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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派都不喜欢我全文阅读

作者:云海青马斩     正派都不喜欢我txt下载     正派都不喜欢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二百六十六章 名为‘紫微’的树

    得风亦飞帮腔,铁手一笑,“我们要弄清楚来龙去脉,才方便着手营救,这绯红轩不就是摇红姑娘的住处吗?”

    袭邪点头,“是。”

    铁手平和的道,“不是听说摇红姑娘就在她的闺阁之中遭挟持的吗?”

    袭邪:“是。”

    铁手也自颔首,“所以,我们要先来这儿了解环境,而且,还得要请教当时在场的人,才可以有个了然的案情可以掌握──我们知道得愈详细,就是准备功夫愈足,救人就愈有把握。”

    刘猛禽跟着道,“铁锈那怪物是在绯红轩的哪儿挟持摇红姑娘的?”

    见袭邪被风亦飞呵斥了一声,面色难堪,他的嘴角都难得的扯动了下。

    恶人还需恶人磨。

    有时候,讲道理还真没有不讲理来得有用。

    袭邪此际不敢逆了风亦飞的意思,望了眼风亦飞,似是举棋不定,先去叫人好,还是应答了好。

    “问你就答。”风亦飞道。

    袭邪老实作答,“在飞红居内,那是小姐的闺房。”

    铁手继续问道,“你们可有与他动手?”

    袭邪应道,“他挟持了小姐,我们都不敢动手,反而给他杀了几人。”

    “几人?”铁手再问。

    袭邪道,“十五人。”

    铁手轻出了口气,“铁锈那怪物杀性确是烈,按你所言,他们没在这片花园,院子里动手?”

    风亦飞三个倒没觉得十五人有什么多,哪个玩家一路练级上来,不是手上沾满了血腥。

    袭邪沉着张脸点了点头。

    铁手抬手又复指向那棵伤痕累累的大榕树,“这棵千疮百孔的树,摇红小姐又称它做什么?”

    孙摇红给‘绯红轩’的花草树木,各样小动物都取了名字,这棵树自然也是有的。

    先前风亦飞三个是真没怎么留意,左耳进右耳出,铁手心思细腻,却是留意了。

    “紫微。”袭邪答道。

    带着你老婆与余鱼同还未觉有什么不对劲。

    风亦飞却是心中一动,入绯红轩之前,才听铁手说了,孙摇红的恋人公孙扬眉的绰号是‘紫微星君’,这棵榕树偏偏就叫‘紫微’。

    显然,跟公孙扬眉脱不了关系,绯红轩中许多树木花草起的名字,都像是以物寄情。

    这棵‘紫微’下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使得孙摇红要没事来砍上两刀?

    不可能是下人所为,会将这树命名为‘紫微’,孙摇红又怎会容许下人来劈砍它。

    铁手也似觉得有些意外,遽然问道,“袭总管在‘一言堂’崭露头角,也是近两三年的事情吧?”

    袭邪不置可否,“我出道晚,起步也迟。”

    铁手笑道,“那袭兄一定听过公孙扬眉这人吧?”

    袭邪脸色微变,孙疆因此事,险些与铁手起冲突的事情他却是不知晓的。

    眼珠子转了转,正待说话,铁手就说了下去,“这几年间,公孙扬眉几乎已是‘一言堂’坐第二把交椅的人物,在山东一带,更是名震遐迩,听闻就算在神枪会里,他也给视为日后必然晋升六大堂主之位的精英,可对?”

    袭邪长出了口气,“可他千不该,万不该,觊觎小姐的美色,行大逆不道之举,故所以早遭山君逐出了一言堂!再与本堂无任何关系!”

    铁手轻叹了声,“公孙扬眉是一位人才,所以当年神枪会常派他入关赴京,我因而与之结识,成了好友......”

    袭邪打断道,“神枪会里有的是人才。”

    铁手道,“但神枪会里我的朋友不多。”

    袭邪笑起,“铁二爷名动江湖,眼里当是朋友的当然没几个了。”

    “据我所知,公孙兄弟与摇红姑娘是两情相悦,并非是他单相思,觊觎摇红姑娘的美色。”铁手断然道。

    “那只是他一面之词!自始至终,小姐就没看上过他,况且,小姐已许给了相府蔡公子!”袭邪斩钉截铁的答道,转看向了风亦飞,“风大人便是因此事,所以才会来一言堂问责。”

    你丫是想祸水东引咯?风亦飞撇了撇嘴,刚可是听铁手说了,公孙扬眉早跟孙摇红私定终身,那会,还没蔡折什么事呢。

    懒得鸟他!

    风亦飞当然是相信铁手这厚道人,不会说谎的。

    只听铁手道,“你这话怕是难以令人取信,若你真是所言为实,摇红姑娘又怎会给这树取名为‘紫微’?她若是因遭公孙兄弟示爱惊吓到了,她是爱惜花木之人,哪会给这株老榕树取这名字来劈斩?”

    “铁兄言之有理。”刘猛禽附和道,“公孙扬眉在江湖上的绰号就是‘紫微星君’,他的敌人都称他为‘紫微煞星’,这棵榕树名为‘紫微’,怎会跟公孙扬眉没有牵连,毫无关系?你分明是欲盖弥彰!”

    袭邪这一下,脸色阵红阵白,似有些无所适从般的狼狈,都答不出口。

    铁手又复道,“公孙兄弟于半年前左右,突然完全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没了影踪,却不知他是死是活,是人依旧在山东,还是入关去了?他是我的友人,就这么下落不明,我是一定要追查的,你可知道什么讯息?”

    带着你老婆与余鱼同才明白铁手的来意,风亦飞刚都来不及跟他们转述这事。

    袭邪似给问得有点哑口无言,忽然反问,“你是来救援摇红小姐的?还是来追查公孙扬眉的下落的?”

    “两者皆有。”铁手道。

    “到底还有什么隐情?说!”风亦飞发话道。

    袭邪不敢不答,却是来了个一推六二五,“风大人明鉴,公孙扬眉当时是大人物,他的事我哪能清楚,就算想清楚也清楚不了。”

    这话风亦飞是不信的,他肯定知道些什么,但此时把他擒下来逼问的话,那就立时要跟‘一言堂’翻脸,该不该动手呢?

    犹豫间,就听铁手道,“你既不清楚,那就先去将侍候摇红姑娘的下人唤来,唔,不只下人,凡是跟摇红姑娘有密切关系的人,我都想见见,还要跟他们谈谈,是私下的谈一谈,我还想去铁锈那怪物住的地方瞧瞧。”

    袭邪如蒙大赦,匆匆离去做安排,一干人等也立时跟了上去。

    会面的地点就在飞红居内。

    连见了七八人,多为侍候花草的家丁,奴婢。

    铁手主问,他也不似审讯查案,只像闲话家常一般。

    可是,看得出来,一言堂中的规条很严,来受问询的人都是神情紧张,唯唯诺诺的。

    铁手的平易近人,并不能使他们放松下来。

    况且,还有面似黑炭的刘猛禽在,铁手问得宽和,他则不一样,少有发言,却是一问中的,语简言赅,一针见血。

    可问了这么多人,皆是一无所获,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袭邪已被支开,呆在外边。

    风亦飞也没让他走多远,以自身的灵觉,能感知到他的异动,如果他敢传音等之类,立时就有理由来搞他。

    袭邪却也没闹出什么花样,就是安安静静的呆着。

    风亦飞已是不耐,传音道,“铁大哥,要不,让我用‘摄魂迷心功’试试?”

    铁手一怔,也以传音回道,“忘忧林的摄魂迷心功?”

    随即又道,“不可,这等惑乱心神的功法会损人心智,如今,并无真凭实据,怎能妄自伤害他们这些无辜之人。”

    “我说的是袭邪。”风亦飞道,虽然‘摄魂迷心功’等级不算高,但也是临时抱过佛脚的,只要对方失却了反抗之力,一次不成,十次,百次,总会撞上一次成功的吧。

    铁手皱了皱眉,摇头道,“此际还不宜与‘一言堂’撕破脸皮,且再看看。”

    刘猛禽忽地叫了起来,“袭总管,还请过来!”

第一千二百六十七章 一轴画卷

    刘猛禽的用意很简单。

    他要挑人来问,他显然是早做过功课的,提出要见的人,包括了一手带大孙摇红的“奶娘”何大妈,溺爱摇红视同己出的“十二叔”孙巨阳,孙摇红的手帕交公孙邀红,贴身丫鬟小红等人。

    且不论这些都是亲近孙摇红的人,刘猛禽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让风亦飞、带着你老婆、余鱼同暗自诧异的是,又出现了第二个姓公孙的。

    孙摇红的恋人姓公孙,她的手帕交,也就是闺蜜,怎么也姓公孙?而且听刘猛禽的话语,这位公孙邀红也是在一言堂生活的。

    名字偏也带个红字,孙摇红,公孙邀红,小红,三个“红”了。

    这事儿引出的让人犯疑之处,似乎越来越多了。

    有风亦飞在场,袭邪当然不敢拒绝,

    只不过道出的事情也让人意外,何大妈年事高了,辞了活计,回乡下去了,孙巨阳赴冀州‘老母洞’办差去了,公孙邀红则已远嫁庐陵。

    冀州是属河北,庐陵则已是江西地界,天南地北,隔得也忒远了。

    偏就是这么凑巧,刘猛禽想问的几乎都不在一言堂。

    还好,还有一个在,孙摇红的贴身侍女小红。

    小红是个挺标致的女子,很灵秀,而且是那种让人一见就觉得她肌肤很有“弹性”的姑娘,有着些许的婴儿肥,约莫也才十六、七岁,还有着些许稚气。

    她走入房中,袭邪也跟了进来,立在一旁。

    风亦飞毫不客气的打发他走,“你出去等着。”

    前边问话,他都不跟着,这会倒是跟着了,是怕小红说出什么不对的话来么?

    小红却道,“总管不在侧,我面见各位大人,会怕,是我想袭大总管陪着的。”

    她的声音很小。

    也很颤。

    袭邪状似无奈的摊了摊手,一副怪不得他的模样。

    风亦飞只得作罢。

    刘猛禽问得急。

    问得冲。

    问到要害。

    小红却答得漫无边际,没给出一点可用的讯息。

    孙摇红遭掳劫之时,她虽没受伤,却也受了惊吓,一说起那一夜的事情,就战战兢兢的。

    回答刘猛禽的问话,都涨红了脸颊,双手在袖中,不安的扭绞着。

    任凭铁手温声安慰,她也镇定不下来,担惊受怕的样子。

    问不出个所以然,铁手提议道,“摇红小姐的闺房,我们想搜查一二。”

    这阁里的摆设,都已浏览了一遍,所缺的就是细细搜索一遍,还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按道理来说,孙摇红是受害人,铁手这会提出搜查是不太对头的。

    袭邪望了风亦飞一眼,还是答应了这要求。

    小红是孙摇红的贴身婢女,对飞红居最为熟稔,自是由她跟随在侧指引。

    闺房中的梳妆台及桌案上,胭脂粉盒、梳妆铜镜、便笺笔砚,针线印鉴,书册饰物一一齐备。

    看来,孙摇红是爱美的女子,房里多见明镜,而且她也不只是位爱自己美的女子,否则,她房里也不会有那么多色料颜料。

    她还擅于丹青。

    红赤绯丹朱绛绿碧翠,无色不全,且依色系排列,大概她遭人掳走之后,就没人敢动过桌上的东西吧。

    铁手与刘猛禽没搜寻出什么东西,风亦飞却发现了异样。

    找到了一方精巧的暗格。

    风亦飞可是通晓高阶的暗器机关术,就没什么机关能逃过双眼。

    暗格里面除了有一轴画卷外,再无他物。

    看见这画卷,袭邪都有些意外。

    他在那一霎间的动容,风亦飞已看在眼里。

    展开画卷看了看。

    画中是一名女子,螓首、杏唇,犀齿、远山眉。

    秋波,云发、玉面、杨柳腰,人在粉红骇绿中,空窄红靴步雪来。

    这画极有神韵。

    背景没画得细致,只是团团晕开的淡淡颜色交杂。

    却已让人觉得画中的女子似从古远里遥遥行来,步步莲花,一摇腰肢一瓣开。

    袭邪在看到画中人之时,有了一刹的痴迷,却又很快的压了下去,恢复了沉稳冷静。

    丫绝对是孙摇红有情意的。

    风亦飞绝对没有看错。

    铁手发话道,“这想必就是孙摇红孙姑娘的肖像了吧?”

    袭邪点头。

    风亦飞看着却是画卷上的题词。

    有点不对味的感觉。

    便是不太懂书法,也能看得出字体很飘逸,很洒脱。

    莫名的感觉不似女子的手笔。

    “花落送摇红。”带着你老婆读了出口,“此情可待成追击,只是当时太怆然?”

    也不怪他觉得疑惑,风亦飞跟余鱼同也是觉得疑惑的。

    这两句诗明显就不太对。

    此情可待成追忆,大概很多人都听过,追击又是闹哪样?

    风亦飞有察觉,袭邪看到那诗的时候,脸色又微变了变,死死的盯着。

    落款没写人名,像个倒过来的八字,又像两道欲振待飞的眉毛。

    风亦飞已想到一个人,公孙扬眉!

    袭邪的反应很不对,他说也是谎话,要孙摇红不是跟公孙扬眉相恋,怎么可能会把他题词的画珍而重之的收藏在机关暗格里。

    刚想质问下,就听得了铁手的传音,“先勿要有动作,免得横生枝节。”

    铁手都这么说了,风亦飞也就依从了他。

    不动用‘摄魂迷心功’的话,估计袭邪又会找个借口由头推托过去。

    铁手又道,“这副画就先收在我这儿,袭总管应不会有意见罢。”

    “自无不可。”袭邪颔首,“只是小姐还涉险生死未卜,铁二爷却还在此纠缠,未免......”

    他没说下去,但话语里的意思,谁也明白。

    刘猛禽突道,“我要看看,铁锈那怪物的居所。”

    风亦飞一怔,刘猛禽似是对这事更为热衷,连带着话语里,都流露出了丝急躁的意味。

    然后,就去了铁锈的住处。

    那是一间小石屋。

    孙疆真个是如养狗一般对待铁锈。

    野兽当然不需要太好的居住环境,屋中只有摊堆的茅草,甚至都已潮湿发黑。

    墙上有锁链,还有个断开的颈环。

    看那颈环断裂的痕迹,风亦飞估计,铁锈那怪物的脖围应不会太大,最多是比寻常犬只大一点点,远比不上猛虎之类。

    屋子实在太过腥臭了,风亦飞本就是嗅觉远胜常人,完全受不了。

    扫视了一眼,没见有机关标记就退了出去。

    带着你老婆和余鱼同也是耐不住的,两人直接就跑了,去了查那几个因孙疆受了伤害的无辜人儿。

    他们算是风亦飞的随从人员,袭邪也不敢过问,任由他们来去。

    刘猛禽却是细细的四处查看了一遍,连铺在地上的茅草堆都没有放过。

    查看完毕,已是入夜时分。

    袭邪安排好了一桌酒席。

    孙疆不知是不是去了迎接孙三伯,没过来,只是由袭邪作陪。

第一千二百六十八章 当年旧事

    佳肴美酒,却说不上宾主尽欢,吃得极为沉闷。

    谁也不说话,只有袭邪在劝酒。

    可铁手不是追命,他不想喝酒的时候谁也劝不动,刘猛禽也是不喝的,他们俩不喝,风亦飞就更不喝了,平素也很少喝酒。

    饭后,安排住在了‘一言堂’另一处小院的客房。

    铁手暗地里传音来了句,“晚间一起商议商议。”

    风亦飞迅速下了线,解决了一下吃饭问题,游戏里是吃的比较美味,可惜填不饱现实的肚子。

    再登录游戏之时,铁手已是在刘猛禽的房中。

    屋里虽是雅致富丽,软被厚枕,可也遭不住刘猛禽这人的煞气重,鬼气森森的。

    见得风亦飞来到,铁手复述了下他与刘猛禽的讨论内容。

    刘猛禽知道的讯息比他更多些。

    风亦飞对山东神枪会几乎是全无了解,听铁手一说,才清楚,原来山东神枪会并不止是孙家,而是三家并立,长孙家,公孙家,孙家。

    只不过孙家已然坐大,长孙家则已没落,此际‘一贯堂’主掌的三大长老孙家就居两位,还有一位是公孙家的公孙落寞。

    而孙疆的夫人,名为公孙小娘,原是‘安乐堂’前堂主公孙自食的掌上明珠,其人貌美如花,曾也是武林中有名的美女,在江湖上受到无数才俊、名士的追求。

    且公孙小娘不止人美,心地也好,光结人缘,得其父公孙自食的真传,能文能武。

    为什么会说公孙自食是前堂主,只因他已逝世,如今安乐堂的堂主已是姓孙的。

    公孙小娘在公孙落寞的大力撮合下,才下嫁给‘一言堂’的得力干将孙疆。

    那会,孙疆还不是‘一言堂’的堂主。

    原本主持“一言堂”的堂主‘三刀六洞,一枪七杀’孙自烬,在歼灭“乌有帮”吴氏兄弟十八骑一役中,为“四象坛”陈氏昆仲伏袭,回返总堂,饮恨而殁,孙疆才得以迅速擢升为一言堂堂主。

    公孙小娘在早年间,也已撒手人寰。

    公孙小娘又牵涉到另两桩事情,据刘猛禽所查知,曾有流言,公孙小娘与孙十二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孙十二,就是那位待孙摇红视如己出的孙巨阳。

    因这事情,孙疆曾与孙巨阳打了一架,孙巨阳抵死不认,重伤之下仍驳道,“可侮辱我不可侮及小娘!”

    孙十二的名字听起来真是挺不对劲的,会不会真有其事,风亦飞都不免心底犯嘀咕。

    但后来,在公孙小娘逝去后,他们又化干戈为玉帛,重归于好,孙疆对宝贝女儿孙摇红是视若珍宝,孙巨阳待孙摇红也是极好,如同亲生女儿一般。

    只是一桩流言也就罢了,偏还不止这一桩。

    这一次传言的对象,是孙青霞。

    对!就是江湖上所言的那个‘YIN魔’孙青霞!

    他也是孙家的人,曾是‘拿威堂’的后起之秀。

    公孙小娘长得标致,虽嫁人、育女后,依然明艳过人。

    她未婚前,只是一池丽水,可是婚后的她,却似一波又一波金色的涟漪。

    少女的她,让男人觉得没有她是惨绝人衰,然而有了她就像靓绝人寰。

    可是,少妇的她,却像不是年长了、随岁月苍老了,而是琢成了、随岁月流金起来,她姣好得这般明目张胆,仿佛不是长大的,而是姣大的,岁月在她脸上都刻不下任何痕迹。

    此际,孙青霞都才是二十七、二十八左右的年纪。

    那会他还没反出神枪会的时候,也不过是二十出头,正是翩翩俗世佳公子,而且放荡不羁,无视于世俗藩篱。

    公孙小娘的年纪都足以做他母亲了,偏就是两人传出了暧昧的流言。

    孙青霞年轻气盛,面对传言,坚决反击,他在江湖上任意行事,在山东一带已是树敌众多,流言之故,在神枪会中也是四面楚歌。

    就因此事成了导火线,孙青霞脱离了神枪会,成了一个浪荡江湖的“YIN魔”,让无数闺中女子闻名色变。

    他这样狼藉的名声,怎又能让人不怀疑,他与公孙小娘是不是真有了勾搭。

    公孙小娘哪遭得住如许的流言蜚语。

    她毕竟是个女子。

    受不住种种的冲击。

    流言伤人,有时比刀刃更甚。

    从此,公孙小娘郁郁寡欢,终是在数年前,一病不起,就此离世。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

    山东神枪会三家,也不是铁板一块,曾在一人领导下,有过众志成城,团结一心的时候,只不过,那人已不在神枪会。

    那人就是‘凄凉王’长孙飞虹!

    数十年前,山东武林中曾有这样的一段歌诀,‘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不拜一贯堂,必会凄凉王’。

    又云,“不见天日事犹小,乍遇飞虹孽为大。”

    说的都是当时主掌山东神枪会的长孙飞虹。

    本来,像长孙飞虹这样的绝顶人物,武功高从者众,只要盘踞东北,开疆拓界,再舒展鸿图,也无人能动其根本。

    可惜,长孙飞虹做了一件不该做的事情,就连他超卓的武功、才智,也无法让他化险为夷的事情。

    当时朝廷王相立意革新,变法太甚,民受其苦。

    神枪会也受了变法的影响。

    推行的‘保甲法’,以募兵用民兵,本为守望相助之意,但召募过程,未免扰民,又不能作为正式军队,对“神枪会”的结构组织,大有干扰。

    再者,又还有个‘保马法’,设下许多法例来追究、约制。

    说得通俗点,就是官府给马,百姓领了,可以当做畜力,下田干活,还给减免税负和劳役,一旦遇到战争,就可以征调这些马匹去打仗。

    山东一带,多贩马为业,神枪会亦不例外,官府要先做征收,再发放给百姓。

    立意是好的,推行到下边,又换了一回事,拨下来的钱银层层克扣,低价收容。

    便是领了马匹的百姓人家,也是不堪其苦,马不是那么好养的,何况山东还是寒冷之地,养死了,就要高价赔偿,普通百姓哪赔得起。

    地方官府哪管这个,强制推行。

    是故,长孙飞虹独身入京,不止是行刺王相,他还要刺杀王相身后的大靠山,当朝皇帝,没有皇帝,王相也变不了法。

    他并未成功。

    原因是碰上了刚崭露头角的诸葛先生,为诸葛先生所阻,且被诸葛先生与其师弟元十三限联手擒住。

    风亦飞都没想到,还能听到逝世的老元过往的事迹。

    那是他还和诸葛先生情同兄弟,肝胆相照的时节吧?

    长孙飞虹被抓拿下狱,皇帝本要下旨车裂了他,清剿神枪会,诸葛先生陈以利害,力谏之下,才让皇帝收回了成命。

    诸葛先生是这么劝的,山东神枪会势力浩大,门徒众多,分坛无数,如果杀了长孙飞虹,易使神枪会铤而走险,要是一干亡命之徒,遁入京师,难免惊扰圣驾,山东一带也可能会生起叛乱。

    所以,皇帝下诏,收押长孙飞虹入天牢,以使神枪会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长孙飞虹困于牢中多年,因诸葛先生一再叮嘱打点,多次规劝,居然劝住了他,就此呆在牢中,以保全神枪会。

    只是,神枪会中去了他这首脑,因其怒犯龙颜之故,互相轧压了起来。

    长孙家因此没落,退出了神枪会的权利中心。

    公孙家还能占一席,也是势弱,远不如孙家。

    铁手与公孙扬眉结为友人,还是因不打不相识,公孙扬眉入京,除了办理各项事宜,还暗中谋救长孙飞虹。

    公孙家权力斗争拼不过孙家,就想着将长孙飞虹这昔日的龙头救出来,重整旗鼓,可都没成事。

    铁手还道出了一桩秘辛,当初各方豪杰齐聚京师,营救精忠大将军之时,公孙扬眉就趁势潜入了天牢,只是,‘凄凉王’长孙飞虹已是心灰意懒,不愿再重出江湖,过问世事。

    风亦飞心中有了明悟,“会不会就是因为孙家跟公孙家的斗争,所以孙疆才讨厌公孙扬眉?孙家说不定早就想解决掉公孙家,一家独大,这就说得通了,孙疆又怎么会舍得把宝贝女儿嫁给公孙家的人呢?”

    铁手点头,“我也是这般推测的。”

    刘猛禽在此时,突地插话,道出了一件让风亦飞与铁手都感到惊愕的事情。

    “孙家所言不尽不实,铁锈那怪物的石屋中,长时间在那存身的可能不是一头野兽。”

    说着,他就掏出了一样物事。

第一千二百六十九章 铁手的行动

    要不是风亦飞的眼力实在太好,换做旁人绝对会蹦出一句,你逗我呢?

    能想象一只黝黑的手掌上放着一两根短毛发的样子吗?

    那就像黑炭头能轻易融入黑夜一样,非常难看清的。

    “下次,拿张白布包着吧。”

    也着实搞不清楚刘猛禽是怎么收着这头发的,没包起来就放怀里,怎么准确的摸出来的?

    真的不是他的?

    听到风亦飞的话语,刘猛禽都不禁脸一僵。

    风亦飞会偶尔脱线,铁手却是不会脱线的。

    “这是你自铁锈那怪物的石屋里找到的?”

    刘猛禽点了点头,“自茅草堆里翻出来的,这绝对不是野兽的毛发!那里虽被仔细清理过,又维持了原状,但终究是百密一疏,有所遗漏!”

    铁手自他掌中拿起了毛发,细看了下,赞同道,“这毛发还带着被污秽侵浸已久的痕迹,应不是仆役留下的。”

    这个风亦飞也看得出来,不止油腻,末端还分叉了。

    只听铁手继续说道,“也就是说,铁锈并不是谣传的人猿与牡牛生出来的野兽,而是一个人......”

    刘猛禽再度点头,肯定这一点。

    “这么说来,他兽性难改,怕是由于常年生于兽群之中,不得教化之故。”铁手推测道。

    “孙疆估计也没想教他这么做个人,只是将之当作了杀人工具,如犬只般养着。”刘猛禽道。

    铁手沉吟了下,“让我搞不明白的是,他为何要掳走摇红姑娘?”

    “我想,是不是孙摇红爱护小动物,也对他挺照顾的,所以他把摇红姑娘当成了主人......”

    说到这里,风亦飞停了下来,这也说不通,铁锈为什么要抓走孙摇红。

    “确也有这可能。”刘猛禽沉声接话道,“如果铁锈是出于护主之心呢?孙摇红若是呆在一言堂,会遭遇危险,会有什么伤害到她的事情,所以铁锈才要带她逃离?”

    这个推测确是很大胆。

    “不对头吧?”风亦飞摇头,“摇红姑娘是孙疆的掌上明珠,千金大小姐,一言堂里有谁敢动她?”

    刘猛禽沉默了下去。

    别说他想不明白,风亦飞也想不明白。

    铁手也似陷入了沉思中,好一会才道,“据袭邪所言,他已得了讯息,铁锈应是往泰山方向遁去了,孙子灰正率人前去追捕,在此歇息一夜,明日清早,我们就一起赶过去,找着了铁锈,一切自有分晓。”

    叹了口气,“只望摇红姑娘还活着,没受到什么伤害。”

    刘猛禽也是赞同铁手的提议,各自回房歇息。

    风亦飞是不用睡觉,到处晃荡了下。

    能感觉得出来,四处的守卫都是对自己隐有戒心,却又不敢得罪,不敢怎么阻拦。

    但也就是这样了。

    孙三伯已到了一言堂,正与孙疆会面,他们相见的阁楼却是不能近前的,被守卫拦了下来。

    风亦飞也不是非得要看看,孙家的内部事情,自己这外人哪好去窥伺,又没什么厉害关系。

    思索了下,去练级也是个麻烦事。

    对这边不熟,青龙山上都是‘一言堂’的地盘,山林中最多偶有野兽出没,也是少之又少。

    去寻找合适的练级点,一往一返,浪费的时间都要挺多,不如回客房那里练练内功。

    铁大哥都说了,清晨就要出发。

    回转了客房,刘猛禽住的那房间还有昏黄的灯火透出,铁手的房间却已熄了灯,看来他还是睡得早。

    风亦飞索性在床榻上盘坐了下来,静静的运气行功。

    很久都没试过静修内功了。

    个把时辰过去,师弟的话语声就在队伍频道里响起。

    他跟余鱼同找到了双东跟汪未云两个事主,将他们连同家人都带去了府衙安身,但也问不出什么来。

    纵使是得了官府的保护,他们也是不敢说道孙疆的罪行。

    这也无可厚非,风亦飞能猜想得到他们的心思,官府能护得住他们一时,但也不能让他们长久呆在府衙。

    最主要的是,按师弟所说,府衙的官儿都说得挺明白的,就算孙疆犯下了那些罪行,也不算什么大罪,紫雾庄的都不出来指证,只求息事宁人,私通一事无从说起。

    至于他令人惩戒奴仆,伤害了他们,朝廷律例也只有一条,其主不请官司而杀者,杖一百。

    甚至孙疆都能找人顶罪,根本不会损及他一根毫毛。

    这两个奴婢不是还没死么。

    古代背景,奴仆歌姬之流,并没有什么人权,随意杀伐发卖都是常情。

    若不是带着你老婆顶着官职去,府衙的官员不敢怠慢,双东跟汪未云两家人连呆在府衙的资格都没有。

    虽觉不爽,这事也只能暂时放下,让师弟和余鱼同先回来。

    又行功了好一会,百无聊赖的看着论坛。

    突地,风亦飞感应到了极轻微的动静。

    几不可闻。

    若不是修成了山字经,灵觉变得更为敏锐,都要难以察知。

    隔壁住的就是铁手。

    他当然不可能是起来起夜嘘嘘的。

    夜尿不需那么小心。

    他要有所动作?

    风亦飞飘到了窗前,还未及开窗,铁手已是悄无声息的纵了出去。

    着实让风亦飞心中犯嘀咕,深更半夜,这黑灯瞎火的,铁手要去哪?

    他此前也完全没说过啊。

    一起出生入死,并肩作战过,也算得上是知交好友了,他还信不过我?

    风亦飞轻一推窗,如游鱼般滑了出去,‘驭虚’瞬即启动,没入了夜色之中。

    一出客房,就已是一言堂的布防范围。

    风亦飞远远的缀着,铁手已躲过三路暗桩五处埋伏,就像黑夜里一棵会高速移动的树,朝着‘绯红轩’的方向潜了过去。

    一言堂的暗哨连铁手过去了都察觉不到,更遑论潜踪匿迹功夫更为了得,直如融入了夜幕之中的风亦飞了。

    风亦飞心底着实疑惑,铁手是发现了什么,还要夜探绯红轩。

    在那边查看的时候,已是清楚了然,根本没有什么机关遗漏的。

    又到了那棵名为‘紫微’的老榕树下,只见铁手左右看了看,似在判断方位,转悠了几步,忽地蹲下了身子,挖掘了起来。

    无需任何外物,他的一双铁掌本就胜过兵器刀锄。

    风亦飞隐于暗处,悄然观望着,突觉风中送来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第一千二百七十章 血案.陷阱

    这气味明显的不对头,风亦飞瞬即循着气味摸了过去。

    再黑的夜晚,在风亦飞的赤炼血瞳之下,都是彷如白昼,根本不会有什么影响。

    只不过,所见的景象,却让风亦飞楞了一下,呆了一呆,怔在了原地。

    幽静的夜色下,满山红都成了惨绿、灰黑,风过去,兀自摇了几下,却晃不出白天所见那一身惊艳的怵红来。

    地上汨汨的流动着一股鲜艳的红。

    那是血!

    一个只着了肚兜亵裤的女子,给一柄刀钉在了树干上,双脚离地几尺有余。

    她的小腹给一刀划开,然后贯穿透体钉在树上,肠胰已溢出少许,但血就从那儿流出来,沿着树干的疙瘩直淌,已流了很久很久了,血也快流干了,月下那女体更为眩眼眩目、苍白无凭。

    这样挨了一刀,只怕得要熬好久才能气绝。

    可她脸上只有惊惶欲绝的神色,因痛楚五官都变了形。

    应是被封住了穴道,才遭杀害,都没能唤出一声。

    她是孙摇红的贴身侍女小红!

    晚饭前才见过她,问过她。

    如今这一个秀美的少女,却已经失去了鲜活的生命。

    在树影婆娑里,更雪白得凄凉苍深。

    风亦飞心中一动,忽有所觉,绯红轩那几处楼阁里,似藏身着不少人。

    绯红轩有人不奇怪,但有很多人,那就奇怪了。

    铁手也似察知了不对,掠了近前。

    他的眼一下就红了。

    大家都以为他叫“铁手”,仿佛就连心里也是铁的,下手出手,必铁石心肠,却不知他动手有若雷霆震怒,论个性却是正直温厚,且心肠软,有时看人夫妻别离,伤者忍痛,乃至动物畜牲奄奄一息挣扎求生,他都忍不住会起同情之心。

    风亦飞是明白他的性子的。

    铁手却也没发现潜藏在侧的风亦飞,‘驭虚’这功法实在了得,完全不为人所觉,就如一件死物。

    风亦飞才寻思着要不要提醒一句,一片衣袂破风声已自响起。

    紧接着,不太茂密的园林四周就亮起了一盏又一盏的红灯笼。

    灯火,自四面八方向着铁手填照了过去。

    挂在树上的尸身,都仿佛一下有了血色。

    风亦飞心中一沉,这无疑是个局,针对夜晚来人的局。

    铁手已入局中。

    人越来越多,铁手却彷如未闻般,检视着小红的尸身,又轻轻的将她放了下来,安置于地上。

    只听有人惊叫,有人怒吼,有人咆哮,有人掩泣。

    “......小红!”

    “他,他杀了小红!”

    “小红的衣物都没了,只怕还是给这厮侮辱了的!”

    “——这恶贼!”

    “杀了他!”

    “宰了他,别让他溜了!”

    那些仆役侍婢的话语有可能还是出自真心,但少不免其中有人煽风点火。

    一个语音压住了众声琅琅。

    “铁二爷,你名动天下,威震京师,要玩女人多的有、有的是,在京里一招百应,大可左拥右抱,来到这儿,只要你吩咐在下一声,包管你拧鼻涕不怕装满了痰盂──你又何必在咱堂里作出这等伤天害理、禽兽不如的事体来!”

    说话这人已越众而出。

    短发如戟,高大威猛,满面红光。

    但奇异的是,他虽极为高壮,身形却很薄,他的身躯像只有高、宽,而没有厚度。

    准确点说,他比一般人,甚至是柔弱的女子,都更显得薄。

    风亦飞从这人一现身就注意到了他,因为他的造型委实让人觉得奇怪。

    是个高手,等级标识近乎血红。

    ‘纸扎人魔’孙家变。

    他说话朗若洪钟,却偏又让人感觉阴恻恻的。

    整个人从形体到话语都是十分的矛盾。

    铁手回头,起身,冷静的道,“我没有杀她!”

    他也没怎么大声,但一开口,就把十几个正在说话的人之声音压了下去。

    “你当然否认!”孙家变道,“你做了这样人神共愤的事,会认才见鬼了!”

    一干人等立时群情汹涌,都七嘴八舌的大骂铁手的作为。

    铁手仍自淡定,“你们说我杀她,我为什么要杀害这样一名无辜的弱女子?”

    孙家变嘿嘿阴笑道,“是你做的事,却来问我为什么?”

    一名唇下有一颗脐大黑痣的大汉怒叱道,“跟这种恶贼罗嗦个啥?快杀了省事算数!”

    一言堂候在这里,等铁手入殻的高手不止孙家变一人,这名大汉也是高手,却不是姓孙,而是姓公孙,‘丈二神枪’公孙脚头。

    除他之外,还有一言堂的四个护法,‘尖酸刻薄,四大名枪’孙尖,孙酸,孙刻,孙薄。

    风亦飞都看得有些发愣,这几个货是先有了外号,才改了名字,还是原本他们的爹娘就有过这想法,不然怎么会取名取得这么凑巧的。

    话音才落,公孙脚头已是出手。

    “嗖”地一声,红光乍闪,一枪越空而至,一枪直刺铁手的咽喉。

    他手上那一柄枪,竟长足丈二!

    一如他的绰号。

    铁手双掌一错一格,“啪”地一声,袭至面前的长枪就断作了两截。

    淡淡的道,“‘丈二神枪’公孙脚头?可惜你的枪够长却不够仗义!”

    一进招就给铁手断了兵器,公孙脚头是不敢不退,退得飞快。

    但尖、酸、刻、薄四人挺枪揉身而上。

    枪法还更显声势凌厉。

    孙尖搠出一枪,颠拿闪诿,枪影闪动,虚实难辨。

    孙刻当头乱披风,以枪为棍,披头盖脑,猛砸而下。

    孙酸反手提颠,顺手凤点头,披扑中取巧,伏地破低桩,直取腹间。

    孙薄手中枪左闪右伏,构步进枪,如拨草寻蛇,梨花滚袖,枪云罩雾。

    四枪四式已封锁了所有死角,疾攻铁手。

    铁手似已避无可避,只有退守一途。

    却在此时,一道深幽的黑暗无声无息的拢到了铁手的面前。

    明晃晃的灯火下,那片黑仍是黑得突兀,就如夜幕被撕扯下了一大块般。

    没有声息,却是枪影顿消。

    四人皆是一声闷哼,倒跌了回去。

    他们手中枪,都被整齐的削去了一截,四杆枪尖齐齐落地。

    这会,那片毫无生气的黑暗才如烟云般缓缓卷开,露出了里面的身影,鲜亮的大红袍服。

    明明是如此显眼的红,先前却全然看不出一点。

    邪诡的一幕,让许多人都不禁惊呼出声。

    出手的自然是风亦飞了。

    可风亦飞心中却由然一紧,因为,又有三人速度奇快的飞身掠至,落到了人群前边。

第一千二百七十一章 笔谈

    ‘山君’孙疆是早见过的,但随之而来的是一老一少。

    老的也不怎么高大,可是威严,但又令人感到他的威严不是肃杀的,反而有种十分慈和的感觉,似乎他的眼神就有让人慑服的力量。

    ‘山神’孙三伯。

    跟他在一块的那年轻人却是像一柄已经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煞气尽显。

    绰号却不怎么好听,‘山狗’孙屠狗。

    孙家的高层都喜欢用‘山’来做绰号的吗?

    风亦飞心底由然出现了这个想法。

    孙疆恶狠狠的盯向了铁手,像吃了九斤半老姜的语音破声嘶道,“铁手!你杀了小红?”

    铁手立即摇首,“我没有!”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孙疆厉声喝道。

    “等等。”风亦飞插话道,“这什么人证物证,怎么看都是提前布下的陷阱,就这么凑巧,刚好有这么多高手在绯红轩等着,铁大哥并没有发出什么响动,偏你们就那么刚好的杀出来了?”

    孙家变急声道,“我等方才是刚好有要事来询问小红,不见其踪影,就在楼阁上看到了铁手行凶!”

    “你确定?”风亦飞脸色冷了下来,“诬告他人,也是重罪,我一路跟踪铁大哥过来的,我怎么没看见?”

    孙家变怒道,“你口口声声唤其为大哥,若你也与他狼......”

    “啪”一声脆响。

    孙家变话还没说完,就遭隔空一记耳光打断了话语,踉跄后退。

    出手的是孙疆,他一下变了脸色,扯出了丝狰狞的笑容,“风大人是相爷座下的得力干将,既然说是,那肯定便是了。”

    说罢,又望向了铁手,“但敢问一声,铁二爷!你深更半夜潜入绯红轩作甚?”

    铁手苦笑道,“小红约我来的。”

    一下子,围住的众人停了声,只剩下火光猎猎吞吐着焰舌,照得所有人的脸色都忽明忽暗。

    孙疆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小红约你来的?”

    铁手点头,“正是。”

    孙疆的面容更显狰狞猛恶,“她约你来,她却遭人杀了,她欲与你相见,是因何事由?我一言堂内本是安宁祥和,怎会莫名的出此血案?”

    “这个就得问你们孙家的人了。”风亦飞接话道。

    铁手叹了口气,“我也不知,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小红已不幸身亡。”

    风亦飞忽觉铁手是在撒谎,他刚刚明明是有挖掘一样物事,这会却是隐瞒了下来。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抬头望了眼,如今立足之处,确有空档,能见阁楼一角。

    反是刚那名为‘紫微’的老榕树下,枝叶葱郁,亭亭如盖,足以挡住楼上人的视线。

    忽然一道黑影,越过了人群,落到了铁手身侧,扫了眼小红躺卧在地的尸身。

    风亦飞看得分明,是刘猛禽。

    那从头到脚的黑,要不是周围火光通明,这一干人怕是看不清他在哪吧?

    “人绝不是铁手杀的!铁手如果要杀小红这弱女子,不需用刀,甚至都不用留下痕迹!以铁手的为人,也绝对不会向无辜妇孺出手!”刘猛禽沉声道。

    衣袂破风声不绝,被惊动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还有十数名玩家。

    风亦飞只是看着孙疆几人,全没留意,一名缩在人群后的玩家很恨的凝望了过来。

    一直静观的孙屠狗忽道,“虽有风大人证明,但按我看来,风大人与铁二爷早就是熟识,光凭你一言,也难以服众,不能澄清嫌隙,铁二爷始终还是凶嫌。”

    孙三伯跟着道,“偏就是我们过来一言堂之时,就出了这等血案,正法堂不能不管,若风大人所言为实,在绯红轩中的人,也都脱不了干系。”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为了查清此事,风大人,刘大人,铁二爷,你们暂且都不能离开一言堂,稍后会请你们过来,再做问询。”

    孙屠狗接过了话头,“方才呆在绯红轩里的人,就由我一一做盘问,谁都不能擅离!否则,当凶嫌论处!”

    一老一少像是一唱一和般,下了定论。

    他俩是山东神枪会正法堂的堂主与副堂主,谁也不敢驳斥其言,便连孙疆,都没提出异议。

    风亦飞、铁手、刘猛禽回到了客房。

    不过,都是聚在铁手房中。

    院外甚至都没多设上几名守卫,似是根本不担心三人会逃。

    三人也不可能会逃,一走,就坐实了罪名。

    在桌前坐定下来,铁手才问道,“风老弟,你几时跟上来的?”

    “听见铁大哥你出去了,我就忍不住跟过去看看。”风亦飞坦然答道。

    “端的是好功夫!竟让我都是一无所觉!”铁手赞了一声。

    “确是好功夫,若不是听见了四下的喧闹声,我都不知晓你们出去了。”刘猛禽冷然说道。

    “也不是有心瞒着你们,只不过小红于我们在飞红居查探之时,悄然塞了我张字条,约我单独相见。”铁手道。

    听到这话,风亦飞跟刘猛禽都是一怔。

    风亦飞暗自忖道,小红几时给了铁手纸条,当时完全没留意呢,也够小心的了。

    可她,还是因为这事,丧了性命。

    由此可见,这事情恐怕不简单。

    铁手突地起身,走向一边的书桌,将笔墨砚台取了过来。

    风亦飞错愕了下,铁手是要以笔代言,唯恐隔墙有耳?

    以自身跟他的修为,若有人在侧窥伺,应是瞒不过去的,方圆数丈之间,便连虫蚁也难逃感应。

    只不过,难保有人有特异的功法。

    铁手似明瞭了风亦飞的想法,边磨墨边道,“小心些,总归是好的。”

    还是没玩家那么方便,多人对话可以组队,或者开个私密聊天窗口,他们的传音只能单独对一人施展。

    只见铁手磨好了墨,奋笔疾书,写下的第一句话,却是询问刘猛禽,“敞开天窗说亮话,光是孙摇红被掳劫一事,不至于要派你前来,山东的各处府衙还调不动你,你所来为何?”

    刘猛禽沉默了下,才自铁手的手中接过了纸笔,“朱刑总派我来的。”

    风亦飞顿觉诧异,朱月明?这刑部的大佬,似乎一直没太大存在感,整天跑刑部,都不见他人的。

第一千二百七十二章 飘红小记

    “因何事由?”铁手再度书写问道,又将纸笔推向了刘猛禽。

    看他们换来换去的着实麻烦,风亦飞跑去桌边,多拎了支笔过来,给了铁手。

    一沓宣纸,够他们写的了,何况全是写的蝇头小字。

    亏得两人的书法都不错,虽没多少神韵之感,但都是笔划分明,不至于看不明白。

    刘猛禽写道,“上头查知,孙家暗地里有研制一种威力极大的秘密武器,所以朱刑总派我来查探,能不能为朝廷所用,刚巧有这事情发生,顺势可进入一言堂。”

    风亦飞这才明瞭,刘猛禽还是身负这职责的,他怒斥袭邪之时,义正辞严的,还真以为他就是看不过眼孙疆做下的恶事呢。

    也就是我,够耿直啊!

    话说回来,刘猛禽倒是挺坦荡的,全不做隐瞒。

    只见刘猛禽继续写道,“神枪会的人如今一直都是不甚团结,三家皆有私心,但朱刑总言道,神枪会不能不加以防备,若三家团结一块,怕会扫平山东诸郡,直指江南,若察知有此动向,需立时禀报朝廷,以做防范,今夜,你应见了数名一言堂弟子手中所持的机弩,颇有些奇异,不知是不是与那秘密武器有关。”

    风亦飞也是有看见的。

    一言堂的弟子大多是手执长枪,但有些人手持造型奇特的机关匣,弯曲长方形,列着七八支中空的铁管子,装填着数枚缩小了几倍的枪尖,利而尖锐,里边绝对是有机簧,只要一触发,这些枪尖肯定会像密集的暗器一样,激发出来。

    但真没感觉需要上心,赠送给独孤师兄的‘潇潇暮雨洒江天’似乎还要更厉害得多,至少那些飞针是密如暴雨。

    要只是弹射飞镖,以自己的暗器机关术造诣,也能做出差不多的暗器匣,且体积不用那么大。

    铁手算是清楚了刘猛禽的来意。

    刘猛禽却还未停止书写,又换了张纸,“另据探子暗中查访,近几年间,一言堂有不少高手失了踪,或得了失心疯,就此暴毙,但有讯息表明,他们死前都曾武功突飞猛进,却就是因此,短短时日之后,就发狂而死。”

    铁手沉吟了下,写道,“你是认为,他们还在研制一种特殊训练高手的法门?”

    刘猛禽点头,挥笔写道,“可能是一种药物,也可能是一种行功法门,若此法能得完善,推广于军中,军力必能大涨。”

    铁手颔首,沉思了起来。

    风亦飞感觉,这确实是有利于朝廷的一件事,只不过练了会死,也不知道朝廷要得了这法子,会令多少军士去做小白鼠,丧了性命。

    “你为何如此坦白?”铁手书写道。

    “以我一人之力,怕不能成事,我要与两位联手,合则皆得其利。”刘猛禽写完转望向了风亦飞,又写下了一句话,“想来蔡相得知,也必定会促成此事!”

    风亦飞轻挠了下下巴,以便宜世叔的为人,对朝廷有益,又对他无害,说不定他真会同意。

    铁手写道,“我只要救人追凶,找出公孙兄弟的下落,现在还要找出杀害小红的凶手来。”

    “那并不相违背。”刘猛禽写道,“你是可以结交的朋友,所以我把一切事情都告诉你了。”

    特么的,我就不是吗?

    等等,他也算告诉我了。

    风亦飞心底暗暗嘀咕。

    铁手神色一下严肃了起来,飞快的写道,“任何人都可以将自己的子弟调训成为绝世高手,任何人都可以去练无敌于天下的绝技,那是他们的自由,我无权干涉,但若他们用这些高手或绝招为非作歹,杀人越货,草菅人命,我就一定不会坐视不理,如果并不为恶,我是不会干预的。”

    “你太迂腐了。”刘猛禽边写边摇头,他的表情,显然是对铁手这话嗤之以鼻。

    风亦飞能从他的黑脸上猜到他的想法,朝廷的人,当然要为朝廷尽心尽力的办事,朝廷需要,那当然就要占为己用。

    话说回来,铁大哥是真的并非一心向着朝廷,他以前做捕头,也只是为了惩恶扬善。

    但依便宜世叔蔡璟的话来说,那绝对是目光短浅,要朝廷军力强盛,哪还需要忌惮金国。

    不过,好像铁大哥这样的行事,也没什么不对。

    铁手似不愿再在这事上纠缠掰扯下去,转移了话题,书写道,“我依照小红的字条,在那棵名为‘紫微’的老榕树左近,掘出了一样物事。”

    “她不止是约你相见?”刘猛禽有些错愕的写道。

    风亦飞倒不觉疑惑,都看见铁手挖掘了。

    铁手点了点头,自怀中取出了一本线装书册,摆在桌上,写道,“我还未细看,这应是摇红姑娘的随笔手记,但小红会这么小心谨慎,还因此丧命,怕此物是个关键。”

    风亦飞扫了一眼,封面上书着的是‘飘红小记’四字。

    字体娟秀,跟之前那副画上的笔迹并不一样。

    兴许那幅画上的字是公孙扬眉手书。

    书册有些不对,书页不是紧密的合着的,能看出底下有些页像是被水浸湿过,又复变回干燥,呈微微的波浪状。

    刘猛禽没再书写,但眼神已经表明,他想看,书册里是什么内容。

    铁手翻开了第一页。

    没写序什么的。

    只是右侧卷首一个题目,飘红。

    接着是几列小字。

    得志则寄情予雄图,得势自寄情于霸业;

    失望则寄情予山水,失意自寄情于文艺。

    惟我情意两失,寂寞无边;春去秋来,惊红片片。

    知音能谁报,生死两不知,故作飘红小记,余不一一。

    落款是孙摇红。

    确实是她写的。

    铁手继续翻阅了下去。

    看着像是孙摇红写下的日记,她有一个十分愉快的童年和相当愉快的少年。

    她出世之前,还有个哥哥,名为孙兵,但才诞生不久就夭折了,因此,孙疆夫妇对她这女儿视若珍宝。

    按她的描述,那个时候,孙疆才新任一言堂的堂主,性情也未变得暴戾,对妻女呵护备至,一家人过得十分和睦恩爱。

    直至她未及笄以前的一段少年岁月,她仍是在十分幸福、充满关爱的气氛下渡过。

    谁都宠着她。

    她爱玩爱闹,终日与手帕交公孙邀红乘舟采荷,临风钓雪,朝阳喂雀,夕照吹笙,日子不知过得多写意。

    后来她年纪稍长,家里亦有了些转变。

    还是不愉快的递变。

第一千二百七十三章 惨红

    风亦飞先前就看到铁手挖掘了物事,猜想定是什么紧要东西,所以在正法堂孙三伯、孙屠狗站出来后,才会息事宁人,没再发飙。

    却没料到是孙摇红的日记。

    前边看到的都是她幼年,什么时候下了一场瑞雪,梅花在哪个夜里吐艳,万树千枝挂满了冰花,过年春节,又很开心之类......

    就像是小学生写暑假作业的日记,还是半文半白的版本。

    偏她还不算敷衍。

    看得那叫十分不耐,已是禁不住让铁手快些翻页。

    终是有了转变。

    流言出现了,孙摇红为她父母的事情感到彷徨,连家都开始感到陌生。

    就是在那会,她面前出现了一个人。

    公孙扬眉。

    他是公孙家老六公孙余酩的儿子。

    公孙余酩去得早,也没什么余荫留下,公孙扬眉却是靠自己一身好本领打响了名头,成了神枪会中的新锐。

    完全是符合孙摇红心目中,鲜衣怒马,快意恩仇的少年侠客形象。

    她与公孙扬眉的相识,却不是因为先见面,而是从手帕交公孙邀红那看到了她那族兄画的些画。

    年方少艾,正是情怀最多的时节。

    她不由得感叹,怎么这人画山水都能画得这么有激情,这么有志气。

    画花花草草,也能绘得这么有感情。

    这证实了风亦飞之前的猜测,那幅画是公孙扬眉画的,武功没见过不好评说,能跟铁手交手的应不是庸手,画技就远非铁手可比了。

    孙摇红这小姑娘不就被撩动春心了嘛。

    少女情怀总是诗。

    一场遇见,孙摇红就已知道他是她这一辈子要等的,应等的,以及唯一等的人,出现了。

    她喜欢他神情间所流露的傲气,仿佛,每一举一动,都足以掩盖了星星和月亮的柔辉。

    甚至都让她忘却了家里的愁。

    当公孙扬眉逐渐得到‘山君’孙疆信重,寄于重任,忙于奔命之时,她就在大片花圃中流连踯躅,种了许多花,一一寄托情思,将这些花都当做了情郎,伴她渡过许多许多、许多许多、想念想念、想念想念的日子。

    第一篇迄此忽止,孙摇红将之篇尾将之命名为了晓红。

    一页翻过,赫然入目的却是点点发黄污渍的书页。

    上边写着字体看着格外扭曲的两个字,惨红。

    看不出来是早定名如此,还是留了空白一页,后边再写下的篇名,但这名字看起来怎么都是不对味的。

    红是喜庆的颜色。

    红色夺目。

    红怎么可能惨?

    可这红字落到这空荡荡的一页上,却是带上了点凄厉。

    ──为何叫“惨红”?

    那些发黄的一点一点晕开的污渍,不似水滴,像是泪滴到上边,干涸了的痕迹。

    铁手皱了皱眉头,继续翻阅了下去。

    风亦飞也觉奇怪,单看晓红篇,真看不出什么道道来。

    开篇说的却不是公孙扬眉,而是孙摇红的父亲孙疆。

    她的父亲,已不再是记忆里的好爹爹。

    在她童稚的时光中,孙疆是个爽朗、慈蔼,令人可依仗的好父亲,很少动怒,但轻咳一声也让人有肃然起敬的份量。

    深植在她记忆里的父亲,总是有力而温厚的怀抱,安稳的,温馨的,可让她倚靠的港湾。

    可一切都变了,孙疆忽而变得暴戾,嗜杀。

    常为小事而大怒,甚至动辄杀人。

    他的名头愈来愈响.但也愈来愈忙。

    父母感情不睦。

    爹娘之间争执的究竟是什么,孙摇红本来不甚注意。

    她只知娘好像得悉了爹的一些事情,十分反对,而爹又因为娘亲以前的传言,而动辄大兴问罪之意。

    两人冲突愈烈。

    以前的恩爱已不复再。

    娘亲有时还挨了打,她记下了有一次全身瘀伤、头破血流的娘亲紧紧抓住她的手,说,“不要让扬眉跟你爹学坏了,去,赶快去劝他,悬崖勒马──不然就没救了!”

    她娘亲并没有说出来那是什么事。

    孙摇红有次问了,她也只是喃喃地道,“你还是别知道的好──他毕竟是你爹,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罢。”

    此后,孙摇红更发现在堂内密窟‘浅水埗’那儿,偶有闻及凄厉且令人心悸的哀号狂呼声,犹如人间地狱。

    那声音听过一次,就再难让人忘却,在梦中都会为之悚然惊醒。

    那是午夜梦回乍醒,发现有一条虫钻进了被窝里般的感觉。

    偏生在那个时候,疼爱她的母亲又离她而去。

    因此,情郎公孙扬眉成了她唯一的寄托,也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

    但公孙扬眉也开始变了。

    以前的他,尽管有时太飞扬跨扈、太傲气凌人、出手也太狠辣,但无论怎怎么说,都让他那高洁的气质,以及任侠之心所涵盖了,使人觉得他并不过分,或理应如此。

    后边,却不一样了。

    他也开始变得十分狡诈。

    他的豪侠之志、出尘之气,全让嚣狂、歹恶而掩盖了;变得他不像他,而像另外一个‘山君’孙疆。

    孙摇红不喜欢这样的转变。

    更听闻公孙扬眉已杀人太多,而且已杀了太多不该杀的人,做了太多不该做的事。

    她不能忍受深爱的人儿,变成一个杀人狂魔,奸诈的小人。

    所以,她下了决心,约了公孙扬眉详谈劝说,表明心迹。

    公孙扬眉的答复是,孙疆要他完成那些事情,才能答应让他娶她。

    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孙摇红。

    孙摇红虽觉心跳脸热,仍自苦苦相劝。

    公孙扬眉应允了,并言道会去劝说孙疆。

    也就是在那一夜。

    风很大。

    夜很柔。

    花影很乱的那一夜,她彻底托付给了他。

    她是他的。

    他也是她的了。

    公孙扬眉告诉了她,她的父亲正跟人合作,要研制出一种方法,训练出一批极厉害的杀手,只听令于主人,决不会违抗,完全泯灭人性,唯命是从,而武功精进,神志集中,力大无穷,超出人的极限──如果能成功,谁拥有这样一大批杀手,谁就可以称霸武林,无敌于天下,因此,孙疆要清除任何障碍。

    更对她说了,她娘亲在生时是知道这事的,所以为了阻挠这个计划,不惜触怒孙疆,仍是持正执言,受屈无怨。

    后边还记载了,公孙扬眉提到了好友铁手,言说他一旦出事,铁手定能还他一个公道。

    对爱郎去劝说爹爹,孙摇红是既惊且怕,但打心底的相信公孙扬眉,存着万一的奢望。

    所幸,公孙扬眉虽劝诫无功,只是被逐出了一言堂。

    人,还是安好的。

第一千二百七十四章 “红”为何惨

    公孙扬眉还会时不时的潜入一言堂与孙摇红相会,缱绻缠绵。

    定下了誓约,孙疆的事情他若再阻止不成,就带着孙摇红远走高飞,归隐山林,再不问江湖事,做一对神仙眷侣。

    就这样,他们在星夜里分了手。

    那一晚,轩里的烛光正亮,院子里的花正红,外面的夜甚凉。

    她入睡的时候,却仍怀着满怀的温馨,对未来的期盼。

    看到这里的时候,风亦飞就知道坏了,公孙扬眉十有八九是凉了。

    立FLAG立得这样鲜明,不衰就会出鬼!

    但还没明白惨从何来?

    这个惨就是因为公孙扬眉失踪,生死未卜?

    可,那字怎么会写得那般扭曲?

    铁手又翻过了一页。

    从那夜之后,孙摇红就再也见不到公孙扬眉。

    见不到他的剑,见不到他的眉,见不到他的傲岸,见不到他的温存,见不到他的人。

    见不到他。

    见不到。

    孙疆身边却又多了一名心腹,更将这外来乍到,孙摇红都不知其来历的人任命做了一言堂的总管。

    袭邪。

    也不知怎的,摇红总是对这阴沉沉的青年很有点畏惧,偏生那人还各种借故来接近她。

    那段时日,也只有手帕交公孙邀红还陪伴在侧,还能四处走走。

    可过了段日子,公孙邀红十数日都未前来一言堂。

    父亲带来了个消息,公孙邀红远嫁庐陵,甚至都没要她这青梅竹马的手帕交相陪。

    爱郎渺无音讯,女伴又远走他乡,都未留下只言片语,孙摇红深感孤苦无依。

    ‘浅水踄’的事情始终让孙摇红耿耿于怀,后旁敲侧击的询问袭邪,才知晓那里边是养了些异兽,千万不能靠近,否则会触怒她爹爹。

    看着爱郎留下的,为她画的肖像画,她忽然打从心里生起了疑问。

    为什么公孙扬眉还在与她恩爱缠绵之际,竟会生出了“此情可待”的情怀,而且还写下“怆然”等字句呢?

    当时,问了,公孙扬眉却没有言明。

    久候爱郎不见,几次三番,想要离家出门,打探公孙扬眉的踪迹,却都被拦阻。

    她才知晓,她这大小姐竟是被软禁了一般。

    在飘红小记里是这般记载的。

    室外的花,已经快要凋谢了,可是,我几时才可以出去呢......

    一言堂里的人手迅速转变,以前的“老臣子”,不是不在了,就是暴毙了,不然便是战死,壮烈牺牲。

    甚至多了许多孙摇红都认不得,叫不出名字的人。

    终于,孙摇红再按捺不住,在一天夜晚,潜了出去。

    却不料早被人跟踪。

    这个人不是谁,正是在一言堂里逐渐坐大,身居要位,俨然已是第二把交椅的袭邪。

    遇上了这个人,她根本招架不住。

    看到此处,字体开始扭曲,变形,但还能勉强分辨得出字样。

    字里行间,都带着孙摇红的血泪痛楚。

    被泪痕血滴晕开的墨迹都不知有多少处。

    袭邪制住了她,把她挟持到了‘浅水踄’,找了个幽暗的高处......

    对这件事,孙摇红只有感觉到耻辱和痛苦。

    在那一刻,孙摇红也只有耻辱,以及痛苦。

    当她感觉到“耻辱”和“疼痛”同时发生之际,袭邪的一切动作,才又缓慢了起来。

    可这仍不是最让她痛苦的。

    在那深入地底的龌龊幽暗之地。

    那地方不但潮湿,而且腐臭。

    她不能动弹,还常给一些类似蚯蚓或蛆虫之类的“事物”爬过,有一“条”甚至攒入她的左耳孔里。

    地窖底层的几盏青绿色的火把忽然点亮。

    让她看到了惨绝人寰的景象。

    她看到了她的爹娘。

    那里不是阴曹地府。

    她爹当然还活着。

    可她早该病逝了的娘亲,居然也还在生。

    惨烈的嘶嚎着。

    让七八只七零八落,破破烂烂,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噬咬着,给人一节节、一块块的拗下来,斩下来,鲜血淋滴的啃食着。

    嚼食的怪物发出“喀喇喀哧”的刺耳声响。

    亲自把她娘亲逐件斩开,分予一众怪物啖食的人,便是她的爹爹孙疆。

    孙摇红在那一刻,触目都是鲜红的血,心中惨痛无比,却偏又动不得,呼不出声,泪水都流成了血。

    那好比是一场永生的酷刑,劫劫不休,绵绵不绝,对她和她母亲而言,皆如是,决如斯。

    这是地狱?

    不,人间。

    ──只有人间才会发生这种比地狱更残酷的情境。

    这是人间?

    不,地狱。

    ──如果人间也发生这么可怖的事,又何异于身在地狱?

    孙摇红想叫。

    嘶叫。

    可是她叫不出。

    她想嘶嚎是为了她自己目前所受到的屈辱,也是为了要呐喊出她看见母亲所遭受的梦魇。

    一切都徒劳无功,甚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袭邪终于停了,却并没有遁走,反是走了下去,会合了她的父亲。

    然后,她父亲就将她抓了下去。

    噩梦,还未结束。

    孙疆竟然没解开她的穴道,反是蹲下了身子,告诉她了一些她完全不能接受,也绝对不可能接受的事情。

    “公孙扬眉吃里扒外,见色忘义,他辱杀了公孙邀红,我已宰了他,让这些‘人形荡克’连皮带骨的吃了下去。”

    “你的娘勾引那去他奶奶的孙巨阳,所以我在你面前处决了她,喂了畜生......”

    “听说公孙扬眉就是你唤来阻我大计,你是我的女儿,怎么可以阻止我的大计?你已把身子给了公孙扬眉那小王八羔子,别以为我不知道!早知道你留不住了,▇▇▇▇▇▇▇▇▇▇▇▇▇▇▇▇▇▇▇▇▇▇▇▇▇▇▇▇▇▇▇▇▇▇▇▇▇▇▇▇▇▇▇▇”

    一大片涂抹的痕迹,混杂着血与泪。

    那些话语,孙摇红本是有所记载,后又全数涂去,字句间,也涂了多处。

    整个页面都是污浊不堪。

    末尾却道明了一件事,孙疆也如袭邪般,对她做了有悖伦常的那件事情,更一片一片的撕扯下了她的头发,连着头皮一块撕下来,折磨于她。

    痛在身,更伤的,却是绝望的心。

    孙疆竟还解开了她的哑穴,命她要惨叫出口。

    又是一大片的涂抹。

    就留下一句话。

    ──这世上不是有公理、有正义的吗?这世间不是有侠士、有好人的吗?如果有,请出现吧,请救一救我吧!到底有没有菩萨的呢?还有没有神明?如有,请显灵吧!请停止这可怕的噩梦吧!

    “喀”的一声,木桌被风亦飞生生捏碎了一大块。

    出身黑道,曾面对过无数恶人,却从没有过这么样,让风亦飞想将其碎尸万段的人。

    铁手也红了眼,黑了脸,义愤填膺。

    刘猛禽亦是动了容,动了怒,气得发辫都飞扬了起来,周身蕴出的煞气更是逼人。

    他却又更为冷静,咬牙道,“看完,再做定算!”

第一千二百七十五章 妖红

    ‘飘红小记’还剩下廖廖数页。

    孙摇红遭遇的不止一次,孙疆与袭邪从那以后,仿佛将之当作了发泄的工具。

    刻骨的绝望,似是让孙摇红也麻木了。

    甚至记下了孙疆羞辱她的话语,“你一定是那贼婆娘在外面跟那直娘贼的家伙野合下来的,不然,怎么会那么好消受,真是要老子的命!”

    最疼爱她的叔叔孙巨阳再没回来过,结局......不言自明。

    孙摇红还被灌下了一种药物,让她一直使不上气力,动用不了真气,甚至无力自杀。

    孙疆还让小红继续服侍她,每天妥善照料,还帮她梳妆打扮。

    处在这样的状况下,孙摇红反是不想死了。

    至少,在未得昭雪前,她不想死。

    就这么死了,谁去见证她的遭遇,谁去替她复仇。

    满腔的怨恨似是让她变作了另一个人,逆来顺受。

    她感觉自己苟活着,都是无耻的。

    贴身侍女小红摄于孙疆的凶威,只有遵从命令。

    在暗地里,小红是同情孙摇红的,可是以一个小丫鬟身份的她,又能怎样?

    她也一样被孙疆霸占了。

    她也想过死。

    有死的冲动。

    反而是孙摇红劝住了她。

    连活动的自由都给剥夺了,一向娇弱的孙摇红反而坚定的活了下来。

    她要活下来,要看孙疆、袭邪怎么死!

    还要弄清楚一件事,公孙扬眉是不是真死了。

    满页如梦呓一般的呓语。

    你答应过我要回来的......

    惨遭侮辱,身在绝望的处境中,恶魇不绝,每一日活着都是遭罪,可是她仍怀着希望,忍耐、等待,盼望着一丝的光明。

    尤相信正义在人间,坚信恶人定会有报应。

    心死了,希望却仍未死。

    院子里的花,依然盛开,怒放。

    身体愈见衰弱的摇红依然坚持到院子里去亲手灌溉这些花,她看到花开得愈盛,愈感到它美,美得残酷。

    形容词也用得很古怪。

    叶,绿得很惨。

    花,红得荡气回肠。

    她已想到了公孙扬眉曾说过的铁手。

    可是,不得自由。

    消息也没法子送出去。

    只有小红还时可出入,但也受监视。

    袭邪某日忽然带来了一只怪物,铁锈。

    并炫耀般的对她说,这是他们制造出来的一只,最忠心的‘人型荡克’,也是最出色、最强悍的一只,你喜欢小动物嘛,那就将它养在这里了。

    孙摇红看得毛骨悚然。

    对铁锈这怪物充满了畏惧、厌恶。

    甚至担忧它把自己给吃了,噬食得皮肉不留。

    没把孙疆、袭邪的罪恶公诸于世,孙摇红还不想死。

    却莫名的发现,铁锈呆在绯红轩里,出奇的安静。

    偶尔的狂躁,兽性大发,也只是拿砖石,砸打它自己的头颅,拿竹戳刺它的大腿,以致鲜血长流,却不见伤人害人事件,连园子里养的小动物都未伤害过一只。

    除却时不时的蹂躏,孙疆与袭邪也不是终日呆在绯红轩,孙摇红在凄苦之下,只能吹吹笙。

    却察觉,那奇丑、奇臭,满身锈迹鳞片的铁锈竟然发出了呜咽之声。

    饮泣之声,十分难听,就像是幼童给捏住了喉鼻挣扎哀鸣一般,张着嘴哭。

    它似是听得明白韵律中的凄楚,泪流满面。

    这个时候,孙摇红才开始正视铁锈,这似人非人的怪物居然像是有一丝的人性。

    她不明白为什么铁锈会哭。

    只知道铁锈看见她的时候,好像很害怕,也很畏缩,看她的时候,眼睛最深处,会发亮,发红,既有点妖异,又似带有感情。

    妖异的红!

    好像在他眼瞳深处,就是它血红的心。

    孙摇红一时兴起,还做了件事。

    折了株花,送给它。

    那是朵‘满山红’。

    “它”乍见那朵由她纤纤素手递上来的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知掩住丑脸,躲开,畏畏缩缩像要攒入泥墙、地底里遁形不敢面对似的。

    孙摇红径直就把花给它戴上了。

    这怪物,仿似比孙疆跟袭邪更有人性。

    就因戴上了这朵花,铁锈在飞红居外,足足呆站了一夜。

    虽然,到了次日,那“怪物”为了这朵花,给人耻笑,给人叱骂,甚至给孙疆大力鞭挞,打得遍体鳞伤,险些给活活打死,“它”却仍是呜咽着,一直护着这朵花。

    但也只是这样罢了。

    该有的苦难一样都不少。

    看到这里,铁手突地沉声道,“我们的猜测可能有误,摇红姑娘应该还在生,铁锈这通了人性的怪物多半不是害她,而是要救她。”

    风亦飞与刘猛禽都是点头赞同。

    风亦飞心底更生起了个极为离奇,极为异想天开的想法。

    袭邪会带铁锈那怪物来炫耀,甚至就养在孙摇红的绯红轩里。

    会不会是由于他的嫉恨。

    从他之前,能对绯红轩里的花草树木,各种小动物的名称都如数家珍一般的状况,可以看出,他十有八九是对孙摇红有情的。

    铁锈,会不会就是公孙扬眉?

    咫尺之隔,日日相对,却仿若天涯。

    如果为真,袭邪刚好是满足了他阴毒的心思。

    孙摇红爱公孙扬眉嘛,就在她面前,却是不得而知......

    风亦飞都感觉这想法有点可怕。

    人心,怎么能这么狠,这么毒。

    铁手或许也是能猜到的,只是他也不愿提及吧。

    黑着脸的铁手再度翻阅了下去。

    终是有了转机,自觉已活得十分无耻卑贱的孙摇红,屈意逢迎,嗲声娇嗔的侍候孙疆、袭邪,让他们都以为她屈服了。

    她仍被幽禁,不得自由。

    小红却多了些行动的余裕,可以为她去购置些日常用度。

    不能出一言堂,下青龙山,但能让人代劳。

    从一言堂弟子,只言片语的讯息里,孙摇红得知铁手已然卸了官职,入主连云寨。

    小红牺牲色相,勾搭上了一名一言堂的外堂弟子,让他帮忙托人送了一封信去连云寨。

    在这封信里,孙摇红不敢流露出太多的讯息,只是提及公孙扬眉失踪已久,都未敢请铁手来一言堂。

    不过,古道热肠的铁手还是来了。

    只不过,来得委实迟了一些,孙摇红还未等到这一日。

    在那阵子,出了一件事。

    还是大事。

    与铁锈有关。

    铁锈生得奇丑猛恶,却也是力大无穷,凶狠残暴,已是成了孙疆手下得力的杀人工具。

    它出现之后,一言堂内许多反对孙疆“所作所为”的声音,开始逐一消失。

    铁锈虽是极之强悍,却没有与武力对等的智慧,以致它虽凶狠勇猛,可是,对“主人”的命令却只知服从,不懂反抗,就算是责打凌辱,它也一样俯首承受。而且,也没有任何要求,它屡诛大敌,常建奇功,却吃的是腐烂肝脏,睡在狗舍般的石屋中。

第一千二百七十六章 有些事不能等!

    铁锈只是一件“工具”,主人要是光火起来,一刀把它宰了,它也只好白死了,死得连一头畜牲都不如。

    这主人,指的就是孙疆,袭邪,孙子灰等一干人。

    那一日,孙子灰发现它窝在‘绯红轩’的花丛里,埋首不知干啥。

    孙子灰大声叱喝,叫它站起来,这才发现它满嘴鲜血,原来它正在啃吃着一个人,那人就躺在花丛里,已给它咬啮得肠穿肚烂,脑袋也只剩了小半爿。

    那是拿威堂来一言堂作客的“贵宾”,‘怒神枪’孙拔河的尸体。

    孙疆几乎差点就把铁锈活活打死,虽未死,但也打得它七残八废,用钳子把铁锈的手指一只一只的钳下来,还叫它自己吞食下肚里去。

    它只呜呜叫鸣,默默承担。

    谁也不明白它为何要杀孙拔河。

    谁也想不到它如何能杀得了孙拔河。

    孙拔河是拿威堂的新锐,在山东一带,是有名的‘一枪人辟易,二枪鬼神怒,三枪天地变”的“花花太岁”,此人两手三枪,虽然容或名过其实,但也不致于悄没声息的就丧在铁锈手中,头首给砸个稀巴烂,下盘给啃得连股骨都只剩下指甲大的一小撮。

    在死尸旁,开满了红花。

    开得很盛。

    事后,大家对铁锈的战斗力更刮目相看,同时,对他的杀伤力也起了戒心,更加严厉防范。

    孙摇红不知道孙疆使了什么手段,平息了此事,只知道,铁锈断了的手指,肌骨重生,断指复长。

    它这怪物竟然有类似蜥蜴断尾、脱断复生的奇特能耐。

    久候铁手不至,孙摇红心已彻底死了。

    某日,又面对孙疆的蹂躏。

    孙疆依旧如狼似虎,这次却是雷大雨小,有头威无尾阵。

    看得出来,他是更躁烈了,毛躁得简直像热锅里炒焦了且加了辣的豆子,但又无处可泄,火上了头,还加了油,又不能烧起来,到头来却是草草收场,垂头丧气。

    事后,孙疆问了一句,“你要不要嫁给蔡折?”

    孙摇红都没想到,只是由于早前时节,与手帕交公孙邀红联袂出游之时,让那相府的蔡折公子远远的看了一眼,就让他念念不忘,更是派了人来上门提亲。

    这无异是一个转机,要能嫁出去,就能脱离苦海。

    可,这残花败柳的身子怎么能嫁,怎么能瞒得过去?

    孙疆又怎么敢让她嫁。

    一言堂得罪不起相府,得罪不起权倾朝野的左相蔡璟,这提亲都还是一言堂高攀了,是万万不能推搪的。

    孙疆却道,以他们的手段,还有修补的机会。

    说了半截,就未说下去,孙摇红为了迷惑孙疆,谋求一线希望,还说出了一句自己都欲作呕的无耻话语,“我舍不得爹爹。”

    孙疆不知道信没信,却是大笑了起来。

    之后,对孙摇红的管束放得松了些,能活动的范围更宽了些。

    当然,还有布下看守她的人。

    这些人,有时候是袭邪或是他的部下。

    有时候是孙子灰和他的亲信。

    有的则是“山君”身边的干将,倒如孙尖、孙酸、孙刻、孙薄。

    偶然,有时,却是“人形荡克”:

    ──那只怪物。

    得了绰号,人称“山枭”的铁锈。

    那几日,是孙摇红相对来说,比较快活的日子。

    不用再受孙疆与袭邪的蹂躏。

    孙疆认为她听话,甚至以为她已改变了态度──但对她而言,是十分恶心的一件事。

    那场“对话”之后,她能到处走走,想吐,却吐不出。

    她有了个古怪的习惯。

    择大的、艳的、红的、开得最盛的花,一口口的咬,一口口的吃,一口口的吞下肚里去,这才一时勉强镇住呕吐的感觉。

    自由了些,孙摇红却隐隐感知到了另一件事。

    危机更甚。

    订亲之日还未来临,可孙疆说的什么手段,却始终未做施展。

    修补也是需要时间的。

    有些东西却是补不来的,凋谢了的花又怎能再度盛放。

    孙摇红有了一个直觉,相府公子蔡折快要上门订亲了,孙疆若不想东窗事发,极可能要杀她灭口。

    也许,孙疆是见她听话,才没有立即下手杀她,让她多些自由,可以走动,可不一定是好事,或许,山君还有一线良知,未曾尽丧,只是让她在死前好过一些。

    不过,蔡折迟早将至。

    一旦来了,她就要面对这个出了名无行的纨绔子弟,也要面对这件丑事。

    就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会守口如瓶,山君为啥要相信她,给她这么一个机会?

    蔡折要是知道,必会惊动蔡璟。

    蔡元长权倾朝野,他再翻云覆雨,罔顾道德,秽妄自恣,但一旦是他儿子遇上了这种败坏伦常的事,他追究起来,别说一言堂,就是神枪会只怕都得要翻天覆地了。

    孙摇红还不想死。

    她还想活着。

    她要活着看见那些败坏、腐烂、堕落的人得到报应,那时,死了才能瞑目。

    仿徨无助之下,却又出现了一丝曙光,一个可能不是机会的机会。

    暗夜里,她忍不住伤悲,忍不住饮泣。

    却在窗外,多了个怪物的影子。

    丑陋至极,五官倒错,皮绽肉烂,恐怖骇人。

    孙摇红都要错以为,铁锈是要来下杀手了。

    可是,铁锈看到她哭,脸肌完全扭曲,像要比她还更骇怕、更痛苦。

    他摇手扭头,手忙脚乱,也手足无措,显然不想她受惊,怕她害怕,但又不懂如何表达,只知捶胸顿足,呀呀嘶声,却说不出一句像样的人话来。

    他比外边的那些“人”,似乎还更有人性一些。

    孙摇红依旧把重要的事记录在‘飘红小记’上,也把心底的各种苦,对着铁锈说了出口。

    所有的冤屈,所有的怨恨。

    ‘飘红小记’自此而结。

    字体不再扭曲,泪痕依旧斑斑,字却变得比划分明了起来。

    没有后边的记载,却也表明,孙摇红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且还做了两手准备,铁手若来,留下的小红,会为她送出字条,让‘飘红小记’公诸于世。

    铁手合上了尾页,手掌按在书册封背上,面色沉冷得可怕。

    “当务之急,要找到摇红姑娘的人,先确保她的安全。”

    刘猛禽接话赞同道,“有她对质,我们才好召集人手,将孙疆一伙连根拔起!”

    风亦飞心中的愤怒已如烈火烹油,根本压不下去,只冷哼了一声,“没必要!”

    说罢,黑雾微卷,人已消失在座前。

    随即,铁手与刘猛禽就听到风亦飞的如同雷霆般,响彻夜空,扬遍了一言堂的暴喝声,“孙疆!袭邪!给我滚出来!”

    有些事,忍不得,也不能等!

第一千二百七十七章 对质

    风亦飞是直扑一言堂的主楼,六顶楼。

    那是一言堂的枢纽,也是孙疆的居处。

    四面八方皆是人声鼎沸,风亦飞这一声暴喝,已让一言堂的所有人都无法安睡。

    风亦飞落到了楼前,却没感应到孙疆与袭邪的气息。

    反是神枪会正法堂的正副两位堂主孙三伯与孙屠狗从楼阁里飞身而下。

    还有众多踏过楼板的声音。

    “风大人为何如此大火气?”孙三伯满是疑惑的问道。

    “孙疆与袭邪呢?”风亦飞冷声问道。

    “他们......”孙三伯一怔,望了孙屠狗一眼。

    “不在楼中,先前出去了。”孙屠狗立时答道。

    风亦飞怒火中烧,却也知道他们不是说假话。

    孙三伯一扭头,对楼前守卫道,“去将你们堂主找来。”

    说罢,朝向风亦飞一拱手,“风大人突然动怒,必然是事出有因,但何须这般劳气,有话,可以好好说!若是我们神枪会有怠慢之处,定会有个交代!”

    一番话说得不亢不卑,可风亦飞哪耐得住性子跟他啰嗦。

    “我要的不是你们的交代!”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的落到了身侧。

    人未落下,风亦飞耳畔就响起了铁手的传音,“风老弟,且莫要动手,先分说个明白。”

    紧跟着,刘猛禽的传音也接踵而至,“这里,终究是孙疆那老贼的地头。”

    铁手虽已不在公门,但行事还是在公门时一般,

    什么事,动手前都要说个明明白白。

    风亦飞此际却不想听他的劝说,孙疆跟袭邪只要没逃出一言堂,还怕找不到么?

    他们也不会逃,一言堂是他们的地盘,人多势重,又怎会不战而逃。

    四下涌来的一言堂弟子还不放在风亦飞的眼里,便连为首的‘尖、酸、刻、薄’也是亦然,随手可败的货色。

    铁手已自向孙三伯发话,“有些事情,需得找山君来道明真相!”

    风亦飞才想揉身掠走,忽地,就感应到了气息。

    孙疆和袭邪来了,带着‘纸扎人魔’孙家变一起。

    一言堂的弟子们分开了条道路,让他们三人通行。

    风亦飞却不止感应到他们三个的气息,更察知了大片阴森森的煞气。

    一言堂中本就栽种了许多树。

    此际树影婆娑中,悄然无声的多了许多道身影,隐藏了下来。

    动作快疾,还轻得让周围的人都一无所觉。

    夜很黑。

    灯火通明的六顶楼前还算亮堂。

    周围却只有一言堂弟子手中提着的灯笼,在散发着昏红的光亮。

    风亦飞夜能视物,仿若白昼。

    看得清楚,枝叶遮蔽中,一双双惨绿的眼瞳,仿似野兽一般的眼瞳,满带兽性。

    这些“人”所带的煞气,竟是近乎死灵之气,要不是风亦飞对这样的气息分外的敏锐,光凭灵觉感应,还没办法察觉。

    孙疆和袭邪方才不在六顶楼,显然是预先去布置了。

    人未近前,孙疆已然堆起了一脸狰狞的笑容,“风大人为何三更半夜的大动肝火要与老夫相见?不知是因何事由?”

    他确也没想近前,在人群前就站定了脚步。

    风亦飞的神色暴怒,满头银发在风中飘扬,双目赤红如火。

    那是先天无相一脉的异兆,谁也看得出来风亦飞想动手,要动手。

    身遭更有邪诡的黑色雾气在吞吐,一如风亦飞的怒火。

    在四下的火光映照下,风亦飞却像置身独属于他的黑暗里,光线都全被吞噬殆尽。

    铁手用极少有的冷厉眼神凌厉犀利的盯住了孙疆,振声朗喝道,“孙疆,摇红姑娘在她留给我的飘红小记里记载下了你的累累恶行,你可认罪?”

    孙摇红的血泪遭遇,却是不好公诸于众的。

    风亦飞没立即动手,全因为被铁手用力的扯住了衣袖,还传音补了句,“风老弟,稍安勿躁。”

    “哦?”孙疆狞笑着望向铁手,“却不知那飘红小记在哪?”

    “自然是在我手上!”铁手道。

    袭邪接话道,“小姐虽可能有记述下些事情,可多半是在神志不清的状况下写成的罢?”

    闻言,孙三伯与孙屠狗都为之一愕。

    “摇红姑娘怎会神智不清?”铁手怒声问道。

    “不管你信不信,小姐确是早已神智不甚清醒了。”袭邪依然沉静自若的答道。

    铁手压抑着怒愤道,“我过往在公门办案时常遇上一些犯人含冤莫白,要求申诉平反时,人多加之于疯癫失常的名义,让他翻不了案,也翻不了身──这神智有问题的名堂一上了身,纵他提示再有力的铁证也无补于事,犯人多屈打成招,重刑认罪一途,碰到这样的事情,我定要还他们一个公道,怎能信你这一面之词!”

    孙疆长叹了一声,“本是家丑不该外扬,此时此际老夫却是不得不说出口了,摇红早已患了失心疯,失去常性,有次发了疯,还杀了她母亲,所以,老夫才将之软禁了起来,不与外界接触,对外也只宣称,我夫人乃是病逝......唉......”

    一瞬间,他就变了脸,摆出了一副黯然神伤,痛彻心扉的模样。

    若不是潜伏在周遭的那众多满带煞气的“伏兵”,风亦飞都要信了。

    孙三伯与孙屠狗都听得身躯一震。

    “弟妹竟是......”孙三伯惊诧至极。

    孙屠狗虽未说话,但神情已是表明了他的震骇。

    铁手也想不到孙疆竟会如此的无耻。

    ‘飘红小记’里记载的血泪控诉,怎会有假。

    终是按捺不住,怒声道,“那你们侮辱了摇红小姐的兽行呢?该不是你们也神智不清吧?”

    袭邪叹息道,“一个神智不清的人,说什么都是做不得准的,铁二爷,凡事都得讲求证据,你只凭那劳什子的飘红小记就责问我与山君,岂不也是偏信了一面之词,就因此要我们俯首认罪,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是不是太过不智了?”

    人群里一名叫詹姆斯猩猩的玩家暗自阴笑了起来。

    他是最仇恨风亦飞的,搞出了与‘无心形’的同类药物,想要捞上一笔,分上杯羹,所依仗的药师却遭到了十方无敌的暗杀,他自身也被十方无敌的追杀,掉了几次经验,得孙疆护佑,才算作罢。

    风亦飞送上门,跑来了一言堂,偏生‘山君’孙疆还忌惮他背后的相府,不敢造次。

    如今情况又是不同,只希望风亦飞要闹得越凶越好。

第一千二百七十八章 击杀首恶

    只要风亦飞敢动手,一言堂里的“人形荡克”绝对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就算不敢动手,看他和铁手吃瘪,有气无地出也是好的。

    连带着,詹姆斯猩猩将与风亦飞同行的铁手也给恨上了,谁让他跟风亦飞并称‘天下五大名捕’,还站在同一方来一言堂闹事呢。

    听得袭邪的话语,孙三伯也是半信半疑,向着铁手道,“铁二爷,那飘红小记,可能容老夫过目?”

    同时间,风亦飞却已再压不住心中高涨的怒火,暴喝出声,“我要定你们的罪,还需要证据?”

    喝声未息,风亦飞的身影已在原地消失。

    孙疆脸色一变,立时急纵飞撤。

    口里却撮嘴发出了阵奇异的声响。

    “嘀铃铃铃......”

    瞬即,七八道身影闪电般飞扑而下,挡在了他的身前。

    皆是人形,却又根本不像人。

    因为,人不可能有尾巴,嘴里更不可能探出分岔的蓝色长舌,如野兽般的尖牙,满身彷如锈迹的鳞片。

    奇形怪状,逐一不等。

    有些,竟还没有嘴,只有一蓬粗黑的乱毛。

    更有些,眼睛只有一只,长在印堂上,原本该有口鼻的部位,却只有一张竖着的嘴,露着齿沿成锯状的利齿......

    怪物还不止这七八只,数十头怪物自四面八方的黑暗中扑出。

    扑的不单是铁手与刘猛禽,还有孙三伯与孙屠狗。

    “嗡”的一声轻响。

    硕大的幽黯漩涡突兀的当空呈现,霸绝凌厉的巨硕漆黑剑气裹挟着丝丝缕缕的黑色电流疾穿而出。

    破体无形剑气!

    纵使这些怪物的肌骨是坚逾金石,又哪能挡得了凌厉无匹的剑气。

    登时,就被漆黑的剑气势如破竹的穿透、吞噬。

    但,它们勃发的劲力也是非比寻常,让剑气消磨了许多,收缩了许多。

    孙疆一声狂吼,双手一合,力聚双掌,竟是抵住了这道破体无形剑气。

    一瞬之间,他的人也整个变了样。

    眉发胡须都变得如火般赤红,高大壮硕的身躯也暴涨了一圈,以致衣袍都被涨破。

    便连肌肤,也成了深赤的颜色,犹如被煮熟了的虾子。

    眼瞳更是成了明晃晃的黄色,黄中只有一星黑点。

    似是兽瞳一般。

    贲起如岩石块垒般的肌肉下,血管经络都清晰的浮凸了起来。

    他整个人都已变得彷如一头凶兽。

    猛一抓间,幽黑的剑气化作了千百黑色气流迸散。

    却在这时,又是“嗡”一声轻鸣。

    彷如打开了一道异界的时空门般,诡奇的深幽漩涡自孙疆身侧再现。

    令人惊心动魄的巨硕黑色剑气激射而出。

    孙疆急旋身双掌挡架,却是被剑气抵着轰飞了出去,撞进了人潮中。

    霎时间,不知有多少人在剑气余波下殒命,连惨呼都不及发出,就已魂归黄泉。

    詹姆斯猩猩纵有万种不甘,却也没能逃过杀身之祸,化作白光死亡,去了复活点。

    甚至,风亦飞都不知道还有他这一个仇家。

    剑气消殆,孙疆豁尽全力,终是挡下了这一道破体无形剑气。

    可他也并不好过,直面破体无形剑气的锋芒,真元催谷过度,以求保命,挡是挡住了,但仅是眨眼之间的光景,他已是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躯体又复萎缩了回去,血流遍体,成了个血人。

    整个人赫然还变得枯槁委顿,形同一具长埋墓中的干尸,煞是吓人。

    他犹想逃。

    却有一道剑光连带着一条手臂突兀的自他胸口穿出。

    孙疆一下呆住,惨烈的嘶嚎出声。

    不知何时,弥散而开的黑色雾气化作了数道触手,裹卷住了他的四肢。

    猛一撕扯之间,他的双臂双腿都已离体,血泉狂飙。

    惨叫声尤未绝,从他胸口穿出的那只手已收了回去,捏住了他的后脑。

    这样的一个大恶人,风亦飞根本没想让他死得太过轻易,所以才没以霸剑直接轰碎他的脑袋。

    却也没料到,他已是油尽灯枯,没了多少抵抗的劲力。

    正剑一击就将他贯穿。

    十数道莹白剑气飞卷而起,缠上了孙疆的身躯。

    嚓、嚓、嚓、嚓......

    一连串暴响连成了一片。

    霎时间,孙疆在惨厉的嘶嚎声中被切做了不知多少块,零落四散。

    风亦飞随手一拂,收摄了掉落物品。

    扭头一望。

    铁手与刘猛禽已是被十数二十名‘人形荡克’缠住。

    刘猛禽爪鞭齐出,爪影纷飞,他手中无鞭,头却有,发鞭,还相当凌厉,或卷或点,或抽或抽,看起来比他的爪功还厉害些。

    他被誉为‘黑夜神捕’,名扬山东地界,自然手底下是有些门道的,赖以成名的就是这‘青山依旧爪’与‘几度夕阳鞭’。

    风亦飞虽不知他的功法名字,却也看得出招法不错,快疾狠辣,于一众怪物围攻下,还能稳守不失,只是挂彩。

    铁手会被缠住,却是由于还要援助孙三伯与孙屠狗。

    这两人如今是成了累赘,脚步踉跄,彷如喝醉酒了一样,招不成招,式不成式,身上多了许多伤痕,要不是有铁手护着,估计已经躺下了。

    能当得神枪会正法堂的正副堂主,武功哪会如此不堪。

    风亦飞瞬即有了明悟,想来定是孙疆早暗算了他俩,不动手还好,一动手就出了岔子。

    孙疆绝对是想将他们一起给料理了。

    心念电闪间,数名‘人形荡克’已扑至身前。

    这些怪物都是失了心智,根本不管打得过打不过,就是玩命的扑上来攻袭。

    一言堂的众多弟子虽是面带惊惧,却仍是在‘尖、酸、刻、薄’四名头目的呼喝下,踏着地上的残尸血水,挺着长枪,涌了过来。

    藏在人群后方的‘纸扎人魔’孙家变还时不时的撮口尖哨不休。

    风亦飞尾指一划,一式‘柔剑’斩出,十数道莹白剑气飘忽灵动的飞斩向周遭。

    甫一交手,就觉出了不对。

    方才,破体无形剑气一击就杀了七、八个‘人形荡克’,还不觉得它们这些怪物有多厉害。

    此际,却是截然不同。

    它们的躯体能扛得住柔剑的斩击。

    利爪发出的劲力也是极之强猛,势大力沉。

    最令人头疼的一点,还是近似玩家的特性,悍不畏死,断手断脚也不会延缓它们的攻势,只有击碎它们的头颅,才会令它们死亡失去战力。

    风亦飞一面激战,一面扭头四望,袭邪已逃得不见踪影。

    心念一动,“嗡”一声轻鸣。

    破体无形剑气再复出击。

    巨硕幽黑的剑气如暴风般在战场中一穿而过,挡者披靡。

    霎时间,犁开了一道血**壑。

    风亦飞目标认得准,‘尖、酸、刻、薄’四人都来不及吭上一声,就与挡在前边的一言堂弟子齐齐在剑气下殒命。

    ‘纸扎人魔’孙家变险之又险的伏地逃生,脊背都被剑气余波刮得血肉模糊,还未及站起,一只靴子已踩上他的脑袋。

    狠狠的一脚将他踩回了土里。

    凌厉的指劲紧随而下。

第一千二百七十九章 追缉袭邪

    孙家变的武功本就不如孙疆甚远,又受伤在先,哪还经得住。

    一式‘惊蛰’轰下,顿即一身焦黑了账。

    趁着破体无形剑气杀开的一片空隙,风亦飞直往铁手所在的位置杀了过去。

    摧枯拉朽一般。

    对付一言堂的弟子,风亦飞光凭变异了的化血奇功凝出的黑雾触手就能轻松应付,他们拿出手的机关暗器,威力比寻常暗器匣要更强劲,但也就是那样罢了,根本近不了身,就被‘吸髓大法’吸纳劲力,倒冲而回,反伤了许多人。

    麻烦的还是‘人形荡克’,黑雾的侵蚀造成的伤势,它们根本就不做理会,头颅没被轰碎,还能动弹,就仍自疯狂扑击上前。

    突地,一道雷光破空而至,凌空闪耀。

    还在空中,就是一声暴喝,“咄!都看我!”

    震耳欲聋的吼声响彻四野。

    风亦飞倒不觉有什么,已是听出这是师弟的声音。

    他用上了狮子吼,似还附带上了其他音波之类的功法,近似禅唱。

    这声吼,如同有着魔力一般,呼喝奔走的一言堂弟子皆是身形一僵,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在半空落下的带着你老婆。

    便连众多‘人形荡克’也未能幸免,一个不落。

    师弟回来得真是挺及时的。

    金灿灿的气劲火花带闪电,在空中勾勒出了个巨硕无比,坐于莲台之上的菩萨虚影。

    却没有菩萨的慈和肃穆,三个脑袋都是獠牙外露,还不止六臂,每一只手都是如莲花绽开,指印翻飞。

    风亦飞因赤炼火瞳的关系,只能看见气劲勾出的虚相,大概其余人所见景象是大相径庭。

    趁势黑雾一卷,将身前几个‘人型荡克’扫了开去。

    瞬即,就发现了异状。

    一言堂的人还有些能恢复清醒的,一众‘人形荡克’却如疯癫了一般,杀进了人群里,敌我不分的杀戮。

    带着你老婆飞身落到了一旁,“呀,我还以为会有高手蹦出来打到我跳呢!好像并没有什么高手了啊!”

    附在他身后的那尊虚相竟仍自呢喃不休,彷如念经一般,萦绕于周遭,源源不息。

    只靠着气劲在空气中的震动,居然能发出道道魔音。

    显然,师弟学自梁癫的‘毗卢遮那大咒’,又进入了个新的境界。

    风亦飞是早知道他施展这佛门幻术,会让瞧见的人都要经历一番定力判定,定力不足就会被幻术迷惑心智。

    想不到在这会,竟生了奇效。

    也让风亦飞明白了,‘人形荡克’有着致命的缺陷,它们根本没有定力这一说。

    刚好,师弟就是克制它们的上好法门。

    铁手那边就是最好的证明。

    围攻他们四人的十数名人形荡克已咆哮着,互相厮杀了起来,打得鲜血飞溅。

    如今,孙家变与‘尖、酸、刻、薄’几个头目级别的人已死,根本没人能发出操控它们的号令,收束它们的行动。

    铁手与刘猛禽都是心智坚韧,定力过人,并未受到迷惑,见情形有异,已是护着孙三伯、孙屠狗退出了战圈。

    所有敌人都似得了失心疯般,缠斗绞杀,局面大好。

    风亦飞心念电转,当机立断。

    “师弟,你帮铁大哥他们对付敌人,顶不住就先退,我离开一下。”

    带着你老婆已溜了出去,抽冷子下手混经验,当即打包票道,“放心,这些经验值就交给我了!他们蹦跶不起来!”

    风亦飞立时纵了出去。

    还有袭邪那个罪魁祸首没解决,不能给他逃了!

    在向孙疆动手之时,风亦飞又哪会忘了招呼袭邪。

    早给他下了‘杀机锁定’,只是那时要全心击杀孙疆,才让他有机会逃出去。

    此刻,他已逃出了灵觉能感知的范围,可‘杀机锁定’附在了他身上,他仍未逃出三里之外,隐然能感应到他正飞速逃窜。

    这种感觉真是挺奇妙的。

    明明相隔挺远的,却又知道目标在哪个方向。

    飞掠中,风亦飞双手一合一分,张弓搭箭。

    一缕光自无形之弓上凝出。

    选择了攻击锚定目标。

    手指一松,光箭顿即激射而出,一闪而没。

    ‘伤心小箭’等级还低,应该还杀不了袭邪,但突如其来的一击也必定能让他慌了手脚,说不准还能奏功。

    第一次施展‘伤心小箭’,攻袭敌手。

    风亦飞都不禁暗自赞叹,创出这门奇功的委实是个绝世天才。

    已看不见光箭,却能感知到它射过去的方位。

    转入了地下。

    风亦飞疾追飞掠,周身弥漫而出的黑雾一卷,整个人如陀螺般急速旋动,双手飚出的剑光拧作了钻头状,一式‘锋芒钻破’,自光箭没入地底的位置猛钻而下。

    硬生生的破开了土层岩壁,底下豁然开朗。

    潮湿,腐臭。

    污糟,阴湿的一个洞窟。

    能见岩壁上还隔出了几个洞穴,累累白骨四散堆积着。

    袭邪逃去的方位,就在其中一处。

    洞窟中并无其他人的气息。

    风亦飞急抢而入,登时在洞穴尽头,看见了一条幽深的甬道。

    机关暗门已然开启。

    这想必是孙疆早布下的逃生密道。

    甬道里布设着许多机关,举目所见,数不胜数的金色齿轮标记浮出。

    换做他人,少不免要受到阻挡,能过得去也是大费周章。

    可哪难得倒精通暗器机关术的风亦飞。

    指剑连弹,机关还未触发,就已被剑丸击毁。

    袭邪捂着心口,步履蹒跚的扶着洞壁踉跄前行,遥遥传来的声响让他俊秀的脸庞上露出了惊惶之色。

    他怎也没料到,会有无迹可寻的一束气箭突兀的袭来。

    惊急之下,只避过了后心要害,仍是伤到了肩膊。

    那邪诡的劲力竟是驱之不散,萦绕在伤处,这也就罢了,被那气箭穿入了肩头,竟是痛入心扉,提气运力都是艰难无比。

    他又哪会知道,‘伤心小箭’这门绝学极之奇异,一经命中,一如其名,杀力是直伤心魄。

    遽地,身躯一震,背门连挨数下。

    紧跟着,弥散的黑雾似活物般,化作了道道毒蛇般的触手,戳上了他周身。

    快得让袭邪都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听到了让他心胆俱丧的一句话。

    “你以为逃得了吗?”

    袭邪整个人都已僵住,穴道被制,口不能言,连根手指头都无法动弹。

    再是惊惧,也是无计可施。

    风亦飞一把将他拎起,原路返回。

    远比预估的轻松。

    袭邪的武功,比孙疆差得远了。

    风亦飞是存心偷袭,启用了‘驭虚’追前,袭邪一无所觉,就被封上了诸处穴位,再无抵抗之力。

    回到六顶楼前,只见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还在激烈厮杀的只剩十数名‘人形荡克’。

第一千二百八十章 逼问口供

    带着你老婆好整以暇的在侧腾挪纵掠,见得哪个伤势重了,露出败像,就与余鱼同上前将之放倒,收刮一波经验。

    还有刘猛禽在侧帮忙,是一点危险都没有。

    余鱼同那家伙居然在欢快的叫着,“老铁们,六不六,把666打到公屏上!”

    不用说,他肯定又开直播了。

    铁手则在一侧凝立着,守护孙三伯与孙屠狗静坐调息。

    见风亦飞拎着袭邪归来,铁手不禁一喜,“风老弟,你竟将他也擒抓回来了,好本事!”

    “哪可能让他逃走。”风亦飞一笑,将袭邪放到了地上摆正,蹲下了身子,凝望着他的双目,施展起摄魂迷心功。

    没立即做掉袭邪,就是想从他口中得知,一些孙摇红所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公孙扬眉的行踪下落。

    铁手也知风亦飞是要盘问口供,但他心地仁厚,忍不住道,“风老弟,先看看孙堂主他们中的毒是否能解,可好?”

    风亦飞一眼就能看出,孙三伯跟孙屠狗的气色不算太坏,应是中了散功之类的毒药。

    铁手要援救他俩,也由得他了。

    摸出两颗牛黄血竭丹,递了过去。

    照旧继续施展摄魂迷心功。

    一次,不成功,再一次,还是不成功......

    连试了十数次,居然都失败了。

    袭邪的目光阴冷得像条毒蛇一样,怨毒异常。

    带着你老婆玩幻术玩得精,一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蹦了上前,“师兄,我来帮你。”

    说罢,迅速捏起了指诀,轻喝了一声,“呔!”

    袭邪如遭当头棒喝,双目一下瞪大,心神瞬即失守,眼瞳变得浑浑噩噩的,失去了焦距般,一片茫然。

    眼见风亦飞顺利成功,带着你老婆又溜了回去。

    风亦飞暗自“啧”了一声,惑人心智的功法,还是没师弟练得好。

    发话问道,“你知不知道公孙扬眉的下落?”

    袭邪痴痴呆呆的答道,“他被制成了‘人形荡克’。”

    虽是早有所料,风亦飞也不禁心头一惊,铁手更是惊容上面,咬牙道,“好贼子!你等安敢如此!”

    刘猛禽听得清楚,也掠了回来旁听,孙三伯与孙屠狗亦是震惊的睁开了双目,死死的瞪着袭邪。

    风亦飞轻吸了口气,“铁锈是不是他?”

    袭邪木然道,“原本不是的,后边却是了。”

    “为什么?”风亦飞追问道。

    “原先的铁锈未竟完善,兽性难驯,不受掌控,让我们给废了,公孙扬眉终日潜来一言堂生事,山君就把他制住,索性将之与铁锈糅合到了一块,成了最好的一件‘兵器’。”袭邪答道。

    闻得好友落了这么个下场,铁手是愤怒至极,怒的身躯都微微震颤了起来。

    刘猛禽却还是冷静的很,道,“风大人,且问问他,人形荡克是怎么一个门道?”

    风亦飞点了点头,再作发问。

    袭邪被‘摄魂迷心功’惑乱了心神,全盘托出。

    他还有个身份,他是黑面蔡家的人,本名是蔡袭邪。

    黑面蔡家盘踞闽南,以制造奇兵奇器闻名于江湖。

    袭邪就是其中一个堂口,折剑堂堂主‘黑煞神’蔡大白的心腹。

    蔡大白殚精竭智,提出了个构想,将人性完全泯灭,混合兽体,造成一种既坚强而又凶悍、既忠诚又无思想的“怪物”,既是“兵器”,也是“人材”,全不必担心它会逆反,又可终生操控之。

    他虽有这构想,可是却成不了事。

    因为这法子毕竟是有伤天和,蔡家长老家主还是守旧,不愿行这法门。

    制造这种武器,成则兴家壮大,败则成千夫所指,身败名裂。

    黑面蔡家的家主,都觉得“承担”不起这种动辄让人冠于“千古罪人”的计划。

    再者,这也只是个构想,蔡大白是闻之东海劫余岛一脉有制作药人的法门,才提出这匪夷所思的想法。

    蔡家终究是做兵器营生的世家,不能放手胡为,官府还盯着呢。

    孙疆曾与蔡大白结识,得知了这事情,跟蔡大白是一拍即合,以一言堂的人力、物力,位居山东偏远之地的利便,进行制造和培植‘人形荡克’的大胆计划。

    这法子,需得先擒抓来武功高强的好手,将之兽化,以野兽的肢体乃至部分的脑髓与“原人”混合,将他们的服从性和战斗力大大加强,但又没了人性、私心和思想,成为一件嗜血好杀的工具。

    一旦成功,蔡大白与孙疆就能趁势而起,问鼎家主首脑的宝座。

    袭邪便是作为蔡大白的代表,派到了孙疆身边协助。

    公孙扬眉本是出身‘安乐堂’,学得了一身非常高明的药理医术。

    孙疆知他倾心女儿孙摇红,才以之做饵,让他参与制造‘人形荡克’的事。

    公孙扬眉确是个难得的人才,对蔡大白的法子做出了改良,并奉献出了他对医理上的精见,配出了方子,终于成功将‘人形荡克’制了出来。

    可却因为受了孙摇红的规劝,反是要阻止这事情。

    孙疆已是沉沦在自身的野心奢望中,哪还能容得他。

    是以,公孙扬眉就沦为了‘材料’,还是最成功的一件。

    此前,所制的‘人形荡克’皆有缺陷,不是因为给磨灭了人性而致全无灵性,连猪狗都尚且不如,就是太嗜杀暴戾,莽烈得难以控制,不然就是畏缩胆怯,羸弱不堪,把好端端的“人”和凶巴巴的“兽”,合并交揉成一只“四不像”而又毫无用处的“垃圾”。

    有了一次成功的经验,后边成功的例子就多了。

    孙疆也明白了关窍,也就是要二度融合。

    袭邪要害公孙扬眉,也确实是因为对孙摇红动了心,得不到她的心,也要得到她的人。

    甚至都不顾要与孙疆一同分享。

    孙疆自从流言四起,一直以为夫人与堂弟孙巨阳私通,嫉恨交加之下,就根本不再把孙摇红当做女儿,早有了染指之心。

    至于孙巨阳,也成了一件材料。

    要知道的都已明瞭,风亦飞实在是没想到,人心会那么的恶毒。

    刘猛禽却是有了几分喜意,急声道,“风大人,将那制作‘人形荡克’的法子逼问出来,奉上朝廷,以死囚制之,定能成御敌利器,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铁手听得一愣,还未及发话,风亦飞已一指捺上了袭邪的眉心。

    璀璨夺目的幽蓝光芒登时暴闪。

    刘猛禽都还不及阻止,袭邪的头颅已如个烂西瓜般爆开。

    “这种害人的方法,还是不要留在这世界上了。”风亦飞冷然说道。

    刚已听袭邪说了,制作‘人形荡克’的法门,事关重大,只有他与孙疆、公孙扬眉、蔡大白知晓。

    公孙扬眉已成了头怪物,孙疆跟袭邪一死,再去干掉那个蔡大白,后患永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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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一个师傅,我得到了一本秘籍......当师傅接二连三出事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明明是想在游戏里成为一个大侠的我,最后怎么会变成个超级大反派了,这不科学!为什么反派大佬都会看重我啊??书友群号:558572638正派都不喜欢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正派都不喜欢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正派都不喜欢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