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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吾观书     长路且歌txt下载     长路且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三章 考核(八)

    这个穆青邱敢第一个上,果然是有些实力的,半刻钟的时间,他已经连续挑下了八个攻擂者,也就是说还差两个,他就可以通过第三轮考核,进甲班了。

    谢晨从头看到尾,这个穆青邱实力很强,有多强他看不出来,但是如果自己上的话,估计也打不过他。而且他连续胜八场,每个人几乎都是在十招之内解决的,出手干脆利落,到现在,丝毫看不出他有什么疲惫。

    要知道,第一轮可能由于各种原因掺进不少实力不足的,但是第二轮可是实打实的实力考核,能参加第三轮的,都已经是很强的了,可以说这二百七十人,没有泛泛之辈,放在外面都是不可多得的奇才了。

    “在下樊广庆,穆兄赐教!”

    第九个攻擂者。

    两人互相行一礼,樊广庆没有客气,率先动手,这人身形很魁梧,看着就是属于那种**极横练者,穆青邱也是收起了剑,与他拼起了拳脚。

    前面八人,都是用的剑,没想到穆青邱的拳脚功夫也是极出彩,虽然正面比拼力量比不过这个樊广庆,但是他身形明显比樊广庆灵活得多了,而且擅长借力卸力,好几招谢晨见了直在心里叫好。

    “是樊某输了,谢穆兄赐教!”

    一招分开,樊广庆直接抱拳认输了。

    “承让!”

    穆青邱也是抱拳回礼。

    有些人还不明所以,但是谢晨是看得一清二楚的,这个穆青邱好些招已经攻在樊广庆的要害处了,只不过临发力时却只是轻轻一点,樊广庆自然心知肚明,所以几招之后,也是大方的认输了。

    技不如人,输的心服口服。

    不过,虽然进不了甲班,但是这轮输的也都是乙班了。

    还差一人!穆青邱好像是实力完全压制一般,连胜九人,而且看起来面不改色的。

    谢晨心里暗暗侥幸,能进甲班的都是这种实力吗?本来以为钟之和前辈那番话是勉诫自己,让自己不要得意忘形的,没想到自己还真啥都不是啊......

    看着台上的穆青邱一副势不可挡的样子,虽然都知道他已经连战九人了,但顿时竟然没人再继续上台攻擂了。

    但是不击败十人,是不算过的,所以台上的穆青邱还是一言不发的站在擂台上,闭眼调息着。

    又过了片刻,终于上去了个人,不过那人上台就露了怯,好像是被人硬推上去的一样,两人互相行了一礼,仅仅三招那人就直接被打败了。

    穆青邱朝着台下众人又行了一礼,好像根本就每当个多大的事儿一样,淡淡的来了一句:“承让了。”然后就不急不缓的走下了台去。

    这下大家都明白了,人家第一个上根本就没考虑什么,完全就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

    第三轮考核,第一个上台的,也是第一个通过的,穆青邱。

    有了这个开头,接下来就显得很顺利了,穆青邱一下台,立马就有第二个人上去了,不过他只坚持了四个人,然后就被第五人攻擂成功了。

    如此往复,一直连续淘汰二十人,竟是没有一个通过的,要么上去就被打下来了,要么胜利几场后,又被别人打下来。

    直到又出现了一个高手,一直连胜八人,加上守擂的那人,再击败一人他也通过考核了。

    这下又出现了片刻的空歇,因为如果自己实力不够,上去只是成全别人罢了,如果再等等说不定还有机会。

    “在下,付恒,请庞兄赐教!”

    上台攻擂的人谢晨认识,就是之前在森林里伏击聂搏兄的付恒,没想到他也通过了第二轮考核,不过没有看到付专与付定两人,想来应该是在第二轮被淘汰了。

    台上的庞兄已经连续对战九人了,眼下体力已经是有些不支了,而且这付恒虽然为人不怎么样,但是实力还是有的,两人缠斗一番,很快付恒就取得了胜利。

    看得出来他也是不想消耗太多体力,所以也是速战速决的。

    现在变成了付恒守擂,奇怪的是,轮到他守擂,攻擂的人好像商量好了的一样,连上六人,都是几乎没费力就被付恒打败了。

    这样一来,他已经击败七人了,在打败三个他就通过考核可以进甲班了。

    下面的人也不是傻子,这些人输的实在是太明显了,根本就没认真打。

    “可恶,这厮真是卑鄙!而且演也不知道演像一点吗?众目睽睽之下这样做,他就不怕引起公愤吗?这样的人进了甲班又有什么用!”

    谢晨双拳紧握,愤愤的说道。

    曹曦虽然境界不高,但是也看得出来这付恒有问题。

    “可能不是他不想演的像一些,而是他没有找齐那么多人,所以不敢演的太像耗费过多的体力,还要保存实力对付那些真正的攻擂者。”

    曹曦看问题无疑是要比谢晨更全面透彻一些的,这付恒估计也是找不齐那么多托的,而且这又没什么固定顺序,万一被哪个高手看得不爽,直接抢先攻擂了,他也要保存实力应对才行啊。

    果然,第七个上的,就不是这付恒提前安排好的了。

    因为攻擂者,正是聂搏。

    “呵,聂搏兄,真是巧啊。”

    “付恒,我跟你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的所作所为实在是玷污了怀玉剑庄这个名字,不过,到此为止了!”

    聂搏说完没有再多言,也不屑于再与付恒行什么礼了,直接飞身攻了过去。

    付恒的实力是不如聂搏的,聂搏的实力进甲班都是足够的,所以他们才会在第一轮时就想先把聂搏弄下去,但没想到谢晨突然出现搅局,还因此与聂搏结了仇。

    “聂搏兄,你以为我会预料不到你会特意来针对我吗?”

    付恒轻身躲开,漫不经心的对聂搏问道。

    聂搏就好像没听到一样,继续出着招,但是总感觉今天不大对劲,付恒也不大对劲,他不可能打得过自己,凭什么如此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聂搏兄,我既然安排了这么一出,就肯定要保证万无一失的,别的高手会不会上来对付我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肯定是会来的,这不,你果然来了。”

    付恒没出手,趁着一个闪避,悄悄凑到了聂搏耳边:“聂搏兄,昨晚的饭菜可还可口啊?”

第一百三十四章 暮长云出手

    聂搏一听这话,立马感觉到了危险,赶紧就要调动内力将付恒击退,没想到他不用内力还好,一用内力,立马感觉胃里一阵绞痛,钻心的痛直接让他冷汗都冒了出来。

    这时候付恒离他就半步的距离,直接一拳击出,正中聂搏胃部,聂搏直接吐出一大口鲜血,倒在地上捂着肚子,但是哪怕如此他也没有发出一声声音,牙齿紧紧咬着,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撑在地上,双眼布满血丝,还想站起来。

    “卑......鄙......”

    聂搏牙关紧咬,疼的几乎说不出话,只从牙缝中混着鲜血挤出两个字。

    付恒高高站着,看着在自己面前拼命想站起了的聂搏,满眼的怜悯,他又不傻,再说什么让人听到了性质就不一样了。

    “聂兄,其实我蛮欣赏你的,可惜了。”

    说完,一掌拍在还在挣扎的聂搏后背上,直接给他打趴了下去。其实按照他的心理,要是一脚把他踢出擂台才是最解气的做法,但是这么多人看着,做的太过分不太好。

    这下,八人了,只需要再击败两人,他就通过考核了,只要能进甲班,整个开武派都将是他的了!不管是他那个冷血的大伯,还是他那个窝囊的爹,都将为他们的行为后悔!

    付恒脸色露着谦逊的笑,只不过怎么看怎么都让人觉得恶心。

    还差两个了!离他的目的、离他的梦想,就差两步!

    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使出过什么力,可以说实力还是保持在巅峰状态,剩下的两个,就算是真的来攻擂,他也不是没信心的!更何况,这里面还有一个安排好了的。

    他的二弟,付专。

    可惜付定第二轮被淘汰了,不然自己就稳稳的了,不过没关系,自己只用对付一个就行了,付专不能先上,不然只剩一个的话,说不定会吸引自己敌不过的高手上来,但是现在剩两个,可能那些高手还会再等一等。

    谢晨看着上台的人,一下子激动的站了起来。

    “暮姑娘怎么上了”!

    是的,在这种情况下,上台攻擂的居然是暮长云,穿着剑庄弟子的衣服,慢慢的走了上去,脸色没有一丝表情,冲着付恒抱拳行了一礼。

    左手抱着右拳。

    付恒见了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这是他们这一届,唯一一个通过第二轮考核的女弟子,长得好看武功也不错,本来对她还有几分好感,但是现在,暮长云的态度已经表现的很清楚了。

    “嘁——不过也好,一个小姑娘,看来天都在助我!”

    对暮长云行了一礼,付恒直接主动出手了,这是最后一个,只要击败这个小姑娘,剩下一个付专就会上来了,自己只用击败这一个就足够了!

    “谢晨哥哥先别急,小云既然主动上去,肯定是有信心的。”

    “那个付恒实力不弱的,而且到现在为止他根本就没出过力,暮姑娘何必呢!”

    虽然现在最坏的结果也是进乙班,但是这样的举动无疑是很不明智的,场下还有两百多人,考核可以说才开始,这样这是绝对不明智的。

    “如果是谢晨哥哥,见到这样的情景,会不会上去呢?”

    “这......”

    一句话直接给谢晨问得答不上来了,如果是他在场,可能在聂搏兄之前就上去了。

    “这说明小云跟着谢晨哥哥你,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了,不是吗?我们要对小云有信心才是啊。”

    话虽是这样说,但是付恒的实力确实不弱,一剑在手,打得暮长云节节败退,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场下的付专已经守在了擂台下,准备暮长云失败的一瞬间就飞上台去,不能让别人抢先了。

    付恒的出手极其狠辣,暮长云赤手空拳,而他就用一把剑不断攻击着暮长云,暮长云根本就没机会还手,两人一直从擂台中央追逐到了擂台边缘。

    谢晨在下面看得着急,这样躲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而且这个付恒出手根本丝毫不留情,不像是在比试,更像是在生死搏杀。

    场下的人看着心中也是充满了愤懑,这个付恒居然如此狠毒,先不说对手是一位女子,这只是考核,而不是厮杀,但是招招出手都是冲着取人性命去的,如果不是这姑娘有几分厉害,恐怕早就要遭毒手了。

    付恒已经魔怔了,只要击败眼前这人,他的梦想就可以实现了。

    他爹是个窝囊废,自己老婆被大哥抢了去,居然屁都不敢放一个,整日只会买醉。而他的大伯,一人独占门派大权,一切资源都留给他的长子,自己三兄弟险些还被他害死,最后死里逃生来到观江城,进了怀玉剑庄。要不是他那窝囊老爹还会暗中给他们钱财资助,他第一个要杀的,就是那个窝囊废!

    他等的,就是现在这一刻,进了甲班,有朝一日进入天阶,他必杀回开武派!

    而现在,一切的障碍都是眼前这人了!为什么!为什么她还不倒下!为什么她还不赶紧死!

    终于,付恒一脚重重踢在暮长云胸口,见着这障碍终于倒在了地上,付恒双手举起剑,狠狠的就要刺下去。

    “哈哈哈哈哈,贱人!去死吧!”

    下面的人见到这一幕纷纷出声阻止,谢晨直接起身就要上去拦住付恒,但是这距离怎么可能来得及?不过那些老师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电光火石之间,暮长云本来被一脚踢倒在地,但是她好像没有感觉一样,见到一剑已经刺来,左手袖中一阵寒芒一显,直接将这一剑挡开,同时身体已经直直站了起来。

    右手一拳,重重地正打在付恒脐下一寸多位置,大概是在气海穴位置。这一击,付恒直接站不稳了,暮长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左手短刀隐去,拳拳到肉,招招打在要害处。

    情况完全反了过来,付恒就如同一个木桩一般,站在那儿不停的吃着暮长云的拳头,一拳又一拳,付恒好像已经丧失了意识一般。

    “大哥!”

    下面的付专看的真切,直接就想上去救下付恒,但是一只手直接按在了他肩膀上,是剑庄老师,一双眼睛微眯着,寒光凌冽的盯着付专。

    “你想坏了我剑庄规矩不成?”

    上面的暮长云还在一拳拳的打着,她的双拳都已经流血了,付恒的状态可想而知了,不过暮长云的双拳一直追在他身上,哪怕付恒已经是昏迷了,也是倒不下去。

    下面的人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痛快,没一个出声阻止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再等等

    谢晨看着擂台上疯狂出拳的暮长云,好像是看到了她从前在沧州时的样子,一双眼睛平淡得如同湖面一般,哪怕身上已经伤痕累累,哪怕身边血肉横飞,她好像都一点也感觉不到,就如同一个木偶一般。

    不过如果是在从前的环境下,可能就不是出拳了,起码她是不会隐去那把短刀的。

    “可以了小云!可以了......”

    谢晨飞身到了擂台旁,出声阻止道,他不想再看到暮长云变成以前那个样子了。

    暮长云这才停下手,脸上终于有了极度愤怒的表情,这份愤怒缘于何故,可能只有她自己知晓。

    付恒身体终于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满脸血迹,鼻青脸肿,都要看不出人样了。

    曹曦也到了谢晨身边,很想上去安慰一下她,但是现在还是考核的时间,暮长云攻擂成功,接下来还要面对九位攻擂者。

    谢晨很想对台上的暮长云说一句算了吧,能进乙班也不错,可是这话却是不可能说得出口的。

    付恒很快就被抬了下去,虽然他还是能进乙班,但是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大家都看在眼里,虽然并不违反规则,但是终归是为大家所不齿的,所以未来的日子可能不会很好过。

    而且聂搏的武功很多人都是知道的,他怎么可能败给付恒,虽然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但是他当时那副悠哉的状态,很自然的就会让人怀疑到他头上。

    所以暮长云出这么一手,其实也收获了意想不到的好处,因为她的行为起码是让大家很钦佩的,在那么多人还在观望时,她站了出来,从一开始的好像处处被压制,到最后凌厉的反击,几乎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现在的情况就是,下面很多人都不好意思去击败这个已经略显疲惫了的女子,但是也不能上去白白给她送功绩吧?而且她的实力还见不得就弱,刚刚那最后的一波反击,已经可见一斑了。

    暮长云也不言语,双拳紧握着,平静的站在擂台上,双手还有鲜血缓缓滴下来。

    但是考核总还是要继续下去的,虽然心中不忍,但总还是要有人上去的。

    “在下洪或,暮姑娘,冒犯了。”

    上来的人冲着暮长云抱拳行了一礼,暮长云也是同样抱拳行礼,不过这次,她是右手抱着左拳。

    暮长云也没客气,直接率先出手了,这个洪或看来不是很强,十来招就被暮长云击败了,右手做爪直接捏在了他脖子上。

    这人一脸苦笑,朝着暮长云拱了拱手,便下去了。

    一连五人,都是这样,但是说他们让着暮长云了,那绝对不可能,心里对她感觉怎么样是一回事,但是这都是事关每个人切身利益的,不可能会故意让着素不相识的暮长云的,那就是说,暮长云的实力确实已经强到了这个程度。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从最开始在沧州遇到她,她之所以能显得那么厉害,只是因为她那不要命的打法显得她很生猛而已,而且谢晨每次与她交手都不会下死手,如果按境界来说,她那是估计也就是个黄阶高级而已。

    就算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的武艺也在不断精进,但是又能强到哪里去呢?黄阶巅峰?玄阶初期?

    更重要的是,她也从来没有修习过内力,也不知道什么内力的修炼功法,可是她现在表现出来的实力,明显已经超出谢晨的预想了,从那次诛杀黑袍人后,就没有再见过暮长云认真出手了,她又是在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强的呢?

    有击败三人,加上第一个付恒,暮长云已经击败九人了。

    再来一个,最后一个,暮长云便通过考核了!

    考核到现在为止,击败几个人的不少,但是完全通过的,就只有第一个上台的穆青邱一人而已,如果暮长云通过了,那就是今天的第二个!

    一般来说,到了最后一个,上来的人绝对不会弱,因为台上的人现在是最虚弱的时候,也是下面的人最好的机会,如果自付能力不够,是不会上去白白成全别人的。

    “在下顾时来,可能要提前跟姑娘说一声抱歉了。”

    这人一上来,感觉都跟前面的人不一样,头发居然很上官古心一样,很骚包的在头顶绕了个辫子出来。

    两人一交手,果然明显就能感觉到暮长云的不敌,不过这顾时来下手也是很有分寸的,好几招都手下留情了。

    暮长云本来就已经连续对付了九个人了,体力早就不支了,要不是前面的都不是特别强,估计她早就被打败了,能坚持到现在,可以说完全就是靠意志撑过来的。

    她参加考核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想随便混混便过去了,她也想进甲班!她也要进甲班!

    顾时来虽然已经手下留情的,但毕竟是进甲班的关键考核,心里虽然不忍,但是也不可能一直拖下去的。

    “姑娘,不用坚持下去了,这样还可以少受一点罪......”

    暮长云却好像没听到一样,在极度劣势的情况下,居然完全不管顾时来打过来的一掌,同样一掌击出,直指顾时来。

    这一掌可以说毫无胜算的,暮长云本来就到极限了,顾时来对她来说实力又是更胜一筹的,这样的一掌,很轻易的就被顾时来躲开了,而他的一掌,却是毫无悬念的打中了暮长云。

    顾时来对着躺在地上的暮长云行了一礼,“暮姑娘,多有得罪了。”

    是的,不管怎么看,胜负好像都已经分出来了,刚刚那一掌,直接将暮长云打到了擂台边缘位置,最重要的是她已经无法动弹了。

    但是,不管是谁,哪怕是在周围看着的老师,都不得不承认她已经做得够好了。

    只差一个,所以可惜,但是最后一个往往也是最难的一个,所以其实也并不可惜。

    “谢晨哥哥,我们去把小云姑娘扶下来吧。”

    曹曦心疼的看着台上的暮长云,她何尝看不出来,暮长云其实早就支持不住了,前面那些人看起来好像很弱的样子,但是能通过第二轮考核,又会弱到哪里去呢?

    连续战胜九人,已经很了不起了。

    “等等!再等等!”

    本来应该最激动的谢晨,此时却是出声阻止,连那些周围的老师也都还没判胜负。

第一百三十六章 赤瞳

    不止是他们,此时很多人都感到了台上暮长云的异样,就连本来已经放松了的顾时来,此时也是与暮长云拉开了距离,一脸凝重的看着她。

    此时正式冬季,天气本应是刺骨的严寒,可是暮长云身边却散发出了阵阵的暖意,而且这股暖意很快就变成了炎热之感。

    暮长云直直地站了起来,好像一点事儿也没有,而且之前的疲惫感好像也消失了,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强大而危险的气息。

    谢晨也是一脸凝重的看着暮长云,这一幕似曾相识,而且这股炎热感,很自然的就让他想到了无咎。无咎是拜燚教的人,会使拜燚教的功法,那一手火焰现在想起来都还让谢晨觉得悚然,而暮长云是无咎的弟子,如果无咎将那元力教给了暮长云......

    要知道,楚堃说被强行灌输元力的人,最多也没有活过十年的,一般都只会剩下六七年的寿命,被强行灌输太多了,可能只有两三年可活!

    如果是这样,那暮长云这段时间武功突飞猛进也说得通了,因为有元力的人,修习这些普通武功的速度本来就是几倍的速度。

    可是无咎不可能害暮长云啊!他又不是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可恶!”

    谢晨一拳狠狠的砸在擂台边缘上。

    曹曦也注意到了暮长云的变化,本来还以为是小云有什么隐藏实力,但是看到谢晨的反应,一下子就明白那个变化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于是更加一脸的担忧了。

    思虑间,擂台上的暮长云已经动了,身形如鬼魅一般,瞬间便到了顾时来面前,身后还留下了一道似乎肉眼可见的热浪。

    一拳已出,顾时来匆忙间只能横出双臂去挡,暮长云的这份气机让他不敢大意。

    不过,虽然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依然还是低估了暮长云这一击的威力,他只感觉一阵热浪袭来,与暮长云拳头接触的手臂如同被烈火焚烧一般,疼痛先不说,光是这一拳的力量就不是他能阻挡的。

    一拳,暮长云仅仅用了这一拳就将顾时来轰出了擂台。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傻傻的看着还保持着出拳姿势的暮长云,别说出声,脑子都转不过来了。

    顾时来既然已经没打出了擂台,暮长云也就是击败了第十人,考核通过!

    谢晨赶紧飞身上台,旁人看不出来,他可是知道的,现在的暮长云可能已经失去意识昏迷过去了,如果不赶紧带她去医治,极有可能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刚刚暮长云出拳时,他看得一清二楚,那一刻,暮长云本来偏褐色的双眼,变成了一双红色的瞳孔。

    赤色瞳孔,这肯定有什么缘由!

    裁判老师虽然还没宣布,但是谢晨也管不了了,直接抱起暮长云就往外飞奔跑去,果然不出他所料,暮长云出完那一拳就昏迷过去了,维持那个姿势可能只是她的意志力在坚持着。

    那些弟子和老师都还没反应过来,谢晨就已经抱着人跑了。

    曹曦速度肯定没办法像谢晨那么快,所以就没跟上去,但是也瞬间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她赶紧向在场的老师解释,然后再去找二房的院长他们所住的地方,跟他们说明一下情况。

    但是谢晨此刻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他现在心里急得完全乱了方寸,二院门口一直都是有人值守的,逢上现在考核时期,更是把守森严,见到一个剑庄弟子抱着个女弟子匆匆跑过来,而且女弟子好像还有伤,立马就有人上前询问。

    “躲开!躲开!有人受伤,需要去找怀庄主!”

    谢晨一边跑一边大喊,但是那些值守的人怎么可能就这样放他过去,见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立马就有两人去阻拦。

    谢晨现在是谁也不敢相信,事关拜燚教、元力这样的事情,先不说二院的那些人能不能知道,他也不敢随便就跟人全盘托出的。

    所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找怀骥前辈和怀安谨庄主,起码现在的怀玉剑庄,他只敢完全信任这几个人,而且怀骥前辈他们在丰灵剑庄时治过自己,想必肯定有办法!

    见两人要来拦自己,他第一反应就是直接硬闯出去,但是最后的一丝理智告诉他自己,不能动手!不能动手!硬来只会浪费更长的时间!

    “两位师兄!我是剑庄新弟子谢晨!这位姑娘在考核时受了重伤,需要马上去见怀庄主。”

    “治伤二院这里就有专门的郎中为何要去见怀庄主?”

    这几人也听说过谢晨,尤其是昨日第二轮考核直接破格进甲班,更是传遍了整个二院,只要还在二院的,基本上都知道了,但是出于职责,他们还是问了一句。

    谢晨急得已经满头大汗了,根本顾不上解释什么了,“此事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得,几位师兄......”

    这两个守值的人一听他说是谢晨其实就没有戒备之心了,又见他是真的好像十万火急的样子,两人也就点了头。

    谢晨一见两人点头,立马就飞身往外跑去,他深怕耽搁一刻就会耽误救治的最佳时机。

    “谢晨师弟,要不要我们帮忙啊。”

    等谢晨都跑远了,这两人才反应过来,然后终于喊了这么一句,两人挠了挠头,考核而已,能受什么伤,要急成这个样子。

    从二房到大房的距离,按正常的速度,起码要一个半时辰,但是谢晨一路飞奔,一刻都不敢慢下来,仅仅用了半个多时辰,便到了大房的宅邸。

    他穿着剑庄弟子的衣服,所以很畅通无阻的就进去了。

    谢晨直接奔着怀骥前辈的院子去了,景奇兄他们现在应该也在,通过他们应该很容易就能见到怀庄主,而且他们是知道这些的。

    自己......也已经到极限了。

    一进院子,果然看到怀骥正坐在躺椅上晒太阳,怀景奇在一旁伺候着,谢晨一见到他们,立刻就松了一口气,不过这口气一松,他整个人也立马瘫软在了地上,身体往后缓缓倒去,让暮长云压在了他身上。

    “景奇......兄......”

第一百三十七章 红泥小火炉

    谢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怀景清正守在他旁边。

    他是因为这一路心弦崩得太紧了,加上体力透支太大,所以见到怀景奇他们的那一刻,他一口气一松,身体便支撑不住了,直接昏迷了过去。

    “景......景清兄?”

    谢晨才醒过来,好像还有点懵圈,但是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我睡了多久?小云呢!?”

    谢晨一下子就从床上跳了起来,给一旁的怀景清吓了一跳。

    “暮姑娘在旁边房间呢,庄主和师父他们在那里照顾她,你都昏迷两个多时辰了,要不再休息会儿?”

    谢晨一听在旁边房间,赶紧就拿起衣服穿戴好,然后让怀景清带他过去。情况说不定很严重,他怎么可能有心思休息?

    一到隔壁屋子,才进屋子,就闻到一股香气扑鼻而来,然后看到怀安谨庄主和怀骥前辈他们正坐在桌子边,桌子上还放着一个炭火火锅,闻了闻,羊肉的,周围摆着一圈各种蔬果,白菜萝卜,还有片好的羊肉。

    谢晨悄悄咽了一口口水,这是身体自己的反应,可怨不得他。

    “寒冬腊月的,不吃点火锅可惜了。”

    怀安谨庄主端起一杯酒,朝着谢晨举了举,示意他们也过来坐下。

    “暮姑娘呢?她怎么样了?”

    看着怀庄主和怀骥前辈他们的反应,谢晨已经放下了心了,如果情况严重的话,他们怎么可能这么悠哉的吃着火锅?

    不过,为了确认一下,他还是问了一句。

    “放心吧,不怎么严重,最迟明天就会醒过来了。”

    听到这话,谢晨终于放心的坐上了桌子,怀景清也是跟着一屁股坐到了怀景奇旁边,刚好多出来了两副碗筷,好像是专门为谢晨准备的一样。

    “怀庄主,暮姑娘的情况可能有些特殊。”

    犹豫了一下,谢晨还是问了出来,他怕怀庄主把暮长云的情况当成了普通内伤来看待了,所以准备说说暮长云当时考核时的异样,已经和无咎他们那些人的事情。

    “放心吧,我知道的,你也累着了,先吃,吃完再说。”

    怀安谨庄主一双筷子慢条斯理的夹着锅中的菜,脸上戴着温和的笑意,不急不缓的对谢晨道。

    谢晨一想,怀庄主曾经与刘蛮的师父楚堃交过手,估计他们关系也匪浅,想必他也是知道元力那些东西的,既然庄主都这样说了,想必是真的没问题,刚好他也是饿极了,敞开胆子吃了起来。

    怀骥和怀景奇他们师兄弟四人一言不发,默默的吃着,很快桌子上的东西就消灭了大半了。

    谢晨正吃的起劲呢,怀安谨庄主却突然放下了筷子,笑着道:“看来又有人有口福了啊。”

    谢晨还有点不明就里,但是很快就看到剑庄的管家带着一个人进来了,正是处理好了二院那边事情的曹曦。

    她也是担心得不行,谢晨那副样子她可是第一次见,说明小云的伤肯定很重很重,所以跟二院那边解释完,她也是赶紧赶了过来。

    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正在大快朵颐的众人。

    不过看到大家这副样子,她也是放下心来。

    “果然都是曹静之教出来的,鼻子一个赛一个灵,哈哈哈。”

    怀安谨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禁打趣道。、

    这一下可就给曹曦闹了个脸红,不过她也知道怀庄主只是在开玩笑,朝怀安谨庄主和怀骥他们施了个万福,然后就进来了。

    “再去添些菜和火来,对了,再加一副碗筷。”

    怀安谨对着门口的管家吩咐了两句,然后就让曹曦也坐上了桌。看曹曦还有些拘谨,怀安谨庄主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小曦,我就这样叫你了,当年我与你爹那可是睡一个被窝、一起逛青楼然后互相打掩护的交情啊!用你爹的话说,那就是一起上过战场、一起逛过窑子、一起挨过骂的,比亲兄弟还亲!所以你们在我面前不必拘谨,我把你们是当自己孩子看待的,也就是我没儿子,不然哪儿轮得到这臭小子!”

    说着好像是要表达心中的不忿,还拍了下桌子。但这话却是又让曹曦闹了个脸红,就连谢晨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怀安谨见到这一幕,很痛快的笑了出来。谢晨看到除了怀景安和怀骥前辈,剩余的三人虽然把脸藏在碗下面,但是也能看到他们在那儿闷着偷笑。

    不过,听到怀安谨庄主说起曹先生的过去,他也觉得很有意思,这一路他也渐渐明白了,

    曹先生以前肯定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不过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现在能听怀安谨庄主说起,他也感觉好像很荣幸一样。

    而且还一起逛青楼,曹先生逛青楼,那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呢?挨骂,谁又能同时骂曹先生和大名鼎鼎的怀安谨庄主呢?

    “你小子可能还不知道吧,不管是我还是你的曹先生,当年可都是追随楚武先帝的,我投靠先帝,也就是当时的仁楚皇帝时,曹静之还是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呢,不过那时候他就是楚武先帝手下的第一谋将了,仁楚能击败百国、统一大陆,可以说有一半的功劳都是你那曹先生的。”

    “十几岁便当得一国第一谋将,老夫当时对他也是佩服至极。不过他虽然厉害,就是蔫儿坏,当年在军营里,他怂恿老夫和他一起去看军中女医洗澡,老夫是正直人,能这么干?

    最后被人逮着了,先帝让我俩主动承认谁带的头,老夫想我是个武夫,挨得住罚,没想到他小子直接把老夫供了出来!实在是不厚道!”

    说完又是喝了一杯酒。

    谢晨听得眼睛都要发光了,吃都顾不上了。有好些趣事,就连曹曦也没听过,所以也是听的很入神,偶尔也是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

    不知不觉天已经是傍晚了,外面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小雪,一直到送温酒的管家开门,大家才感到一阵冷风吹了进来。

    一桌八人,围着一桌热腾腾的火锅,热气蒸腾,看不清对面人的脸,只能听见怀安谨庄主和蔼的声音,还有一圈人忍不住的笑声。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第一百三十八章 隐世宗门

    “暮姑娘醒了。”

    怀安谨轻轻放下酒杯,起身来到了暮长云床边,谢晨和曹曦闻言也是赶紧起身,跟在怀安谨庄主后面。

    果然,本来一直昏迷的暮长云此时终于悠悠转醒了,不过从她的状态来看,估计也是很虚弱的,仅仅是一双眼睛很艰难的睁开了而已。

    怀安谨庄主给她把了把脉,“没事,只是力量消耗过多导致的虚弱罢了,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听到怀安谨庄主这样说,谢晨和曹曦才终于是把一颗心完全放了下来。

    不过,人虽然没事了,但是还有很多疑问,谢晨想搞清楚。

    谢晨朝怀安谨庄主郑重地行了一礼,“怀庄主,您听说过元力吗?”

    他没有直接去说暮长云的情况,而是很婉转的问了这样一个问题。怀安谨好像并不奇怪,只是捋了捋胡子。

    “自然是知道的,我不仅知道元力,我还知道你的体内有元力,这位姑娘体内也有元力。”

    听到怀安谨庄主这样的回答,谢晨反倒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了,小云体内有元力?那......

    怀庄主好像知道谢晨在担心什么一样,接着说道。

    “放心吧,虽然我也不知道暮姑娘体内的元力是怎么回事,但是据我观察,这股元力并不是被人强行灌输的,也就是说并不会对她产生什么危害。不过,元力本身虽然不会对她产生危害,但这元力背后的东西就让我看不透了。”

    “元力背后的东西?什么意思?”

    怀庄主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让大家都坐过来,说是说来话长,坐下慢慢说。

    “暮姑娘也听听吧,此事毕竟事关于你,我本来就是想等你醒了再说的。”

    说完,怀庄主双手交叉,右手食指轻点着左手,平淡的坐着,缓缓开口道。

    “你们可曾听说过,五大隐世宗门?”

    五大隐世宗门?众人纷纷互相对视一眼,这才发现大家居然都没听说过,就连怀骥前辈,也是摇了摇头。

    五大隐世宗门的存在时间已经无法得知了,只知道在从前百国林立的时候,便一直存在着了,他们极为神秘,几乎很少插手世俗的事物,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们。而且但凡与他们有过接触的,也都因为他们过于强大的力量,而对他们讳莫如深。

    我也只知道,这五大隐世宗门分别是:

    风、林、火、山、雷。

    他们大致分布在这大陆的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但是没人知道他们的具体位置。

    每个隐世宗门都有一项特殊的能力,大概就是我们口中所说的元力,而他们宗门的名字,就代表了他们的特殊能力,风、林、火、山,以及雷。

    我曾经与火隐宗打过一次交道,那人仿佛能操纵天地烈火一般,所过之处无不被烈火吞噬,不过幸运的是我与他不是敌人,反而是不错的朋友,我所知道的关于隐世宗门的事情,也都是那人告诉我的。

    遗憾的是,那次之前,他一直隐瞒着他的身份,我也只当他是一个江湖朋友对待,直到那次我们被敌人的五千骑兵包围,死地之下,他终于使用了那种力量,而那也是他最后一次使用。

    他凭借一人之力全歼了五千骑兵,但是自己也身受重伤,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告诉了我这些。

    他说,隐世宗门其实算不得什么秘密,只不过人们往往对于未知的力量会有一种本能的恐惧感,所以这么多年他一直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

    后来,我特意去打探了关于隐世宗门的事情,但是消息很少很少,一直到后来,我们攻打大陆西方的两个国家时,出现了一批会操纵火的士兵。

    说他们是士兵并不准确,因为从后来的情况看,这两个国家其实就如同他们的傀儡一般。

    仁楚将士都说这两个国家有火神相助,不敢攻打,而且也确实是难以攻克,死了几万人都没能打下那两个小国。后来硬生生靠着武林江湖人士,拿着命填,才把那两个小国攻下。而那些会操纵火的人,在城破的前一刻,全部都神秘的消失了。

    但是我知道,那些人,肯定就是火隐宗的人!

    虽然我那位朋友说他们几乎从不参与世俗事物,但是从这件事就能看出,并不是全部!

    我们不能确定这些宗门到底有多少人,但是从他们能控制几个国家来看,如果放任他们不管,必定会造成极大的危害,他们就如同的潜伏在帝国暗处的几只猛兽,不动则已,一动就会山河破碎。

    所以先帝立国后,第一件事就是继续暗中打探关于五大隐宗的消息,但是很可惜,还没等完成,他便与世长辞了,当时的两位皇子做出这样分治的决定,未尝不是有害怕的心理,那场震惊朝野的流血月,肃清的也不仅仅是旧国余孽。

    但是没想到,局势变成了如今的样子,南北仁楚在分治下人心居然也出现了分化。

    五大隐世宗门......元力......火......拜燚教。

    这几个关键词串联到一起,谢晨立马就想到了什么。

    “怀庄主,您的意思是拜燚教就是火隐宗现在的势力?”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我们对隐世宗门可以说毫无了解,但是从拜燚教的能力上看,我觉得是很有可能的。依据你们的情报,沧州事件中一直有他们的影子,西南诸郡又被他们盘踞许久,他们很有可能是想通过这样一种方式,来介入世俗。”

    五大隐世宗门,仅仅一个火隐宗便能带来如此大的危害,如果五大隐世宗门一起出手......整个仁楚,不管是南仁楚还是北仁楚,可能又会陷入下一轮的厮杀征战了。

    谢晨一想到这个可能,顿觉悚然。

    谢晨正想问,为何朝廷不派兵去西南诸郡清剿他们?

    不过他还没问出口,曹曦就抢先问了个问题:“可是,这与小云有什么关系呢?”

    这话一出,屋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安静起来,是啊,怀庄主说了这么久,虽然确实是极其隐晦的秘闻,可是与暮姑娘有什么关系?

    “我怀疑,暮姑娘可能与火隐宗有关系。”

第一百三十九章 甲班

    此话一出,屋里顿时落针可闻,就连外面的落雪声都能听见。

    众人不敢置信的看着怀安谨庄主,暮长云与火隐宗有关系?这怎么可能!

    暮长云虽然才醒,但是听怀庄主这样说,也是睁大了眼睛看向怀安谨庄主,她的身世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从小就在沧州长大,是被沙贼养大的,后来他们的村落被屠戮,是无咎救了她,然后她就一直跟着无咎了,暮长云这个名字,还是当初那队沙贼的头领给她取的。

    现在,这位庄主居然说自己火隐宗的人?

    哪怕自己对所谓的身世不在乎,也不在乎什么家人之类的,从前,对她来说无咎和那些孩子就是全部,现在......

    但是,若连自己从何而来都不知道,未免有些太过可悲了。

    看着谢晨他们不相信的眼神,怀安谨庄主只是笑了笑。

    “据说这个暮姑娘当时在擂台上,出那最后一拳时,身边炽热如火,双目化成赤瞳,这些现象,都与我当初那位好友一模一样,至于我为何那么肯定她体内的元力不是被人强行灌输的,原因也在于此。

    那些拜燚教的人,在使用这种力量时,可有这种异像?

    那是因为他们的力量不属于他们自己,使用这种力量,是以燃烧他们的生命为代价的,而对暮姑娘她们来说,这种力量是属于他们自己的,那种力量一直在他们体内,所以才会出现那种异像。”

    “可是从前她从来没有显露过这种力量啊,而且小云的师父就是拜燚教的人,也会使用这种火的力量,为什么脸她师父都没发现?”

    “可能这位暮姑娘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体内有这种力量的存在,至于为什么今天用了出来,一来可能是她境界的提升,让她身体能够承受一些这种力量了,二来也可能是当时暮姑娘的心境有一些特殊,导致激发出了这种力量。”

    风、林、火、山、雷。

    暮长云体内有火之元力,那自己体内的元力,岂不是就是风之元力?

    “怀庄主,实不相瞒,我的体内也有着一股元力,用楚堃前辈的话来说,是属于先天元力,现在按您的话来说,我体内的元力应该是属于风之元力。

    那这样说,我岂不是就是风隐宗的人了!”

    这太离谱了,仅仅是因为一种力量,便成了所谓隐世宗门的人?

    “我可没说会使用这些力量的,就一定是隐世宗门的人,我也只是通过暮姑娘想到了我那位友人,所以我说的是怀疑啊。就算是那所谓的拜燚教,也不一定就是火隐宗的势力,只是有这个可能性而已。

    你口中的楚堃前辈,不也一样会使用元力?可是他也不属于任何隐世宗门啊。只不过,到目前为止,我们所见过的元力类型,就只有火、风、山,三种而已,若不是我那位友人,可能到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

    而且关于元力,我们知道的也并不多,楚狂刀说是先天元力也不算错,因为这种力量是你们生来就有的,它不像内力,可以后天修习,没有的就是没有,除非付出生命的代价。”

    顿了顿,怀安谨庄主接着说道:“这种力量,其实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

    第二天,谢晨和曹曦回到了二院,暮长云身体还虚弱着,需要再修养一段时间。

    不过,两人心情都有些沉重,怀安谨庄主跟他们所说的事情,根本不是他们现在能应付得了的,不说那五大隐世宗门,就是一个拜燚教的白袍使,谢晨现在凭自己的武力都对付不了,虽然说有着元力这样强大的力量,但是不能使用就相当没有。

    明明知道有强大的敌人,自己却根本没那个能力应对,这才是让人无奈的。

    不过怀安谨庄主最后的一番话,还算开解了一下他们。

    他说,我对你们说这些事情,不是让你们自困于林的,而是让你们对未来可能遇到的敌人有一股心理准备,当然了,可能这辈子你们也不会遇到他们,而且起码到目前为止,他们并没有站出来与我们为敌。

    天塌下来还有我们这些老家伙扛着,你们要做得,就是不断的变强,强到能应对未来所有危机的地步!

    五大隐世宗门。

    谢晨想到这里,不禁捏紧了双拳。虽然怀庄主说隐世宗门不一定都是敌人,但是只要有心怀敌意的人,以他们强大的实力,后果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回到二院,这才知道昨天的考核结果已经出来了。

    参加考核的总归二百七十人,通过考核的仅仅只有七人而已,余下的二百六十一人,都进了乙班。

    穆青邱、暮长云、师其勇、任宗蕴、仇希、娄冬杰、阮子让,加上第二轮考核破格录入的谢晨,甲班最终的名额就是这八人。

    谢晨也是回来了才知道,考核结束后,院里就放假了,愿意回家的可以回家,愿意留在院里继续练武的也可以留下来,一直放到新年后,正月初五才会正式返院。

    因此,谢晨的四个舍友又难得的聚到了一块儿。

    主要是宫念平,他现在大部分时间已经不会呆在二院了,而是会出去执行一些任务,而且再过两年,他就可以从剑庄毕业了,那时候选择就很多了,现在回来也是准备收拾东西回家的。

    辛守道没有去参加考核,不过由于他的年龄还有超,所有可以继续交钱待一年,他家里人也是这个打算的,因为这一年他的身体明显变得好了很多。

    上官古心的考核也通过了,卡在黄阶巅峰卡了两年,放在怀玉剑庄这个环境里,他自己都觉得丢脸,所以是痛下决心,决定过年不回家了,要留在院里继续练武,往死里练!还就不信了。不过就是可惜家乡的那些小娘子们,又见不到我这英俊潇洒的绝世美男子了。

    众人闻言也是纷纷骂他不要脸。

    当然了,这四人中,现在最引人注目的无疑就是谢晨了,想当初谢晨才来的那两天,这三人还给他使坏呢,没想到两个月一过,这小子居然成了四人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而且破格录入甲班,这比宫师兄当年还生猛啊!

    作为师兄的宫念平,同样也是作为甲班的弟子,自然是提前告诉了谢晨很多关于甲班的事情。

    见宫念平要认真跟谢晨传授经验,上官古心是大手一挥,带着三人就要去城中最大最好的酒楼吃一顿,今天一过,四人就要分别一段时间了,怎么也得喝一顿才行啊!几人都没有意见,而且今天,好像整个二院的弟子都要聚一番一般,曹曦那边也是说几个舍友叫上了她。

    没想到,那个最大最豪华的酒楼居然已经满场了,别说包厢了,一楼的散客桌子都坐满了人,放眼看去,几乎都是怀玉剑庄的弟子。

    上官古心本来一路上嘴都没挺过,但是见到这场景,嘴张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个字儿来。

    “别问,问就是不差钱。”

    也是,剑庄几千弟子,全部放假,人自然多,而且能进怀玉剑庄的,大部分都是家里有钱或者有势的,逢着这么个时间,其实也很正常。

    “往年人也多,但是像这种情况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失策失策。”

    没办法,四人只好又去找了个小饭店,不过也算不上小了,而且这里也坐着许多怀玉剑庄的弟子。

    酒一上来,上官古心就说自己考虑不周,先自罚三杯,看得谢晨直咽口水。

    宫念平也是甲班的弟子,而且他那年甲班的弟子比今年还多,有十二个人,不过到现在,四五年过去了,十二个人,只剩下了五个......

    只剩下五个?那还有七个呢?

    谢晨知道,宫师兄接下来要告诉自己的东西,肯定不是自己去哪儿打听就能知道的,四五年的经验,摸爬滚打弄明白的,这种东西一般是不会告诉别人的。

    所以谢晨也是端起了一杯酒,敬了宫师兄一杯。上官古心和辛守道虽然不是甲班的弟子,但是听听也是能受益匪浅的,所以桌上的目光顿时都看向了宫念平。

    甲班,是不同于乙班或者丙班的,在那里,你能收获最快的练武成效,同时也要承担最大的风险。

    甲班的弟子只会在院里留半年,这半年会有二房院长亲自教授,半年后,甲班的弟子就要到各个地方执行各种任务,根据任务的不同,可能是几人一起,也可能是孤身一人,当年宫念平接到的任务,就是去极东密林救一个人。

    这是他们接到的第一个任务,那之前他们都是天子骄子般的人物,所以个个都是信心满满,救个人而已,居然还用得着十二个人一起。

    但是最后,不仅任务没有完成,十二个人一起去的,最终只回去了七人。

    其实他们并没有深入进去,整整半年,他们也只是在外围探寻了一番而已,但是就是这半年,在那里的所见所闻将他们的自得击了个粉碎。

    说到这里,宫念平的双手还在微微颤抖,好像回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

    后来任务失败,大家回了剑庄,剑庄对死去的人做了补偿,然后他们活着的,还是要不断的接着任务,要么就退出,退出者不会受到任何惩罚,甚至可以进乙班继续习武。

    我们活着回来的七人中,就有一人选择了退出,不过他没有选择进乙班,甚至没有选择留在怀玉剑庄,彻底放弃了武学,自暴自弃整日花天酒地了。

    一开始大家还会去看望他,但是渐渐地,大家终于不再想起他了,后来听说,他死在了一家青楼里。

    而剩下的六人,有一人也在后来的任务中死去了。

    这......谢晨辛守道还是上官古心三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故事。

    谢晨这才明白,当初那位钟之和考官告诉自己的话每一句都是认真的。

    “那剑庄就这样放任自己你们出去执行任务吗?”

    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啊,那些弟子无一不是练武奇才,剑庄每年也就那么几个,就这样让他们在还未成长起来前,在任务中白白折损了?

    宫念平说:“自然不会如此,每一个甲班的弟子都会有一位剑庄的前辈做护道人,在生死关头他们会出手相救,但是有些危险,是超过了他们的能力的。当年去极东密林,十二位护道人前辈,只有四位活着回来了,如果不是他们,我们十二人一个都不可能活下来。”

    事实上,半年后他们这些甲班弟子的境界,顶多也就是玄阶高阶,出门在外江湖路远,很多危险还是他们应对不了的,但是只有在一次次的生死厮杀中,只有在一次次生死的考验中,武艺才能最快的精进,而且这些任务都是剑庄特意给他们安排的,所以不仅是武学境界,见识、手段、能力这些都会得到最快的进步。

    所以,甲班弟子必入天阶,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自身是天才,最重要的就是剑庄对于他们的培养,比如那位最终死在青楼的甲班弟子。

    宫念平直言说,如果他不是在怀玉剑庄,如果他不是在甲班,现在他可能也就是玄阶巅峰的,而且是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迈入地阶程度。

    “谢晨师弟,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让你感到畏怯或者退出,而是想告诉你,未来,不管遇到何种情况,一定要保证自己活下去,我们最宝贵的东西,其实不是现在拥有多强的实力,有多高的境界,而是我们还有很长的未来!

    至于任务,屁都不算!就算失败了又能怎样?而且站在剑庄的角度,那也只是给我们的历练,明白吗?”

    这话一出,上官古心立马就拍了把桌子叫好。

    “好!宫师兄,我必须得敬您一杯,我告你你俩,别看我上官古心现在才堪堪迈入玄阶,可是我告诉你们,未来指不定我就一步入天阶,两步踏宗师了!”

    三人都被这话逗笑了,本来有些沉重的气氛瞬间变得活跃起来,所以三人也是纷纷举起杯来,说祝上官兄早日证道。

    不过,不管好坏,所有话语其实都怕一语成谶。

第一百四十章 回家

    放假时间还有一个多月,中间还有个新年,这么长时间干什么好呢?

    如果只是谢晨自己一个人,他可以去跟怀景奇他们一起伺候怀骥前辈,那样景奇兄就得管自己吃住,美滋滋,他也可以直接留在二院,反正天天都是要练武的,在哪里练都是练,就当是留下来陪上官师兄了。

    可是现在不止是他自己,还有曹曦,甚至还有暮长云。

    暮长云休养了两天就好了,虽然还没有恢复到巅峰状态,但是已经没什么影响了。

    所以谢晨决定:

    回家!

    从观江城到寒山,马不停蹄的赶路,大概需要十天左右,哪怕他们三人速度慢一点,十五天也完全可以到寒山村了。

    等回了家,还能一起过一个年。

    曹曦虽然也想家了,但她出门也才两个来月,外面的世界对她来说同样也是充满了新奇的,而且这份新奇还没有消减下去,所以就算不回家,她也觉得不错。

    但是她也知道,谢晨哥哥肯定想家了。

    剑庄要求的是正月初五返院,不是要他们在初五这天全部到剑庄集合,而是让他们初五这天从家里出发,不过不能太晚,要是整个正月都过了你还没回来,那就没好果子吃了,一个月都到不了,你家住天边吗?

    不过,在回家之前还是要跟怀安谨庄主以及景奇兄他们道个别的。

    怀景奇他们也都理解谢晨的心情,而且只是放个假而已,谢晨现在也不是之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子了,起码回趟家还是不用担心了。

    出来时,他和刘蛮两人,跟着十几个怀玉剑庄的人,那时候他还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山里小孩,现在两年过去了,小孩子变成了小少年,也该回家了。

    这一次,身边只有曹曦和暮长云两人。

    无咎是把暮长云托付给了他,那他就没有撇下她不管的道理,也许这次带她回家,通过家的温暖,也能让她稍微变得开朗一些。

    万里归乡路,

    随缘不算程。

    临行前怀景奇给了谢晨一包银子,估摸着有三四十两,谢晨本来不想接的,但是怀景奇说是借给他的,还要算利息的,回家就算偷到时候也得还我。

    谢晨这才安心的接了过来,他也不知道利息,到时候请景奇兄吃顿酒就是了。

    虽然平时能心安理得的吃他的喝他的,但是总归要一码归一码,不能因为这些东西让关系变了味儿。

    要回家,首先还是要渡江,三人这回从观江楼下路过,终于没再登楼了。渡江有专门渡江的船,整个码头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和船,船有大船有小船。不是人们不想在江上修一座桥起来,而是实在办不到,就算能修起来,也会在夏季汛期时直接被冲垮,所以仅靠渡江这个行当,就能养活无数人。

    谢晨他们也没有要求享受,上了一艘小船,船上能容纳二十多人,现在是冬季,河水已经降下去很多了,所以不怕有什么危险,而且这些人就是靠水吃饭的,个个掌船的功夫都是炉火纯青的。

    三人换下了怀玉剑庄弟子的衣服,所以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谢晨穿着一身青色长衫,腰间佩剑,长发微飘,活脱脱一个读书人模样,加上可能是他练武的缘由,看起来根本不像一个才年满十四的,从身高上看说他有十七八都不会有人怀疑。

    本来他还想拿把折扇的,想到这是冬天怕被人当成傻子,所以就作罢了。

    曹曦穿着一件乳白色柔绢长裙,长发自然的垂着,虽然不施粉黛,但是那副恬静的气质让人都顾不上看她的脸了,暮长云还是喜欢穿她那件淡蓝色曳地裙,这衣服还是当初颜瑜姑娘给她买的,她好像特别喜欢。两人都是正十几岁的少女,秋水伊人,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但是好像就已经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

    在这样的情况下,坐在两人面前说得眉飞色舞的谢晨就显得极其面目可憎了!

    不过坐这样小船的,一般都是些普通人家,最多再有些江湖侠士,再一看谢晨他们三人的穿戴装扮,自然也就不会有人上来找事儿了,下了船谁也不认识谁,江湖上多得是萍水相逢,攀谈搭讪这种事情其实很少。

    下了船,往东南方向走,大概十多天就能到云州城,再有个五天左右就能到寒山的地界范围了。

    他们全程全部走官道,晚上就住在路上官府的驿馆里,基本上有驿站的地方就会有一个驿馆,也算是官府的生意,但是由于条件实在算不上好,而且经营的老板都是拿官府俸禄的,驿馆盈亏跟他们关系不大,几乎都没啥好态度,所以生意实在是差的不行。

    但是谢晨可不在乎这些,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安全问题,这一行可不是他一个人,万一又遇到了拜燚教的人,他自己能逃跑、能反抗,可是小曦和暮长云怎么办?

    景奇兄教过自己一句话:

    一身武艺,平日只言三分。

    江湖多险,哪天狭路相逢。

    他虽然还没吃过这方面的亏,但是也知道这句话是极有道理的,所以一路上也是时刻提醒自己,能低调就低调,最好让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会武功,把自己当成个普通游学的读书人才好。

    谢晨认为,能从书中、从道理中学来的东西,就不要非得自己去试一下、闯一遍了,那些先人之言都有其正确的部分,你非不信,非要不服气地去证实一遍,最后吃了大亏再悟到这个道理,说悔不该当初就太不划算了。

    比如这个道理,景奇兄告诉自己,自己知道了,那自己就不要再去一路招摇逢人炫耀了,如果自己没先知道这个道理,可能一路吃了几次亏之后,也能悟道这个道理,但那何苦来哉呢?而且说不定,有些亏是要命的。

    那时候再说初闻不知句中意,再知已是事中人,就太晚了。

    用曹先生的话说就是,书中道理不是让你一一去主动尝试的,而是让你事先知道这些道理,然后能对行动有所增益,这样读书就很有用。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云州城

    谢晨从前在石头村的时候,听那些人说外面的世界,听的最多的就是云州城,在那些人口中,云州城繁华到了极致,车马涌动,人潮往来,极尽人间奢华,那时候,他最想去的地方之一,就算云州城。

    可是当他亲自来到这里的时候,发现好像也就是那样,城算不上特别大,墙也算不上特别高,就连人流商贾好像也没有那么多。

    当然了,并不是云州城不好,而是谢晨这一路走来,见过了太多整个天下的极致了,高城莫过南北沧城,豪奢莫过自宜县,民安莫过礼安县,威严莫过上云城。这样一对比,云州城好像就显得有些普通了。

    而且那些谈论者,可能见过的最豪华的城池就是云州城了,所以在他们口中,云州城再专门奢华都不为过。这其实也是人的一种本性,对于自己所见所知的,往往深信不疑,并且会在不断的回忆中,强化这些认知。

    谢晨想着这些,慢慢就带着曹曦和暮长云进了一家客栈。

    还好,这一路总算是无惊无险,顺利的达到了云州城,再有四五天,就可以到家了,虽然归心似箭,但是越到这种时候就越是不能急躁。

    人最危险的时候就算自认为安全的时候。

    这一路其实他一直提心吊胆着,那天在船上拜燚教可以排除十几人去对付他,甚至差点杀光一船的人,那现在他们也可能在某个半道突然杀出来。

    说实话,他其实是想让景奇兄跟自己一起的,因为这一路不止他自己,还要小曦也在。但是他也明白,这是景奇兄这十多年来第一次在剑庄能过年,回来的这几个月,他们师兄弟几人啥都没干,天天就伺候他们师父了,日子悠闲得不像话,但谢晨明白,这是他们这么多年来最放松的时候了。

    自己不能那么自私,景奇兄,有他们的生活要过。

    而且万一出现了最坏的情况,自己拼了命,保全他们两个还是没问题的。

    天已经快黑了,谢晨也不打算继续赶路了,在云州城住一晚再说,所以直接带着曹曦和暮长云进了客栈。

    “掌柜的,还有房吗?要两间。”

    “有~客官,您三位?”

    “嗯,那就先上个牛肉火锅,要辣,然后再上两三个小菜。”

    “好嘞——客官,稍等片刻。”

    大冬天的,晚上来顿热腾腾火辣辣的牛肉火锅,简直不要太舒服。

    看得出来,这客栈的生意非常不错,一楼的桌子都快坐满了,只剩两桌还没人坐,谢晨也不想搞得那么神神秘秘的,还要送到房间去吃,直接就找了一张空桌坐下了。

    他们刚坐下,外面就又进来了五个人,一没下雨二没下雪,这几人居然都戴着斗笠,也看不清脸,看起来是江湖中人,每个人腰捡都别着一把细长的刀。

    “掌柜的,随便上七八个小菜,再温两壶酒。”

    说话的这人声音低沉,瓮声瓮气的。不过,在云州城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所以也没有人特别注意他们,都见怪不怪了。

    等待片刻,谢晨他们的饭菜都已经上来了,热气腾腾的牛肉火锅,三人是吃的尽心极了。

    旁边那桌上有一喝了几杯酒,应该是酒力不行,几杯酒下肚说话舌头都有点儿大了,过了会儿居然端着两杯酒过谢晨他们这边儿来了。

    “这......这位小兄弟,我看你腰捡佩剑,想必也是个习武之人吧?”

    这人头顶扎着一个小辫儿,像女人的髻一样盘在头顶上,小眼圆脸,谢晨看着这人的长相,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

    “附庸风雅,附庸风雅而已,不过我的一直都想习武的,可惜啊......唉,没有师父肯教我。”

    谢晨手中动作没停,这人明显就是来故意耍酒疯的,不过不知道他目的是什么。

    “读书人......读书人好,读书人最会喝酒了,来,我敬读书人一杯。”

    说完把一杯酒往谢晨面前一放,仰头就把另一杯酒一饮而尽了。

    “大侠好酒量,佩服佩服,不过在下是实在不能喝酒的,一沾酒就会浑身起疹,痛苦不堪,所以还请见谅了。”

    谢晨说完站了起来冲着这人抱拳行礼,然后看向已经停下碗筷的曹曦的暮长云,“你们吃好了吗,吃好了我们走吧。”

    “这位仁兄,实在是不好意思,恕我们先行告辞了。”

    “等等!”

    谢晨他们正要离开,那人却是端起谢晨没动的那杯酒,递到了曹曦面前,“既然这位公子不能喝,那这位姑娘代他喝,如何?”

    这人两眼放光,一脸的淫笑,说完又将目光转向了暮长云,“或者,这位姑娘喝,也可以。”

    这动静很快就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不过,看到这一幕大家也都明白了,这人肯定是喝了几杯酒,然后看人家两位姑娘长得漂亮,而且身边就一个读书人模样的少年,就上去调戏人家去了。

    冲着小曦和小云来的?

    谢晨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奸笑的男人,手已经悄悄的放在了剑柄上,面前一个,桌上还坐着四个,五个人。

    不过,还没等他们有什么动作,之前那个点菜的男人瓮声瓮气的声音又发了出来,说了一句谢晨听不懂的话,然后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狠狠的拍了下桌子,谢晨他们面前的这个男人立马就怂了下来,赶紧退到了他们桌子边。

    那个说话的男人站起了一巴掌就打在这个骚扰谢晨他们的这个男人脸上,一个肉眼可见的巴掌清晰的印在这人脸上,瞬间肿了起来,鼻子都被扇出血了。

    然后那个男人朝谢晨他们拱了拱手,“对不起,我的同伴给您带来的困扰,还请原谅。”

    谢晨看着这一幕一下子愣住了,怎么回事,他们不是一伙儿的?

    见谢晨没有反应,那人居然又一巴掌扇在了那个男人脸上,另一半脸。顿时,那圆圆的脸立刻肿的对称了起来。

    谢晨赶紧冲着这个男人行了一礼,说不用了不用了。

    估计他要再不说,他还要继续打那个男的,人家态度都做得这么诚恳了,自己要是再不给台阶下,自己也不好下台了。

    他们毕竟是一伙儿的......

    谢晨和那个男人互相行了一礼,然后付了饭钱,就赶紧带着曹曦和暮长云出去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遇袭

    谢晨没敢继续在那间客栈住,刚才那个男人虽然又是道歉又是惩罚他的人,但是正因为如此,反而给了谢晨一种危险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谢晨不能确定这些人只是一些普通的江湖人。

    还有几天就要到家了,谢晨不想招惹一些是非。三人又重新找了个离刚刚比较远的客栈,还是要了两间房,曹曦和暮长云住一间,谢晨就住在旁边,晚上万一有什么动静他们也能第一时间会和。

    谢晨一直没敢完全睡过去,今天下午的事情让他很在意,特比是那个男人最后的眼神,如同一个含怒不发的老虎一般,让他感到了一种本能的威胁。

    是夜,云州城已经从喧闹的繁华归入了平静中,只能偶尔听到几声狗吠的声音,冬天的夜里,温暖的环境是最容易让人产生倦意的,谢晨躺在床上一直出于半睡半醒的状态,过了会儿,他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睡意,此时正是深夜,这很正常,可是谢晨却感到了不寻常的地方,他就算困,也不可能到这种程度。

    两年习武,给了他极大的自制力,他如果不想睡,完全能够强撑几天几夜都不睡,可是现在这股睡意根本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有人对房间下了迷药!

    他狠狠的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强行让自己清醒过来,然后就听到隔壁房间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好像是有什么人撞破门的声音。

    他赶紧一个翻身便起了床,剑一直放在枕头边,拿起剑就悄悄地摸到了门口,门关着,他不敢确定外面是不是埋伏着人,所以不敢贸然就推门出去。

    不过,暮长云那边不断传来的打斗声让谢晨不能冷静下来了,而且房间里还有迷药,待得越久越影响自己的状态。

    此时正是深夜,仅仅只有一点月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根本就看不清。

    谢晨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拔剑破门,一剑扫过,门立刻被分成两半。他的门口没人,但是他这破门的动静让场面陷入了短暂的静默。

    谢晨的眼睛差不多已经适应黑暗了,总归三个人,都在暮长云那边,刚刚门被撞破的声音应该就是他们了。谢晨出来的瞬间正好看到暮长云一个人对付三个人的场景。

    那三人都是穿着夜行衣,严严实实的包裹在黑色里,谢晨也也不能辨认他们的身份,但是凭猜测,谢晨估计就是今天吃晚饭时遇到的那队人。

    不过,只有三个,还有两个不知道现在哪里。

    看着谢晨手中的剑在月光下泛着寒光,那三人也是立刻拔剑出鞘。

    不像剑,虽然不管从宽度还是长度都很像剑,但谢晨看得出来那其实是刀,跟今天那队人带的兵器一样,只不过现在是出鞘的状态。

    三把长刀,一把断剑,在月色下冷冽如芒。

    不过,奇怪的是,这里这么大的动静,整间客栈的人好像一点也没发现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

    谢晨双手握剑,横在脸前,双眼微眯,双腿微屈,双脚已经摆好了驾驶,随时都可以发力冲上去,这个距离,他有把握一息之间就可以到那几个黑衣人面前。

    刚刚暮长云一个人就可以抵挡他们三人的进攻,想来不会很强,现在自己与他们三人正对,暮长云在一侧,情况很有利!

    果然,那三个黑衣人在看到谢晨的动作后,其中一个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往地上扔了一个东西,立刻就有一阵烟爆开。

    谢晨听不懂他说得什么,但是看到这阵烟立刻就向后退去,暮长云和曹曦也一样,立刻又退到了房间里。

    烟雾散去,发现三个黑衣人已经不见了。

    “逃了吗?”

    谢晨赶紧跑到曹曦她们的房间,还好还好,两人没有受伤。

    暮长云也是从小在危险中长大的,对危险的感知比谢晨还敏锐,所以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异样,那几个黑衣人可能也是把她俩当成普通女子了,没等多大会儿就直接进去了,然后就被早已埋伏在门口的暮长云一脚踹了出去。

    如果不是那黑衣人反应快,直接就被暮长云一刀抹了脖子了。

    “是今天晚饭时的那几个人,还有两个没来,客栈的人估计都被下了迷药睡死过去了。”

    谢晨想了片刻,“我们留在这里,不要出去,现在是晚上,贸然出去可能会被他们埋伏,从他们刚刚的举动来看,估计也不想引起很大的动静,这里毕竟是云州城,他们要是暴露了也难逃,客栈人多,我们就等天亮再说。”

    曹曦和暮长云听完也是同意了谢晨的意见,还好他们一直都没放松警惕,也还好那几个黑衣人真把他们当成普通人了,这才能有惊无险的化解刚刚的危机。

    后半夜,三人只能呆在一个房间里,暮长云和曹曦睡在床上,谢晨趴在桌子上,不过他们也不敢都睡了,万一那几个黑衣人再来一次就不好办了。所以谢晨和暮长云轮流守着,曹曦虽然也想替他们一下,但是她也知道就算自己看着,可能也发现不了那些人。

    为了不拖他们的后腿,曹曦只能在自责中缓缓睡去。

    还好,后半夜总算是没再发生什么,平安的等到了天亮,那几个黑衣人也没再出现。

    等谢晨他们三人一脸疲惫的下楼时,那些客栈的人居然还是熟睡中,也不知道昨晚那几个黑衣人下了多重的药。

    柜台上只有一个小二趴在桌子上睡觉,谢晨看来一下,确实是睡着的而不是断气儿了。

    昨晚自己慌忙之下把人家的门都斩成了两半,他也不想叫醒这个小二了,直接放了几十文钱在柜台上,修个门应该够了。

    他也不知道那几个人会不会继续找他们麻烦,但是人总不能因为一个危险就彻底龟缩起来了吧?所以他还是决定赶紧出城,只要回到了寒山地界,就安全了。

    不过,等他们吃完早饭,出城时,就看到几个官府的衙役在城门口贴了几张告示,谢晨好奇的上前看来一眼。

    熟人啊!

第一百四十三章 游子归

    这几张告示,居然是五张通缉令。

    通缉的对象,就是昨天在客栈遇到的那五个人!

    所犯之事,是这几个人昨晚掳走了四个云州城里的姑娘,好像是有一家迷药下的不足,那家人很快就醒了过来,但是男主人见到几个凶神恶煞腰捡佩刀的黑衣人,被吓得不敢出声,一直装昏装了过去。等那几个黑衣人都走了之后,他才赶紧去报官。

    然后云州城县衙连夜查案。

    这个报官的人家里被掳走的人是他的小妾,是青楼中的清倌人,才娶过门没几天,就今日出门陪她逛了逛街,不过那几把长刀他是有印象的,因为没见过那样的兵器。

    第二天一大早,又有好几人报官,都是家中有女子被掳走,不过他们都是被迷晕了过去,根本就没有察觉,第二天一早发现家中女子不见了,这才匆匆赶来报官。

    顺着这样几条线索,衙门很快就锁定了这五个人,于是一大早,便将通缉令贴满了云州城。

    谢晨这下才明白,那几个人不是什么拜燚教的人,他们昨晚的袭击,也是冲着小曦和小云去的,要不是他们有所防备,可能她们两人也要被掳了去了。

    不过,按几个人估计早就连夜跑了,云州城晚上不设宵禁,城门几乎都不关,现在想在这儿抓他们,估计难。

    谢晨也没有热心到看到这样的事情就要去插上一脚的地步,他现在自顾不暇,而且也实在没那本事解决这样的事,还是相信官府比较好。

    出了云州城,向东南方向再走四天,就能到寒山地界了,然后只需要再走一天,就能到石头村了。

    那条路从前谢晨看了无数次,每次都想那条路走出去会是什么样,没想到没等从那儿走出去,现在自己就要从这条路回去了。

    不说寒山村,仅仅想到石头村,谢晨就觉得亲切无比。

    近乡情怯,虽然离家才两年,但是一路上谢晨心里也是忐忑无比,石头村还是以前那样吗?有没有盖更多的房子呢?那条山路现在会不会长满了杂草呢?流水谭呢,还是和以前一样清澈又甘甜吗?

    他还记得流水谭旁边石碑上的一句诗文:

    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现在想想,可能寒山从来就是一处人间仙境,现在更觉如此。

    还有曹先生,虽然两年没有见到曹先生了,但是先生教给自己的东西,这一路无时无刻不在他耳边回响着,感觉就好像先生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一样。还有娘,肯定很想念自己吧,两年都没挨过娘的骂了,以前觉得她那么凶,烦死了,现在才觉得有人在自己耳边唠叨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

    曹曦也发觉了谢晨的这种心情,虽然之前在怀玉剑庄的时候,已经跟谢晨说过很多关于寒山这两年的变化了,但是现在还是笑眯眯的跟着谢晨身边,跟他说寒山现在的样子。

    其实压根儿就没有什么变化,两年而已,加上寒山那种与世隔绝的状态,能有什么改变呢?顶多就是哪家房子又盖高了一些,哪家家里有多了个小孩儿,这样生活中的琐碎小事,但就是这样琐碎的小事,偏偏能让谢晨听得津津有味,能安抚他那不安的心。

    还好,接下来的路又如同之前一样了,一路平安无事,顺利的达到了石头村。

    谢晨站在路的这头望向石头村,又抬头看了看寒山,心情很是复杂。

    这两年,自己在外面可以说差点儿死在外头,那时候,他心里最想念的就是寒山村,曾经不起眼的一草一木,在回忆里好像都格外的可亲。

    眼前的景致他太熟悉了,熟悉到哪里长着什么果树他都知道,可是自己仅仅是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景致还是从前的景致,自己好像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自己了。刘蛮拜了个厉害师父,要好多年的时间才能再相见,自己终于了解到了这个世界的冰山一角,可是越了解,就越发觉得自己的无知。

    久别归乡,物是人非,心中五味杂陈。

    但是,其实也还好......

    谢晨扭头看向曹曦,笑得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嘻嘻一笑。

    “我们到家了!”

    曹曦也是同样笑着看向谢晨,点了点头,“嗯,到家了。”

    然后谢晨才想起来他们身后还跟着个暮长云,刚刚一直在想从前的事情,居然把现在的事情给忘了。

    “小云,啊不,暮姑娘,我隆重的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离我们寒山村最近的石头村了,别看他名字叫石头村,其实一点都不比之前那个云州城差,里面要啥有啥!过了石头村,就能看见一条小路,从那条小路上去,就是寒山村了......”

    谢晨走在前面引路,一边走一遍滔滔不绝的给暮长云介绍着寒山的事情,哪哪儿有棵果树,哪儿有片桃花林,哪里还有片杏树林,说得净是能吃的,暮长云理都不理他,自己看自己的。

    那样子,也不知道是真在给暮长云介绍,还是在给自己缓解紧张感。

    到了石头村,几人没有多停留,谢晨只是带着暮长云和曹曦看了一下自己以前最爱逛的几个地方,发现都还没有什么变化,还好。

    曹曦才离开了不过两个来月,不过她还是跟在谢晨后面,听着他那时而赞同时而惊叹的感慨,笑着点头。

    踏上了那条会寒山村的山路,谢晨却是突然不说话了,偶尔说两句也是强行活跃气氛。特别是走到流水谭那里时,他站在那个凉亭里驻足良久。

    就是在这里,他第一次见到来自外面世界的楚齐,第一次在这里送别柴涧风,第一次被刘老头劫持到了寒山外的笳宣城。

    如果说一段故事一定要有一个开始,那这里就是他踏上江湖路的开始,现在自己又回到了这里,看似兜兜转转一大圈,又回到了原地,但他知道,自己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自己了。

    他转身摸了摸曹曦的头,像从前一样。

    “走,小曦,咱们回家!”

    曹曦也不是以前那个小姑娘了,她红了红脸,拉上暮长云,跟着谢晨一起往山上走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仁楚三十四年

    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繁华而又安宁的仁楚帝国迎来了他的第三十四个年头。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如今的仁楚帝国都是一副蒸蒸日上的趋势,百姓几乎无饥馑之忧,教化越来越普及,甚至许多地方已经建起了免费的学堂,人心越来越稳固,朝廷官员一片清明,军队力量在和平的岁月战斗力不但没有被安逸耗损,反而随着朝廷国库的充盈,得到了各方面的加强。

    就连从前贫瘠的北仁楚,也已经变得富足起来,产粮不足,于是每年南仁楚产粮的三分之一几乎都运到了北仁楚,南仁楚铜铁矿马匹之类的军备产量不高,于是北仁楚每年几乎一半的矿石原料都运往了南方,两国互补不足,眼看着很快就要齐头并进,平分秋色了。

    而这些之所以能够实现,都多亏了南北仁楚二位陛下的英名统治。

    但凡是朝廷,就必然会出现派系争斗,南北仁楚也不例外,而今天下唯一的问题就是同一个仁楚帝国,却出现了南北分治的问题,所以朝廷官员的意见,也是围绕这个问题分成了两派——主张尽快扩大军事力量用战争统一两国的鹰派,以及主张休养生息,待未来用同样的文化认同让两国逐渐合并的鸽派。

    但是这个天下是两位陛下在马背上打下来的,可以说在两个朝廷上,他们的权力是凌驾于一切的。对于南北这种太过支持对方的贸易,两国朝堂上都有反对的声音,但是在二位陛下不可忤逆的皇权之下,一切反对的声音都是无效的。

    对于天下的百姓来说,这自然是天大的好事,他们不会管南北仁楚哪个国家更强会怎么样,他们只知道,这些年来,他们的日子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好了起来,再也没有人提起旧国,所有人都以自己是仁楚子民而自豪。

    在仁楚三十三年的冬天,发生了几件好像不太起眼的小事。

    首先是朝堂上,那件声讨的黑镜司李正的行动最后不了了之,再没有任何的后续传出,但是毕竟没有造成什么损失,而且李正的凶名人人皆知,所以众人也就当没发生过了。

    北仁楚那边却是撤掉了孟万年北沧城城主的职位,由他的弟弟孟少孤继续担任,不过孟少孤的名声也是北仁楚人人皆知的,而且弟继兄职,好像只是一场政治的作秀一样,所以并没有引起什么风波。

    第三件事,就是南北仁楚突然减少了贸易往来的密度,限制普通商人进行粮食铁器马匹这些关键物资的买卖,这些物资从今往后只允许官商运营,然后一大批行商都因此没了收入,而且由于大批生意的收归朝廷,导致官商的数量严重不足,朝廷便裁剪军队,将从前用于作战的军队都划入官商,同时也能起到护卫的作用。

    为了弥补这部分被裁掉的军队,南北仁楚纷纷开始扩充军队,而且给出了丰厚的待遇,凡是家中有参军者,家里可免最少五年赋税,根据此人在军中的表现,还会有更丰厚的奖励。

    三十多年的休养生息,仁楚的人口早就有了几倍的增长,一时间,南北仁楚的军队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扩充到了从前的两倍还多。不仅是扩军,朝廷更是很匆忙的开始了对这些新兵的训练,就连捍北骑都被派了出去训练这些新兵,同时也在不断的挑选精兵加入捍北骑。

    扩充军队这件事可不小,不少嗅觉灵敏的官员都感觉这是要发生什么大事的前奏,特别是两国的鹰派官员,都感觉自己的政治抱负马上就要实现了。

    尤其是北仁楚,他们率先调遣军队,开始在他们偏南的地区疯狂调兵,整个北仁楚的军队有七成都被调往了南面,在这种情况下,南仁楚朝堂争吵不休,无数人都认为这是北仁楚要开战的前奏,但是南仁楚皇帝却是不为所动,兵力调遣分散全国,而且中心隐隐有放在南方的倾向,最大的证明就是他居然将南仁楚的统兵大元帅调离了京城上云,派遣到了观江城。

    但是让人迷惑的也在于此,两国纷纷扩充军备,但是贸易量根本不见减少,反而还有增长的情况。

    北仁楚的国库粮食,哪怕在每年颗粒无收的情况下,也够全国坚持四五年的了,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北仁楚的皇帝陛下还是在不断的用军资换粮资,南仁楚的情况也差不多。

    一方面扩充军备,一方面又在支援对方,这让所有的朝廷官员都猜不透,这两位陛下到底是要干什么。

    所以这几件事,也都只压在两国官员心里,只敢自己暗暗揣摩。

    还有几件事,并不发生在朝堂之上,但是在民间却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第一件事情,就是南方海边的渔民,在一次出海时,意外发现了一处海岛。

    那个渔民是在海上遇到了风浪,还好他的船比较大,所以坚持过了风浪,等风浪过后他居然发现远处有一个岛,岛的面积很大,出于好奇,他登岛查探看了一番,发现岛上到处都是密林,因为害怕,所以他没敢多停留,赶紧乘船回去了。

    回去后他将此事说了出去,然后想召集人跟他一起再去看看,不管怎么说,那是他发现的,如果岛上有些什么值钱的东西的话,自己拿一些,这些人拿一些,最后报给官府,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些奖赏。

    因为很多人说他是在吹牛,所以只有十几个年轻人跟他一起去,不过他也不急得具体位置了,所以船在海上行了十几天还没找到,就在大家准备返航时,终于又找到了那个岛。

    这次十几个人一起,终于在岛上好好查探了一番,这一查探,居然让他们发现了有人活动的痕迹,因为很多树木都被整整齐齐的斩断了,那根本不会是野兽或者自然产生的。但是众人找了几天,都没有找到一个人,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决定先回去,然后找更多的人再来看看。

    这次十几个人作证,终于有几家当地很大的船行愿意跟他们一起去看看,总共找了一两百号好手,物资带了无数,翻也能把那岛一遍了。

    但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这次不管他们怎么找,都没办法再找到那座岛了,他们上次还特意留意了大概位置,但是这次把周围上百公里的范围都找了,愣是找不到那个巨大的海岛了。

    这事儿被大家传的沸沸扬扬的,有意思的是,这个地方正是从前百国争霸时的楚国,后来被先帝楚武大帝掌权,正好是从前先帝楚武立仁楚国的地方。

    有了这样传奇的色彩,各种传言就更多了,甚至还有人说先帝根本就没有驾崩,而是登上蓬莱仙岛当仙人去了。

    第二件事情,就是有一个民间的教会突然浮出了水面,他们同样是以沿海南部为据点,短短几个月就横扫了整个南方沿海的地区。

    仁楚子民本不太信教,在人人都不愁温饱的情况下,百姓其实并不怎么感觉自己需要被救赎,诸如佛教、道教,都只是一些人的精神寄托,大家崇敬,但是不会盲目信仰。

    仁楚帝国,可以说是一个没有宗教,只有对文化的信仰的社会。

    但是这个新教会的出现,却是打破了这个状态,他大肆宣扬神与鬼,宣扬前生来世,宣扬入教即得神力,成为神的子民,并且有许多教会的人向人们展示那种所谓的神力。

    亲眼可见的事实,加上他们雄厚的财力,很快便席卷了整个南方地区,可以说十个人中,有五个都在信仰这个教会。

    这个教会,就是拜燚教。

    不过由于他们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动的举动,也没有戕害百姓,反而会在许多贫穷的地方开展救助,所以官府也不能插手什么。

    还有一件事情,是关于武林的。

    南北仁楚从来就不惮于武林势力的,所谓侠以武乱禁,在仁楚其实是需要冒很大风险的,因为你就算是个大宗师,也几乎不可能逃得过仁楚军队追杀围剿,而且仁楚法律严明,犯了事儿是不可能让你逍遥法外的。

    而南北仁楚两国,这次达成了高度的默契,统一行事,就是要将手伸到江湖中去。

    他们做得第一件事情,就是将本来只在民间流传的天地榜的评定收到朝廷手中,朝廷为此特意开了一个新的部门——武部。

    六部变成七部,这可不是什么简单加个名字的事情,多了一部会多出多少明争暗夺,这都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不仅仅是天地榜,他们还要统计天阶以上的人——宗师境,弄出了个宗师榜。

    为这件事情,皇帝亲自下令,让兵部、黑镜司全权协助,必要情况下,武部甚至拥有对其余六部的直接下令的权力。

    但是时间匆促,武部也没办法去一一统计这天地榜上人的实力,于是大多数都是沿用从前的榜单,重心则是放在了统计天下宗师人数上,当然了,这个统计是绕开那些朝廷中的宗师的,只统计那些江湖之中的或已知或隐姓埋名的宗师。

    截止到仁楚三十三的新年这天,已经有二十四名宗师之名登上宗师榜。

    第二件事情,便是围绕这个天地榜,将江湖与庙堂之间打了一个通道,这个通道可以让江湖中人直接步入庙堂——

    南北两朝,将每年举办一场武林大会,由武部一手主持,具体的大会细节尚在商讨之中,但是据已知的消息来看,每届在武林大会中成绩优异者,可以直接步入朝堂。

    武林大会会分成好几个部分,首先就是天地榜上的高手,无特殊情况要全部到场,然后他们之间要举行比武切磋,以此划分排名,这个排名将对他们的门派产生重大的影响,直接决定朝廷对你们门派会有多大的支持力度,甚至一举超过怀玉剑庄成为天下第一门派也是可能的。

    就算你是孤家寡人一个,只要能取得高的排名,朝廷也会全力支持你开宗立派,你一人便可以撑起一个宗门。

    然后其他的,还会有什么少年英雄会之类的,具体如何就很少有人知道了,反正初步估计,整个武林大会举行完,起码要两三个月的时间。

    这种方式好像是考武举,但是其实不是,仁楚的武举并不是考武功,而是考兵法谋略,而这个武林大会,则是面向所有的武林中人,哪怕你大字儿不识一个,也可以参加。

    通过这个武林大会,其实出路有很多,你可以直接加入军伍,这样你一入军队起码就是一个能管几十人的小队长,甚至可能直接统领一支部队也不是不可能;二也可以进入武部,这可是六部之后的一个新部,现在来看可以说风头无两,能进这里那也是前途无量的;三来,能从这里出彩的,不管是并不还是刑部,甚至是黑镜司,都会无比欢迎这样的人加入的。

    而且,这个大会是南北仁楚两国共同举行,可以说是整个天下的一场武林盛会。

    不屑于朝堂琐事世俗繁琐的高人自然有,但是正所谓学的屠龙术,卖与帝王家,对九成九的江湖人士来说,能得到朝堂的认同,甚至迈入朝堂,他们是不可能拒绝的,而且在这种盛会上,哪怕自己没能力赢得些什么,能结识一些江湖上的前辈,也是极好的事情啊。

    这一件件看似不起眼的小事,同时发生在仁楚三十三年这一年中,任谁也看不出这些事情之间会有什么关联,正如每天都会有人出生与死亡一样,一国之事以年为单位好像也显得再正常不过了。

    这一年里,谢晨从丰灵剑庄出发,一路辗转最后回到了寒山村,见证了仁楚帝国的和平与安定富足,也看到了在这平静表面下的阴暗角落,但是从他个人角度来看,仁楚帝国无疑是在朝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着的,特别是柴涧风所管辖的礼安县,更是让他看到了天下未来的样子,老有所依幼有所养,人人都有书可读,人人都可以在午后悠闲的坐下树荫下乘凉。

    礼安县可以做得如此,那其他地方也不是不可以做到。

    这不仅仅是谢晨的想法,更是如今几乎所有仁楚子民的想法。

    而整个仁楚帝国,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迎来了仁楚三十四年。

第一百四十五章 家人团坐

    仁楚三十三年的新年,是谢晨觉得到目前为止最温馨的一个新年了。

    从前虽然大部分也是他家和曹先生与曹曦,四个人一起过得新年,但是这次,总感觉是有些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当然不是因为多了暮长云,而是因为出门游历一番,经历心酸后再感受这种温暖,自然会有特别的珍惜感。

    他们回来已经有十多天了,谢晨回来的第一件事,既不是回家,也不是去看望曹先生,而是去了刘蛮家。

    他直接让曹曦陪着暮长云先回去,然后自己绕开直接去了刘蛮家。

    刘蛮是他老刘家的独苗,他老爹把他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真的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这次跟自己出门他老爹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死活不同意,曹先生说都没用,后来还是刘蛮他娘劝了好一番,刘蛮才得以如愿以偿。

    但是出门一趟,两年过去了,自己回来了,刘蛮却没回来,而且自己自作主张还让他拜了个师父,不管刘蛮这师父有多厉害,不管这事有多靠谱,放在刘叔刘婶那边,自己总归是理亏的,所以他的头一件事,就是要先去赔罪。

    刘婶是个很明事理的人,当初也是她说服刘叔,说是让刘蛮跟着一起出去见见世面的,但是让谢晨没想到的是,不仅刘婶没怪他,刘叔也没说他什么,一副好像早就知道了的样子,很热情的跟谢晨问话,最后要不是谢晨说自己还没回家,估计就要被留着吃饭了。

    回了家,迎接他的就是谢晨娘的一巴掌,谢晨见到一巴掌就要拍到自己头上立刻就抱头一缩,完全不记得自己还练过武功。如从前一样,一巴掌轻轻拍在头上,不过这次却是没有拿下去,温柔的在谢晨头上揉了揉。

    “我的好晨儿,都长这么高啦......”

    说完一把把谢晨抱在怀里,肩头微微颤抖。

    谢晨也是抱住他娘,这两年却是长得快,十五岁的少年,就已经和他娘一样高了。

    “嘻嘻,娘,我回来了。”

    他们回来时曹先生还在学堂,放学后估计也是要从这里路过的,所以就直接让曹曦留在这里了,晚上大家一起吃饭。

    看到这个跟着来的小姑娘,谢婶并没有多问什么,也是很热情的招待她,不过挺漂亮的一个姑娘,怎么不爱说话呢?

    曹曦还是很自然的去给谢婶打下手,谢晨也不能暮长云一个人在那儿吧,所以就索性叫上她,一起去学堂看曹先生。暮长云虽然不说话,但是平时谢晨说的话她还是听的,特别是这一路回来,全程两人都是完全听从谢晨的。

    所以谢晨叫她,她也是跟着一起去了。

    一路上谢晨仿佛又变成了从前那个混世魔王,调皮淘气,但是偏偏又讨人喜欢。

    他跟暮长云介绍着寒山村的事情,哪家住着谁,人多好多好,走到某处又说他们一起在这儿干了些什么事情,包括曹曦从前怕狗的事情都被他说了出来。

    暮长云只是听着,根本不发表什么意见之类的,不过谢晨也习惯了,这姑娘虽然不说话,但是其实都是听着的。

    学堂还是和从前一样,可以说一点变化都没有,隔得远远的都能听到里面传出的朗朗读书声,他也想过一个问题,为什么学堂那么多学生,先生好像偏偏对自己最好呢?而且这一路自己也能明白,曹先生绝对不是一个教书先生这么简单,那些很厉害的大人物,不管是怀玉剑庄的怀庄主,还是那个捉摸不透的楚狂刀楚堃,都对曹先生带着敬佩之情。

    而且从上次怀庄主的话来看,曹先生曾经是先帝手下的第一谋将,第一谋将啊,现在怎么会一直隐居于这个小山村呢?

    他反正是想不明白的,索性也不想了,自己不聪明,那就好好办事就行了。

    曹先生看到谢晨,笑了笑,跟谢晨他娘一样,摸了摸谢晨的脑袋,然后点了点头,笑眯眯的说不错不错。

    后面谢晨趁着暮长云跟曹曦离开的时间,终于是跟谢婶说清楚了关于暮长云的事情,从无咎告诉他的关于暮长云的身世开始,一直到后来自己与暮长云的结识。

    不过,关于那些什么元力之类的事情,就没有说了,甚至关于自己的元力这些,他都没有跟谢婶说,因为说到这些,肯定就要谈到关于拜燚教和沧州那些危险的事情。

    他毕竟不想让娘担心。

    谢婶知道了那些,自然是对暮长云怜爱得不行,一个小姑娘居然遭受了那么多,想必她那冷淡的性子也是因为这了。所以后来的时间里,谢婶对暮长云那是疼爱得不行,都快把谢晨忘一边儿去了,俨然是把暮长云当成了自己女儿看待。

    谢晨天天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家里呆着,要么就去曹先生家,学堂他自然是不用再去了,而且就学问这块儿,现在曹曦都能教他。

    没了刘蛮,好像都没了去闯祸的心了,所以天天也不到处去野了,也可能是长大了,不能像从前那样没心没肺了。

    总之,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到了新年这天。

    还是和往常一样,叫上曹先生和曹曦,温一壶谢婶自己酿的杏花酒,一大桌子菜,都是谢婶和曹曦两人做的,一个火炉烧着,就算窗户开着,冬天也不会觉得寒冷。

    今年多了个暮长云,所以又显得热闹了一些,五人围坐在饭桌边。

    “小云啊,这么久了婶婶还不知道你多大呢?你生日是在哪天呢?婶婶到时候也能给你过个生日啊。”

    谢晨听到这话筷子都没停,自己跟她也算走了小一年了,到现在除了她名字还什么都不知道呢,那还都是她师父无咎说的,他是没什么办法的,不过她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暮长云听到却是愣住了,放下筷子想了半天,然后脸上带着微微的歉意,“我也不知道。”

    谢晨听到这句话直接被呛到了,刚刚是暮长云在说话?他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去,就看到脸上带着歉意的暮长云。

    他娘的自己莫不是瞎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灯火可亲

    谢婶听到脸上立刻露出了笑意,一旁喝酒的曹先生和一直默不作声的曹曦,也是笑着看向暮长云。

    谢婶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就算在今天吧,又吉利又喜庆,我看你年龄也不大,要不你就做谢晨这小子的妹妹得了,这个就当成你十三岁的生日吧,怎么样?”

    谢晨听完不禁翻了翻白眼,什么叫给我当妹妹得了,多委屈她似的。

    暮长云愣了半天,好像还在消化这句话里的含义,过得片刻,她还是点了点头。

    “嗯!”

    说完,她低下头,只顾埋头扒饭,碗里明明没有菜,却是咸咸的。

    谢婶心疼的看着暮长云,不知想到了什么,抬手就给了谢晨脑袋一巴掌,给谢晨打得一脸懵。

    曹先生端起酒杯,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冲谢晨举了举,示意谢晨一起喝,谢晨不明就里,也是举杯一口喝尽。

    这顿饭怎么吃得莫名其妙的?大家怎么回事?

    他疑惑的看向曹曦,谁知道曹曦也是笑着冲他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但是那一脸的笑意,明明就跟曹先生一模一样。

    想不通他也学暮长云,埋头只顾扒饭。

    吃完饭,曹曦和谢婶一起收拾饭桌,暮长云居然也想尝试着去收拾,从小苦日子过过来的,自然没有不会的道理,于是,谢婶和曹曦暮长云三人一起收拾,谢晨和曹先生一起坐在火炉前。

    谢晨自然还是要将自己这一路的经历将给曹先生听的,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自己心里复盘,得失忧患,总有些自己想不明白的地方,于是现在就是问曹先生的看法了。

    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来说,对世界最重要的看法,就是关于善与恶的纠结,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但是又怀疑,心里有些看法,但是又不知该如何去做,特别是眼前所见与心中所想发生冲突时,更是容易感到迷茫。

    谢晨也是如此,他曾经跟怀景奇说,希望将天下变成一个善恶分明,人心皆向阳的世道,他虽然说自己是在开玩笑,但是那又何尝不是他心里真正的愿望呢?只是他自己也明白,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只敢当玩笑话说。

    当然了,他也设想过,退一步讲,不奢望天下人皆向善,只让天下人皆知善,总还是做得到的吧?让人在做错事时,知道自己是错的,哪怕还是要继续错下去,但是让所有人心里都知道他们其实是错的,那也不错啊。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你怎么看这句话?”

    这句话其实很复杂,天下的人都认清美好的事物,那是因为丑的存在;都能认清善良的事物,那是因为存在不善良。好像美好之所以存在是因为丑恶,善良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有恶,既然所有事情都有对立面存在,并且都是相互依存的,那不就是说,自己在追寻善的同时,也在不断的制造着恶吗?

    “我从前最开始在先帝手下为官的时候,也差不多像你这么大,那时候仁楚还只是东南角落一小国,为了实现一统的目的,我们几乎可以说是不择手段,就说我吧,曾经用计让一城死的几乎十不存一,这是对的事情吗?对当时的我们来说,这就是最好的选择,因为如果不那样做,我们将要死成千上万的将士,我的计策拯救了我们上万将士的生命。

    可是对城中的那些人来说呢?我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侩子手,听说那一国之人都恨不得食我血肉。

    我自己也从来不认为自己做得是对的,这么多年,我每每想起曾经的往事,还会经常吓得从梦中惊醒。”

    看着谢晨陷入深思,曹先生继续说道。

    “善与恶,从来都不是绝对的事情,最无奈的事情,是你明明知道那是恶,你也明明不想去做,但是不得不去做,但是这种无奈,总归还是胜过于一种可恨的,那就是明明知道善与恶,但是却坚决的站在了恶的一方,他们可能饱读圣贤书,可能拥有常人无法拥有的全力、金钱、甚至力量,而且他们的为恶,完全是因为他们想那么做。

    无奈、可恨,还有一种无知,那就是根本不知道何为善何为恶,行事只为自身利益,看待善恶是非完全站在自身立场,符合他们的利益,便是善,反之就是恶的。而且最可笑的是,他们永远认为自己在做对的事情。”

    谢晨站起身,对曹先生行了一礼,身体深深躬了下去。

    可悲、可恨、可笑,先生给他说的这三种人好像给他指了一条路,让人皆知善恶,不可笑,让人皆向善,不可恨,最后才能让人皆从心而为,世间无无奈。

    “先生,我认为,圣人不死,大盗不止,是不正确的,善就是善,恶就是恶,若是连善恶的认知底线都没有了,就不用谈什么圣人或者大盗了,事情纵使可以分开了看,但是善与恶,总还是需要明明白白摆出来的,对了就是对了,错了就是错了,不管结果目的如何,过程中的善恶,还是要区分开来。

    善恶纵然相互依存,但是也不能因为如此就放弃了对善的追求。”

    曹静之听完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虽然谢晨说法还有些天真,但是少年人,天真些总是好的,过早的碰到那些无奈,只会让人遁入魔道,迷失自我。

    “好。这一路看来却是是长大了很多。”

    谢晨又行了一礼,然后又坐了回去。

    说话间,谢晨她们三人已经将碗筷桌子什么的都收拾好了,三人一起也坐到了火炉旁,五人围着火炉说着话,谢晨说着这一路的趣事,遇到柴秀才、杜远镖头的招待、考核中遇到的事情......好多事情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但谢晨好像不记得了一样,还是乐此不疲的说着。

    窗外寒风凌冽,却是一丝都吹不到屋中,只能听到屋内传出的声声笑声。

    家人闲坐,灯火可亲。

第一百四十七章 会者定离

    有时候,我们不得不承认的一件事就是,世间的喜忧并不是我们自己可以控制的,任你再攀高峰,也难避免有强风,任你再入低谷,也未尝不会有微光。

    乐极生悲,否极泰来。

    很容易就会发现,大部分时候,这些都不是我们自己控制的,而是他自然就那样发生了。

    起码按谢晨自己的预想,自己回来过个年,然后就可以返回怀玉剑庄了,练半年的武,然后接受剑庄的试炼,一步步提高自己的武学修为。

    至于提高武学修为后干嘛,谢晨现在还不知道,但是在危险来临前先积蓄力量,总是不会错的就是了。

    除夕这天,谢晨一家和曹曦一家,加上暮长云,五个人一起过了一个极为温馨的新年,与曹先生的一番交谈,也是消解了他心中很久的一个心结,未来自己做的事不一定都会是对的,说不定也会做一些自己都厌恶的事,但是一定不能自己做了就觉得那样做是对的,实际的行动可能会犯错,但是心中一定不能以此来安慰自己,不然久而久之,就会认为错成了天经地义,那些坚守着正确的反而成了十恶不赦的了。

    这才是最危险的。

    不过,就在他们还沉浸在新年团聚的喜悦时,第二天便听到了一个消息。

    昨天夜里,那位离谢晨家很近的魏奶奶去世了。

    正月初一的早上,那个汉子刘四光来到谢晨家,打了两壶酒,然后跟谢晨他娘说了这件事:“我娘走前一直念叨着谢晨小子,说以后让我多照顾照顾他。”

    谢晨下楼的时候刘四光的酒已经打好了,没听到前面的话,但是刘四光要出门的时候又突然顿住了,没有回头,背对着谢晨和谢婶说道。

    “我娘最后要走的时候很清醒,她让我跟您说声对不起,她走得很安详,我也要谢谢您,这些年,多亏了您和晨小子的照顾,如果不是你们,她老人家可能早就走了。

    后事不用麻烦,有这两壶酒就够了,您也知道,当年我娘酿的杏花酒是数一数二的,这些年也只能从您这里还能喝到了。”

    说完这番话,刘四光再没回头,径直走了出去。

    魏奶奶......走了?

    谢晨听完还有些不敢相信,他本来还准备今天去给魏奶奶拜年的,没回从魏奶奶门前经过,她不管有没有好多西,都会拿出来给谢晨,虽然她大部分时候都是神志不清的,但是她对谢晨就像对自己的亲孙子一样,谢晨能感受到那股发自内心的疼爱。

    回来这么长时间,自己就只在前天去了一趟,只不过那时候魏奶奶甚至也不太清醒,所有没呆多久自己就离开了,没想到才过了两天......

    “你去送送魏奶奶吧。”

    谢婶面色复杂,往日种种纵再有不该,但如今尘归尘土归土,她其实早就释然了,没想到魏奶奶却是惦念到了最后一刻......

    谢晨赶紧换好衣服,等他到了魏奶奶家,发现村子里很多人都已经在了,曹先生和曹曦也在,正安静的站在一旁。

    刘四光一个大汉子,此时正跪在一副棺木前,披麻戴孝。

    来人一个一个的跪于魏奶奶棺木前,叩首烧纸,刘四光便也在一旁一齐磕头。

    谢晨也上前重重得磕了几个头,魏奶奶对他来说就像自己的亲奶奶一样,起码在从前的日子里,一直都是给的他那种感觉。

    等到来客差不多都跪拜结束了,刘四光站起身,冲着众人深鞠一礼,“我刘四光是个粗汉子,感谢诸位今日来送我母亲,但是我娘最后说让我一切从简,不要为了她再多费诸位乡亲的心,所以我也不等了,今日便直接入土为安。”

    说完竟是蹲下身去,左手扶在棺木上,右手放在棺木下,也没见他怎么用力,这棺木竟是直接被他一人抬了起来,而且稳稳当当,丝毫都不颠簸,哪怕是他在前面走,也是四平八稳的,别说他自己,就连棺木都好像是在平地上一样。

    谢晨现在也是个玄阶的人了,在武学上好歹也算入了门了,可是这实力,绝对不是单纯靠力量能做到的。

    这位刘叔也是为高手?

    村子里其他的人好像一点都不惊讶,只是静静的跟在后面,谢晨也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管刘叔有怎样的故事,现在从他的背影里,只能看到苍凉与孤独。

    曹先生跟在刘四光身边,每走几步,便向空中撒些纸钱,每撒一把纸钱,便会念几句诗。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瓶之罄矣,维罍之耻。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南山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谷,我独何害!南山律律,飘风弗弗。民莫不谷,我独不卒。”

    魏奶奶虽然不是刘四光母亲,但是大家都知道,如果不是魏奶奶一家,刘四光早就不知道冻毙饿死与某处了,魏奶奶家里人都没了后,刘四光便承担起了赡养魏奶奶的责任,这么多年,两人可以说相依为命,所以,曹先生这首悼亡诗,丝毫不为过。

    这一路走来,谢晨其实还没有什么特别伤感,魏奶奶年龄已经很大了,而且她大部分时间都是无法保持清醒的,所以其实算是喜丧。

    但是当他看到魏奶奶的棺木放到了那个土坑中,然后周围的人将土慢慢盖上去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抬起了头,使劲的眨着眼睛。

    这个地方还不错,前面没有树林挡着,还能晒着太阳,想来魏奶奶到了那边也不会太寒冷。

    曹静之站在刘四光身边,看着坟墓已经堆砌完毕,朝着魏奶奶的坟墓深鞠一躬。

    “会者定离,一期一祈。想好接下来该怎么走了吗?”

    刘四光闻言朝着曹静之行了一礼,“我娘还有个心愿没有完成。”

    曹静之笑了笑,“好,那就去做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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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似海上行舟,人生如逆旅游人。这是一个关于成长的故事,我想传达的最重要的一个思想就是,人生在世,最不能舍弃的东西应该是什么。一个自小在山村长大的少年,被卷入乱世,被世道裹挟着前行。先生、朋友,他们教会了我很多东西,道理在书上,剑在我手中。在这个世道里,无论遭遇多么黑暗的日子,唯心须永远澄清光明。这是一本慢热型的书,最适合老书虫慢慢品读,小书虫直接从第二卷开始看起也是可以的。长路且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路且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路且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