目光，转而看向了身后。
缓慢的转身，缓慢的转过身去，看向他的身后。
亦是在烛天转眸看向身后的刹那，所有亦看到了烛天那一双突然睁大的双眸。
难以置信，或者说是因为惊惧而起。
银色的光圈如同烛蜡一般在烛天的眸中正在渐渐的脱落着。
脱落……再脱落，在脱落中露出了一双眼眸。
在烛天那一双睁大的瞳孔下，那双眼眸豁然睁开。
在那双豁然睁开的重眸中，烛天看到了，他又一次看到了那双重眸中所浮现的画面。
一只重眸里只有银色，依然是无垠的银色。
而另一只重眸里却不再是烛天之前所看到的那抹黑点。
黑点不负，那只重眸内取而代之的是烛天的身影。
银色的光圈继续在烛天的双眸中渐渐的脱落着。
“穆宁——”
一道急促中透着激动的声音在乱流城的上空响起。
祁十三紧握青渊，由于激动，祁十三的身子亦在紧握中在颤抖着。
“穆宁——”
一身浴火的离凤亦是在激动中，几近失声。
那些关心穆宁的此刻都紧握着双拳，紧握着双拳神色激动的看着下方那“复活”的穆宁。
那些与穆宁有着仇怨的宗门与巨擘们，他们的眸中除了那方使的震惊外，便全都化为了阴厉。
“此子，决不能活，决不，决不能活。”
银色的光圈如同烛蜡一般的自穆宁的身上完全脱落了。
在所有人或激动、或阴厉的注目下，穆宁迈动脚步，轻轻的向前迈动了脚步。
“我听到了，听到了你的呼吸。”
穆宁用那双奇异的重眸看向前方那正睁大着一双瞳孔的烛天轻轻的说出了这第一句话。
“你的呼吸告诉我，你要杀我的朋友离凤。”
“三阴决脉，非真凤之血不可解之，在你们打上离凤主意的那一刻，可有在乎过离凤的感受吗？”
“没有！”
“因为，你们根本就没有在乎过离凤的生死。”
“所以，我亦不会去在乎那个烛霖的生死。”
“我穆宁敢做，就不惧你们。”
穆宁每向前迈出一步，便向烛天说出一句话。
在穆宁最后一道声音落下的同时，穆宁已经站至在烛天的身前。
抬起劫天剑，一道道黑色的火焰，开始在穆宁周身再次沸腾、翻滚。
“剑五！”
随着穆宁那一道空寂的声音响起，那本在穆宁周身沸腾、翻滚的黑色火焰，亦突然自穆宁周身散然开来。
熊熊的黑色火焰将穆宁与烛天二人同时所吞没。
星辰塔下，亦化为了一片黑色的火海。
此刻，没有人能够看到那黑色火海内的画面，这其中亦包括那些巨擘与荒王。
黑色火海在星辰塔下如海啸一般的在翻涌着，在翻涌中，一道道高亢的龙吟之声亦
自那翻涌的黑色火海内传出。
龙吟、海啸，剑影、枪影！
在那黑色火海内，众人只能看到，看到那一道单薄的银色身影在黑色火海内摇曳着。
摇曳，如同随波逐流一般的摇曳，摇曳，如同一叶在滔天骇浪中的小舟一般逐流。
这一副画面，是所有人亦没有想到的画面。
不是已经结束了吗？穆宁不是已经死了吗？
为何！
为何会这样，那个被烛神枪所洞穿身躯的穆宁竟然“复活”了，难道，难道这个穆宁是不死之身吗？
这是此刻每个人心中的疑惑，可是这个疑惑，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超出了他们所能理解的范畴。
烛天在滔天的黑色海浪内，在无数的黑色剑影内，正在苦力支撑着。
这一刻，虽然看不到那黑色火海内的穆宁与烛天二人，但在这一刻，所有人亦都知道，知道烛天已经落入了下方。
身份调转，如无奇迹，穆宁与烛天的这场决斗很快便会分出胜负。
分出胜负？这一战，并不是简单的分出胜负，而是败既是死，胜既是生的胜负。
幻海已经无心再去看下方穆宁与烛天的决战了。
而是转眸看向了身旁的慕青。
慕青是如何感知到的，是如何感知到穆宁并没有被烛天杀死的。
虽然在烛神枪将穆宁身躯洞穿的那一刻，幻海亦不相信，不相信穆宁便会这样的死去。
幻海做如此想，是因为穆宁曾一次次在不可能的情况下，又曾一次次的创造出了奇迹。
所以幻海才会做此想法。
而慕青呢？
慕青的语气是肯定的，是坚定的。
在烛神枪洞穿穆宁身躯的那一刻，慕青那一双清澈的双眸亦未流露出任何的慌乱之色。
“果然是身怀昆桐神树树灵的人。”
幻海在心中忍不住的赞叹。
“是脏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一枪换做常人是一定会死的，但是，他是穆宁。”
慕青自下方的黑色火海收回目光，转而看向身旁的大白说道。
仿佛这一句话是向着大白在解释一般。
在慕青声音落下的同时，荒王亦是用一种惊讶的目光看向幻海身旁的幻雪。
慕青的这句话，亦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然而，虽然处于万众瞩目之地，慕青那一双清澈的明眸中亦只有大白。
“那一枪对于穆宁并不致命，或者说，穆宁体内的脏器在那一枪刺入的同时，改变了脏器原本的位置。”
“肯定啊，当然受伤了啊，但是，大白你忘了吗，忘了我们第一次遇到穆宁的时候了吗？”
慕青在与大白对话？
这一刻所有人都发现了这一点。
“比起我们第一次见穆宁时，此刻，穆宁身上所受之伤又算得了什么？”
慕青在说此话时，亦是透着一种无比的自信，这种无比的自信是对穆宁的自信。
“剑六！”
亦是在慕青声音落下的同时，那下方的黑色火海内亦再次传出一声空寂之声。
这道空寂之声，再次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所有目光再次看向了下方的那片黑色火海。
剑！
在穆宁这道空寂之
声落下的同时，那下方的一片黑色火海，突然化为了一场黑色的剑海。
剑海！
正是剑海！
那汹涌的波涛为剑、那翻涌的浪潮为剑、那黑色的火焰为剑。
一位青年，一位沐浴着一身黑炎的青年，手握一柄黑色长剑。
那波涛之剑、那翻涌之剑、那火海之剑，在等待着，等待着这名执剑青年的号令。
“这……这便是穆宁的炁典吗？”
桐童忍不住的吞了一口口水。
太震撼了，这一刻的桐童真的很想爆一句粗口，因为，只有爆粗口才能抒发他此刻心中的情绪。
下方那一片黑海化为一片剑海！
剑尖所指，便是那一抹在剑海下的银色身影。
剑六！
这便是穆宁的剑六。
化炁为剑。
剑海内，那一道银色身影是渺小的，渺小的可怜。
烛天站在剑海之下，此刻，他眼眸中亦是迸发着一种倔强的不屈与疯狂。
“化龙！”
烛天收回了烛神枪，在收回烛神枪的刹那，其身后的龙弓亦在其身后消失。
一声龙吟，一声狂笑。
烛神枪重新化为了一条银龙，一道耀眼、夺目的银色光芒亦是在这一刻，突然自烛天脚下冲腾而起。
耀眼、夺目的银色光芒将烛天的身影所淹没，一只银色长龙用其身躯盘踞在这道银色光芒之上。
盘踞，抬首，扬天长啸！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吼声自那夺目的银色光芒内传出。
在这道震耳欲聋的巨吼之声自那夺目的银色光芒内传出的刹那，所有人亦是在那夺目的银光中看到了一道朦胧的身影。
这道朦胧的身影，似龙非龙、似人非人。
“烛天化形了。”
虬髯的声音已经出现了隐隐的颤抖。
化形便代表着搏命！
穆宁竟然将烛天逼迫到了如此的地步。
一位是千年前的十致之首，一位千年之后的第十一位十致。
穆宁的身影自那剑海内升腾而起。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拢在了那一道单薄、倔强的身影之上。
穆宁手提劫天剑，一头乌发在肆意的狂舞。
那下方的剑海在涌动，在涌动中突然掀浪而起。
一道道黑色的剑海，在翻涌中掀起。
穆宁将劫天剑重新横立于身前。
亦是在穆宁将劫天横立身前的刹那，所有人，亦都看到了穆宁那单薄的身体突然的，突然的就那么在众人的瞩目下而踉跄。
踉跄，脚底踉跄、踉跄、身体踉跄。
在踉跄中，穆宁几欲跌倒，可是，亦是在这种踉跄下，穆宁一次又一次的用意志将身体重新绷直。
倔强！
所有人在这一刻都感觉到了穆宁的倔强。
倔强吗？不是，这是一种不屈！
那下方本已掀起的剑浪亦在随着穆宁的踉跄而摇摇欲坠着。
摇摇欲坠！
摇摇欲坠的不仅是穆宁那单薄且不屈的身体，还有下方那一片由炁而凝的剑海。
第三百七十三章 憾天之战 （12）
剑六！
是穆宁的极限，亦是穆宁此刻所能发动的最强一击。
化龙！
是烛天在将境界压制在聚灵境的极限，亦是此刻烛天所能发动的最强一击。
一炷香！
一炷香的时间亦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几近流到了尽头。
此刻，所有目光亦聚焦在了下方那两道身影之上。
一个不屈、一个疯狂！
将劫天剑横于身前，所有人亦在这一刻，看到了穆宁身上那两道狰狞的伤痕。
伤痕，用这个词来形容并不恰当，那是两道血洞，一道在腹部，一道在胸口的血洞。
此刻，这两道血洞在穆宁的踉跄下正在向外流淌着鲜红的血液。
鲜红的血液顺着穆宁的衣衫，有些渗入衣内，有些顺着长衣而滴落。
那一枪刺入的是穆宁的心脏，在烛神枪刺入穆宁心脏的那一刻，其体内那颗红色心脏亦在同时突然如有灵智一般的避过了烛天的这一绝命一枪。
穆宁在那一刻亦是清楚的感觉到，感觉到他体内的那颗红色心脏偏移了，偏移出他的心房。
烛神枪洞穿了穆宁的身体，却未刺中穆宁的心脏。
心脏突然的偏移，亦是令穆宁所没有想到的，亦是在那一刻，穆宁突然感觉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那四具器官，仿佛亦有着自主的意识与生命一般。
是巧合还是必然？
这一点，穆宁亦没有时间去思索这个答案。
因为那时，穆宁听到了祁十三的声音、听到了离凤的声音、听到了应泉的声音，而烛天，竟然要在一炷香之后，杀死离凤！
烛天的每一句话，穆宁都听到了。
他怎能允许！
在那道银色光柱内，一道似龙似人的身影在银色光柱内似隐似显。
在那道银色光柱内，亦开始出现了不同的颜色。
红色！
那是一种如同烈焰一般的红色。
红色取代了烛天的身影。
银色光柱散去，烛天露出了他的真容。
空面、蛇身，龙足、人臂、这便是烛龙的真身。
红、红如烈焰！
化形之后的烛天，其周身燃烧着一道道炙红的火焰，宛如一具火人一般。
沐浴在炙红之炎内的烛天，豁然睁开了他的双眸。
亦是在烛天睁开双眸的刹那，那本是寂静、幽深的夜色，突然再次暗淡。
暗淡的只是这星辰塔下的空间。
红与黑在交映。
这红与黑的交映，亦在烛天的睁眸、闭眸之下所在交替着。
剑海在这片红黑交替的世界中，亦在忽闪忽灭。
“烛龙、吹气为寒、呼气为炎、睁眼为晴、闭眸为夜。”
幻海的声音在乱流城上空响起，幻海的声音亦是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
烛天化龙！
此刻所有人亦知道，这一场决战已经到了末尾。
胜负既分！
那一条银色的长龙在银色光柱崩散的刹那，亦是重新飞回到了烛天的手中。
烛天手握烛神枪，遥指那立于剑海之上的穆宁。
“此枪名为烛神，乃吾之影，乃吾之身，自吾身中诞出灵智
、自吾身中化炁为龙。”
烛天开口，亦在烛天开口的刹那，这星辰塔下的世界，亦突然吹起了一道肉眼可辩的彻骨之风。
这是烛天第一次道出烛神的身份。
虬髯、虬璇、应泉三人在听到烛天此话后，亦是同时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寥寥数语，却震撼了三名盘宫的绝世青年。
亦是这寥寥数语，便道出了烛天那足可以藐视天炁大陆任何生灵的天赋。
“化炁为龙、自其身中诞生出灵智……”
白染在嚼匀着，嚼匀着烛天这惊世骇俗之话。
所有巨擘亦在这一刻同时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第二身！
烛天此话便代表着，他开辟出了一条新的修炁之路。
将自身之炁，化为其第二个自己！
这即便是荒王亦从未有过如此之痴心妄想，而烛天，烛天不仅痴心妄想了，他竟然还做到了。
“身外化身！”
荒王轻轻的道出了这四个字，亦是在荒王道出这四字之时，在场的所有巨擘们亦是露出了一种羡慕的神色。
简单的四个字，却是开辟出一条全新的修炁之路。
白珏的目光从阴厉转为了嫉妒，从嫉妒再转为阴厉。
身外化身！
若是……若是他能修出此炁，何惧生命、何惧规律。
烛天在道出烛神的身份之后，他又怎能不配，不配做那天炁大陆的第一人。
然而既是这天炁大陆的第一人，竟然被一个只有聚灵境的穆宁，逼迫到了化形之地。
那么，如果烛天是天炁大陆的第一人，那么穆宁又是什么？
虽然烛天将其境界压制在了聚灵境，但是在同境界下，谁又能将烛天逼迫到如此的境地？
此刻，没有人敢设身处地的将自己与穆宁的身份互换。
因为，没有人能够做到。
即使是身为十致的虬髯，即使是身为十致的应泉亦不能。
一炷香的时间到了！
亦在这一炷香的时间步入末尾的刹那，烛天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一击，只是朴质无华的向前刺出。
一枪刺出，烛天的身影突然的消失了。
消失并不是真的消失，而是合一！
烛天的身影没入了烛神枪内。
那本是通体散发着银色光芒的烛神枪亦在烛天之身影没入其内的刹那，化为了一条，一条足有千米之长的银色巨龙。
如一道长虹，一道银色的长虹，这一道银色的长虹点亮了乱流城的上空。
将乱流城的上空亦映成了银色。
在那银色的天幕下，这条足有千米之长的银色巨龙抬起了其巨大的龙首。
穆宁在这颗银色的龙首下是渺小的，在这具银色巨龙的身躯下如同一粒尘埃。
既是渺小、既是尘埃。
穆宁眸中亦未有任何的变化。
那本是横立身前的劫天剑动了，穆宁手握劫天剑，在那具龙首映入穆宁眸中的刹那，穆宁突然挥动了手中的劫天剑。
此刻，穆宁的身影不再踉跄，此刻穆宁的身影亦不再摇摇欲坠。
挥动手中劫天剑，向着那一具巨大的龙首直劈而下。
直劈而下，那下
方的剑海，那下方的剑浪亦在穆宁的一劈之下向着这条银色巨龙淹没而来。
翻涌的不是黑色的海浪，而是剑浪。
银色巨龙亦是扭动其庞大的身躯，向着那黑色的剑浪直压而下。
其巨大的身躯压向了那在剑海中的第一道滔天剑浪。
第一道剑浪在其巨大身躯的挤压下，亦发出了一道道刺耳的撞击之声。
像是一种金属与金属之间的摩擦，又像是两头荒古巨兽在用彼此的身躯一次次的进行着身体的撞击。
“吼——”
剑海在银色巨龙的身躯下在翻涌、在咆哮。
穆宁周身的黑色火焰亦在如同一座活火山一般的在喷发着熊熊的黑色火焰。
这是穆宁的意志，是穆宁不屈的意志。
穆宁在用其摇摇欲坠的身躯与巨龙相搏。
这是一种视觉上的盛宴，更是一种气势与气势之剑的巅峰对决。
银色巨龙的身躯彷如那坚如磐石的不朽之山一般，将那一道道扑向其身躯的汹涌剑浪碾碎在其身下。
而那一道道剑浪亦是悍不畏死的，悍不畏死的愈要将这一座不朽之山所淹没。
穆宁舞动手中的劫天剑，一次次的变幻着剑招。
如同，如同是在那剑海之上肆意的舞剑一般。
一炷香的时间已过！
荒王已经做出了出手的准备。
一炷香的时间已过！
所有巨擘们亦纷纷的向前迈出了一步。
幻海转眸，转眸看向那下方的一众巨擘。
在那下方，一共有七人，幻海在那七人的眸中看到了杀意。
而在那七人之中，犹是那白珏，幻海看不透，看不透白珏那一双阴晴不定的双眸。
轻轻的向前迈出一步，幻海锁定了下方的白珏。
而白珏亦感觉到了幻海的锁定。
抬眸，用那双阴晴不定的双眸看向上方的幻海。
两道目光便在那半空中交织在了一起。
在穆宁的剑舞之下，其体内喷发而出的黑色火焰，亦化为了一道道黑色的剑影。
那下方的剑海，亦有一部分向着穆宁席卷而来。
席卷将穆宁笼罩其中，为穆宁铸就了一座密不透风的剑壁。
银色巨龙的身躯在碾碎第三道汹涌的剑浪之后，突然抬起了其那巨大的龙首。
抬首，张开其血盆大口，向着那被剑壁所包围的穆宁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
此声龙吟震碎了穆宁前方的剑壁，此声龙吟亦如同一道惊雷一般，贯穿了穆宁的耳膜，袭入穆宁的脑海。
嗡……
穆宁感觉到了一种天旋地转，穆宁感觉到自己的耳膜亦被这道龙吟之声所震碎。
鲜血自穆宁的耳垂一滴滴的落下。
穆宁亦感觉到他的脑海突然陷入了呆滞之中。
银色巨龙扭动其巨大的身躯，用其巨大的身躯撞碎了穆宁身前的最后一道剑壁。
那是穆宁最后的防御。
剑海突然停止了翻涌，剑浪突然向着那下方的剑海坠入。
此刻，所有人都看到了穆宁，看到了穆宁那突然陷入呆滞的状态。
在呆滞中，那燃烧在穆宁周身的黑色火焰突然的熄灭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 憾天之战 （13）
一只银色的龙爪出现在了穆宁头顶。
这一只银色的龙爪遮蔽了上方的银色天幕，穆宁在其龙爪之下是渺小的，亦如一只蝼蚁般渺小。
“吾曾说过，你在吾眼中只是一只蝼蚁。”
“无论你这只蝼蚁表现的何足惊艳，在吾眼中你始终只是一只蝼蚁。”
烛天张开其血盆大口用那双血红色的龙眸凝视着穆宁开口说道。
“穆宁——”
“穆宁——”
祁十三、离凤、虬璇、应泉四人亦同时向着那下方正处于呆滞状态下的穆宁焦急的大喊而道。
“结束了！”
桐微发出了一声叹息，这声叹息亦宣告了这场决斗的胜出者。
穆宁在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心里，已经留下了足够深的印象了。
惊艳！
惊艳二字便是桐微给予穆宁那最后的评价。
桐童、桐歌、桐语三人亦露出了落寞的神色。
穆宁，无论其所展现出来的惊艳或其百折不挠的意志，都留在了桐童心中，并烙印在了桐童的内心深处。
慕青紧攥着衣角，因为用力的缘故，慕青那一双纤细的手臂亦在衣袖下轻轻的颤动着。
紧张，幻海在这一刻亦感觉到了慕青的紧张。
银色巨龙的身躯是遮天蔽日的，此刻，那些在乱流城外的所有人亦都看到了那只盘旋在乱流城上空的银色巨龙。
这一战，不仅牵动了整个北州，甚至牵动了整座天炁大陆的目光。
如果穆宁败亡，那么乱流城亦将在北域消失，消失的不仅仅只是北域内的乱流城，还有云峰山，还有祁门。
穆宁听到了，听到了祁十三的呼唤，听到了离凤的呼唤，听到了那些他所在乎的每一个人的呼唤。
虽然听到他们焦急的呼唤声，但是此刻，穆宁的脑海却仿佛如同窒息了一般。
这是烛天的炁，是烛天的窒息之炁。
呼吸！
穆宁的呼吸亦在烛天窒息之炁的影响下开始絮乱，絮乱到杂乱无章。
心脏的跳动声与穆宁的呼吸不再同调。
穆宁亦在这种絮乱的呼吸中，亦再次开始摇摇欲坠。
那足以将穆宁碾碎的银色龙爪带着一种傲然、带着一种不屑，在这只银色龙爪的按压下，所有人亦是听到了那一声声蹦碎之声。
蹦碎，蹦碎的是这片空间的炁流，连那无色无形的炁流都无法承受这只银色龙爪的威压与压强，更何况那站在银色龙爪下的穆宁。
穆宁的身体开始再次踉跄，如一片挂在枝头的树叶，摇摇欲坠，几欲落下。
一道碧色的身影，突然自天而降，自天而降，落在了穆宁的身旁。
这道碧色的身影便是慕青。
慕青在所有人的注目下，来到了穆宁的身旁，并在所有人的注目下轻轻的牵起了穆宁的手。
“呼吸，像树木一样的呼吸。”
慕青的声音如一道和煦的春风一般吹入了穆宁的脑海之中。
亦是在穆宁听到这声如和煦春风般的声音后，穆宁那本是摇摇欲坠的身体，突然不再摇曳。
此刻，所有人皆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用那双震惊的双眸看向了那一道在银色龙爪
下静静矗立的那道碧色身影。
一个奇异的画面出现了，一个令所有人都为之震撼的画面出现了。
一棵树苗，一颗被绿色光芒所裹挟的树苗，自慕青的身体缓缓飘出。
在这颗绿色树苗自慕青身体缓缓飘出的刹那，它便开始成长。
在所有人那震惊的神色下，那一颗绿色的树苗竟是以一种超越自然的速度，成长为了一颗茁壮的参天大树。
这颗参天大树被一片绿色光芒所萦绕，此刻，没有人能够看清这个参天大树的容貌。
摇曳！
这颗参天大树的树枝在摇曳，成长，这颗参天大树用其茁壮成长的身躯抵住了那一只巍峨的银色龙爪。
一片银色的天空下，一颗看不清真容的参天大树与一只如大山般巍峨的银色龙爪。
银色龙爪盖在这颗参天大树的树巅。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只银色龙爪在颤抖，颤抖是因为这只银色龙爪在用力。
只是，任其如何用力，都无法撼动这颗看不清其真容的参天大树。
“昆桐神树！”
荒王在看到这颗参天大树后亦是用一种激动的口吻，失声喊出了这颗参天大树的名字。
“昆桐神树！”
那化为银色巨龙的烛天亦是带着一种震惊的口吻，失声喊出了这颗参天巨树的名字。
幻海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这个丫头，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啊，这下好了，全天炁大陆的人都知道了。”
虽然心中在发着醪糟与不满，但是幻海已经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虬璇看着那站在穆宁身旁，牵起穆宁手掌的慕青，这一刻，虬璇的目光是复杂的。
从欣赏到喜欢，不可否认，虬璇已经喜欢上了穆宁。
然而，她却在此刻未能帮助到穆宁。
虬璇本是愧疚的，可是在看到慕青牵起穆宁手掌的那一刻，虬璇心中亦是苦涩的。
陪伴在穆宁身边的这些女子太过耀眼，耀眼到令虬璇黯然失色。
“呼吸，像树一样的呼吸！”
这简短的话语，却为穆宁打开了一扇新的视窗。
穆宁虽然不知道树是如何呼吸的，可是穆宁却知道，知道树木的坚韧。
一颗小草、一颗树苗！
无论面对任何波涛、无论面对任何汹涌，它亦能顽强的生存。
野火可以烧之，雷电可以烛之，风雨可以淹之，但是只要有阳光，只要一心向阳，它们便能再次死灰复燃，它们便能再次茁壮成长。
豁然之间，豁然之间穆宁的脑海不再浑浊，不再窒息。
阳光！
穆宁看到了阳光、并闻到了阳光的味道。
那一缕阳光是绿色的，身在这片绿色的天地间，触手可及的亦是那生命的气息。
呼吸！像树一样的呼吸。
阳光，那银色的天幕亦是阳光、那黑色的天幕亦是阳光。
心有阳光、何处便是阳光。
睁眸，穆宁豁然睁开了其一对重眸。
在穆宁睁开重眸的刹那，穆宁便看到了慕青。
微笑，对穆宁报之以一个和煦的微笑，慕青松开了穆宁的手
掌。
微笑，向慕青报之以一个温暖的微笑，穆宁抬眸，抬眸看向了那银色天幕中的银色巨龙。
“剑七！”
随着这道空洞的声音响起，穆宁手提劫天剑，如一支离弦之箭一般冲入了那上方的银色天幕中。
一树、一人！
慕青站在那一颗参天大树下，抬眸，抬眸看向那冲入银色云霄中的穆宁。
一笑，一笑百媚生！
已经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烛天竟然还未解开对自己境界的封印。
荒王亦是皱起了眉宇，如他们这般的存在，强行压制境界的时间仅为一炷香的时限。
一炷香的时限过后，若不解开对炁丹封印的话，那么其后果，便是会在炁丹内留下一道不可磨灭的炁痕。
留下这道炁痕便也代表着，再也无法，无法去触碰到那第九境的门阶了。
荒王相信，相信烛天清楚的知道这强行压制境界时限后的后果，可是烛天为何不解开封印呢？
凭他的资质，是有可能触碰到那第九境的门阶的，可他为何要如此？
“莫非？”
荒王像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突然抬眸再次看向那化龙之后的烛天。
烛天的生平她是知道的，金鸾已经将烛天的所有生平告诉了荒王。
“他将此战，视为了生命的最后一战。”
荒王猜到了，猜到了烛天心中所想。
银色天幕下，穆宁已经与烛天再次激烈的交战。
那在穆宁周身燃烧的黑色火焰，亦在这一刻仿佛发生了一种质变一般。
足有千米之长的银色巨龙竟然无法触碰到穆宁分毫。
穆宁每一次的腾挪、每一次所施展的剑招亦仿佛暗含着某种规律一般。
剑气！
在慕青的帮助下，穆宁领悟到了剑七的真谛。
生生不息！
这简单的四个字便是剑七的真谛。
银色巨龙在嘶吼，在咆哮，穆宁亦是用一种匪夷所思的腾挪一次次的避过了烛天那足可毁天灭地的攻击。
一眸无垠，一眸烛天。
穆宁再次进入了那一个空寂且神秘的世界。
在进入这个神秘的世界后，烛天那巨大的身躯，亦在穆宁眸中发生了变化。
一抹黑点！
烛天那巨大的身躯在穆宁眸中化为一抹黑点。
而穆宁便是那一纪无垠的银色。
在无垠之下，任其黑点如何翻腾、如何搅动，对于此刻的穆宁来说，在这个神秘的领域内，这抹黑点都无法触碰到这无垠银色的终点。
穆宁便是那无垠银色的终点，而烛天便是那一抹无法触摸到无垠终点的那抹黑点。
所以，那些观看此战的所有人，皆看到了这样一幅诡异的场景。
无论烛天向穆宁发动任何的攻击，穆宁皆能以一种玄奥的轨迹避过烛天的攻击。
而穆宁每一次的避过，劫天剑皆会斩在烛天那巨大的身躯之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穆宁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银色天幕上激战的二人，还能称之为激战吗？
第三百七十五章 憾天之战 （14）
就像一个迟钝的巨人与一只灵巧的山猴。
巨人的身躯虽然庞大，但是他的动作太过的迟钝。
因为迟钝，灵巧的山猴不仅可以轻易躲过巨人的攻击，还能在躲避的间隙用手中的武器一次次的击打这只体型硕大的巨人。
在所有人眼中看到的便是这滑稽的一幕。
即使身为一只蝼蚁亦足可憾象！
在那银色天幕下，化龙之后的烛天，已经处于了下风。
一道道黑色的剑影斩在那银色的龙鳞之上，龙鳞自烛天身上掉落。
一声凄厉的、悲愤的、震怒的龙啸声亦是随着其身上的这片被穆宁所斩落的龙鳞自其身上脱落而响彻天际。
这一道响彻天际的龙吟之声如一道惊雷一般在银色的天幕内炸响。
窒息之炁亦再也无法作用于穆宁的身上。
化龙之后的烛天，其神志是清醒的，其神志是清明的。
他已经察觉到了穆宁周身的变化，他已经察觉到了穆宁剑势的变化。
生生不息，不息的不仅仅只是剑势，生生不息的还有呼吸。
窒息之炁已经抽空穆宁的呼吸，因为，穆宁的呼吸已经透过了他所能掌控的领域。
脱离，这是一种违背规律的脱离。
烛天虽然知道，可却无可奈何。
一种深深的无力之感袭上烛天的心头，烛天亦在这一刻，清楚的知道，知道，他已经败了，败给了一个在他眼中视为蝼蚁的青年。
一炷香的时间早已过去，烛天当然知道。
只是，若是解开其对境界的封印，那么这一战便也失去了在其心中的意义。
用碾压之势杀死这只蝼蚁吗？
烛天做不到，烛天的骄傲做不到。
因为他是烛天，他是千年前聚灵境下的第一人，是十致之中的第一人。
第一？
亦是一种荣耀、亦是一种遗憾。
大片大片的银色龙鳞，如骤雨一般的在下坠。
一声声凄厉、不甘、愤怒的龙吟之声，亦在这银色的天幕内嘶吼。
动容！
虬璇动容！
动容！
虬髯、应泉动容。
动容！
荒王亦在动容。
明明可以有将穆宁碾碎的能力，而他烛天却选择了以这样的一种方式落幕他的一生。
桐微不觉的向前迈出了一步，苏荃亦是情不自禁的向前迈出了一步。
在元升、元戎那略显沉重与激动的呼吸下，元尧亦是情不自禁的向前迈出了一步。
三人几乎同时向前迈出了一步，三人亦几乎同时向这彼此投去了目光。
他们三人身后的小辈们看不出，但他们这三位巨擘却能看出。
穆宁已经进入了一种玄妙的境界之中，在这种玄妙的境界中，穆宁亦从聚灵境玄境一跃突破至聚灵境幽境。
聚灵境幽境之上便是劫禄境，劫禄境在迈出一步，那便能步入五极之境。
穆宁是如何一连突破三小境界的，这中间根本毫无任何的征兆。
中州南域三位霸主级别的巨擘在这一刻，皆从彼此眸中读出了彼此的心思。
胜负已分，穆宁的生平他们已从那名境界低微之人的口中已然得知。
与一个如此天资绝伦的青年为敌？
除非他们三人老糊涂了才会这么选择。
拉拢，即使无法拉拢穆宁，这三位巨擘亦不愿与这样的穆宁为敌。
银色的天幕下，不仅在下着一场龙鳞之雨，亦在下着一场漂泊血雨。
失去了龙鳞的防护，那每一道黑色的剑影皆能在烛天的身上留下一道清晰可见的剑痕。
生生不息！
在这种玄奥的境界下，穆宁根本不知何为疲惫。
面对穆宁那避无可避的剑影，烛天虽然知道他对穆宁的一切攻击都是徒劳的，可是，他却依然在战斗着。
“砰——”
一声震慑天地的巨响伴着一声凄厉的嘶吼。
一道黑色的身影，一道手持黑色长剑的身影，斩落了，斩落了银色巨龙的一只龙角。
亦是在穆宁斩落烛天一只龙角的刹那，烛天那长达千米的身躯，亦在所有人神色各异的神色下，缩小了。
千米化为百米，百米化为数十余米。
那一条足可遮天蔽日的千米巨龙不负，取而代之的是一条三十余米之长的银龙。
银龙一身银鳞不负，其身躯上正在向下喷洒着鲜红的血液。
如喷泉一般的倾撒！
触目惊心！
苏亦、苏离两位女子，亦是不忍再看，再看那几近奄奄一息的烛天。
此刻的烛天在摇摇欲坠着，虽然摇摇欲坠，但烛天那一双红色双眸却是不屈的。
向世人，向天炁大陆的世人展示着他的不屈。
“呼……呼……”
一声声沉重的呼吸声自烛天的龙首发出。
在烛天那沉重的呼吸下，一条银龙亦是自烛天的身躯内分离而出。
这条自烛天身躯中分离而出的银龙，一经离开烛天的身躯便萎缩在了烛天的脚下。
在这只银龙分离出烛天的身躯后，烛天亦是恢复了其本来的尊荣。
那一头灰发已经灰败，在灰败中散落，一根根的自烛天的发梢散落。
那萎缩着、蜷缩着身体的银龙，抬首，抬首看向了烛天。
一滴银色的眼泪滑落，银龙流泪了。
所有人亦看到了银龙眸中的泪水，这所有人中亦包括穆宁。
恢复人身的烛天低眸，低眸看向了在其脚下匍匐的银龙。
所有人亦都看出了，看出，那条在烛天脚下匍匐、蜷缩的银龙已是走到了其生命的尽头。
在这一刻，烛天那一双红色的双眸重新恢复到了黑色。
在这一刻，烛天眸中所流露出的感情亦是真挚的。
留恋、不舍、欣慰、然后微笑。
烛天没有流泪，而是在微笑，静静的看着脚下的银龙而微笑。
在烛天的微笑中，这条银龙的身体亦在挥发着。
自龙尾挥发，如烟花一般的消散。
只不过这个如烟花般的消散却是缓慢的。
仿佛，仿佛是在与烛天做那最后的诀别，仿佛，仿佛是对烛天最后的留恋，它想要，想要将烛天的身影留在自己的双眸中。
带着烛天的身影归于苍穹。
“你们都错了。”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这道低沉的声音是落寞的。
“他不是我的身外化身，他是我，他是
另一个我。”
“另一个孤独的我。”
烛天嘴角挂着欣慰的笑意，看向那正在挥发的银龙说道。
“千年前，桐童陨落，他的陨落让我学会了什么才是遗憾。”
“他的陨落，成全了我，成全了我成为你们口中的第一。”
“可是，可是我知道，我不是真正的第一，他才是。”
所有人都知道烛天口中所说的他是谁。
这是一种绝唱，烛天最后的绝唱。
“吾平生光彩，却心怀大憾，生为折磨，死为懦弱。”
“直到，直到，她生下了我的孩子。”
“穆宁，你知道什么是绝望吗？穆宁，你知道什么是希望吗？”
“在我绝望之时，烛霖诞生了，而你，而你却亲手扼杀了我的希望。”
“你叫吾——”
“你叫吾怎能不恨——”
“你叫吾，你叫吾怎么不恨你——”
烛天的声音自平静转为了狰狞，亦在烛天狰狞的声音下，那条银龙亦走完了它最后的生命之旅。
狰狞过后，咆哮过后，烛天却仍在看着自己的脚下。
仿佛，仿佛那条银龙还在他的眸中一般。
“你们不是渴望，渴望迈入那玄奥之境吗？”
看着自己的脚下，烛天突然用一种极为诱惑的声音说出了这句话。
亦是在烛天此话落下的同时，所有巨擘亦是突然抬眸看向了那摇摇欲坠的烛天。
此刻，谁都知道，知道烛天已经走入了其生命的末尾。
他之所以，之所有还能挺立着其身躯，傲然的立于穆宁面前，便是因为他那骨子里的不屈与对穆宁的憎恨。
在所有巨擘那炙热的眼神下，烛天突然抬眸，抬眸扫向那些巨擘。
“吾知道！”
简短的三个字，却让那些巨擘们的双眸再次爆发出了一片炙热。
第九境！
荒王嚼匀着这简单的三个字。
在她的那个时代，天炁大陆只有一人迈入了第九境。
三万六千多年的时光过去了，天炁大陆再未诞生出第九境的圣者。
圣者，便是修炁者对第九境的尊称。
而在荒王的那个时代，迈入第九境的便是那万古十六王中的一位。
四不王，何为四不王。
四不王便是最接近第九境的存在。
不炎王、不泽王、不羁王、不荒王，这便是四不王的尊称。
而再次之前，万古十六王中，共有五位四不王。
而那第五位便是迈入第九之境的圣者。
没有人知道，那位圣者在踏入第九境后去了哪里？
在那位圣者踏入第九境后，便在天炁大陆彻底的销声匿迹。
即使万古十六王遭遇灭族大劫，那位圣者亦未出现。
“吾知道如何触碰到那第九境的门阶。”
烛天看向所有巨擘再次震声说道。
不去理会那些巨擘们炙热的目光，烛天自那些巨擘身上收回目光，转而看向了穆宁。
看向穆宁，用其摇摇欲坠的身体向着那站在前方的穆宁迈出一步。
“迈入，迈入第九境门阶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