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齿轮（上）
混沌之域。 那一片灰蒙蒙的景象还在扩散。 所过之处，万物归于虚无。 虚空中，一道金色光影长空掠过，正是舒无宁幻生而出的天神。 但怪异的是，这天神并不是舒无宁的样子。 他的脸竟然是一个巨大的齿轮，在轰鸣转动，只是齿轮中央有两个洞，看起来便如眼睛一般。 齿轮每转动一圈，就会幻化出一道朦胧虚影，随后再转一圈，又一次幻化出新的虚影，每道虚影看似相近，又有不同，伴随着齿轮转动，金光漫射，这天神便扭曲出一种不可名状之怪异。 他就这么如光飞至，来到混沌之域的上空，看着那无数混沌之兽，也不见有什么动作，只是那齿轮脸咔嚓嚓转动一圈，就见一片浩然之辉落下。 一直在高速扩张的混沌之域，竟然破天荒停止了蔓延。 随后齿轮再转，混沌收缩。 灰霾尽去，池晚凝等人已暴露在这天神脚下。 只是轻抬了一下手臂，池晚凝等修士发现自己再不受控制的飞起。 飞向那天神。 “姐姐！”公孙蝶大叫。 “妹妹勿慌。”池晚凝到依然淡定。 她看着那天神，内心中警意狂冒。 那瞬间她知道了，他是来杀自己的。 为什么要杀我们？ 我们做错了什么？ 池晚凝不理解，但她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千机殿起，万重光照。 璇玑尺高悬，映射苍穹。 如今的璇玑尺，早已不是当年的璇玑尺了，在无数次提升后，俨然已有真正的莫大威能，可测天机，可知祸福，可倚天命…… 然而那天神只是看了一眼璇玑尺，齿轮继续转动。 就见璇玑尺上的光芒骤减，所有道纹不再显现，竟如凡铁一般。 再无任何作用。 这……这是怎么回事？ 池晚凝诧异。 就见那天神手臂再抬。 这时大家才发现，原来这天神的手臂，竟然也是由无数齿轮构成的。 这些齿轮实际本身就是道则，只是构成了齿轮之影，当手臂抬起时，无数齿轮咔嚓嚓转动，于是天神背后，竟渐渐现出一个巨大的圆形轮廓，只是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可就是在这过程里，池晚凝等人已无法动弹。 “出手！”池晚凝尖叫。 所有人人同时对着那天神出手，但是所有的道念在这刻统统无用。 伴随着齿轮转动，众人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就在惊骇之际，死獠突然出现，一拳轰在无尽虚空中。 光影斑斓里，齿轮的转动竟然停止了那么一瞬。 “死獠？”池晚凝喊道。 死獠收拳：“大道无用，仙法神通依然有效。” 众人醒悟，同时放弃道念，只以仙法神通对抗。 只是没有道念加持，这仙法神通的威能，便如蚍蜉之撼大树，在虚空中显得如此孱弱。 那天神依然无动于衷。 只是天空中骤然响起一声轰鸣。 若钟声震响，震的所有人心中颤栗。 随后就是一片道则光辉落下。 死之威胁，已笼罩于众人头顶。 就在这时，下方无数混沌生物骤然飞起，同时尖啸着扑向那天神。 混沌之力席卷而来。 齿轮疯转，一片片神光落下，照在那些混沌生物上，纷纷烟消云散。 但来自混沌的反击显然还没有结束。 灰霾再起，一双眼睛自灰霾中出现。 那是一双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眼睛，冰冷，幽寒，带着荒凉无尽的死寂。 当这眼神落在那天神身上，天神便滞住。 然后那齿轮构成的身体，竟然化成了片片锈迹，仿佛万年风霜，不堪负荷。 然那天神并不在意，只是默默的看着那双眼睛。 无尽虚影变幻，光芒映射，甚至放开身躯，任由这灰霾侵蚀。 偏这时，那双眼却自动退去，灰霾再次退开。 于是齿轮转动。 明明只是齿轮构成的身体，众人却似是感觉到“他”在笑。 讽刺的，轻蔑的，无情的笑。 毫不在意。 随后那一片道则光华掠过，天蚕修士们已发出凄厉尖啸，一个个从云端落下，死去。 邱极硕悲愤已极的轰出他全身的力量，但是铁拳轰出，他却看到岁月变迁，身体在这一拳中迅速的衰弱，苍老，他看着自己，就这样仿佛经历了亿万光阴，化灰而去。 铁狼，这位天蚕修士中最早晋升人皇的强者，如今也已是圣境。 但是圣境又如何？ 面对那恐怖天神，所有的道意都无意义。 他使用出万般术法，激扬出一生所学，却只如雨滴之于沧海。然后他看这自己渐渐枯槁，生命之辉流逝。他没有化成灰烬，只是就此僵硬，若一块木头般，沉重落下。 风东林掌化阴阳，脚踏七星，黑白之光轮转，参生死之秘。 但现在，他什么也参不透，看不破。 黑白之辉甚至无法触及天神，便告消弭。 “原来，一切都是虚妄。”风东林笑了一下，然后他转身看向池晚凝：“夫人，待主君归来之日，告诉他，吾已尽力了。” “东林！”池晚凝呼喊一声，就见风东林惨然一笑，化化作黑白二色光流，黯然淡去。 一个又一个天蚕修士就这样倒下。 池晚凝心如刀割。 宁夜！ 你到底在哪里？ 你难道还不出现吗？ 你难道就要看着我们被那个存在一一灭杀吗？ 虚空中，齿轮天神依然无动于衷。 他身上的锈迹越来越重，以致于举手投足间，甚至会发出咔咔的声响，就像是一台老旧破损的机器。 可就是在这轻描淡写中，那些强大的修士，还有恐怖的混沌生物，一一陨落。 而那齿轮双眼，却始终只盯一物。 璇玑尺。 璇玑尺已没了任何动静，他却只是看着它。 天蚕修士们还在奋勇攻击，虚空幻生幻灭，无数光辉流转，但没有带给大家任何希望。 于是齿轮天神摇了摇头。 他似乎知道自己等不到了。 于是齿轮咔嚓停转，猛抬头。 虚空之上，那巨大圆形物便找出一团光辉，落在天神上，齿轮天神的锈迹尽去。 然后两支手臂同时抬起，天上地下，所有的物事都变得僵持，池晚凝等人发现自己再无法移动。 那齿轮天神只是动了一下手指，众修士便同时身体开裂，释放出所有的仙力，身体开始裂开，体内竟然也现出一个个齿轮。 他们的脸，手，腿，甚至内脏，都化作了齿轮模样。 “不！”众人惊恐大喊。 那齿轮天神的一支齿轮手指便虚空落下。 他终于说话了。 他说：“停！” 咔嚓嚓！ 所有人体内齿轮同时停止转动。 生命消亡！
第二百七十七章 齿轮（下）
当齿轮天神手指落下时，所有人就像是身上有个开关被拨动，生命在这刻被按下了停止键。 所有的一切，人，魔，混沌，甚至风，花，草，全部停滞。 一如时间停止。 当齿轮天神的手指再拨时，甚至开始了向后逆转的过程…… 万物倒流！ 可就在这时，已经无效的璇玑尺忽然现出一点光。 虽只是一点光辉，但是那齿轮天神的手指却已僵住。 随后是一朵鲜花从璇玑尺上绽放。 花开。 花盘中，一个身影缓缓出现。 夜。 立于花盘上，夜仰望苍穹，然后他也伸出手指，轻轻摇了一下：“你不是她。” 齿轮天神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夜笑了：“你也不是他。” 齿轮再转，先是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接着轰鸣之声大起。 那齿轮天神终于说话了：“你也不是他。” “我们都不是，这很公平。”夜再度抬手：“我知道你不太愿意，但这是条件。” 说着他手猛然一抬，灰霾中，那双巨大的眼睛再次出现。 齿轮天神骤然分裂，竟化作无数大大小小的齿轮，飞空悬舞。 那双眼睛已望向那些齿轮，大量的齿轮都在这刻锈化，若经受了时光侵蚀一般，随后竟是直接化作飞灰。 但依然有少量齿轮飞到更高处。 虚空中那巨大的圆形物体再度凝现出一些，这时终于能够看清了。 那依然是一座巨钟，由无数的齿轮耦合构成的巨钟的轮廓，疯狂转动着。 散列的齿轮飞去的正是巨钟，然后就如某个零件般安装上面，自归其位。 与此同时，天蚕修士们也同时醒来。 他们惊骇的看自己，发现身体已恢复正常，仿佛先前的经历就是一场梦。 梦未醒，声已出。 “宁夜！” 那是池晚凝，公孙蝶，还有琳琅天共同的呼叫。 夜却站立不动。 他立于混沌之花上，仰望苍空，突然道：“小凡。” 江小凡一怔。 不过他还是第一时间飞了过去，来到夜的身边：“师父……真的是你吗？” 看着这恶魔的脸，江小凡一时不敢确认。 夜却只是伸手一掏，已从江小凡身上取出一物。 那个神器金属块。 夜轻抬手：“还给你！” 就见那金属块已向着天空中的巨钟飞去，随后咔的一下，落在巨钟的一角，严丝合缝的贴在上面。 “这……”江小凡诧异的看着这一幕。 这是什么情况？ 无法理解。 夜抬了抬手，就见所有天蚕修士身上的神器竟然都飞了起来，其中一些更是不断变化相互组合，化作齿轮，螺钉等物体，然后纷纷向天空巨钟飞去，便如那巨钟上本来就存在的一部分，完美的贴合其上。 大道神器！ 全部是大道神器，就这样重归天际。 能够留下的，要么是法宝，要么就是普通的神器。 凡涉道者，无一例外，尽归巨钟。 众修士看得目瞪口呆。 不过在池晚凝公孙蝶琳琅天三个的眼中，却只有夜。 她们飞来，面对夜。 池晚凝颤巍巍的将手放在夜的脸上：“是你吗？宁夜？” 夜终于低头。 看了一眼池晚凝，他微笑：“宁夜已经死了。” 三女身体一颤，公孙蝶大喊起来：“你胡说！他没有死，你就是他，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承认！？” 说着公孙蝶已大哭起来。 尽管夜现在是恶魔的面容，但她们依然能够感觉到那熟悉的气息，那熟悉的风格。 他就是宁夜。 哪怕他现在成了魔，他也是宁夜！ 可为什么他不承认？ 夜微笑：“你们不愿意相信，这也无妨，不过终有一天，你们还会见到他。” 听到这话，众人愕然看夜。 池晚凝颤栗问：“你真的不是他？” 夜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天道巨钟。 然后他再抬手，一丝神通威力泛起，这一次，波及的赫然是整个反界。 所有的修士，同时发现自己的大道神器不受控制的飞起，化作一片片道则光辉，最后形成一个个道则齿轮，飞向这天道巨钟。 那天道巨钟在这刻极速壮大，齿轮疯狂转动，却似乎并不开心。 一片片神威光辉落下，倾泻而出。 夜已道：“吾奉天应命，问题是……何为天？” 轰！ 齿轮巨钟之声疯狂鸣动，灰霾之中，那双眼睛竟同样流转光辉，抵住了这天道巨钟的神威。 混沌之潮狂涌，反卷而来，再度遮蔽天际，将那巨钟的形象也遮蔽的再无踪迹。 一场大战，就此消弭。 放手。 夜看向池晚凝他们。 他说：“你们想见宁夜？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方法。” “什么？”所有人一起问。 “成为主宰。”夜回答。 池晚凝激动不已：“成为主宰就能见到宁夜？” 夜点头：“还要做一件事，然后就可以了。” “可那要多久？我们没那么多时间。”江小凡也急了。 夜微微一笑：“不用太久，天之将亡，跗骨者昌。修行吧，要不了多久，你们就都会晋升主宰。到那时，我会再来找你们，帮你们去见宁夜。” 说着他身影一闪，已消失不见。 —————————————————— 虚空之渊。 舒无宁忽然停了下手。 她说：“失败了。” “嘿嘿嘿嘿。”无回魔主扭曲的雾状身躯发出桀桀怪笑：“这就是命运。天之将亡，跗骨者昌。” 舒无宁到是罕见的没有愤怒与生气。 她轻挑眉头，道：“无回，这到底是这么回事？” “你终于想知道了吗？”三大魔主同声大笑：“你若想知道，我们可以告诉你啊。” 舒无宁却一笑：“不，我不想知道。” 什么？ 三大魔主同时愕然。 舒无宁骄傲的抬起下巴：“吾奉天承命，拨乱反正，是为正道。吾之坚信，岂是尔等可以轻易动摇。” “狗屁！”三大魔主同声愤怒：“天道洗脑，你入魔已深。” “至少你们承认那是天道。”舒无宁冷笑。 “窃道者终将亡也！”三大魔主同时呼啸着，又是一轮狂暴魔气席来。 唯有那观星子唉声叹气：“还有两种可能……两种可能……都是无解的……无解的啊……要怎么做……” 心中竟是充满了绝望。
第二百七十八章 尽头将至
离开了混沌之域，夜继续行走于这方乾坤，游历各方魔界。 他已经不需要再从恶魔身上获得什么能力。 所有的一切，他都已了解。 如今，他只是在等待。 等待那最后的时机。 仙魔大战依然在继续。 混沌之域也依然在扩张。 只不过，它已不再仅限于反界，而是连正界都渗透了。 此时若能有更高的视角，就会发现，混沌的扩张本身就是无论正反的，只不过它在反界出现，所以反界受到的影响也更大些罢了。 但这没有意义。 因为混沌一旦扩张，就是无尽的吞噬。 迟早，正反之界都会被这混沌的力量吃干抹净，整个正反乾坤，星罗大千之世，也都将因此归于虚无。 灭世之灾！ 夜，应该算是这场灭世之灾的始作俑者。 但他似乎完全没有灭世者的自觉，始终游走于各处，还有心情看一些风花雪月，感受人情。 他甚至不再局限于反界，时不时就会从反界跳到正界。 正反之空，于他便如左邻右舍，轻松可至。 混沌居中央，正反列左右。 夜左右横跳，偶尔间，甚至还想起了曾经某段有趣的岁月。 不过大部分时候，他还是会在反界，从某个无法被察觉的角度，看着池晚凝她们的变化。 追忆着那曾经的记忆。 还有各种美好。 那是如此遥远的感觉，那曾属于人类的，特有的情感。 在自己成魔之后，已很难再知觉到。 唯有追忆，方得感受。 莫名的，心间就会有温暖，又会酸涩。 可惜他好像已没有了哭的功能。 大部分恶魔，是不会哭的。 但夜却只是摇了下头，道：“哭，也是一种美好。应该有的。” 于是，泪如雨下。 —————————————————— 苍空中下起了雨。 公孙蝶好奇的伸出手指，竟然还尝了一下。 “姐姐，是咸的呢。”她笑着说。 “你很无聊吗？”池晚凝白了她一眼。 公孙蝶却只是痴痴的托着下巴，说：“好久没看到雨了。有时候，会想起和你，还有夫君，一起在雨夜的滋味。你还记得那次吗？在云景阁，夫君好坏，他竟然……” 公孙蝶有些说不下去，害羞的倒在池晚凝怀中。 琳琅天也不客气的挤过来：“那次没我。” 公孙蝶不客气的和琳琅抢池晚凝的怀抱：“你在天中界的时候和夫君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二人时光，还好意思说。” 琳琅天便低声道：“可是越美好，便越短暂，多少时光，也是不够的。” 听到这话，池晚凝与公孙蝶便一起沉默下去。 心中微微泛起酸涩，内心中的凄楚放大，经由不住的悲伤。 天空中的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咸。 内心中的苦也随之渐渐放大，带着莫名的感伤。 这感伤甚至影响了周边所有人，一个个仰首望天。 心中充满惆怅与迷惘。 可就在这时，池晚凝身上忽然泛起一片奇特的光晕。 这光晕轰鸣，若洪钟敲响。 众人愕然看池晚凝，不解发生了何事。 池晚凝则吃惊的看着自己：“我……晋升了……主宰……我要成主宰了？” 成主宰？ 这就成主宰了？ 众人愕然。 池晚凝成圣时间并不算长，怎么现在就直接得道，成就主宰了。 不仅是他们，其实所有已成圣境之人这刻内心中都有了一丝奇妙的感觉。 那就是……他们好像也要得道了，要晋升主宰了。 主宰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不值钱了？ 心中同泛惊喜。 可就在这惊喜泛起的同时，心中那要晋升的感觉又莫名消失。 这……这是怎么回事？ 唯有池晚凝，她身体里的光依然在持续，只是稍稍黯淡了一下。 池晚凝看着自己，看着苍天，那一瞬间，她有些明白了。 “吾未修天道，以情入道。” 以情入道？ 是因为那一份对宁夜的感情而成道主宰？ 这不可能！ 天道怎会如此？ 所有人心中都震惊莫名。 池晚凝却喃喃道：“坚信！相信他！这就是唯一的成道之法！” “这不可能！”廖显贵已叫道：“宁夜不是天道，怎么可能信奉他就能成道？” 池晚凝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你不够信，所以你无法成。不过没关系，路都是自己选择的。你若信者，坚信……那便能成。” 随着她的说话，就见公孙蝶，琳琅天，江小凡，甚至还有死獠，竟然同时道意再涨。 “这怎么可能？”一大群天蚕修士惶惶后退。 他们不是不信任宁夜，不是不遵从他。 可是信任宁夜，和把宁夜视为天，是两个概念。 那是毫无保留的，绝对级的信任！ 这对绝大部分人而言，是做不到的，是你就自我欺骗也没有用的。 但是池晚凝她们做到了。 从一开始，她们就坚信他能成。 于是接下来，赵龙光，辛小叶身上也泛起了成道的光辉。 七个了！ 七个人同时晋升主宰！ 修士们颤栗着跪倒，仰望苍天。 他们无法理解，但这一刻，不约而同的同时选择信任。 然而信任不是自我麻痹，一时间竟再未有新的成道者出现。 突然，又是数道光辉亮起。 那是…… 琅琊圣尊，日曜圣尊…… 是他们？ 远处八尊圣人飞至，体内同现光辉。 当年天中界的八大圣人，竟然在这刻同时表现出了对宁夜的毫无保留的信任。 日曜圣尊微笑道：“我已经明白了少许，但还不够，我们的人也还不够。” “无妨。”琅琊圣尊回答：“相信宁夜，那便是绝对的信任。此战，无论生死，无论结局，有去无回。” “正是，有去无回！”八大圣尊同声喝道。 下一刻十五尊圣人一起向着天空冉冉飞起。 “还有我！”又一个声音响起。 是月灵仙。 她回头看了一眼凤仙珑，凤仙珑苦笑：“抱歉，我没做到。” “无妨的，师尊。”月灵仙微笑：“我们在尽头相见。” “好，尽头相见！”凤仙珑斩钉截铁的回答。 伴随着这话语，十六道身影同升天际。 天道钟响，十六主宰成！ 随后是一片混沌光华落下。 那一瞬间，凤仙珑仿佛明白了什么：“混沌气运……天道洗脑术……苍天在上……难道说……” 她颤栗跪倒：“尽头将至！！！”
第二百七十九章 前往根源
十六圣尊一路飞升，伴随着飞升，是成就主宰的路。 身上气机越来越旺盛，道途也越来越清晰。 那一瞬间，许多人都明白了什么，领悟了什么。 心中悲楚却愈甚，更有无尽的凄凉与落寞之意。 他们的道境还在提升，虽然是初成主宰，但在这一刻却仿佛无止境的向上提，混沌之气疯狂涌入他们，看起来简直就要将他们撑爆。 直到他们再承受不住的时候，终于停止，就看到虚空之上，端坐一人。 正是夜。 那无尽的混沌之息，涌入夜的身体，便如一个无底洞般，直至消逝。 这一刻，就连混沌之域的范围都为之缩减了许多。 “宁夜！”池晚凝颤声道。 夜微微抬头：“我是夜，不是宁夜！” 这一次，池晚凝没有反对。 她止住脚步：“是，你是夜，不是宁！有舒，无宁！她在，你不在！” 夜微笑：“但终归会回来的。” 公孙蝶道：“那你至少也是半个夫君，对吗？” 夜想了想，点头，又摇头。 他说：“半个没有意义，你们要去找回宁！” “从哪儿？”池晚凝问。 琳琅天也问：“舒无宁那里？” 夜摇了摇头：“她是我的，但她只是兵器，不是根源。只有去了根源，才能解决一切。” 琅琊圣尊叹息道：“你确定，那是我们期待的结果吗？” 这次夜沉默了。 他思考良久，终于道：“不，我不知道……那尽头，未必都是美好的，也可能是大恐怖，是我们所不愿面对的真相。但我知道，无论真相是什么，无论我们是否愿意，我们终将都要去面对。或顺之，或逆之。而选择，在你们！” 池晚凝斩钉截铁：“吾只顺宁夜！” “那就记住这一点。”夜长声道：“宁夜即汝道！” 十六主宰同时喝道：“宁夜即吾道！” “好！”夜长身而起：“既然这样，那你们可以去死了！” 他出手，十六道光束同时贯穿十六位主宰。 混沌之光爆发，十六主宰却一动不动，任他施为。 下一刻十六人同时爆裂，体内释放出膨胀能量，接着就是砰的一下，无尽混沌之力涌出。 那刚刚进入他们身体，成其大道的混沌，就这样重归本源。 无尽的星点在天空飘散，没有一缕元神能够逃逸这毁灭星辰的攻击。 诞生即巅峰，巅峰即灭亡！ 十六主宰，全灭！ —————————————————————— 虚空之渊。 舒无宁莫名的滞了一下。 她再度停手了。 三大魔主却没有趁势攻击，反而低低笑了起来。 无回魔主道：“你感受到了，对吗？” 舒无宁看看无回魔主：“你知道我感受到了什么？” “那萦绕在你心底的声音，那来自天道的指引。”无回魔主冷道：“它正在出现变化。” 舒无宁冷漠道：“那你错了，我没有感受到任何变化。天道之意，就是灭杀尔等。” “是吗？还真是顽固啊。可是有什么用？没有用的，舒无宁，你终将死去，而宁夜也终将归来。天地注定反复，正本归元……” “够了！”舒无宁断喝：“停止你的妖孽之言，吾为天道正统，无人可阻我！” “洗脑很深呢，不过，有什么意义呢……嘿嘿嘿嘿。”无回魔主低笑道。 舒无宁冷笑：“有没有意义我不知道，但我至少知道……如果他赢了，那你们，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这话一出，三大魔主同时颤栗。 接着竟然轮到他们激动了。 “闭嘴！！！”三大魔主同时呼号：“吾等受命于天，拨乱反正，此即使命也！” “却终于还是戳到了你们的痛处。”舒无宁低笑起来。 这一刻，她终于找到了胜利的希望。 微抬手，舒无宁长生道：“无论真相如何，现在都是最好的结局。何必再执着于破碎而昏暗的过往，拥抱真正的生命，岂非更好！” “尔等是魔！”三大魔主同时大喝出手，只是魔力在刹那间已削弱无数。 唯有观星子，老泪纵横：“我知道了……我明白了……可是那又如何？此事……无解啊！” 说着他竟是放声痛哭起来。 忽然间，好像有什么声音传来。 观星子一怔。 他仰头看去，望着无尽虚空苍茫处。 天道巨钟，轮廓渐现。 观星子激动不已：“来了，要来了！” 就见那天道巨钟前，现出一片黑白两色交织之辉，化作一个仿佛深不见底的洞穴。 与此同时，远方已现出一人。 夜！ 他就这么漫步走来，无尽之路在脚下便若咫尺之遥。 轻飘飘站在那黑白之洞前，摇了摇头：“图穷匕见，何必如此。” 顺手一挥，混沌之光泛起，那黑白之洞竟然又消弭下去。 天道巨钟轰鸣作响，无数身影扭曲窜动，发出厉鬼般的尖啸。 舒无宁怒视夜：“宁夜！你背天而行！” 夜却不在意。 他微笑着看舒无宁：“你是宁夜的好徒弟，以前是，现在也是。你只是被骗了，但是我相信你，等你明白过来，自然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在其位者，便是天道！”舒无宁高呼。 “一己之私，涂炭生灵。”夜悠然回道。 那个时候，观星子突然道：“难道混沌归来，便是正道吗？” 夜微笑看观星子：“也许吧，也许是，也许不是。这很矛盾，但也无可奈何。” “终究是要做个选择的。”观星子道。 “是啊，终究是要做个选择的。在你看来，哪一种选择，都是无解的，对吗？”夜叹息。 观星子点头：“是！哪一种选择，都是无解。” “既如此，那便顺本心吧。”夜回答。 顺本心？ 观星子愕然。 想了想，他猛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是，顺应本心！不管结局如何，终究是要去看一看的。既如此，吾去也！！！” 说着他用力往自己头上一拍。 这一拍之下，元神破碎，道则崩散，整个人已化作一片尘埃，随即湮灭。 “你是中立的，做个裁判也好。”夜喃喃道。 然后他看向舒无宁：“现在该我们了。”
第二百八十章 天道仙境（上）
睁开眼，池晚凝看到自己正站在一片她从未想过的天堂胜境中。 到处都是盛开的鲜花，天空中漂浮着玉带长河，远山红黛如画，浓墨重彩。 脚下小溪潺潺，通幽翠绿。 各种可爱的小动物在草丛中跳跃辗转，远处凉亭内，隐约可见人影晃动，竟个个都是俊男靓女。 挥手之间，酒河天降，美食自成。 朝霞映辉，彩光莹然。 道不尽的美不胜收，便是那空气，呼吸一口，都是充沛灵润，使人心旷神怡。 立于这片天地中，心情也是舒爽的，仿佛从此以后，都无烦恼。 天上仙境！ 池晚凝不由想道。 “姐姐！”身边响起清脆莞尔的声音。 池晚凝回头望去，见是公孙蝶：“蝶儿妹妹。” “还有我。”琳琅天也已现身，扑到池晚凝身边。 公孙蝶更是道：“姐姐，这里便是天道仙境吗？真是美好呢。” “唔，应当是了。”池晚凝歪了下头道。 内心中微微泛起一丝奇妙的感觉，好像是在说，我不应该那么开心，但随即又被这喜悦压制住。 接着是一个又一个人出现，十六主宰，顷刻间已全数在此。 池晚凝等人回头看去，见到他们，只觉得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却不认识。 那边月灵仙也和死獠在交谈，日曜则和琅琊言谈甚欢，各自都有相识的同伴，却又并非全都相识，只是心中都有种怪异感觉，似乎其他人虽不认识，却又哪里见过似的。 便在此时，远方凉亭内，一名道人飘然而至。 那道人丰神俊朗，风度翩翩，却是个道不尽的美男子。 微笑躬身：“欢迎诸位，天道仙境却是难得一下来这许多客人呢。” 公孙蝶便道：“这里便是天道仙境吗？所以我们是真的成就第九境了？” “正是。”那风神俊朗的道人道：“鄙人罗宇，道号广法。” “广法？”日曜圣尊惊道：“这个名字好生熟悉？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罗宇笑道：“过去的道号，不值一提，请跟我来吧。到了这里，便也是此间主人，好在仙境之大，有足够的容身之处。你们大可以在此地自在逍遥。” 就在这时，又是一人出现。 却是观星子。 他看看四周，疑惑道：“咦？” 却不知咦什么。 那罗宇见到他，猛然低头。 片刻后扬首，带着微笑道：“又一位客人，请来吧。” 观星子闻言，看看罗宇：“敢问阁下是……” “在下罗宇。”罗宇回答。 “罗宇……”观星子拈须思索。 公孙蝶嘴快，已道：“道号广法。” 罗宇忙道：“不值一提，不值一体。” “广法……好像听到过这个名字。”观星子继续拈须。 他一时想不起来，又受这仙境熏陶影响，只觉得多思无益，便与众人一起跟着罗宇向凉亭走去。 只是一步间，已至凉亭。 入了亭子，却发现竟有三十多人。 原来这凉亭也不止是一个凉亭，而是别有洞天。 三十多人聚于一处，谈笑风生，见了他们也是热情相迎。 更有甚者，若自来熟般，招呼着大家。 还有那一个个仙子般男女侍者飞至，为大家奉上美酒佳肴，长谈闲话。 说的，却也都是些随口而来的趣事。 池晚凝怔怔的看着这一切，内心中总有种莫名的感觉。 就好像自己遗忘了什么。 花团锦簇里，筹光交错，死獠等人已与这三十多人喝起酒来，称兄道弟，快活快哉。 就连公孙蝶也加入了这个大群体中，竟是拿着酒杯和大家玩起了酒令。 池晚凝心中莫名，忽然心有所感，看到琳琅天，她眉头微锁，似是也在思考什么。 便道：“琳琅妹妹。” “姐姐。”琳琅天回道。 “有没有觉得有些奇怪？好像……好像我们忘记了什么？”池晚凝期期艾艾的说。 琳琅天便点头：“果然姐姐也有这想法吗？不过说来也怪，我认识姐姐，姐姐也认识我，我们好像没有忘记什么。” “到也是。”池晚凝嘟囔了一句。 那边罗宇已走过来道：“两位何必再烦恼人间琐事。实不相瞒，来到仙境，的确是会抛弃一些人间烦恼，所以你们有所遗忘，也是正常的。不过抛弃的，都是些曾经让你们痛苦之事，而仙境纯洁，不容污秽。所以那抛弃的记忆是不会回来的，你们也不无需为此烦忧。” “原来是这样。”池晚凝和琳琅天一起点头。 不远处，观星子也在接受一位道友的劝说，显然也是接受了，频频点头不已。 只是手指却还在不断的掐算着，口中则道：“不好意思，老习惯，老习惯。” “无妨。”那原本凉亭的一众道友纷纷道。 于是众人就这么在这仙境中住了下来。 仙境广袤，可随心意变换，须臾间可抵任何一处，想要什么，也是随心意变换。 不过对公孙蝶来说，这却没什么稀奇的。 这一日，或许是有些无聊了。 公孙蝶托着下巴道：“这仙境，美则美矣，只是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池晚凝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少的是烦恼。没有了烦恼，自然也映衬不出快乐。” “咦？”公孙蝶好奇看池晚凝：“姐姐这话说得好有道理。” 池晚凝便托起香腮：“唔，不过我总觉得这话不是我说的，就好像有什么人告诉我的。” 公孙蝶连连点头：“我也有这感觉，或许是某个曾经让我们烦恼过的人吧。不过没关系了，此地乃天道仙境，生活在这里，那便永远是快乐的，即便无烦恼衬托，也依然愉悦。” 琳琅天也走了过来：“可那终究不是发自内心之喜悦，而是外在的。” “外在的？”二女同时一怔。 然后池晚凝一拍手道：“妹妹说的对，原来是外界给我们的喜悦，怪不得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纵然是外界施加又如何？”却是一名原本就在此处的道人走了过来：“吾辈修士，修天地，修自身，所感受之喜悦，本身就是通过外间之变化。若外间能直接给我们喜悦，那岂非更加简单便利，又何必再苦苦追寻。” 池晚凝却道：“可那未必就是我们想要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在寻找一个人。” 听到这话，那道士微微色变。 旁边公孙蝶琳琅天一起拍手：“正是，我们在找一个人！” 随后是一连串的拍手声：“正是，我们在找一个人！” 却是死獠等人。 唯有观星子茫然而立。 他摇头：“我不是找人……我不是找人……我想寻找的……是真相……” 他猛然抬头，看着周围的一切。 然后他呢喃道：“这不是真相！” 说着观星子一掐手指，随后他竟然激动的抖了起来：“这就是真相……不，这怎么可能？” 然后他猛然大叫起来：“有问题！有问题！有问题！是你！是你！是你！” 然后他猛然望向罗宇：“广法！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你！！！还有……还有……铭心，你给我出来！” 一声悠悠叹息响起：“我一直都在，一直都是你的朋友，你又何必再忆前尘。”
第二百八十一章 天道仙境（下）
随着那悠悠话语，一名道人出现在观星子身边。 此人面若重枣，三缕长髯及胸，说不尽的仙风道骨，手提拂尘，巍然正坐。 他并不是什么隐藏的存在，之前也曾与他们把酒闲话，欢声笑语，甚至也曾自述姓名。 只是观星子未曾想起。 但是现在，他想起来了。 手指对方，观星子颤悠悠道：“铭心！真的是你，你没有死？” 铭心道主微笑：“不，你错了，我死了，你也死了，我们都死了。只不过你我道合于天，纵身死而神不灭，归于本源，永享长青，随天道轮回，亿万载不灭。” 公孙蝶怔怔的看着对方：“真的是这样……我好像想起什么了……姐姐，我们不是修行晋升上来的……我们是死后来此……” 池晚凝也似是想起什么，恍然大悟：“是的，我们是死后过来的。” 罗宇便道：“你们都是主宰，主宰死后万劫不灭，这很正常。” “那你为什么之前不说？”琳琅天厉声问。 一名道人便叹息道：“主宰真身永固，万载不灭，非大难不得飞升，所以会进来的，大多都会忘记自己是怎么进来的。我们之前就说过了，此地乃吾等最终归宿，会遗忘一切前尘烦恼。你们又何必再去回想呢？” “但是你们却知道！”死獠立刻道：“你们知道自己是死亡进入！” 铭心微笑：“我们知道，是因为有后来者告诉我们啊。他们不知道自己过去的事，但是知道前人的事。” “可我们已经遗忘了！” “终究会想起来的，你们不就想起来了？” “那你们为何早不提醒？” “天道自然，何需提醒，当知自知。逍遥之地，只追逍遥，不问其他。诸位，着相了啊！” 铭心道主口齿伶俐，言辞无碍，竟是驳的众人哑口无言，只觉得他说的好像还真有道理。 唯有池晚凝还在低喃：“不对，我是来找人的！我是来找人的！” 于是十六主宰同声道：“我们是来找人的！” 铭心道主微微叹息：“你们所寻者，不过是心中执念。凡有所入，必有牵挂，但又何苦来由。相信我，这些都会成为过去的。我们也曾和你们一样，苦苦追寻，却发现终究不过是一场幻梦，到不若及时行乐。” “到不若及时行乐！”眼前这三十多位主宰化身同时低吟。 “到不若及时行乐？”池晚凝，公孙蝶还有琳琅天等人也呢喃自语。 罗宇更是微笑道：“正是，此为正道！” “此为正道！”所有修士再度同声。 那声声呼唤，若秋风画雨，丝丝入心，池晚凝等人眼神也渐渐迷茫。 就连观星子都不由点了几下头。 可就在这时，池晚凝忽然心中一亮。 她摇头：“不对！” 这话一出，铭心，罗宇等人同时面色微沉。 池晚凝已道：“这不是我的道……这不是……我的道是什么？” 她捂住头，一时竟然想不起来，只是拼命摇晃着，花躯微颤，便如打起摆子般，显得痛苦无比。 铭心低声道：“天道即汝道！” 所有道主再次同声：“天道即汝道！” “啊！”池晚凝抱头大叫起来，她拼命摇头：“不对！吾道非天道！” 十六主宰同时狂啸：“吾道非天道！” 轰！ 一股庞然气机雄浑而出，带着灰蒙蒙的光辉。 “混沌！！！”铭心大叫：“他们把混沌带进来了！” 就见仙境上空，一片彩光骤然亮起，彩光中现出一对彩色眼珠，望向下方，带着七彩琉璃之辉落下，随后那一片混沌之辉已被牢牢压制。 观星子看着那七彩琉璃之瞳，心底埋藏的记忆再度苏醒部分，他大喊：“绝无！是你！” “观星子！”天空中七彩琉璃之瞳哼了一声：“你总是给我找麻烦，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 随着这愤怒的声音，那庞大的意志落下，观星子再按捺不住跪倒在地。 在这七彩琉璃之辉下，混沌之光消散无踪。 包括池晚凝等人在内，眼神中再度迷茫。 “第一百四十二次了……该死，你们就不能把时间拖下去吗？一次又一次觉醒，你们太无能了！”那天空中的声音愤怒道。 铭心也脸色不善：“这些家伙意志坚定，越来越难处理了。舒无宁呢？为什么她还没有把问题解决？” “那个家伙加入了战场，舒无宁虽受吾等庇佑，却终究拔苗助长，潜力不够，短时间内是在难以解决。”绝无没好气道。 “这样下去不行。”罗宇道：“必须快些解决外面的麻烦，否则必生大患。” “大患早就来了！”铭心面目阴沉道。 听到这话，所有人同时沉默了一下。 下一刻，那七彩琉璃之主绝无已道：“唯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舒无宁尽快杀死夜和三大魔主。实在不行，就把最后的力量也给出去吧。” “你确定？”铭心道主问。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对方反问。 铭心长叹一声：“那好吧，是生是死，在此一搏。” 说着他一挥云袖，就见整个仙境空间的范围，骤然也缩小了许多。 七彩琉璃之光消失，只是在这光辉消失的同时，一片低沉啸声隐约响起。 ———————————— 睁开眼，池晚凝看看周围。 “好一片绝美仙境。”她呢喃。 “姐姐！”公孙蝶已从后面走了过来：“姐姐，这里便是天道仙境吗？真是美好呢。” “唔，应当是了。”池晚凝歪了下头道。 回头望去，就见一人出现身边。 池晚凝看看对方，想了想，忽然眼中一亮：“死獠？” 死獠也惊讶的看池晚凝：“夫……哦，池姑娘，你也来了？奇怪，我刚才差点喊你夫人了。” 池晚凝掩嘴而笑：“我尚未成家，哪里来的夫君。” 转头再看一人，妙目连闪：“这位姑娘好生面熟，我们好像哪里见过？” 死獠道：“她是月灵仙。” 月灵仙也道：“我好像记得你叫池晚凝？” “没错！”公孙蝶拍手笑道。 池晚凝已道：“看来是真的见过，或许是前生有缘。” “正是，正是，应当是前生有缘。”众人一起拍手笑道。 随后就见一丰神俊朗之修士飘然而至：“欢迎诸位，天道仙境却是难得一下来这许多客人呢。” 公孙蝶便道：“这里便是天道仙境吗？所以我们是真的成就第九境了？” “正是。”那风神俊朗的道人道：“鄙人罗宇，道号广法。”
第二百八十章 天道由来（上）
虚空之渊。 舒无宁还在与三大魔主对战。 只是没有了观星子，只凭一个无极道主，要对付三大魔主和夜，要想胜之，已几无可能。 这让舒无宁也心情烦躁。 然就在这时，天象忽变。 天道巨钟骤现，钟身盛放光辉，无数气运自天而降。 舒无宁发出一声高亢呼喊，身躯在刹那间再度壮大。 不断膨胀中，俨然已化身一座屹立虚空之无边伟岸的巨神，随手一抄，一刻星辰已然在手，怦然捏碎，化作漫天流光溢彩。 头顶巨钟若光环于她身后显现，全身布满了道则构成的战甲，璀璨中催生出无限堂皇，气吞星辰，捉星拿月，只在一念之间。 舒无宁心中更是感受到无尽苍凉之意。 那一刻她望着这片星河，仿佛自己便是天，便是天道，一念之下，万物俯首。 目泛神光，神音隆隆，回荡在正反两界每个人或者魔的心中。 “吾为天道，苍生不仁，使天道涂炭，当启轮回，重开盛世。众生灭，轮回起！” 说着就见正反两界，无尽神光喷涌而出，每一颗星辰都颤栗摇动。 大地为之倾覆，到处都是山摇地动，星辰破碎，星光黯淡。 神光所至，万物消亡，无论生命还是物质，尽归于无。 灭世之灾！ 继混沌之后，神光带来的竟依然是一场灭世之灾。 只不过和混沌侵蚀不同，整个正反乾坤，在这刻都开始收拢，收缩，无尽的内卷塌陷。 一个巨大的黑洞同时出现在正反两界，所有的星辰都在这刻向着这个黑洞冲去，似要进入那无止境的黑暗。 即便是圣人也无法对抗这恐怖吸力，就算是身在星界，也能感受到告诉驰骋之意。 天空中万物变化，瞬间就是无数星辰掠过，原本远在天边不知亿万里的存在，在视野中迅速放大，弥漫视野，顷刻间就看到头顶布满了形成。 火焰摇动，灵气散逸，毁灭之力席卷一切。 星界之间更是发生了巨大的碰撞，这碰撞没有让它们逸散，而是交融。就象是有什么东西在压着他们，让无数星界都相互吞噬，体积却没有变大，只是质量在不断提升。 更悲惨的依然是生命，面对这天地剧变，凡俗众生几乎没有生存的机会，即便是仙人也只是暂时自爆。 所有的星界，仙人，恶魔，都同时在面对这恐怖的灭世之危。 而这一切，都是舒无宁带来的。 那时，夜轻轻叹息一声：“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他们急了。” 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虚空之中，一双腥红之眼再度亮起。 这一次，不仅仅是眼睛，还有更清晰的轮廓，如果仔细看，就与那天道巨钟极为相似——原来不是眼睛，而是巨钟齿轮上的凹陷，一如双眼。 唯一的差别，就是它是灰色的。 混沌之力！ 灭世之力展开的一刻，混沌之力也再度出现。 高速席卷中，那崩塌的星辰竟然渐渐止住了下落，却依然坚定不移的朝着中央黑洞落去。 舒无宁道：“宁夜，天道有轮回，你阻止不了的！” “轮回？”夜摇头：“不，这不是轮回，只是某些人为了一己之私的做法罢了。” 无极道主骇然望着远方：“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是不是宁夜？” 夜微笑：“我是不是宁夜，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世间的真相。” 他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对着虚空一指。 一片蜂巢宇宙已然诞生。 这是一片灰蒙蒙的世界，整个由混沌之力构成。 混沌之中，没有生命，亦无生机。 但是随着岁月变迁，第一只混沌生命终于诞生。 它们在此方乾坤中孕育，成长，形成了自己特有的生命体系。 此时，乾坤只是乾坤，生命也只是生命。 乾坤中没有天道，也没有任何所谓的天意与气运。 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在那一瞬万年的亿万岁月过程中，一只只混沌生物逐渐成长起来。 它们中的一些变得格外强大，并在成长过程中，不断贪婪吸收着蜂巢宇宙的力量，也使得蜂巢宇宙变得逐渐衰弱。 一些强大的混沌生物发现了这个问题，它们意识到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整个乾坤都会被毁灭，于是它们试图阻止。但是另一群混沌生物却反对，因为它们想跳出这狭隘的世界，进入更高层面的乾坤中。 但是想要维护这蜂巢宇宙的混沌生物坚决反对，因为它们知道，这种做法或许会导致最强大的那些超脱，却也会让乾坤灭亡，众生凋零。 混沌生物因此分成了两派，维护派与超脱派。 最终，维护派与超脱派爆发了战争。 因为得到了大部分混沌生物的支持，维护派最终胜利。 但是超脱派并不愿意就此放弃。其中一些强大的超脱派，在死后混沌之念不灭，其混沌之则进入蜂巢宇宙的根源。 道则幻化，形成了一座巨钟模样的存在。 灭世钟！ 那是他们最后的执念，妄图用所有的力量来毁灭掉一切，超脱自我。 面对这种情况，维护派无奈下，也选择了自我毁灭，并将所有的道念进入根源。 蜂巢宇宙本来是没有智慧的。 没有天道。 但是当大量的混沌生物强者出现后，根源之处，那巨钟之影逐渐现行。 不过在维护派的努力维持下，它没有执行灭世的任务，而是继续演化着。 与此同时，蜂巢宇宙也开始出现了变化。 因为两派纠缠的缘故，蜂巢宇宙渐渐形成了两条长长的臂轨，接着形成了两条长长的腿轨。 而在中央根源处，形成了躯干。 而在头部位置，便是那灭世钟。 因为是由智慧生物的道则构成，它也终于有了少许的智慧，但显然还无法形成更复杂的意识。 彼此间的纠缠，让灭世钟也出现了变化，它不再执行灭世的任务，而是成为所有道则的集结体，一如大脑。 于是，这一方宇宙的形态，变的如同一个人般。 终于有一天，这人形宇宙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能量，那是席卷整个乾坤的能量，在它席卷过后，万物湮灭，再没有任何存在。 此方乾坤，重归寂静。 就在无极道主迷茫之际，他忽然看到，在这一方乾坤中，一个亮点生成了。 那是一个人形的生命。 一个类似宇宙形态的生命，就这样出现在早已荒芜的蜂巢宇宙中。
第二百八十一章 天道由来（下）
当第一个人类存在时，他是混沌的，朦胧的，甚至没有一个伴侣。
他什么也不明白，虽然拥有强大的力量，却对未来与自身充满茫然。
最终，他在无尽孤独中死去。
在他死去之后，一个又一个人类不断诞生着，他们都很强，却又都很孤独，更无法繁衍。
在经历了不知多少岁月后，人终于有了男女，化分阴阳。于是人族出现了。
他们没有一开始的祖先那般强大的能力，但有着强大的学习能力。
新的生命在此方世界诞生着。
然而生命就象是无尽的轮回，曾经混沌生物的一幕再度上演。
随着人类的诞生，原本曾经的混沌正在不断减退，白色就像剧毒，侵袭着乾坤的每一处角落。
非但如此，强大的存在甚至同样开始尝试超脱乾坤的做法。
于是恶魔诞生了。
它们是由混沌演化而来，从虚无与死寂中出现的他们，死亡才是命运，活着，只是为了消灭天道体内那不受扩张的病毒。
人类！
于是，整个人形宇宙就这样逐渐演化。
它最终分成了体内与体表两个部分，内者为正界，人道宇宙，表者为反界，魔道宇宙。
一场人魔之间的亿载对抗就此爆发！
————————————————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无极道主颤栗着：“这就是天道由来？”
他看向夜，夜轻轻点头：“天生万物，万物创道，大道通天，此便是轮回，是一切的起始与消亡……我曾经和观星子做过无数的推演，这是其中一种。”
舒无宁厉声道：“宁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按照你的说法，吾等人族便是天命所归，奉天之行，灭魔更是正当！”
“对，也不对！”夜回答：“人族之起源，我们的形态，我们的一切，确实和此间乾坤有关。但那是因为，我们就是天道智慧之映射。但那不是天道的目的，任何东西，泛滥了就有问题。人族泛滥了，更贪婪了，妄图超脱，而超脱的结果，就是对此间乾坤的破坏。这是天道所不能容忍的，所以三大魔主说的没错……我们才是魔，而他们，才是真正信奉天道，奉天承命者，更何况……现在的天道钟，被一群窃道者给占了。”
窃道者！
无极道主陡然醒悟：“主宰？那些死去的主宰？”
夜点头：“是的。当年的混沌生物创造了天道钟，天道将他们全部抹杀，但天道钟终究还是存在下来了。这就象是天道有了病，虽然用猛药抹除了病根，却还是给自己带来了后患。前患即除，后患再至。新生的人类，就是后患。那些主宰，和混沌生物一样，都妄图超脱。但他们更狡猾，更残忍，占据天道钟，假传天意，营造天道仙境……本来这也没什么，但他们不该做出那样的决定！”
说到这，夜看向舒无宁。
舒无宁颤栗了。
她猛然看四周，庞大如她，一眼望去，众生皆在眼底。
那一刻她眼神中现出恍惚：“天啊，我在做什么？我在做什么？”
无回魔主已阴恻恻道：“天道负担已重，终将亡去。可是根源的那些存在，为了自身苟活甚或超脱，妄图灭世。灭魔，灭仙，灭人，万物皆灭，乾坤收缩，只留根源，使乾坤死，根源活，则他们永生不灭，甚或可以超脱。而舒无宁，你就是他们的帮凶，他们的棋子！”
原来是这样吗？
无极道主吃惊的看舒无宁：“那些主宰，为了自己的永恒而灭世？”
“闭嘴，不是这样的！”舒无宁大喊。
她不相信，不敢也不愿相信这一切。
心中激动，双目陡然泛红。
一阵阵神光在体内激扬沸腾，长发飞舞，每一根发丝都如星河飘荡，在此方乾坤中无尽飞扬。
澎湃的神力作用下，更多的星界在交相冲撞，生命流逝！
夜沉声道：“她受天道洗脑已深，轻易不会醒过来。你们还等他们什么？”
三大魔主一起呼号出手，但此刻舒无宁秉奉天意，神光所至，星辰崩灭，就算是三大魔主也无法相抗。
无极道主大喊：“不对，不对！那混沌是怎么回事？宁夜，我要你一个解释！”
夜回答：“天道智慧已生，混沌归来，重归己位，你所见者，就是本源正道。”
随着他的说话，就见那灰霾巨钟已然全面现行，与舒无宁背后的天道钟遥相呼应。
无极道主明白了。
曾经的混沌，在分化为黑白乾坤后，依然保留了一点意识。
混沌意识。
而现在，它要夺回这一切。
重新让混沌主掌一切！
意识到这点，无极道主道：“所以，如果它回来，人与魔还是将亡，对吗？”
夜没有否认：“是的，此间本就不是人族乾坤，若一切归于正道，则人族将亡。所以，观星子才说此题无解。”
若让窃道主宰得手，乾坤灭。
若让混沌意识归来，乾坤灭。
无论哪种选择，都是灭世之局。
这也是为什么魔族又惊喜又恐惧的原因。
惊喜，是因为它们将完成自己存在的意义，历史的使命。
恐惧，则是因为它们也将失去自己存在的意义，与人偕亡——没有了人族，魔族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观星子看到了，所以他垂胸叹气，哀嚎无解。
无极道主瑟瑟颤抖着。
当真相终于揭开时，一切竟是如此残忍。
混沌之力回归，用之，亡，不用，亦亡。
吾该何去何从？
那一刻，他看向夜：“你有办法的，对吗？”
夜长叹一声：“天道将亡，此已注定。混沌归来，亦不过垂死挣扎。何苦呢……何苦呢……”
轰！
混沌之力暴卷而出，混沌之钟轰鸣震响，连带着那天道钟也同样咔啦啦疯狂转动。
本属一体，分为两面，却在这刻成了死敌。
这一刻，混沌似在回应他，纵死亦不为傀儡！
于是夜道：“吾奉天承命，乃顺天之人！然上天有好生之德，当留一线！”
混沌之中，现出一线天光。
“好！”夜大喝一声：“这一线生机，我自取之！”
随着他的说话，就见混沌气运浩然落下，夜已同样化身无边神人，对着舒无宁轰去：“无宁吾徒，还不速速醒来！”
第二百八十四章 有舒无宁
虚空之渊，夜与舒无宁已展开大战。
这一刻的他们都是如此的可怕，随意的一举手举手一投足，都是星界破碎的力量，道则广布，仿佛远古洪荒的气息汹涌而来。
神光与混沌交缠，彼此争锋。
面对这代表了各自天意的存在，巅峰的极致，就连无极道主和三大魔主都掺和不进去。
他们仰望两人的战斗，心中是无尽的颤栗。
然而相比之下，舒无宁的实力明显更强。
不管如今的天道是不是正道，至少现在，主掌着这万世不灭之力。
每一颗星辰的破碎，都在为舒无宁提供着源源不断的能量，她气机贲张，神威憾世，天道巨钟疯狂轰鸣，反倒是那混沌钟虚影再度黯淡。
想要回归，谈何容易？
舒无宁更是高亢道：“宁夜，此战你输定了，还不速速俯首纳降，皈依本道！”
“输？黔驴之末罢了。”夜却只是随意一笑。
扬手，一片混沌之花盛开。
舒无宁全未在意，神光碾压而出。
却看到那混沌之花不是对着舒无宁发出的，而是对着……
“天道钟？”舒无宁大惊。
花落，花开。
天道钟鸣！
钟上道则光辉乍现，无数道则纷耀狂舞，随后是大片的扭曲之影发出凄厉啸声。
接着就是一声清澈龙吟，回荡在整片天际！
——————————————————————————
天道仙境。
道人们依然在欢声笑语。
一切便如天堂，没有烦恼，没有忧愁。
但是池晚凝的心中，却越发惆怅，越发迷茫。
内心中总感觉有个人，在静静期待着自己。
他是谁？
我想不起来。
外间的愉悦感，疯狂的涌入着，就好像纵情的歌舞，想要改善人的心灵。
然而悲伤就是悲伤，任曲调优美，任风景如画，任泉水潺潺，任载歌载舞，终无法改变那一线忧伤。
心中忧思更重，一个形象在池晚凝心中越发清晰。
琳琅天凑过来，悄声道：“姐姐是不是也觉得有什么不对？”
池晚凝便嗯了一声：“这一切，好生熟悉，又好生陌生，就好像有一层迷雾在遮掩着，看不开，也看不破。”
内心中微泛起一点亮光，池晚凝突然道：“这里是不是少了一个人？”
听到这话，所有人的动作都仿佛时间停止般滞住。
片刻，铭心道主叹息道：“何苦来由……何苦来由……”
话语中带着一点神秘的气息，所有人的目光都为之迷惘起来。
就连着池晚凝那坚定的心神也微微黯淡。
铭心微微一笑，心中却叹了口气。
铭心道主洞察人心，亦可影响他人心智。只不过这些人的意志太过坚定，即便是他也必须一次次运用，且越来越频繁。
希望舒无宁能在这之前，早点解决外间那个麻烦吧。
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他想。
可就在这时，仙境突然晃动了一下。
下一刻，整片天空都剧烈颤抖着。
原本绚丽灿烂的天堂美景在这刻骤然变化，世界变得黯淡，万物皆化灰尘，一片暗影笼罩大地。
同时舒无宁等人眼中陡然一亮，现出清辉。
“不好！”
铭心道主大叫一声：“快！压制！”
所有道主同时出手，
罗宇叫道：“不行，我们把所有的天道气运都给了舒无宁，快要压制不住了。”
就见池晚凝观星子等人面现挣扎，显然都在努力对抗着铭心的手段。
就在这时，远处山顶上，一股浩然之力袭来，池晚凝等人精神再度茫然。
“绝无。”铭心道主长吐一口气：“这次多亏了你。”
可是还没等绝无回话，就见见山顶一片光华骤然亮起，接着是一声低啸若龙吟虎啸传至。
当这声音出现时，池晚凝观星子等人同时目中神光大放。
公孙蝶已高叫起来：“宁夜！”
就见山顶小屋，一道神光直冲天际。
接着是一人飘然飞出，赫然正是宁夜。
“不！”
一声愤怒已极的咆哮声传来，天空现出一张大脸，猛然向宁夜压下。
宁夜一抬头：“绝无老贼！你镇压我这么久，很爽啊？可惜你终究还是犯了错误，你真的以为，我送他们进来，是用来他们打破这一切的吗？不，我只是需要一个机会！把所有的力量都交给舒无宁，再镇压晚凝他们，却终究是要顾此失彼！”
说着他随手一挥，众人就看到眼前画面变换。
池晚凝等人发现，他们哪里是在什么天堂仙境，眼前分明就是一片深黑死寂之地。
所有的存在都是幻影，所有的生命，都是残灵！
天道钟上，那扭曲的光影，就是他们。
他们若跗骨之蛆，依附在这天道上，却妄图把控一切，如寄生虫般，吃掉寄主的脑子。
那瞬间，池晚凝他们都明白了。
“吾等是魔！”池晚凝颤栗着。
“混蛋！”黑暗虚空里，一个高大而扭曲的大脸生成，正是那绝无主宰的意识。
他厉声咆哮：“你们懂什么？吾等本就是天道意识所化，乃为正统。天道将亡，唯有超脱，方得永恒。宁夜，你为了所谓的天下，放弃永恒，你才是大逆不道，亏吾等之前对你这般信任！”
宁夜笑道：“你们要是觉得自己正义，又何必做此幻境，诓骗他人。所有的一切，终不过是梦幻一场，真相就算再残忍，也终究是比虚妄之美要好！”
他说着风云再荡，就见天道钟上已现出无数哀嚎之怨魂。
那一张张狰狞而扭曲的脸，若恶鬼般在天道钟上挣扎着，咆哮着，天道钟更是现出一片腐朽溃烂之色。
但是绝无道主毫不在意，天道钟疯狂轰鸣，黑暗之潮无尽席卷。
所有人都发出凄厉哀嚎声，他们只是残灵，只是一缕道念，在真正的现实面前，其实发挥不了多大作用。
就连宁夜面对这绝无主宰，实际竟也无法抵抗。
天道钟上，那唯一的白光就是宁夜，却在被绝无死死压制着。
这一刻，所有人都拼尽了全力，面对的却只是灭亡的命运。
然而，这一幕同样落在了舒无宁的眼中。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刻尽数彰显，看得舒无宁瑟瑟颤抖。
“不！”舒无宁呢声喃喃：“我不相信，不是这样的！这一切都是幻术！”
夜轻叹道：“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吗？”
舒无宁茫然看向夜。
夜轻声道：“时间不多了。”
舒无宁茫然四顾，就见乾坤内卷之势依然在继续着，所有的一切都在被吞噬。
夜道：“此方乾坤正在毁灭，若继续下去，就算赢了，也没有意义。而没有我，他也没法赢觉悟。毕竟……那个家伙掌控着一切。”
说着他看向天道钟：“只有让我也进入那里，才能对抗他。”
只有你进去，才能对抗他？
舒无宁再次茫然。
她喃喃道：“可是……我不能让你过去。”
“我知道。”夜轻轻点头。
舒无宁轻轻的颤抖起来。
她这一抖，整个乾坤都随着摇颤。
夜却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于是舒无宁明白了。
她笑着摇头：“师父……我最后再喊你一次师父……抱歉我不能让你通过。”
无极道主愕然大叫：“舒无宁，你为何还要如此执迷不悟！”
舒无宁却不说话，只是仰面向天：“吾受天道气运，矢志无悔，就算此天非彼天，亦非我背叛的理由。然，吾心有正气不灭，不愿苍生尘埃，解救无门，唯死而已。”
夜长叹：“何苦来由。”
舒无宁微笑：“有舒，无宁，命运早定。”
随着她的说话，就看到舒无宁那无边神躯已开始消散，化作点点星光，没于虚空。
第二百八十五章 乾坤逆转
从来都没有什么天堂胜境。
有的只是一片扭曲虚空。
虚空内，绝无，铭心，广法等一个个存在俨然已化身凶神恶煞般的存在，狰狞可怖，若厉鬼现世。
他们，不，是它们。
凄厉嘶啸着，一轮轮的黑色光影便不断涌现。
池晚凝他们是少数还能保持自己形象的，但是立于这片虚空，却依然能感受到那无尽的戾气与怨憎。
那是亿万载封印此间，突破无门的怨憎。
是私欲与贪念的放大。
让心智扭曲，让灵魂黑暗。
所有进入这里的主宰意志，最终都会变成这样吗？
最终都会成为那样的黑暗邪恶意志，并操控天道，毁灭一切。
不！
有一个例外。
就是宁夜。
他依然一袭白衣，飘飘立于虚空，不染尘埃。
尽管绝无的黑暗之潮汹涌，一次次将他吞没，但宁夜却如礁石般巍然不动。
他甚至还在笑：“这么多年你没有侵蚀我，以前做不到，以后也做不到。”
绝无厉声嘶啸着：“闭嘴！吾即天道，吾之意志即为天意。尔敢对抗我，注定就是万载不复之局！”
铭心等人也高呼：“宁夜，醒醒吧。天大地大，逍遥最大！天道将亡，正是吾辈突破之机。只要成功突破，吾等就将进入新的天地，何需在意蝼蚁！”
“蝼蚁？这就是你们的看法吗？”宁夜冷道：“一群忘本自利之鬼！是，你们成了仙，就忘了自己的根本。就好比凡人，有了钱，便想要权，贪心永远不足，贪婪永无止境。无休止的掠夺，无休止的攫取……说人类为乾坤之魔，那是半点不差。”
“即如此，你又何必为了人类努力！”铭心抓住机会，大声斥喝。
“因为还有希望！”宁夜咬牙道：“从来没有单纯的恶，也没有纯粹的善。你们是灭绝，我们就是希望！”
池晚凝精神一震：“对，我们就是希望！”
这一刻，十六主宰同时出声，与宁夜一起对抗绝望等三十多为道主。
天道钟疯狂乱响，扭曲之影交错一团。
就在这时，天外神光暴起。
绝无心念一震，叫道：“舒无宁，你！”
就见一道光影已自天边飞来。
正是夜。
绝无大喝：“天道本源，真身勿入！”
“天道本源，真身勿入！”所有道主同时大喝。
就见夜无论怎么飞，竟然都无法飞入天道钟内。
钟内宁夜扬手：“天开一线，方便之门！”
轰！
远处的混沌钟上，一道混沌之光落在天道钟上。
就见钟上所有的齿轮同时停止运转，一道光门竟然在这刻打开。
“不！”所有道主一起发出绝望的呐喊。
夜已飞入，直接出现在宁夜身边，两道身影在这刻重合，一片伟岸圣光出现。
宁夜望向绝无：“这就对了，现在，我是宁夜！”
轰！
轰！
轰！
轰！
浩瀚意志在天道钟内膨胀而出，绝无等人同时发出惊恐尖叫。
扭曲虚空里，宁夜的身躯不断涨大，化作凛凛天神，一把抓下，竟是将绝无等人的残灵全部抓在手中。
宁夜语声冰冷：“尔等不过凶灵恶刹，一念不灭，为祸乾坤。如今，是时候将你们抹消了。”
“不！”绝无大喊：“我们死了，混沌就会归来，苍天依然要亡！”
观星子也叫了起来：“宁夜，这不是解决的办法！”
宁夜的手稍稍滞了一下。
他回头看观星子，微笑道：“你是观星子，我是你带过来的，有些道理，你还不明白吗？”
观星子微微一愕。
那瞬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喃喃问：“你真的决定了？”
宁夜点头：“生机一线，这是唯一的机会。”
观星子惨然一笑，低头不言。
下一刻，宁夜大手一合。
就见绝无铭心等人的残灵已被他一把抹消。
天道钟颜色骤变，腐朽尽去，竟然在这刻重新焕发生机。
观星子喃喃：“果然是这样……果然是这样……原来天道将亡，就是因为他们在侵蚀生机。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宁夜手一挥，对着远处混沌之钟一指：“窃道者已除，拨乱反正，根源自固。混沌，无需归来。”
“轰！”混沌钟发出巨大的轰鸣，显然是不满意宁夜的做法。
宁夜微笑：“就知道会是这样，现在，我真的算是逆天行事了。”
混沌之力苍茫席卷而至。
没有天道阻碍，那曾经的本源，终于要在这刻重新占据主位。
一旦如此，万世皆休。
宁夜也不在意，反而转头看池晚凝她们。
他轻轻招了招手。
池晚凝三人飞来。
宁夜将池晚凝公孙蝶还有琳琅天揽入怀中，温柔道：“这些年，苦了你们了。”
三女一起摇头，想要哭，却发现根本没有眼泪可以哭。
心中却自一片平静。
混沌归来，无人可挡。
望着那片混沌光华，宁夜道：“我把你们送到了这里，却没能带你们一起离开，无论你我，我们终究是死了。”
池晚凝柔声道：“死便死吧。人固有一死，活了这许多年，也活够了。”
琳琅天也道：“能与夫君死在一起，也是好的。”
公孙蝶则微笑：“若能有来世，自是更好的。”
“来世？”宁夜笑了：“或许吧。”
他看向死獠等人，道：“你们呢？”
众人一起高声回答：“死便死吧，合足惧哉！”
他们是以信宁夜入道，这一刻，便与舒无宁一般，依然坚信着，坚定着，无论后果。
宁夜便点点头道：“那就这么定了。”
带着众人向无尽高空中升去，越发越高，感觉就像是突破了一层又一层的云端，隐约间来到不可名状之高度，甚至可以感受到此方乾坤之形体。
随后宁夜的身体已开始崩散，接着是池晚凝等人。
所有人的意志，在这刻汇聚成一起。
天道钟轰鸣作响，竟是开始了逆时针旋转。
混沌钟发出愤怒的哀鸣，但无论它怎么追逐，却都是远离越远。
整个人道乾坤也在发生变化。
乾坤不再是人形，人类在也不是天道意志的延伸——这意味着再也不会有人能掌控天道。
魔界与混沌一体。
天地依然分正反，但彼此永恒隔绝。
时光在这刻更是飞速倒退，所有的一切都在回转。
那曾经被吞噬的众生，那曾经消亡的星界，那曾经死去的一切，在这一刻统统出现。
风东林，邱极硕，容成，廖显贵……一个个曾经的天蚕修士，在这刻活了过来。
茫然看着自己，发现自己正在长青界中。
咦？
我怎么会在这儿？
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奇怪，他们讶异，却又想不起发生了什么。
因为总有一些人再不会归来。
新的历史，没有宁夜，没有池晚凝，没有天中八大主宰，没有所有遗留在这天道根源的存在。
天道钟上，他们的意志在消亡，他们的存在在抹除。
终于，当一切尘埃落定，所有的意志也不复存在。
那一刻，天道之下，浮世苍生，一切终归平寂。
————————————————
还有最后一章尾声。
第二百八十六章 尾声
春风城。
又是一年新春到，去年风调雨顺，庄稼有了好收成，更难得吏制清廉，生活也安定，民生富足。
本界以新春为开年，所以大街上彩灯高挂，锣鼓喧天，街上人人喜气洋洋，相互道喜贺新年。
一名面目清秀的小厮这刻正站在水阳街的街头眺望，终于看到远方一队人来到，抬着轿子，打着锣鼓，敲敲打打的走来。
小厮眼睛一亮，喊了声：“来了！来了！”
然后掉头就往回跑。
一路走街串巷，一双腿甩得跟车轮似的，很快跑到一户大户人家前。
门庭前两座石狮子，威风凛凛，大门上彩灯高挂，守门的家丁个个披红，兴高采烈。
门头上还挂着两个大字“宁府”。
小厮大喊着“来了”直接冲入门内，看门的家丁喊道：“悠着点儿，小凡，小心摔着。”
叫小凡的小厮应了一声，已冲入院子，绕过中庭，穿过回廊，冲到一处水榭庭院前，四处张望，喊道：“老爷呢？”
“在中院呢！”一个老妈子叫道。
于是小厮继续向里冲，又穿过一重殿堂，来到中院，就见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正坐在中院堂前，与一位老太太说着话，两人同样是华服盛装。
小厮冲进屋子，跪道：“老爷，队伍快到三里桥了。”
听到这话，老爷站起：“好！快让夜儿去接亲。夜儿！夜儿！”
小凡精乖，爬起来道：“我去叫他！”
一溜烟往右厢房跑去。
到了右厢房，就见一名翩翩公子正站在那里，对着镜子看自己。
小凡叫道：“夜少，你怎么还站着呢？该去接亲了。”
那翩翩公子闻声回头，看到眼前的小厮。
眼神中闪过一线茫然。
他想了想，道：“小凡。”
“少爷有何吩咐？”小凡问。
那少爷便道：“我昨天做了个梦。”
小凡被他弄得无语：“哎呦我的少爷啊，这时候你还提什么梦不梦的？池家大小姐已经在等着了，现在正是良辰，误了时辰就不好了。”
宁夜喃喃道：“梦里，我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神仙。有着通天彻地，扭转乾坤之威风。”
“哎呀，梦里谁不厉害，我梦里还是无敌圣尊呢。”小凡过来推宁夜：“快去接亲吧。”
宁夜看看小凡：“梦里有你，不过梦里的你，不姓若，姓江。”
小凡一怔：“江？我生父就姓江，我是后来过继给若家的。咦？这事少爷你怎么知道？难道是什么时候我说漏了？哎呀不管这些了，快走吧！”
说着过来就过来推宁夜。
宁夜叹了口气：“成亲……怎么突然就要成亲了，我不想成亲。”
若小凡吓了一跳：“少爷你不是吧？这种事也能开玩笑。老爷会被你气疯的，快走快走，莫要胡言。那容家大小姐美名传四方，老爷也是托了最好的媒婆才说下这门亲事的。再说你当初也是同意的。”
说着已将一身新郎袍的宁夜推出门外。
心头一阵恍惚，宁夜看看天空。
是啊，这和容家大小姐的婚事，记得还是自己当时兴奋答应的。
可为什么，现在总觉得哪里有问题呢？
就好像生命自有归宿，但容家小姐，却不是自己的归宿……
算了算了，终不过黄粱一梦，怎得就让自己患得患失了？
许是亲事将近，心有所虑吧。
在若小凡的推搡下，他走出院子。
来到中院，先去拜会父亲。
“父亲！”宁夜施了一礼。
“唔。”宁老爷子捋着颌下长髯，满意的看着自己儿子。
宁琅琊宁老爷子，一生白手起家，打下偌大家业，在春风城也算是一号人物了，但对他来说，最满意的还是这个儿子。
这刻老爷子道：“容家小姐，品性温婉，我儿才华横溢，正所谓郎才女貌，最是合配。不错，不错。”
你刚才说的是品性温婉，不是天姿国色，哪里来的女貌，宁夜心中腹诽，却不敢还嘴。
老爷子继续大发骚情：“前段时间你身体不好，本来还担心容曜日那老小子悔婚，却终是有信诺的。如今你身体有所起色，可见那容家小姐是个带福的，去吧，去吧，莫要让人家久等了。”
“哦。”宁夜自去取了马，挂着红花，没精打采的出门。
到了三里桥，就见一行人听在桥头，正自吹吹打打。
队伍中间是一顶花轿，花轿旁还站了一个小丫环，那丫环容颜清秀，一袭翠绿裙，头上还戴了个鲜花编织的花冠，看起来到颇是可爱。
宁夜不由留神多看了几眼。
若小凡推了一把宁夜：“少爷。”
宁夜恍过神来，问若小凡：“那小丫头是谁？”
若小凡一翻白眼：“少夫人带来的通房大丫鬟。”
“叫什么？”宁夜依然不依不饶。
若小凡无奈：“她叫琳琅，早晚都是你的，这时候就不要这么猴急了吧。”
“哦，总感觉好像哪里见过的样子。”宁夜挠了挠头皮。
再看轿子，一想到姓容，没来由的又是一阵泄气。
那边队伍见宁家少爷来了人，便再次吹吹打打起来。
队伍上路，宁夜骑着高头大马在前，时不时有路人道贺，宁夜也一一拱手还礼。
只是心中那怅然若失的感觉依旧。
行至街头，就见路边一老者正摆摊算命，一对男女正在算命。
许是算出了什么好的，姑娘喜笑颜开：“师兄你看，这卦上说，我们是前生之缘，只是前生历经磨难，如今苦尽甘来，却是此后再无分离之苦呢。”
旁边那师兄长得五大三粗，面容粗犷，却是不屑道：“阿谀之辞，岂可尽信。我赵龙机一生所求，唯武之一道，行侠仗义，荡尽不平。这等男女之事，算什么上上签了。”
说着已自离去。
旁边师妹气得直跺脚：“赵龙机，你就是个棒槌，我不管，反正我冉小叶这辈子是跟定你了！”
说着已追了过去，却是连钱都忘了付。
那算卦的到也不在意，只是捋须微笑。
宁夜却有些看不过去，唤来小凡，道：“去，帮那对师兄妹，把算命的钱结了。”
“诶。”容小凡跑去将钱结给算命人。
算命人笑嘻嘻收过，拱手道：“恭喜宁家大少，良缘吉日，三喜临门！”
宁夜诧异：“何来三喜？”
算命人哈哈仰头长笑一声，却不解释，已自收了卦摊离去。
宁夜也不在意，自领着队伍继续回家。
刚至家门，就见远处三道身影疏忽出现，速度极快。
最前方是一名红衣女子，后面还跟着一男一女，男子一袭黑袍，女子一袭白衣，皆是仙气飘飘，如影而至。
前方的红衣女子被追的许是气急，大骂道：“鬼獠，李灵仙，你们这对狗男女有完没完？姑奶奶不就是偷了一个八宝台吗？至于这么上天入地的追着？”
那黑衣男子已道：“公孙蝶舞，把东西还来，饶你不死！”
“想都别想！”红衣女子已向下扑去，正见到接亲的队伍，眼神一亮，已是朝着那接亲队伍冲去，竟是闯入轿中。
天空中黑衣男与白衣女同时落下，喝道：“公孙蝶舞，休要放肆！”
那公孙蝶舞已笑眯眯的持着刀，推着一名戴着红盖头的女子出轿：“喂，那边的新郎官，不好意思打搅了你的婚事。借你新婚夫人用一用，待回头，老娘再赔偿你便是。”
宁夜淡然转身：“你拿什么赔？”
“嘎？”公孙蝶舞吃惊的看宁夜。
那一刻，四目对望，公孙蝶舞心神剧颤。
心神间恍惚有无数星光亮起，公孙蝶舞似乎想起了什么。
她怔怔的看着宁夜，心头莫名。
耳旁是轻轻的叹息响起：“这又何必呢？”
眼前忽然一花，手中刀已落于他人之手。
是那新娘！
她竟然会法术？
公孙蝶舞怔然看新娘。
新娘依然低着头，披着红盖，就那么站着。
公孙蝶舞心头再现茫然，脱口而出：“姐姐……”
她吃惊掩嘴，向后退了几步。
我为什么要叫这从未见过之人姐姐？
那边厢，鬼獠与李灵仙同时扑至，宁夜轻挥长袖，竟是轻描淡写的化解了。
“你！”鬼獠李灵仙吃惊看宁夜：“你是修道中人？”
宁夜低头看看自己的手。
他摇头：“不，不是……”
抬头，他微笑：“我只是个读书人。圣人微言大义，以书传道，教化世人，岂不比打打杀杀要来得更有意义。”
鬼獠李灵仙望着宁夜。
那一刻，心中突然没来由的就有种想要膜拜的感觉，仿佛眼前之人，每一言，每一行，都落在他们心坎上。
再望公孙蝶舞，公孙蝶舞见人质已失，不情不愿的取出一物，却是一个小小的宫阁模型，制得甚是精巧，内中还有镜阁，水榭，法座等种种，不一而足。
甚至还能看到一处亭台，上书四字“凝心小筑”。
公孙蝶舞喃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见了此物，甚是欣喜，一时无法自控，便去偷了来。喏，还给你们。”
她心不甘情不愿的将八宝台递了过去。
鬼獠接过，看着宁夜，目光古怪却不言语。
那李灵仙已从鬼獠手中取过此物，来到宁夜身前，递给宁夜：“今日打扰婚礼，恕罪则个，就以此物做歉礼吧。”
宁夜接过，心神间一阵恍惚，他喃喃道：“礼重了，但我甚是喜欢。”
鬼獠也便笑道：“许是有缘。”
“既是有缘，那便不若一起来喝杯水酒吧。”宁夜道。
鬼獠与李灵仙却一起摇头：“若是有缘，将来自我再见！”
说着便飘然离去，再不停留。
“什么嘛。千里追杀本姑娘，最终还是把东西送了出去。”公孙蝶舞嘟囔。
“这，或许便是缘分。”那新娘却悠然道。
她说着，已缓缓掀起红盖头。
旁边若小凡与琳琅大叫：“使不得！”
但新娘却还是这么做了。
红盖头下，现出一张绝世容颜，正所谓似蹙非蹙倦烟眉，似喜非喜含情目，双目如水，婉约浓情。
望着宁夜。
看着那熟悉而陌生的面容，宁夜笑了。
他伸出手，新娘便也伸出手。
一对新人已进入宁府。
新娘道：“我未入洞房，便掀盖头，却是有些犯了忌讳呢，夫君不会恼我吧？”
宁夜笑道：“天下哪来这许多规矩，终不过庸人自扰之。你这样，我欢喜得紧呢。”
新娘子便微笑低头：“昨夜里……我做了个梦……”
“我也是……”
“梦里有你。”
“梦里有你。”
宁府外，公孙蝶舞看着这对新人进去，莫名的竟有些心酸。
叹了口气，她转身离开。
口中喃喃：“真奇怪，总觉得好像失去了什么。”
正忧思惆怅际，却见那陪嫁的通房大丫鬟跑了过来：“喂，公孙姑娘！”
公孙蝶舞回头。
琳琅向她挥手：“少爷和少奶奶请你去喝喜酒。”
公孙蝶舞没的一喜：“我可没红包啊。”
“不需要的。”琳琅笑嘻嘻回答。
“那我来了！”公孙蝶舞转身扑了过去：“被那两个混蛋追了半天，今日定要吃个痛快！！！”
这一日，宁府大宴，全场喜气。
距离春风城外的小山上。
一名女子身配长剑，白衣若仙。
她屹立山巅，看着张灯结彩的宁府，眉目间是些许怅惘：“真的是你吗？师父……”
似是想起了什么，随后却又摇了摇头，叹息道：“往事如烟，何必追忆。或许，一切就是一场梦吧。”
说着抽出长剑，虚空凌划，女子长声道：“至尊令，春风城受吾舒有宁庇护，此生不遭劫难！”
一道符光已没入天际，印入虚空。
做完此事，那女子飘然而去，再不现人间。
——————————————————
长青界。
一场斗法正在天空中激烈展开。
待到斗法结束，云端中现出两人。
一人面目清癯，儒士风采，一人少年英才，天赋异禀。
正是风东林与容成。
风东林拱手笑道：“容兄弟一别多年，修为又精进了许多，就连我都快要不是你的对手了。”
容成笑道：“我这些年，游历长青各处，颇有感悟，精进良多。风兄你是掌教，琐事缠身，到是有些耽搁了。”
说话间，两人已一起在云端坐下，对空当歌，把酒言欢。
“对了，风兄你最近有没有觉得，冥冥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是你忘记了的？”手提酒杯，容成突然道。
风东林微微一愕。
想了想，他点头道：“你这么说，我的确是有这种感觉。不知为何，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被遗忘了，但是怎么想，却又都想不起来。”
“空寂无奈处，追忆已是空。”容成苦笑：“天地有宏图，何处觅残生。”
那一瞬间，两人对望。
突然间，心神撼动，若有所觉。
仰望苍空，莫名见悲从心起。
那刻，他们似是明白了什么。
泪如雨下。
————————————————————
春风城，宁宅内。
洞房花烛夜。
宁夜重新掀起了红盖头。
那一张似颦似笑的面容映入心间。
此生，足矣！
（全书完）
————————————————
ps：千机殿完本了，有许多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千言万语一句话，千机殿没有写好，有许多东西没有写出自己想写的，还是继续努力吧。
新书《罪恶战境》5月1日上午九点正式上传，对缘分有信心的，可以到时候先去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