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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玄机梦境     灵契之主txt下载     灵契之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四十二章 心里话

    阿烛为夏萧准备的东西,也为胡不归原封不动的准备了一份。胡不归不看所送东西的价格,只看心意,因此高兴的合不拢嘴。

    作为山麓的领袖人物,胡不归也做过教员,收过的礼数不胜数,玉石古玩,灵果珍馐,可都不比一顿饭来的简单直接。自己亲手做的东西,比花钱买的更有诚意。而以胡不归的实力,一秒便知夏萧在哪。

    提着竹篮,阿烛心情有些激动,心脏跳动的速度极快。今天她穿着黑白相间的裙子,身上没有过多的饰品,正如发间只有一根头绳,简单的将头发扎着。阿烛在学院的这段时间,还是学会了一些化妆的本领,虽然只是极淡的妆,可眼影画眉,腮红胭脂,皆有涉及。

    淡淡的妆容,令这根蜡烛散发出的烛光更加精致,可她对自己,还是有些不自信。大山没有带给她自卑,姥姥的话永远给她做人的准则和道理。可她觉得夏萧那么爱舒霜,就算没爱上上善,也不会很冷漠。

    说白了,阿烛害怕自己最担心的情况发生。若是夏萧没有答应自己,今后还刻意疏远自己,她就得不偿失了。她觉得夏萧做得出来那种事,他很怕麻烦,之前在外执行任务的时候经常将麻烦挂在嘴边。

    夏萧所在的小白楼被今日最后几朵火烧云的光芒笼罩,阿烛站在小白楼院墙外,影子被映射在墙上,也进了院子。正如他此时待在原地踱步,心却早已飞到夏萧身边。

    夏萧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他盘坐在金属的殿堂,在这微凉,正适合夏日避暑的地方和金灵兽谈上善的事。金灵兽一直自命不凡,觉得自己是个极为特殊,世人皆要为自己让路的角色。可在他之上,有清寻子,现在又有了上善。

    金灵兽体内神所留下的力量乃远古金灵兽所拥有的金行元气,可上善体内的破坏和湮灭之力,摆脱五行外。严格来说,那才是真正的神的力量。相比之下,上善所拥有的力量更强。因此,金灵兽在听到上善留在夏萧身边时,沉默了很久。

    远古的殿堂金灵兽见到过,其中的符阵不是他所能及的。他体内的力量,也难以和其比拟。那五道符阵,乃灵契之祖亲自施展,旨在抵御黑气的冲击。而他斩断一切,消灭黑气的使命,只是……自身高傲的产物。当初灵契之主将他留下的初心,其实和这有些差别。

    金灵兽太过孤傲,甚至有些不可一世。但他选择沉思,没有将灵契之祖真正的用意讲出来,他需要权衡。即便最终他真的无法离开夏萧,成为一个独立的自由体,也不能像木灵兽他们一样被夏萧呼来喝去。

    “你这种高傲的性子,肯定容忍不了自己出尔反尔。所以我相信你,只要你答应我和我联手,我就帮你解除封印。虽说解除封印后的你无法离开我,可怎么也比在这自由。你觉得呢?”

    面对硬软不吃的金灵兽,夏萧只有和他达成一致才算成功。可他的回答千篇一律,只有一句。

    “让我想想。”

    深沉的声音里有些犹豫不决,可他早已动摇,没有起初坚定的信念。他曾看过夏萧的记忆,知道那把朴刀的由来,也知道它和舒霜有着微弱的联系。现在那把朴刀化而为人,跟在夏萧身边,也不算奇怪事。

    这是夏萧的诡计,上善才不会乖乖的跟着他,但只要金灵兽做决定就好。

    “稍等一下。”

    女声甜美,令夏萧如沐春风。有这样的女子陪在身边,也是一种享受,可夏萧曾经因为她身上有舒霜的影子而痛苦不堪。

    “夏萧,阿烛来了。”

    晓冉轻声说完,做好了夏萧不醒,便让阿烛走的准备。修行中的人是不容打扰的,这是修行者的规矩。

    她来干嘛?

    夏萧表情平淡,总觉得没有好事,阿烛这次执行任务时和以往不同。她以前在外的时候都很随意放松,可这次修行变得拘谨起来,甚至刻意的想表现自己。夏萧不想和其谈情说爱,但又怕自己自作多情,便起身往门口走。

    门口,阿烛乖乖等着,没有伸出个脑袋四处张望。她清楚夏萧喜欢哪种女孩,便争取做那样的人。

    “晚上好。”

    见到夏萧,阿烛的目光都明亮起来。夏萧像一根火柴,将其忐忑的心点燃。阿烛也是鼓起勇气才走到这的,先前见晓冉开门,内心一紧,险些打起退堂鼓。可见到夏萧,总算心安。

    “进来吧。”

    阿烛本来准备了很多话,可现在烟消云散,一句都说不出来。果真这种东西得临时发挥,光想象是没用的。

    尴尬,紧张,心跳加速。阿烛每走一步,都觉得自己要倒下,人生第一次,经验不足。阿烛开始后悔,但凡自己事前找人练习一遍,都不会这么难堪。夏萧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可没点破,只是道:

    “平时都直接跑进来,今天还不忘敲门,不错呀,有进步。”

    “那是因为平时都开着门,关了当然要敲门。”

    阿烛本来不想这么说,可像一种本能反应。夏萧反应不大,坐在客厅,倒了一杯茶,问:

    “找我啥事?”

    “犒劳你的。”

    阿烛提着篮子,递给夏萧。

    “吃的吗?”

    “打开看看。”

    见阿烛满眼星辰,即便晓冉有些不太喜欢她,也对夏萧说:

    “你们聊,我出去走走。”

    夏萧知道晓冉在给自己制造足够的个人空间,便没拒绝。晓冉继承了舒霜的意志,做事风格也和她越来越像,不管自己心里有什么委屈,都会先将夏萧摆在首位。她和舒霜,永远都是那种不会无理取闹的女孩。

    见晓冉走,阿烛松了口气。

    “有心了,鸡爪花生,菜饼饭团,都是我喜欢吃的。”

    “还有师父给的酒。”

    阿烛帮夏萧将这些菜摆在矮桌上,低头突然有了怯意。即便晓冉走了,她还是觉得不应该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否则连朋友都没得做。在她纠结之余,夏萧拿来筷子和酒杯,有着兄弟一起来喝酒的惬意。

    揪着裙角,夏萧胸膛中的心脏跳动速度极快。接过夏萧递来的酒杯,阿烛泄气般蹙起眉。这张精致的小脸在烛光下变得忧心忡忡,看得夏萧笑了,忍不住道:

    “有事就说,一会憋出病了。”

    “这种事,一言难尽啊。”

    夏萧举着杯,阿烛还没碰,便一口喝完。她平时都不喝酒,此时一口下去,嘴里极苦,喉间极辣,冲鼻子不说,胃里也像流进几滴熔浆。这等炽热的感觉令她拱鼻子咧嘴,令夏萧一阵好笑。

    “跟吃了屎一样,慢点喝。”

    “都说酒壮怂人胆,我想试试。”

    阿烛说着,即便小脸通红,还准备倒酒。夏萧没有阻止,看着她又喝一杯,连连咳嗽。夏萧拿起鸡爪,还没咬一口便帮阿烛拍背。

    “有心事?”

    “有些心里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都准备这么充足了,说呗。”

    “我怕。”

    “真怂了?”

    夏萧笑话阿烛,啃鸡爪时,被烛光照亮的半边脸棱角分明,格外英俊,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辉。时间似乎都暂停在这一瞬,阿烛看着他,突然冲动起来,不管今天的后果是什么,她都要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酒壮怂人胆是真的,可能是心理作用,也有可能是酒精上头,但阿烛浑身发热,一把抓住夏萧的手腕。阿烛坐在夏萧左边,他看着她,不懂她这是什么意思,说话就说话,动手干嘛?可阿烛用出了自己所有的勇气,她看着夏萧的眼睛,大脑一热,道:

    “我喜欢你。”

    夏萧右手上的鸡爪被啃掉三根指头,只剩一根边指,它孤零零的待在空中,像竖起的大拇指。阿烛说完,小脸红彤彤的,目光闪躲,想找个缝钻进去,她的勇气用完了,不再继续盯着夏萧的眼睛。

    看来夏萧的预感没错,可现在舔了舔嘴巴,倒吸了两口凉气,因为鸡爪有点辣。他这个时候该表态的,可该说什么?夏萧自然不讨厌阿烛,她活泼但有原则,夹在舒霜和上善之间,更像一个真实的值得去爱的人。而且她长得也漂亮,吃苦耐劳在她身上有着完美的体现。在外执行任务那么久,很少有什么事,可他还是得拒绝。原因,一言难尽。

    “阿烛,我给你讲过昼夜之纹的故事,记得吗?”

    “记得,在船上讲的。”

    那是从俞谷海口到勾龙邦氏东部边岸的路上,因为怕暴露身份,夏萧和阿烛便一直待在房间。偶尔吃饭时无聊,夏萧便讲起过这个故事。可阿烛记得夏萧说过,自从舒霜离开后,他的夜纹即便催动也无回应,现在说这个做嘛?

    “昼纹出现在了上善身上。”

    阿烛愣了一下,突然懂了,低眸时有种难以隐藏的失落。她忙活了大半天,等了这么久,没想到被拒绝的原因不是舒霜,而是上善。

    揪着自己的裙子,阿烛的眼眸不争气的湿了,她看着地面,那是烛光照不到之处。这个平时大大咧咧,嘻嘻哈哈的女孩,现在开心不起来了。她一头栗色的长发在烛光下极为迷人,腰带显出她纤纤细柳般的***,可都没用,皆是徒劳。

    阿烛知道成功和失败的风险是一半一半,所以想好了自己被拒绝后要说的话,可和先前一样,她现在什么都说不出来。夏萧也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强烈,可不管多么粗心的人,在感情上都会变得极为敏感,谁不希望自己被爱着?

第三百四十三章 半夜回家

    就着烛光,夏萧看到阿烛落下几点泪水,滴在地上。他该说些什么的,可类似安慰的话显得太过虚假,配不配得上那种话也没必要。男女间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注定有一方要辜负另一方。因此,夏萧什么都不说,他来辜负就好。

    端起小小的酒杯,夏萧双目深沉,抬手时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夏萧继续啃鸡爪,像无事人一般,可他心里也不好受,不是因为有昼夜之纹所以必须拒绝阿烛,而是他不该对阿烛那么好。

    一开始,夏萧就有所顾忌,因此对她十分冷淡,可这个犹如暖阳的家伙,总是在他眼前晃。过去三个多月,实力没提升多少,倒是跑了不少地方。结局什么也没收获,还落得这一出。

    夏萧本以为最近再无他事,可以好好休息,没想到这个看似简单的愿望,又落了空。起码今天和明天,他心里是不会好受的。阿烛不差,可惜喜欢上了自己,这是她做出的最大的错误决定。

    有的人不值得付出多余的感情,比如现在的夏萧,他有昼夜之纹束缚,离不开上善,否则会失去眼睛。他是不会舍弃眼睛的,因为阿烛清楚这一点,便起了身。

    夏萧面无表情,双目无神,盯着眼前的盘子。可其中的鸡爪在他眼里只剩一片微红色的红晕,嘴里的辣味也无法刺激他的神经。他怔在原地,连阿烛起身都没察觉,可听到后者肚子的咕咕叫声。

    扭头,夏萧和阿烛对视。后者憋屈着小脸,眉头微微蹙着,但令她忧愁的,不是夏萧拒绝自己,而是自己的表现。阿烛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明明来之前就想出了对策,可当前的反应,不是她想要的。

    刚才她肚子叫了,有些尴尬。夏萧看着自己干嘛?阿烛愣了愣,然后肚子又响了。

    咕咕~

    这道声音不算响,但令阿烛眉头皱得更紧,她低头看自己的肚子,真是不争气啊,偏偏这个时候叫。抬眸,阿烛看夏萧,又是一次对视。可这次他们都坚持不住,终是噗哧一声打破了凝固般的空气。

    “饿坏了吧?快吃点,可香了。”

    “我做的能不香吗?”

    阿烛气冲冲的,呼出口气,不要夏萧手里的饭团。

    “我要吃肉。”

    阿烛猛地坐下,啃起鸡爪,咬起野菜饼,里面有腊肉粒,很香。

    只要吃起东西,阿烛的心情就好多了。忙碌了一下午,阿烛饿坏了,逐渐的饱腹感令她心情愉快了那么一点。她一瞬明白,相比爱情那种飘渺的东西,还是饭菜能满足自己。可有的话,必须说清楚。

    “对不起啊,我刚才就是一瞬间没忍住,本来不想那样的。”

    先前自己一哭,夏萧也沉默,想必他心里也不好受,所以阿烛才道歉。可夏萧又倒一杯酒,递给阿烛后,道:

    “没事,干杯。”

    阿烛这次喝得很慢,便没了那种辣嗓子的感觉,反倒有一股热流,下了胃,也上了头。窗户纸一捅破,就算平时再平常不过的沉默,现在也成了尴尬。阿烛觉得回不去了,可夏萧突然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恋人未满,朋友之上吗?”

    “哟,谁教你的?”

    “这种话不简单吗?我这么聪明。”

    阿烛将鸡爪啃的只剩个中指,对准夏萧。后者见之笑骂:

    “一点形象都不要了?”

    “早就丢光了。”

    阿烛将菜饼咽下,叹了口气,像一种释然,也像一种无奈。她其实一点都不聪明,反倒很傻,就算龙丽听到,也会说她。她先前就该一笑而过,显得大度,但是既然哭了,真是搞不懂那一瞬间自己是怎么了。

    那种感觉,阿烛或许再也不会经历,就是期待许久的事突然泡了汤,满满的全是失落。

    “再这么下去,丢脸都丢到姥姥家了。”

    “反正就我俩知道,没事儿。”

    夏萧现在才安慰她,可阿烛将筷子整齐的放在碗中央,准备离开。

    “回去了?”

    “要不留这过夜?”

    阿烛学夏萧的样子说话,也彰显些痞性,可夏萧开起黄腔。

    “可以啊,晚上我们四个一起睡。”

    “算了吧,我还要回去吃饭呢。”

    刚才吃的菜饼鸡爪,也就垫个肚子,今天的大头,在山麓的食堂里。不管她成功与否,大叔和豆豆都在等她回去。

    “我送你下去。”

    “不用,一会饭菜凉了。”

    “本来就菜饼和饭团是热的,你还将菜饼吃了大半,我拿个饭团,走!”

    “你放屁,我只吃了一半。”

    阿烛才不会那么没礼貌,自己喜欢就全吃掉。她不懂夏萧意思,不过看她这样,夏萧反倒开心。他低声呢喃,对自己说这样挺好,然后和阿烛一起朝小镇外走去。

    晓冉站在小白楼楼顶,亭亭玉立,气质如将出之月,洁净无暇。她看着夏萧一边吃着饭团,一边和阿烛东一句西一句的往山下走,不知他们在聊什么。

    走到山路,夏萧嚼完饭团,举起了手臂。手掌燃起的火焰成了火把,照亮了所行的路。阿烛一直都是一个人,这条路走了很多遍,加上她胆大,也不会害怕。可夏萧走到这,她反倒担心起来。

    “要不你回去吧,被上善发现,你们会有误会的。”

    “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再说了,你得清楚家里的地位。”

    “得了吧,你就在我这说说。”

    其实夏萧还真的没有地位可言,上善脾气比他差,实力比她强,他每天巴不得求着上善千万别惹事。在将阿烛送回食堂后,他还去桃林里溜达了两圈,可根本找不到她。

    夏萧找不到也正常,因为她躲在一个偏僻地,不说夏萧,这一届所有学子都没来过这。

    山崖边,一道小小的溪流将桃林和一棵桃树隔开。常年来,孤独的桃树只有极软的绿草为伴,绿草中夹杂着的几片桃花,是它送出的赠礼。而赠礼旁的女子,是桃花许久不见的知音。

    世人皆爱花海,一棵树独自树立,便少了些韵味,因此鲜有人过问。可树下这女子,一坐便是许久,还将更久。

    女子坐着茂盛的绿草,枕着树,望着苍穹。其上有明月,星辰稀稀落落,也有几点滋味。桃树不知她在等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红色的眼睛里平静如水,有着从未浮现的宁静。

    除了上善,估计没人会这么晚还在桃林里逗留。山麓和山腰,都有各自的规矩,白天四处皆可去,可晚上该回寝室就回寝室。在这规矩前,上善是个意外,毕竟是经过胡不归批准的。

    等夜更深些,月亮更亮,上善便坐了起来。

    桃林不只配袅娜娉婷,像晓冉那样的优雅女人,上善这种随意翘着腿的人也挺合适。前者是恬静优雅的唯美,后者是一股随意,像位无剑无刀的侠客,走累了在这歇脚,抬头看天,成了一种孤寂凄静的意境。

    短短不过一天的时间,上善和夏萧的关系便复杂了很多,她也不知该怎么处理,想着顺其自然。顺其自然有些像不作为,显得像逃避。

    其实以上善的力量,可以将身上的昼纹捏碎,伸手即可,花不了多少功夫,对夏萧影响也不大,只是今后施展不了昼夜同天。可她身体里那丝舒霜的神思,还有昼纹带来的夏萧思绪,令其久久下定不了决心。

    将昼纹捏碎,将体内舒霜的神思撕裂,上善就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个体。她向往那种无拘无束,谁都无法左右自己、影响自己的人生。是符阵时,她无法移动,是朴刀时,她无法自行决定去往何处。现在成了人,应当潇洒些。

    上善突然决定,捏碎昼纹,撕裂舒霜在体内的神思。后者虽说要花些时间,可也不是难如登天的事。上善是不会跟着清寻子走的,在她将学院逛完后,就离开这,独自一人浪迹天涯。她将行走于天地间,神游于山河海川内。

    突然的遐想和壮志豪情令上善空前兴奋,她披着月亮和桃花的光,于山崖上吹着小风,在黑麻麻的夜晚想象着今后的人生。

    上善会到热闹的人世中去,到繁华的集市,到冷寂的街道巷子,到雪山,到草原,到大海中去。桃林她见过了,其中美好的风景被她记在脑海里。可有很多场景,她想象都想象不出来。

    如此畅想,上善来了精神,觉得应该回去和夏萧告别,说不定明天或后天,她就要走了。

    半夜,黑白色的小镇笼着淡淡的月亮光辉。夏萧推开一扇门,房间里有些酒味,还有一个人。夏萧坐在沙发上,见她回来,发出沙哑干涩的声音。

    “回来啦?”

    房间里只剩一盏小蜡烛,散发出的光极为微弱,但始终默默陪着夏萧。

    “这么不睡觉?”

    夏萧没有告诉上善自己为何坐在这,只是淡淡的说现在睡。上善有话想说,夏萧说明天再说,可上善就想现在说,然后立即开始撕碎舒霜神思的伟大工程。可夏萧躺在沙发上,很快发出鼾声。

    “好吧,明天再说。”

    上善走回夏萧房间,关上了门。她正准备躺下时,想起自己为什么非要给夏萧汇报完再做?话可以明日说,事现在就能做,先斩后奏,也不是不可以。

    上善觉得自己的骨子里越来越倾向夏萧,但做件事都要得到他的同意,未免太可笑。盘坐在夏萧的床上,尽管她见证了很多夏萧与舒爽在一起的场景,也要在这撕裂神思。至于昼纹,明日再说,免得将夏萧惊醒,再添事端。

第三百四十四章 斩不断

    上善一闭眼,身上桃花的芬芳更重,她甚至还能看到花海的重重影子。先前她故意将桃花抖落,飘散的桃花落在她头顶,落在她发梢,落在她的肩头和锁骨肌肤上。伴着黄昏的光,那是上善见过的人世第一道可以称美的风景。

    第二道是披着洁莹月光的小镇,以黑白两种再简单不过的颜色,蹲坐在山腰草甸的中心。小镇四面八方空无一物,其中街道更是连随风飘动的布旗都没有,空中也什么都没有,像纯净的水,可以从高空看到水底的景象。

    为了看到更多类似的美景,上善迫不及待的进入深层次的思想境地。身体放空时,所有的秘密都能被她精确的感知,所有体内的谜团都将被解开。

    世上从不缺谜团,黑气与魔道之人,是五大势力共同烦恼的事。还有那南海外的黑气,究竟以怎样的方式,令大荒上还存在着它忠实的信徒?以及此时的大荒意识,为何会化作人形行走于天下?

    这些只是上亿谜团中的其三,可都太大,往小里看,每个人都是一个谜团。关于自己体内的事,很多人或许都不清楚。偶尔,我们觉得身体不适,只是觉得吃错了东西,但可能是囊肿是瘤是结石。这些东西普通人难以看到,但修行者可以通过自身的力量一试。

    现在的上善,除了自身的实物,连力量和某种神思,都能观察的一清二楚。

    上善在精神之海里查询,她觉得舒霜的神思,很有可能藏在里面,便开始不断的找,不停的扩大搜寻范围。

    普通人的精神之海只是一颗小绿豆,能成为修行者说明摆脱了豆般大小,普遍为一汪水潭。天赋稍好一些的,可以是溪流,也可能是湖泊。天赋再异禀者,精神之海的规模可如江河,再之上,便是海。

    大荒世界,海是一个极为夸张的词,没人知道海的真正宽度。海的另一边便是神秘,远的触不可及。所以精神之海抵达海这个境界便是巅峰。可只要是存在,便可比较大小。夏萧的精神之海,就比上善的要大,可再大的精神之海,也与现在的事无关。

    在这般宽大的海里,上善不停探寻,最终,见到一团淡蓝色的光晕。

    淡淡的光晕在漆黑的精神之海犹如夜空里的一颗星辰,即便它再远,上善也朝其而去。上善不知穿越了多远的距离,等靠近它时,感觉大把时间从身边流逝。

    “喂!假惺惺的家伙,你要被我割除了,我们间的联系也将被斩断。”

    上善有些亢奋,可这团光,没有任何反应。

    “再不说话,我就直接开始了!”

    等了不过三秒,上善开始尝试着将联系斩断。本来上善念着同为一体,想和她告个别,看来也没必要。她可不是夏萧和晓冉,会为舒霜那种虚假的人献上鲜红的真心。

    世上没有完美的人,只有接近完美,可舒霜离完美很远,没有夏萧想的那么近,因为她本身便残缺,残缺上善这一部分。后者残缺的少些,但也残缺舒霜所属的那部分,在其化作人形的那一刻彻底失去,再也补救不回来。

    体内的力量被催动,大量的破坏与湮灭之力开始在体内运转。它们化作无比锋利的刀刃,欲要将淡蓝色的光晕和精神之海分割,不管舒霜的神思有多难缠,当下都将彻底消失。就此,她是她,舒霜是舒霜,两者完全有别。

    锋利的刀刃在精神之海中于四面八方而来,如聚九山八海之势,一瞬斩向淡蓝色的光晕。

    气势非凡的攻势令上善眉头猛地一皱,他有一种抬起石头,狠狠砸了自己脚的感觉。那淡蓝色光晕的根部,按道理来说很容易切除,毕竟它和自己有别,不算真正自己的一部分。可那股疼痛,如剪指甲剪到了肉。

    再来一次!

    上善既然已下定决心,便不会轻易放弃,他要自由,任何人都束缚不住她。可这股光晕,根本斩不断,精神之海里的刀刃无能为力,自己对自己虽然也能狠心的下杀手,可这股光晕里有猫腻。

    上善很敏锐,不断靠近它,希望找出特殊之处。可其中无神思无波动,除了这股特殊的光外并无异样。而它,还和上善的精神之海紧连,意味着它是上善的一部分,和舒霜关系不大。这么一来,舒霜根本没有神思在她体内?

    一旦产生一个观点,便有更多的疑惑出现。若舒霜没有神思在自己体内,她上次报复舒霜,将夏萧强上时,为何会有一种和自己情绪截然不同的声音在控诉着自己的罪行?而且最近她对夏萧的看法正在逐渐改变,甚至很多时候都会在第一时间考虑到他。上善一直以为是舒霜在影响自己,可她在自己体内,似乎什么都没留下。还是说,她自己本身,便是舒霜的一部分?

    上善心里颇烦,她不想承认这种事,一股波动又猛地散开,再次在精神之海里寻找舒霜的神思。如果什么都找不到,就说明那股神思已扎根于她的思想,成为了她的一部分。但那淡蓝色的光晕又是什么?

    神思随着破坏及湮灭之力蔓延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上善失望,因为什么都没找到。她立在漆黑的精神之海中,忽然恍然大悟。

    符阵大致由两部分组成,自己是破坏与湮灭之力,舒霜是守护之力。这片精神之海象征着破坏与湮灭,而那淡蓝色的光辉,便是已丧失的微茫守护。这么一来,也算理解得通,可上善一直以为舒霜对自己有着影响。她宁愿这是真的,也不愿真的对夏萧有某种难以分割的感情。

    “糟了。”

    坐在房间里,上善叹了口气。看来她和夏萧,注定还有故事。但那些事,想想就烦人,她现在只想自由,无拘无束,不受任何人掌控。因此,她气急败坏的将手掌移到右手手臂上,将昼纹捏碎。

    昼夜之纹相连,昼纹破碎时,疼痛令夏萧猛地睁眼。他从沙发上僵直坐起,看了眼微微亮的窗户,跑进自己房间。

    上善盘坐在床上,表情极为不满,像遇到什么事。见夏萧来,她悻悻道:

    “我将舒霜在我体内的最后一道神思撕裂了。”

    上善其实没有神思可撕,但她表情嚣张,就想气夏萧。她自己满足不了愿望,达成不了目的,也不想让夏萧好受。后者酒还未全醒,他站在门口,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上善。他滴下两滴心疼的泪,上善看着,嘲笑起来。

    “大男人还哭,不害臊啊?”

    夏萧左臂的夜纹,已彻底找不到昼纹的气息,他感觉不到自己的白昼,便抱着它,默默转身,踏进自己永久漆黑的长夜。再多愿望都是虚妄,自从舒霜离开的那一刻,他便只剩长夜,再也白昼可言。

    上善看着夏萧的背影,看他关门,嗤之以鼻的捶床。见夏萧吃瘪都不足以平复她的心情,因此,她通过窗户翻了出去,不知去往何处。上善终究是个疯婆子,她做出什么夏萧都不意外。后者安静的躺到沙发上,眼里有些湿润,可不影响睡眠,这已不是第一次。次数多了,无论扛着什么痛苦都能睡着。

    醉酒之后,呼吸声很重,像将心事用另一种方式讲述了出来。很多事在男人嘴里都难以开口,便从鼻息里出来。所有苦难,此时都在无声诉说,只是没有倾听者。晓冉先前也喝了酒,她与夏萧把酒言欢,可陪着喝酒的人,最后便难以照顾他。

    平时都是夏萧照顾别人,但他自己,并非坚不可摧。

    一早,天才刚亮,晓冉已醒,她于镜前梳妆发,为夏萧擦脸擦手。等其一觉睡醒,又将是新的一天。她以为上善昨夜没回来,暗自担心,可晚上也没什么动静,那样也好。现在见不到对方,或许是最好的。

    山麓,谢毅找到阿烛,他就知道在食堂等她肯定没错。阿烛是个贪吃鬼,这种事已经人所皆知,以至于很多人出去执行任务,回来都会给她带点好吃的。

    一开始,大家都是为了靠近阿烛,和她混个脸熟。被院长大人肯定的人,现在虽然实力弱,可今后肯定会是叱咤风云的大人物。

    后来,很多人单纯是为了阿烛的笑,她笑的甜而阳光,像夜里的一盏灯烛。而且阿烛知恩图报,收了大家送的糕点和吃的,便自己做一些东西送过去。这样的人,谁都不会讨厌。

    见谢毅来,阿烛有些奇怪,当他说出此行目的,阿烛虽说答应,但有些犹豫。她本来想着以后少和夏萧见面,起码不能像前面那段时间那样天天去找他。否则上善一发飙,夏萧恐怕吃不了兜着走。

    夏萧上次虽说自己的地位高,可阿烛知道,上善很强,比夏萧强很多。加上她桀骜不驯的性子,肯定难对付。但她接过谢毅给的请柬,硬着头皮走上了山腰,去找夏萧。

    现在已是上午,阿烛内心有些忐忑,敲门时就怕遇到上善。那个人没有舒霜亲切,让她感觉很凶。门开时,阿烛的心忐忑起来,脸色大变。

第三百四十五章 虚假的红色请柬

    “放心吧,她不在。”

    “有一种很心虚的感觉。”

    见阿烛来,夏萧还算开心。只要不是上善,他见着谁都不会生气。

    “突然很佩服那些偷情的人。”

    “人家玩的就是刺激。”

    夏萧刚吃完早饭,神清气爽,但看到阿烛递来的请柬,无奈的叹了口气,也蔫了神。

    “这是谁的请柬?”

    “我姐和谢毅的。”

    “他?”

    阿烛知道夏萧有个姐姐,芳名夏婉,但怎么要和谢毅成亲?这年龄,对不上号啊。

    “政治婚姻而已。”

    “那也太不公平了,这就耽误了一生?”

    “二姐没有拒绝王朝的想法,肯定是有原因的。”

    看了时间,夏萧对晓冉说:

    “十天后我要去参加婚礼,你去吗?”

    晓冉有些犹豫,她喜欢恬静的水泽,喜欢学院,不喜欢太过嘈杂的场合。人类的婚礼她听说过,很热闹,可她一想到很多人聚在一起喝酒谈吐,就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可她还是想陪夏萧去,便点了点头。夏萧足够细心,看出她的心思,手掌落在她肩上。

    “没事儿,不想去可以不用去,不要这么强求自己。”

    晓冉见夏萧微笑,点了点头。夏萧总是能猜中她的意思,这种感觉令她很舒服。可夏萧拿着请柬,心里有着少许烦躁。

    请柬有纯金点缀,虽然豪奢,可又太过虚假。这场婚姻背后,全是大夏和南国的小心思。想在两者中保持自己的利益和安全,或者说想让自己摆脱傀儡这个身份,夏婉必须发挥她的聪明才智。

    夏萧了解二姐,她很聪明,做事谨慎,满腹诗书,肯定会有办法。只是这场婚礼,本质就悲哀了些,令人高兴不起来。就算二姐保住自己的安全,也注定为了大夏,失去些东西。

    翻开请柬,里面有着夏婉和谢毅两个名字。前者夏萧太过珍惜,以至于看着无比亲切。而请柬中的一句诗词,太过讽刺他们的处境。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情话永远比现实美好,愿望也总是无比圆满,若不知道内幕,还以为这会是场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好婚礼。谢毅是一国皇子,这场婚礼定无比热闹,八方也定来客。只是繁华背后的冷清,最令夏萧心凉。

    夏萧心里空荡荡的,这一眨眼,半年就过去了。上次谢毅给他说这事时,夏萧想让二姐自己做决定。若二姐不想嫁,他就算得罪大夏得罪南国,都不会让她嫁过去。可他们夏家向来一心报国,父亲去了北部,重整夏家军,大哥随行。二姐定不会退缩,果真,夏婉极为勇敢的投身到了政治婚姻中。

    二姐做出自己的决定,夏萧自然无法左右,可若今后南国或大夏对他夏家不利,夏萧定不会罢休。

    夏萧已看透请柬的份量,猛地将其合住,坐到沙发上。这场婚礼他肯定是要去的,还要做些别的事。

    今日学院天气晴朗,远处大夏王朝的帝都斟鄩却一片阴天。虽说阴天好赶路,可见到这样的天气,谁都难以打起精神。

    苍穹之下,帝都斟鄩城里城外都弥漫着谨慎的气息。这里永远如此,一切都井然有序,像处于不成文的规矩中。夏惊鸿和萧蓉一起坐上马车,马车乃极长车队中的一辆,其前其后还有很多。

    车队漫长,竖插着大夏王朝的旗帜,朝城门外缓缓而去。城墙上立有两人,一老一少。老的弓着腰,显得地位卑贱,年少的抬头挺胸,可看着这支车队,心里只有歉意。

    这次婚姻,本应由王族皇室承担,那么多姒姓大臣,家里总有几位年轻貌美的女儿。不过像姒清灵那样的修行者,姒易不忍心令其嫁到南商,修行者可是珍惜的资源,不能随意浪费。可普通人又拿不出手,若是长相身段差了些,便是变相的不尊重。

    想来想去,夏婉知书达理,甚至有一国公主之风。当然,她还有一个身份,可以将其抬到一个极高的位置,那就是……远道而来者夏萧的亲姐姐。

    这个身份很有重量,南国既然同意婚约,便不敢轻易解除。夏婉嫁过去也有一定保障,因为谢毅是夏萧同窗。可姒易,终究对不起夏惊鸿一家,先是冤枉夏萧,流放全家,夏府家中上下百十号人皆死于刀下,后有了这事。

    这是姒易心头的结,沐公公看着,也无办法。

    “陛下,该回宫了。”

    不知不觉间,极长的车队已完全离开斟鄩,可姒易还立在原地,如脚下生出树根。

    “信给了吗?”

    沐公公看他一眼,眼角纹更深几分,然后才说给了。这已是姒易今天问的第四次,可他的心意,都在那封信里,希望夏惊鸿看到后,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并转告夏萧。关于夏惊鸿,姒易还算放心,他是真正的忠臣,是他这个帝王不能再冤枉,且能重用的大臣。可夏萧,不是省油的灯。

    姒易曾说,让夏萧在学院四年后回到大夏,为王朝效力。若是到时夏萧留在学院,他也无可奈何。因此,此次这封信,是一根定魂针。目送车队远去,姒易才转身离开,于这城墙上,留下一道孤独的背影。

    现在是特殊时刻,为了迎接一年后的战争,此次前往南国的只有夏家,但随礼极多,因此有王朝帝军亲自护送。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夏家此时的待遇,已比一国亲王,且无人敢说三道四。他们做出的贡献,已远超普通武将。带来的荣耀和利益,更是许多大臣三生三世都难以拿出的。相比之下,很多所谓的大臣都在吃干饭。

    车队前后,皆有漆黑的马车,其中坐有修行者,令这车队无懈可击。车队礼品虽价值连城,可真正要注意的,还是那三辆马车中的人。

    三辆宽大的马车位于车队中前段,第一辆坐着夏惊鸿与萧蓉。前者将信看完,面目平淡。陛下担心的事,他理解,也懂。不过当务之急,还不是萧儿的去留,而是一年后的南商进军。休战三年,将一触即发!

    “惊鸿,我们到俞谷时,谢毅也该回国了吧?”

    “那是肯定,到时,萧儿估计也回来了。”

    萧蓉高兴期待,因为能见到自己的小儿子,一年不见,甚是想念。那浓浓的牵挂之情,信纸难以承载,文字无法描述。可夏惊鸿考虑担心的,是陪伴在夏萧身边的人为谁?上次夏萧说舒霜离世,他们伤心许久,他们都把舒霜当成了家人,就等着两者长大成人,举行一场热闹而甜蜜的婚礼。没想到小小年纪,还未享受人间美好便离世。

    离开舒霜的艰难日子,夏萧一个人扛了过来,也是不容易。不过马上,他们就能见面了。夏惊鸿和萧蓉的马车后,是夏旭与夏婉。夏旭心中有事,尽管马车不停,也窜进夏婉车厢。

    “哥?”

    夏婉正在看书,见夏旭来,合书时面露喜色。她温文尔雅,眉目间都是书香气。

    在家中,夏旭最喜欢看婉儿做事,无论看书还是算账,她都极为认真,偶尔惊鸿一瞥,美若天仙。而那淡雅儒气,更是为婉儿增添几分临大厦将倒而不乱的气质。可今后在外,夏旭怕她被欺负。

    “婉儿,我放心不下你。”

    相比婉儿,夏旭只是个粗鄙的武者,打仗在行,为人豪迈,说话更不遮遮掩掩,将对夏婉的关心直接表达了出来。她听之即笑,秀手掩唇。

    “此行虽是进龙潭,入虎穴,可等他们见了父亲和大哥,还有萧儿,肯定不敢使花花肠子。”

    “这是当然,若他们敢欺负你,就算我在大夏北境,也跑来为你主持公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六章 并非所有人都满怀尊敬

    夏旭眉头一皱,几股暖流涌进婉儿心窝。

    世上有太多背叛,甚至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种话流传。可自己的父母和大哥,都是真正为自己着想,且能做出疯狂之举的人。如果未来的某一天,自己真的出了事,她也坚信,大夏将有两匹快马,从北部草原,或帝都斟鄩奔疾加鞭而来。还有她那酷酷的萧儿,也将来到她身边。人生如此便足矣,夏婉看得书多,更懂得这个道理。

    “大哥放心,虽说我不了解谢毅,但他身为一国皇子,肯定有权衡得失之心,我的重要,想必他也知道。”

    “谢毅最多在俞谷待一个月,便要回学院,参加前往山腰的仪式。成功,便留在学院,失败,便回俞谷。可不管他是否在俞谷,我真正担心的都不是他,而是南国皇室中人。玫妃这个人,你应该知道吧?”

    南国的密探因为陛下的诏令,对南国皇宫进行了最强力的调查。在所有密探皆暴露的代价下,他们找出最有可能伤害夏婉的人。那人便是夏旭先前所说的——玫妃!她作为帝王最宠爱的妃子,身后所能调用的势力上千至万。甚至无数王族皇室,都成了她的爪牙。

    但凡南国大臣,皆知朝上一人不可惹,便是玫妃的亲弟弟张凯欣,可想玫妃的权力之大。若不是她对陛下的话言听计从,恐怕早就死在俞谷皇宫的阴暗角落。帝王身边最见不得的,便是这等暗自集权之人。可她能做这些,定是帝王把持朝政的手段。

    关于她,夏婉还知道很多,甚至比谢毅知道得多。为了打探到那些消息,她大夏隐藏在南国的密探一个不留,全都被杀。这种事,虽说大夏那边也心疼,可都上不了台面,便压了下去,没有透露。而玫妃对自己的危险,不在于自己威胁了她的地位。夏婉自知,她没有那个实力,也不在于她的特殊身份,而在于谢毅。

    谢毅乃皇后所生,虽不是嫡长子,可才能及修行天赋超众,几位弟兄姐妹都无法与之相比。可玫妃的孩子谢河林,无论那个方面都不输于他,只是年龄大了些,因此错过去学院的机会。

    入学院,是前途无量的同义词。无论哪方面都将提升,超过谢河林,也并非不可能之事。因此,关于谢毅的一切,都被玫妃高度重视。

    现在太子未定,几位皇子勾心斗角得极为严重。现在这个时候,夏婉嫁给谢毅,定别有用心。谁都在注意这件事呈现出的阴影,夏旭也不例外,可夏婉看到的方面,比他细些。

    “大哥放心,婚姻乃大事,她不敢做什么。今后即便谢毅不在,我也会保护好自己。”

    “最毒不过妇人心,陷害或嫁祸的本事,她可比你精通。所以千万小心,但也不要太过忍让,憋屈了自己。我们夏家忍让的次数太多,不能再忍了。”

    夏旭所说,夏婉皆赞同,因此郑重点头。但有一点,她和夏旭想得不一样。

    “我会把控好尺度,不过那威名在外的玫妃,未必比我强。”

    夏婉从不狂妄,看书多的人,大多带着谦卑之心。夏旭这才好奇,想听听她的计划,夏婉却只是说:

    “我虽仰慕书中圣贤,但不妨碍我做不好之事。这是时代和大荒的悲哀,就像书里没有对付恶人的方式,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若那玫妃平平静静,我定不会找事。但若她明里暗里的针对我,并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伴随着微微点头的,是夏旭眼中流露出的赞同。他对婉儿的不放心,不是害怕她身处逆境,无法自救。而是怕那些家伙不给她自救的机会,若是哪天俞谷传来夏婉的死讯,夏旭定不会轻易放过这帮下流鬼。

    南国人温雅有名,可因青楼极多,称之为下流也不为过。这里的青楼,没有说的那么高尚,和妓 院区别不大,卖艺,也是在卖身的前提之下。

    其实夏旭他们想的,还是夸张了些,南国人的胆子还没那么大,即便有矛盾,也只是小打小闹。以往作为旁观者,他们尚且能看到南国人的柔软性子,可现在夏婉出嫁,令他们失了几分冷静。

    夏惊鸿和萧蓉做了三次爹娘,夏旭做了两次大哥。可婉儿是第一次出嫁,他们都没有经验,一想到将其送到俞谷后她便成了人家的妻子,成了别人的女儿,便很不是滋味。这时,萧蓉才懂,为何父母将自己嫁给夏惊鸿时,分明高兴,却还是流出了泪。

    这股会失去夏婉的情绪伴随了他们一路,一路上,萧蓉偷偷哭了很多次,夏惊鸿和夏旭看着夏婉的背影发呆,许久才叹出一口气。

    还没出大夏,便有南国使臣迎接。因此,这支车队进入南国地域时,是有南国使臣带路的。

    对于夏婉及夏家人,南国的王族皇室大多都怀着敬畏之心,无论是大夏还是夏萧,都令他们知道此事的重要性。可不是所有人都怀着尊敬,外来者享有的尊敬,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多。

    俞谷离北部边境不算特别远,因此,夏惊鸿等人很快走完半边行程。

    这日,南国的使臣收到俞谷的信,走到夏惊鸿身后,行礼道:

    “夏将军,有三少爷的传信。”

    “萧儿的?”

    使臣点头,令夏旭比夏惊鸿更激动。前者接过信,递给后者,有将帅及副将之风。这一家人,永远都是彼此最忠心的部下。

    打开信,夏惊鸿脸上浮现些笑意。看完后夏旭看,也有些期待,一想到夏萧已在俞谷等待他们,便是一件极好的事。只是这字,前些日子好不容易好看了些,现在怎么又到回头去了?

    车队所载礼品太重,因此没有加快速度,但他们以稳健的速度逐渐向前,比使臣送出的信鸽慢了许多。

    信鸽停在屋檐下,被夏萧和谢毅抓住,看了内容后安心的等待着车队出现在俞谷城墙外。

    夏萧看着北方,自己这一家人,已整整一年不见,是该聚聚。即便是在这样的场合,他们相见时,都得乐开颜。

    谢毅手持纸扇,加上一身长衫,是南国人儒雅的标配。微微皱起的眉头,是身为一国皇子的担忧。见其表情里的少许畏惧,夏萧问:

    “在想玫妃的事?”

    “想必这些信鸽,便是她的。”

    谢毅抬头,许多信鸽没有停歇于此,而是朝宫中另一处飞去。它们扑腾着翅膀,在雨里飞得很快。俞谷多雨,小雨在廊边结起串串珠帘。其下的他们望了一眼天空,相视时,夏萧道:

    “幸亏这次来得早,也算知道了一些她的事。在婚礼上,她想必会出难题,到时我和二姐会令其心服口服,夹起尾巴做人。”

    这等话算狂言也不为过,可夏萧既然说了,便肯定会做。对外界而言,夏萧消失了一年,可对谢毅来说,同为学院学子的他,清楚夏萧站到了一个怎样的高度。那个高度的夏萧,是他怀疑不得的。

    谢毅要去准备婚礼的事,便先离开。虽说他也是政治婚姻的受害者之一,但肯定要清楚流程,布置细节,以表重视。他毕竟是男方,而夏萧站在原地,想着在那玫妃前,如何达成自己的目的。

    南国是水乡,这里的人都极为委婉,心思缜密且多。可凡事,都得有尊敬一词,若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怎么放心二姐今后在这生活。

    夏萧对谢毅还算放心,他来俞谷已两天,昨夜又长谈许久。谈的是学院修行事和婚后的打算,谢毅希望往山腰走,完成接下来四年的求学。可那样一来,二姐刚嫁过来便会独守空房。可谁也无法剥脱谢毅在学院学习的权力,他会走上山腰的!

第三百四十七章 异国他乡,聚于一堂

    古人云:夫耳闻之,不如目见之;目见之,不如足践之。意思大概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每个人的话里,肯定会带有主观色彩。因此,传的人越多,受到影响的程度越大。所以只有亲自去看,才能辨别是对是错。

    大夏人对南国的看法向来比较片面,有色眼镜下,南国大多城市都建在潮湿闷热的雨林,像他们早已遗弃淘汰的乡镇。而乡镇中蛇虫极多,根本不适合人居住。实际上,南国蚊虫也确实不少,可远远没到危及正常生活的程度。

    来到南国,马车难以在密集的雨林走下去,便转了水路。走过一段水路,又要转陆路。这是南国交通的日常,可在夏惊鸿等人眼里成了麻烦,可在稳妥的安排下,他们很快到达俞谷。

    今天俞谷的天气没有因为夏惊鸿等人的到来有所转晴,依旧下着小雨。

    小雨并不凶猛,也无呼啸大风,一行车队在万人瞩目下缓缓驶向皇宫。俞谷城中瓦片勾角,雨滴个不停。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位于其中,夏惊鸿推开车窗,见到街边宁静的景,忽然有股意外的欣喜。

    “俞谷比我们想的要好。”

    萧蓉说时,夏惊鸿道:

    “斟鄩的气氛太过沉重和压抑,但俞谷小雨霏霏,雨滴点黑瓦,倒是配婉儿的性子。”

    路过新建的留仙居,夏惊鸿眼中出现些厌恶,这种地方,太过误事误人,令其不悦。

    “就是风流地多了些。”

    闻着细雨小风声,盼着与夏萧相见,一家人就这么进了宫城。

    在进俞谷时,车队便有新的侍卫奴仆跟随。此时进了宫,车队被一分为二。修行者及夏家人入了金阁大楼,礼品随从,便被安顿在一边的大院。一辆黑车中,修行者飞掠而出,浑身不点一滴雨,到院中看守礼品。

    比起礼品,人更重要,可这些东西是一国心意,冒失不得。

    金阁大楼中,侍卫宫女,皆在管事身后迎接到来的夏家人,修行者们则另有招待。南国人心细,将一切安排的妥当,也算讨夏家人欢喜。修行者招待修行者,更是上了牌面,无可挑剔。

    夏惊鸿率先脚掌着地,以元气撑伞,不让萧蓉滴半点雨水。旁边夏旭下车,撑起婢女手中的伞,走到夏婉车前。后者始终没拉车帘,此时被夏旭掀开,才迈开步子,在夏旭有力手掌的搀扶中下车。

    夏婉身穿一身淡墨色长裙,青丝绾于耳间,披在肩头,落于玉背。她玉簪步摇微晃,抬起头,满是智慧的美眸向前,似与天地融为一体。她落落大方,举止有度,无刻意摆弄出的高贵,也无半点低贱。有的是巾帼不让须眉的气质,毕竟出自武将世家,可眉角也不缺似水温柔。

    谢毅站在管事婢女身前,看到夏婉的第一眼,便好奇起来,她为何这般稳重和自信?情绪的变化最能体验在眼中,可谢毅看不出任何慌张。马上就要定居于此,远离家乡,既然没有担忧?还有那股自信,已渗透裙身,飘于四周。

    天下女子众多,夏婉倒不算谢毅见过最惊艳的一个,学院里的很多存在,都比她亮眼。可夏婉莲步向前,目光并不躲闪,只是与他直视。这等模样,似大殿上朝见帝王,无论气氛有多庄 重都面不改色。

    谢毅微怔,他们从未见过面,可夏婉下车的一瞬,似已认出他。

    夏婉走在滴落雨水的伞间,与谢毅对视的眸子没有半点凶意责怪,也无怨念,甚至比细雨更温柔多情。像此路行了许久,终于见着了面,就此伞有人撑,诗书有人读。这道带着期待和淡淡娇羞的目光,令谢毅有些不知所措。这样的夏婉,和他想的不一样。

    谢毅原本以为,夏婉会因为她的身份故作高贵,或展现极为淡雅的修养。可他忘了,夏婉也曾经历很多。宝剑锋从磨砺出,桃花香自苦寒来。夏婉身上有一股安静的豪爽气,加上那股自信,沉稳的陪伴帝王身边的谋士,可权衡天下,将一切把握于指中。

    夏婉给出的感觉令谢毅觉得她很聪明,也很真实。她没有刻意伪装,走路时的挺胸抬头乃父亲从小教导,每一步走的端端正正,是母亲自幼教诲。她随夏家三人走到屋檐前,还未进去,便蹲身行礼。

    “参见殿下。”

    夏婉不在谢毅正前方,可声音细柔清脆,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但又不失中气。可谢毅关心的,是她触碰地面,沾湿了的裙摆。

    裙摆点了些水,虽说随着夏婉起身而离地,可还是浸湿。几点水珠被甩开,溅在地上的水面,引起一些涟漪。夏婉行了许久的路,像从画中走来。她颜容精致,并无过重的胭脂腮红。

    不知是因为新鲜感还是夏萧在他面前一直夸赞夏婉,谢毅觉得她并无瑕疵,只是书香气没有流露。莫非就像诗人说的那样,都藏在腹中?那夏婉这裙下平坦的小腹,能装多少诗书?

    谢毅的目光下移,令身边夏萧高挑起眉。不过不等夏萧提醒,谢毅便连忙眨眼,鞠躬道:

    “此行距离遥远,还请快快入座。”

    身后的管事婢女一瞬散开,各司其职,谢毅带着四人坐进厅堂中,问:

    “将军,此行可遇到困难?”

    虽说谢毅坐在上席,比夏家五人高一个台阶,可这是礼,没什么好争辩在意的。而这谢毅的态度,夏家人都看在眼里,还算满意。

    “有夏军送行,南国使臣带路,一路顺畅无比,劳烦殿下费心。”

    “无事就好。”

    谢毅含笑,说话时与夏惊鸿对视,颇有礼貌。

    “我与父皇商量过,今日快至黄昏,先好生休息一番,明日再说觐见之事。”

    “多谢殿下体恤,首次相见,真不愧是青年英才。”

    夏萧至此未说话,不过父亲能开口夸人,谢毅足够骄傲。

    离开学院时,谢毅对夏萧说了整整半日他的计划,旨在夏萧相信他,今后不管大夏和南国的处境,都不会害了夏婉。加上前些日子的话,夏萧听出了很厚的诚意。因此,夏萧改变了对他的看法。

    既然婚姻无法避免,夏萧便对谢毅交代,一定要讨得父亲开心,得到父亲的称赞。这个家,父亲的地位最高,说话含量最重!

    谢毅还想好好表现一番,没想夏惊鸿这就开始夸自己。他瞥一眼夏萧,后者暗地竖起大拇指,令其心安。即便是面对父皇,谢毅都没这么忐忑,更没此时这么开心。聊过几句,谢毅起身一一告别,给夏萧他们留些空间。

    谢毅叫过管事,在门外再次交代招待的事,管事一个劲的点头,这待遇,都快比上皇帝了,他可不敢怠慢。夏惊鸿左耳一动,听到一些,微微一笑。

    做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女儿有个好归宿,收获真正的爱情。只要那份真情在,不管经历什么都有希望。而女儿选中的如意郎君,只要他们看不出太大问题,婚事便定。夏婉在斟鄩始终没有嫁人的意思,此时到这俞谷,也不见得全是坏事。若谢毅能将细心用在夏婉身上,后者也算如意。

    管事撤下婢女侍卫,站在走廊,这处大厅,便只剩他们五人。

    四人的目光第一反应都看向夏萧,后者站起,与大家一一相拥。夏惊鸿大手一挥,拍在夏萧背上,脸上的高兴,逐渐变成惊讶。

    不对不对,太奇怪了。

    夏惊鸿呢喃几句,问道:

    “萧儿,你的实力,突破到枝茂了?”

    见夏萧点头,夏旭呆了。

    “这么快?学院是揠苗助长了?”

    夏旭有些不相信,这速度太快了,打击到了他。在夏旭上前,想一验真假时,萧蓉梨花带雨的抱住夏萧,念叨着自己的孩子啊,许久不见了。

    夏萧湿润了眼眶,眼前一片模糊。不管在外如何,家里人都惦记着自己,这种感觉,全是幸福。

    “娘,你都抱这么久了,该我了。”

    夏旭嘟囔时,夏惊鸿挥手,让他到一边去。夏婉看着,嗤嗤笑了起来。父亲可是最宠娘的,大哥再怎么挣扎都没用。

    等夏旭和夏婉如愿以偿的抱到夏萧时,都是一刻钟后。他们坐在一起,谈起天来。这一年不见,虽说夏萧给家中写过信,可他们关心的还是夏萧在学院的生活。

    夏萧从最开始的学堂生活到现在说了个遍,前者详说,后者略说。好不容易团聚,忧伤的事能少提便少提。夏家人都不傻,清楚夏萧的意思,也不多问,但都引以为傲。夏萧既然那么快就上了山腰,还找到向上的路,真是了不得。

    夏萧的事后,便是夏婉的事,夏萧问二姐。

    “大喜的日子,二姐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你都那么相信谢毅了,我还有什么说的?”

    夏婉莞尔一笑,从之前谢毅的动作就能看出来,他对夏萧很信任。换言之,后者也很信任他。

    “谢毅人如何?”

    夏惊鸿还是想听听夏萧对他的评价,他虽说看人很准。可学院学子,无形中和极深的城府挂钩,他不敢小瞧。这个问题,也是吸引萧蓉夏旭,夏婉也想听听,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和自己得到的消息有无差别。

第三百四十八章 南国第一夜

    “南国人对谢毅的评价是什么?”

    “贤德。”

    夏萧听后,微微摇头,不太喜欢这个词。

    贤德太过中庸,甚至无用。囊括的方面太大,便不具有代表性。但凡是个皇子公主,只要不算特别过分,引起众怒,哪个不是贤德?可究竟是否有那等品性,只有真正相处和深入了解才知道。

    “其实我和他也不算特别熟,于学院时不在一个班,也不在一个寝室,因此交际不多。若不是大夏和南国有盟约,我们可能招呼都不会打。要说真正注意到他,是他给我第一次讲起婚约的时候。”

    都说学院里的人最为真实,他们便想听听,谢毅究竟和他们听到的是否为一个人。他们都希望是,因为这场婚姻,走到此处已改变不了任何。

    “知道二姐要嫁给他后,我打听过他,这位皇子完全继承了南国人的温雅和谦卑,为人处世方面比较坦诚,心机不重。可我好奇,若他真是那样的人,皇帝为何会将此次联姻的机会让给他?”

    “萧儿,你怀疑其中有诈?”

    “不敢断定,可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联姻虽说不是好事,不管是夏婉还是谢毅,从被选中的那一刻起,便成了工具人。工具人存在的意义就是被利用,可谢毅是学院学子,这样的人自然不可能是拿来做交易的对象。这便有了另一种说法,此次联姻,选中谢毅是为了保护他在俞谷的地位。

    只要联姻完成,即便谢毅不在俞谷,他的地位,也将由夏婉作为代表继续保持。而因为后者的身份,在保持大夏盟约和保护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南国定不会伤夏婉。这么一来,变相等于证明,谢毅有帝王之姿。无形之中,南国帝王已选中他,并开始为他铺路。

    这种大胆的猜测没有办法得到证实,可夏家五人觉得**不离十,不过他们算错了一步!

    谢毅的天赋,确实是数一数二的好,可他有些心软,不适合做帝王。可南国之王关于联姻一事,有着特殊的见解。此时谢毅来,这位深思熟虑的王,才将所有事娓娓道来。谢毅需要一个说法,南王因此道:

    “打扰你修行,可曾怪朕?”

    “父皇,为国分忧,乃我本职。”

    谢毅弯腰,有谦谦君子之风,可在帝王眼中,还是欠了些火候。南国的帝王不算高大,可双目如流大河,如能洞穿南国一切。他不是修行者,这才显得别样奇异。

    “那你可知朕为何用你联姻?”

    “儿臣不知。”

    最初,联姻一事传到谢毅耳中时,他想到的是成家立业一词。老祖宗留下的道理,向来有着大智慧,可他还在学院,是否为之尚早?南王扶着龙椅上的龙首,声如淅雨,带着点点忧愁,冲刷谢毅身心。

    “按常理说,你在学院修行,不应受到任何外界干扰,专心致志才好,可南国宫中的形势,有些偏倒。”

    “父皇是说……玫妃?”

    谢毅与帝王对视,后者点头,站起身来。他走下台阶,走到谢毅身边,围其而走。

    “朕是君主,要知晓群臣之心,要分辨忠臣奸佞。忠臣大可放心,或为我所用,或按其心走,都是为了南国好。可见风使舵,毫无主见的奸佞小人,必须由人聚集,否则私下结党,几几相争,便是**烦。南国太小,禁不起折腾,正因为如此,才有了玫妃在朝政上的插手。这一切,都是朕安排的。”

    这些事谢毅也能猜到,可因为很多原因,没有过多深究。帝王的手段,既然看透,微避就好,若过分深入了解和干预,没什么好处。在这种事上,不用自证聪明,否则会聪明反被聪明误。

    谢毅摆出毫不知情的样子,似很惊讶,帝王继续往下讲。

    “玫妃心性稳健,下手果断,擅抓人弱点。朕给她权,不过一年,她便将朝上所有心智不正者全部集于手下。很多臣子起初畏惧,可在朝上,不依靠团体,一人之力很容易被针对致死。小人玩的,大多是这样的手段把戏。”

    “臣子们大多能猜到玫妃把政的原因,所以都安分下来,无论哪一方,都空前高效。这两年,南国进步了很多,可谓兵强马壮。可事因玫妃,事也出于她。谢河林作为荣王,常年整顿军队,现在在军队中的地位,已堪比朕。”

    “父皇是担心玫妃他们对您不利?”

    “做皇帝的,谁不怕被谋了权,篡了位,留下一个千古窝囊的骂名?他们并非对我不忠,可得提防,因为他们现在手中的权力,我已收不回来,且不能收,否则会更乱。”

    谢毅懂得,点头问:

    “这次联姻的事,只是给他们一个警告?”

    “对!联姻之后,夏婉便成了另一个你。她会住在俞谷,提醒所有人还有一位在学院学习的皇子,随时将归来。你们俩,将成为平衡荣王天秤的秤砣。”

    帝王脸上浮现些疲惫,若是平常百姓家,谁会和自己的子女猜忌来怀疑去。可这就是帝王的悲哀,稍稍心疑,身边所有人便信不过。

    “谢河林想成为太子,成为储君,可你快超过他了。朕的意思,你可懂?”

    “儿臣明白。”

    书房里进一公公,帝王见之,闭眼道:

    “下去休息吧。”

    谢毅转身,又听父皇幽幽说道:

    “切不可忘记朕的教诲。”

    谢毅默默点头,旋即走出书房。门口,他见着谢河林,两者只是匆匆一眼,没有搭话,只是颔首示好。他们之间,虽说同父异母,可都是陌生人,甚至不如陌生人来的亲切。彼此眼里的敌意,说明了一切。

    见谢河林来,帝王意味深长的说:

    “谢毅在学院一年,已初有成效,三年下来,实力定在你之上。”

    谢河林脸色微寒,双膝跪地后,道:

    “无论身处朝堂还是雨林,儿臣都愿为南国奉献自身的一切。”

    眼角闪出几丝冷光,谢河林不甘。谢毅进入学院是了不起,可他只是差了两年,两年前,也比现在谢毅的实力强。

    “比起谢毅,其实我更看好你,他是标准的南国人,可以成为南国屈指可数的牌面,但难以成为帝王。你可知帝王要狠,要孤独终生,从坐上龙椅的那一刻起,就和很多人断了信任和亲情。”

    话里全是暗示,谢河林魁梧的身子直起时,看向父皇。父子对视,是希冀是期待,可更多的,还是一股难以揣测的深意。那股深意似一切皆谎话,可谢河林还是很激动。父皇第一次将话说得这么明白,总不会是在骗自己。

    小雨还在下,谢毅撑着伞,走于红墙廊道间,像这座宫里的孤魂野鬼。

    父皇说的话,听听就好,不可全信,这是母妃从小教导他的话。而那帝王的位置,谢毅不感兴趣。

    在学院待久了,最明显的变化则是主扬了个性,很多不喜欢的事可以不做,很多不喜欢的话可以不说。像宫里的这些繁礼冗节,有的他根本不想搭理。

    学院对人的改变,总体现在潜移默化中,以至于谢毅觉得自己没变,可回到俞谷才发现,原来自己对这里的抵触心理已强了那么多。若是普通人家,或许回家是一种归宿,可他回到宫城,只是再钻回囚笼。

    走了许久,谢毅停在待客的金阁大楼前。他没有去找夏家人,现在已入夜,赶路这么久,是该好好休息,不容打扰,但找来管事。从管事嘴里,谢毅感受到夏家人相见时的欢乐,又交代说:

    “天气微凉,备好火盆,若他们需要,随时端进去。还有治蚊虫的药,多涂抹些在门窗的缝隙口上。”

    管事一一答应,这些他都做过,可还得再做好些。

    “殿下,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摇头后,谢毅离去。他的身影,被夏萧三人收入眼中。

    楼顶,夏萧与夏旭站在夏婉两边,为其撑起一把特殊的元气伞。雨水湿不了衣裙丝毫,可夏婉心里,有着小小的动容。

    “谢毅这个人,看起来还好。”

    这是夏婉第一次对谢毅给出评价,那对看了无数书籍的眼眸里,有一种别样的温柔,似期待着接下来的故事发生。她看了很多书,看了很多别人的故事,虽说自己也经历过不少事,可相比之下,爱情这方面乃是一张空纸。

    虽说夏婉喜欢平淡,可也期待轰轰烈烈。那种向往,几乎存在每一个女子的内心深处,轰轰烈烈后的平淡,才最令人心静。

    现在的夏婉有些像曾经的舒霜,不明不白便被定了终生。她们都抱着最坏的打算,可还好,结果不差。起码现在看来,一切都不至于通向黑色的深渊。

    今天是夏家人在南国的第一夜,夏萧和夏旭对夏婉极为不舍,即便赶路再辛劳,也等后者困了才离开。三日后,婚礼举行,到时的夏婉,便不只是他们的妹妹和姐姐,还是南国的皇子妃。

    南国空气湿润,给夏婉一种比较舒适的感觉,她睡了一个极为安稳的觉,醒来时雨过天晴。

第三百四十九章 喜字高挂

    未出嫁之女应少见外人,若不是为了表现重视,谢毅昨日都不该去见夏婉。可正是有第一次超乎预料的相见,此时他才会有一种隐约想再见夏婉的冲动。后者就像一本书,封面如白纸蘸墨,令人想要翻开,看看这本书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既与大多数书都不相同。

    来南国的第二天,夏家父子三人觐见南王,并送上夏王赠礼。那一柄宝剑生光,于殿中射出异样神彩,令南王愣住。

    夏王这是在警告他,即便大夏处境危险,也依旧是把利刃。南王清楚其意后,笑着收剑入鞘,谈起婚礼一事。虽只是小谈,可南国对其的重视显而易见,并且南王保证,婚礼不会有半分差错,更不会给夏婉留下半点不好的印象。

    来南国的第三日,两家会面,除了新娘,其他全部到场。南王谈笑风趣有度,问其他几位未娶妻的皇子,是否羡慕谢毅。他们自然不会说不羡慕,便拐着弯,将夏婉好生夸了一番。

    这等话说的不好是盲目吹捧,说的高级才是欣赏,几位皇子的功夫了得,字字玑珠,话语动听,可夏家人这边表现得却极为平淡,丝毫不为所动。

    早些年,他们见过比这还厉害的吹捧,因此下意识没有应和,只是在等他们说完。南王见之,觉得丢了面子,问:

    “夏将军为何这般脸色?”

    “小儿夏萧初有远道而来者之名时,也有无数人赞赏,可华而不实,辉煌之际尚有人高抬,败落之时却狠遭辱骂。之前三位饱有学识的皇子所言,令我想起以往的痛心时,还望陛下恕罪。”

    论起南国,只是一隅之地,若不是有些修行者,可以助大夏一臂之力。这一礼,夏惊鸿都不想行。出门在外,处处憋屈,但一家人又代表着整个国,态度还是应放低些。这里,毕竟是南国人的地盘。

    帝王看着夏惊鸿,总觉得他话中有话,在暗讽自己,对视时便多了些怒气。但夏惊鸿站的笔直,端端正正,背如钢板。夏惊鸿中气很足,夏旭和夏萧也投目过来,令南王一秒恢复常态,笑道:

    “将军请坐,也请放心,我南国人,有着自身素养,不会像大多数夏人那样无耻。”

    夏惊鸿含笑,可真是敏锐的帝王,但大夏中,无耻的人还是太多。他不反驳,夏旭夏萧也不会有动作。他们就这样尬聊,过了足足半个时辰。

    夏萧一直坐着喝茶,偶尔吃块点心,看似无所作为,可又等待着时机。但凡有一点机会,他都想让这些南国人知道,他们夏家,不是好惹的!即便他名声在外,更是通过谢毅传开,可还是要亲自展现些东西。

    南王昨日已承诺,婚礼肯定不会出半点差错,玫妃的人也不会整幺蛾子。滚滚龙威,可不是谁都能顶住的。但什么都不做,又显得太过平淡,玫妃那边,还是想弄出些动静,可得巧妙些。

    谢河林突然开口,令夏萧眼前一亮。

    “学院教学闻名大荒,听闻夏萧少爷在其中更是翘楚,不知到了何种境界?”

    可能怕被误会,谢河林脸上笑意更浓。

    “夏萧少爷不要怪罪,进学院修行,也曾是我的目标,可年龄是个问题。十六岁那年,我在赛选中失利,之后便再也没有机会。”

    谢河林不该说出年龄,因为夏萧今年也才十六,但已在学院修行一年。这不是难知的事,在座人很快便知道。而后看向他的表情,逐渐从起初的尊重成了敬畏。这样的人,若再给他几年,恐怕已不是他们能平视的。其实从现在起,他们就不该如此。

    “那是荣王运气不好,与实力无关。”

    夏萧没有拿自己的年龄说事,更显得气度不凡,可他想和谢河林过几招。后者在南国,也算小有名气的修行者。修行者和年龄向来关系不大,这位二十出头的修行者,已有尊境枝茂的实力,夏萧感觉到了,他和大哥实力相当。

    “我刚晋入枝茂,距离荣王还有些距离。”

    “没想到夏萧少爷修行速度这么快,可否指点一下在下的修行?”

    十六岁尊境枝茂,在场无人能敌。所有人都想听听这等修行者的修行感悟,那种东西看似无用,可极为珍贵。若是平时,夏萧可能不会说,但现在这等场合,不说显得小气,所以夏萧没有拒绝,道:

    “指点自然可以,父亲从小便教导我做人不能吝啬。可得过几招,否则我看不出荣王殿下催动元气的习惯和元气真实的浓郁程度。”

    一听要过招,殿中更是热闹。玫妃坐在皇后座下,虽说从未开口,可与谢河林对视时,目光流露狠毒。

    “既然如此,便回去换衣吧,半个时辰后,我们比武场上再见。”

    夏家人聚在一起,先回金阁大楼。萧蓉有些担心,可夏萧低声道:

    “我正愁没机会,他倒好,自己送上门。”

    现在展现多强的实力,南国人便对夏婉有多大的畏惧,对二姐也会更尊敬。因此,夏萧没准备留情。恰好,谢河林也是这么想的。他与玫妃走在一起,后者语重心长的递给他一颗药丸,嘱咐道:

    “提前一刻钟服下,元气将增倍。”

    “母妃放心,我的实力,怎么也在他之上,就算没有它,也能将其打败。”

    “切不可轻敌。”

    “我大他四岁,其中差距,可不是轻易能弥补的。”

    “传闻他拥有完整的五行,契约兽也不止一头,还是小心些。”

    谢河林将装着药丸的盒子收入袖中,听玫妃教导。

    “你父皇昨日虽对你说了很多,可有的话,只是权宜之策,你要想真正得到太子的地位,就得表现出过人的一面。你没进入学院,是不幸,也落了谢毅一步。但能令夏萧吃瘪,足以证明自己。他的身份和地位所有人都清楚,能将其打败,便在他之上。比武场上只有胜负,切不可顾忌太多。”

    “母妃放心,儿臣明白了。”

    谢河林成熟而健壮,双目极为炽热。带兵打仗只能证明他适合做武将,修行过人才能展现出真正的服人之处。修行者做帝王是南国一直想实施的事,那样的帝王将更有威信,更能镇住江山。现在谢河林就是一个这样的不二人选,可必须将夏萧打败才行。

    夏萧和谢河林各有心机,可他们走过之处,无论门窗墙壁,都贴有“囍”字。明日开始婚礼,今日就将布置完。从一早开始,到现在已完成大半,只剩最后的一些工作,可没有三四个时辰,也完成不了。

    很多喜字已高挂完毕,但其下走过的人,没有一个真正欢喜,反而都在忙碌。

    婢女忙着贴窗花布置,侍卫忙着搬运东西。谢河林忙着得到太子地位,几位闲散的皇子忙着看热闹。皇后妃嫔忙着顺应陛下,帝王忙着处理自己的心事。

    作为这场婚礼的主角,只有谢毅自己什么都不忙,他只需等着良辰,婚礼开始就好。至于今天这场打着障眼法的比武指点,他一点都不关心。

    谢毅在学院一年,夏萧做出的事哪一件和他的真实实力挂钩?谢河林的想法谢毅也懂,从最单纯的角度来说,他只是想证明自己,可他找错人了。谢河林找自己都好,就是不该找夏萧。后者会因为夏婉,展现出很少显现的全力。

    到时,恐怕只是一分钟,甚至更短,谢河林便会输。以夏萧的性子,谢河林即便不会受伤,也会输的很惨!

第三百五十章 不湿毫发

    今日阳光晴朗,可比武场上还是有些水迹,映出蓝天白云。

    人员到齐时,谢河林和夏萧对陛下众人行礼,走下观望台。

    看着两人背影,所来看的武将文臣都大胆的进行猜测,陛下心里,也有自己看好的人。

    “将军,你觉得他们谁强一些?”

    “陛下既然问,我就直说了,荣王殿下虽强,可萧儿还是略胜一筹。”

    “哦?夏萧的天赋是好,可年纪和实力,还是低了些吧?”

    “常人来说是低了,可萧儿不低。”

    南王瞥一眼众臣,他们的脸色有些不好。显然,他们是看好荣王的,但夏惊鸿的胆子,是不是太大了?四周各色目光皆有,但夏惊鸿不卑不亢,和夏旭站的笔直,将萧蓉护在中心。

    若南王贬低自己,夏惊鸿低个头,将身份放低些倒无所谓。可自己的孩子自己都不看好,不去承认,还指望谁来尊重他?夏惊鸿是个好父亲,教会了夏萧很多,包括现在此行。谦卑自然是好的品行,可为了保护家人,嚣张一点又何妨?

    踏过台阶,脚掌落在比武台上时,一股元气气浪以脚掌为中心,朝四周微微蔓延。夏萧看向谢河林方向,瞳孔凝时脚掌一别,气浪如过闸大水,猛地吹动比武场上的水迹,朝谢河林而去。后者亦然,顿时元气气浪相撞,风声四起中水珠蒸发,化作虚无。

    一开始就这么精彩,众人在望台上更加期待。

    “我们去屋檐下。”

    夏惊鸿拉着萧蓉,离开这。南王见之,暗自哼了一声,刚才那么硬气,现在却软了。果真只是个武将,智谋不行,刚才的冲动,只能现在来买单。

    目光重回比武台,南王朗声道:

    “开始吧!”

    夏萧与谢河林隔了百米,不等后者开口,前者已道:

    “荣王大人可要用出全力,免得输的太早,我看不出究竟。”

    “那夏萧少爷,可得当心。”

    谢河林没想到夏萧这么嚣张,当即结印,召唤出自己这头极为独特的契约兽。

    空中,浮现一道深紫色的光,朝谢河林身后落下。随之,整个苍穹都变得阴沉起来,聚集的乌云中,即将落雨。

    深紫色的光在谢河林身后释放出极为庞大的雷电。其中,一头庞然大物逐渐成形,吼出的低沉悠长声似两种声音重叠。吼声和破风声中,雷电被厚实而锋利的巨爪撕破,露出一头鹿头熊身的深紫色巨兽。

    “这就是荣王殿下的六阶契约兽鹿神?”

    “听闻百遍,还是第一次见。”

    “听说当初为了这头鹿神,南国牺牲了近万士卒。”

    “也没那么夸张,但有六千多人。”

    ……

    议论声极大,其中,陛下脸色欣喜,而玫妃脸上,最为得意。

    这个雍容端正的富贵女人,从不以自己为傲,她清楚,自己只是陛下手中的一颗棋子,那些权力都是虚假的,看似极强,可只要陛下一道口谕便能令自己被打入冷宫。只有她的孩子谢河林强,她才算真正获得活下去的权力,才能真正开心。

    空中响着的,是雷电的嗤打声。其中,谢河林面色冰冷,声音如雷。

    “夏萧少爷不召唤契约兽?”

    他希望夏萧认真些,可夏萧面色平淡,道:

    “已经召唤出来了,来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

    谢河林环视四周,根本没发现有契约兽的身影。可他背后虎背熊腰的鹿神,直着身子,迈步跑来。这数十米高的荒兽,一步便令大地动摇。这等动静下,众人更加兴奋,可看夏萧,依旧什么动作都没有,他是在故作玄妙,还是实力真的强到了某种地步?所有人都觉得是前者。被抬到高处的人,很容易迷失自我。可夏萧,属于后者!

    鹿神双爪附带雷光,其中雷电如蟒,其身轰隆。可在其上前的一瞬,脚掌还未落下,整个乾坤便漆黑起来。

    “天黑了?”

    无数人在问,无数人好奇,可回答他们的,是苍穹中极为浓郁的黑云。黑云中雷龙翻腾,一瞬落下,令天地颤抖,为之一闪。

    “荣王大人何时有了这等实力?”

    “果真是南国希望,翘楚天骄!”

    玫妃身后的宦官叽叽喳喳不停,在其尖锐的目光下才算闭嘴。而夏旭嘴角上扬,好戏要开始了。

    雷龙落下之时,鹿神跑过两步,熊掌就要拍向夏萧,可被雷电挡住。这被无数人称赞的雷电,是夏萧的力量!

    雷龙粗壮,如柱如墙,其中只是几丝电芒,便将鹿神的粗壮熊臂束缚,令其难以动弹。

    随雷电而来的,是滂沱大雨和狂风。瞬间,观望台上的百人都乱了阵脚,惨声此起彼伏,无比凄惨。其中,包括陛下和玫妃。而站在屋檐下的夏惊鸿三人,静静的在雨帘水声中观看夏萧的表演。

    雨声浩大,百人无一人衣上有干处,因此狼狈不堪。南王和玫妃顾不得擦脸,快步上前,站在夏家三人不远处,看向比武台。夏萧的实力,真的能于一瞬改变乾坤?他们不信,可夏萧确实做到了。

    若夏萧只有一行的力量,定然难以做到,可雷电乌云为句芒,倾盆大雨乃小语所为。两者搭配,有足够的戏剧性令众人惊叹。

    望一眼身后,见他们都重新看向自己这边,夏萧才有所行动。他不想让这些家伙错过任何场面,因此,一直在等他们。

    身前的雷电光柱逐渐缩小,最后只剩一个鸟人。鸟人两米多高,携着狂风和银灿灿的雷电,一爪踢在鹿神的右掌上。顿时,雷电向四周拍打,掀起圆形的气浪,即便熊掌再厚,此时都有一股巨力,令其后退。

    熊掌中被烙上的鸟爪印,甚是醒目!

    如注大雨中,和谢河林心智相通的鹿神一脚踏碎比武台,插 进后才稳住身形。它双目鲜红,就要发狂,可脚下已有藤蔓束缚。

    “哈!”

    清脆声如精灵叹歌,发出时,空中雨水卷积,如巨大海浪般,猛地冲撞鹿神。

    轰——

    鹿神倒下,摔在地面,发出一道地动山摇声,令百人震惊。

    先前是木行的力量,现在又是水行。被水冲得后退数十米的谢河林发冠被冲散,头发湿漉漉的黏在脸上。冰冷的面孔下牙关紧咬,又因为微冷的寒气微微发颤。

    抬手,双手结出单个手印,浑身释放出超凡的元气。元气如风呼啸,令四周雨水顿时避开。这是谢河林之前吞下药丸的药效,其中的元气,足够让鹿神挣脱藤蔓。

    树根藤蔓,被撕碎挣断,鹿神欲要站起,可有一道火光,猛地从地面随熔浆涌出。熔浆升上天空,泛起的动静极大,它在空中变化,成一巨大的獒头,从鹿神的头顶将其吞噬。熔浆极高的温度下,鹿神只有遵循谢河林之意用元气将自己包裹。可这样一来,它又将倒下。

    “该死!”

    谢河林看向夏萧那边,他右手边是煽动双翼的鸟人,左手边是一条游在空中的人鱼。直接冲向夏萧的想法从诞生到消失不过一秒,谢河林只有再次结印,令熔浆中的鹿神释放出所剩的所有力量。即便输,也不能被连连压制。

    熔浆中的动静小了,陛下和玫妃心里一沉,不禁看一眼夏惊鸿。后者面色平淡的看着比武台,似乎一切皆在把握中。南王没想到,他国中最有天赋的修行者,面对夏萧时既如此无力。

    轰!

    一声雷电声引得玫妃双眼放光,她的孩子,还正战斗,还没有放弃!这个已至中年的女人有着不凡的气质,比习惯容忍的皇后更懂得展现自己。可后者看着她近乎癫狂的拉过陛下,对身边的谢毅说:

    “保持好和夏萧的关系。”

    “是,母妃。”

    从夏萧第一次在宁神学院绽放光彩时,谢毅就做好了可以不讨好,但也不能得罪的准备。现在自己和夏婉成亲,夏萧该叫自己一声二哥。自此以后,他得担任起身为二哥的责任。

    比武台上,雷电如矛,从包裹成球的熔浆中刺出。在夏萧的呼唤下,祸斗随着一道火光回到自己身边。天空中闪起一道黑紫色的光,化作四大手铐,重重将鹿神的双脚双手扣住。因其沉重的重量,即便鹿神这等庞然大物也难以移动。

    “这么输了,未免太难看。”

    谢河林咬破右手的大拇指,浑身元气顶起四周的雨水,随后在左手掌上画出一个闪电纹路。

    结印,双手啪的一声合在一起。当即,体内磅礴的元气被调动,鹿神还准备反击,可又因为一道寒光沉寂下去。

    谢河林嘴角还有血,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输了。可鹿神的脖颈上,一把十丈长剑已威胁到它的性命。鹿神动弹不得,已划破它颈间毛皮的长剑随时能刺下去。它一死,谢河林也不能好活。这场战斗,只能就此作罢。

    若不算夏萧等众人的时间,这场战斗只进行了不到一分钟。此时,他顶着雨,逐渐走向谢河林。这大概是南王和各位大臣见到过最为孤傲的背影,坚定的恐怖。若不知背影主人是夏萧,还以为是哪来的孤魂恶鬼。

    夏萧一人向前,三头各异的契约兽都只留在原地。他有着足够的信心,这个谢河林,即便体内元气还有很多,也无法伤到自己。因为他手指一曲,便能要了他的命。

    大雨当头,地面的积水越来越多,夏萧的脚步如踏浪而来,走到谢河林身前时,没有伸手,没有客气的说承让,只是道:

    “你的气息有些浮躁,元气修行还是要稳健些。现在走的慢,今后才能走的远。还有,雷电也属于木行,不要将雷电当做能爆发的火焰去用。要发挥雷电的性质,令其变得难缠,这样才能发挥雷电最大的作用。”

    “你同时运用四行元气,还能观察到我使用元气的习惯?”

    “不难。”

    鹿神身上的伤反馈到了谢河林身上,令其一直保持着单膝下跪的样子。他的自尊心和好强,令其紧咬牙关,猛地立起。他和夏萧对视,凶狠的样子似不服气,可胜负已分,夏萧不想纠缠,转身走向观望台。

    比武台早已破碎,狼藉一片,可谢河林始终没碰到过夏萧,令其此时上前,伸出了手。

第三百五十一章 沐浴、当镜梳发

    手背上青筋显然,像个气急败坏者,就要做出不顾后果之事。谢河林紧锁的眼睛微抖,他的手掌,既然停在空中,半点都上前不得。

    “别碰他。”

    一道男声,在大雨被冲破一道裂痕时发出,直入人耳。

    谢河林的手臂悬在空中,将其轻轻握住的钢爪如铡刀,只要他轻举妄动,便能将其斩断。因此,谢河林站在原地,真的一动不动。他看向眼前这鸟人,后者面孔刚毅,长发随着风,在空中狂乱舞动。而那对锋利能剪空气的眼睛,令谢河林诧异。

    他从未见过这等人,露出衣袍的上身肌肉健壮,语气和人类无异,可触碰自己手臂的钢爪,似再深入丝毫,便可洞穿他的手臂。那等锋利,容不得任何质疑。

    谢河林想说些什么,否则这动作,令人看着太过尴尬。因为句芒体内的完整五行,谢河林体内的元气被强压下去。顿时大雨冲刷,他再一次有了个落汤鸡的下场。而耳边的浩大雨声,令谢河林心中生出些厌恶。

    “没想到你们的等级这么高。”

    “我们可不是普通荒兽可比的,回去好好读读历史吧!”

    等夏萧走出几步,句芒才松开爪子。谢河林手臂终于能移动,可还是停了几秒,才缓缓放下。

    “谢河林,若我二姐在南国受到任何来自你们的委屈,那把剑,将毫不停留的刺下去。”

    夏萧在地面的积水中行走,声音却在谢河林耳边永久徘徊。这道声音里带着的寒意,令其心怵,甚至浑身发抖。

    “咳!”

    一口鲜血喷出,谢河林满眼惊愕,这便是……远道而来者吗?

    夏萧身后三头契约兽跟随,句芒两米多高,浑身无雨滴沾湿。祸斗浑身冒着火焰,雨滴落在他身上,如落进火炉里的水滴,在滋滋声中很快被蒸发成汽。小语走在最为靠后的位置,这么多人的目光,她有些害怕,就连在空中飘动着的如夜幕蓝天的深蓝色长发,都成了她羞涩的原因。

    一人三兽,行走数十米,而后夏萧结印,他们一一消失于身后。可雨中漫步的景象,他们永远不会忘记,因为刚才有一股元气笼罩观望台,似要将其毁灭,其中人都得死于锋利的刀下。那是无形的威胁,可令南王记忆最为深刻的,是夏萧的眼神。

    夏萧双目淡漠,这是他的招牌眼神,似对一切都不上心。而这道眼神,似乎没将谢河林放在眼中,甚至没将南国放在眼里。

    每当南王想起这记眼神,就会自卑,他南国在大荒的地位本就不高,可还没到这种地步吧?事实证明,南国确实已到那种地步,现在正是大夏危难之际,可他们并不仁义,这令他们本就不高的地位,再降几分。

    今日事,在两个时辰内传遍了俞谷,也传到大夏去,更传到斟鄩,传到皇宫中的姒易耳中。

    年轻的夏王拿着夏惊鸿的信,大笑时,这边的婚礼也将开始。正是一天清晨时,夏婉沐浴,从水中出,带起些水,洒在地上。婢女敛眸为其擦身,萧蓉则在屏风外静默等候。这位母亲今日穿得华丽,可心情并不好。

    见夏婉出来,萧蓉本能微笑,轻声说:

    “娘为你打扮,你将是最漂亮的新娘。”

    夏婉抓住娘的手,这沧桑的手啊,拉住她许久。可现在,终算告终。从今日起,夏婉虽还是她亲爱的女儿,可今后陪伴在她身边的,已不是萧蓉。

    曾有很多岁月,夏惊鸿和夏旭在外,那段时间夏萧还正痴癫。因此,她们娘俩整日为伴,夏婉读书,萧蓉便刺绣浇花。夏婉舞剑,萧蓉则安静的看。夏府不大,一母一女撑起了它,只是今后,无人与萧蓉星夜算盘记账,无人陪她弄花玩雪。

    还未梳妆,萧蓉便湿了眼眸。夏婉见着心酸,坐在椅上当镜梳发。

    “娘,我不在的日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抽泣几声,萧蓉接过夏婉手中的木梳,声音轻柔,满是宠溺。

    “你可千万不能受委屈,否则娘会心疼的。”

    极长的青丝在木梳里分开,有些梳到一半,便难以顺畅下去。萧蓉怕婉儿疼,便松开,一点一点往下梳。夏婉说没事,不疼,可为娘的,谁会下那么重的手?先前乱成一团的青丝舒直,萧蓉的心结也算解开。她一边梳,一边回忆以往的事,眼里带泪笑时,夏婉从镜里看到,问娘想起了什么。

    这种长久的告别,最能令人想起儿时或很久以前的事。萧蓉此时说的,便是那些。有很多夏婉压根不知道的事,所以她很好奇,听得津津有味,像儿时缠着萧蓉为她讲睡前故事的样子。

    “小时候,你非要给我做饭,但不想让别人帮忙,便一个人跑到厨房,烫到了手。当时啊,你捂着烫出水泡的小手,哭得可惨了,我还以为是旭儿欺负你,吼了他一声,吓得他不敢动弹。可你那大哥,虽说爱逗你玩,可最宝贵你了,那段时间天天抢着给你喂饭,每一口都用嘴唇碰一下,等不烫了再给你吃。”

    “那是三岁的事了,等你再大两岁,便不那么喜欢乱跑,也不在院子树丛里乱钻,而是开始看书。当时你很多字不认识,便拉着老管家,一个一个问,老管家白天陪你看书,晚上满眼惺忪的抄写账本,第二天照旧,可宠爱你了。谁说替他陪你都不让,说这么可爱的二小姐,能参与到你的成长过程里,真是太荣幸了。”

    “等萧儿大了一点,发现是痴儿,你就真的累起来了。那时的你才那么一小只,却要帮我忙里忙外。也正是那段时间,稍不留神你就长大了,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你慢慢有了心事,却不说出来。娘知道你懂事,可你越懂事,娘越觉得对不起你。娘以前为了萧儿,有时候忽略你和旭儿了。”

    萧蓉梳发的手停了,她梳完了。看着镜子里年轻美丽的婉儿,萧蓉眯起眼,哽咽说:

    “婉儿,对不起,是娘对不起你。在你小时候,应该多陪陪你的。我现在好后悔,我现在好想搂着你睡觉,让你抓着我的手唱歌,可你长大了,这么快就嫁人了。真的就是一眨眼的事,等我反应过来,你就要离开娘了。”

    宛如尘封的记忆很难想起,可一旦推开那扇门,便令人热泪盈眶。夏萧早已哭成泪人,夏婉站起,与其相拥,虽然也在落泪,可像母亲小时候安慰自己那样轻拍她的背。

    “不哭不哭,婉儿很快就会回去的。”

    萧蓉的哭声引得三个男人都走了进来,见到这一幕,深深叹了口气,但又无可奈何。

    夏萧最对不起二姐,二姐最无忧无虑的时光,都献给了自己。夏萧痴呆那么多年,二姐带他的时间最多,她总是温声细语的对自己说话。不管夏萧做出什么,她都特别温柔,这也是他昨日为何对谢河林毫不留情的原因。

    萧蓉和夏婉擦掉泪,身边的侍女端来首饰和嫁衣。夏惊鸿三人暂且退下,等其梳妆。

    夏萧看着院子里的一棵树,沐浴着阳光,为小树挡住即将到来的烈阳。

    “好样的,昨日雨大,这几天都不会有雨了。”

    夏旭的手掌拍在夏萧肩上,后者扭头时,心情沉重。

    “大哥,有没有考虑娶妻?”

    夏惊鸿站在门口,也望了过来,不过抢先道:

    “修行停滞不前,还想娶妻?做梦!今天我当着萧儿的面,把话说明白,晋入不到生果,你想都别想。”

    “爹,我感觉快了。”

    “大哥,你一年前就这么说的。”

    夏旭一把搂住夏萧脖子,拳头钻夏萧头顶。

    “臭小子,怎么不帮我?”

    “我想刺激你一下。”

    夏萧笑嘻嘻的,和家人在一起,什么伤心事都暂且抛到脑后。

    “这种事我知道,可得循序渐进,别急。但在南商进攻前,我肯定可以晋入尊境生果境。”

    “好!那你说说,看上谁家的女儿,我先为你提亲,好让你放心。”

    夏惊鸿这话一出,夏旭兄弟俩眼里都冒出些光。夏萧为夏旭感到高兴,他知道大哥念叨找媳妇已不是一年两年。作为武将,这个年纪,早该成个家。

    “爹,不用麻烦,荟月知道吧?就她!”

    夏萧脸色微变,刚认识荟月的时候,他希望荟月和大哥在一起。可荟月的事,大哥真的知道吗?那一年在万灵城,荟月因为自己……失了贞洁。也正是那一日,夏萧体内的火行觉醒,令其一刀伤了姒营,伤了他的根基,令其一辈子都难以在修行上精进。

    “可以!我稍后和你娘商量,一回斟鄩就提亲,等将南商抵挡住,你凯旋回京,就与其成亲。”

    夏旭说好时,夏萧拉过夏旭,走到一边。

    “大哥,你知道荟月的事?”

    “知道!”

    “她知道吗?”

    夏旭摇头,脸上的笑容真实而阳光,且无半点嫌弃。他知道这件事纯属意外,不是荟月告诉他的,而是皇上身边的沐公公。

    那次夏惊鸿进宫,接受官爵,取回北境夏家军的兵权。沐公公见他年轻多才,便和他聊了几句,说漏了荟月的事。虽说沐公公没有说出她的名字,可陪着夏萧舒霜到万灵城的人,也只有荟月。

    沐公公说万灵城里的那个女子真命苦,将夏萧和舒霜照顾得很好,自己却丢了女人最重要的东西。夏旭听后,只是说了会补偿,夏家欠她的,一定会补上。不为别的,只为那份情!沐公公不以为然,虽没有开口,可再怎么补偿都没用。可夏旭娶她,待她好就行了。

    夏萧猜出夏旭的想法,他想替自己补偿荟月。可这件事出自于他,理应他来,不管以怎样的方式,都该他来。

第三百五十二章 一家子

    “大哥,这样不行。”

    “少废话,当年你还凑合我们,现在又反对?”

    夏萧心里有话,可夏旭手掌很沉,落在他肩上。夏旭的脸色一瞬正经,甚至严肃起来,令夏萧闭上嘴。

    “这样的女子我喜欢,别插手,不然我收拾你。”

    夏萧看着大哥,他的眼睛里有一股较真,似这件事他已决定,夏萧怎么说都改变不了。从小,夏旭就对夏萧说,要敢作敢当。以前,因为舒霜在,夏萧对荟月只有愧疚之心,难以用实际行动补偿。出了那件事后,她肯定难以再嫁,可怎么也不该大哥来承担。

    “大哥,何必呢?”

    两兄弟都是重情重义的人,夏旭见夏萧一脸苦色,反而大笑起来。

    “都说了喜欢,不然干嘛这么费劲?不过还得看她意愿,我们又不是强娶。”

    夏萧微微点头,他信得过大哥,可荟月真的会同意这门亲事吗?夏萧觉得不一定,荟月虽说常于夏府来往,也在斟鄩安了家,可她心里,肯定也会介意。不管出自什么原因,她都不再干净。

    若万灵城那件事暴露,她还会被指指点点,斟鄩的人,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那次荒兽大森林暴乱,荟月一家人来了斟鄩,想来已有半年。荟月父母做起老本行,运输起药物。有夏府帮忙,找到一份这样的差事并不算难,她满含感激之心,时常来夏府陪萧蓉夏婉,可有的事,她不做决定,谁也难以猜到结果。

    梳发整妆容,一家人坐在房里,估摸着时间。

    “我们得先过去,等良时一到,便有人来接你。”

    “爹,娘,放心吧!”

    今日夏婉红妆,夏惊鸿亲自为其盖上红盖头。她在家人面前留下一张温文尔雅的笑靥,似不管面对什么都不会退缩。这一家子人,都有这种迎难而上,越挫越勇的气魄。但越是如此,遇到的事情越多。

    夏婉静坐在房中,南国的几位婢女想说些什么安慰这位新娘,可又觉得不该多嘴,以免坏了规矩。她们想告诉夏婉,今后她们会服侍她,希望她放心,南国并非虎狼之地。可这种话,有专门的人说。

    和每位远嫁的公主小姐一样,夏婉也带了一位贴身婢女,她坐在夏婉身边,拉着她的手,轻声说:

    “我会永远陪在姐姐身边。”

    “小新,辛苦你了。”

    这位名呼小新的宫女来自斟鄩皇宫,因送了一把伞给舒霜,便被带离了宫,到了夏府。夏府事比宫中少,人也少,几位侍女姐妹相处下来,便有了情谊。相比勾心斗角的皇宫,夏府中能畅所欲言。此次来俞谷,也是小新自愿随夏婉前来。

    她一个小丫头,也想闯闯天下,可太远的地方去不了,也不能独自浪迹,便随着小姐,走一走四方,算长长见识。小新起初还担心自身和小姐的安慰,可看到老爷少爷的样子,便放心多了。

    此时,房中四名婢女站成两排,分别在夏婉床边两侧。她们犹如人形的通道,令开门的公公见之一愣。

    正是良辰美景,几盏红烛,几绸红缎,为这位身着红妆,头顶盖头的新娘补上些喜庆的红光。今日红色是主调,可最鲜艳的,莫过于新娘身上这身嫁衣。金银首饰,更是闪闪发光,如其下的人儿一般。

    衣裳勾出极美的线条,令坐着的夏婉端庄艳丽,还有一股掀起盖头时的惊艳,藏于红布盖头间。即便是公公,此时都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那层盖头,令人心情激动而澎湃。在公公察觉到自己的无礼时,害臊的低下头,报道:

    “吉时已到——”

    尖长阴柔的声音中,夏婉在小新的搀扶下逐渐起身,四位婢女及这公公,行起跪拜大礼。这场婚礼即将举行,即便仪式还没开始,夏婉已成南国的皇子妃,就此在这宫中,在俞谷在南国,拥有一席之地。

    夏婉立于床边,目视前方,虽看不清,可有身边的小新在,便挺胸抬头,走出最自信的步伐。

    “姐姐,慢点~”

    小新看着路,极为细心,她的空气刘海在夏婉走到门口时,被一阵小风吹拂,飘到了两边。今日小风轻盈而温暖,无热浪,无冰凉,恰好适宜。也像夏婉和谢毅之间,没有剧烈的爱恋,可也有着一些淡淡的好感。

    在这阵微风中,夏婉从骄中走出,才觉得走了几步路,便听小新在耳边说:

    “马上就要进殿了。”

    夏婉微微低头,看到脚下红毯,更加注意自身的仪态。走到此处,她的心情突然激动,想着将在那么多人面前见证自己的婚礼,真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即便婚礼后笼藏着黑暗,可此时照在身上的阳光是温暖的,正如殿中等待着自己的人,温柔而贴心。

    走过重重台阶,夏婉走到殿外,令宇下百臣的眼中出现自己的身姿。窈窕身形,仪态万方。夏婉步伐轻盈,头顶的红盖头,以一股神秘感给众人带去朦胧的惊世之美。

    酒樽被惊到,落在桌上未曾被移动,被握在手中不举起也不放下。侍女被惊住,能在偌大宫殿中举行婚礼,她们只有在梦中才能想到。从殿外走到殿中走到王座前,这段红毯路,大概是人生最幸福的一段路程。

    无数目光羡慕,无数目光祝福。雅乐竹丝奏的欢快,殿中安静,似只有夏婉与身前谢毅两人。夏婉走进了殿门,遥远的身影一瞬近了。小新松开她的手臂,站在殿门旁。接下来的这段路,该由谢毅陪她走。

    盖头遮住了视野,可能见到挺拔的半边身子,和一只有力的手。手掌朝夏婉来,她轻轻依住,慢步向前。

    顺着手掌上的指引,夏婉极为大胆的往前走。这条红毯很长,可比起余生还差些。乐师难以一睹芳容,他们忘我的奏乐,在那喜庆之声奏于殿堂时,夏婉听到谢毅轻声呢喃一句。

    “到了。”

    谢毅还没停下,等夏婉停步,他才落步不动。按照南国的礼仪,要参拜天地父母。在礼官高昂洪亮的声音中,他们一一行礼,不慌不乱,每一礼都恰到好处。谢毅和夏婉显露出的儒雅之风,给人一种极为般配的感觉,似这场婚礼,没有政 治的因素。

    礼仪稍加繁琐,可是一站到底的形式。就此,等这些礼行完,他们便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婚礼上缺了一人

    夏萧在婚礼中的存在感很低,只能坐在那,看着二姐与谢毅双双行礼,有一种她被抢走的感觉。虽然看不到二姐的脸,可能从她的动作看出来,她还是蛮享受婚礼上的这种感觉。今日,她是殿上的主角,所有人都将为其举杯。

    夏婉宽袖微遮酒杯,将其喝下。因头微仰,红盖头朝身后滑去。盖头下的夏婉一抹红唇惊艳,丹凤眼纯净睿智,见谢毅将盖头拉回,忽然浮现出笑容在脸上。一笑犹如春风来,千言万句都难以将其形容替代。

    若说上次见面,谢毅只是被夏婉惊艳到,那此时的短暂对视,便是私定终身的心动。他曾十分抗拒政治婚姻,从未想过动情。因为政治婚姻的双方,无论是谁,终究都会被抛弃。可他突然有了将困难打破的念想,想和眼前人度过这一生。

    此时此景,一位温柔漂亮的姑娘站在自己面前,这一瞬的对视,不知是丝竹乱了心,还是喜字上的红色入了眼,令他极为兴奋。今后,谢毅的心事,也算有了落脚处。而夏婉看他眼中的已落归宿,噙笑着拉回盖头。

    “诸位,让我们再举一杯酒。”

    礼官说罢,陛下举杯,谢毅与夏婉举杯,群臣举杯。一杯酒,喝到一半,夏萧却默默将其倒掉。酒水将身边地板沾湿,像一种祭奠,因为这场婚礼缺了一个人,否则他也不会如此孤寂。

    当初谢毅通知自己这件事时,舒霜还在身边,他们想着若阻止不了,便不管再忙也要来参加二姐的婚礼,亲自为她送上祝福。可现在,舒霜已去许久,这次出学院,也只有他与谢毅同行。

    起初,前辈的意思是让阿烛陪自己来,但凡进入人世,便代表着有一定危险,必须隐匿气息。可夏萧最终拒绝,只是带上大师姐的一片花瓣。这场婚礼,不能带上阿烛,这等景中太容易动情,他已不想为情所困。上善将舒霜最后一丝神思捏碎,他也该死心,自己安心的待一段时间。今后的事他说不准,可这段时间,他还是专心的做自己好了。

    一个人时,谁都想身边有人陪着,可有了另一个人的陪伴,无论开心和忧愁都将翻倍。夏萧可以不开心,但不想犯愁,愁的已经不少了。

    夏婉被送入宫,先前的金阁大楼,只是临时的住所。现在所去的春风宫也一样,但洞房于此。她的背影被夏家四人看了许久,可这条路,一走便难以回头。

    等她离去,这场宴席才真正开始,这是南国的礼俗,他们无条件遵从。

    谢毅向父皇母妃敬酒,向夏家人敬酒,向大臣敬酒,他的脸上笑意不浓,只是招待客人惯用的微笑,甚至有些假。可所有人都不说透,只是喝酒用宴食。虽说很多年轻的臣子羡慕谢毅,先前那一瞬,他们有幸见到夏婉芳容,可其中的苦涩,只有谢毅自己能懂。

    夏萧与夏旭看着桌上鱼肉,白花花的,即便为油泼过,也没有改变原本颜色。他们看着,沉思,没有扭头,只是抬起手臂,以碰手中酒杯,随后一饮而下。今日一杯酒,下次一起又不知是如何,他们都算珍惜机会,尽可能的忘记不好的事。

    南国鱼肉多鲜美,引人来了醉酒的性质,因此殿中话语声甚多。

    “来,喝!”

    “今日是好日子,谢大人可不能扫兴!”

    “杨大人真是冤枉我了,来,喝!”

    ……

    殿中丝竹逐渐没了雅性,南王看文臣武将,看皇后妃嫔,看正和几位皇子说话的谢毅,一切都很正常。唯独夏惊鸿四人,虽说先前表现出了些喜意,可现在又变回平常的样子,像殿外随时会冲进修行者,将这里斩杀殆尽,不留活人。他们身上莫名的谨慎,像对自己对未来的戒备,令南王捉摸不透。

    萧蓉擦掉几滴泪,下次和婉儿见面,就是离开俞谷的时候。她心里想的都是不舍,没有好好看这大殿,只是将婉儿一生中最为辉煌的时刻记下。她走上红毯时的模样,在萧蓉脑海里一遍又一遍重复。

    谢毅走到夏萧身前,后者起身,与其碰杯。

    “我会好生待她。”

    “嗯。”

    谢毅已示意多次,夏萧也不好为难,喝完一杯酒,又倒了一杯。

    “二哥,再敬你一杯。”

    谢毅抬眸,有些不可思议。夏惊鸿和萧蓉认可了他,称之为毅儿。夏旭比自己年长不了太多,可以不用叫名,但夏萧此时这声二哥,令谢毅心中一喜,可肩上也重了些。他顿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标准的南国人,总是像他一样很多话说不出口,可抬起手腕时,一杯酒入肚,极为舒服。

    “去招呼客人吧。”

    谢毅点头,拍了拍夏萧的肩膀,亲切的动作,对他们来说不再尴尬。

    “夏萧少爷。”

    夏萧正要坐下,谢河林却走来。

    “荣王殿下,有何贵干?”

    见其来,谢毅也停步。他对谢河林有着足够的戒备,可后者依旧笑吟吟的,如同一头货真价实的笑面虎。可他此行,不是来找麻烦,而是有事要问。

    “我尝试了你给我说的修行方法,觉得极为有用,多谢。”

    夏萧觉得他此行前来不止是道谢那么简单,可喝掉酒,冷着脸,没有多说。夏萧有些悲情,因为此处人多,更容易想起自己心中的人。但今日,他只能浑浑噩噩的过去,以醉酒麻痹神经。虽说有很多酒精解决不了的事,正如有些感情,时间冲淡不了。

    等宴席结束,谢毅送走父皇母妃,叫住谢河林。

    “今日大喜,为兄也为你高兴,早日回去找弟妹吧!”

    “你知道我不是为了这个。”

    “那你是?”

    谢河林故作糊涂,他先前找夏萧,是故意为之。即便后者将他打败,他也依旧存在于世,夏萧和谢毅会离开俞谷,但他暂且不会。虽然他难以对夏婉做什么,可就是想告诉他们自己的立场。

    “如果你敢动她,我肯定不会放过你!”

    “哦。”

    兄弟二人的目光都很凶狠,瞪了一眼彼此,径直走开。他们之间,早已不存在血浓于水,只有杀心。谢毅做帝王的心并不强烈,可谢河林摆出这等态度,就算他不争,也不会轻易将那个位置拱手让给他!

    两兄弟背道而驰,谢毅走的比较快,让夏婉等久了,他得快点回去。

    春风宫下,谢毅身形极快掠过。

第三百五十四章 一刻**

    端起托盘,其上有鱼汤糕点。推门进时,其中有些昏黑,令谢毅心中一沉,觉得自己错过了时辰。南国的婚礼在正午开办,傍晚时结束,新娘大多只走个过场,便在房中开始漫长的等候。而那些八方贺词,节目舞蹈,和新娘都没关系。

    “久等了。”

    谢毅快步走到夏婉身前,将托盘放下,慢慢掀起她头顶的红盖头。其下佳人噙笑,不怒不恼,静静的注视着他,看着这位已是自己丈夫的南国皇子,以极为细腻的心思为自己端来鱼汤。

    “饿了吧?快吃些点心。母亲说,这些都是你最爱吃的。”

    夏婉接过碗,拿起汤匙,喝了些汤。谢毅将几盏蜡烛点燃,听夏婉以吟诗般的语气说:

    “我先前吃了些东西,你不在的时候,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也不用担心。”

    谢毅回过头看夏婉,后者比他大,可不到两岁的距离,令其显得比自己成熟很多,甚至有些稳重。可端正坐时的淡淡娇羞,也令人爱怜。沉淀着无数文字的她,不是从表面就能全部看透的,所以引得谢毅想去探寻更深层次的她。

    坐在床边,气氛有点尴尬。按道理说,今晚是该洞房,可他们这才是第二次见面,这样显得太过草率。谢毅迟迟没有动手,夏婉倒抬起玉手,慢慢将其腰带解开。

    夏婉心思很深,她既然嫁了个过来,就必须得到谢毅的心。愚蠢的女人喜欢用身体讨男人欢心,夏婉不同,她要让谢毅陷入自己的温柔乡。虽说夏婉从未有过爱情的经验,可她知道自己该怎样做一名妻子,也知道谢毅喜欢怎样的人。

    谢毅的心思并不难猜,他不只是标准的南国人,还是一位货真价实的正人君子。因此,他不会像很多男人那样现在就扑向夏婉,而是将其手腕轻轻抓住,示意不能继续。

    “怎么了?”

    “太早了。”

    夏婉嫣然一笑,房中灯烛皆无颜色,可她没有反驳,只是像先前一样坐在谢毅身边,轻声说:

    “那就等晚些。”

    夏婉不喜欢太过主动,做不出来投怀送抱的动作,也不会完全被动,先前她表达了自己的意思,现在又听从谢毅的话,便是她的做事风格。若他想,他们是夫妻,男欢女爱的事并不为过,若谢毅不想,也可不做。

    一些女人觉得男人得到自己的身体便会满足,会对自己负责,可大错特错。反而那些小心思,令她们坠入更深的卑贱地步,令她们觉得自己已付出很多。夏婉没准备重蹈覆辙,所以有自己的想法。她要让谢毅对自己有所依赖,这是保护自己的另一种做法。

    不得不说,读书多到一定程度,心思必定缜密。比如此时的夏婉,知道主动打破沉默。今晚可以不做那事,可不能什么都不说。

    谢毅满脸通红,双目无神,夏婉问他:

    “喝醒酒汤吗?”

    谢毅点头,可反应慢了些,过了几秒才端过夏婉早已准备好的汤。他正准备试温度,夏婉又说:

    “已经凉了,喝吧。”

    谢毅一口气喝完,逐渐有所好转。他的脑海里有对夏婉的愧疚,也有自己的烦心事,这些东西堆积到一起,令其继续沉默,看着地面发呆。

    “在想上山的事?”

    夏婉幽幽一句话,引起谢毅极为强烈的好奇。

    “你怎么知道?”

    “萧儿说,你最多能在俞谷待一个月,然后回学院参加踏上山腰的仪式。若能走上山腰,便继续修行,若走不上去,就回来。我相信你,肯定可以的!”

    这种话打动不了谢毅,谁都会说这种话,可要想走上去,哪有那么简单?那可不是相不相信就能做到的。

    “后天,你就回学院吧!”

    “啊?”

    谢毅看夏婉,后者态度认真,握住他的手,像将希望托付于他。

    “我知道你的时间很宝贵,也很紧张,我就在俞谷等你,你先去做自己的事。等你走上了山腰再回来陪我,如何?”

    “你刚入门,确定吗?”

    夏婉就知道谢毅想回学院,若是她想,后者自然也能在俞谷待上一个月,刚成亲就走,太不像话。不过夏婉并不介意他走,她要顺着谢毅,做一位善解人意的妻子。每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着一个敢于牺牲自己利益,来成全对方的女人。他想让谢毅知道,她就是那种人。

    见夏婉点头,谢毅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可很快又消失。

    “算了吧,我上去的几率不大。”

    “为什么?”

    “我到现在连山腰的影子都没见到,已被很多人甩在后面。”

    “那更得回去!既然是路,便是走出来的,可能是我们走错了路,但总得坚持到最后一刻,否则怎么知道输赢?”

    夏婉不服输的性子跟夏萧有些像,可谢毅摇头说难。这条路若真的简单,每一届走上山腰的人,早就过了百。

    “不管多难,我陪着你。”

    夏婉抓住谢毅的手,看着他的眼睛,美眸中闪着期待。

    “我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拖油瓶,现在你有自己的事,就要为它付出全力,不用担心我。我哪都不会去,就在春风宫等你。等你找到属于自己的山路,走上山腰,再回来找我。”

    夏婉如此善解人意,谢毅是高兴,可喝了酒的他,对自己极为不看好。只有谢毅自己知道自己比别人落下了多少。南商的王陵、大夏的姒清灵、射列的殷志平,这些家伙都比他强,甚至大夏苏欢那种名声不大的人,所到之处都比他更靠近山腰。

    别人洞房花烛夜都是呻 吟,可谢毅和夏婉,全是鼓励。

    “知道你为什么比他们走得慢吗?”

    谢毅看夏婉,她知道什么?若是普通女子,此时说这些他都不会听。外人有什么资格谈论学院?可夏婉是夏萧的姐姐,现在还是他的妻子,谢毅才静下心去听。

    “王陵是南商人,南商有称霸大荒的野心,他作为皇子,要想配得上这个野心,就必须拥有足够强的实力,这是他修行的初心。姒清灵是忠臣之后,从小便被打击,听别人说女子不如男,因此除了报国情怀,她还想证明女子不输于男,所以付出的努力比别人多得多。至于殷志平,你应该知道射列的处境比南国还差。”

    “你现在缺少的不是天赋,而是目标和一个催促自己进步的理由。你是标准的南国人,不太爱争斗,对王位的兴趣也不大,那就以我为动力,我等你上山腰,”

    夏婉和谢毅对视,前者眨了眨眼睛,显得有些俏皮。

    “做我的骄傲,可以吗?”

    “你的语气像在和孩子说话。”

    “我们本来就是孩子。”

    谢毅不禁笑了,心里有些动容。夏婉说得有几分道理,他就是缺少动力,可以她为动力,真的能达到目标吗?在他疑惑时,夏婉张开怀抱,将其抱在怀中。疲倦的身心一瞬得到了休息,夏婉为其宽衣,为他擦拭满是酒气的身子。

    等一切都忙活完,夏婉在床边脱掉衣裳,趟到谢毅身边。她还是第一次和陌生的男子一起睡觉,心情忐忑而激动。在这种婚姻里,挣扎是小部分,顺其自然占多数,夏婉在其中的缝隙行走,选择以自己的方式修改这场婚姻。

    “有没有后悔嫁到南国?这里的一切,都和大夏有所不同,就连空气都不一样。”

    “若你对我好,便不后悔。”

    谢毅和夏婉看着天花板,挺直的躺在床上。等前者转身,双手不小心碰到夏婉的盈盈细腰。谢毅本想收回手,可又放了回去。细滑的皮肤和温软的触感,爆发今日本该有的春光乍泄。温馨的烛光下,两人缠绵,许久后,谢毅说:

    “我可能后天真的要走。”

    “没关系,我等你的好消息。”

    “当初前往学院时,我还没到离开春风宫的年龄,现在年龄够了,该搬出去。明日下午,我和你去趟府上,若你满意,就搬过去。”

    “我还不知道陛下给你的封号。”

    “成王。”

    婚礼上已有大臣称谢毅成王,可夏婉不在,所以不知道。

    枕着谢毅肩膀,两人有些乏累,很快入睡。可金阁大楼那边的夏萧等人,还没睡着。

    夏萧赌过很多次,最大的赌注是自己的命,可从不用家人去赌,因为很怕失去家人。父母,大哥二姐,都是很宝贵的存在。这次二姐的婚姻,令其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现在只希望,二姐有一个好的归宿。

    翌日,谢毅在夏婉的呼唤声中醒来。

    “起床啦,一会还要敬早茶呢!”

    一觉睡醒,便没有昨晚那么亲昵,因为还有些不习惯。他们都一个样,谢毅问夏婉昨晚睡得怎样,她回答道:

    “挺好的,你睡觉既然不打呼噜。”

    “用元气稍稍调整呼吸就好,很简单。”

    两人开始洗漱,生活中多了一个身影的感觉十分微妙,可他们逐渐有了心灵上的依靠。这是父母兄弟所不能代替的,也令夏婉隐约觉得,自己不会后悔。可真正考验她的不是现在,而是谢毅离开的时候。

    时间和距离,还有她所要经历的苦难,都会成为他们的绊脚石。可对大夏和南国而言,从他们发生关系的那一刻起,这场婚姻便已成功!等夏婉今后有了身孕,这场婚姻将得到保障。(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五章 一把大伞待人归

    成王府在宫墙边,出了宫便能到。府邸因为地处位置,十分安静,可夏萧他们来看时,总觉得太过偏静也不是好事,如果有人来府上找事,岂不是四处无援?

    虽说谢毅觉得谢河林和玫妃没那胆子,可陷害一事,未来三年恐怕少不了。那是妇道人家最爱做的事,宫中多少嫔妃,都因为那些事不明不白的进了冷宫。严重者,甚至被处死。为了稳妥起见,谢毅找来两位修行者,虽不算强,只有凝种境界,可信得过。光是其后几字,便难寻。

    在府中住了一晚,虽说谢毅想让夏惊鸿和萧蓉三人多留一段时间,后者确实也有此意。可最终还是打消念头,毕竟不合规矩。不过权衡之下,他们又待了一日,这天一早,他们朝往不同的方向,准备出发。

    婚礼前日,夏萧下完俞谷的雨,今日太阳依旧很大。小新为夏婉撑一把伞,为其遮挡毒人的太阳。他们一起走到府门门口,说起离别的话。

    男人离别是件极快的事,几句话便能了事,可女人离别总要表达出足够的情绪,才能罢休。不过现在也无急事,多说几句也无妨。

    为了不打扰夏婉,风度翩翩的谢毅和父子仨走到一边,关心道:

    “此行漫长,父亲和大哥在路上若是遇到困难,务必传书过来。虽说我也要离开俞谷,回到学院,可成王府上下都将由婉儿调用。”

    婉儿二字叫得顺口而亲昵,令父子仨听着很不是滋味。但互视后,又含笑着暗自摇头。他们那么宝贝的婉儿,现在被别人这么叫着,还不能说,真是够气人的。比起他们,谢毅身为丈夫,和其距离还要更近些。

    “放心吧,有我和你大哥在,出不了什么意外。”

    “说的也是,父亲可是王朝大将。”

    夏惊鸿拍了拍谢毅肩膀,这是为父者最喜欢的手势之一。男人不喜欢太过亲密的接触,这一个动作,展现出的,便是关心。

    “回学院努力一把,等上了山腰,便能触碰真正的学院。”

    “父亲放心,以前是我目标不明确,总是动摇心智,才一直踱步不前。现在就算为了婉儿,我也会加倍努力。”

    “有你这句话就好,我将婉儿托付给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若我哪天做错事,惹婉儿传信给您,我定将负荆请罪。”

    “好!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谢毅郑重点头,虽然他和夏婉才相处三天,可后者的性子,他也算了解。若婉儿生气,只会是他的错!

    以往夏萧为谢毅说起夏婉时,总用一些形容词,温文尔雅,柔情似水是惯用词。气质出众,能辨是非时常提在嘴边。说实话,起初谢毅听到这些,虽说连连点头,可心里并不相信。夏萧将夏婉说成了一个完美的人,可这世上,哪有那种人?

    因为从小在宫中长大,谢毅见到的女人,要么软弱无能,受尽耻辱,每天都在刷新底线。要么恶毒心机,话里藏话。

    聪明和心机不一样,前者利己不害人,后者害人才利己。夏婉属于前者,聪明的能从谢毅眼神里读出他的心思。一个人的教养是装不出来的,所以谢毅难以想象夏婉生气的样子。美人生气,光是想着,便令人怜惜。

    夏惊鸿又和谢毅说了几句,便拉过夏萧,夏旭趁机问谢毅。

    “夏萧在学院如何?”

    “他又没说实话?”

    “得看你说什么,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实话。”

    谢毅看一眼夏萧背影,微叹一声。夏萧是当之无愧的修行天才,可惜啊,天妒英才!

    “大哥,夏萧在学院其实过得并不好,虽说我很少见到他,可从阿烛那问到过。你应该知道阿烛吧?”

    “知道,你说就行!”

    “自从舒霜离开,到现在已快五月,这五个月里,夏萧从没闲过。前段时间为了给舒霜报仇,四处寻找黑气的下落。回来时受了伤不说,还和体内觉醒的金灵兽大战一场,最后虽赢,可手腕落了暗疾,难以痊愈。听阿烛说,舒霜本有机会复活,因为夏萧朴刀化作的上善体内有舒霜的一丝神智,可她将那丝神智撕裂了。现在的夏萧,被迫进入宁静的生活,不过他踏上山腰的时间早,接受山腰的教育也早些……”

    “等等,上善是个人名?”

    “大哥不知道?”

    搂过谢毅的肩膀,夏旭想知道的更详细些。谢毅得地了解过,讲起来头头是道,夏旭听着,眉头逐渐紧锁。他和夏萧喝酒时,问过这些。他总觉得夏萧在隐瞒什么,可夏萧即便醉酒都没有说出的事,既然这么沉重。

    夏惊鸿支开夏萧是有原因的,除了给夏旭创造问东西的机会,还有就是问后者一些事。有的事只有离别时问才合适,其余的时间,能快乐便不必伤悲。

    “马上就要回学院了,可曾想好今后的路?”

    “想好了,继续变强,然后报仇。”

    “向谁报仇?”

    “杀死舒霜的黑气。”

    出现在南商帝国亲王身边的夏菁璇虽死,可她并不是杀舒霜的罪魁祸首。夏萧要找的,是出现在勾龙邦氏帝都王庭外的那个女人。要想打败她,夏萧还需要很长的时间去修行,可目标明确,她夺走了自己的全世界,夏萧也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夏萧眼里浮现锋利而尖锐的光,如抽出剑鞘的锋利宝剑,令夏惊鸿看着都不寒而粟。他感觉到夏萧报仇的迫切之心,可也担忧。

    “萧儿,记住父亲给你讲过的话。报仇不是坏事,我们不是圣人,不必遵循冤冤相报何时了那种话。可切记,莫不可因为报仇伤害无辜的人,否则你和那恶人,便没了区别,他也成功将你拉下了水。”

    当初支撑夏萧从乱坟岗里跑向其外世界的动力也是报仇,若没有复仇的那股劲,夏萧恐怕成功不了,甚至会死在雪龙道口,死在荣城,死在万灵谷,活不到今天,走不到此地。他清楚那股劲该怎么使用,知道修行时该心无旁骛,因此抱向父亲时,话里展现的都是成熟。

    “父亲放心,孩子知道。”

    夏惊鸿这才注意,夏萧又长高了,大概有个一米七五。这等个子,是夏萧前世梦想的身高,现在他终于获得,且还将再长。七尺男儿有些夸张,六尺倒是能挑战一下。

    “好孩子,你和舒霜的感情父亲知道,她陪你走了那么多路,为你助力无数次,是该用一辈子去惦记。父亲支持你做关于她的任何决定,但下了单身的心,便不要和别的姑娘有染。你可知世上两种恶毒物,除了魔道便是情!”

    “魔道会在短时间提升实力,这是甜头,也算一种好处。可情到疯处,没有任何好处。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别人,都得注意。”

    “知道了,父亲。”

    夏萧和夏惊鸿看向一边的冷清街道,就像那年他们一起看荒无人烟的乱坟岗。静默许久,夏惊鸿还有话说,可始终没有讲出来,夏萧安静等着,极为珍惜这最后的相处时光,殊不知父亲另有他意。等夏旭叫了声父亲,夏惊鸿才用手盖在夏萧头顶,揉动说:

    “为父不等你功成名就了,只等你屠魔归来。”

    夏惊鸿语气一转,不再沉重,说了声走了。他说的欢快,似在俞谷是种折磨。对于夏惊鸿这种人来说,离开自己的土地一天,便是一种煎熬。现在煎熬结束,他就要离自己热爱的土地近了。走到谢毅身边,夏惊鸿又降低声音,道:

    “在学院,还请你照顾一下夏萧。”

    “父亲放心。”

    夏惊鸿的大手又落在他肩头,先前是关心,现在是交付大任。夏惊鸿了解自己的孩子,夏萧对自己十分严格,甚至苛刻。遇到事时,夏萧更是会将自己勒得很紧。虽说夏萧把持有度,可夏惊鸿担心他被自己勒到变形。以前他身边有舒霜照顾,现在也需要个人提醒,他们这些人里,只有谢毅离他最近。

    “蓉儿,走了。”

    萧蓉都是三个母亲的孩子,在夏惊鸿面前,却依旧一副乖巧的少女样。她与夏婉夏萧相拥告别,上了马车,眼泪不停。她不想留下一个这样的形象,便一直擦,可离别时的眼泪是擦不完的。

    “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相比来时的漫长车队,此时只有十三辆马车的车队极为短小。它们在南国的官臣带领下离开,前往回大夏的路。此去又是一年,甚至更久才能见面,因此夏萧三人在城王府前注视许久,才准备做自己的事。

    若不是夏萧和谢毅也要离开,定要去城门口送,可他们也该回学院。特别是谢毅,现在的时间可谓珍贵。

    “你们聊。”

    夏萧准备给谢毅和二姐些个人空间,谢毅却说不用了。他与夏婉深情对视,连拥抱都没有,便准备离开。

    “不管雨天晴天,下次我回来为你撑伞。”

    小新看夏婉侧颜,她笑的开心,可真是甜人的离别话,一改先前交付的沉重负担。夏萧看着小新手里的这把伞,想起自己学院也有一把,这把大红伞舒霜曾经很喜欢,还喜欢给自己撑。一想到它,夏萧便想回去瞧瞧它在哪。许久没碰过的东西,似消失在记忆里。

    “婉儿,等我的消息。”

    “走了二姐。”

    谢毅和夏婉对视,夏萧则看向小新。前者是含情脉脉,后者是嘱咐。而后,一阵神秘的金色符阵光辉,不知从何处笼罩在夏萧和谢毅身上,将他们带离此地。

    大伞四周瞬间空了,像一朵大红花,孤零零的盛开在荒凉的草原中心。可即便四周没有同类,这朵大花也愿与青草为伴,静等春雨润泽。

第三百五十六章 就此踏入两世界

    俞谷离斟鄩很远,离学院很近,通过符阵不过五分钟,便回到古朴的青砖广场。身体离开符阵,朝向地面的坠落感夏萧和谢毅已很熟悉,轻松克服后,便只剩回来的欣喜。

    看着遍山桃林,谢毅两眼放光,他觉得自己可以。即便第一次不行,第二次第三次不行,早晚也能在规定的时间内走上去。谢毅迫不及待的向前,可被夏萧一手拉住。平日的提醒只在于同窗之情,可现在在于夏婉。

    “闭上眼,用心去走,不要光用脚。”

    谢毅和夏萧对视,虽只一瞬,可前者感觉到些高深。夏萧和其一起走上山路,可很快不见彼此踪影,夏萧一直往上,这条路极为笔直,而谢毅绕了些圈,还在找寻属于自己上山的路。

    此次足足在俞谷待了一个星期,夏萧担心上善在山腰会惹出事来,可见到晓冉时,没有从她嘴里听到任何坏消息。一周时间,上善既然什么都没做,不知是夏萧对她印象太差,还是她真的有所改变。

    嘎吱!

    门开,上善走了进来。她今日一身短裙装扮,快到大腿根的裙子夏萧欣赏不来,可率先开口的,不是夏萧,而是上善。

    “哟,回来了?”

    “你就穿这个出门?”

    “不行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你,不给你布料。”

    “少来这套,你可管不了我,不过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马上就要离开了,以后你也见不到我了。”

    上善似很高兴,哼起小曲,可夏萧坐在客厅椅上,不喜不怒,也没担忧。

    “神遗之气融合完了?”

    “看一趟人间百态,自然能融合完。”

    “想去就去吧,反正没人能拦得住你,可我得提醒你些事。”

    “无非是关于黑气魔道的,对吧?我的实力在你之上,你触之不及,体会不到其中的强大及快乐。他们若是来找我,我能将它们消灭于当下。不用像你那样四下逃窜,只能靠别人去反击。说白了,你太弱,才有那么多心事和后顾之忧。”

    上善和往常一样,毫不掩盖自己的嘲讽,脸上的微表情极为不屑。看惯了桃林山水,她也不想再报复,那种事太过无趣,主要是夏萧即便被报复,也体现不出太大的情绪波动,她便觉得没意思。她在追逐内心的刺激,所见之物要么能刺激内心,要么平静内心。夏萧这种平平淡淡,只会拌嘴的性子,她瞧着最是没趣。

    “有道理。”

    夏萧回答的很随意,甚至有些漫不经心。上善走就走,虽说有违师父的意思,可将她留在身边,也不是好事。上善有着舒霜的容颜身材,可做着不是人的事,与其在自己身边扰乱自己的心,不如赶紧滚蛋。上善有实力保护自己,这就够了。

    “舒霜那个背包我要了,给你说一声。”

    “哪个?”

    上善提起一个极小的黑包,舒霜曾用它装书本。可上善这等穿着,再小的包都能放上好几件衣裳。她这衣服,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婴儿穿的,这等前卫也只有她一人,不知是否有人追随。

    “什么时候走?”

    “看心情。”

    “走的时候说一声。”

    “怎么,还要为我送行?”

    “那倒不是,我想敲锣打鼓庆祝一下。”

    上善哦了一声,关门睡觉。夏萧看着她没好气摔门的样子,无奈的耸了耸肩,晓冉走过来,低声问:

    “她生气了?”

    “不管,爱咋滴咋滴。”

    走到舒霜房间,一个大纸箱里全是舒霜的东西。可这等箱子,根本装不下大红伞。夏萧在房间找,晓冉知道后,从门后拿了出来。

    这把伞,夏萧总觉得好久不见,他走到院子里撑开,心里极为平静,像撑着蘑菇伞的青蛙,不怕被大雨淋到。躲在其下,夏萧期待起雨天。到时他定要在雨中漫步,好好的溜达几圈。

    正是春夏,雨说来就来,等下午,真的下起酥润小雨。晓冉的个子要高些,便由她来撑伞,和夏萧一起去找胡不归。夏萧想知道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学院教学计划,也想知道自己的特定教员是谁。接下来的三年,他不管做什么都和特定教员有关。

    到了胡不归的住所,后者在雨中泡了一壶茶,告诉夏萧。

    “今后我来指导你,你和晓冉,还有阿烛一起来上课。”

    “多谢前辈。”

    夏萧还有一件事问,关于晓冉。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喝了一杯茶,说:

    “前辈先前说过,水行的契约空间之所以能再容三条鱼,是因为小语运用的水行元气很少。若是句芒只使用部分木行的元气,晓冉是否可以和我签署灵契,和句芒共享木行的契约空间?”

    晓冉双手端着茶杯,微微吹时,红茶泛起些涟漪,见夏萧的目光有些激动。她不知道来找前辈是为了这事,难怪要带上自己。晓冉也看向胡不归,和夏萧签署灵契,是她现在最想做的事。那样一来,她就能随时待在夏萧身边。她所继承的舒霜意识,也是那么想的。

    胡不归没有用很长时间思索,便摇头。

    “上次你提到这件事时,我便研究过,但不行。句芒能掌控狂风雷电,对原始木行的造诣也很高,从他骨子里,已对木行完全掌控。你现在苏醒的四头契约兽里,只有小语对水行的掌控仅仅在于水和冰,深溟中的力量,她一点也没沾染。可能是性情使然,令她难以掌控那么多力量,三条小鱼才能共住契约空间,可你单独召唤不出它们,对吧?”

    夏萧点头,只有小语出现,三条小鱼才能离开水行的契约空间。

    “这件事别再想了,安心的提升实力,到达尊境生果前,别主动触碰土行。你现在的实力掌握四行已很吃力,若不是精神力强,恐怕抵挡不住精神的反噬。等过一段时间,我会带着你修行精神力。”

    这么多学子,胡不归对夏萧的关注最多,他体内的情况也最清楚。也就只有他,体内才会住这么多家伙。若等今后他们关系和谐,都能一起打麻将了。

    “对了,下次上山腰的仪式,学院决定由你做代表,去发表演讲。”

    “没问题。”

    夏萧嘴皮子还算不错,提前念叨两遍,到时肯定不会丢人。今天想问的事虽然又泡汤,可晓冉心情很好,优雅俏美的脸上浮现着平时没有的笑容。夏萧见到,暗笑晓冉傻,她这性子,和舒霜越来越像。和其一样因为别人对自己的一点好而高兴,每次付出时,却从不求回报,觉得什么都是应该的。

    雨里,伞面被打的噼里啪啦,正如晓冉雀跃的心情,她问夏萧:

    “今天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怕你一个人无聊,你和句芒又很般配,便想撮合撮合你们。”

    说着,夏萧双手结印。句芒出现时,夏萧道:

    “天气正好,去玩吧。”

    晓冉像个单亲的母亲,夏萧是他的孩子,有些不放心。可他极力让晓冉走,她也只有和句芒享受一段安静的二人时光。晓冉对夏萧,绝不是男女之间的感情,只是受舒霜影响。

    见晓冉双臂化作羽翼,和句芒上了云天,笑的满是祝福和羡慕。夏萧回房间修行,客厅的蒲垫是他的常坐地。吹着凉爽的小风,吸收着元气,也是一种很惬意的事。夏萧十分享受,这样不慌不忙的修行,是他一直以来想要的状态。

    等上善醒,一声不吭的往山麓跑。她要去别的山里,现在下着小雨,正好能散散步。虽说上善实力很强,但还是拿着上夏萧放在门口的大红伞。若将实力暴露出来,便会毁灭雨水毁灭景色,所以她向来一步一步走,用肉眼看这世界。

    站在太高的角度看世界,便只剩虚假时间的欺骗。相反,站在最低处看,处处是神奇之事,遍地是瑰丽之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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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气世界,修行者们必须搏命——找荒兽,签灵契,得到五行之力。可夏萧不同,他的体内已沉睡五头巨兽。灵契之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灵契之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灵契之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