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冬夜的杀戮（二）
柏德亚，北地的明珠，日耀之城，是北地三城精华之所在！
柏德亚的城区，依山而建，等级分明。
钢铁公爵的城堡，坐落在山顶最高处，被称为山巅之城。
山巅之城，后方是悬崖，前方面对着怒浪江，是一片山坡，地形易守难攻。
山坡上，多别墅豪宅，是贵族、富商、名流的住处，被称为上城区。
上坡往下，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辽阔平原，平原上的建筑群，密密麻麻，一路延伸到石浪江。
这里被统称为下城区，平民、普通商人、铁匠，木匠等等，都居住在下城区，下城区的居民，人数超过了30万，是巴沙尔城的5倍还多。
柏德亚城城南，是冰雪平原，平原土地肥沃，物产富饶，村镇星罗棋布，总人口就达到了300万之巨。
日耀之城，名副其实！
这天夜晚，虽然天上飘着大雪，冰冷的寒风也呼呼地吹个不停，但并不影响城中居民过日子。
大部分居民都缩在家里，聚集在温暖的篝火旁，或闲聊，或娱乐。还有极少数人，比如巡逻卫兵，则呆在室外，但他们身上都裹着厚厚的大棉袄，将整个人包裹地严严实实的。
从远处看，就见城中灯火密密麻麻，如天上的星海一般灿烂，尤其是山巅之城，灯火通明，远远望去，就好像是一块镶嵌在山顶的一块无暇明珠！
据说，柏德亚城80%的财富都汇聚在山巅之城，而城市的主人，钢铁公爵本人，吃的是黄金，拉出来的也是黄金！
总之，当红鹰军的天空骑士团如虎狼一般冲向柏德亚的时候，这城市正处于毫不设防的状态，人们飞速扑来的敌人，毫无所觉。
不过，柏德亚城有三道城墙，山巅之城外面一圈，上城区外面是第二圈，下城区外面还有第三圈，层层防护，犹如铁桶。
但天气实在是太恶劣了，卫兵们都龟缩在哨塔中，只有一些倒霉蛋才会被派出来巡逻。
说是巡逻，其实这些卫兵们根本没怎么动弹，都躲在避风处熬时间。
这样的鬼日子，最大的危险，不就是天上的风雪嘛，只要躲好风雪，柏德亚城也就安全了。
卫兵汤姆森就是这么一个巡逻兵，他负责巡逻的城西的外城墙。
他一直躲在城墙哨塔和城垛的角落里，缩着身体，捂紧身上的棉军衣，心里不断咒骂着派他出来巡逻的卫兵队长。
“驴日的东西，本事半点没有，使唤人的功夫倒是一流......我要是有个漂亮妹妹就好了。”
那家伙根本就是个废物，他能当上队长，完全是因为他妹妹给上城区的大人物当了情妇。
“嘶~这天真特娘的冷啊，鼻涕都结冰了！”
汤姆森只觉得自己脸蛋又麻又痛，便用手使劲搓着脸，搓着搓着，他忽然听到一股异常的声响。
‘轰~~轰~~~轰~~’
声音很低沉，好像是地面在震，夹在在呜呜地风声中，很难分辨出来。
“什么情况？”汤姆森心中奇怪，他站起身，朝城墙外望过去。
城墙外黑漆漆的，除了飘风的雪花外，什么都看不见。
“也许是我耳鸣了......这该死的风，你干脆把我耳朵吹聋得了！”汤姆森小声咒骂了一句，转身缩回角落。
刚躲好，他就听见城东方向的天空猛地一亮，数秒后，一股闷雷一般的炸响从那边传了过来，将城墙上震地猛颤一下，积雪‘哗啦啦’地落下一大片，有一片正好就砸在汤姆森身上。
“怎么搞的？打雷了吗？下雪天怎么会打雷？”
汤姆森双手用力扒拉，将自己头上、脸上、脖子上的雪片用力抖下去，迅速站起身，冲到城墙边上，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这一看，汤姆森嘴巴就张得老大，再也合拢不上了。
下城区中心，威斯敏神殿的位置竟腾起了小山一般高的火焰。
神殿中心，那高大的石塔已经倒在了地上，只剩下一个基座还立在那。塔尖安放巨大蓝水晶没了踪影，也知道是摔碎了，还是被人弄走了。
“什么情况？”汤姆森目瞪口呆，到了这个时候，他仍旧没想到这会是敌袭，只以为是神殿的神官们脑子进水，弄出了什么法术事故。
但是，他是没想明白，总有人想明白的。
“呜~~~~”
深沉的号角声从哨塔顶端响起来，向四面八方传出去，哨塔内的休息的战士们纷纷跑到了城墙上。
“敌袭！有敌袭！”
“戒备！戒备！”
“敌人在哪？敌人在哪？！”
乱糟糟的吼声传进汤姆森的耳朵中，他脑袋木木的，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是啊~敌人在哪呢？’
他只看到飞腾的火焰，只看到漫天的飘雪，周围一片全是黑洞洞的，根本没看到袭击者的身影呢。
慌忙中，巡逻队长跑出哨塔，他一手拉着裤腰，一手按着皮帽子，嘶吼着：“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得了，这废物队长根本没法指望。
就在这时，靠近上城区一个位置，好像是术法监管会的房子，也猛地爆出一团白光，火焰冉冉升起。
因为距离太远，从城墙位置看过去，就只能看到一团大概拳头的火焰。
汤姆森还是摸不着头脑：“到底是谁在攻击城市呀？人在哪呢？”
当柏德亚城的守军陷入无头苍蝇一般的慌乱时，天空骑士团的战士们，已经突破了江面上的哨卡，顺着冰封的河道，冲入了下城区。
霍迪尔团长举着重剑大声咆哮：“战士们，冲~猛冲~冲上上城区，冲上山巅之城！”
天空骑士们就如猛虎一般，沿着柏德亚城的主街道，一路朝山巅之城方向猛冲，至于沿途遇见的平民，则一律无视。
若是遇见巡逻战士，如果对方主动退却，他们也不追赶。如果对方不怕死地拦路，那就当场砍成肉酱！
4000天空骑士，各个化身猛虎，在柏德亚下城区中呼啸而过。
罗兰等大部分战斗法师，则骑马跟在天空骑士后方，跟着他们一起猛冲。
当天空骑士们即将冲到上城区城墙的时候，爱丽丝带着一队战斗法师从骑马从旁边汇聚过来。
“院长，神殿的阿莎利水晶已经摧毁，神殿中的光灵法师和神官，全弄死了！”
“干的漂亮！”罗兰赞道。
阿莎利水晶是光灵的通讯器，第一时间摧毁那玩意，光灵就没法将柏德亚的情况及时传出去。
就算有幸运的光灵法师逃走了，等他将消息传到贝里兰城的时候，他们红鹰军已经彻底掌控了这座城市，又怕他个鸟蛋！
前方就是上城区的城墙了，罗兰对霍迪尔团长释放了个心灵密语：“团长，按照计划，只杀抵抗的贵族。上层区的建筑，要尽量保存完整！我们的目标是山巅之城，活捉钢铁公爵！”
霍迪尔挥舞了下重剑，示意明白。
很快，天空骑士们就冲到了上城区城墙外围。
这时，柏德亚城的守卫终于有点反应过来了，上城区的城墙上出现了不少士兵，远远看去，大概有1000多。
但这没用！
罗兰瞄准城门的位置，高喊一声：“爱丽丝、梅尔丝，对城门释放烈焰之拳！”
话音刚落，三个暗红色的光球就冲向城门。
“轰隆~~”
地动山摇的爆响中，城墙上本就不多的士兵全被清空，城门也被炸开，城墙倒塌了一大段，出现一个巨大的豁口。
之所以效果这么好，一是因为烈焰之拳威力大，二是因为柏德亚城准备不足，没有对城墙进行加固，更没有法师辅助防御。第三，是因为火球爆发地点好，直接在门洞里爆炸，就相当于内部突破了。
“冲啊~冲进去~！”霍迪尔声如惊雷，举着重剑，第一个从城墙断口冲入了上层区！
天空骑士们纷纷跟上，战斗法师紧随其后。
按照计划，他们只杀路上抵抗的贵族。
但天这么黑，形势非常混乱，天空骑士刚冲进上城区不久，就遭遇了非常激烈的抵抗。冲在前头的天空骑士一个不小心，就折损了3个。
霍迪尔大惊，他抬头往前看，就见前方道路上，一条火龙正快速朝他们蔓延过来。
是守城的战士，一个个举着火炬杀过来了，从火炬数目看，至少得有3000多！
“怎么会有这么多守军？”霍迪尔心中一怔，这和预计的不一样。
罗兰跟在后方，也看到了这一幕。
他发现，冲下来的这群战士，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完全就是正规军的模样，而且有不少人，还是那种百战老兵。
双方一接触，这群战士自然损失惨重，但天空骑士团的战士，竟然也损失不少，交换比例大概是10比1。
可钢铁军团不是已经被他们全歼了吗？幸存的军团战士，还在巴沙尔城外的铁矿场里挖矿呢。
他心中很是惊讶：‘这批战士从哪来的？！’
爱丽丝看了几眼，就明白了：“这些都是贵族蓄养的私兵，平时充当贵族们的护卫。现在恐怕全聚在一起了！”
罗兰一惊：“贵族私兵？！哦，该死！”
他们的计划，漏算了这个细节。
第三百九十一章 冬夜的杀戮（三）
夜太黑了，火炬的亮度，根本不足以照亮上城区。
除了主道上有许多贵族私兵不断涌过来外，道路旁边的小巷里竟然也有人影不断扑出来。
这些人影，大部分只穿着普通棉袍，手上拿着一把普通的钢刀，似乎只是一些家仆。他们就像着了魔似的，闷声不吭地扑向主道中的天空骑士们，看到人就拼命挥刀去砍。
隐隐绰绰间，到处都是人影，天空骑士似乎踏入了敌人布置的陷阱。
但无论如何，此时已经没有任何退却的余地了。
唯有死战！
“稳住！稳住！主阵进攻！侧翼持盾防御！”
霍迪尔爆吼一声，手中重剑挥地如风车似的，当前朝对方冲过去。
平素艰苦的训练就在这时发挥了效果。
两翼的天空骑士纷纷摘下厚重圆盾聚在手里，顷刻间就在队伍两翼铸就了一道坚固的钢铁‘护墙’。
那些从两翼攻来的偷袭者，装备简陋，战斗技巧也非常普通，面对天空骑士的盾墙，也是闷头闷脑地砍，但只能在盾牌上砍下几道浅浅的印痕而已。
他们自己，也随即被天空骑士的反击杀死。
但是，这些偷袭者中，还夹杂着一些高手。
混战之中，这些人就对天空骑士造成了一些杀伤。
在接连损失了十几个战士后，天空骑士们也都红了眼，杀气爆发，所过之处，见人就杀，无论是谁，只要是靠近到2米内的，一个不留！
战士们冲的飞快，许多躲避不及的平民，也纷纷成了剑下冤魂。
天空骑士的战力何等的恐怖，普通身躯根本抵挡不住，重剑挥过去，那都是人马俱碎的结果。
冲上来的贵族私兵，道路两旁扑上来的人影，全都就好像是打到礁石上的浪花，顷刻间被拍地粉碎！
空气中的血腥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浓郁，洁白的积雪，被染成了刺目的红玫瑰。拦路的对手，成片成片地倒下去，就好像是被割倒的小麦似的。
爱丽丝看地心惊肉跳：“这么下去，上城区的人都要被杀光了！”
如此残酷的恶战，她第一次见！
罗兰眉头紧皱，这情况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但战士们已经全杀红了眼，而上城区的居民，抵抗出于意料的激烈。
不，不仅仅是激烈，似乎还很有组织，他们背后肯定隐藏着一个首脑，一个威权极高的首脑。
但无论如何，这时肯定是没法劝战士们冷静的，一旦冲锋的势头停下来，天空骑士的士气就会大受挫折，损失会变得非常大，甚至他们的突袭计划都可能因此失败！
此时此刻，只有先自保，先击败对手，控制了局势，才能谈仁慈的事！
所以，非但不能冷静，还要维持这股势头，一鼓作气，冲上山巅之城！
罗兰咬紧牙关，手中红玫瑰法杖朝天一指，接连射出5发强效闪光术，将前方百米内的道路照地亮如白昼，而后，他又对霍迪尔释放了强效坚韧术，外加一个心灵密语。
“冲锋！冲锋！不要有任何顾忌！挡路者全杀！”
霍迪尔已经杀成了血人，身体几乎被鲜血浇透，还挂着许多碎肉和内脏碎片，整个人仿佛从地狱中走出来的魔神战士。
在得到强效坚韧术的辅助后，他喉咙中发出如巨龙一般的咆哮声，手中的重剑化成了绞肉器，谁挡谁死！
有霍迪尔这个无敌尖峰在，天空骑士也都跟着发一声吼，以力量上的碾压性优势，强行将贵族联军往山巅之城推回去。
这些贵族联军不可谓不勇敢，战斗技巧不可谓不纯熟，从两边屋子、小巷里扑出来的偷袭者，也不可谓不拼命，哪怕是在劣势的情况下，他们的阵型也没有陷入混乱，也基本没人往后退却。
但是，面对绝对力量，技巧和谋划完全成了摆设。
他们队形齐整，且战且退，但和天空骑士接触的战士们，仍然如被割倒的小麦一般倒下去。
上城区的主道上，铺了一地的尸体碎块，溅射出去的热血汇聚在一起，竟融化地上的积雪，出现好几条鲜血小溪流。
终于，抵抗者全被杀光了，任何挡在天空骑士前进道路的人，全都成了破碎的尸体。
整个上城区陷入了一片寂静，多处民居着起了火，但却没有见到救火的人，似乎整个城区的人都被杀光了。
再没人阻挡天空骑士的脚步了，在前方大约200米处，就是山巅之城的高大城墙。
在这里，天空骑士们停下了冲锋的脚步。
霍迪尔用力甩去重剑上沾染的鲜血和碎肉，大吼道：“原地待命，防御阵型！”
“哗啦~~”
经历了残酷战斗的天空骑士，仍旧队形齐整，他们分成10队，每队300多人，无声地站在风雪中。
队伍后方的罗兰迅速清点了下人数，就发现天空骑士的人数少了整整400人！
刚才那一番混战，竟然有400多天空骑士阵亡了！
罗兰心中直滴血，每一个天空骑士都是红鹰军的精华力量，就因为一个计划的瑕疵，损失了10%。
这还是占了突袭的巨大优势。
由此可见，就算有了天空药剂的帮助，也不能小看了那些普通战士的力量。
霍迪尔再次发布新命令：“全团补充力量！”
说完，他自己拿出一瓶天空药剂，咕嘟咕嘟地喝了个干净。
刚才那一番激战，路程不怎么长，但消耗的力量却比之前狂奔500里还要多，几乎让他有精疲力尽的感觉。
战士们也都开始服用天空药剂，补充消耗的力量。
这段时间，罗兰则在观察前方的城墙。
因为贵族联军的拼死拖延，山巅之城得到了充足的反应时间。
可以清楚地看到，城墙上站满了士兵，绝对数量倒是不多，估计有2000多，且装备极佳，每个士兵手里都拿着弩弓。
除了士兵之外，守军中还有很多法师，粗略估计有80多个，其中不乏高阶法师的身影。
就罗兰感知到的高阶法师，就有5个，而且是5个严阵以待的高阶法师！
战士、法师齐全，城墙也被特意加固过了。
城门被各种巨石、冰块、树木的混杂物给彻底堵死了，城墙上也用装沙的麻袋临时加高了一大截。
这些沙袋上全都淋上了水，水顷刻冻成了坚冰，将沙袋凝成了一个整体，坚韧程度一点都不比城墙主体差。
强大的法师，装备精良的战士，坚固的城墙，天空骑士团更处于位置上的劣势，形势变得非常不利。
就算能强行攻进山巅之城，天空骑士团的损失肯定也会非常惨重！
更可怕的是，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一旦下城区的战士反应过来，必然赶过来支援，可能来支援的人数不算多，也不会是什么精兵，但两面夹击之下，他们会陷入非常被动的境地。
若是对方支撑地足够久，贝里兰城的援军一到，那红鹰军就彻底完了。
这些全都是超出计划的变数，形势变得非常严峻。此时此刻，任何一个决断失误，都会让红鹰军陷入覆灭的境地。
霍迪尔正在专心恢复力量，身体依旧站的笔直，但从他的眼神可以看出来，他有些慌了。
情况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想，面对坚固高大的城墙，他有些不知所措。
战斗法师们也都是沉默无语。
从明面上看，对手的法术力量其实已经超过了他们，还占有这么优势的位置，视野好不说，还能以高打低。
这仗真不知道该怎么打了。
他们全都看向罗兰，很多天空骑士，包括霍迪尔，也都在转头看向罗兰，等着他的应对。
面对明显不利的局势，每个战士们都感受到了压力，这些压力，经过重重的汇聚后，全都落在罗兰一个人的身上。
罗兰也是个凡人，心中也是忐忑不安，他只觉心砰砰猛跳，呼吸都有些不畅，手心、后背上全是冷汗。
他暗暗咬牙，强行定下心神，拨马走到了战队前列，给自己释放了个宏音术：“钢铁公爵，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出城投降！第二，被我们剁成肉酱！”
虽然心里虚，但话决不能虚。
他是全军的胆，他要是怂了，那战士们的士气就会大受打击，那红鹰军就真有可能完蛋了。
罗兰心里有个感觉，在山巅之城指挥的那个人，绝对不是钢铁公爵。
因为所有情报都显示，钢铁公爵敛财是个高手，但军事上却是废材一个，面对意料之外的突袭，他绝不可能这么快就组织起这么强悍的防御力量。
果然，他话音刚落，城墙后方的一座哨塔上就传来回应声。
“红鹰军真是狂妄，死到临头了，嘴巴却还这么硬！”
这声音有些沧桑，并夹杂着一丝奇异的和弦震动，同时，罗兰还感觉到一股奇异的力量波动从那个方向传过来。
这不是法力波动，而是生命女神的力量。
是生命神殿的神官，还是个光灵，年纪恐怕也不小了。
罗兰高喊道：“我是红鹰军战斗法师团团长罗兰，阁下是谁，敢不敢报上名字？”
安静几秒后，回应声传来：“我是生命女神座下，丰收大主教王尔德！”
第三百九十二章 冬夜的杀戮（四）
王尔德大主教？
一听到这个名字，不少天空骑士团的战士们眼中就浮现出一丝畏惧。阵营后方的战斗法师们，也都面露惊容。
在北地，王尔德大主教的名声，丝毫不逊色于南方的费米尔森**师。
或许，在个人力量上来说，王尔德大主教并不如费米尔森那么霸道强横，但他的政治手腕和军事素养却丝毫不比费米尔森逊色。
大主教掌控北地已经超过100年，留下的可怕传闻数都数不清，百年积累下的威望，让他变得如天上的太阳一样耀眼。
此时，这颗‘太阳’就在山巅之城，这对红鹰军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有不少红鹰军是北地土著，脸色都有些发青。
形势相当不妙。
罗兰感觉到了这微妙的变化，他心中迅速闪过许多念头。
‘现在该怎么办？’
‘撤退?不，这回要是退回去，以后就再也别想攻下柏德亚城了，红鹰军也是死路一条！’
‘既然退是死，那就只能往前冲，赌一把了！’
战场上赌博，是极其危险的行动，一不小心就是全军覆没的结局，但此时此刻，这是红鹰军唯一的选择！
狭路相逢，勇者胜！
陡然间，罗兰仰天大笑：“王尔德？你当我们是傻瓜吗？王尔德那驴日的蠢货正缩在贝里兰城玩女人呢！怎么可能会在柏德亚？”
其实，罗兰自己心里已经确定那家伙就是王尔德大主教了。
在北地，除了这个光灵大主教，谁能有这样的威望和手段，让上城区的贵族们联合在一起，甚至连平民都被发动起来，疯了一般为之拼命呢？
但这件事，是决不能承认的，否则红鹰军的士气要崩！
“愚蠢！”
哨塔里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下一刻，一道金色的光柱从哨塔上出现。光芒直刺天际，并向四面八方洒落出大量金色光点。这些光点落在城墙守卫身上，就在他们身上形成了一道金色的光晕。
在光晕中，城墙守卫们个个昂首挺胸，脸上的恐惧之色完全消去，仿佛成了荣耀的神之战士。
同时，空气中还响起了一阵阵圣歌。
‘赞美你~生命的主宰！赞美你~自然的女神!您的荣光犹如天上的太阳~您的仁慈造福人间。您的光芒照耀到哪里，哪里就是您的神国！’
神圣的赞歌响彻天地，金色的光辉笼罩着山巅之城，明明是鲜血横流的惨烈战场，却被这个强大的神术转变成了神圣的殿堂。
爱丽丝拨马走到罗兰身后，脸色惨白：“罗兰，恐怕真是王尔德大主教来了。这个神术叫‘神恩降临’，只有丰收大主教才能释放出来。”
神恩降临？
罗兰在格伦麦百科全书上见过这个神术的相关介绍，传闻神术发动后，神官周围200米内的每一个友方成员，战士身体力量增加3倍，法师的法力恢复速度提升5倍，并且每个人还会获得一个强大的圣盾，该圣盾可以大大降低所有类型法术的伤害，让其变得几乎无害。
总之，这个神术若是用的好，甚至能左右一场战争的走向。
金色神国就在眼前，天空骑士们的心灵受到了巨大的震撼。
许多战士脸上都浮现出浓浓恐惧之色，虽然还勉强保持着阵型，但已经全然没有了战意。
这时，城墙上走出来一个白发苍苍的高阶法师，他居高临下地对罗兰喊道：“年轻人，你犯下了滔天的罪孽，但女神是仁慈的，若现在跪地忏悔，一定能得到女神的宽恕~”
罗兰听得咬牙切齿，他要是能信了这样的屁话，那他就活不到今天，更不可能成就高阶法师。
“老先生，您又是哪位？”
“高阶法师赫里斯！罗兰，我不仅听说过你的名字，还认识你的导师洛坎迪~孩子，听我一声劝~回头吧~”
罗兰哈哈大笑，恍如听到了世间最可怕的笑话。
笑着笑着，他突然举起红玫瑰法杖，对准高阶法师赫里斯的方向，扔过去一个烈焰之拳。
他的烈焰之拳，射程达到230米，几乎已经是凡间法术的极致。他相信，就凭对方这循规蹈矩的软蛋性格，绝不可能掌握超过200米射程的超远程法术。
也就是说，在法术射程上，红鹰军的战斗法师团占据绝对优势，对方若不离开城墙，那就只能挨打，不能还手。
至少在战斗法师团的法力耗尽
暗红色的光球在天空中划过一道亮线，眨眼间就冲到了城墙上。
白发苍苍的高阶法师赫里斯吃了一惊，这老头子也有一手，身上快速浮现出重重的符文光影，是强效火焰防护结界。
下一瞬，烈焰之拳爆发。
“轰~~~”
焰流四射，气浪飞旋，火焰在城墙上空5米处爆发，将下方近60米的范围全部笼罩住。
数秒后，可怕的烈焰缓缓消散，高阶法师赫里斯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在神恩降临的庇护下，他身旁的战士们，也都还好好站着，只是头发被烧焦了一些。
爱丽丝惊道：“烈焰之拳都没用吗？”
罗兰却微微摇头：“不，有用。你仔细看，那道金色光柱比之前暗淡了一丝。”
神恩降临强的离谱，但烈焰之拳也是威力非凡，双方交锋后，烈焰之拳虽然没能对城墙上的战士们造成伤害，但神恩降临也并非完好无损。
最妙的是，罗兰之前的猜测没错，他的烈焰之拳，在射程上有巨大的优势，城墙上的那些法师，没人能够用同等强度的法术还击！
当然，反击还是有的。
十几个阿瓦娜弹射术纷纷爆发，朝罗兰扔出来了一堆高速飞行的石子。
赫罗迪结界！
罗兰身上瞬间浮现出深蓝色的光芒。
这是高阶防御法术，对物理打击有极佳的防御效果。
阿瓦娜投射术扔出来的石头，砸在上面，只在深蓝色光芒上引发一些无足轻重的涟漪而已。
一击烈焰之拳，罗兰试探出了对方的法术力量的深浅，他对身后高吼一声：“战斗法师们，集合！”
20个战斗法师迅速拨马上来，聚集到了他的身后！
“全体下马，吸取套装储存法力！使用莫尔塔水晶！恢复法力！”
命令一下，战斗法师们迅速执行，他们身上闪现出白色的微光，同时将一颗颗早就准备好的莫尔塔水晶吞入肚中。
数秒后，原本法力几乎枯竭的战斗法师们，法力迅速恢复到了全盛状态，就算没有满盈，也有**成的水平。
“天空骑士团，护盾！”罗兰发布第三个命令。
天空骑士的护盾，能帮助战斗法师抵御阿瓦娜弹射术，以免他们中途分心。
霍迪尔手一挥，大吼道：“第一纵队！盾阵！”
300多个天空骑士，纷纷举起大铁盾，如搭积木一般，在战斗法师前面快速堆垒出一个密不透风的盾阵。
“布置法术阵列：烈焰之拳！”罗兰发布了第四个命令。
娜雅将光灵的阵列法术教给了罗兰，罗兰将自己的烈焰之拳进行了阵列化，又教给了战斗法师团。
现在，罗兰就准备用阵列版烈焰之拳，来会一会王尔德大主教的神恩降临术。
就在战斗法师们布置阵列的时候，城墙上的老法师赫里斯一脸地痛心疾首：“罗兰，你这个后辈实在是太狂妄了！你这样不仅会害死你自己，还会害死你的导师！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呢？！”
罗兰哈哈大笑：“老东西，多谢你老的关心。不过你的消息太落后了点。我告诉你吧，我早已将我的导师接到了巴沙尔城，早就没有了牵挂！”
老法师赫里斯顿时愣在了当场，无话可说。
这时，战斗法师布阵完成，罗兰往后退出数步，进入了阵列核心。
他的目光紧盯着前方的‘金色神国’，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愿造物主眷顾红鹰军！’
第三百九十三章 冬夜的杀戮（五））
烈焰之拳的威力，几乎已经是高阶法术的极限。
罗兰目前掌握着烈焰之拳的两种阵列化方法。
其中一种阵列，烈焰之拳的绝对强度并没有进一步提升，但法术规模却一下扩大了10倍。同时，因为阵列化的特点，10倍规模的烈焰之拳，消耗的法力却只是10个单体烈焰之拳的70%。
现在，他要使用的，就是这种阵列。
当他站到阵列核心的时候，清晰地感到身体周围有一道道法力朝他涌过来，这是其他法师的力量。
阵列运转时，周边法师的主要工作，是为核心法师贡献力量，将自己的法力交由他来使用。
这么一来，如果一个法术特别的复杂，极难掌握的话，那就只需要一个法师学会了，就代表其他法师也都掌握了。
法力涌来时，罗兰心念一动，身体周围浮现出重重叠叠的法术符文光影。
这是一个中继法术，叫‘法力熔炉’，其作用是将法力汇聚在一块，用一种类似‘挤压’‘搅拌’的技巧，最大可能地消除各种法力之间的差异，使得不同法师的法力，可以用来为单一的法术供能。
这一步工作，罗兰在思维实验室中演练了千万次，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
十几秒后，他身体周围的空气中就出现了一道凝若实质的白色辉光。这光辉就是具现化的法力，只有法力凝聚到了一定程度，规模也超过了临界点，才会出现这样的异状。
法力已经足够，一切已经就绪。
下一瞬，罗兰深吸口气，精神猛地一凝：“阵列.烈焰之拳！”
眨眼间，一个直径近2米，通体散发着火红色光芒的光球在阵列上空2米处浮现而出，稍稍停顿一瞬后，就化作一道火红流光，冲向了前方的山巅之城！
这个法术的气势非常恐怖，就好像是从天而降的流星一般。
城墙上，早在罗兰汇聚法力的时候，高阶法师赫里斯就觉察到了不对劲，他大吼道：“大家小心，这法术非常厉害！”
王尔德大主教也没闲着，他不仅维持着神术，还亲自发布命令：“弓弩手~朝目标抛射！”
既然法术无法对对手造成有效威胁，那就用弓箭。
霍迪尔团长一直观察着城墙上的动静，一看城墙上的动静，就猜到了对方的意图，他手一挥，连续发布命令：“第二纵队！第三纵队！第四纵队！盾阵！”
3个纵队，共900个天空骑士，冲到战斗法师周围，组成一个几乎密不透风的盾牌壁垒。
“其余战士，钢弩还击！”
天空骑士也是配备远程武器的，而且不是弓箭，而是便于携带，专门为天空骑士打造的强力钢弩！
没办法，谁叫巴沙尔城周边有个铁矿呢，其他都缺，就是不缺和铁有关的东西和工匠。在巴沙尔城，有名气的铁匠非常多，每10户家庭里就能找出一个能干的铁匠来，每百户就出一个铁匠大师傅，铁匠学徒，更是数都数不清。
打造几千副钢弩，轻轻松松。
霍迪尔命令一下，剩余2000多天空骑士一齐拿出钢弩，高举向天，在一阵阵崩响中，钢弩如飞蝗一般，密密麻麻地落向城墙。
城墙上的弓箭手也往下射箭。
可惜，他们虽然得到了神恩降临的祝福，力量大增，但他们的弓箭却没有改进，还是那么点力道，射出的箭，威力提升十分地有限。
结果就是，虽然天空骑士不占地利，但却造成了更大的杀伤。而城墙上的弓箭手，完全没有对罗兰造成干扰，他们的箭，甚至无法对天空骑士造成威胁。
因为天空骑士身上的衣甲上，都镶嵌着大量的铁质护甲片，普通的弓箭根本就射不透。
一轮交锋后，双方战力的差距清晰地显现了出来。
城墙上，高阶法师赫里斯一看打断对方法术无望，就觉得心砰砰乱跳。
哪怕有神恩降临这样的神术护持，赫里斯心里却依旧没有安全感，眼看对方的法术就要成型，他迅速往后退，并不断地在自己身上加持各种各样的防御法术。
高阶火焰防护结界，用来防护火焰。
神圣结界，用来抵御燃素。
高阶防护箭矢术，用来对抗爆炸中飞扬起的各种碎石。
接连完成三个法术后，他还觉得不够，又给自己加持了一个强效坚韧术，而后，不顾自己的老胳膊老腿，往后跳下城墙，寻找掩体。
就在他身体还在半空的时候，那个恐怖的火球飞到了城墙上方，紧跟着，一道刺目的白光猛烈地一闪。
在那一瞬间，天空恍如出现了一颗太阳！
神恩降临下，山巅之城成了人间的神国，而罗兰的烈焰之拳，则在‘神国’的天空中挂上了一颗太阳。
太阳不仅亮地出去，也热的出奇。
无穷无尽的火焰如岩浆一般泼洒在山巅之城上，而法术爆炸引发的巨响声，更是远远传播出去，方圆上千米内，所有屋顶上的积雪都震坍了一大半。
在如此可怕的烈焰打击下，神恩降临术的防御效果也大打折扣，是的，这神术挡住了大部分火焰，但剩下的那一部分火焰，哪怕只是小小一丝，也足以将城墙上的士兵烤的生不如死了。
恐怖的烈焰，大约持续了十几秒，才缓缓落幕，露出了山巅之城的模样。
罗兰看过去，就见山巅之城的金色光芒变得非常暗淡，几乎就要熄灭，城墙依旧耸立，但城墙上的士兵却全都不见了，有密密麻麻地惨叫声从山巅之城内传出来。
那些士兵没死透，但也失去了战斗力。
霍迪尔一直紧紧关注着战况，一见这情况，顿时兴奋极了，挥手大吼：“伙计们~你们看，王尔德这个金毛杂种，也就这点本事！没什么好怕的！”
他话音刚落，城墙内传来王尔德的声音：“罗兰~没想到你竟然窃取了帝国的术法机密！”
声音中透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惊怒。
本来，按照他的计划，在神恩降临的帮助下，山巅之城至少能撑上8小时。
到时候，下城区的军队肯定集结完毕，贝里兰城的援军肯定差不多到了，两面夹攻，就算红鹰军有天大的本事，也得全军覆没。
但现在，红鹰军展现出的法术力量，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
罗兰哈哈一笑：“王尔德，数千年来，太阳帝国窃取我格伦麦人的智慧成果，难道次数还少吗？”
是，格伦麦人术法水平落后，但并不缺乏天才人物，更不缺乏灵光一闪的奇思妙想。法师们将这些新想法利用起来，就创造了全新的法术。
为了谋利，法师们通常会将新法术在术法监管会注册。其他法师想要学习的话，都要向发明者缴纳费用，直到发明者逝去为止。
但问题在于，缴纳费用的一般只有格伦麦法师，光灵们，却可以无偿地学习！
这不是偷窃是什么？
数千年下来，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
王尔德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年轻人，你是不是以为你赢定了？”
罗兰心中微微一突，冷冷一笑：“怎么，你还有什么手段没用吗？”
王尔德再次沉默，这一回，他沉默了大约五六秒。
就在罗兰准备对山巅之城再来一发烈焰之拳的时候，王尔德再次开口了。
“如果我还想活着，那我是没手段了。但，我的职责是守卫北地，保证北地一直在帝国的掌控之下。职责若是有失，我活着也没有了意义。所以......接下来，我会让你见识真正的力量！”
罗兰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不祥，他一手悄悄摸向衣兜，衣兜里是一个小小的木盒。
同时，他低声发布新命令：“战斗法师们，都拿出法力恢复药剂，随时准备使用！”
王尔德是丰收大主教，再往上就是教宗。
据说，生命教会总共也就9位丰收大主教而已。
这种人物要是拼命，释放出来的力量绝对异常惊人，罗兰绝对不敢有半点轻视，肯定也要全力应对。
战斗法师们立即拿出药剂瓶，严阵以待。
就在这时，城墙内部那道暗淡的金色光柱再一次变亮，光柱中，有一个金色的虚影从高空飞快降落，落到了下面的塔楼之中。
大约1秒后，一股恐怖的气息从山巅之城内部传出来。
这气息非常凝聚，非常深沉，非常威严，给人感觉就好像是面对着一座巍峨高山，只能抬头仰望。
不仅罗兰感觉到了这股气息，战斗法师、天空骑士也都明显地感觉到了，人人脸上现出不安的神色。
‘轰隆~~’
一声巨响！
城墙的塔楼尖顶突然爆了，一个身穿金绿色长袍，头戴纯金钻石王冠，一头金色长发的光灵冲了出来，身体不断上升，最终在百米高空中悬停。
他身体周围笼罩着一层浓浓的金绿色光焰，光焰不断流转、汇聚，最终在他身体表面形成了一层水晶一般的护甲。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红鹰军，尤其是看着队伍中的罗兰。
“年轻人，我向女神献祭了灵魂，女神已经赐予了神的伟力。今夜，你将会品尝神罚的滋味！”
第三百九十四章 冬夜的杀戮（终）
天空中，王尔德大主教的金发狂舞，浑身笼罩明光，透出一股让人心悸的威严。
这威严是如此可怕，即使是成为高阶法师，自诩意志坚韧的罗兰，正面面对王尔德时，也觉得心跳加速，浑身肌肉发颤，几乎想要跪在地上求饶。
普通人就更不用说了。
天空骑士们的士气，刚刚因为烈焰之拳有所上涨，就被王尔德给彻底打压没了。
不少天空骑士呆愣愣地看着天空，手中的武器不受控制地落在地上，整个人跪在了冰雪之中，瑟瑟发抖，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的。
那些还能勉强维持盾阵的天空骑士，已经是精锐中的精锐了。
山巅之城内部，那些被烧地半死不活的士兵们，竟停止了痛嚎，纷纷翻过身，趴在地上向王尔德大主教的方向膜拜不止。
城墙内，幸存的法师们，也都呆落木鸡地看着天空。
高阶法师赫里斯，防御工作做得好，虽然模样有些狼狈，但身上却几乎没一点儿伤，面对天空中犹如神明的王尔德大主教，他双股颤颤，终于坚持不住，整个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大主教啊~您这么做不值得哇~您怎么能献祭自己的灵魂呢？”
灵魂都没了，其他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再说了，柏德亚城丢了就丢了，他们可以跑路的嘛，为什么一定要拼命到底呢？
王尔德听到了他的话，瞥了他一眼，淡笑道：“赫里斯，职责所在，哪怕付出一切都是值得的！”
通过今天夜袭，他已经看明白了，红鹰军和普通的叛军不一样，封锁物资这么久，竟然还能发动如此可怕的突袭，说明他们心中有一股信念！
叛军不可怕，有信念的叛军也不一定能成事，但有信念，又有强大战斗力的叛军，一旦被他们得了柏德亚城，其力量必定会飞一般的上涨。
到那时候，帝国再想要剿灭这股叛军，必定会付出非常惨重的代价，战死的光灵，恐怕会以数万计。
为帝国计，为同胞计，牺牲他一个人的灵魂，值得！
说完，他目光一转，看向了城外的罗兰：“年轻人，死吧！”
话音未落，王尔德身体就化作一道金绿色的流光，犹如流星一般冲向了罗兰所在的战斗法师团。
他速度快到了极点，人还在几百米外，一股巨大的气流已经将罗兰压地呼吸不畅了。
可想而知，凭借这样的速度，就算不用任何法术，就凭身体硬砸，也能将罗兰的身体砸成肉酱了。
恐怕，这老家伙也正是这么想的。
他都献祭了灵魂，已经放弃了一切，必定是用自己的身躯充当武器，要和罗兰同归于尽！
王尔德以神力护体，普通法术是绝不可能阻挡他的，凡间的任何手段，恐怕都没法阻挡他！
但是，罗兰还有最后一张底牌！
罗兰紧咬着牙，躬身低头，身上快速浮出重重叠叠的符文光影，法力熔炉术运转到了极致，他正不断地将周围法师涌过来的力量凝聚在了一起。
但和之前不同的是，此时凝聚的力量，其核心并不是罗兰，而是一颗漂浮在他胸前一尺外的东西。
这东西被一股浓烈的五彩光芒包围着，看不清楚真正的模样，但随着法力的不断汇聚，它周围的五彩光芒变得非常非常凝聚，就好像五彩水流一般。
这就是‘大地之心’！
无比浓烈的法力，全部由大地之心承载着，而罗兰要做的，只是引导这股法力的走向，让其成为法术！
当王尔德的身影距离罗兰还有150米的时候，罗兰顶着下压的强风，猛然抬头，眼中闪耀着刺目的银色光辉：“王尔德大主教，你有神罚，我也有超凡之力！”
“4级阵列：毁灭之拳！”
烈焰之拳有两种阵列化方式，刚才是第一种，现在是第二种！
这种阵列化方式，和第一种的提升效果正好相反。
它尽最大可能地凝聚法力，最大可能地缩小法术规模，却最大程度地提升法术的强度，以至于突破了凡间的极限，成为了超凡法术，而且是超凡的燃素法术！
自从法术诞生以来，数万年的历史，超凡燃素法术都是极其罕见的，鲜有法师敢于驾驭如此狂暴的力量！
而那些尝试驾驭燃素法术的法师，往往都不得善终，到了现在，几乎没人知道超凡燃素法术的威力。
连罗兰自己也不大清楚。
一个拳头大小，如墨水一般幽暗无光的光球冲向了天空中的王尔德大主教。
瞬息后，这团‘墨水’和王尔德正面撞在一块。
毁灭之拳爆发！
一股浓郁至极，又纯粹至极如同本源的燃素爆发，将周遭一切点燃。
点燃空气！
天空瞬间成为火海。
点燃雪花。
飞舞的雪花成为了一颗颗四射的火流星。
更点燃王尔德体表的神力晶体。
超凡级的燃素，直接神力化作火焰，又穿透过去，钻进王尔德的身体，将他的五脏六腑点燃。
‘轰~’一声爆响，王尔德身体在天空爆炸，以双方撞击点为圆形，撞击垂直平面为扩散路径，先四周散开了一圈白炽色的火焰。
这还没有结束！
燃素，甚至点燃了空间本身！
撞击点的位置，出现了一个针尖大的黑洞，这黑洞一出现，刚刚爆开的火焰，竟又被它给吸回一大半。
爆炸的张力和黑洞的吸引力相互拉扯，天空中竟出现了旋涡状的火焰奇景！
这是爆心的状况，在爆炸点周围，一股股热浪向四面八方散去。
方圆上千米内的积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迅速消融。距离爆心百多米外的罗兰，则感到一股异常灼热气息朝他扑过来。
他顿时感觉皮肤一阵阵刺疼。
他估计，后续至少得有800多度。
从一开始，他就不敢有丝毫大意，阵列法术正好准备完毕。
在灼热气息冲过来之前，他成功释放了一个大规模的火焰防护光环，将周围百米内的战士全都护住。
即使有火焰防护光环在，战士们的头发也都被烧卷了，皮肤上更是出现多处烧伤。
这恐怖的高温持续了足足有30多秒后，才缓缓消退，天空中的旋涡火焰逐渐被黑洞吞没。
这黑洞虽然小，但却异常可怕，空气呼啸着从黑洞中冲出去，而大量混沌气息却从黑洞中涌了进来。
好在，这‘黑洞’并不是一直存在，它不断地在缩小，缩小，随后消失不见。
连带着消失不见的，还有王尔德大主教。
最后，山巅之城变得一片寂静，寒风不吹了，雪不下了，城内的惨叫声也没音了，寂静地有些可怕。
寂静持续了大约十几秒，一个细微的声音从城墙上传过来。
罗兰转头看去，就见城墙上竖起了一面白旗，旗子旁边站着个人，正是老法师赫里斯，他脸庞黑乎乎地，一头白发和白胡须被烤地竖起来，就好像板刷似的。
“年轻人，我投降了，所有还活着的人，都投降了。只要你不为难我们，我们甘愿受您的驱使！”
罗兰不置可否，反问道：“城堡里还有多少人活着？”
赫里斯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快死光了，尸体上的肉都化完了，只有一些法师活了下来，大概有.......我数数.......还有28个人。其他都死了，堡垒里面一个活人都没，包括钢铁公爵，全被烧成了灰。”
罗兰也是心惊，他没想到超凡级别的燃素法术，威力会大成这个样子。这比他在思维实验室模拟的情况还要可怕不少。
定了定神，他高喊道：“投降可以！我们红鹰军也不杀俘虏！但是，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给我把城门打开！”
“如您所愿！”
老法师从城墙上走下去，过了一会儿，一阵阵法术波动传过来，堵在城门口的碎石、木头全都纷纷化成了细沙。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被堵塞的城门重新打通。
城门后，城堡前的广场上，一干幸存的格伦麦法师们，诚惶诚恐地站着。
罗兰将‘大地之心’小心地收起来，而后对霍迪尔挥了下手：“团长，去接收城堡吧。”
“是，院长！”霍迪尔立即领命。
以前，他面对罗兰时，神态间还有一丝桀骜，但现在，却只剩下敬畏。
刚才王尔德大主教冲过来的时候，他以为他要被打成肉酱了，却没想到，威风凛凛的大主教，转眼就被烧成了灰烬。
院长的法术，竟然连神罚都能顶过去，真是深不可测啊！
罗兰轻吐口气，心神稍稍放松。
他目光环视了下周围的战斗法师，只见众人各个都是脸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就算是已经晋升高阶法师的爱丽丝，也是脸色青白。
刚才那一记毁灭之拳，几乎凝聚了每一个法师的力量，包括罗兰自己的，甚至他还使用了高阶法师的特技：快速回复。
包括罗兰在内，21个战斗法师，法力全加在了一块，甚至全都用上了法力恢复药剂，消耗的总法力，恐怕已经超过15万点，才勉强释放出了一记超凡法术！
若是这一记法术干不掉王尔德，那红鹰军的主力，就真的要全军覆没了。
幸好，造物主眷顾着红鹰军。
“诸位，再坚持一会儿。等天空骑士们控制了那批投降法师，确认安全后，咱们就去城堡里休息。”
各法师都已经累的说不出话了，都是咬牙挺着。
罗兰也累的不行，干脆坐在了地上，又用手拍了拍地面：“都坐吧，地上被烤干了，暖和地很呢。”
他这么一说，大家腿都是一软，全都坐到了地上，还有法师干脆躺到了地面上。
的确如罗兰所说，地面干燥极了，所有水分都被烤干了，还有一些余温，躺在上面竟然还挺暖和。
爱丽丝倚靠着罗兰坐着，苦笑道：“罗兰，我真没想到，这仗会打成这样。”
罗兰也没想到，但他习惯性地做最坏的考量，所以会额外做很多准备。
万幸，这些准备派上了用场。
休息了一会儿，霍迪尔大步走过来：“院长，城堡全都检查过了，那些法师也都戴上了锢法手环。”
罗兰松了口气，他拍了拍爱丽丝肩膀，示意对方坐稳，而后强撑着站起身来，深吸口气，高声喊道：“战士们，我们胜利了！从现在开始，柏德亚城属于红鹰军！北地，也即将属于红鹰军！”
“呜啊~~~~~~”
“哈哈哈~~~”
“终于成功了！”
他们忍着恶心，吃了好几个月的咸鱼冻，每天日复一日，不顾辛劳的训练，为了什么？就是为了突破封锁，夺取北地明珠柏德亚！
现在，他们成功了
现在，红鹰军将不再是一股受人忽视的力量，她将走上历史舞台的中心，成为一股举足轻重的力量！
这一次，这一股力量，属于格伦麦人！
第三百九十五章 现实与梦想
第二天清晨。
雪停了，金色的阳光刺破云层，如瀑布一般洒落在柏德亚城上，为这颗北地明珠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辉光。
但是，一夜过去后，这颗明珠中最璀璨的那部分却蒙上了尘土，化作了一片焦土。
山巅之城，城堡外墙呈奇异的灰白色，树木、花草全没了踪影，地面则是焦黑焦黑的。
上城区，越是靠近山巅之城，毁损程度就越严重，诸多美轮美奂的豪宅，都被烧成了一片残垣断壁，废墟上还冒着一缕缕青烟，似乎在控诉着造成这一切的凶手。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明显的变化。
在山巅之城主城堡中，竖起了一根上百米高的旗杆子，上面悬挂着一面火红色的旗帜，在寒风吹拂下，犹如炽烈燃烧的火焰。
昨天夜里，柏德亚城的居民，只要不是聋子，全都听见了山巅之城传来的巨大声响，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没几个人能说得清。
有人说，是法师召唤出了火焰恶魔，恶魔毁灭了山巅之城。
有人说，是夜魔大军来了。
还有人说，是巴沙尔城的红鹰军趁夜突袭，将城里的贵族，钢铁公爵，还有前来访
问的光灵使团，全都杀了个精光。
众说纷纭，恐慌笼罩着柏德亚城的天空。
这种可怕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上午九点，九点后，下城区中开始出现一大批宣传官。这些人穿街走巷，一边敲着皮鼓，一边大喊：“钢铁公爵已死！红鹰军占领了山巅之城！”
他们不仅喊，还到处张贴公告，城中大街小巷里，几乎每隔100米就会贴上一张，生怕别人看不见。
城中居民惊奇的发现，大部分宣传官都是柏德亚城的本地居民，都是各区域政务厅的书记官、文书、巡逻队战士等等，反正都是有公职的体面人。
消息逐渐在下城区传开，到处都有人议论这件事。
对这件事的好坏，也是众说纷纭，有看好的，有恐慌的，有忐忑的，还有一些人，则看到了机会。
下城区，一间叫‘小哈里和老皮特’的小酒馆里，游学女法师露琪亚正坐在角落里，安静吃着面包。
自从2年前，她的术法启蒙导师，也是她的母亲死后，露琪亚就一直在王国各处游历，四处拜访那些名望高的正式法师，寻求学习高深法术的机会。
可惜，她受到了造物主的诅咒。
2年来，她几乎走遍了王国各地，接连拜访了37位中高阶法师，但却没有一个法师肯正式收她为徒。
昨天夜里，露琪亚正在小酒馆二楼房间休息，她清楚地感受到了山巅之城方向传来的法力波动。
那股力量是如此强大，当力量的一丝波澜传到的时候，她就感觉好像有柄铁锤用力砸了一下她的脑袋，以至于到了现在，她仍旧觉得脑袋隐隐作痛。
正思索时，忽然一个酒鬼摇摇晃晃地朝她走来，口齿含糊地笑：“嘿~~小可爱，一个人哪？”
说着，酒鬼就伸手要来掀露琪亚的兜帽。
露琪亚身体往后仰了下，躲过了伸过来的脏手。她身后将酒鬼的手臂拍到了一边，另一只手已经将法杖拿了出来，法杖尖端隐隐出现一缕白光。
她声音如冰：“如果你想尝尝我的法术，请尽管继续。”
她会的法术并不多，但她始终坚持冥想，至今已经10年，光论法力的浑厚程度，已经不下于中阶法师。
再普通的法术，在中阶法力的加持下，也有不俗的威力，对付普通人是轻而易举的。
她的母亲活着的时候，经常说她有极佳的天赋，却没能得到最好的术法教育，实在是太可惜了。
每当这时，母亲脸上总会闪过一丝悲伤。
想起逝去的母亲，露琪亚心中也是一阵黯然。
酒鬼则吓了一跳，立即往后退去，嘴里咕哝道：“噢~原来是朵带刺的玫瑰，真是太可惜了。”
他转身走了，不敢继续纠缠。
露琪亚也收起了法杖，忍不住轻叹了口气，为了遮掩自己的容貌，她每时每刻都戴着面纱和兜帽，但却还是无法躲过所有的麻烦。
她只是个普通人，也只想全心全意地学习法术。造物主不应该赐予她这样的美貌的，她承受不起。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锣鼓声，过了一会儿，小酒馆门口走进来一个穿着藏青色棉袍的中年人。
他对着酒馆里面喊了一句：“钢铁公爵死了！王尔德大主教也死了！现在，柏德亚城的主人是红鹰军！”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露琪亚心中剧烈一震：“原来昨夜偷袭柏德亚城的是红鹰军！”
她感到非常的奇怪。
据她所知，红鹰军的巴沙尔城一直被严密封锁着，也没听说有什么有名望的强**师投靠红鹰军，他们怎么可能会有能力夜袭柏德亚城，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们竟然还成功了，甚至还杀了王尔德大主教！
她又一次回想起了昨天深夜感受到的那股强到恐怖的法力，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外界对红鹰军的力量，必定是出现了严重的误判！
对此，她极其好奇。
‘那道法力的主人，是谁呢？’
‘如此强大的法力，应该是一个**师吧？’
‘格伦麦总共就6位**师，又是哪一位**师加入了红鹰军呢？’
这时，她见那中年人就要走出小酒馆，心中一急，立即从角落里走了出来，问道：“先生，您好，您能具体说说昨晚的战况吗？”
声音竟异常的甜美，听在耳中，似能直接传到心里去，让人心神荡漾。
酒馆里都是大老粗，唯一的女性是老板娘，腰比水缸还粗，手臂比一般男人还要壮，声音更是如掺了石头的面包一般粗糙。
结果，露琪亚一出声，小酒馆顿时就是一片寂静，一堆酒鬼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露琪亚身上，似乎恨不得将她身上穿着的宽大斗篷给扯下来。
门口中年人也有些意外，他转过身，快速打量了下露琪亚，眼神微微一亮，而后耸了耸肩，语调温和地说道：“就在昨天夜里，红鹰军突袭了柏德亚，把山巅之城的老爷们全杀光了。你们听到的那些巨大动静，就是战斗时发出来的。”
露琪亚越发好奇：“王尔德又是怎么死的？他可是丰收大主教，深受生命女神的眷顾。”
据她所知，王尔德大主教的神术非常强大，或许攻击力不足，但自保肯定是绰绰有余的。
中年人耸了耸肩：“年轻的小姐，我知道的情况也不多。如果你想知道更具体的消息，你可以去城北的城政大厅询问。那里已经被红鹰军的战士们接管了。”
说完，他脱下帽子，对露琪亚微微俯身一礼：“美丽的小姐，我有职责在身，就先告退了。”
他转身走了。过了会儿，门外又传来锣鼓声，还有那中年人的大喊声。
“城北的城政大厅吗？”露琪亚犹豫了一瞬，心中本能地有些抗拒，过往的经历告诉她，大人物多疑又贪婪，万一看到她的模样，心中起了欲念，那麻烦就大了。
但心中好奇却越来越浓，就如心里有一只小猫，不断地拿爪子挠她，让她始终无法平静。
她隐隐有一种感觉，红鹰军中，或许存在这一个机会，一个她寻觅2年却不可得的机会。
“姑娘~别站在门口挡我的生意！”
身后传来小酒馆老板娘的吼声，她对露琪亚很不满，这漂亮姑娘呆呆地站在那里，害得酒客们也都呆呆地看着她，都没空去喝酒了！
这实在太影响生意了。
露琪亚一怔，清晰地感觉到酒馆老板娘对她的嫉妒，因为她年轻、美貌，吸引男人，而这一切她所没有的。
以前，因为不堪男法师的骚扰，她曾试图寻找一个强大的女法师。
这样的法师并不多，但总能找到几个，可惜每次拜访的时候，只要她显出面貌，对方立即就会生出嫉妒。有些女法师掩饰地好一些，有些女法师则会立即出言嘲讽，说她适合去给大人物当情妇，而不该学什么法术。
女人之间的嫉妒.......真是一种无聊透顶的情绪。
“我这就结账走人了。”
露琪亚走向柜台，伸手进衣兜去掏钱袋。这一掏，竟然掏了个空，钱袋不见了。
‘糟糕，遇到小偷了！’露琪亚脸现尴尬。
“愣着干嘛，交钱啊，一共1马克13比索！”老板娘眼睛瞪着溜圆。
露琪亚脸颊发烫，低声道：“夫人，我钱被偷了，要不......要不我用这个银手镯给你抵债。等我有钱来再来赎。”
她从手腕上脱下一个手镯，银质的，是她母亲留给她的礼物，也是她身上唯一值点钱的首饰了。
老板娘看了眼银手镯，拿过来用牙齿咬了下，确定是真货后，点了下头：“行吧。不过你别站在这碍我生意了，快滚吧！”
露琪亚看到手镯上被咬出2个齿痕，心中难受极了，但囊中羞涩，在这多呆一会儿就多受一分屈辱，只能一声不吭，转身离开了小酒馆。
走到小酒馆门外的时候，她听见身后传来老板娘的吼声：“都别看了！这种女人都是磨人的妖精，要花大钱才能养的起！你们这些大老粗可没这个福气！”
露琪亚心中越发屈辱，用力咬着下唇，心中就一个声音：“造物主啊~我就不能拥有独立的人格吗？我就不能靠我自己的能力，有尊严地活着吗？！”
没人回答她，但露琪亚却下定了决心：“我现在就去城政厅！”
时光流逝，年轻的好时光很快就会过去，她不能再这么毫无意义地游荡下去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 格伦麦新王朝的缔造者？
柏德亚的下城区，似乎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红鹰军的到来，好像只是给平民百姓们增加了一些谈资，人们慌乱了一阵，又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地讨论，在忐忑不安的等待中，众人发现，除了一开始宣示对柏德亚的主权后，红鹰军并没有做出什么具体行动。
渐渐地，人们就平静了下来，坦然地接受了这个变化。
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是上头换了一个老爷而已，过去是钢铁公爵，现在换成了红鹰军，日子还是得一样的过，该交的税肯定还是一样要交。
红鹰军能把山巅之城和上城区的贵族领主都杀光，肯定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听说他们以前还是平民，骤然得到权力，说不定比钢铁公爵还要贪婪呢。
当露琪亚穿街走巷，走了2个多小时，匆匆赶到城政厅的时候，已经是中午11点了。
街边不少房屋的烟囱都冒出了炊烟，人们开始准备午餐，许多屋子飘荡出浓郁的食物香气，这让露琪亚心情好转了不少，当然，肚子也顺带着‘咕咕’叫着开始抗议。
早上吃的那点东西，这会儿已经不顶事了。
不过，这点饥饿并不影响露琪亚的心情，一路走过来，她一直在观察，发现了很多有意思的细节。
‘红鹰军的军纪似乎非常严明，攻占柏德亚这样的大城市后，竟然没有对下城区进行劫掠，真是不错。’
这2年，她见过许多类似土匪一般的军队，每当攻占一地，立即就会任由士兵劫掠，随意杀人、奸**子、虐待俘虏，甚至虐杀孩童，都不过是家常便饭。
一般的村镇，经历过这样的劫难后，能活下来的人不足一半，他们的房子被烧光，财富被抢光，就和毁了没区别。
红鹰军现在这般作为，或许不足以证明他们军纪严明，但至少可以证明，他们是准备用心经营柏德亚城的。
这样的话，红鹰军的高层肯定会注意维持自己的名声。就算见到她的容貌后，想要占有她，也肯定会心有顾忌。
‘还有，红鹰军人手不多，根本不足以维持柏德亚城的正常运转。想要维持城市秩序，真正地掌控柏德亚，他们肯定要会招募大量人手。’
这就是她的机会了！
或许，她仍旧没法找到术法导师，但她要是能在红鹰军内谋得职位，那就有了薪水，日子就不会过得像现在这么拮据，而且，她还可以借着这层关系，认识到更多强大的法师。
她暗暗列数自己的优势：‘唔~我会的法术不多，但好歹也算是个法师。我的通用语说的很标准，字也写的不错，至少能谋个文书的职位吧？’
‘不过，在柏德亚城里，会读书写字的人多的不得了。红鹰军肯定会优先录用本地人，像我这样来历不明的游学法师，而且还是女子，好像并不占优势。’
‘管它呢，凡是总要试一试才知道结果。’
露琪亚心情一阵阴、一阵晴，惴惴不安中，她走到了城政厅前的广场上。
广场上周边的建筑景观几乎没有任何破坏的痕迹，基本维持原状。唯一的变化就是，在城政厅的大房子上方，竖起了一面火红色的旗子。
露琪亚抬头仔细看着旗子，发现旗子中间绣着一只展翅飞翔的雄鹰：‘红鹰军~红鹰军~真没想到，这支叛军竟然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不是第一次听到红鹰军的事迹了。
9个月前，她就听说了他们的事迹。
据说，红鹰军的首脑是柏德亚城的一个将军，他杀了钢铁公爵的长子后宣布反叛，先后占领了巴沙尔城和贝里兰城，但紧跟着，光灵的打击就到了。
贝里兰城迅速被光灵夺回，红鹰军遭遇大败，龟缩回了巴沙尔城。
当时，露琪亚听到这些消息后，就感觉红鹰军肯定是不成了，最多坚持2个月，就会被光灵剿灭，就和王国其他地方的叛军一样的下场。
她实在没想到事情会出现这样的逆转。
击杀王尔德大主教，占领北地明珠柏德亚，做到这两件事后，红鹰军就和其他各地的叛军们截然不同了。
以前，露琪亚认为红鹰军是叛军，但现在，她认为，红鹰军很可能是格伦麦新王朝的缔造者.......至少是候选者之一。
广场上人很多，在城政厅前面，摆了一个木制的高台，高台上站着一个年轻漂亮的金发女子，她正在高声演讲。
等走近了，露琪亚发现自己小看了这个女子，她竟然是一个女法师，法力非常深厚的那种，估计是高阶法师！
露琪亚心中顿时对着女子生出了浓厚的兴趣：‘这么年轻，就这么强大，她肯定是红鹰军的高层吧。’
她习惯性地走到角落站着，仔细听着这女子的话。
‘.......格伦麦的同胞们，我知道你们心里肯定在担心，担心我们红鹰军会夺取你们的财产，又或者会奴役你们，会剥夺你们的自由，但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这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我们红鹰军的目的，从来不是奴役同胞！我们的目的，是将光灵赶出我们格伦麦的土地！是让每一个同胞，都过上有面包吃、有衣服穿，有大房子住，而且还有尊严的日子！’
话一说完，人群纷纷鼓掌，大声赞美。
“说得好！”
“红鹰军万岁！”
“为了格伦麦！”
被煽动起情绪的人们一阵乱七八糟的瞎喊。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露琪亚，她自然不会轻易将这些话当真，她听了一会儿，对这金发女子的话，半信半疑。
类似的话她听得实在太多了，南方的石工兄弟会，说要改造世界，让世界变得更加公平呢，可他们最擅长的却是屠杀无辜。已经有不少人喊他们‘石工刽子手’了。
她左右看了看，发现在人群边缘，也有不少冷静的人，还有人则眉头紧皱，似乎在担忧着什么。
露琪亚走向附近的一个沉思者，低声问道：“嘿，先生，您能告诉我，那个金发女子的身份吗？”
这个沉思者是个近40岁的中年男子，身上穿着做工考究的长袍，听到声音后，他转头看了露琪亚一眼，脸上现出一丝嘲讽的冷笑：“她叫爱丽丝，自称是红鹰军战斗法师团的副团长。”
男子声音很冷，似乎对台上演讲的女子抱有深深的敌意。
露琪亚心中奇怪，问道：“先生，您似乎很讨厌她？”
男子耸了耸肩，恨恨说道：“讨厌？不不不，我可不敢讨厌红鹰军，不然我现在就得和我的表兄一样，人间蒸发了。”
露琪亚一怔，小心问道：“您的表兄被红鹰军抓走了吗？”
中年男子再次打量了下露琪亚，嘿笑道：“小姐，你如果想问这种私密的问题，就应该显出自己的模样，而不是藏头露尾！”
露琪亚想了下，摇了摇头：“我还是这个样子比较好。”
“那你请便吧。”
见中年男子不愿细说，露琪亚也不再多问，她仔细打量周围的人群，发现除了一些头脑简单的人被煽动情绪外，还有至少十分之一的人，站在那一声不吭，有的在沉思，有的在冷笑，有的满面阴沉。
总之，台上这女法师说的话很好听，但起到的说服效果却似乎不怎么好。
但是，这女法师的存在却让露琪亚对红鹰军生出了更多的信心。
“这么漂亮年轻的女法师，竟然能在红鹰军内部担任要职，那说明我也有机会。真好！”
她发现政务厅大门是敞开的，门口两边各站着两个身穿重甲的战士。
这战士身上穿着铁甲，手上拄着至少70斤重的骇人巨剑，背上还有一面一公分厚的钢制巨盾牌，却依旧站的笔直，似乎这些装备完全没有份量似的。
仔细看的话，还能在这些装备上发现许多凝固的血迹，显然，这些血迹都是昨晚战斗留下的。
‘好强悍的战士啊。’露琪亚觉得自己脖子冷飕飕的，她心里清楚，她掌握的那点小法术，对这种战士是没有任何效果的，对方随手一剑就能劈了她。
好在这些战士都一动不动，就如雕像似的，政务厅大门口不断有人进出，他们都视若不见。
犹豫了一下，露琪亚也朝大门走过去。
当她走到距离大门口大约30米外的时候，其中一个铁甲战士忽然转过头来，手握上了剑柄，头盔下方，森冷的眼眸盯着她：“小姐，说明你的来意！”
露琪亚心砰砰乱跳，强忍住转身就走的冲动：“那个.......那个.......我对红鹰军很感兴趣，我想.......我想找个内部人问问情况，多了解了解。”
战士便转头对着大门，高喊道：“梅尔丝大人，来了个法师！”
过了一会儿，一个女子走了出来，大概二十七八岁，一头红发，面容姣好，她见到露琪亚后，脸上顿时显出温和的笑容：“小姐，你是否方便摘下面罩和帽子......呃~我不是怀疑你，只是为了避免更多的麻烦。”
露琪亚犹豫了下，但还是照办了。
对方说的对，一个藏头露尾的人，很容易会让人心生警惕，这的确是不必要的麻烦。
掀开兜帽，一头浓密亮丽的棕黑色头发如瀑布一般流淌下来，让人眼睛一亮。摘下面纱之后，原本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几个战士，也都控制不住自己，微微侧目了过来。
连同为女子的梅尔丝也看的怔了一下，有些失神，她惊道：“小姐，你做的对，这样的容貌的确应该遮起来......实在太惹人关注了。还是戴上面纱吧。”
露琪亚也一直在观察对方的反应，对方虽然吃惊，但并没有出现明显的嫉妒，这让她感觉很好。
她从善如流，再次将面纱重新戴上。
梅尔丝转身做邀请状：“美丽的小姐，请跟我进来吧。”
第三百九十七章 公民法案
城政厅的一层，也是人来人往的，相当热闹。
绝大部分都是普通人，但衣着举止都很体面，应该是在下城区中有些身份地位。让露琪亚感到惊讶的是，他们大都神色匆匆，面露忧虑。
走了一段路，她忍不住问道：“梅尔丝大人，他们为什么都是一脸担忧的模样？”
梅尔丝淡淡一笑：“大概是因为不看好我军即将执行的新制度吧。”
露琪亚心生好奇：“新制度?我能知道吗？”
没想，梅尔丝却神秘一笑：“别急，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这态度让露琪亚心生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在这呆下去，就在这时，忽然有个怒骂声从旁边的房间传出来：“你们根本就在是胡闹！不，是胡闹，是在抢劫！**裸的抢劫！”
说完，房门被用力打开，一个身穿黑色燕尾袍，黑色长裤，头戴圆礼帽，手上拿着绅士木杖的老者大步冲了出来。他神情激动，脸色涨地通红，一副被气坏的模样。
老者走的很快，似乎完全没看见露琪亚，直朝她撞了过来，亏得露琪亚反应快，及时躲到了一边，才躲过了这无妄之灾。
露琪亚心中更加担心了：“梅尔丝大人，红鹰军的新制度很激进吗？”
“激进？对家产丰厚的人来说，或许的确有些激进。”梅尔丝声音仍旧淡淡的，完全没受到那个老者的影响。
这话让露琪亚稍稍松了口气，因为家产丰厚这个形容，跟她半点搭不上边，她现在的形容词因为该‘身无分文’。
两人沿着一楼的走廊一直走，经过旋梯，到了二层的大厅。
二层大厅里的人就少多了，大概只有五六十个，三三两两的坐在一块，神态悠闲，而且，竟全都是法师。
到了这，梅尔丝停下来，问道：“小姐，你叫什么？”
“我叫露琪亚。”
“噢，真是个好名字。露琪亚小姐，你在这随便找个位置先坐一下。待会儿，院长会亲自过来，为你们解答疑惑。”
“院长？”露琪亚微微一怔：“哪个学院的院长？”
她知道格伦麦内最有名的是皇家术法学院，还知道各个大城市创建的术法学院，比如爱达索尔隆城有‘雏鹰园林’，沿海的马达拉斯城，有‘碧蓝之塔’，还有南方南月公国的‘贤者之塔’等等。
每个术法学院的院长，至少也是高阶法师，皇家术法学院的院长，更是一个**师。当然了，现在已经没有皇家术法学院了。
莫非，是某个术法学院的院长加入了红鹰军吗？
没想，梅尔丝脸上却显出一丝尴尬：“实际上，是我们红鹰军新创建的术法学院，因为创建不久，院址还没定，学院的名字也还在讨论........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这个问题。”
本来，院长罗兰已经将名字想好了，但实在太直白了，众法师全都反对，再加上这段事情实在太多，事情就莫名其妙地耽误了，导致到了现在，学院竟还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字。
“噢，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您去忙吧，梅尔丝大人。”露琪亚倒是觉得这很正常，红鹰军本身创建了才多久呀，学院肯定还在草创阶段。
梅尔丝转身走回一层大厅。
露琪亚则习惯性走到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坐下，耐心地等待着。
大厅里的法师很多，光线也很明亮，还有梅尔丝法师之前淡然的态度，都让露琪亚感到安心。
从她目前观察到的情况看，就算她和红鹰军没谈拢，红鹰军应该也不会为难她。
时间过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中午12点，露琪亚肚子饿的‘咕咕’直叫，她有心想去广场周边找个小餐馆填饱肚子，又猛然想起钱包被偷的事，只能强忍着肚中饥饿。
正当露琪亚饿地头晕眼花的时候，有个侍从打扮的年轻人走到大厅门口，喊道：“诸位法师，午餐时间已经到了，院长大人邀请各位去隔壁的餐厅共进午餐。”
对露琪亚来说，这话简直就像是天使的福音一般悦耳，心中顿时对这个还没谋面的院长大生好感：“这个院长倒是挺有人情味。”
大厅里的法师们纷纷站起身，侍从则走到走廊一边，躬身做邀请状：“各位法师，请跟我来。”
露琪亚饿的头晕眼花，也顾不得矜持了，急忙起身跟了上去，其他法师也都陆续跟上。
众人很快到了餐厅门口，侍从打开门后，当先走进去：“餐厅里座位有限，各位法师，请跟随引导入座。”
餐厅里已经有不少侍从，其中一个朝露琪亚走过来，轻声道：“小姐，请跟我来。”
露琪亚跟上侍从脚步，被他引导到了餐厅长桌左侧的第一侧位上。
这是一个非常醒目的位置，旁边就是主位，这让她非常地不适应，她向来喜欢让自己处于不起眼的角落里：‘早知道这样，刚才就不该急着跟过来。’
但事情已经成了定局，现在和人交换座位，就显得太过刻意，她只能在心中安慰自己：‘没事的，离得近好，正好仔细看看这个院长是个什么样的人。’
等众人纷纷入座后，侍从们不断地将餐盘端上来，一人一个，不是奢华的银餐盘，而是普通木头做的，且规格不分主次，全都一样。
露琪亚心中有些意外，暗道：“这样的场合用这样简陋的餐具，难道这位院长是个守财奴？”
她对守财奴倒是没什么成见，但通常来说，守财奴的性格都比较苛刻，对自己狠，对别人也狠，会很难相处。
过了会儿，食物就全端上了了，有个法师忽然走过来，说道：“诸位，院长还在处理要事，要过一会儿才能过来。院长大人托我传个口信，请各位先行享用午餐，不用等他。”
说完，一个个侍从就走上来，为众法师揭开了食盘的盖子。
露琪亚看了眼餐盘里的食物，一大块面包、一碗肉汤，外加一盘土豆泥，很普通的食物，和普通人家的食物没啥区别。
不少法师脸上露出了一丝嫌弃的神色，觉得自己被慢待了，但昨夜大战积威犹在，还没有法师敢在这个时候，将心中不满表现出来。
一个个法师忍着不快，开始进餐。
露琪亚倒不在乎这些，对她来说，这些食物已经相当不错了，能填饱肚子，味道也还行，而且还是免费的。
她实在饿极了，便摘下了面纱。
摘下的瞬间，她看见对面的几个法师目瞪口呆地瞪着她，对面的侍从也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脸。
她心中轻叹口气：“哎，就知道会这样。”
若是以往，她会尽快离开，但今天她饿的狠了，而且确信在这样的场合里，没人会失礼，便只当没看见，低下头，一手拿起面包，一手拿着木勺，啃一口面包，喝几口肉汤，吃的津津有味。
吃着吃着，她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声音不重，但她发现，对面站立的几个侍从突然挺直了身体，有些松垮的站姿瞬间变得紧绷起来，眼睛也是一眨不眨，看着十分精神。
她立即知道，那个神秘而强大的院长，现在应该就在自己身后，且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同时接近的，还有一股浑厚、凝聚的法力气息，一股只有高阶法师才有的气象。
露琪亚再没心情吃东西，她身体紧绷，心脏砰砰猛跳，就好像后背有一直猛虎正在接近一般。
时间流动似乎都变慢了，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看见一个脸庞幽黑，身材健壮高大的年轻男人出现在她身体左侧，很自然地坐在了主位上。
这个动作让众法师意识到，这个年轻人就是院长，法师们下意识就要起身行礼。
那年轻人往下压了下手，微笑道：“不用起来行礼，继续吃吧。”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露琪亚，轻声道：“小姐，不用害怕，我并不是吃人的猛兽。”
声音很温和，表情也很随和，目光很正常，就像看待一个普通人。
露琪亚微松口气，低声道：“多谢您。”
说着，她继续吃起来，但仍旧用眼角余光观察对面那年轻人的一举一动。
她看到，他打开了餐盘的盖子，里面的食物和她一模一样，也是土豆、肉汤和一块面包，他毫不在意，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就好像饿了三天三夜，又好像是在品尝绝顶的美味。
‘人很年轻，却是高阶法师，也不讲究繁文缛节，也不讲奢华派头，挺好。’露琪亚心情更加放松了。
这一次，她的眉毛似乎并没有给她带来意料之外的麻烦。
过了会儿，法师们陆陆续续地吃完了午餐，侍从走过来收走了餐具。
主位上的那年轻人轻轻咳嗽一声，说道：“各位先生，各位小姐，你们能主动来到城政厅询问红鹰军的情况，非常好。这说明你们承认了我军对柏德亚的所有权，对吧？”
众位法师都是点头。
山巅之城和上城区的领主贵族都被红鹰军给杀光了，大人物几乎一个没留下，这么狠辣手的段，谁敢不承认红鹰军是老大呢？
年轻男人又道：“自我介绍下，我是罗兰.霍米德.明斯特，高阶法师，北地术法学院的院长。我曾在皇家术法学院接受战斗法师的训练，我的导师是高阶法师洛坎迪，想必在座中有人应该听说过他老人家的名字。”
听到这些话，有不少法师脸上都显出惊容。
露琪亚也是如此，她下意识惊呼出声：“您就是雕塑大师罗兰？”
罗兰微微一笑：“正是在下。”
露琪亚更加不解：“可你怎么会加入红鹰军.......”
“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并不是今天的主题。今天，各位聚集在此，肯定不是为了听我讲自己的故事，而是为了了解红鹰军，以及了解红鹰军即将在柏德亚城推行的新制度，对吧？”
众法师都是点头赞同。
其中一个法师起身道：“院长大人，我刚才走上来的时候，在一层大厅看到了一些争吵。人们似乎对即将到来的新制度很不满意。”
这话正说出了露琪亚的心里话。
罗兰淡淡一笑，说道：“这很正常。因为新制度的核心，叫‘贵族平民一体纳税法’，也叫‘公民法案’。”
“.......”餐厅了一阵沉默，不是惊讶，而是很多法师没有完全听懂这话的意思。
露琪亚大致有点听明白了，她惊道：“院长大人，红鹰军是想取消持续近2千年的贵族制吗？”
罗兰摇了摇头：“不不不，红鹰军无意和传统对抗。我们想要取消的，只是贵族的免税特权，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这一回，在场的法师都听懂了，有人目瞪口呆，有人满眼怒火，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第三百九十八章 新事物和旧势力
沉默，还是沉默。
每个法师都不说话，但这绝不是意味着他们就默认了罗兰的说法，他们不说话，很大一部分原因，应该是忌惮红鹰军的力量。
一旦这些法师离开了城政厅，其中肯定有一些人，会想尽办法阻碍新制度的推行，甚至成为红鹰军的仇敌。
为什么会这样呢？
因为新制度触犯了他们的利益！
面对这诡异的氛围，罗兰只当不知道，他继续道：“《公民法案》目前有28条细则，但其核心思想，只有2句话。”
说到这，他目光环视在座众法师，见大家都凝神倾听后，便继续道：“第一句：每一个格伦麦人，不分贵族和平民，也不分领主还是奴仆，哪怕是监牢中的囚犯，只要他承认红鹰军的合法统治地位，都将自动获得‘格伦麦公民’的身份。”
这话一出，大厅中顿时响起一阵‘嗡嗡’地议论声，大部分法师脸上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很正常，因为关于‘公民’的概念，应当是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历史上没有，其他种族也没有，这是头一次。
如果罗兰没有掌握‘法力鱼肉’这样的法术，他是没有底气提出《公民法案》这样的新思想的。
但现在，有法力鱼肉，那无论如何，红鹰军都能保证粮食的供给，不会让人饿肚子，就相当于将生产力水平凭空推进了一个全新时代。
这才是罗兰的最大底气之所在。
等众法师消化了下新概念，罗兰接着说道：“第二句：每一个公民，都拥有基本的生命权，人人地位平等，人格独立。一个公民不得以任何理由，强迫另一个公民做违背其意愿的事！”
话音刚落，餐厅里的议论变得更加热烈了，十几秒后，坐在长桌末席的一个老法师陡然
站起身，怒喝一声：“荒谬！”
他声音极大，眉毛倒竖，满脸的怒火。
露琪亚心中一突，转头看了眼老法师，心中暗道：“这位老先生脾气真是火爆，真以
为红鹰军不会杀人呀？”
是，这个年轻的院长刚才的话说的很好听，人人都有生命权，人格独立，简直美妙极了。
但在露琪亚看来，这十有**是上位者的场面话，真要是触动了他的底线，他总能找到一千个、一万个理由来制裁你。
罗兰却不生气，他淡淡一笑，问道：“老先生，我该怎么称呼您？”
“我叫罗德里戈.培根，中阶正式法师，毕业于皇家术法学院！”老法师声音极大，眼睛睁地老大，直直瞪着罗兰，似乎已经豁出去了。
罗兰又问：“那么，罗德里戈法师，请您解释一下，我的哪一句话荒谬了？”
罗德里戈法师嘿嘿冷笑：“院长大人，你刚才说，你无意和传统对抗，但实际上，你却用公民这个新玩意，抹去了贵族和平民的身份差别。可是，你别忘了，贵族血统天生高贵，除开一些败类外，大部分都聪明、美丽、勤奋，而那些平民，头脑简单，模样丑陋，还特别懒惰！至于那些奴隶，就更不用说了，简直就是人形的蛆虫！他们根本不配和贵族相提并论！”
罗兰微微一笑，反问道：“罗德里戈法师，您出身贵族吗？”
“我来自哈拉多城的蓝雀家族，我以我的家族为荣！”
罗兰伸手往下压了下：“我明白了，罗德里戈法师，您的意见发表完了吗？”
“完了。”
“那请您先坐下来吧。”
罗德里戈愣了一下，但还是坐了下来。
罗兰目光环视餐厅众人，问道：“关于《公民法案》，各位如果有想法，就尽管说出来。须知，红鹰军会充分考虑在座的想法，如果建议合理，红鹰军就会对法案细则进行相应的调整。”
话音刚落，一个30多岁的男法师站起身，他对罗兰行了个法师礼，而后自我介绍：“我叫哈提斯，中阶正式法师，父亲是一个小镇的铁匠。”
“请说出你的想法。”
哈提斯转头看向坐他对面的老法师罗德里戈，冷笑道：“我认同公民法案，同时，我极度反对罗德里戈法师的贵族天生高人一等的论调！我出身平民，但我也是中阶正式法师，我并不认为我在术法上的成就，就比罗德里戈先生差！”
这位男法师一开始语气还算平和，但说到后面，语气就变得非常激烈，几乎就是当面打罗德里戈的脸。
老法师罗德里戈脸色通红，‘腾’地一下站起身：“哈提斯，若不是你攀附米尔罗夫人，你哪来的钱学法术？现在倒好，你法术学成了，就转身反咬一口，你这样的行径，和白眼狼有什么区别？”
哈提斯法师被戳到了痛处，他气的脸色发白，怒声回应：“我借助米尔罗夫人的力量，并非我天生愚笨，只是我没钱！除了没有钱之外，你觉得我哪一点不如你，老.......法师？！”
话音刚落，另一个衣着体面的法师站起来：“哈提斯，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取得了一些微末成就，就觉得能藐视贵族了？我告诉你，你没这个资格！”
这话一出，哈提斯法师还没反驳，一个粗鄙的声音先响了起来。
“什么叫不够格？大家都是一个脑袋，一双手、一双脚，无非外形不同，但功能却都是一样的。我要是和贵族姑娘上了床，那姑娘照样得怀孕！贵族的脑袋要是被砍了，那也活不成！”
“里昂法师，你这是什么话？真是斯文扫地！”老法师罗德里戈气地一双手控制不住地发抖。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难道贵族姑娘长了三个**不成？”法师里昂嘿嘿笑着，他大概40多岁，身上衣服打着补丁，脸上写满了沧桑，还有不驯的桀骜。
“你个粗憨蠢货！”
“怎么，说不过我，就开始骂人啦？”
“我就骂你！”
“.......”
这群法师，一开始还正常讨论，但没说几句，就分成了两拨，开始相互骂起了街来，使用的语言之粗鄙，比街上的泼妇，有过之无不及。
露琪亚看的目瞪口呆。
罗兰则冷眼旁观。
他看的明白，表面上看，他们是因为公民法案吵架，实际上，却是贵族和平民之间相互敌视。
吵架的法师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拨，一边是贵族出身的法师，另一边是平民出身的法师，比例大约是1:9，平民法师的数量是贵族法师的9倍！
其实，在法师中，贵族比例算是很高的了，如果是算上所有格伦麦人的话，那估计要2000个人中，才有一个贵族。
极少数的贵族，却占着王国大多数资源，导致无数有天赋、有理想的年轻人，白白地蹉跎了岁月。
这非常地不合理，以往也就算了，但现在要对付光灵的话，那贵族就成了拖后腿的蛀虫了。
双方骂着骂着，贵族一方就渐渐落败。他们人数少，骂不过人，只能铁青着脸，愤怒地直喘气。
见吵地差不多了，罗兰抬高音量，高喊道：“安静！安静！”
贵族法师本就落败，这时顺势收了声。
平民法师骂骂咧咧地吼了几声，见对方不回嘴，也逐渐没了声音。
餐厅里重新安静下来，只留下一群脸红脖子粗，恨不得撸上袖子大干一场的法师们。
罗兰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接见各位，是想听取你们的建议，而不是听你们吵架的。但我也看出来了，你们大部分人是赞成《公民法案》的，至少认同其核心思想的，对吗？”
“对！”
“那是当然！”
“贵族都是一群软蛋！碰见光灵就膝盖发软，凭什么高高在上？”
一干平民法师纷纷出声，而贵族法师们则铁青着脸，不说话。
罗兰转头看向贵族法师：“你们的想法是什么？是完全反对，没有任何商议的余地吗？”
老法师罗德里戈翻了下白眼：“你既然已经早已经决定了该怎么做，还这么问我，不觉得自己虚伪吗？”
罗兰脸色一沉：“就事论事，别阴阳怪气的！”
罗德里戈神色一滞，竟不敢反驳，迟疑了一会儿，他才说道：“余地当然有！我个人要求，在公民法案中加入一些贵族特权。比如，大家都要交税，但贵族的税率必须比平民低！反正就是不能完全一样！”
“凭什么？！你们贵族欺压平民这么多年，还嫌不够吗？！”法师哈提斯立即站起身反对。
罗德里戈摊了摊手：“该说的都说了，反正这就是我的底线！”
罗兰沉吟了一会儿，忽然转头看向身边的露琪亚：“小姐，我注意到，在刚才的争吵中，你一直保持沉默，你也是在场唯一一个全程保持冷静的法师。我能听听你的意见吗？”
露琪亚吓一跳。
她不说话，哪里是因为有意见，而是单纯地想保持低存在感，免得给自己惹上意外的麻烦。这是她多年来养成的自保手段。
却没想到，罗兰一句话就将她推到了所有人前面。
眼看周围的法师们都转头过来看着她，露琪亚只觉手足无措，心脏砰砰猛跳，不要说开口说话了，能站在这，而不是转身逃跑，就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罗兰温和安慰道：“小姐，不要紧张，在今天的会议上，无论说什么，都不会有人因此获罪。”
这让露琪亚安心了不少，眼看罗兰用鼓励的目光看着她，她脑子一热，说道：“我的确有些看法。”
罗兰便拍了拍手，稍稍抬高音量：“绅士们，现在都保持安静，让这位美丽的女士能专心地阐述自己的见解。”
在场绝大多数都是男法师，在年轻美丽的女法师面前，为了显示自己的绅士风度，都纷纷坐直了身体，不少人还顺手整理了下衣服和发型。
露琪亚深吸口气，说道：“我认为，《公民法案》是一个全新的事物，它提出‘人人平等’的观念，是前所未有的。这个观念非常的好，但未免过于理想化，真正实践起来，恐怕困难会非常大，它必定引起贵族以及贵族拥护者的反对。我甚至敢断言，反对的烈度会非常非常的强，强到.......强到.......”
她本来想说，强到‘你死我活’的程度，但在今天这样的场合，这么说不大适合，但她一时又找不到委婉的说法，所以就卡壳了。
但罗兰已经听懂了她的意思。
这一番话听下来，他顿时对这个安静的年轻姑娘刮目相看。
之前，他看这姑娘一副乖巧鹌鹑的模样，以为只是一个长了副好面孔的草包，现在一看，竟然是个大大的人才！
短短几句话，她就已经将形势说明白了，想要推行公民法案，就必须面对贵族的反抗，这种反抗足以引起格伦麦的内战！
事情已经明朗了，餐厅里鸦雀无声。
沉默如沙，沙子底下却埋着炸药桶。
许久，罗兰长长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在座各位法师，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都是格伦麦人中的精英。我希望，各位能够明白，我们格伦麦人，想要摆脱光灵的束缚，单靠一部分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只有将每一个格伦麦人的力量凝聚在一起，才能让格伦麦获得新生，获得真正的独立自主。”
他言辞恳切，情感发自肺腑，在他话里，没有贵族和平民的区别，都是同样的格伦麦人。他的目标也非常清晰，就是驱逐光灵。
在场各个法师都陷入了沉思。
许多法师脸上现出一丝震惊之色，他们没想到，红鹰军占领柏德亚还不够，竟然还真想将光灵彻底赶走。
这野心可真大呀。
沉默持续了十几分钟，罗兰掏出怀表看了下时间，已经是下午2点了。
他站起了身，最后说道：“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各位的想法我也大致清楚了。这个临时会议就到这里。有心想要加入红鹰军的法师，可以留下来，咱们继续深谈。无意加入的，就请回吧。”
餐厅中50多个法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十几秒后，老法师罗德里戈当先站起身，大步离开了。
随后，又有五个贵族法师离开，还剩下42人。让人感到意外的是，竟然有个贵族法师仍旧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还有人要走吗？”罗兰问，他特意看向那个贵族法师，对方大概二十五六岁，衣着华丽，面容俊朗，法力大概是低阶法师的强度。
还是没人出声，包括那个贵族法师。
“在座各位，都愿意加入红鹰军？”罗兰再问了一句。
众人都点头，包括那贵族法师。
50多个法师，留下42人，大约80%的比例，而且还都是正式法师，这比当初梅甘森那波野法师前来投奔的情况，高了好几倍。
显然，占领柏德亚城后，但凡有点眼光的人，都普遍看好红鹰军的前景。
第三百九十九章 ‘悲惨’的北地人
一转眼，露琪亚加入红鹰军已经有2个星期了。
作为法师，她当然加入了学院。
现在，她有半天时间跟着几个经验丰富的老法师学习法术.......老法师都是高阶法师，很和蔼，但有时候喜欢讲些荤肉的笑话。
尤其是那个叫洛坎迪的残废老头，明明是院长的导师，一出口却总是‘驴日**’的，说话十分粗鄙。
好在这些都是小节，在法术功底上，几个老法师相当的厉害，比露琪亚见过的其他所有法师都厉害。
另外半天，则是工作时间，学院里所有超过16岁的成年法师都必须参加，没人能够豁免，包括院长罗兰。
工作地点可以自由选择，只要是红鹰军控制的地界，哪里都行。干的好了，还能升职，提升待遇，但要是干不好，那就得扣薪水。
露琪亚和其他大部分法师的选择都不一样，她没有去炼金部，也没有去学习制造术法装备，更没有去神神叨叨的通灵部，而是进了政务厅，成了一名最基础的文书。
她每周薪水是100张粮票，刚好是术法装备生产部的一半。
很多时候，连她自己都奇怪，为什么要做这样奇葩的选择。
这一天，阳光很温暖，天很蓝，蓝的几乎滴水的那种蓝，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但柏德亚城的居民却无心去欣赏这些日常美景。
“啊~~你们这些疯子！你们会下地狱......”有个怒吼声从城政厅前的广场上响起。
“咔哒~~”
一声金属的脆响，怒吼声戛然而止，而后广场上响起一片欢呼声。
正在大厅里处理公文的露琪亚起身走到了窗边，望向欢呼声传来的方向，那里架着一副断头台，旁边是一具无头的尸体，一个士兵正拿清水冲刷着地上的鲜血。
露琪亚轻叹口气：‘又是一个被砍掉脑袋的贵族。’
这个贵族的死刑令还是她起草的呢，叫巴雷特.格里高里，是个候爵，南边的北岭镇是他的封地，他的罪名是勾结外敌，发动叛乱。
自从一个星期前，红鹰军公布了《公民法案》以来，这已经是第6起试图谋反的贵族了。
“哎~这些贵族真是天真呀。”露琪亚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红鹰军步步为营，早在公文发布前，就在柏德亚城以及周边的军事要地布置了重兵，把控了所有军事要地，将有谋反实力的贵族都盯地死死的。
更可怕的是，《公民法案》让红鹰军收获了普通平民的拥戴，几乎每一个平民都因法案得到了好处，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红鹰军的眼睛。
柏德亚的领地上，但凡有贵族敢于动弹，马上就会被领地平民揭发，一旦被查证，最多1天就会被拉上断头台。
贵族被杀后，九城家产全部没收充公，土地则均分给当地居民，举报贵族的平民则均分剩下一成家产，并获得‘红鹰之眼’的荣誉称号。
得到这个称号后，该平民将被允许携带武器，并免除将来5年的税收。
这样的政策下，人们对自己领地上的每一个贵族，都是虎视眈眈，恨不得他们赶快谋反。而贵族们则过的小心翼翼，缩头缩尾，恨不得把自己藏到地洞里去。
‘不知道，下一个上断头台的贵族会是谁呢？’露琪亚忍不住暗想。
感慨了一阵，她重新回到座位，继续处理公文。眼前这份公文是内部文件，内容是《大额遗产税起征线的评估标准》，起草人是院长罗兰。
刚加入红鹰军的时候，露琪亚以为罗兰只是一个法师，但现在，她发现，这家伙还是一个高明的执政者。
“唔~大额遗产税的标准：1万金克朗........这个线卡的可真妙呀。”
露琪亚几乎忍不住要拍案赞美了。
据她所知，目前公开宣布承认红鹰军统治权的大小贵族有827个，其中符合这个标准的贵族，只有37户，每一个都是大贵族，是某地的领主，他们占有的总财富占所有贵族的90%以上。
也就是说，即使同为贵族，财富分配也是极不均等的。大部分贵族其实只是表面风光，背地里过得其实非常累，还有一些荣誉贵族，甚至连自己的封地都没有。
按照这份文件的意思，只要家庭财产超过标准，那么老贵族死后，其儿子想要继承家产，就必须缴纳一笔极高的遗产税，占总财产的40%还多，而且必须在半年内缴纳，要不然财产就得充公。
法令条款非常的苛刻，几乎就是抢劫，但却只针对37户大贵族，其余790个小贵族，几乎毫发无损。
露琪亚一眼就明白，这个法令一旦推行，瞬间就会将贵族阶层分化成两个部分，那些大贵族肯定不甘财产受损，会想办法应对。
应对的方法无非就那么几个。
要么认栽，在自己死前，将家产拆分，分给自己几个儿女。但这么一来，凝聚的力量也就土崩瓦解，成了碎片，不足以威胁红鹰军统治了。
要么死硬到底，鱼死网破，贵族自然不是红鹰军的对手，肯定会被迅速击破，自己被杀不说，财产也会全部充公。
反正无论怎么做，柏德亚城的大贵族很快就会消失殆尽。
到那时，柏德亚城将再没人能威胁红鹰军的统治，红鹰军可以收手，也可以进一步对小贵族动手.......总之，这就是在用软刀子割肉，一刀接着一刀，不断地削弱贵族的力量，直到贵族彻底失去力量为止。
文件末端，罗兰写道：‘一个国家，若出现多个核心，必然会导致国家力量的内耗。如果侥幸时局平静，那王国还可勉强维持。但若不幸遭遇灾难，那王国就会有崩塌的风险，人民也会面临被外族奴役的危险！这就是红鹰军要除灭大贵族的核心动机。’
这几句简单的话，直白地说出了王国运行的本质规律，露琪亚越看越觉得精妙，越看越是心潮澎湃。
她脸上忍不住显出一丝微笑：“这么下去，红鹰军的力量肯定能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不知道光灵会怎么应对了。”
光灵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但露琪亚坚信，红鹰军肯定能挫败光灵的计划，就如他们之前所做的那样。
.............
时间退回到2个星期前。
当红鹰军夜袭攻占柏德亚城后，这消息就如海啸一般，迅速向四面八方传播出去。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贝里兰城就通过阿莎利水晶，将这消息传给了都灵城。
此时，费米尔森**师如往常一般，正在术法监管会的私人餐厅里享用午餐。
他的午餐不算丰盛，但异常的精致。
一条精心烹制的月光鲈鱼，一块肥嫩的羊脊肉片，还有一块细嫩的白面包，以及一小碗浓郁的黑松露鸡汤。
这么一顿午餐，看着东西不多，但价值超过5克朗了。
厨师的手艺很棒，费米尔森吃的很舒心，他全身放松，细细地品味着美食，只觉身体状态出乎寻常地好。
‘按照这个样子下去，再过3个月，我的伤势差不多就能完全痊愈了。’
3个月后，无论是皇家术法学院里的那群叛徒，还是北地巴沙尔城的红鹰军，他都要好好地找他们算算账了。
哦，对了，他还得让工匠们打造一大批火刑架才行，临时赶制的话，可能会来不及。
就在这时，房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房门被敲响了：“大师，北地有急报，是索菲亚殿下传过来的。”
费米尔森微微一怔：“进来说话。”
房门被推开，一个年轻光灵走进来，是他的亲信法拉尔尼，脸色看起来很是焦虑。
费米尔森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对身边的侍从摆了下手，几个侍从便迅速退出了房间。
手指一动，一个静音结界出现在房中。
费米尔森切下一块细嫩的肉片送进嘴里，嚼了几下：“消息念给我听。”
法拉尔尼打开了文件，手竟然有些发抖。
费米尔森眉头一皱，稍稍加重语气：“法拉尔尼，时刻保持冷静，是一个法师最重要的精神品质。你现在看起来却像是一个被吓坏的小鹿。”
法拉尔尼面露苦笑，也没有辩解，而是打开文件，一字一字的念起了来自北地的消息。
他刚念到一半，就听到‘哐当哐当’几声大响，转眼一看，就见费米尔森已经见身前的餐盘全推到地上，食物汤水撒了一地，他的脸色也变得铁青铁青的，似乎下一刻就准备杀人一般。
法拉尔尼心中一个哆嗦，鼓起勇气继续念着文件。
好不容易，他念完了全文，而后就一动不动地站着，也不吭声，生怕自己的动作引爆了费米尔森的怒火。
房间里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费米尔森开口说话了：“王尔德大主教不会白白牺牲，整个北地都会为他陪葬！”
**师的声音很平淡，就如寻常说话，但深知他脾性的法拉尔尼知道，**师绝对会说到做到。
也就是说，这短短一句话的背后，就是数十万条北地人的性命！
‘噢~悲惨的北地人。’他心中闪过一丝怜悯。
第四百章 ‘猪’一样的院长
皇家术法学院的天空永远是灰暗的。
为何？
因为太阳会缓缓消融黑暗力量，消融速度的快慢，视黑暗力量的凝聚程度而定。
哪怕是黑夜神力，也不能完全抵挡阳光。
为了抵挡阳光，肖申尔德在学院盆地中恒定了一个神术：‘黑暗之地’，神术扬起浓浓的水雾，就像一把遮阳伞似地盖在学院盆地上空。
没了阳光的照射，学院盆地中那些喜阳的绿植逐渐枯死，只留下一些极其喜阴的植物，类似苔藓、小灌木还勉强吊着一口气。至于那些虫子、鸟儿之类的，要么死了，要么飞走了，只剩下老鼠、蟑螂这种生命力顽强的小东西，还在坚持着。
如今的皇家术法学院，阴森森~潮乎乎~一片寂静，恍如鬼蜮。
这天，一行访客打破了学院的寂静。
访客只有2个人，打扮类似，身上都穿着纹金黑袍，背上的皮兜里斜插着一根木质的法杖，外露出的皮肤呈银灰色，很光滑，很饱满。
2人兜帽下露出的头发是纯黑色的，和格伦麦人的黑发不一样，黑地出奇，且发质柔顺，流光溢彩，就好像是液体的黑钻石一般。
如果罗兰在这里，单凭这几个特征，就足以确定这2人夜魔的身份了。
或者说，是夜灵。
2个夜魔法师走在萧条的道路上，走到明镜湖边的时候，走在前头的夜魔法师忍不住抱怨道：“噢~我真是搞不懂，肖申尔德难道没长鼻子吗？”
明镜湖中到处都是腐烂的死鱼和枯死的水草，空气中飘荡着的腥臭味能把人熏个跟头。
另一个夜魔法师嘿嘿一笑：“赫忒雅，你的要求太高了，格伦麦人才刚开化没多久呢，他们并不懂得如何拥抱黑暗。”
黑夜可不仅仅是萧条，黑夜更会孕育生机，一种不为日光生物所喜爱的生机。
夜魔赫忒雅摊了摊手，反驳道：“埃罗温，这和开化不开化没关系，单纯就是能力不行。要不然，凭借学院这么多强大的法师，怎么就迟迟拿不下一个小小的巴沙尔城呢？”
夜魔埃罗温急忙道：“嘘~小声点，这里到底是肖申尔德的地盘，被他手下听见了，会让他伤心的。”
说完，他还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下，似乎真怕他们的对话被人偷听了去。
赫忒雅十分无语，不过对方说的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所以她理智地闭上了嘴巴。
两人沿着明镜湖畔一路走，最终走进了明镜湖居，又继续走了段路后，在一座大城堡前停了下来。城堡门口，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法师已经在路边等着了。
见到两人，老法师说道：“两位使者，院长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晚宴，请跟我来吧。”
两个夜魔点了下头，跟着老法师朝城堡大门走去。
走了几步，夜魔赫忒雅问道：“我听说院长前段时间中了一招非常诡异的法术，现在问题解决了吗？”
老法师脚步停了下来，脸上现出一丝犹豫之色，似乎在考虑着该怎么说。
赫忒雅一怔：“怎么，还没解决吗？”
老法师脸上有一丝尴尬：“法术的效果已经被院长消除了，但还是留下了一些后遗症......因为这事，院长脾气不大好，待会儿，希望两位能保持基本的礼节。”
“后遗症？”两个夜魔有些听不大明白。
“你们很快就知道了。”
老法师推开城堡大门，而后走到大门一边，伸手做邀请状：“请进，两位使者。”
他话音刚落，大厅里就传来一个粗糙、含糊的奇异声音：“啊~两位就是来自帝国的使者吧。你们冒着巨大的危险，不远千里地赶来学院，让我感到非常荣幸。”
听见这声音，带路的老法师脸颊上的肉微微抽了下，抬头看了眼夜魔使者，欲言又止。
两个夜魔法师悄悄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都看到了惊奇的神色。
赫忒雅是主使，她快走几步走进打听，稍稍抬高音量：“肖申尔德院长，能得到您这样的**师的效劳，也是帝国的幸事。”
说话间，她看到了肖申尔德。
大厅里光线十分昏暗，吊灯上的烛台就点了三盏，而在大厅长桌的首位上，坐着一个壮硕的，脑袋圆，鼻孔大，吻部明显突出的一个怪人。
真要用两个字来形容这个人的话，那就是‘丑陋’。用一个字的话，那就是‘猪’。在见到肖申尔德之前，赫忒雅从来没想到，这世上竟然有人能长得和猪这么相似，这简直就是人身猪头的猪头人啊。
好在，她自认有良好的修养，并没有笑出声来，她轻咳了一声，说道：“肖申尔德院长，很荣幸见到你。”
肖申尔德神色淡漠地点了下头，指了指长桌两侧的座位：“两位使者，都坐吧，我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晚餐。”
“非常感谢您的款待。”
赫忒雅再次感谢，将身上宽大的斗篷摘下来放到一边的衣帽架上，而后和同伴分别坐在长桌的两侧。
肖申尔德看了眼赫忒雅，笑道：“使者，你的美丽让我感到惊讶，请容许我赞美你。”
相比光灵的高贵，木灵的优雅，那夜灵的气质就是充满诱惑的野性，比如这个女法师赫忒雅，身材前凸后翘，曲线惊人，偏偏还穿着修身地皮袍，让人看一眼就心脏砰砰乱跳，即使是肖申尔德这样的老法师，竟也感到心中一热。
赫忒雅早就习惯了被人称赞，她笑眯眯地道：“这是我的荣幸，院长。”
随后，三人开始享用起了丰盛的晚餐。
等吃到半饱，肖申尔德开口问道：“两位使者，你们这次来访的目的是？”
赫忒雅快速撇了眼肖申尔德嘴边漏出来的一丝口水，心中闪过一丝嫌恶，她强忍着才让自己没有失礼：“是这样的。虽然这些时日，学院为帝国提供了不少术法材料和法器，但陛下却认为，学院的作用不应该仅仅如此。陛下认为，学院至少要能起到后方牵制的作用，好让光灵无法专注于前线战场。”
肖申尔德没说话，他快速地切着烤牛肉，切一片，吃一片，吃的飞快。
许久，他才道：“陛下的话没说错，但是，这任务很有难度。光灵的生命神殿对吾主的力量非常敏感，让我们难以潜入。红鹰军的巴沙尔城，竟也找到了一种识别吾主神力的巫术，多次破坏了学院的入侵计划。你要知道，如果失去了隐秘性，单凭学院的这些法师，是不足以强行攻占一座城市的。”
还有些话他没说。
如果巴沙尔城内没有丹迪拉雅的话，那他早就动手了，可惜世事没有如果。
说完，见赫忒雅不说话，肖申尔德反问道：“两位使者，除了陛下的旨意外，你们还带来其他东西吗？比如更好的计划，或者是人手上的援助？”
赫忒雅摇了摇头：“都没有。事实上，我们主要是来了解具体情况的。至于陛下的话，也并不是旨意，而是意愿。您尽力就可以了。”
肖申尔德松了口气，喘着粗气笑起来：“陛下真是仁慈啊。请两位使者代我转告陛下，最多3个月，巴沙尔城就会陷入混乱，到时候，我会趁机拿下巴沙尔城，作为给陛下的献礼........”
话刚说完呢，门外传来老法师的声音：“院长，出大事了！”
肖申尔德粗短的眉毛凝成一个球：“怎么，是那些不知死活的光灵攻进学院了？”
如果他们真敢来，那他就有信心将所有人都留下。
在学院这块土地上上，他才是唯一的主宰，哪怕是费米尔森，也曾败在了他的手里！
老法师手里拿着一封厚厚的信，快步走进大厅：“院长，是红鹰军的消息，就在昨天夜上，红鹰军趁着风雪，突袭了柏德亚城！”
“什么?”
“怎么可能？！”
“不是说红鹰军物资短缺，濒临崩溃吗？怎么还有这么强的战力?!”
一时间，肖申尔德、赫忒雅、埃德温都是满脸震惊，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巴沙尔城是小城，占了也就占了，无非就是一支规模稍大的叛军，柏德亚却是罕有的大城市，是北地的明珠，几乎能自给自足的存在，人数更是高达300多万，这要是被占了，那红鹰军就成了一方诸侯了！
“院长，具体情况都在信上写了。”老法师将信封递给了肖申尔德。
肖申尔德心中烦躁极了，拿过信封，扯了好几下才拆开。
一旁的赫忒雅发现，肖申尔德的手指又短又粗，手掌肿胀，有点像是猪蹄，她已经大致猜到这应该就是法术的后遗症了：‘噢~女神啊，这家伙真是个可怜呀。’
肖申尔德拿出信纸后，迅速阅读起来。
信纸有五六张，描写了红鹰军深夜突袭柏德亚城，以及攻占城市后的种种表现，写的非常详细，细节详实，还摘抄了一份红鹰军发布的公文。
通过信纸上的描述，肖申尔德恍如亲临了一次战场一般。
等读完了信，他又将信递给了赫忒雅，赫忒雅匆匆看了一遍，又递给了艾德温。
等三个法师都看完后，肖申尔德叹了口气：“当初我就不该心软，应该直接将罗兰给杀了！”
现在看，这事就成了一个无法弥补的错误。
赫忒雅有些不解：“院长为什么这么说？”
肖申尔德再叹口气：“数个月前，红鹰军其实已经陷入了绝境，被剿灭只是时间问题。但自从罗兰加入红鹰军后，红鹰军先是击败钢铁军团，现在竟然还夺取了柏德亚城，连王二德大主教都殉城了。毫无疑问，罗兰在其中发挥了主要作用。”
埃德温忍不住道：“恕我无礼，院长，但我要说，我听说这个罗兰非常地年轻，法力也只是中阶.......”
肖申尔德纠正道：“不，他现在已经是高阶法师。”
埃德温吓了一跳：“这么年轻的高阶法师吗？”
这样的成就，即使是放在哈拉德帝国里，恐怕都找不出几个人能与之比肩了。
赫忒雅也是听得心惊，在哈拉德帝国，若有法师取得这样的成就，那皇帝陛下必定会亲自授爵，只要不出意外，日后必定会成为**师的。
她沉吟了会儿，问道：“院长，您对当前形势怎么看？”
肖申尔德苦笑了一声：“原本我还指望红鹰军内乱，现在看来，这个可能性没有了。今后时间里，红鹰军会迅速地壮大力量，学院恐怕再没有力量干涉北地了。”
赫忒雅并不觉得意外，她思索了下，说道：“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嗯？”肖申尔德看着她。
赫忒雅笑道：“红鹰军占据北地明珠，最愤怒的是光灵。他们肯定会想尽办法去剿灭红鹰军。而红鹰军也会想尽办法地防御。双方一旦打起来，很有可能演变成拉锯战，陷入巨大的内耗之中。”
肖申尔德听明白了：“所以，趁着这个时候，帝国应该放缓攻势，好让光灵有空暇去来对付红鹰军？”
赫忒雅欢快地打了个响指：“对的！”
一旁的埃德温也笑道：“陛下肯定也会乐于见到这样的局面。如果红鹰军坚持不住了，我们大可以在加紧攻势，将光灵的主力吸引回来，让红鹰军喘几口气。”
赫忒雅大笑：“哈哈哈~就是这个道理！”
说完，她站起身说道：“埃德温，你现在立即赶回帝国，将消息报告个陛下。至于我，我要去会会那个罗兰，看看有没有机会劝说他，为帝国效力。”
话音刚落，肖申尔德就连连摇头：“使者，你没必要过去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答案。”
“怎么说？”赫忒雅眉头一挑，暗红色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悦。
肖申尔德摊了下手：“他会果断地拒绝你，然后把你的脑袋砍下来，挂在城墙上风干......就和他曾经对光头死神洛克维干的事一样。”
赫忒雅却越发感兴趣了：“啧~这么果决的吗？我却不信！我是以使者身份过去的，他好歹要听我把话说完吧？”
她偏要去看个究竟。
至于危险嘛~呆在家里倒是安全，但家里可没法建立功勋。
肖申尔德见这使者神色果断，也不再劝：“那我就只能祝你好运了。”
第四百零一章 这姑娘是一朵奇葩
在一阵阵小幅度的震荡中，北地的柏德亚城，逐渐趋于稳定。
在软刀子割肉一般的温吞手段下，北地的贵族们逐渐认清了红鹰军的真面目，有的妥协认命，有的南下跑路，至于那些摸不清形势的，则基本掉了脑袋。
红鹰军掌控下的柏德亚城，开始进入了一个历史上从未有过的时代，一个宣扬‘人人生而平等’的公民时代。
问题很快就来了。
既然人人平等，自然也就没有了贵族领主，那这些领主的权力和义务，就全部转嫁到了红鹰军身上。
换句话说，目前红鹰军成了柏德亚城中唯一的权威。
这是好事，但也有一些不好的地方。
北地人一有点鸡毛蒜皮的事，就吵个没完没了，很多事情，最终都要闹到城政厅里来。
以柏德亚城这样的体量，日常的政务数量是巴沙尔城的数十倍，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问题都会出现，只搅地罗兰头晕脑胀。
将军丹森也是手忙脚乱，恨不得24小时不睡觉的工作。
不胜其扰下，罗兰立即意识到，公民法案推出的有点急了，贵族是没了，但红鹰军却还没做好准备，并没有一套与之相配套的社会管理系统。
但形势已经如此，罗兰只能赶鸭子上架，借鉴地球各国的政治体系，再根据北地的情况，取长补短，火速弄出了一套官员体系出来。
丹森已经处于崩溃边缘了，拿到罗兰提出的建议，就像快要溺死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也不管有没有用，立即上马。
红鹰军开始招募基层官员，名额很多，但筛选条件严格，还要经过各种各样的培训和考试，简直比考正式法师资格证书还要麻烦。
一时间，柏德亚城热闹极了，人人都报名考试，想要当官。
成功甩出政务包袱的罗兰，自然就落得一身轻松，平时只需处理一些关键问题，其他时候，他又可以自由地研究法术了。
这天，他和莉莉吃完了午餐，正准备在后院里休息会儿，陪莉莉聊聊天，一个文书急匆匆地找了过来：“院长，出事啦~”
罗兰顿觉额头青筋微微跳了下：“不要急，喝口水，慢慢说。”
文书喘了口气，接过茶杯喝了一大口水后，急道：“南风村和白水渠村的村民，为了一条田坎的归属，近300人手持农具械斗。8个村民当场被打死，12个残废，40多个村民受重伤，闹的特别严重。”
莉莉听得心惊，不解地问：“都是天天见面的乡亲，怎么打得这么狠呀？”
罗兰心里却是十分地操蛋，这都什么破事啊，一条田坎的归属，竟然能填进去8条人命，真是荒唐透顶。
但他知道，这也是没有贵族领主的后遗症，因为现在土地都是自家的，争夺起来各个都不要命呀。
虽然觉得荒诞，但人命就是人命，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死了这么多人，这事就必须认真谨慎地对待了。
罗兰问：“丹森将军知道了吗？”
这些凡俗政务，照理说应该由丹森处理的。
文书连连点头：“已经知道了。将军觉得这事很棘手，因为田地归属的争端，不仅仅是南风村和白水渠村的问题，其他各个村镇，也都有争斗的迹象，他怕一个处理不好，留下后患，反把事情给闹大了。”
得了，丹森这家伙，又把烫手山芋朝他这里扔了。
罗兰很是头痛，忍不住用力挠自己头发。一旁莉莉急忙拉住他的手，柔声埋怨道：“出事了就想办法解决嘛，拿自己头皮撒气干嘛？”
罗兰叹口气：“莉莉呀，你不知道，这类争端是最难处理的，没法分对错，也分不出对错，哎~”
话虽然这么说，但事情还得做，而且得马上做。
他站起身，歉然对莉莉道：“我又没法陪你了。”
莉莉莞尔一笑：“正事要紧。我这里有玛丽大婶帮忙呢。”
罗兰点了点头，转头对文书道：“走，一起去城政厅。”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院子，沿着白石小道走了五六分钟，就到了城政厅的后门。罗兰转头对文书道：“你去忙吧，我自个儿去找将军就是了。”
“是，院长。”文书转身走了。
罗兰从后门大步走了进去，刚走两步，前面突然钻出一个人来，一下和他撞了个满怀。
撞击力道挺大，罗兰被撞地往后退了一步，而对方却一屁股坐倒在地，发出一声痛呼。
罗兰仔细一看，发现撞他的人竟然是新加入学院的女法师，长得特别漂亮的那个，好像叫.......叫露琪亚。
他走过去，伸手将摔在地上的女法师拉起来，口中斥道：“慌慌张张，路也不看清楚，一点没有法师的样子！”
虽然罗兰年纪轻，但他长相老成，而且是院长，对方是学院成员。学员犯错，他出口斥责，理所应当，旁人也都不觉得突兀。
露琪亚一手揉着屁股，尴尬地低头认错：“院长，对不起。”
罗兰这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么慌张？”
露琪亚差不多恢复了镇定，她将手里的文件递向罗兰：“院长，我正准备将这份文件送给您呢。”
“文件？又怎么了？”
罗兰接过文件看了眼，发现封面上写着《判决书》三个字，他心中一动，翻开看，发现里面是对两个违规官员的处理决定，具体处理办法已经写好了，一个开除，另一个不仅开除，还得坐半年的牢。
但是，文件最后并没有盖上徽记，说明这份文件暂时还不具备效力，只有盖上丹森的将军徽记，才算是最终决定。
再想到露琪亚说这份文件要送给自己，罗兰心里就明白，丹森这次又是举棋不定，找他拿主意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段时间，丹森做事总是犹犹豫豫，畏首畏尾，胆子明显变小了不少。
既然两件事情都碰在一起了，正好一起解决掉。
罗兰拿上文件，对露琪亚道：“没摔伤吧？”
“没有没有。”露琪亚连连摇头。
罗兰就放心了，刚准备走人，忽然觉得不对劲，又回头问道：“你叫露琪亚，对吧？”
“对的，院长。”露琪亚微微一缩头，似乎被他的突然举动吓了一跳。
罗兰又问：“我最近怎么老是在城政厅看见你？你不会一整天都呆在这吧？”
露琪亚怔了下，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最多就大半天。”
罗兰皱眉：“大半天......你不学法术了吗？还是说文书的薪水不够你花销？”
露琪亚低着头，脸颊一下红了，有一种小时候做错事被妈妈抓住的感觉，站在那，两手紧紧抓着衣角，一时说不出话来。
罗兰一下想歪了，以为她是被某个风流人物给缠上了：“是不是有人纠缠你？或者利用职务威胁你？你不要怕，和我说，我看哪个家伙敢打学院法师的主意！”
露琪亚连连摇头：“不不不，不是这样的。”
罗兰半信半疑：“真的？没人威胁你？”
“真的没有。”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露琪亚低着头不吭声。
罗兰有些不耐烦，他事情多，时间有限，见她不说话，也懒得追根问底，只是加重语气，告诫道：“露琪亚小姐，我要提醒你，对法师来说，法术才是根本。你千万不要被俗世的繁华迷惑了眼睛，到时候捡了颗芝麻，却丢了西瓜，那后悔都没用了！”
露琪亚心中一震，不是因为罗兰警醒了她，而是因为母亲也曾经对她说过类似的话。罗兰这么一说，她一下就想到了自己逝去的母亲，眼眶顿时控制不住地发热。
罗兰又想差了，只以为自己语气太严厉，把这小姑娘给说哭了。
他心中有些抓狂，只能放缓语气，提醒道：“你自己一个人好好掂量掂量吧，我先去忙了。”
他转身便要走。
结果，身后传来露琪亚的声音：“那个......那个......院长，我......我.......对法术兴趣不大，我更喜欢关注时政。”
声音很低，是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罗兰微微一怔：“你的意思是，你更喜欢当世俗的官员？”
多少人挤破脑袋想成为法师，却苦于没有术法天赋，这姑娘倒好，明明有着出色的术法天赋，却不想用，也是一朵奇葩。
露琪亚豁出去了，将自己心里话全吐了出来。
“法术实在是太枯燥了，而世俗的官员面对的却是活生生的人。如何更有效地凝聚人心？如何更有效地调配社会资源？又如何去缓解社会各阶层的矛盾？这些都让我觉得非常有趣。我还认为，柏德亚城的绝大多数官员，甚至包括将军丹森，都没有一个政治人物的觉悟，也基本没有行政方面的经验，办事的手段非常粗糙。将军知道自己的弱点所在，所以他最近缩手缩脚，徘徊不前。”
这番话顿时让罗兰刮目相看，他仔细打量了下露琪亚，在她那双美丽的眼睛深处，他看到了智慧和坚定的光芒。
罗兰又回想到她之前在餐厅短会上的发言，也是一针见血，直达本质，这足以说明这姑娘在政治上有非常洞察的眼光。
总之，这是个人才，目前柏德亚城最紧缺的就是这类人才。
沉吟了几秒，罗兰说道：“走吧，你和我一起去见将军。”
第四百零二章 啊
将军丹森的办公室在城政厅的顶楼，整个楼层的一半都归他，另一半则是为他服务的各级官员。
罗兰赶到的时候，这个40多岁，身材健壮的将军，正对着一份文件抓耳挠腮，而旁边则站着几个书记官，正一脸无奈地等着他做决定。
“将军。”罗兰站在门口，微微俯身行礼。
丹森抬头一看，紧皱的眉头迅速舒展开，他立即对在旁等待的几个官员挥了下手：“你们几个先去外面等我下。我有要事要和院长谈一谈。”
几个官员只能无奈地走出去。
等所有人都出去后，罗兰顺手关上了房门，房间里就只留下他、丹森，以及露琪亚三人。
丹森看了下露琪亚，有些奇怪：“这小姑娘.......”
罗兰笑道：“露琪亚小姐看着年轻，但想必你已经发现，她的脑子很好使。”
“唔~有吗.......呃~露琪亚小姐，你随意找个地方坐吧。”
丹森倒也不在意，他从堆满文件的大木桌后面走出来，往墙边的椅子上一坐，开始向罗兰倒苦水。
“罗兰啊，这活我实在干不了了！这比巴沙尔城的情况复杂了一千倍~一万倍！关键是，那些历史书上根本找不到答案，也没人能给我可用的建议。你看我，这才不到一个月呢，我头发都白了不少。”
他这话还真没夸张。
罗兰记得，他第一次见到丹森的时候，他精力还挺充沛，满头浓密的棕黑色头发，但现在，明明才不到50的年纪，却已经出现了不少白头发，尤其是两鬓，都快成全白了。
可想而知，这几个月他为红鹰军真是费劲了心力。
罗兰安慰道：“将军，虽然情况很复杂，但成效也非常显著的。您看，我们这个月收上来的税钱可不少哇，而且，柏德亚的人民对此还没有怨言呢。”
“哎~~公民法案的效果当然是很好的，就是.......就是现在这情况吧，就有点像是黑灯瞎火走夜路，不知道前面哪里会有深坑。我就怕，咱们一个不小心，掉了进去。我个人出事没什么，可红鹰军这么多兄弟跟着我们干，这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黑灯瞎火走夜路，这形容倒是贴切。
不过，黑灯瞎火的是丹森面对的情况，罗兰手里却还是提着灯笼的，虽然光线不怎么亮，照地也不远，但至少不会莫名其妙掉坑里去。
丹森的确已经心力交瘁，罗兰想了下，转头问站在墙边的露琪亚：“露琪亚小姐，村民因争地而械斗的事，你知道吧？”
露琪亚点了点头：“我听人说了大概，好像是因为争夺田坎归属，两村大打出手，有8个人被打死了。”
罗兰又问：“那么，你认为该怎么处理这事呢？”
露琪亚似乎早就思考过了，罗兰刚问，她立即脱口而出：“首先，根据法令，以杀人、聚众闹事的罪名，将两村带头最能打、最能闹的那几个人，抓起来坐牢！然后，两村的村长、长老，则严厉训诫，并让他们做好伤亡者的善后工作。再者，由红鹰军派出法官，由两村派出代表，明确划定两村的边界，其他各村，有争议的，也应该及时解决，以免后续再出争端。最后，以将军的名义成立巡回法庭。巡回法庭在各村镇流动，不仅审判案件，同时还要负责向公民普及红鹰军颁布的法令.......”
她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通，一旁的丹森越听眼睛瞪地越大，等露琪亚说完了，他摊了摊手：“罗兰，这姑娘的脑子的确比我好使多了，听着有理有据的样子。你认为怎么样？”
罗兰不置可否，他反问道：“将军，我们红鹰军目标是什么？”
“驱逐光灵，让格伦麦人都过上好日子呀。”丹森立即将神圣红鹰誓约简单重复了一遍。
罗兰又道：“驱逐光灵的关键，是最大程度的凝聚格伦麦人的力量。这应该就是政治工作的终极目标了，对吧？”
“呃~~~对！”丹森若有所悟，但脸上随即又浮现出迷惑。
“可是，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太复杂了，以前巴沙尔就像是一艘小船，浪花稍急，我就能感觉到。现在的柏德亚是一艘巨大的货船，我对民间的情况感知非常模糊，经常感觉把控不住。很多时候，我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准则，来判断对错。”
柏德亚城就这样，以后侥幸掌控了整个格伦麦，丹森就完全无法想象，该如何治理这偌大的国土了。
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
罗兰转头问露琪亚：“你呢，你怎么判断对错？”
露琪亚眨了眨眼：“方法不是现成的吗？”
丹森一怔：“噢，说来听听？”
露琪亚便道：“凝聚力量呀。能凝聚力量，那就是对的。会使力量崩散的，那就是错的呗。”
丹森再问：“那又怎么看出力量是否凝聚呢？小城市，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人心的向背，可柏德亚城，有300万人呢！”
300万人排成一堆，一人一泡尿，都能把他淹死了，他怎么可能看的明白？
露琪亚微微一笑：“将军呀，简单的事，一眼就能看明白。复杂的嘛，比如您要制定一个政策，宣布一个法令，那完全可以划定一小块区域，比如一个小村来做实验，来观察效果呀。”
丹森皱眉道：“就算试点，也不一定对吧。小村的和大城可不一样。适合小村的，不一定能适合大城市。”
露琪亚点头认同：“小村和大城最终效果的确可能不一致，但人民的反应却是差不多的。所以，做了试点后，还是要根据人民的反应，必须进一步地判断。”
“.......”丹森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转头对罗兰道：“法师的脑袋都是这么灵光的吗？”
这小姑娘看着最多二十三十四，罗兰更不用说了，而他已经快50人，就感觉自己白活了30年似的。
罗兰耸了耸肩：“准确的说，这是露琪亚小姐的天赋，她特别适合做这类工作。当然，我认为这么做大大浪费了她出色的术法天赋。”
丹森连连摇头：“不不不，学院的法师已经足够多了，出色的法师也不缺。可我这边实在是缺人手，难得露琪亚小姐如此的聪慧，你可以一定要让她来帮我！”
罗兰笑道：“这事我也不能做主，让我们询问露琪亚小姐自己的想法吧。”
丹森立即转头看向露琪亚，恳求道：“美丽的小姑娘，你就可怜可怜我这个一只脚踩进棺材的老头吧，帮帮我，好吗？”
露琪亚脸色羞地通红，她有些不大自信：“将军.......我恐怕没法胜任所有的工作。有很多问题，我也没想明白的。”
丹森大手一挥：“没事，能胜任大多数工作就行了。那些真正的大事，院长会解决的。”
罗兰听得直叹气：“丹森，你才是将军。”
丹森嘿嘿一笑：“是呀，我是将军，但我自知能力有限。要是能力不足，却到处逞强，那可是会出大问题的。”
这话也没说错。
罗兰点头认可。
丹森大松口气：“那事情就这么定了。露琪亚小姐，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第一书记官。当然，这是口头的承诺，不能真正作数，想要获得待遇上的真正提升，你还得通过官员选拔考试才行。”
露琪亚眼睛一亮：“这没问题。”
罗兰便将手头一直拿着的文件递给露琪亚：“那么，你认为这份判决书，如何？”
露琪亚早就想过，这时侃侃而谈，说出的看法依旧是有理有据，听得丹森连声赞叹，直呼自己真是瞎了眼睛，身边明明存在这样的智者，竟然就没看到。
正感叹间，忽然房门被人敲响了，门外竟传来爱丽娜法师的声音：“将军，院长，我有个重要军情要汇报。”
这话一出，房间内三人都是一惊。
罗兰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难道费米尔森的北伐军打过来了？’
第四百零三章 有肥羊送上门
实际上，红鹰军已经开始组建专门的斥候部队了，代号‘鹰眼’。
但，探查情报是个非常危险、非常精细的活，也非常的重要。执行探查任务的战士，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训练完成的。
目前，爱丽娜和她的猫头鹰，仍旧担当着大部分侦查工作。爱丽娜本人，不仅是炼金部的部长，同时也是‘鹰眼’部队的教官。
现在，她竟然说有重要军情，罗兰和丹森都被吓一跳。
丹森急忙走过去打开房门，将爱丽娜迎进来后，又立即将房门反锁上。罗兰则迅速释放了静音结界，免得消息被人偷听了去。
“爱丽娜小姐，出什么大事了？”丹森忙问。
爱丽娜怔了下，她见罗兰和丹森都是如临大敌的模样，知道两人应该是误会了：“院长，将军，别多想，和南方没关系。我这消息，虽然重要，却不紧急。”
“嗯？”
罗兰和丹森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困惑。
爱丽娜笑道：“情况是这样的，我的鸟儿告诉我，萤火森林里来了3个黑暗法师，2个是格伦麦人，还有1个，有一头黑亮浓密的头发，暗红的眼睛，皮肤有青灰色的光泽。更奇特的是，她竟然一眼就发现了猫头鹰的监视。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出手，反而对着我的鸟儿笑了一下。”
听到这里，房间里有两个声音几乎在同时响起。
“夜魔！”
一个是罗兰，另一个却是露琪亚。
爱丽娜转头看了眼露琪亚，眉头微皱：“咦~我记得这位小姐是学院的新学生吧？”
露琪亚似乎有点害怕爱丽娜，急忙低头行礼：“是的，我叫露琪亚，大约3个星期前加入的学院。”
爱丽娜淡淡一笑：“我认得你，你这姑娘一天只在学院待2小时，其他时间都在城政厅打转。你学习法术的态度，非常的敷衍，‘不务正业’是对你最好的评价。”
露琪亚满脸的窘迫。
丹森急忙给她解围：“爱丽娜小姐，露琪亚不喜欢法术，但对政事感兴趣。现在，她已经我的第一书记官。你就别为难她了。”
爱丽娜耸了耸肩：“我为难她干嘛？只是陈述事实而已。她爱学什么，和我没半点关系。”
说完，她转头看向罗兰：“院长，这事你怎么看？”
罗兰分析道：“夜魔是最擅长伪装隐匿的种族，幽影刺客的名声令人胆寒。如果这个夜魔是有心潜入，那应该很难被发现。现在这情况，应该是她主动现身，发现猫头鹰后，也没展现敌意。所以，这三个黑暗法师，要么是单纯路过，要么是使者。”
爱丽娜嗤笑一声：“夜魔使者？难道又准备和上次一样，明着来谈判，暗地却来用阴招？”
经历了上一次的事后，她对任何和夜魔有关系的人和事，都没有任何好感了。
丹森却不这么认为，他一脸思索：“上一次，黑暗法师的确干的很不地道。不过，近段时间，通灵部的工作卓有成效。我想，他们应该不至于这么蠢.......露琪亚，你怎么看？”
露琪亚有些畏惧地看了爱丽娜一眼。
爱丽娜白了她一眼：“看我干吗？我又不会吃了你。”
露琪亚尴尬一笑，定了定神，开始分析起来。
“我军占领柏德亚后，实力暴涨，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可以随意吞并的小股叛军。夜魔想必也认识到了这点。另外，夜魔和光灵正在大战，所以，光灵就是我们共同的死敌。虽然我们和夜魔过去有仇怨，但在短期利益上，并没有多少冲突。换句话说，我们和夜魔，目前是有很大的合作空间的。”
她将形势分析地很清楚了。
丹森拍手笑道：“说的太好了，这层意思我也想到了，但要我说出来，我却一下说不明白。还是露琪亚小姐脑子好使。”
爱丽娜转头看向罗兰：“院长，如果真是来合作，你觉得该怎么做？”
罗兰沉吟了会儿，缓缓摇头：“我暂时还不知道。”
爱丽娜一怔：“......不知道？”
罗兰说道：“单纯从利益上来说，我们和夜魔当然可以合作。但，大部分平民对夜魔十分恐惧，认为他们是无恶不作的魔鬼。学院中，也有很多法师，对夜魔抱有刻骨仇恨。冒然合作，恐怕引起民间巨大的抵触......所以，具体怎么做，我一个人没法做决定，必须进行一次全体讨论。”
其他人不说，就说他的导师洛坎迪，他和夜魔就是死仇，不死不休的那种。
外部的合作，若是引起内部的强烈抵触，就会影响内部的团结，那就得不偿失了。对现在的红鹰军来说，内部的凝聚，才是第一位重要的事。
丹森点头认同：“是啊，和夜魔合作这种事，我怎么想都觉得很荒诞，有种与狼共舞的感觉。”
露琪亚小声道：“据我所知，夜魔其实没那么可怕........当然，不是说不可怕，我的意思是，他们也是人，也有人的情感，只要沟通充分，合作不难的，而且，对我们还非常有利呢。”
爱丽娜嗤笑一声：“露琪亚小姐，说大话可没意思。要么，你负责这次谈判？”
露琪亚脸色一白，往后退了一步，怔怔说不出话来。
分析形势她在行，但要说冲在最前面当先锋，那她就不敢了。
“真是个胆小鬼。”爱丽娜一脸鄙视。
罗兰看不过去，出来和稀泥：“行啦~爱丽娜，别为难露琪亚小姐啦~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爱丽娜耸了耸肩，不再挑刺。
讨论到这，情况就大致明了了。
罗兰道：“爱丽娜，这样，你继续对着夜魔保持监视，监控他们的一举一动。”
“没问题。”
罗兰又对丹森道：“将军，我认为我军目前的重心仍旧在内政上。和夜魔合作的事，能成自然好，成不了，也不用强求，顺其自然就是了。”
丹森点头认同：“是这个道理。”
到这个地步，事情就商定，罗兰便向丹森告辞，和爱丽娜一起离开了城政厅。
走在半道的时候，爱丽娜忽然道：“罗兰，你是担心你导师的反应吧？”
罗兰点了下头：“这是部分原因，但不全是。你知道的，最近有很多南方法师投奔我军。这些法师中，不少人在碧蓝要塞和夜魔交过手，许多人的战友都惨死在夜魔手里。现在，我们忽然要和夜魔合作，这会让那些阵亡者死的毫无意义。”
爱丽娜明白了，她叹口气：“这些事可真是复杂，弄得人头痛欲裂。还是我的鸟儿好，单纯天真。”
罗兰哈哈一笑。
这么看来，占领柏德亚后，不仅仅是他和丹森被琐事缠身，爱丽娜也没好到哪去。
他安慰道：“一开始是这样的，多适应下就会习惯了，等到以后，说不定会越看越简单呢。”
“但愿吧。”
两人又聊了几句，便各忙各的去了。
罗兰返回自己小院，陪莉莉闲聊了会儿，就开始继续研究法术。
虽然。他能借用阵列用出超凡燃素法术，但很不灵活，也就能对付对付王尔德大主教那种神官，若是对手换成任意一个**师，他都得没有任何胜利的把握，更不用说是巅峰**师费米尔森了。
所以，他得想尽办法提升自己对超凡法术的运用水平，就算仍旧不敌费米尔森，至少要让他心有忌惮。
人一专注，时间就过得特别快，转眼间，一下午就过去了，天色黑了下来。
洛坎迪回来了，他心情很不错，红光满面，进门的时候嘴里还哼着歌。
正好，晚餐也准备好了，三人便坐下来，一起享用起了美味的晚餐。
吃到半饱时，罗兰道：“导师，有件事我想请教您。”
“嗯，你说。”洛坎迪喝了口酒，美美地叹了口气。
这到了柏德亚城后，物质极大丰富，比如这酒吧，是北地著名的‘暖玉甜酒’，甜丝丝、酒劲绵长醇厚，非常舒服。
罗兰稍稍抿了口酒，组织了下语言，而后便将爱丽娜的发现、露琪亚的推断简单复述了一遍。
末了，他说道：“导师，如果事情真如露琪亚推断的那样，您觉得我该如何抉择？”
洛坎迪缓缓将酒杯放到桌上，沉吟了好一会儿，开口道：“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要寻求合作。”
莉莉听了，有些不解：“叔叔，你不是最恨夜魔的吗？现在想通啦？”
洛坎迪嘿嘿一笑：“恨啊，怎么不恨？但是，这是我的个人情感，怎么能放在国家利益之前呢？”
罗兰心中一震：“导师.......”
洛坎迪轻叹口气，说道：“罗兰，我明白你的顾虑。我们格伦麦人，几千年来一直是光灵的属国，一直和夜魔打仗。已经形成了思维的定式，冒然合作，的确有可能会引起许多人的抵触。但作为一个领袖，你不应该因为顾忌受到民众的反对，而放弃去做那些有利于国家的事。”
这话有些微妙了。
罗兰心中微微一动，他正襟危坐，认真倾听：“导师，那我该怎么做呢？”
“只要有利于红鹰军的，就是正确的事，那就放手去做！”
“若是无数人抵触呢？”
“那么，你就利用这股抵触夜魔的思潮，把它当做你手里的一张牌。在和夜魔谈判的时候，在合适的时候，把这张牌打出去，为红鹰军谋取更多的利益。你放心，如果夜魔真心想要合作，这点小事，他们会妥协的。”
这话说的非常明了了，罗兰心中顿时豁然开朗。
“我明白了，导师。”
在他看来，洛坎迪说的，就是政客和政治家的区别了。
前者随波逐流，毫无原则，不过是随风起舞的飘叶。而一个政治家，应该将国家当做一艘大船，自己则作为掌舵的船长，手段可以千变万化，但目标都是为了让这艘大船驶向理想的彼岸。
显然，红鹰军需要的不是狡诈的政客。
洛坎迪又美美喝了一口酒，嘿嘿笑道：“夜魔竟然主动送上门当肥羊，要是不狠狠从他们身上割一块肉下来，都对不起我那些死去的战友！”
第四百零四章 林中夜话
夜。
萤火森林边缘。
林中空地里升着一堆幽蓝色的篝火，篝火上架着几条肥硕的鲜鱼，而夜魔赫忒雅和两个皇家术法学院的法师正围坐在篝火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皇家术法学院的两个法师，一男一女，年纪都是30岁刚出头，两个都是中阶法师，他们是受院长派遣，给赫忒雅充当向导的。
女法师叫艾米丽，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忧虑：“赫忒雅大人，我们的行踪已经完全暴露在红鹰军的眼皮底下，再往前走就是红鹰军的地界了，这真的没问题吗？”
她知道赫忒雅的用意，也知道红鹰军应该不会轻易对他们动手，可这种将决定权交给对手的感觉，非常的不好，让人夜不能寐。
赫忒雅正在拨弄着烤鱼，她隔一会儿地翻转着鱼身，把控着火候：“从你们讲述的事迹中，我大概能推断出罗兰的性格。他少年成名，天赋绝顶，现在又成了红鹰军的领袖。这样的人，心性肯定是非常骄傲的。”
另一个男法师插言道：“心性骄傲可不意味着他杀起人来会手软。”
他的语气有些冷淡，看得出，他对这次意外的向导任务非常不满。
在他看来，这根本就是在送死！
若不是院长亲自指派，那就算有人拿他父母的性命逼迫他，他也绝对不会接这趟活的。
赫忒雅一点都不恼怒，笑眯眯地道：“你说的对，欧兰德，他杀人的确不会手软，但至少会给我们一个开口说话的机会。”
欧兰德法师冷冷一笑：“死人的话能有什么意义呢？”
“会有的，你就放心吧。”赫忒雅将一条烤熟的鱼递了过去。
欧兰德原本还想继续嘲讽的，结果对方竟然将食物塞过来，他迟疑了下，最终还是接过了烤鱼。
这么一接，他就再没法冷脸说话了。
“但愿如此吧。”他吃起了烤鱼。
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赫忒雅继续烤第二条鱼：“艾米丽，你刚才说，罗兰不仅是雕塑大师，小提琴也拉的非常不错？”
艾米丽点了点头：“是的，在学院庆典上，他演奏过一次，拉的非常好听。说实话，那家伙虽然长相普通，但的确非常有才华，若是我年轻个十岁，肯定会被他迷倒的。”
欧兰德听得心里不爽：“法师最重要的是法术，拉小提琴，搞雕塑，那都是不务正业！”
艾米丽顿时不高兴了：“人家就算不务正业，法术上的成就也比你高啊。”
欧兰德用力往地上吐了根鱼刺，认真反驳起来：“论法力，他现在是高阶法师，的确比我高。这是与生俱来的天赋，我比不过也没办法。但要说对术法的理解，他未必能超过我。”
他现在是中阶法师没错，但他30出头的年纪，就成了皇家术法学院的术法导师。年轻的时候，那也是人人称赞的天才人物，心气是相当高的。
如果是其他人，欧兰德这么说，或许就被说服了，可惜，艾米丽同样是学院的术法导师。在她看来，欧兰德水平也就和她差不多，竟然敢说自己能比肩罗兰，真是狂妄地找不到北了
是的，罗兰现在是他们的敌人没错，但罗兰曾经也是皇家术法学院的学生，有一说一，厉害就是厉害，嘴硬可没半点意思。
于是，艾米丽往地上呸了一口：“欧兰德，你这话要是被教导部的霍华德主任听见，他能打你一个大耳刮子。”
这话太狠了，简直和当场抽人耳光差不多了。
欧兰德勃然大怒：“艾米丽，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罗兰再厉害，那也是我们的敌人，你从昨天夸到今天，夸地还不够吗？要不，你干脆投奔红鹰军得了！”
艾米丽气地浑身发抖：“我只是实话实说，你倒好，说不过我，就给我扣一顶叛徒的帽子！你不觉得可笑吗？”
“你就是个婊子！”
“你说什么？”
“婊子！”
“啪~”
艾米丽抬手甩了欧兰德一耳光，清脆地声音回荡在夜晚的树林中，显得非常突兀。
欧兰德脸色铁青，体内法力流动加速，身体表面黑色雾气若隐若现，已经处于施法的临界点了。
眼看情况就要失控，一直在旁边看戏的赫忒雅急忙开口劝阻：“好啦~好啦~你们双方都有错。欧兰德，你不该骂人。艾米丽，你不该打他。看在我的面子上，都各退一步吧。”
“哼~我就给使者一个面子！”欧兰德冷笑一声，起身进了旁边的帐篷。
艾米丽情绪依旧十分激动，眼泪都掉下来了，对赫忒雅哭诉：“大人，我说的全都是实话。你说他一个中阶法师，哪来自信和一个高阶法师比法术呀？！”
赫忒雅还没回话，帐篷里已经传出欧兰德的怒吼声：“艾米丽，你要是再把事情扯到我身上，别怪我和你翻脸！”
艾米丽立即禁声，但暗暗朝帐篷方向翻了个白眼。
赫忒雅笑着劝道：“好啦好啦~你继续和我说罗兰的事吧，别把欧兰德法师扯进去。”
艾米丽瘪着嘴，点了下头：“我就继续说庆典吧。你知道，庆典第三天的时候，院长就带着我们投奔了帝国。但是，事情太突然了，我们都被吓坏了，拼命想跑出学院。院长就带着人追了上来，劝我们回去，大部分人都回去了，只剩下几个法师执意要走。其中就包括罗兰。”
赫忒雅并不觉得意外：“以他的性格，肯定不会甘心受人胁迫。离开很正常。”
艾米丽继续道：“院长一开始说的很好，说任由大家选择，但很快就翻脸了。带着人去追，然后，等院长再次回来的时候，非但没有抓到人，还中了邪术......然后你也看见了，院长体型、容貌都出现了诡异的变化。”
赫忒雅回想着肖申尔德那丑陋的容貌，还有又短又粗，像猪蹄一样的手，缓缓点了点头：“的确是非常诡异。”
她想了下，又问道：“我听说，罗兰在学院里，就表现出极高的法术战斗能力，曾经利用一招艾隆冲击术打败了一个幽影刺客？”
艾米丽仔细回想了下：“有类似的传言，但也只是传言，学院并没有因此对罗兰大肆嘉奖。所以我不确定这事的真假。”
她刚说完，帐篷里传出欧兰德的声音：“消息是假的。事情真相是，罗兰和中阶法师米修斯一起打败了幽影刺客，米修斯才是这场战斗的主力。”
艾米丽耸了耸肩，翻了下白眼，一脸不屑。
赫忒雅转头对帐篷道：“你这个消息确切吗？”
隔了几秒，欧兰德声音传出来：“米修斯就是我的好友，我听他亲口告诉我的。论真实性，应该比艾米丽道听途说的消息更高一些。”
“噢~”赫忒雅陷入沉思，几分钟后，她转头问艾米丽：“你的消息又是哪里听来的？”
“是我一个学生说的。她说她当时就在现场，她吓坏了，以为要出大事，结果不知哪里冲出来一个年轻法师来，几下把凶手给打趴下了。”
赫忒雅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据她所知，格伦麦法师界被光灵给迫害怕了，有一个默认的传统，那就是一旦有年轻法师表现出色，老一辈法师就会想办法给他打掩护。
综合艾米丽和欧兰德的述说，赫忒雅更倾向于相信艾米丽的话。也就是说，罗兰年纪轻轻，就能单人干掉一个幽影刺客。
这说明，罗兰不仅仅拥有罕见的术法天赋，他还知道如何从这份天赋中获取力量。
更难得的是，他并没有因为强大的个人战力而得意忘形，而是开始组建自己的军队，乃至到了现在，他的军队已经占领了柏德亚，甚至连王尔德大主教都被杀了。
有高超的战斗技巧，同时又拥有智者的冷静头脑。纵观历史，但凡有法师能同时拥有这两种品质，必定会干出一番大事业。
“没想到，格伦麦人中竟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可怕的家伙.......”
本来，诺斯兰德大陆的历史脉络是非常清晰的，大陆舞台上的主角，不是光灵，就是夜灵。
两方相争，要么光灵占上风，要么夜灵占便宜，二选一就是了，但现在，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变数。
赫忒雅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又问：“艾米丽，你似乎很崇拜罗兰？”
艾米丽吓一跳，急忙摇头：“不不不，不是崇拜，是欣赏。但他依旧是我的死敌！”
说完，见赫忒雅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急忙又补充道：“我对帝国忠心耿耿，绝不会因为个人情感而影响我的忠诚！”
赫忒雅淡笑道：“我相信你的忠诚。”
艾米丽松了口气，忍不住又道：“不过我说实话，罗兰的红鹰军已经占据了柏德亚城，他的名声很快会传遍整个格伦麦。到时候，肯定有无数格伦麦人，尤其是那些年轻人会崇拜他，追随他。”
赫忒雅缓缓点头：“这是肯定的，但费米尔森不会任由这事发展下去的。”
其他不说，她身边这两个法师，就已经深受罗兰的影响了，这是强者天然就会散发出的人格魅力。
原本，她想去红鹰军走一趟，看看双方是否有合作空间，但现在，越是了解对手，她越是觉得不简单。
‘看来，我必须好好地观察下柏德亚城的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