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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卖报小郎君     大奉打更人txt下载     大奉打更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七章 双修需要仪式感

    画面一转,许七安看见浑身伤痕累累的“怪物”,挪动着堪称山岳的身躯,爬进了深不见底的大裂谷中。

    这怪物的身躯结构极为惊悚,一根根筋腱凸起,一块块肌肉膨胀,如同一座由肌肉组成的山。

    肌肉组成“山”体有一排排的气孔,喷涌出墨绿色的烟雾,缭绕在天空,形成墨绿色的云层。

    肉山的底部流淌着黏稠的阴影。

    蛊神!

    上次看见蛊神,还是他和国师上床后,昏昏沉睡的梦里。

    与那次相比,现在的蛊神气息衰弱到了极点,肉山般的身躯遍布伤痕,身边也没有随时随地交配的生灵,以及跟随着祂的行尸走肉。

    虽然这只是一场梦,但许七安能感受到蛊神的虚弱。

    随着蛊神进入极渊,画面破碎,许七安于黑暗的房间里睁开眼,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什么东西啃咬。

    扭头一看,许铃音抱着他的手臂,一边睡一边啃,浅浅的眉头微皱,似乎是在疑惑为什么啃不动猪蹄。

    真的够了,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又蠢又馋的妹妹..........许七安抽回手臂,捏住许铃音的小鼻子,十几秒后,她揉着眼睛醒来,迷迷糊糊的娇憨模样。。

    “你是不是饿了?”

    许七安问道。

    “大锅,我刚才梦到好吃的啦。”

    小豆丁手舞足蹈一下,用夸张的语气说。

    她旋即委屈道:“但是我咬不动。”

    你要是能啃的动大乘期的金刚神功,你就可以下极渊吃蛊神了..........许七安指着她遍布细微咬痕的右手:

    “看,你的手也被啃了。”

    她的右手还残留着不太明显的牙痕,口水则已经蒸发,许七安估摸着,可能是咬自己手腕的时候有点疼,所以本能的没有下狠嘴。

    而咬他的时候,许铃音是使出吃奶劲儿的。

    小豆丁看着自己的右手,果然有咬痕,她大吃一惊,表情夸张的瞪大眼睛:

    “谁要吃我的手啊。”

    “是丽娜!”许七安说。

    小豆丁一听,顿时满脸警惕,憋了好一会儿,大声说:

    “她肯定是馋我晚上吃的肉。”

    许七安用了好几秒才理解她的意思:

    丽娜要通过吃掉她,来抢走她晚上吃的那些肉。

    “我刚把她打跑。”许七安安慰道。

    “谢谢大锅~”

    小豆丁如释重负,如果师父要吃她的话,那她是没有办法的,因为师父力气比她大。

    许铃音刚刚晋级,饭量又大了,所以才会觉得饿,又因为贪睡,所以没能饿醒,这才有了一边睡一边啃“猪蹄”的行为。

    许七安出门,在厨房里找到一条不知是哪种动物的大腿,切片,给许铃音炒了一盘肉。

    烛光昏暗的房间里,桌边,他看着满嘴流油的幼妹,心思却飘到九霄云外。

    神魔曾经是天地间的主宰,神魔到底有多恐怖,时至今日,已经没人能说清楚了。

    但能从一些神魔后裔的强大中,管中窥豹,了解一二。

    现今雄踞北方的妖蛮、九尾天狐,以及九州大陆上一些强大的灵兽,海外灵兽,这些都是神魔后裔。

    由此推测,远古时代的神魔,绝对强大到让人战栗。

    后世人族修行者,对神魔终结的原因,一直争论不休。

    最广泛、主流的说法是,人族和妖族崛起,打败了纵横远古大陆,主宰天下生灵的神魔。

    神魔死后,其后裔与人妖两族进行了长达数千年的抗争,最后被消灭殆尽。

    “我所看到的画面里,并没有人类啊,也没有妖族..........

    “这些画面,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七绝蛊“传输”给我的,而七绝蛊多半是蛊神挣脱封印的手段,换而言之,这些画面很可能是蛊神的部分记忆。

    “如果不是人类,那什么样的存在,能把神魔屠戮一空?蛊神又是如何幸免于难的。祂看起来也被捶的快嗝屁了。”

    许七安想到了“守门人”,守的是什么门?不,“门”应该另有寓意。

    “白帝没有问蛊神神魔殒落的事,意味着它是知道真相的。如果守门人屠戮了神魔,那它为何要多此一问?

    “而蛊神说,祂原以为守门人是儒圣,但儒圣是一千年前的人物。由此可见,守门人应该不是屠戮神魔的凶手。神魔殒落另有原因啊。

    “白帝先问道尊在哪里,得知道尊可能已经殒落,然后才问守门人是谁,这是不是意味着,白帝怀疑道尊是守门人?

    “大时代落幕时,不会缺少祂,啧,这会不会就是儒圣封印所有超品的原因呢。”

    凭借缜密的逻辑推理,他还是得出了一些有用的结论。

    “啊,对了,魏公在遗书里曾经说过,这个世界远比我想象的要残酷。他是否知晓这其中的秘密,或有所猜测?如果是这样,魏公的格局忽然就不再局限于朝堂了。”

    这时,许铃音意犹未尽的舔一舔陶瓷盘,道:

    “吃饱啦。”

    许七安回过神来,看一眼不用洗的盘子:

    “真的吃饱了?”

    “要是再来一盘就好了。”许铃音顺着竿子往上爬。

    “够了,晚上不要吃太多。”

    许七安把她拎起来,丢到床上:“睡觉吧。”

    “可是不吃饱,我睡不着的嘛。”

    小豆丁努力抗争,几分钟后.......

    “阿呼,阿呼........”

    她睡死过去了。

    许七安融入阴影中,离开了族长的大院子。

    睡觉对他来说是一种享受,而非刚需,今天收获的信息量太大,让他没了睡觉的心情。

    在伯山逛了一圈,他找到一处清澈见底的水潭。

    于是打算泡个澡,顺带浆洗衣衫。

    今日与蛊族首领交手,又去了极渊,身上绝不干净。

    “唉,自踏入江湖以来,我的卫生观念越来越差了,经常不洗澡不刷牙就睡觉........”

    虽然卫生对一个超凡强者来说,不是那么重要。

    噗通........

    他扒掉衣物,跃入水中,清凉舒适,让人精神一振。

    水潭只到腰部,他站在清凉的潭水中,上半身的肌肉匀称、美观,流畅的线条充斥着力量感,但又不是那种夸张的死肌肉。

    再加上一张俊朗阳刚的脸,即使抛开身上的光环,对女人来说,也是一副充满诱惑的身体。

    “啧啧!一看到许银锣的身子,人家就馋的走不动路了。”

    妩媚的娇笑声从岸边传来。

    月光下,高挑美艳的女子俏生生的站在岸边,穿着白色裹胸,白色小裤,外罩一件薄纱长裙。

    她双腿紧致修长,小蛮腰搭配马甲线,裹胸下是鼓胀胀的风情,脸蛋娇媚诱人。

    “你来做什么。”

    许七安没好气道:“我虽然答应陪你三个月,但不是现在。”

    鸾钰掩嘴轻笑,抬手在香肩拂过,拂落薄纱长裙,她慢慢走入水潭,冰凉的潭水漫过修长双腿,漫过小蛮腰........

    她走到许七安面前,抛着媚眼:

    “白天吸收了淳嫣那小贱人的情毒,情毒积累,有些心痒难耐,就特别想许银锣。”

    确定痒的是心吗...........许七安冷冰冰道:

    “你回去吧。”

    鸾钰抿着红唇,撒娇道:“你们男人就是喜欢口是心非,若不是为了与我私会,你来此作甚,别告诉我,你察觉不到我的跟踪。”

    许七安叹息一声: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与你私会,是另有其人。”

    鸾钰脸色微变:“是淳嫣那小贱人?”

    许七安摇头:“你往后看!”

    鸾钰狐疑的回头看去,月光下,水潭岸边,不知何时站着一位羽衣女子,她头戴莲花冠,背着一把古剑,右手臂弯里搭着拂尘。

    她五官艳丽绝伦,倾国倾城,眉心一点朱砂,衬出清冷仙气。

    一阵夜风刮来,羽衣翻飞,仿佛随时会乘虚飞升。

    此人竟能无声无息侵入自己五丈之内,鸾钰柳眉倒竖,喝道:

    “你是何人!”

    她眼神里透着忌惮,但身边有许七安在,因此有充足的底气。

    洛玉衡的笑容便如水潭一般冰凉,眸子更是清冽:

    “要你命的人!”

    刹那间,整片天地被剑气盈满,从四面八方斩向鸾钰。

    叮叮叮..........

    细如牛毛,但密集如雨的剑气,被一层金光挡住。

    许七安撑开金刚神功的气罩,挡住了洛玉衡的含怒一击,让鸾钰躲过了变成万箭穿身的危机。

    “国师,她是蛊族情蛊部的首领,也是大奉的盟友,手下留情。”

    许七安忙说道。

    又扭头向鸾钰解释:“她是大奉国师,也是我的道侣。”

    洛玉衡轻飘飘的睨他一眼,似是不屑,但收了满天剑气。

    “走吧!”

    他推了鸾钰一把,将她推出水潭,一路飘向远处。

    洛玉衡没有阻拦。

    赶走电灯泡,许七安嬉笑道:

    “来南疆办事,距离大奉有些远,一时联络不上国师。”

    洛玉衡面无表情:“我去青州找了孙玄机,他说你在南疆。”

    来南疆后,凭着对护身符的感应,一路寻到这里。

    许七安盯了她许久,道:

    “国师似乎能收拢业火了?”

    洛玉衡颔首:

    “业火相较上月,减弱了些许。”

    所以能压制到现在?许七安连忙道贺:“恭喜恭喜,国师距离陆地神仙,又近了一步。”

    道门一品,叫陆地神仙。

    洛玉衡这才露出一点笑意,雪莲花一下子变的明媚起来。

    她环顾周遭,微微蹙眉:

    “南疆蛮夷之地,寻不到客栈,我带你返回中原吧。”

    双修需要仪式感?许七安左顾右盼,笑道:

    “这里就很好,荒无人烟,没人打扰。”

    洛玉衡俏脸如罩寒霜,冷冰冰的看着他。

    许七安走到岸边,拉扯她的广袖。

    洛玉衡扯回来,冷着脸不说话。

    许七安又拉扯过来,洛玉衡又扯回去。

    一番纠缠后,洛玉衡皱着眉头,半推半就的就被拉下水了。

    ...........

    松山县。

    城头,许新年身穿戎装,手持火把,行走在遍布裂痕和坑洼的马道上,逐一清点着守城军备。

    民兵三三两两的聚在城头,忙碌的修补着残破的城墙。

    松山县南邻险峰,地势极高,城墙也要比寻常县城高耸,西边有一条松河,是天然的工事,阻断了敌军的大规模集结。

    因此,需要严守的是东城门和北城门。

    这是松山县的天然的地理优势,此外,松山县在漕运囊括的地区里,贸易发达,加之土地肥沃,钱粮富足,粮库储备丰厚。

    以上几个原因,让它成为杨恭布置的第二道防线中,最为重要的三座城池之一。

    许二郎被杨恭委以重任,负责坚守松山县。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他当时是这么回复的。

    昨日叛军六千兵马,兵临城下,与守城的驻军展开激烈交锋。

    叛军火炮营拉出四十架火炮,和城头上的十二架火炮对轰。

    步卒则在火炮的掩护下,展开了攻城。

    双方打到黄昏,叛军丢下八百具尸体撤退。

    而守军损失三百人。

    “你说那群龟孙子,会不会趁夜袭击啊。”

    身后传来漫不经心的声音。

    许二郎回头看一眼,说话的是个外貌普通的年轻人,一手拎着刀,一手拿着烙饼。

    他走路姿势吊儿郎当,穿着遍布刀痕的轻甲。

    “夜袭在攻城战中,纯属昏招。”

    许二郎淡淡道:“苗兄不必担忧。”

第四十八章 给青州的惊喜

    “你凭什么如此笃定?”

    苗有方不服气,拄着刀,嚼着窝窝头:

    “我就喜欢夜里偷袭别人,因为夜里要睡觉,是最松懈的时候。”

    许新年拍了拍脚边,装满火油的木桶,笑道:

    “我们的油不只是为了烧死敌军,在晚上,它还可以用来照明。用投石车把它们投下去,火光一亮,士卒们站在城头上,就能把下面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而敌军却看不清城头射去的箭,来多少人都是送死。

    “你这一招,只适用于开战前,先发制人的偷袭。”

    但现在是双方都有准备的攻守战。

    苗有方心里觉得这个读书人说的有理,想了想,眼睛一亮:

    “那如果对方派出高手呢?”

    许二郎默默看着他:“我下令让军中高手夜巡,防备的是什么?”

    苗有方服气了,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许银锣的弟弟,有乃兄之风。”

    许二郎嘴角轻轻抽动,心说你也和我大哥一样,有粗鄙之风。

    他知道苗有方是大哥的跟班,上次大哥回京,两人有过几面之缘,在他奉命驻守松山县前夕,苗有方突然找上门来,要跟着他打战。

    许二郎问,是不是大哥派来的。。

    苗有方摇头说,保家卫国,大丈夫所为。

    一位五品化劲的武夫主动投靠,身份也没问题,军方当然欢迎至极,于是苗有方就随着他来了松山县。

    “不过守军中高手太少,竟然只有一个四品。”苗有方摇头。

    “四品高手都是身居高位之辈,数量自然稀少。”许二郎回应。

    “稀少吗?我随着许银锣南征北战,四品境界的杂鱼都看不上。”

    苗有方神气的说。

    你也知道那是跟着我大哥.........许二郎双手撑在女墙上,缓缓道:

    “对我来说,朝堂诸公也不稀罕,满殿都是。但苗兄见过几位绯袍啊。”

    大哥现在涉及的层次,所面对的对手,必然是某势力的最高层,而大势力的高层,自然是九州最拔尖的那批人。

    四品当然也就不稀罕了。

    但在一个青州,一个小小的松山县,四品就是高高在上的人物。

    松山县的守军中,只有一位四品指挥官,与许二郎同级。

    那位指挥官负责镇守北城门。

    许二郎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吸了一口寒冷的夜风,道:

    “我记得大哥说过,你的目标是成为闻名天下的一代大侠。但在战乱之地,你行侠仗义的好事很难传播。因为你今天救的人,可能明天就死了。

    “流民百姓们,不是被大奉军救,就是被叛军救,就像货物一样颠来倒去,他们不会刻意去记某个帮助过他们的侠客。

    “要当大侠,得去太平的地方,随便一个劫富济贫,江湖上就有你的传说了。”

    对于许新年的问题,苗有方挠了挠头,想了好一会儿:

    “大侠我肯定是要当的啊。

    “但本大侠正值韶华,早几年晚几年都不碍事,可大奉已是垂垂老矣,若是不能为它续命,那就真要改朝换代了。

    “其实就我本人来说,皇帝由谁做,关我屁事。

    “但对黎民百姓来说,这是一场劫难。青州如果守不住,战火会烧到北方,一直蔓延到京城,沿途数万里河山,全部化作焦土。

    “所以我就想,能不能把叛军压在青州,把战乱止于青州。”

    许新年有些意外,笑道:

    “苗兄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江湖之中,如你这般爱国爱民的侠义之士,少之又少啊。”

    苗有方耸耸肩:

    “不,其实我对大奉朝廷没什么好感,只是我与许银锣分别时,他对我说过一番话。

    “他之所以培养我,指导我修行,是因为当年有个人给了他机会。所求所愿,也仅仅是希望他将来能成为对朝廷,对百姓有用之人。

    “许银锣做到的,没有辜负那人的期望。

    “所以,我也不想让许银锣失望。”

    大哥没看错人啊.........许二郎默默点头,刚想说话,便听身边的苗有方脸色一变,喝道:

    “敌军推着火炮过来了!”

    许新年心里一凛,凝神眺望,夜色深沉,什么都看不见,但他知道苗有方是五品武夫,目力远胜常人,所以没有去质疑,大声吼道:

    “擂鼓!

    “火炮预备,床弩预备。”

    靠着女墙休息的士卒,穿着轻甲躺在马道上睡觉的士卒,纷纷惊醒,他们有条不紊的行动起来,填装炮弹和弩箭。

    苗有方推开一位火炮手,亲自校准角度,点燃引线。

    轰隆!

    一团火光膨胀开来,照亮了远处,让城头的守军们可以清晰的看见趁着夜色推动火炮靠拢的敌军。

    爆炸的火光还没消退,城头的床弩和火炮接二连三的开火,向敌人倾泻火力。

    守城军的优势立刻凸显出来,城头的火炮因为居高临下的缘故,射程比敌军的火炮更远。

    敌军想轰炸城墙,就必须先接受守军火力的洗礼。

    苗有方把火炮交还给炮手,侧头看向许新年,怒道:

    “你不是说,敌军不会夜袭吗?!”

    “啊?你说什么?”许二郎掏了掏耳朵,大声道:

    “炮声太响,我听不见。”

    苗有方爆了句粗口,心说读书人的脸皮果然不比武夫的铜皮铁骨弱。

    这时,敌军的火炮队在损失三架火炮,两架车弩后,终于突进到了射程范围内,密集的火炮声当即响起,轰轰轰不绝于耳。

    一团团火光在城墙、城头不断爆炸。

    期间夹杂着车弩清越的弦声。

    床弩的破坏力远不及火炮,不管是对城墙的破坏,还是对士卒的杀伤力,都要逊色于火药的爆炸。

    但车弩、床弩的一项作用,让它始终与火炮并列,不曾被淘汰,那就是弩箭单对单的杀伤力。

    火炮或许杀不死铜皮铁骨的武夫,但弩箭的破甲之力,能重伤、杀死军队里的高手。

    陷入战场的武夫,危机预感会变的“麻木”,因为战场上危机无处不在,这会让武夫容易忽略可怕的弩箭,无法提前规避。

    运气好,能杀死或重创敌人中的武夫,就是大赚特赚的好事。

    双方对轰的过程中,千余名穿着藤甲的步卒,抬着攻城锤、梯子、盾牌等工具,展开冲锋。

    这些步卒是云州叛军聚拢的流民,专用来消耗守城军的火力。

    两名护卫举着盾牌,护在许新年身边,而他本人则在城头不停奔走,指挥作战。

    “大人,先下去吧,万一被火炮危及到您,得不偿失啊。”

    护卫大声劝道。

    “相比起我个人安危,军心更加重要。”

    许新年单手按剑,来回奔走,指挥着士卒补位,指挥着民兵清理尸体、救治伤员。

    这些事不是非他不可,却又非他莫属。

    身为松山县最高指挥官,他只要站在城头与士卒并肩作战,守军们就永远不会动摇。

    攻防战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敌军抛下一地尸体后,溃败撤离。

    ............

    南疆。

    水潭边,洛玉衡披着羽衣,坐在岸边光洁的石上,屁股底下垫着许七安的袍子。

    羽衣下摆,探出莹白匀称的小脚,浸泡在冰凉的潭水里。

    她脸颊红晕未退,妙目微眯,不知道是在享受清凉的潭水,还是春潮汹涌后的余韵。

    许七安站在水潭里,伸手捞起洁白的,绣莲花图案的肚兜,拿在手里把玩。

    洛玉衡比潭水还要清澈的眼波,扫了他一眼,闪过不易察觉的羞赧。

    许七安指肚摩挲着材质顺滑的肚兜,回味着方才酥胸的细腻柔软,笑嘻嘻道:

    “国师,你会怀孕吗?”

    洛玉衡眼神一冷,脸颊却泛起红晕,白玉般的脚丫子一踢,“哗啦”,水花宛如世间最犀利的剑气,劈头盖脑的撞在小银锣脸上。

    许七安面皮火辣辣的疼痛。

    洛玉衡冷哼道:“你我之间只是交易,我借你平息业火,你可借我战力。子嗣之事,想都别想。”

    说完,见他盯着自己小腹看,羞怒之情愈重。

    嘴上硬的很,双修时却比上次要配合,也更熟稔..........许七安心里嘀咕。

    一个女人喜不喜欢你,喜欢的有多深,双修时是能感觉出来的,别看洛玉衡嘴硬,但身体已经完全接纳他。

    对他真的没半分情意,可做不到提臀扭腰。

    你和慕南栀还真是好闺蜜,嘴上不承认,身体却很老实.........许七安厚着脸皮说:

    “我这不是担心自己哪天被宰了,好歹还有香火留下嘛。

    “说正事,这次来南疆,发现一桩大秘密。”

    当下,把天蛊婆婆告诉他的蛊神白帝问答经过,详细告知洛玉衡。

    听完,洛玉衡精致修长的眉毛轻蹙,沉吟许久:

    “弄清楚三件事,你便能知晓三个问题背后各自隐藏的秘密。

    “一,远古神魔殒落的原因;二,天地人三宗修行之法的结症;三,蛊神为何会认为儒圣是守门人。”

    三件事分别对应“大时代落幕”、“道尊行踪”、“守门人是谁”。

    洛玉衡趁机抬手,把肚兜抢了回去,放在身边,然后拢了拢羽衣,毕竟她身上就这一件衣服。

    为了防备许七安抢夺,她语速飞快的说道:

    “神魔时代距今过于遥远,没有线索可寻,但你若能与白帝、蛊神对话,便可知晓内幕。我不建议你去尝试,现在的人,还没有和这两者平等对话的资格。

    “道门的问题,待我晋升一品,会去一趟天宗,届时等我消息便是。至于守门人,你可以问一问赵守或监正。

    “此二人,一个是儒家体系的继承者,一个可以窥探天机。”

    “不愧是国师,冰雪聪明。”许七安竖起大拇指。

    洛玉衡表情清冷,但眼神里蕴着笑意。

    对于一个身居高位,性格强势的女人,最吃这一套,当然,必须得是许七安的奉承才行。

    因为他是洛玉衡“名义”上的双修道侣,其他男人再怎么奉承,也撩拨不到她的爽点。

    “可惜,知天机者,必受天机束缚。监正即使知道,也无法告诉我。”

    许七安惋惜的摇头:“罢了,此事不急,青州战事才是燃眉之急。国师刚从青州回来,那边战况如何。”

    洛玉衡道:

    “不曾留心关注。”

    想了想,补充道:“你堂弟似是被派去镇守松山县了,此处是杨恭第二条防线中,至关重要的据点之一。”

    她的意思是,青州战事暂时稳定,但许二郎会有危险...........这叫不曾留心关注?国师,你也太傲娇了吧,明明就关注我的家人嘛........许七安心里吐槽着,表情微微沉重。

    “九尾狐快返回大陆了,南疆的妖族也在集结,我必须要保证南妖的造反能成功,这样才能拖住西域佛门。青州战事,恐怕无法插手了。”

    青州输赢,会影响这场战争的胜负天平,但南疆的战事更重要,如果南妖不能夺回十万大山,就无法牵制佛门。

    而一旦让佛门腾出手配合云州,就不是影响胜负天平而已,而是大奉直接gg。

    “可以让蛊族派兵增援青州。”洛玉衡道。

    “嗯,给青州一个惊喜。”许七安颔首。

    蛊族的超凡虽然不能离开,但七部的族人可以参战,心蛊、毒蛊、尸蛊可是战场上的宠儿。暗蛊更是顶级的刺客。

    这应该能大大缓解青州的压力。

第四十九章 暗蛊部

    松山县,瓮城里。

    许新年听完副将的伤亡汇报,无声的吐出一口气:

    “下去吧,让将士们留心些,不要给敌军的高手趁夜袭击的机会。”

    两次攻城战下来,敌军的精锐保存完好,死的都是些流民组成的杂军。

    云州军的主将是个聪明人,懂得用流民的命来消耗守城军的炮弹和弩箭。此外,他们还让高手混在杂军中,伺机攀上城墙大杀一通,破坏守城的床弩、火炮。

    “敌军主将是个聪明人,但夜袭又显得格外愚蠢。”

    许二郎看一眼身边的苗有方,道:

    “有些奇怪。”

    苗有方完全不懂,耸耸肩:“有什么奇怪的,我觉得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趁夜里不备偷袭。”

    “夜里攻城的弊端,方才我与你说过了,一个成熟的将领,不会这般冒进。除非他有必须短期内攻下松山县的时限。。”

    许新年冷静的分析。

    “反正我只负责杀敌,动脑子的事我绝不参与。”

    苗有方先表明立场,然后开始吹牛皮:

    “我可能没跟你说过,当日在南疆十万大山,本大侠协助许银锣,杀入佛门重地南法寺,与众佛门高僧死战。

    “最后力挫佛门二品的阿苏罗,为南妖的起事奠定基石。今日有我助你,你可以放一百个心。”

    许新年看他一眼,缓缓道:

    “在青州城的时候,我见过袁护法了,他与我详细说了十万大山的事。”

    牛皮被戳破的苗有方表情一僵,旋即龇牙道:

    “那是只讨人厌的猴妖。”

    对此,许新年由衷的认同:

    “君子所见略同。”

    两人默契的斜了对方一眼,仿佛在说:

    看来你也经历了让人尴尬的场面。

    这时,一名士卒匆匆进来,大声禀告:

    “许大人,敌军射来一封箭书。”

    许新年目光微闪,镇定道:

    “呈上来。”

    苗有方当即起身,从士卒手里接过箭书,递给许新年。

    后者拆开阅读,看完,冷笑了一声。

    “上面说什么?”

    苗有方忙问。

    许二郎淡淡道:“敌军主将是个叫卓浩然的,他说三天之内破城,斩我头颅,送给我大哥当见面礼。”

    ...........

    东城门十里之外,云州君营帐。

    篝火熊熊,一顶顶帐篷寂静无声,士卒们早早的睡下,披坚执锐的甲士来回巡逻。

    更外围还有斥候巡视。

    军帐外,一身甲胄,体格魁梧的卓浩然,亲手斩掉了抓获的大奉军斥候。

    他舔了一口沾满鲜血的刀背,狞笑道:

    “想不到负责镇守松山县的,是许七安的堂弟。待我攻破松山县,斩下那厮头颅,一定好好保存,派人给姓许的送去。”

    副将赵恬沉声道:

    “根据这斥候的交代,那许新年是云鹿书院张慎的弟子,精通兵法,不可大意。”

    他深知卓浩然跋扈的性子,立刻补充道:

    “不过,以将军的神勇,破城指日可待。大将军若是知道您斩下许新年的头颅,定会嘉奖。”

    卓浩然颔首:

    “传令下去,斩许新年头颅者,赏白银千两,封百户。”

    ............

    次日,许七安入定中醒来,看见一位如同丁香花般,结着哀愁的女子。

    她美则美矣,哀愁的气质却能让人忽略了她的美貌,让人忍不住想走入她的内心,倾听她的哀愁。

    “许郎,你醒啦。”

    洛玉衡柔声道。

    是你啊,小哀..........许七安松口气,七情之中,最难缠的是“欲”、“怒”、“恶”三个人格。

    怒人格相对较好,就是脾气暴躁了些,一言不合发脾气,动手打人。

    欲人格是许七安最畏惧的,这意味着他一天24小时都是打桩机模式,腰子苦不堪言。

    恶人格没经历过,上回恶人格是最后一位出场,洛玉衡早早把他赶走了。

    根据小姨这般忌惮的表现,许七安推测恶人格就是宫斗戏里,恶毒的皇后之类。

    只要不出现这三种人格,其他人格许七安都无所谓。

    小哀很多愁善感,总觉得自己年纪可以当情郎的妈了,有些惆怅。

    “国师,你便如朝阳一般美丽,让人沉醉。”

    许七安像呵护娇花一样,呵护着脆弱敏感的小哀。

    小哀露出羞喜之色,低声道:

    “许郎不必叫我国师,唤一声玉衡便是。”

    来了来了,你又来社死了.........许七安打了个寒颤,心说何必呢,回头等你回复了,又想着提着剑砍我。

    ...........

    极渊外围,原始森林边缘。

    以天蛊婆婆等超凡首领为首,七部的四品高手齐聚在原始森林边缘地带。

    蛊族众人心头沉重,蛊神之力大井喷,往往意味着可能会诞生超凡境的蛊兽。

    一头神智错乱的畸变怪物,且是超凡境,它所象征的,是杀戮与破坏。蛊族历史中,死于超凡蛊兽的首领并不少。

    可以说,超凡蛊兽是蛊族首领们拼上性命处理掉的。

    “蛊神之力相较于平时,浓郁了数倍。”

    说话的是尸蛊部的四品长老,他身边带着三名气息浑厚的行尸傀儡。

    “不提诞生超凡,四品层次的蛊兽蛊虫数量会在短期内暴增,若是疏忽大意,我等很可能会有陨落风险。”

    毒蛊部的长老说这些话的时候,是看着力蛊部的六位长老的。

    大长老骂咧咧道:

    “你瞅啥瞅,老子杀过的蛊兽比你吃过的肉还多。”

    嘴上不服气,大老张的眉头却没松过,始终紧皱。

    蛊神之力爆发的次数不多,他们人生中只经历过两次,任何一次都无法与昨日的动静相比。

    经过一夜的吸收和消化,极渊附近的蛊虫蛊兽们,恐怕已经初步蜕变。

    强大还不是关键的,主要是极渊周边的原始森林广袤无垠,很难做到地毯式搜索,一旦有疏漏,可能就给了未来超凡蛊虫喘息的空间。

    “幸好有许银锣帮忙,他是武夫,擅长杀伐,有他助阵,如虎添翼。”

    力蛊部的二长老说道。

    各部长老们微微点头,即使是不喜欢中原人的毒蛊、尸蛊和情蛊部,也得承认二长老说的是事实。

    “如果有术士帮忙就好了,炮轰极渊,能省很多事。或者,像道门人宗这种能驾驭剑阵的体系。”

    天蛊婆婆身边,一个中年人说道。

    正讨论着,众人看到一道金光御风而来,那是脑后燃着火环的许银锣。

    而他身边,有一位御剑飞行的女子,脚踩飞剑,穿着羽衣,手挽拂尘,眉心的朱砂尤其引人注目。

    看到御剑女子的刹那,蛊族男子都是一愣,继而流露出痴迷之色,理智告诉他们,这是个白净的中原女子,但眼睛告诉他们,这就是世间最美貌的女子。

    他们从这位女子身上看到了自己所钟情的那一款。

    许七安降落在地,朝着天蛊婆婆等人颔首,道:

    “这位是人宗道首,大奉国师。”

    人宗道首.........除了天蛊婆婆外,所有人都诧异的盯着洛玉衡,没记错的话,当今人宗道首,是二品强者。

    “我特意请来一起清理蛊兽的。”

    许七安又道。

    有人宗剑修参与,清理蛊虫蛊兽会容易许多.........力蛊、心蛊、天蛊、暗蛊几个部族的长老眼睛一亮,由衷的欣喜。

    而毒蛊情蛊和尸蛊三个部族的长老,或沉默或尴尬,因为他们内心里,对许七安是敌视的。

    因为他代表的是大奉王朝。

    为什么要对仇人以礼相待?这是他们共同的心声。

    但现在见到许七安为了帮助蛊族清理蛊兽,竟把远在大奉国都的人宗道首请了过来。

    这份诚意和善意,让他们无论如何也说不出狠话。

    能把大奉国师请到南疆来,想必是耗了天大的人情吧..........三部的长老们心想。

    “能把人宗道首请来,肯定用了天大的人情吧。”

    大长老感慨道。

    其他部族的人会把疑惑放在心里,但力蛊部的人向来是“有话直说”。

    许七安看一眼洛玉衡,“哦”了一声:

    “无妨,国师是我的道侣。”

    这句话说出口,许七安看见在场二十余人,表情一下子变的很古怪。

    人宗道首是他的双修道侣..........

    天杀的,如此绝色美人被这粗鄙武夫拱了..........

    许银锣不愧是大奉第一武夫啊,在中原的底蕴比我们想象的要深厚.........

    哼,抢我男人..........

    各种各样的念头在众人心里闪过。

    天蛊婆婆朝洛玉衡颔首示意,道:

    “出发吧。”

    ............

    有了洛玉衡相助,清理蛊兽的行动变的轻松而快速。

    一位即将渡劫的剑修,她能爆发出的杀伤力,让蛊族众人刮目相看。

    到了黄昏,许七安与蛊族众人退出极渊,返回部族。

    他没有随龙图返回力蛊部,追上天蛊婆婆,道:

    “婆婆,借一步说话。”

    天蛊婆婆拄着拐杖,与他并肩行了一段路程,老人眉目慈祥的问道:

    “请援兵的事?”

    许七安点点头。

    天蛊婆婆缓步前行,沉吟道:

    “情蛊、毒蛊就算了,两个部族对大奉的成见太深,非一朝一夕能改。倒是尸蛊部可以争取,魏渊于尤尸来说有杀父之仇,其族人倒是没那么仇恨大奉。

    “暗蛊部因为习性的原因,只比力蛊部稍稍好一些,但也缺物质钱粮,日子过的清贫,你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习性的原因?他们是不是一天到晚都在玩捉迷藏..........许七安忍住了,没吐槽。

    “心蛊部的族人比较理性,淳嫣对你似乎挺有好感,好好商量,难度不大。力蛊部许以粮食便可,族人好战,不惧牺牲。天蛊部不擅长战斗,观星象之术,术士亦可,便不用惦记着我们了。”

    “多谢婆婆。”

    许七安拱手。

    问清楚各部的地址后,他与洛玉衡返回力蛊部,国师进入房间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在门窗贴上符箓,隔绝内外。

    而许七安则把许铃音送到丽娜房间去。

    “啪啪啪.......”

    烛光昏暗的房间里,南疆气候炎热,蚊虫恼人,许七安替国师拍蚊子,一直拍到深夜。

    ..........

    次日,朝阳刚刚升起,许七安趁着国师未醒,前往暗影部。

    暗影部坐落于极渊西南边,是一个相当有规模的镇子,三米高的土墙围着镇子,背靠群山,镇外一条小河潺潺流淌。

    镇子人口有七千左右。

    这当然不是暗影部所有的人口,蛊族在南疆繁衍数千年,发展出许许多多的小部落,这座大镇周边,分散着许多小村庄。

    许七安一路阴影跳跃,来到暗影部时,朝阳已经高高挂起。

    镇外的河水染上一层瑰丽的金红,静谧流淌。

    镇子里静悄悄的,就像一个明明充满活人气息的乡镇,突然人口集体消失,死寂中透着诡异。

    他转头四顾,看见一个穿南疆服饰的孩子坐在家门口啃着窝窝头。

    “家里大人呢?”

    许七安靠拢过去。

    说话的时候,他审视着小男孩,衣着朴素,手里的窝窝头似乎就是他的早膳。

    小男孩茫然的看着他,显然没听懂中原官话。

    这时,门口水缸边的阴影里,爬出来一个年轻男子,穿着青色和蓝色相间的服饰,脸色惨白,头上缠着青色布巾。

    “是许银锣吗?”

    年轻人恭敬的说道。

    “你是他的父亲?”

    许七安反问。

    “我是巡逻队的,您一进镇子,我们就注意到您了。首领有交代,如果许银锣到访,就带您去见他。”

    年轻人说完,看着孩子:

    “他的父母都藏起来了,不够两个时辰是不会出来的。”

    说的我瘾头也犯了,忍不住就想藏一藏.........许七安点头,语气平静:

    “带路吧。”

    ............

    ps:最近在调整作息,每天12点前保证让自己上床睡觉,所以暂时稳定两更。等我把作息调回来了,再来补更。

第五十章 半卷地图

    走在静悄悄的小镇上,偶尔会看见几个孩子在空旷的街道上瞎逛,或脱掉裤子在街边尿尿。

    但很少见到成年人。

    许七安推测这些孩子能力还弱,不需要每天把自己藏起来以缓解暗蛊的副作用。

    等将来他们长大了,能力提升了,就会变的和父辈一样,天天躲在犄角旮旯里。

    “难道天蛊婆婆说暗蛊部的“经济状况”不好,能好才怪了,大部分时间都浪费在无意义的躲猫猫上。”许七安心里嘀咕。

    他刚得到七绝蛊时,只觉得暗蛊的副作用很麻烦,每天要抽时间把自己藏起来,一藏就是一两个时辰。

    没有联想过如果一个种族的人都这样,其实是一种“灾难”。

    “其实晚上也可以藏,没必要非得白天。”

    许七安说道。。

    巡逻队的年轻男子连连点头:

    “晚上当然也有人藏着,不过大多都是未成家的。成家的,晚上可没时间。

    “另外,层次越高,藏身的目的就不只是消除副作用,您也是暗蛊大宗师,您应该明白。”

    副作用是暗蛊最基本的需求,想增长修为,培育暗蛊,还得主动藏身阴影,感悟暗蛊之力。

    说话间,他见许七安目光瞄着自己脚下的阴影,便笑道:

    “您没看错,巡逻队的其他人都藏在我裆下阴影里。”

    神特么裆下阴影,你们暗蛊部的人都活在挡下吗.........许七安一口槽差点就忍不住吐出来。

    穿过一条条安静的小巷,两人接近了镇子中央,这里的人烟稠密许多,三三两两的行人穿梭在空旷的街道上,两侧还有店铺。

    许七安看见这些行人里,有中原人,有南疆人,穿着破败的布衣,不比中原流民好多少。

    主要是,这些行人大部分体内都没有暗蛊。

    “他们是奴隶,有的是从中原抓过来的,有的是一些不讲规矩的南疆部落,被我们清剿了,人口由七部平分。”

    巡逻队的年轻人说:

    “这些奴隶是我们族中宝贵的劳动力。”

    许七安沉吟片刻,道:“蛊族常常与中原商队进行人口贸易吧。”

    人口贸易四个字,让年轻人愣了好一会儿才理解,道:

    “没错。

    “中原的商队知道我们缺人,常常往南疆送人,换一些南**有的草药、木材、矿石等等。”

    而那些人口,多半是拐骗来的........许七安想到了柴家先祖,那位先祖年幼时,全家被仇人灭门,自身也被卖到南疆尸蛊部当奴隶。

    后来不知怎么逃回了中原,在湘州老家开宗立派。

    对了,还得问尤尸索要地图,柴家老祖的那半张地图就在尸蛊部..........这时,许七安看见了一座大宅,匾额上写着南疆的文字。

    “这里便是首领的府邸,许银锣请进。”

    踏入大宅,许七安扫了一眼大院的布局,一条青石铺设的道路通往内院,道路左侧摆着一只只水缸,盖着木板。

    右侧则是一个个口径狭小的深坑。

    坑里缸里全藏着人.........许七安收回目光,跟着年轻人继续深入,走了一会儿,半个人影都没看见。

    直到他们进入内厅,许七安才看见穿着黑衣的暗蛊部首领影子,坐在主位,手里捧着一杯茶。

    他常年不见阳光,因此有些苍白的脸庞,露出些许笑容:

    “茶已备好,许银锣请坐。”

    见客奉茶,这是中原的礼节。

    待许七安入座后,他又道:

    “稍等,我已派人去请长老,出兵之事,非我一人能决断。”

    这是昨日战斗时,便已经初步谈好的事。

    半盏茶的时间,八道阴影从桌底钻出,于内厅中化作或中年或老年的八位长老。

    “首领已经和我们说过,许银锣想请暗蛊部族人北上,协助大奉对抗云州叛军。”

    白发苍苍的老人似乎是大长老,语调缓慢的说道:

    “倒也不是不行,就看许银锣能出什么价。”

    许七安抿一口茶,道:

    “战事平定后,大奉每年向暗蛊部岁赐白银五万两,绢五万匹,粮草三万石,只给五年。”

    几位长老微微动容,用南疆话交头接耳起来。

    “五万两白银可以把我家房间堆满了啊。”

    “五万匹绢能让我们暗蛊部族人都穿上漂亮衣服。”

    “粮草更重要啊,我们族人一直没时间狩猎和耕种。”

    白发苍苍的大长老用力咳嗽一声,打断了长老们的窃窃私语,庆幸许银锣听不懂南疆话,不然他讨价还价的底气就被这几个没出息的败光了。

    大长老摇摇头:

    “可若是大奉败了呢?我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许七安面不改色:

    “大长老想怎么加?”

    “爽快!”大长老点点头,沉声道:“加一倍。”

    “爽快!”许七安默默起身,拱手道:

    “我还得去一趟心蛊部,不打扰诸位了,告辞。”

    影子的手动了动,但忍住了,眼见许七安走到厅门口,他叹口气,说道:

    “白银六万两,绢五万匹,粮草五万石,给六年。

    “作为回报,我族派遣八百名精锐族人参战,放心,都是绝对的精锐。”

    蛊族虽然全民皆兵,但刨除老弱妇孺,再刨除普通族人,八百名精锐确实不少了。

    许七安停下脚步,笑道:

    “成交!”

    他来之前已经与怀庆沟通过,从她那里获取“岁赐”的合理范畴。

    毕竟许七安不是读史的,对于这玩意没什么研究,不知道“岁赐”的市场价。

    影子提的要求,在合理范围内。

    影子吐出一口气:“暗蛊部的精锐战士们,会竭尽全力助大奉剿灭叛军。”

    至于许七安能不能代表大奉朝廷,影子和长老们没有怀疑,此人身上不但顶着大奉第一武夫的名头,同时还是国师洛玉衡的双修道侣。

    他说的话,在暗蛊部看来,比中原皇帝的金口玉言还可靠。

    “过段时间,我会让朝廷送来文书,作为大奉和蛊族结盟的凭证。”许七安道。

    影子微微颔首。

    ............

    离开暗蛊部,许七安御空飞行,半个时辰后,来到了心蛊部的地盘。

    此地鸟语花香,飞禽走兽遍地。

    心蛊部的房屋建在茂密森林中,一座座楼阁掩映在碧绿的枝叶间,人和兽类和谐共处。

    少女骑着斑斓巨虎,在山野间欢快游玩;田野间充当畜力的是各种各样的巨型生物;灵活小巧的长尾猴子拎着竹篮,漫山遍野的采摘果子。

    突然,许七安看见下方的密林中,冲起遍体鳞片的巨兽,扇动膜翼,载着一名年轻的心蛊族人,在他身边盘旋。

    “许银锣,首领让我来接待您。”

    年轻的巡逻队员毕恭毕敬,说着不太标准的中原官话。

    许七安“嗯”了一声,他选择御空而来,便是主动“暴露”,让淳嫣察觉到他。

    那年轻的心蛊部族人驾驭着飞兽,朝林子里降落。

    嗯,这只飞兽不是雌性,看来骑士是个正经的骑士...........许七安心里没来由的浮现这个念头,跟随巡逻员,来到山峰南侧,悬崖边的一座阁楼前。

    阁楼边有一株亭亭如盖老松。

    枝上松鼠嬉戏,松下白猿啼叫。

    阁楼外,几只长脚黑羽的大鸟低头啄食,见到陌生人到来,惊慌的振翅飞起。

    穿着蓝色长裙,耳垂坠着两条赤色小蛇,眉眼艳丽的淳嫣站在阁楼外,面带浅笑。

    “淳嫣首领!”

    许七安回以微笑。

    两人进了阁楼,在一楼大厅入座,身为心蛊师的许七安,立刻察觉到了躲藏在角落里的各种毒虫毒蛇,以及小兽。

    “这里遍地都是的蛇虫鼠蚁、飞禽走兽,有没有给许银锣亲切感?”

    淳嫣半开玩笑的说道。

    忍不住就想把它们都召集出来,一起跳广场舞.........许七安笑道:“确实让人流连忘返,倍感亲切。”

    简单的一句话,仿佛拉近了双方的距离。

    淳嫣杏眼里眼波荡漾,感慨道:

    “但于兽类过于亲近,也容易迷失在其中。”

    你是指与兽类进行前俯后仰运动吧..........许七安脸上泛起没有丝毫偏见的笑容:

    “这是他们的个人选择。”

    淳嫣定定的望着他,见他确实没有偏见,笑容温柔了几分,道:

    “族中规定,但凡与兽类有过逾规越矩的,便不得再娶妻嫁人。这既是震慑族人,也是尊重他们的选择。”

    许七安接着说道:

    “忍住来自本命蛊的冲动,有助于磨砺意志,而若是沉沦本能,则有利于心蛊的修行。不得不说,是把双刃剑。”

    心里打定主意,在南疆期间,不把小母马放出来,让它好好留在浮屠宝塔里。

    不然他担心被心蛊部的人给偷走,或者被力蛊部的人给吃了。

    见交谈还算愉悦,许七安道明来意,给心蛊部开了与暗蛊部相同的条件。

    淳嫣思考片刻,道:

    “心蛊部不缺粮草,我希望把粮草换成布帛、茶叶、瓷器、以及盐铁。”

    对心蛊师来说,吃肉根本不成问题,耕种方面,也可以驱使兽类充当畜力。

    “没问题。”许七安应允。

    交易达成,淳嫣笑容扩大,问道:

    “那么,许银锣想要什么兵种?心蛊师最擅长的是御兽,中原缺少强大的兽类,且分散各地,很难直接投入作战。合理的办法是,从我心蛊部直接征调过去。”

    许七安深表赞同:“淳嫣首领有何建议?”

    中原不比南疆,毒虫猛兽遍地,城里全是阿猫阿狗,山里倒是有不少兽类,但很难保证战场边缘就有丰富的兽群可以支配。

    而普通兽类作用不大,比起南疆的异兽,战斗力不在一个层次。

    淳嫣说道:

    “心蛊部有异兽骑兵和飞兽军两大兵种,我个人建议,许银锣选择飞兽军。异兽骑兵行军缓慢,成群结队前往青州,最少要一个月。

    “一路上人吃兽嚼,食物就是个大问题。到了青州后,食物依旧是大问题。大奉寒灾汹涌,本就缺粮,而异兽骑兵只食肉,不吃谷物。

    “飞兽军虽说也只食肉,但行军速度快,最多六天就能赶到青州,沿途可以让族人自行寻找食物,这对我们心蛊师来说,轻而易举。

    “从作战能力来说,大奉不缺骑兵,但飞兽军却寥寥无几,只有山海关战役中大放异彩的赤尾烈鹰。”

    然而,因为国力日渐下滑,养不起赤尾烈鹰,朝廷已经把它们贩卖给雷州当地的商会和豪门望族了,只保留极少数的飞兽军数量..........许七安内心叹息。

    “心蛊部能给多少?”

    “部族里只有一千两百头飞兽,最多给大奉五百。”

    “成交!”

    淳嫣知道许七安还有事,没有多做挽留,送他出了阁楼。

    ...........

    许七安的下一站是尸蛊部,蛊族七部中,天蛊不擅战斗,排除;毒蛊族人与大奉仇恨太深,排除;情蛊部的催情气体不分敌我,同时对大奉仇恨极深,排除;

    所以,他要的是力蛊、暗蛊、心蛊和尸蛊四大部族。

    其中尸蛊部的作用最大,虽然尸蛊部操纵尸体需要子蛊,无法像巫师的控尸术那样,成批成批的操纵尸体汇成大军,但尸蛊部的行尸,胜在质量高,战力强。

    而一队战力高的敢死队,在战场中能发挥的作用相当可观。

    尸蛊部的情况和许七安预料的有些差距,他原以为尸蛊部的大本营,类似于传说中的幽都鬼城。

    但其实尸蛊部的大本营,是各部里最气派的,足以和天蛊并列。

    这简直是一座小城。

    石块垒起高高的城墙,呈方块状。城中的建筑风格与大奉相近,砖块和木材组合。

    城中人来人往,贸易颇为发达。

    唯一诡异的地方是,抬轿的轿夫清一色的白瞳,活人身边必定跟着一具,或两具行尸,充当随从和苦力。

    人来人往的集市里,三分之二是行尸走肉。

    这就很惊悚了。

    谁能想到,一群铁憨憨的力蛊部,竟是蛊族画风最正常的,仅次于天蛊部...........许七安无声感慨。

    因为刻意暴露气息,他立刻引来尤尸的关注,被请进了城中央的三进大院里。

    院子里奴仆来往,做着各自的活儿,巡逻的护卫清一色的白瞳。

    行尸与活人相处融洽。

    进入内院后,许七安看见许多衣着暴露的婢女,她们似乎习以为常,没有任何羞耻感。

    许七安在会客厅等待了片刻,尤尸姗姗来迟,淡淡道:

    “直接说条件吧。”

    他没有直接前来,而是操纵着行尸与许七安见面。

    许七安却审视着他,笑道:

    “是不是打扰到阁下的雅兴了?”

    以他今时今日的修为,尤尸本体在里面临幸婢女的动静,能听的一清二楚。

    “尤尸”淡淡道:

    “这是克制尸蛊副作用最好的办法,每当你忍不住想与尸体发生什么时,身边有几个衣着暴露的婢女,可以很好的转移注意力。

    “等你把欲念发泄在她们身上时,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会对行尸产生兴趣。”

    巧妙的利用贤者时间,来抗拒尸蛊的副作用.........许七安微微点头。

    尸蛊部相对富庶,因此没有向暗蛊部一样抬价,但尤尸附加了一个条件,许七安在南疆期间,必须把那具古尸留在尸蛊部。

    何时离开蛊族,再取走古尸。

    听着尤尸强作镇定,但其实无比渴望的语气,许七安沉吟道:

    “可以,但我同样有个条件。”

    “但说无妨。”尤尸当即道。

    “我曾经游历到湘州,那里有一个柴家,习得尸蛊部的秘术,能炼铁尸..........”

    许七安把柴家的情况告诉尤尸,“你有印象吗?”

    柴家先祖距今已有一百多年。

    尤尸回忆片刻,点头说:

    “是有这么一个奴隶,那是我父亲担任首领时的事了,没记错的话,他似乎是用半卷地图,换回了自由身。”

    许平峰刻意收集的地图,绝对不简单..........许七安道:

    “我需要那半卷地图。”

    尤尸沉吟片刻:

    “好,但我有个要求。”

    禁止套娃啊.........许七安颔首:“但说无妨。”

    “你将来若是能解开地图的秘密,希望能告诉我。”

    等许七安点头答应后,尤尸道:“稍等!”

    十几分钟后,一具白瞳行尸迈入会客厅,手里捧着一只黑色的木盒。

第五十一章 慈不掌兵

    行尸把木盒子放在许七安面前,转身离去。

    “咔吧!”

    许七安指尖抵在铜锁上,气机代替钥匙,让锁舌弹开。

    木盒打开的瞬间,他嗅到了防腐和防虫药粉的气息,盒子里是一卷兽皮。

    如果不是刻意以兽皮为材质,那么这幅地图的年代,绝对是两千年以上。儒圣时代,书籍的载体是竹简,而兽皮比竹简更古老...........许七安心里想着,展开了半卷兽皮。

    展开后才能看出,这卷地图从中间被撕裂,是一份完整地图的左半部。

    地图绘制手法很奇怪,遍布着扭曲的,不规则的线条,有点类似于许七安上辈子的地图。

    除了线条外,没有任何字体。

    我记得以前读书时,地形图也是这种乱七八糟的线...........许七安望着尤尸,道:

    “此图解密了吗?”

    这卷地图当然不可能和上辈子的地形图一样。

    尤尸摇头:

    “我父亲研究过,认为图中的线条,象征这山川和地脉,只有术士才能看懂。。而就算是术士,想在九州大陆找到相应的区域,亦是大海捞针。”

    正因为几乎找不到,所以他才痛快的交易给许七安。

    反正留在尸蛊部,大概率永远都只能封存着,既然这样,不如用来换那具古尸在部族保存几日。

    想到那具堪称完美的尸体,尤尸心跳加速,热血沸腾。

    许七安耳廓一动,听见院子深处女子的呻吟声突然嘹亮激烈许多。

    他没放在心上,当场从地书碎片里取出棺材,而后把装着半卷地图的木盒子收好。

    “对了,劝你一句,不要对它奇怪的事,免得沾染因果。虽然我觉得它身上的因果已经彻底消除。”

    许七安笑着提醒道。

    “尤尸”用白瞳看他一眼,道:

    “在我们尸蛊部,有句老话——守不住欲念的,成不了事。

    “但凡有望四品的,都能抵抗住本命蛊的诱惑。我族虽然没有禁止这方面的事,但和尸体逾规越矩的,都是些不成器的狗才。”

    .........许七安脸色慢慢僵硬。

    “尤尸”没注意到他异常的脸色,全神贯注的欣赏着古尸,摆摆手:

    “走吧,别打扰我。”

    ..........

    许七安回到力蛊部,暖阳高挂,时间是辰时三刻,他先回屋子里见了洛玉衡。

    国师盘腿而坐,吐纳修行,看他进来,睁开美眸,嫣然一笑,便如春日里,花丛中,爱笑的绝色美人。

    哦,小喜啊........许七安松了口气,小喜和小哀一样,都是正面人格,总是面带喜色,没有任何负面情绪,双修的时候也愿意顺着他的意思。

    “南疆真好,气候温暖,鸟语花香,吾心甚喜。”

    洛玉衡笑吟吟道。

    “就是蚊子多,昨夜帮国师拍蚊子,臀儿都拍红了。”

    许七安笑道。

    洛玉衡嗔了他一眼,有几分羞涩,但没有动怒,依旧是喜色浮动。

    换成“怒”人格,一剑就把我送上天了.........许七安接着看向床榻上呼呼大睡的许铃音,问道:

    “铃音怎么回这里来睡了。”

    洛玉衡无奈道:

    “你走后没多久,她便跑进来了,说怀疑师父丽娜想要吃她,害怕的过来找你,但你不在。”

    .........许七安沉吟道:“是不是发现自己手腕有咬痕?”

    洛玉衡点头。

    铃音晋升之后,饭量明显大增,将来回京城,婶婶要哭了...........许七安不知该如何评价,只好在心里为婶婶祈祷。

    第三日,心蛊部、尸蛊部、力蛊部和暗蛊部的战士集结完毕。

    其中,心蛊部五百飞兽军,力蛊部四百战士,尸蛊部六百成熟的控尸手,暗影部八百精锐,总共两千三百位蛊族,外加一千名战力极强的行尸傀儡。

    浩浩荡荡的三千多成员的队伍,离开南疆,往青州而去。

    值得一提,丽娜的大哥莫桑也在力蛊部出征的队伍里。

    而丽娜本人,打算巩固了力蛊,吸收完蛊神的气血之力后,也北上青州,参加战争,磨砺蛊道。

    力蛊部对于四百精锐出征,怀着既开心又担忧的心情,开心在于,这批人的口粮以后就交给大奉了,长辈们暗暗吩咐出征的青壮:

    “可劲儿吃,吃穷中原人的粮仓。”

    担忧的则是,这群人走了之后,打猎的人手变的紧缺,以往只要耕种或干脆不干活的老人,现在也得撸起袖子进山狩猎。

    .............

    深夜!

    松山县十里外的军帐内,卓浩然坐在会议桌边,身前是一只铜盆,盆里是刚烤好的羊腿。

    他左手拿着羊腿,用力撕咬,右手边的长刀沾着血迹。

    会议桌两边,是沉默的将领们。

    一场大战刚刚结束,卓浩然麾下的云州军打退了彻夜袭击的大奉守军,这样的袭击战,在过去的几天里,时有发生。

    将领们偷偷看一眼卓浩然,没敢说话,军帐内气氛僵凝,只有卓浩然撕咬羊腿的声音。

    五日期限早就过去了,松山县仍没有拿下来。

    不止没有拿下来,云州军这边可谓损失惨重。

    卓浩然是猛将,个人战力骁勇,领兵能力亦是出类拔萃,他对松山县的攻占策略是,前三天,组织流民杂兵消耗对方炮弹、弩箭和箭矢。

    以及檑木火油等守城军备。

    期间,派高手混迹在流民中,伺机登上城墙,破坏火炮和床弩。

    这一招取得了卓越成效。

    第三天的攻城战中,守城军只剩两架火炮,一架床弩,难成大势,只能以檑木和火油,以及弓箭手对抗攻城的云州军。

    卓浩然见状,立刻派遣蛰伏三日的精锐步卒攻城。

    然而,在云州军的精锐步卒冲入火炮射程范围时,城头忽然炮火齐鸣,弓弦霹雳,凶猛的火力打击直接把精锐步卒打懵了。

    攻城无果后,丢下七八百人,草草撤退。

    那许新年手头还有一批火炮和床弩,但在前三天里,隐忍不用,即使守城军在这个过程中死伤惨重。

    单从“慈不掌兵”四个字来说,卓浩然得承认,那家伙是个合格的领兵者。

    大将军说过,战争的本质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取得胜利。

    正面硬攻不下,卓浩然便暗中分兵,让精锐将士趁夜从南边险峰发动进攻,结果踩到了漫山遍野的捕兽夹,以及插着尖锐木桩的深坑。

    除了高手能突围过去,士卒们损失惨重。

    卓浩然顾虑到松山县连着大半个月没有下雨,山中干燥,那许新年很可能会放火烧山,便又打消了绕过险峰突袭守城军的打算。

    第四天夜里,城头忽然擂鼓,继而马蹄声大作。

    白日里攻城失败,浑身疲惫的云州军以为敌人袭击,率军迎战,结果发现是敌人虚晃一枪,根本没有袭击。

    一连数次后,云州军被搅的疲惫不堪。

    黎明时分,城头鼓声再响,但云州叛军没有当一回事,仅象征性的派遣斥候和小部分人马出营查看情况。

    结果遭遇了一千轻骑冲阵,云州军死伤两千余人。

    六千精锐折损三分之一。

    第五天,卓浩然不顾损失强行攻城,铩羽而归,与守城军两败俱伤。

    但到了晚上,守城军又一次故技重施,搅的云州军不堪其扰。

    眼下是第七天了,流民组织的四千人马死伤殆尽,而卓浩然麾下的六千精锐,只剩三千人。

    而守城军一方,还有将近两千人。

    从目前的双方人数对比来看,松山县是拿不下了。

    卓浩然咽下最后一口肉,冷冰冰的扫过众将领,道:

    “让将士们好好睡一觉,今夜不会再有袭扰了。

    “睡饱了,黎明破城!”

    他表情镇定自若,说的胸有成竹,似乎黎明一定能破城。

    .............

    苗有方和竹钧率领五百骑兵冲过城门,返回大本营。

    “竹将军,二郎在城头烹了牛,上去喝几杯?”

    苗有方热情的邀请。

    竹钧是个瘦削的中年男人,沉默寡言,松山县唯一的四品,负责镇守北城门。

    正因为有他在,许二郎才敢让骑兵袭击敌营,否则去了就是送死。

    他摇了摇头,淡淡道:

    “让许大人送来北城门,喝酒就算了。”

    说罢,带着自己的部下,策马狂奔而去。

    “无趣!”

    苗有方摇摇头,翻身下马,沿着台阶攀上城头。

    马道上架着一只只铁锅,士卒们正围坐在铁锅边吃着肉。

    他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笑容,大口吃肉,热情高涨。

    苗有方望着士卒们兴奋的脸庞,想起了白日里与许二郎的对话。

    许二郎强行征用了县里的百姓的牛、狗、鸡鸭,犒劳守城将士,用少量的米粮补偿。

    苗有方一开始觉得不妥,心说这不是变相的掠夺百姓财物吗。

    但许二郎告诉他,战乱时期,士卒的利益永远要摆在首位,百姓次之。将士们连日浴血奋战,疲惫不堪,食肉能振士气。

    至于百姓,守不住城,他们的结局会更惨。

    苗有方现在觉得,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他径直走入瓮城,看见许二郎伏案审视地图,皱眉不语。

    “二郎,按照你的说法,他们明日应该撤兵了。”

    “如果没有援兵的话,确实如此。”

    许二郎抬头看来:

    “但我认为,云州叛军的援兵快来了。”

第五十二章 王牌部队

    许二郎指着地图,说道:

    “松山县是杨布政使第二道防线中的重要据点之一,松山县如果保下来,青州的粮草淄重就能通过松河航线运往南边。

    “以松山县为着力点的整个西北方,更是可以作为我军的大后方,支撑我军与云州叛军纠缠。”

    苗有方探头看去,地图上,许二郎用炭笔画出了被云州军占领的城郭,“松山县”就如同一根钉子,嵌在叛军推进线的西北方。

    “你这样画出来,我就看明白松山县的重要性了。本大侠还纳闷呢,这么个小破县,为啥让杨布政使如此看重,虽然你经常说它是防线的重要据点。

    “可重要在哪里,苗大侠我也没个清楚的认识。这不就一目了然了嘛。”

    苗有方边看边点头:

    “二郎不愧是两榜进士,云鹿书院出身的读书人,本大侠老怀甚慰。”

    “有空多读些书,提高一下修辞水准。”许二郎表情平静的回复。。

    面对粗鄙的武夫,他算是相当经验丰富了。

    绝不会轻易动怒。

    许二郎继续说道:

    “除非云州叛军在东陵、宛郡两条战线大溃败,不得不加大兵力投入战场,无力支援卓浩然,否则,卓浩然是不会撤兵的,而是等待支援。”

    东陵和宛郡与松山县构成了第二道防线。

    “那我们该怎么办?”苗有方不懂就问。

    “城中粮草、守城的淄重都还充裕,自然是坚守不出,等待杨布政使的援兵。”许新年沉吟道:

    “前提是东陵和宛郡两处的战役不会太惨烈。”

    “如果很惨烈呢?”苗有方不懂就问。

    “那就做好孤立无援,打持久战的准备。”许新年叹息道。

    东陵和宛郡两处,相对来说,比松山县更重要。

    好在他出兵前,孙玄机给了他数量极多的一批重火器,包括火炮、床弩、车弩,以及火铳,这些东西都是守城利器。

    至于火油、滚木等物资,松山县本身富裕的缘故,储备颇为丰厚。

    大奉守军是有底气打持久战的。

    说话间,他召来一位百夫长,吩咐道:

    “派遣斥候从西城出去,带上镐子和铁锹,沿着松河潜行,蹲一蹲敌人的粮道。”

    等百夫长领命而去,苗有方主动分析道:

    “你要等援兵来之前,断敌人的粮草?”

    前些天他率骑兵冲营,一阵乱杀,烧了叛军的粮草,哪怕最后大火扑灭,所余的粮草恐怕也撑不了几天。

    许新年“嘿”了一声:

    “不,我要毁了官道,拖延敌人援兵的行进速度,然后激怒卓浩然,逼他攻城。这样我们或许可以在叛军的援兵到来前,吃掉卓浩然这支军队。”

    行军打仗,必然伴随着粮草和军备的输送,而这些东西是要靠车辆的。

    车辆的正常行进,依赖于道路。

    一条千穿百孔的路线,会大大拖延援兵的行军速度。

    “苗兄,你刚经历一番苦战,去吃些肉,晚上还得值守。”

    许新年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吐气道:“我也要休息一会儿了。”

    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

    支走苗有方,许二郎穿着轻甲倒头就睡,坚硬膈人的装备没有对他造成任何阻碍,很快就入眠。

    这得益于当初北上支援妖蛮的经历,那会儿大奉和妖蛮的联军被冲散,残部分散各处,随时都会遭遇危机。

    因此练成了穿着甲胄也能迅速入睡的神功。

    “咚咚咚........”

    密集而沉雄的鼓声把许二郎吵醒,他猛的睁开眼睛,从简单的床榻上弹起,下意识的扭头看一眼床边的水漏,时间是卯时四刻。

    黎明前夕。

    他提着制式军刀奔出瓮城,天色漆黑,城头火把的光芒在寒冷的夜色里熊熊燃烧。

    正往瓮城方向赶来的苗有方,与许二郎目光交汇,咧嘴笑道:

    “那厮是个疯子,竟然主动攻城。这岂不是正合我们心意嘛,都不用想激将法。”

    许二郎一边往城垛走去,一边皱眉说道:

    “卓浩然性格暴躁冲动,容易中激将法,但我们还没使激将法呢,而他也不是泛泛之辈,应该知道光凭所剩的那点兵力,根本不足以攻城。

    “此事有蹊跷。”

    苗有方问道:“有什么蹊跷。”

    我又不是监正,我怎么知道.........许新年来到城垛边,谨慎的朝远处眺望,借着城头发射的火炮膨胀出的火光,见到密集的敌军正在往城下靠近。

    “这是要玉石俱焚吗?”

    许二郎眉头紧皱。

    念头闪烁间,他猛的朝左侧扑倒,一颗炮弹呼啸着在他躲藏处炸开,火光卷着气浪和碎石,朝四面八方溅射。

    苗有方鼓荡气机,将灼热的气流挡开,让许二郎躲过了重伤的命运。

    “干他娘的!”

    许二郎一身冷汗的爬起来,猫着腰,一边往马道跑,一边高呼:

    “投石车抛射火油照明。

    “弓箭手火铳手准备,火油桶先别抬上来,先抬滚木.........”

    在他的指挥下,守军有条不紊的展开防御反击,到处都是火炮发射的轰隆声,炮弹爆炸的巨响。

    膨胀的火光在城下炸开,在城墙上炸开。

    火炮手被炸死,预备队迅速补位。

    床弩火炮被摧毁,民兵立刻推来新的重火器。

    此外,这些被征调来的民兵,猫着腰在马道上来回奔走,抢救伤员。

    战况无比激烈。

    卓浩然手持制式军刀,灵活的避开火炮、箭矢,以及从城头抛下来的滚木。

    顺利靠近城门。

    城门早在三天前,就已经被他亲手摧毁,但云州军没能顺利通过城门,因为守城军早已搬运来数以吨计的石块砌死了城门口。

    只留下一个仅容一人一马通过的小门。

    守城时,小门后被巨大的石块堵死。

    出城时,则由数十名民兵用麻绳拉开那几块巨石。

    这种战术在术士体系出现前,司空见惯。

    在古代,每座城郭的城门口,都会单独建一个储备石块的仓库,以保证在战时,守军能迅速把城门封死。

    术士体系出现后,边关重镇、主城,都有阵法守护,便渐渐弃用了“封城战术”。

    过去的一年里,杨恭重新启用封城战术,下令各郡县建造仓库,筹备石块。

    封城战术主要防备的就是四品境的高手,城门挡不住这个境界的武夫,而封城术则能保证城门被破坏后,依然能阻扰敌军。

    毕竟军队里,还是以普通士卒和低品武夫为主。

    卓浩然纵身跃起,在城墙连踩几步,轻而易举的登上城头,刀锋一扫,将一架火炮和两名炮手斩成两截。

    噔噔噔........苗有方在马道上接连踏出深坑,宛如发狂的蛮牛,以五品之躯撞向四品的卓浩然。

    卓浩然狞笑一声,刀意爆发,制式军刀瞬间红如烙铁,裹挟着斩灭一切的意,作势要把五品的家伙斩于刀下。

    不远处,许二郎在两名护卫的保护下,周身鼓荡起淡淡的清气,一手负背,一手置于小腹,沉声道:

    “大丈夫,当死而无悔。

    “大丈夫,当心怀仁义。”

    他腰间挂着的,杨恭的玉佩亮起,为浩然正气添了一份力。

    同时,许二郎左侧的侍卫,弯弓搭箭,朝天空射出一道箭矢。

    箭矢捆绑着烟花,在高空炸开。

    两句话落下,苗有方像是打了兴奋剂,气息暴涨一截,而卓浩然眼神里明显恍惚了一下,仁义两个字,让他没能把手里的刀劈出去。

    趁着这个机会,苗有方欺身而近,一掌拍掉他手里的刀,紧跟着弓步侧肩,撞的卓浩然身子不受控制的腾空,然后,便是化劲武夫的拿手绝学——

    一套连死你!

    许二郎是七品仁者,他刚才使用的是八品修身境的能力——文胆之力。

    文胆之力最大的作用是提振士气,给己方将士增加一定的战力,消除一定的病痛。

    其次,能短暂的影响敌人的心志,运用的好,就能削弱敌人。

    八品修身的文胆之力,进阶版是五品德行,德行顾名思义,规范人的言行举止,以“君子六德”来要求别人。

    这和佛门的戒律非常相似。

    只不过戒律没有进阶的空间,而德行,再往上一步,就是言出法随。

    到那一步,规范人的言行举止,就不需要“君子六德”,可以做到任意且强行。

    砰!

    苗有方的连招被回过神来的卓浩然强行打断,小腹紧接着挨了一脚,顿时倒飞出去,在马道上不停翻滚。

    卓浩然不顾狼狈的苗有方,在女墙上连踩,目标明确的杀向许二郎。

    过去的几次攻城战中,这个出身云鹿书院的读书人,让他吃尽苦头,靠着儒家法术的短暂牵制,配合一个五品武夫,屡屡让他铩羽而归。

    苗有方双肘双脚在地面犁出深深痕迹,强行卸力,张开掌心摄来箩筐里的两枚炮弹甩向卓浩然。

    再以气机引燃。

    “轰!”

    膨胀的火光将卓浩然笼罩,许二郎趁机在侍卫的保护下退后。

    他异常冷静,丝毫没有被一位四品武夫追杀而惶恐,在卓浩然冲出火团后,再次鼓荡清气:

    “君子当以和为贵。

    “君子当舍生取义。”

    苗有方脸色狰狞的从侧面扑出,与卓浩然纠缠着滚下城头。

    当当当.........过程中,两人手脚肘并用,激烈肉搏,顺着云梯攀爬的敌军受到波及,惨叫着坠落。

    苗有方很快不敌,被卓浩然一拳打开空门,紧接着,卓屠夫并掌如刀,刀意在苗有方胸口爆发。

    当是时,一道犀利的枪芒宛如彗星般射来,打断卓浩然的攻势,逼得他挥舞掌刀格挡。

    竹钧在墙头飞掠,于千钧一发之际赶来。

    以许二郎和苗有方的实力,应付卓浩然实属勉强,逢着卓浩然攻城,许二郎就会让人以烟花为信,通知北城门的竹钧。

    竹钧就知道敌军中的四品在这边,便会立即赶来。

    “砰!”

    宛如火炮爆炸的气浪里,苗有方趁机挣脱,踩着城墙返回城头,守在许二郎身边。

    卓浩然劈开长枪后,同样返回城头,站在女墙之上。

    竹钧则插入双方之间,招手唤来长枪,与卓浩然对峙。

    卓浩然的目光掠过竹钧,望着后方的许新年,冷笑道:

    “我曾在大将军面前夸下海口,五天内攻占松山县。如今是第八天,城没攻下,麾下精锐折损过半。

    “想不到老子一世英名,栽在你这黄毛小子身上。”

    许二郎平静以对,淡淡道:

    “儿子栽在老子身上,不冤枉。”

    卓浩然脸上怒色一闪,忍住情绪,缓缓道:

    “知道我为何在今夜攻城?”

    这正是许二郎疑惑的,但他只是淡淡回应:

    “因为你活腻了。”

    卓浩然额头青筋一跳:“我也不必与一个将死之人动气,因为国师倾心培养的精锐,已经来了。”

    “戾~”

    突然,高亢尖锐的啼叫声从天边传来。

    此时,东边微露鱼白,天色一片青冥。

    在深青色的天空之下,一群庞然大物扇动羽翼,朝着松山县掠来。

    “朱雀军!”

    卓浩然望了一眼天边,收回目光,狞笑道:

    “今日破城,老子要屠三天三夜。”

    飞兽军.........许二郎瞳孔收缩。

    ...........

    南疆。

    许七安召唤出浮屠宝塔,塔门打开,投下一道光束。

    光束中是抱着白姬的慕南栀。

    “找我什么事?”

    他边收回浮屠宝塔,边看向白姬。

    小狐狸通过塔灵传信给他,说有要事相商。

    慕南栀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向许七安身边的洛玉衡。

第五十三章 道尊的壮举

    “呦,某人又发情啦。”

    慕南栀阴阳怪气道。

    掐指算来,距离上次双修,过了将近一个半月,她原以为洛玉衡已经不会再来找许七安双修。

    心里暗戳戳的高兴。

    但她没想到,最终这个老牛吃嫩草的家伙又来找姓许的双修了,她都快四十岁了,难道就不能要点脸吗?

    至于只比洛玉衡小几岁的自己,当然不能算老牛啊。

    王妃一直觉得自己是小仙女的。

    洛玉衡脸色一冷,看着许七安,面带担忧:

    “许郎,我感觉到了她的敌意,慕南栀是大奉第一美人,我实在没信心和她抢男人。”

    说到这里,她眼里闪过一丝恐惧:

    “为了不让你离开我,我认为还是把她卖到窑子里,让她变成残花败柳,这样你便看不上她了。不,先卖给力蛊部的人。”

    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扣住慕南栀的手腕,拉拽着她就往屋外走。。

    你也太稳健了吧,不对,力蛊部的人审美不一样,瞧不上白妞的..........许七安连忙把他的花神抢过来,沉声道:

    “国师,正事要紧。”

    慕南栀依偎着许七安怀里,睫毛扑闪几下,眼神里全是后怕,颤声道:

    “她,她真的要把我卖窑子里.........”

    相识多年,洛玉衡有没有开玩笑,她是能辨认的。

    “她现在状态有问题,不是正经的国师。”许七安传音解释。

    眼前的这位洛玉衡是“小惧”,她恐惧一切,因为恐惧,所以稳健。

    每天醒来时,明明昨夜已经双修过,她硬是要再修一遍。用过午膳后,她又拉着许七安进屋子双修。

    理由是,虽然业火通过双修压制、炼化,但只要仍有爆发的可能,那就不能掉以轻心。

    九成八的概率不会爆发,四舍五入等于一定会爆发,没毛病!

    洛玉衡秀眉轻蹙,摇头道:

    “许郎是见过她真容的,我亦是见过,这种祸水,留在世上便是祸害。

    “我不能坐视她勾引我男人,把她糟蹋了才是上策。”

    七个人格全是神经病.........许七安懒得和只能存在一天的人格讲大道理,附和道:

    “放心,我绝对不会背叛国师的。”

    洛玉衡轻轻摇头:

    “我不信,除非你发誓一辈子不碰她,不爱她。”

    啊这.......许七安忍不住看一眼慕南栀。

    岂料花神转世也不是省油的灯,用力挣开姓许的怀抱,冷笑道:

    “行,今儿你说了算,你想把我卖到哪个窑子,就卖到哪个窑子。”

    说罢,她扬起手腕,摘掉手串。

    美貌就是花神最大的武器,她无比坚信,任何男人都无法抗拒她的魅力。任何见到她真容的男人,都无法容忍她被卖到窑子。

    摘下手串的刹那,明明是力蛊部简陋的房间,却满室生光。

    白姬痴痴的昂起头,望着任何词汇和语言都无法形容的美人。

    或者说,如果“美貌”是为谁量身定做的词汇,那么就一定是眼前这位女子。

    她艳而不俗,媚而不妖,五官没有瑕疵只是最基础的标准,她的面孔透着让人沉醉的魅力,她的气质让人无法自拔。

    纵使是洛玉衡这等自带buff的绝色美人,在她面前也逊色一筹。

    “不能卖窑子,她是我的!”

    白姬抬起爪子用力拍了一下,凶巴巴的宣布。

    奶凶奶凶的咆哮声惊醒了许七安,他连忙抓住慕南栀的手腕,把手串戴了回去,并且传音白姬:

    “你不是说有正事吗,是不是九尾狐有事找我。”

    “是哒!”小白狐半沉醉半清醒的说。

    他看一眼脸色愈发阴沉,眼中恐惧加深的洛玉衡,急促低语:

    “召唤她。”

    只有鲨鱼能对付鲨鱼。

    白姬“哦”了一声,从慕南栀怀里跳出来,稳稳的站在地上,看着许七安,抬起爪子指向简易的四方桌,娇声道:

    “你把我放到上面去。”

    许七安依言,把白姬放在桌上,它蜷缩了起来,松软的狐尾盖在身上。

    几秒后,一股强大的意志降临,白姬缓缓睁开眼睛,左眼溢出烟雾般的清光。

    它扫了一眼屋内三人,审视着许七安,娇笑道:

    “你看起来有些焦虑。”

    声音柔媚磁性,悦耳动听,是九尾狐的声线。

    能不焦虑吗,池塘里的鱼儿要掐架了...........许七安看了看慕南栀和洛玉衡,见她们都略含敌意的盯着九尾狐,便知转移矛盾的方式奏效了。

    他淡淡道:

    “娘娘找我何事?”

    “我近日就能返回九州大陆,你可以去十万大山等候了。”九尾狐笑道。

    许七安沉吟一下,分析道:

    “以佛门在南疆的布局,仅凭一个阿苏罗,恐怕很难与我们抗衡。度厄和广贤是否有可能参战?”

    白姬在桌上蹲坐,显得乖巧可爱,说出来的话却是成熟的御姐声线:

    “得益于许银锣的威猛,佛门折损了一位罗汉,两位金刚,伽罗树身在青州牵制监正。佛门想保下十万大山,度厄必然前往。

    “广贤的话,应该会派遣一具分身。”

    许七安挑了挑眉:

    “只出一具分身?”

    九尾狐娇笑道:“广贤坐镇阿兰陀,五百年不曾离开,你以为他在看守什么?”

    看守沉睡的佛陀,如果是这样,夺回十万大山的难度就会降低,到时候扶持南妖与佛门对峙..........许七安莫名的有种参与历史,改变历史的感觉。

    “甲子荡妖”是记载于史书中的战役,而他现在要做的,是为这段历史添加一笔反转。

    很多年后,后世人或许会在史书上这样写:

    甲子荡妖后五百年,南妖在大奉银锣许七安的帮助下,将佛门赶出南疆,夺回故土!

    九尾狐目光旋即落在洛玉衡身上,眯眼笑:

    “人宗道首也要助我妖族一臂之力?啧啧,不愧是你,把九州大陆最强的女修之一收入后宫。”

    不是,你这是在作死啊,洛玉衡是你能这样调侃的?许七安心里嘀咕,观察了一下洛玉衡的神色,见她冷着脸不搭理,无奈道:

    “不,国师过几天就会闭关,不会参与到南疆战事。”

    对他来说,洛玉衡尽快平息业火,渡劫成为陆地神仙,才是重中之重。

    有一位一品剑修坐镇,大奉才跟稳固。

    在此之前,任何有可能打破洛玉衡“平衡”的战斗,都是没必要的风险。

    九尾天狐有些失望的颔首。

    “娘娘先别走,我这里有个重要消息,不知是否有兴趣交易。”

    许七安本着知识就是财富的原则,打算把蛊神和白帝的对话贩卖给九尾天狐。

    大家都是超凡领域的高手,对这种机密消息,不会不感兴趣。

    九尾天狐“呵”了一声:

    “那就要看你的消息值不值得本座关注。”

    许七安沉声道:

    “不久前,曾在云州出现过的白帝,来蛊族找过蛊神。问了祂三个问题。”

    九尾天狐左眼溢出的清光震颤了一下,收敛媚态:

    “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

    许七安便把白帝和蛊神的对话,告知九尾天狐。

    说完,他笑道:“娘娘打算用什么报酬换这个隐秘。”

    “巧了!”

    九尾天狐媚笑道:

    “我前往海外时,也曾遇见过白帝,从它口中得知了当年神魔血裔逃离九州大陆的原因,而且与这三个问题有关。”

    许七安脸色一肃,脱口问道:

    “什么原因!”

    尽管后世人族时常宣传,神魔时代是被人族先祖终结,神魔陨落后,神魔血裔也被人族屠戮殆尽,但许七安知道,远古神魔陨落后,其后裔曾经统治九州很多很多年。

    那会儿,人妖两族虽渐渐崛起,但超品没有出现,一品恐怕都是凤毛麟角。

    很难与数量庞大的神魔血裔对抗。

    只不过没有神魔时代那么绝望罢了。

    但如今的九州大陆,确实是人族主宰,九尾狐上次说过,神魔后裔在上古时代,突然大规模离开九州大陆,远走海外。

    洛玉衡和慕南栀也来了兴趣,前者身为九州大陆巅峰强者之一,自然关注。

    后者则是纯粹的吃瓜。

    九尾天狐一字一句道:

    “它们是被道尊赶出九州的。”

    被道尊赶出去的.........所以白帝要问道尊在哪里..........道尊当年为何要把神魔后裔赶出九州,他妈妈也被神魔后裔吃了吗?

    另外,守门人到底意味着什么,会不会和道尊有关..........

    这一刻,许七安脑海里,仿佛有闪电划过,一个个灵感如气泡般涌上来,又转瞬破碎。

    他隐约间把握到了什么。

    这种状态,就如同查一个线索不足的案子,有了猜测,却无法证实。

    同时,他还想到一个问题,得知道尊可能陨落后,白帝是不是要重返九州了?

    ..............

    青州布政使司。

    堂内,杨恭坐在案后,听着幕僚们争论不休。

    前线传来两份军事情报,宛县被两万大军包围,云州军围而不攻,将前去支援的三路兵马尽数剿灭。

    青州军队损失惨重。

    东陵城情况更糟糕更复杂,孙玄机和姬玄大战了一场,把半个城墙打成废墟。

    东陵已经不是守不守得住的问题,这座城已经废了。

    如今原本驻守东陵的青州军撤出了城郭,与云州叛军展开野战,战况胶着。

    虽然没有败,但东陵这道防线,已经没了。

    “子谦!”

    李慕白缓缓吐出一口气:

    “派往宛县的援兵之所以会被伏击,是因为叛军中有一支飞兽军。在飞兽军斥候面前,我方行军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此为死局啊。”

    众幕僚沉默下来。

    大奉没有飞兽军,等于把天空让给了敌人,一举一动都将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岂有不败之理。

    而能对付飞兽军的,只有飞兽军。

    杨恭捏了捏眉心,吐出一口浊气:

    “我已经发急报给朝廷,请求征调雷州的赤尾烈鹰。”

    一位幕僚沮丧道:

    “可是根本不够,雷州能征调出几只?朝廷早就把赤尾烈鹰卖给当地的商会和望族。

    “再说,赤尾烈鹰就不出战,能有多少战力。杨公,若不能扼制敌人的飞兽军,后续的作战对我们很不利啊。”

第五十四章 援兵

    杨恭端起茶盏,抿一口滚烫的茶水,缓缓道:

    “要想解决飞兽军,倒也不难,让张慎配合军中高手,逐一击破便是。”

    普通士卒与低品武夫,拿飞兽军没办法,但能御风飞行的四品高手对付飞兽军不是难事。

    李慕白侧头看了好友一眼,提醒道:

    “飞兽军中亦有高手,况且,如此简单应对之策,我们能想到,叛军会想不到?说不定又是一个请君入瓮的诡计。”

    四品高手脱离大本营,孤身御空杀敌,危险性太大,说不准就一去不回。

    “如果我们有飞兽军就好了。”

    有幕僚感慨道。

    “或许,我们可以向妖蛮求援,请金木部的羽蛛南下助阵。”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左侧的一位幕僚心里一动,但这个想法很快被否定:

    “你的主意,与请求朝廷征调赤尾烈鹰有何区别。而且北境距离青州十万里之遥,如何赶来。”

    “让孙玄机帮忙如何,他是三品术士,他若能负责“搬运”,未必不可行啊。。”

    “孙玄机若是走了,谁来牵制那姬玄?唉,没想到云州叛军中,也有一位年轻的三品武夫。”

    “不过向妖蛮求援之策,确实可行,只是按照流程,得先上书朝廷,再由朝廷派遣使者北上,即使妖蛮痛快答应,等金木部的飞兽军南下参战,也是开春之后的事了。”

    “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诸公太短视了,当年遣散飞兽军那是因为太平盛世,无用武之处。但靖山城战役后,诸公就应该心怀警惕了。”

    “如果魏公还在,他肯定早就着手培养飞兽军。”

    “如果我们有飞兽军就好了。”

    李慕白敲了敲桌面,打断这个无可奈何的话题,沉声说道:

    “东陵已破,守军在孙玄机的带领下,已与叛军转为野战,南北对峙。宛郡被围,叛军打算利用飞兽军的侦查力,围点打援,此为消耗战,短期内不会有变故。

    “但若长期不理,宛县迟早弹尽粮绝。”

    他停顿一下,环顾眉头紧锁的幕僚们,道:

    “若不能想办法解开宛郡的困境,那就要想办法保住松山县。”

    身边的幕僚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侧头看向杨恭:

    “东家,若我没记错的话,至今为止,松山县既没有捷报传来,更没有传书求援。”

    杨恭点点头:

    “相较东陵和宛郡,松山县的重要性次之。云州叛军肯定是首攻前两处。”

    李慕白“嗯”了一声:

    “松山县占据地势,粮草充足,又有竹钧和二郎坐镇,想来是能守住的。不过,依照目前的局势,东陵已破,宛县被围。

    “云州叛军的下一步,便是松山县了。”

    正说着,一位吏员匆匆进来,手里捧着密信,高声道:

    “布政使大人,松山县传来急报。”

    杨恭忙说:“呈上来。”

    吏员将密信递上。

    杨恭展开一看,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李慕白等人见状,心头一凛:“信上怎么说?”

    杨恭一字一句道:

    “飞兽军奇袭松山县,二郎求援。”

    顿了顿,他脸色忽地难看起来:

    “这是三天前的信。”

    从松山县到青州城,快马加鞭,也得三天。

    ..........

    松山县。

    太阳高挂,却不曾带来丝毫热度,许二郎站在城头,抓起一把混合着守军们鲜血和硝烟的碎石。

    他没什么表情的环顾四周,城头遍布着弹坑,透着残破和斑驳,几乎没有一处完好。

    缠着麻布和细布的士卒,三三两两的分散着,看不见一个完好的人。

    而留在城头的,是松山县守军中,受伤最轻的。

    松山县原本的两千名守军,如今只剩五百,其他人死在了残酷的攻守战里。

    距离飞兽军奇袭已过三天。

    飞兽军的攻击方式很简单,就是往城头投放炮弹、火油罐,守军们怎么对待攻城敌军,飞兽军就怎么对付守军。

    简单归简单,却很致命。

    守军在第一天直接牺牲近千人,城头被炮弹炸的千穿百孔,砖石被烧的遍布焦痕。

    黄昏时,敌军退走。

    经历了如此绝望的一天,守军士气溃散,认为明日必定城破,人心浮动。

    许二郎派人连夜在城中挨家挨户的收集铜镜,并召集匠人改良床弩,改造出一张张对空发射的床弩。

    到了第二日,飞兽军再次袭击,摆满城头的铜镜折射阳光,险些晃瞎骑兵和飞兽的眼睛。

    守军趁机发射弩箭,击落十二只飞兽,打退飞兽军,战果喜人,守军因此士气大振。

    但许二郎知道,这一招只能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黄昏后,铜镜便无法再发挥作用。

    于是,在敌军撤走后,他让守军在城头辱骂卓浩然,专侮辱对方家中女眷,叫骂一个时辰,激卓浩然率兵攻城,双方再次拼了个两败俱伤。

    卓浩然铩羽而归,黄昏后,因为敌军步卒损失惨重,飞兽军草草轰炸一番后,便撤兵了。

    入夜后,许二郎强征民兵,聚拢一千余人,命竹钧和苗有方率队冲营,最后只逃回来三百余人。

    至此,双方精锐几乎折损殆尽。

    “我已派人向青州城求援,接下来,就看谁的援兵先一步到达了。”

    许二郎低声道。

    身边的苗有方已经三天没笑了,背着一把弓,低沉的“嗯”一声,旋即又觉得不对,皱眉道:

    “卓浩然的军队虽折损殆尽,只剩寥寥数百人,但飞兽军阵容完好,若是每夜袭击,我们依旧只能挨打。恐怕撑不到援兵的到来.........”

    他突然睁大眼睛,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许二郎笑道:“若是我们的援兵先来,那么即使卓浩然攻下松山县,也会因为人手不足,被迫撤离。松山县依旧是我们的。”

    但这里的守军和城里的百姓,就成了弃子..........苗有方嘴唇动了动,“真到了那一步,我会带你先撤。”

    许二郎轻声说道:

    “那多丢人啊,大哥一人守住玉阳关。我却只能夹着尾巴逃跑。”

    苗有方眉头一皱,心说这可由不得你,到时候你不走,我便敲晕你。

    接着便听许二郎苦笑道:

    “我只是感慨一下罢了,不会犯轴的,胜败乃兵家常事,高祖皇帝当年起事,也有过屡战屡败的时候。

    “要是真犯轴了,就没有现在的大奉。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但我也能理解史书上那些宁死不退的豪杰,跟着我打拼的将士们都留在了这里,我又有何颜面苟活。”

    正说着,远方的天空出现了一大片鸟群。

    鸟群疾速靠近,继而是沉雄的咆哮声,嘈杂而响亮。

    苗有方和许二郎脸色大变,坐在城头休息的伤病们,也注意到了天边的动静,惊恐的起身。

    他们一个个眺望着那黑压压的飞兽群,眼神绝望,脸色惨白。

    “又来了,又来了........”

    “数量这么多,这,这叫我们怎么守?”

    绝望的情绪在守军之间传播。

    “许大人,又来一批飞兽军,松山县守不住了,我们撤吧。”

    一位百夫长仓惶的奔来。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目光死死的盯着许二郎,眼神里的情绪复杂,有哀求,有绝望,也有求生的希冀。

    许二郎双眼一阵发黑,头疼欲裂。

    是啊,要论援兵的话,有什么兵种的行进速度能和飞兽军相比?

    亏他还想着与云州军比速度,怎么比?

    “砰!”

    许二郎狠狠一拳捶在墙头,咬牙切齿道:

    “不除掉飞兽军,青州守不住的。”

    他意识到,这些迅如雷霆的飞兽军,是影响青州战役胜败的关键因素之一。

    苗有方摘下背上的弓,弯弓搭箭拉弦,一气呵成,边瞄准飞兽军,边道:

    “带着许大人先走,老子先射下几只畜生,赚够本再说。”

    恰好这时,飞兽军已经进入他的射程范围。

    苗有方瞳孔收缩,目力放大到极致,瞄准了为首的那只飞兽。

    他旋即一愣,因为这批飞兽军与之前袭击的飞兽军不一样。

    云州叛军的飞兽,是赤色的巨鸟,体表覆盖一丛丛艳丽的火羽。

    而这批飞兽军坐下的怪物,身躯覆盖黑色鳞片,长颈、体态修长,状如蜥蜴,扇动的也不是羽翼,而是膜翼。

    另外,骑乘飞兽的骑士,不是身负甲胄的军人,而是一群穿着奇装异服,甚至穿着兽皮衣的人。

    为首的那只飞兽背上,坐着一个穿青蓝相间服饰,肤色黝黑,头发天然带卷,正满脸笑容的朝城头众人挥舞手臂,像是热情的打招呼。

    苗有方“咦”了一下,松开了弓弦。

    “怎么了。”

    许二郎的目力不及武夫,见状,皱眉询问。

    苗有方面带困惑的回复道:

    “这群人有些奇怪。”

第五十五章 援兵(二)

    苗有方之所以放下弓箭,并察觉出这些人有问题,靠的不是智慧,而是武者的危机预感没有反馈。

    这说明那群飞兽军没有敌意。

    “不对?”

    许二郎抬了抬手,挡开要强行护送他离开的百夫长,侧头看向苗有方。

    苗有方就把那群人的特征说了一遍,并解释道:

    “他们没有敌意。”

    许二郎听完,立刻做出判断:

    “南疆人?”

    肤色黝黑,头发天生带卷,青蓝相见服饰混杂着兽皮衣。

    不管是书上记载,还是亲眼所见(指丽娜),许二郎都能断定来的是南疆人。

    南疆人,难道........苗有方一拍脑袋,狂喜道:

    “我明白了!”

    他也不解释,把弓箭一丢,站在女墙上,兴奋的朝着越来越近的飞兽军挥舞双臂。

    为首的飞骑看到回应,驾驭飞兽脱离队伍,俯冲着降落城头,而其余飞骑则警惕的在城头上空盘旋,保持着距离。

    “呼呼........”

    膜翼掀起的狂风吹飞碎石和沙硕,黑鳞巨兽降落在马道上,缓缓收拢膜翼。

    苗有方飞奔着迎上去,语气急促问道:

    “你们是蛊族的人?”

    黑鳞巨兽背上的中年男人,开口说道:

    “我叫塔莫,是心蛊部的飞兽军统领,奉淳嫣首领之命,前来支援青州。。

    “心蛊部已与许银锣达成协议。”

    中原官话说的很不标准,苗有方听了三遍才听懂。

    果然是他请来的........苗有方松了口气,他和许七安是在前往蛊族的路上分别的,蛊族的军队在此时此刻出现,对大奉守军又没有敌意。

    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出这些人是许银锣搬来的救兵。

    苗有方回头,朝许二郎颔首,表示安全可靠,然后又招了招手。

    许二郎在警惕的百夫长护送下,来到苗有方身边。

    “我跟你说过的,我和许银锣是在前往蛊族的路上分别的。”苗有方随口解释一句,振奋道:

    “他们是许银锣找来的救兵。”

    许银锣找来的救兵........百夫长直接愣住了。

    苗有方喊的声音很大,远处的守军听在耳里,原本警惕且充满敌意的他们,猛的一愣。

    许二郎审视着巨兽背上的南疆人,他肤色黝黑,嘴唇偏厚,身形瘦削但不瘦弱,相反,紧绷的肌肉既有爆发力。

    许二郎目光一闪,沉着冷静的问道:

    “我大哥让你来的?”

    “这位是许银锣的堂弟。”苗有方插了一嘴。

    塔莫一听,许二郎的眼神就不一样了,恭敬中带着讨好:

    “是的。”

    许二郎点头,状若随意的道: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正常情况,大哥肯定会让蛊族的援兵去青州城,先和青州的高层接洽,断然没有直接来松山县的道理。

    他假装随口一问,其实是在试探这个自称心蛊部塔莫的反应。

    “是许银锣让我们来的,他还给了一份松山县的地图。”塔莫边说着,边从怀里摸出一份地图:“虽然我多年前来过大奉,但途中依旧走错了路,本来昨夜就该到了。”

    他看了一眼城头的大奉旗帜,庆幸的说:

    “还好没来晚。”

    大哥让他们来松山县的.........得救了,松山县得救了,百姓得救了............许二郎闭上眼睛,身躯微微颤抖。

    他用力吸了一口气,把所有情绪都压在心底,轻轻点头,道:

    “大哥怎么知道我在松山县。”

    这确实符合大哥的作风。

    只是不知道大哥是如何知晓他驻守松山县的。

    塔莫摇头,表示不知道。

    他接着问道:

    “那我们可以降落了吗?”

    见许新年颔首,他抬头,用力吹了一个口哨。

    当空盘旋的飞兽军得到命令,有条不紊的降低高度,在城头稳稳降落。但因为数量太多,大部分黑鳞巨兽只能降落在城墙下方。

    远处的一名士卒,手里拎着武器,小心翼翼的靠拢过来,问道:

    “许大人,方才听苗将军说,他们是许银锣请来的援兵?

    “兄,兄弟们都很想知道是不是真的。”

    许新年目光掠过他,看见远处几个受伤的士卒聚在一起,殷切的望向自己这边。

    收回目光,许新年看着年轻的士卒,用力点头:

    “是的,这些是心蛊部的飞兽军,许银锣请来的援兵。”

    年轻的士卒面皮忽地抖动,激动的浑身颤抖。眼里却有泪水积蓄,滚落下来。

    苗有方跳上女墙,目光从左到右,扫过城头的黑鳞巨兽,接着俯瞰下方更多的黑鳞巨兽。

    他眼里有着亮光,闪着水光。

    猛的深吸一口气,强忍住发酸的鼻子,咆哮道:

    “兄弟们,我们的援兵到了,许银锣为我们请来了援兵。我们也有飞兽军了。”

    声音滚滚回荡。

    激动的情绪一下子在守军和民兵心里炸开,继而掀起了嘈杂的声浪。

    有人泪流满面的喃喃着:“有救了。”

    有人激动的脸色涨红,大声咆哮。

    有人兴高采烈,手舞足蹈,欢呼不止。

    城下的民兵打探到情况后,兴奋的沿着大街小巷奔走相告。

    告诉城里的百姓援兵来了,是许银锣带来的援兵。

    一时间,欢呼声回荡在小县城各处。

    许新年深吸一口气,按捺住激动的情绪,道:

    “塔莫阁下,心蛊部的飞兽军远道而来,本该给你们安排住处,但兵贵神速,战机转瞬即逝。”

    塔莫拍了拍胸脯:

    “许大人有何吩咐。”

    ............

    卓浩然收到斥候回报时,正在军帐里玩弄营妓,这些女人一部分是行军途中抓来的,一部分是攻克青州第一道防线时,从各郡县中搜刮来的美人。

    抢夺妇女随营这种事,即使是大将军戚广伯也无法置喙。

    因为营妓本身就是一支军队里,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

    于掌权者来说,营妓的必要性在于提振士气,解决士兵们沙场征战的苦闷。

    这在战事不利于,效果尤为显著。

    数百骑飞兽军?!

    乍闻消息,卓浩然第一反应是斥候谎报军情。

    青州何时有此等规模的飞兽军?

    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当即提上裤子,拎着武器奔出军营,御空而去,遥望城墙。

    亲眼所见后,他才不得不接受这个“荒唐”的消息。

    城头站满了收拢膜翼的黑鳞巨兽。

    “青州何时有这般规模的飞兽军?”

    卓浩然双拳紧握,脸皮都在抽搐。

    破城在即,守军忽然迎来了规模数百的飞兽军援兵,卓浩然气的胸膛都要炸开了,迅速降落,返回军营,下达的第一个命令便是撤退。

    营内的朱雀军只有三十余骑,根本无法抗衡守军的飞兽军。

    不管承不承认,局势逆转了,现在该逃的是他们。

    除了撤退,没有任何办法。

    军营一下子乱了起来,仅剩的几百名将士丢下手头所有的事,弃了所有物资淄重,骑上快马,在卓浩然的率领下,奔出军营,扬尘而去。

    三十余骑朱雀军振翅飞起,火速撤离。

    但让卓浩然没想到的是,己方刚刚撤退,沉雄的咆哮声便从身后传来。

    骑兵们回首望去,吓的肝胆欲裂,后方天空中,黑压压的飞兽军宛如乌云般汹涌而来。

    黑鳞巨兽扇动膜翼,很快追上骑兵,背上的心蛊师们纵声长啸。

    霎时间,训练有素的战马完全失控,急奔中跪伏在地,人和马一起翻滚摔倒,场面一片大乱。

    心蛊师们或朝下投掷炮弹、火油桶,或弯弓拉弦,朝下方的败军倾泻箭雨。

    “许新年!”

    卓浩然仰天长啸。

    六千精锐全部折损在松山县,他半生英明毁于一旦。

    .............

    半个时辰后。

    半边坍塌的瓮城里,许新年坐在案后,环顾众人,笑道:

    “飞兽军剿灭敌方骑兵三百,俘虏二十八人。剿灭朱雀军二十骑,俘虏三人,八骑逃走。

    “卓浩然和他的副将逃走,不知所踪。”

    许二郎没奢望飞兽军能俘虏四品武夫,难度太大,眼下斩获的战果,已经非常喜人。

    在场的有守军里仅剩的两位百夫长、竹钧、苗有方,还有心蛊部飞兽军首领塔莫。

    听完许二郎的“汇报”,众人满面喜色,一扫颓败。

    “老子是真没想到,许银锣身在南疆,却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

    “废话,你也不想想,许银锣可是著兵书的兵法大家。”

    两位百夫长一言一语,兴奋的谈论,言语间把许七安奉若神明,无比崇拜。

    不苟言笑的竹钧,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许二郎望着塔莫,笑道:

    “心蛊部的飞兽军解了大奉的燃眉之急,稍后我会修书一封,你带着它去一趟青州城。结盟之事,交给杨布政使去办便好。”

    蛊族和大奉的结盟,目前还是“口头承诺”,需要由杨恭上书朝廷,拿到正式文书,朝廷同意了,才作数。

    在许二郎看来,朝廷是求之不得的,不过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

    “杨布政使若是知道许银锣为青州带回来五百飞兽军,一定欣喜若狂。”

    竹钧嘴角笑容愈发深刻。

    塔莫似乎想起了什么,道:

    “忘了说,除了我们心蛊部,还有力蛊尸蛊和暗蛊的兄弟。”

    瓮城里,谈笑声陡然一静。

    许新年呼吸变的急促,撑着桌子起身:

    “还有?数量几何?他们身在何处?”

    塔莫沉吟一下,道:

    “三部统合起来,大概还有一千多人吧。

    “至于身在何处,我就不知道了,我们离开南疆后,就分兵了。毕竟飞骑载不了那么多人。”

    三部蛊族加起来还有一千多人.........许新年等人激动了起来。

    但凡了解过山海关战役的,就该明白蛊族的战士有多难缠。

    蛊族虽然人口不多,无法与大奉动辄数十万的大军相比,但凭借着诡异难缠的蛊术,在山海关战役中,曾让大奉军队吃过许多亏。

    若是能善加利用,这一千多蛊族,加上五百飞兽军,绝对能在战场大放异彩。

    许新年脸色因为激动而涨红,手指微微颤抖的握住笔杆:

    “我这就写信给杨布政使。”

    又扭头对副将说:“你随塔莫回一趟青州城。”

    很快,塔莫背着大奉旗帜,独自驾驭黑鳞飞兽,离开了松山县,朝着青州城飞去。

    ...........

    两日后,布政使司,大堂内。

    杨恭低头看着桌前铺开的地图,紧盯着“松山县”三个字,沉声道:

    “我们要做好松山县失守的心理准备。”

    李慕白在内的一众幕僚,心情沉重。

    虽然派遣出去的斥候还没回信,但对比松山县的兵力部署,以及敌军的阵容,很容易就能推测出结果。

    李慕白叹息一声:

    “援兵已经整装待发,只要斥候传回详细情报,便能立刻出兵松山县,夺回此城。”

    众人根据第二道防线的整体情况,制定的计划是先保住松山县,理由很简单,东陵转为野战,能进能退,倒是不用操心。

    宛郡被云州叛军的主力围困,又有飞兽军在头顶盘旋,想要解除宛郡困境,不知道要填入多少兵力,还不一定能保下。

    相比之下,夺回松山县是最明智之举。

    趁敌军刚占领松山县不久,云州大军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抵达松山县驻守,这时候出兵,夺回松山县的希望极大。

    而后陈兵松山县,死守,保住第二道防线的最后据点。

    “二郎深谙兵法,非迂腐之徒,他应该不会殉城的。”李慕白心里祈祷。

    杨恭环顾众人:

    “对付飞兽军,诸位有什么妙策?”

    一位幕僚说道:

    “对付飞兽军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拥有一支飞兽军。”

    顿了顿,道:“除此之外,改造床弩,使其对空发射,或能克制飞兽军。敌我战力不悬殊的情况下,让四品高手出击也不失为良策。”

    正说着,一名吏员匆忙进来,高声道:

    “布政使大人,城外来了一个扛着大奉旗的飞骑,自称蛊族人。”

第五十六章 守门人是谁

    扛着大奉旗帜的蛊族飞骑.........堂内的吏员、幕僚们有些茫然,一时间无法把“大奉军旗”和“蛊族”联系起来。

    嗯?飞骑?

    下一刻,所有人都捕捉到了重点,齐刷刷的看向杨恭。

    “清缴兵刃,让他进来。”

    杨恭沉吟片刻,不紧不慢的说道。

    吏员领命退去,一刻钟后,布政使司的护卫带着两人进入大堂。

    杨恭、李慕白和众幕僚带着审视的目光,望着来人。

    左边的是一个南疆人,肤色黝黑,眸子浅蓝,头发天生带卷,身上的穿着和极具爆发力的肌肉,让他看起来充满野性。

    但那双浅蓝色的眼睛,却蕴藏着智慧的光芒。

    确实是心蛊师.........身为一州最高执政官的杨恭,保持着不苟言笑的威严,把目光投向了塔莫身边的军人。

    许二郎的副将。。

    顾启立刻看懂了布政使大人问询的目光,抱拳躬身道:

    “卑职顾启,是许新年许大人的副将。”

    停顿一下,见杨恭颔首,他继续说道:

    “这位是蛊族心蛊部的塔莫,飞兽军统领,是许银锣请来的援兵。”

    李慕白和幕僚们发誓,这句话是近一旬来,听过的,最顺耳最美妙的声音。

    许银锣何时又跑南疆蛊族去了?还请来了蛊族的飞兽军?

    另外,有多少飞兽军,在何处,作战能力几何?他们有一连串的问题想问,但在杨恭开口之前,众人很好的克制住了冲动。

    不过心头却悄然火热起来。

    ..........杨恭脊背微微挺直了些,目光紧盯着顾启:

    “蛊族的飞兽军,为何会和你一同前来?”

    他问出了幕僚们心里的疑惑。

    顾启道:

    “心蛊部的勇士们奉许银锣之命,前来松山县救援,助守军打退了敌军。”

    边说着,边从怀里摸出信函:

    “有许大人手书为凭。”

    吏员上前接过手书,恭敬的递到杨恭身前,杨恭展开看完,朝着直勾勾投来目光的幕僚们颔首。

    松山县保住了.........

    又是一句令人飘飘然的好话,众幕僚惊喜不已,彼此对视,传递着兴奋和喜悦。

    这时,塔莫从怀里摸出一份手书,说道:

    “这是许银锣的手书,让我到青州之后,转交给杨布政使。”

    这一次,杨恭直接抬起手,隔空摄来手书,有些迫不及待的展开。

    与字迹工整飘逸的许新年手书不同,许宁宴的这份手书,写的扭曲丑陋,字体像是由笔画强行拼凑起来。

    没错,是宁宴的字.........杨恭一下子就相信了,再无怀疑。

    倒不是说许宁宴的字无人能模仿,而是许宁宴的墨宝极其罕见,当今九州,除了云鹿书院和京城许府,几乎看不到许宁宴的字迹。

    许宁宴是个要脸的人,所以非常珍视自己的墨宝,绝不流传出去。

    所以纵使有人想模仿,也没有样本提供。

    杨恭往下看去,前半部是许宁宴讲述自己在南疆舌战群儒,以绝世无双的口才说服蛊族,以高尚的情操感化蛊族,终于让蛊族冰释前嫌,派兵北上,支援大奉。

    杨恭认为,口才或许有的,情操有待质疑。

    再往下,是各部派兵的数量。

    “心蛊部飞兽骑五百........”

    看到第一行时,杨恭直接愣住。

    他怀疑许宁宴写错了,要知道当年山海关战役中,大奉的飞兽军也才一千五百的数量。

    山海关战役结束后,不出几年,朝廷便将飞兽营半遣散,赤尾烈鹰大量售卖。

    为什么?因为养不起。

    如果重骑兵吃的是银子,那么飞兽军吃的就是金子。

    五百飞兽军是什么概念?恐怕占了心蛊部一半的飞兽军数量了吧。

    继续往下看,力蛊部战士四百;尸蛊部控尸手六百;暗影部精锐八百,若是再加上五百飞兽军..........

    杨恭心里一沉,又惊喜又担忧,惊喜是因为蛊族的这些精锐战士,无疑能缓解青州军目前的颓势。

    担忧则是因为蛊族给的太多了,所图必然不小,杨布政使担心许七安胡乱应承,给出朝廷无法接受的承诺。

    他皱起眉头看向手书的末尾,也就是许宁宴给蛊族的承诺。

    这........杨恭再次怀疑许宁宴写错了。

    刚刚是觉得飞兽军数量太多,而现在是觉得代价太小。

    太便宜了.........

    杨恭的脊背在不知不觉间,越挺越直,他依旧保持着威严刻板,但双眼已经变的格外明亮。

    他不动声色的收好手书,凝视着塔莫:

    “手书上的内容,心蛊部的首领可有过目?”

    塔莫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想了想,又明白了,沉稳点头:

    “杨布政使放心,手书上的内容准确无误。”

    心蛊师的智商普遍都在水准之上,这也是许七安把手书交给他们的原因。

    换成是力蛊部的,恐怕会这样回应:

    “俺怎么知道!”

    或者只会说:“俺也一样!”

    塔莫继续道:

    “还望杨布政使早日上书朝廷,将此事确定下来。”

    杨恭颔首:

    “本官明白,塔莫统领远道而来,旅途劳顿,本官先安排你下去休息,晚上再好好宴请统领。”

    让人把塔莫带下去安排住所后,杨恭缓缓吐出一口气,把目光投向了桌边的幕僚们。

    而这些精通各个领域,饱读诗书的幕僚,早已迫不及待。

    “宁宴的手书上怎么说,有多少飞兽军?”

    李慕白代表众人发问。

    杨恭露出了一抹微笑:“五百。”

    “五百?!”

    惊叫声在桌边响起,远处忙碌的吏员,也纷纷停下手头工作,愕然的看了过来。

    “给我看看。”

    李慕白伸出手,沉声道:“来!”

    杨恭手里的信纸突兀消失,出现在李慕白手中,他展开信纸阅读,看着看着,呼吸略有急促,拿信的手也轻微颤抖几下,但很快平复。

    信纸在幕僚之间传阅,一双双捧信的手在颤抖,一张张脸上露出激动又兴奋的表情。

    蛊族精锐的到来,对此时的青州来说,犹如一场及时雨。

    浇灌着遍地干涸的战场。

    “仅仅是这些代价,就请来如此多的蛊族精锐,许银锣的高尚情操,连蛊族的人都能打动啊。”

    一位幕僚抚须赞叹。

    天真........李慕白和杨恭看了他一眼,后者缓声道:

    “或许还有我们不曾知道的代价,由宁宴自行支付了。”

    桌边气氛缓和起来,幕僚们边感慨边笑谈:

    “不知道许银锣何时能处理完南疆之事,他若能来青州,叛军何愁不灭。”

    “他虽不在战场,但依然心系青州不是吗。”

    说起那个声望如日中天的武夫,即使在座的都是读书人,心里也只有崇敬。要知道文人最看不起粗鄙武夫。

    “如今再看,还是得感谢魏公啊,他让大奉的镇国之柱得意延续,没有因他的牺牲而坍塌。”

    大奉没了魏渊,但多了许七安,传承依旧不灭。

    李慕白皱了皱眉,哼道:

    “宁宴不愧是我的学生,合纵连横之术,炉火纯青,不枉费我多年来的教导啊。”

    徐宁愿是他名义上的学生。

    杨恭面无表情的审视着同窗好友,淡淡道:

    “是啊,许宁宴这个学生,本官也很满意,不曾辱没本官那些年的倾囊相授。”

    云鹿书院的两位大儒对视一眼,空气里仿佛有电火花碰撞。

    ...........

    两日后,宛郡十里外,云州军大本营。

    八只赤红如火的巨鸟从天边飞来,掠过一顶顶营帐,降落在军营西北侧。

    此时的戚广伯,正与谋士、各营将领沙盘推演。

    “以我方兵力,强攻宛郡的话,十日之内便能拿下,不过宛郡有大儒张慎坐镇,此人主修兵法,不容小觑。强攻的话,恐怕会折损我军精锐。”

    葛文宣望着沙盘,分析道。

    见身边的各营将领眉头紧锁,并不当一回事,他沉声道:

    “先前说过,打青州,最重要的是稳,而不是快。打的越快,精锐折损速度越快。我们不能打到京城时,精锐部队所剩无几。

    “所以对付宛郡,围而不攻,慢慢耗死是最好的办法。青州军若是赶来支援,咱们就吃掉。来多少吃多少。”

    一位方脸将领摇摇头:

    “钝刀割肉的前提是松山县能够拿下来。吃掉松山县和东陵,才能逼青州军拼尽全力来稳住宛郡。

    “不然,他们完全能以松山县为据点,派兵与东陵的守军会合,吃掉姬玄的队伍。这样一来的话,宛郡反而成了拖住我军主力的顽石。”

    三军主帅戚广伯终于开口:

    “卓浩然可有情报传回?”

    几天前,卓浩然传回急报,所率领的六千精锐在松山县遭遇守军负隅顽抗,请求援兵。

    戚广伯派了四十骑朱雀军以最快速度驰援。

    按理说,松山县也该拿下了。

    “这个许新年,倒是让本将军意外,卓浩然虽不擅长攻城,但麾下六千精锐的骁勇善战,一个弱冠之年的少年郎能做到这一步,殊为不易。”

    戚广伯笑道:“是个将才。”

    正说着,狂奔的脚步声在军帐外停下,戚广伯望向敞开的账外,看着一名士卒由远及近,道:

    “何事。”

    通报的士卒大声道:

    “朱雀军已返回军营,带回情报,出兵松山县的六千精锐全军覆没。卓浩然逃亡,不知所踪。朱雀军四十骑,仅回八骑。”

    边说着,边地上情报书。

    军帐内,众将领脸色一变。

    戚广伯眯了眯眼,表情变的有些沉凝,他大步走去,拿过士卒手中的情报书,展开

    “大将军?”

    葛文宣低声喊了一句。

    戚广伯没什么表情的把手里的情报递过去。

    葛文宣看完,沉默了。

    情报在各营将领之间流传,静默中,终于有人没忍住,咬牙切齿道:

    “蛊族与大奉结盟了。”

    葛文宣前阵子返回军营,告知众人与蛊族的结盟失败后,云州军高层心里就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众将领纷纷看向戚广伯。

    这位云州军最高统帅,沉默许久,呵了一声:

    “有趣。”

    当年,他首次参军时,说的便是这两个字。与许平峰沙盘推演,说的还是这两个字。

    .............

    东陵,南城门坍塌成了废墟。

    最初时,大奉守军和云州军在城中展开巷战,战火烧遍城中每一寸土地。

    巷战维持六天后,城中人口减少了一半。

    有部分百姓逃出东陵,部分被云州军或大奉军强征入伍,部分死于战火波及。

    而后,大奉守军撤车东陵,与云州军展开野战。

    城中战火才平息下来,但随之而来的是云州军的劫掠,百姓家中钱粮、美貌女子,尽数被抢走。

    一座保存完好的小院里,许平峰脸色苍白的咳嗽,掌心沁出鲜血。

    伽罗树菩萨盘坐在蒲团上,小院里的温度因他的存在,酷热的仿佛盛夏。

    “很多年没受这么重的伤了,老师还是老师啊。”

    尽管身受重伤,许平峰眼里却带着笑意。

    他旋即看一眼伽罗树:“不过就算是老师,也没能重创你。”

    伽罗树闭目打坐,淡淡道:

    “当年初代监正一样没伤到我,除了覆灭万妖国时,险些死于神殊之手,我已经五百年不曾受伤。

    “蛊族好像参战了。”

    许平峰不甚在意的摇头:

    “都是小事,与蛊族结盟只是幌子,目的是送白帝的化身见一见蛊神。至于我那长子,就由他蹦跶去吧,何时晋升合道,才有资格做我对手。

    “唉,这么多年了,我终于解开心里的一桩困惑。”

    伽罗树睁开眼睛,凝视着他:

    “何事。”

    许平峰笑道:“我大概知道守门人是谁了。”

第五十七章 故意

    许平峰说完,侧目看着不动如山,波澜不惊的伽罗树菩萨,笑道:

    “你似乎并不好奇,难道你们佛门早就知道了?”

    伽罗树淡淡道:

    “本座早已四大皆空。”

    许平峰不置可否,慢条斯理的煮茶,突然又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里溢出鲜血,嘶哑的声音说道:

    “幸而半数国运已经不在大奉,不然昨日老师的杀阵,恐怕能将我们二人炼化。

    “初代竟然没能伤你,那是你们佛门以多欺少。”

    伽罗树菩萨不喜不怒,道:

    “你还打算在青州玩多久?”

    许平峰用洁白手绢擦拭掌心鲜血,笑道:

    “善钓者,必先善诱。戚广伯都能忍,我有何不能忍。”

    ............

    南疆。

    深夜,暴雨!

    “最后给你一个机会,让我杀了她,或........”风华绝代的女子,烈焰红唇缓缓吐出:

    “杀你!”

    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浓厚的乌云仿佛墨汁般笼罩在头顶。

    许七安单膝跪地,艰难的抬起头,雨水冲刷着他身上的血污,发丝黏连在脸庞。

    锈迹斑斑的铁剑横在脖颈,剑光与女子的表情一样森寒冷冽。

    他扬起俊朗的脸,挤出一丝苦笑:

    “那你还是杀了我吧。。”

    风华绝代的女子眼神厉色一闪。

    下一刻,许七安万念俱消。

    ..........

    许七安猛的从床上坐起,剧烈喘息,他像是睡了一觉,又仿佛经历了漫长的一世,终于从混沌中醒来,来到世间。

    紧接着,他左手摸向脖颈,右手摸向眉心。

    “许郎放心,人家怎么舍得杀你呢!人家只是用剑气震散了许郎的元神。”

    轻笑声从窗边传来。

    烛光如豆,窗边站着一个披羽衣的高挑背影,见他醒来,翩然回眸,笑容妖冶。

    她是如此的美丽,但美丽中似乎藏着危险,随着美人绽放笑靥,许七安仿佛看见一个绝世妖姬的诞生。

    头好痛........许七安定了定神,就像宿醉的人渐渐从迷糊中清醒过来,他慢慢想起了“昏迷”前的事。

    他被家暴了。

    昨天的洛玉衡是“欲”人格,缠着他连续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双修,索取无度。(注1)

    好不容易到了子时,终于把小欲打发走了,许七安虽说没像上次那般不堪,但也感受到了些许疲惫。

    谁想,小欲之后的人格是“恶”。

    是许七安上次双修,未曾接触的“恶”人格。

    “恶”人格现身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我讨厌慕南栀,我要杀了她。

    并要许七安取出浮屠宝塔,释放出慕南栀。

    许七安当然不同意啊,想着凭借三寸不让之舌,让洛玉衡满意,从而打消这个念头。

    岂料恶人格直接翻脸无情,头发一甩谁也不爱,与他发生了激烈冲突。

    两人在伯山边境打了一场。

    “我确实打不过她,虽然没有拼命很多底牌不曾施展,虽然她事先把我身子掏空,但我和洛玉衡之间的差距确实不小.........

    “不愧是半只脚迈入一品的剑修..........”

    许七安无声的嘀咕。

    “你想怎么样?”他谨慎的盯着窗边的妖姬。

    “人家只是想和许郎双宿双栖,一生一世一双人嘛。”

    洛玉衡眨巴一下美眸,嘴角擒着笑。

    她莲步款款,走到桌边坐下,托着腮,烛光把她的脸映照的宛如世间最无暇最温润的美玉。

    “可你总是带着花神在身边,让人家很苦恼呐。”洛玉衡叹息道。

    你是被九尾天狐附身了吧.........许七安眉头直皱,这样的小姨让他有些水土不服。

    “还有你以前狼藉的名声,想到你是个频繁出入教坊司的浪荡子,人家心里就难受的很。”

    不等许七安回应,小姨嫣然一笑:

    “都过去啦,人家不会在意的。在你沉睡的时候,我用剑把你的命根子切了下来。我替你向过去做了告别,现在的你是干干净净的。

    “嗯,你要不要看看它?”

    许七安胯下一凉,瞠目结舌的看着她。

    两人无声对视片刻,突然,洛玉衡咯咯咯的娇笑起来,笑的花枝乱颤,笑的丰满的胸脯发颤。

    “我骗你的........”

    她笑趴在桌上。

    我收回刚才的话,九尾天狐没你这么恶劣.........许七安丝毫没有松口气的意思,因为他摸不准洛玉衡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

    幸运的是,洛玉衡的“恶”人格还是可控的,自然没有真正的六亲不认。

    最开始的战斗,更像是一种彰显自己到来的手段,也可以视作是她的恶作剧。

    “她的恶是内敛型的恶,不是那种张杨的,恨不得把坏人写在脸上的恶。另外,七种人格是根据洛玉衡自身的性格演化而来。

    “洛玉衡若是本性善良,那么恶人格的状态其实是可以预测的。她或许很坏,但不至于嗜杀成性。嗯,还得多做观察。”

    许七安念头闪烁间,听见洛玉衡伸展懒腰:

    “昨天你那般折腾我,身子骨都要被你拆了,人家要休息。”

    昨天是你折腾我吧,腿缠在我腰上掰都掰不开.........他心里腹诽一句,起身离开床,让出位置。

    洛玉衡没动,嘟着嘴,笑吟吟道:

    “床上都是你的脏东西,换一换。”

    .......许七安就把沾满他万千子孙的床单被套换了新的。

    洛玉衡扑倒在床榻上,趴在床上,轻轻撩起羽衣下摆,衣角滑过匀称的小腿肚,到浑圆的大腿根部,堪堪停下。

    她回眸,露出无比魅惑的笑容:

    “要双修吗?”

    “我觉得适当的休息比双修更能调养气机。”

    许七安委婉的拒绝了她。

    如果说正常状态下的洛玉衡,是他无法驾驭,但敢嬉皮笑脸撩拨的。

    那么眼前的洛玉衡,是他既不敢撩拨也无法驾驭的。

    谨慎起见,他决定多做观察,多了解“恶”人格的行为作风。

    洛玉衡失望的撇撇嘴,扭头轻轻一吹,蜡烛熄灭。

    她钻入被窝,打了个滚,滚到里侧。

    许七安重新躺下来,双手枕在脑后,在漆黑的房间里,望着天花板发呆。

    现在是寅时两刻,欲人格子时刚走的,按照以往的情况,应该会睡一觉,到次日清晨才会进行人格切换。

    但欲人格刚走,恶人格就跳出来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恶人格是七种人格里最强的?

    想着想着,他思考的方向又转到了十万大山。

    “广贤菩萨的化身一具,保守估计会有二品吧..........度厄罗汉也是二品,再加上阿苏罗..........想要夺回十万大山并不容易.........

    “嗯,九尾狐应该能搞定广贤菩萨的化身,她要是没这份实力,复国也想了。

    “妖族还有一位超凡,好像是只懒惰的熊,不过只是个三品,额,我是不是太飘了..........

    “如果仅仅这样的话,我们很难夺回十万大山,七绝蛊虽然大有长进,但我大概率打不赢阿苏罗。

    “所以,这次打佛门的主力是神殊。唉,其实说白了,是修罗王带着小女儿,打前妻生的小儿子。”

    默默吐了个槽,许七安转而思考自己能在这场战斗里获得什么好处。

    “尝试俘虏度厄,让他帮我解开最后一根封魔钉,然后我就和王妃双修,晋升二品..........”

    “另外,总算能见到九尾天狐的真容了,不知道和小姨比起来,谁更美。”

    至于慕南栀,许七安把她排除在外。

    美貌是花神最大的武器,她的魅力已经到了独孤求败的境界,以致于到现在,许七安都不敢释放出她的真容。

    一来是怕控制不住自己,二来怕麻烦。

    花神转世不做伪装的外出溜达一圈,会惹来什么样的麻烦,是可以想象的。

    就算有应对任何挑战的能力,也没必要让自己陷入层出不穷的麻烦里。

    这时,卷着被子的洛玉衡,默默靠拢过来,一声不吭的舔他的耳垂。

    “国师这是作甚。”

    许七安板着脸问道。

    “勾引你呀。”

    黑暗里,洛玉衡的眸子明亮,像是夜幕里的星星。

    不要闹........他嘴角抽动一下,心里一动,道:

    “国师,我明日便要出发去十万大山,助妖族夺回故土,你还有几分战力?”

    洛玉衡笑嘻嘻道:

    “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她翻了个身,骑坐在许七安小腹,双手撑着他坚硬的胸膛,笑道:

    “不行,我肚子里有你的孩子了,不能打架。”

    她边说着,边揉了揉平坦的小腹,一脸慈爱。

    就算昨天灌了你一肚子,也不会这么快啊........许七安不想和恶女解释。

    洛玉衡丝毫不介意,娇笑道:

    “佛门的和尚还是有几把刷子的,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

    许七安没说话,默默看着她。

    洛玉衡继续说道:

    “许郎觉得,我与你,谁更强?”

    “你!”

    许七安得承认。

    说实话,因为洛玉衡要平息业火,准备渡劫,所以已经很少出手,且经常在他面前红着脸,蹙着眉,脸颊通红的咬着嘴,这让他渐渐忽略了对方是堂堂人宗道首。

    二品剑修。

    比他整整高了一个半品级。

    直到今晚打了一架,才恍然间反应过来。

    洛玉衡又问道:

    “那你觉得,加上一个孙玄机,能否赢我?”

    许七安审视自身底牌、手段,想了很久,道:

    “虽然没有打过,但我把握不到。”

    洛玉衡红唇微微挑起,柔声道:

    “那你和孙玄机是怎么打赢阿苏罗的?”

    许七安愣住了。

    小姨轻笑一声,邪魅妖冶,低头含住情郎嘴唇,吮吸几口,笑着说:

    “二品罗汉果位,以杀伐之术著称的杀贼;三品金刚神功;以及修罗族最强战士的称号所代表的力量。

    “你是如何凭借一己之力牵制他的?你的封魔钉还没拔出来呢。了不起就是接近三品大成,凭着浮屠宝塔和未达超凡的七绝蛊,怎么可能与他纠缠那么久。”

    这.........许七安瞳孔微缩。

    他现在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了。

    对啊,我当初三品境,靠着儒圣刻刀、镇国剑,以及神殊残肢的帮助,拼的九死一生才斩了二品的贞德。

    而阿苏罗绝对比贞德要强。

    洛玉衡叹息一声:

    “你没有和佛门超凡交手的经验,不曾察觉出问题也不奇怪。这次与妖族联手攻打十万大山,你得小心再小心。

    “也许,这是佛门布的局呢?故意送出神殊的部分残肢,让妖族看到复国的希望。

    “你觉得,这次复国行动如果失败,妖族还有多少气运?”

    许七安盯着她:

    “国师是故意与我打的一架.........”

十万订!!!

    今早刚过十万订,本来打算低调的,想了想,还是发个单章,因为十万订的意义比较大。

    打更人十万均订了,起点主站第三本十万订的书。

    前两本是《大王》和《诡秘》。

    对作者以及这本书来说,是极大的荣耀,这是我开个单章的原因。

    这同样是大家的荣耀啊,没有你们,《打更人》走不到这一步,所有正版订阅的读者,你们开创了几个记录,这个稍后说。

    作为作者,首先是感谢大家,感谢正版订阅的读者,因为是你们创造了成绩。感谢运营官和章说助理,感谢读者群的管理。

    辛苦你们了。

    向你们鞠躬。

    向正版订阅的读者鞠躬。。

    本书去年三月中旬连载,5月份上架,vip时间是十个半月,相当于是每个月一万均订的涨幅,稳如老狗。

    所以大家创下的第一记录是:最快达到十万均订记录!

    说实话,写这本书之前,我有预感这本书成绩不会差,但没想到会这么好,万万没想到。

    感恩感恩!谢谢大家!

    整整一年的时间里,追订跌跌涨涨,跌跌涨涨,每次掉追订,就焦头烂额的思考剧情张力,肝死无数脑细胞,把追订拉回来。

    这里要感谢陪我肝剧情的作者朋友,等他将来开书了,我再公布是谁。

    再加上我有本职工作的情况下,基本上就是除了睡觉吃饭上班,然后就是在码字和构思剧情了。

    真的尽力了!

    这也导致本书目前为止,成绩一直走高,没有崩,这是非常可贵的。快三百万字了啊,真的不容易。

    每天起床看着枕头上掉满头发,我的心情总是很复杂。

    男人的头发很珍贵的!

    想维持一本书的热度,远比想象的要难,说一句呕心沥血,不过分。

    另外,本书单章最高订阅22万(俗称高订),这是大家创下的第二个记录——起点最高单章订阅。

    第三个记录是:仙侠类第一本均订破十万的书。

    感谢大家的支持,鞠躬!

    好了,码字去。

    爱你们哦!

第五十八章 佛门问心

    洛玉衡把一条大白腿搭在他肚子,眨一眨美眸,哀婉道:

    “人家怎么舍得打许郎,还不是许郎薄情寡义,明明已经有我了,还偏要和慕南栀纠缠不清。还带着她游历江湖。

    “将来我诞下子嗣,你肯定要抛弃妻子跟那个小贱人私奔的。”

    说着说着,她突然招手唤来锈迹斑斑的铁剑,剑尖抵住自己小腹,哼哼道:

    “那我就宰了你的崽,一尸两命。”

    许七安就有些想念高冷的原版国师,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国师啊,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冰冷的剑锋横在脖颈,黑暗中,那双眸子冷冽如冰,嘴角冷笑:

    “你说什么,没听清楚。”

    “国师啊,我脑子好像有点问题,可能是被你打坏了,你震散我元神后,有把我的魂儿拼好吗。”

    许七安能伸能缩。

    洛玉衡说变脸就变脸,丢了铁剑,揉着许七安的脑瓜:“乖!”

    神经病啊,熬过二十四小时把你送走.........许七安强颜欢笑的应付。

    洛玉衡的表现,让他意识到这位人宗道首的占有欲极强,且对慕南栀极为忌惮。。

    除了小爱醋味强,会针对鱼塘里其他鱼儿,其他人格都只警惕和忌惮花神。

    “看来在国师眼里,南栀是最强大的情敌,其他女子都不堪一击,花神大概是唯一让国师在美貌上失去自信的女人.........”

    心里想着,许七安斜眼瞥一下身边的小恶。

    小恶眨眨眼睛。

    许七安收回目光,心说没事,你虽然没她漂亮,但你润啊。

    不搭理大白腿在肚皮上蹭啊蹭,他闭上眼睛,开始复盘当日与阿苏罗的战斗。

    “杀贼果位我没有接触过,不知道阿苏罗有没有放水,但现在回想起来,杀贼果位的力量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强,虽然给了我一定程度上的打击,但也仅此而已。

    “如今想来,就显得很有猫腻。

    “就三品金刚的战力来说,阿苏罗没放水。而且,他确实是压着我打..........可是,如果他一开始就释放修罗血脉呢?

    “三品金刚的体魄配合修罗血脉,恐怕能直接吊打我。当然,也可以解释为他皈依佛门,告别过去,不到万不得已不愿意释放修罗血脉。

    “可还是感觉有些勉强.........”

    尽管他和孙玄机能打赢阿苏罗,是因为配合的好,利用封魔钉给予“致命一击”,削弱对方实力,而且最后抢走神殊双腿后,依旧只能逃跑。

    看起来是依仗封魔钉、浮屠宝塔等手段险胜。

    在外人看来,不是阿苏罗不够强,是那许七安太阴险。

    但这无法说服当事人的他,因为现场情况是,孙玄机大部分时间龟缩在天上打辅助,三品之身的自己独自拖住了阿苏罗那么长时间。

    今日和小姨交手后,惊觉二品巅峰高手绝非三品武夫能抗衡。

    那他凭什么拖住阿苏罗这么长时间?

    他竟然演我.........许七安“嘶”了一声,阿苏罗不但演他,而且演还很好。

    首先,两人交手时,阿苏罗确实压着许七安打,且最后是许七安依靠封魔钉才打赢,可以说是险胜。

    这样的情况下,往往会让人觉得是自己赢的很凶险,敌人很强大。

    哪里还会怀疑阿苏罗在演戏?

    “问题来了,阿苏罗为什么要演我.........首先,他绝对不可能是友军,因为一入空门,四大皆空,想当二五仔的机会都没有。

    “佛门的菩萨和罗汉也不是傻的,如果阿苏罗有问题,怎么可能安排他来镇守南疆。

    “这样一来,答应可能就只有一个,佛门内部的矛盾。大小乘之争比我预料的更激烈啊,所以需要妖族这个外敌来转移矛盾?

    “这个解释没问题,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明儿先去十万大山,等九尾天狐回来,就把这些事告诉她,看看她是什么意见。小姨能察觉出的细节,九尾天狐肯定也能,但她却没说........也不是没说,对于我能夺回神殊残肢,她确实有过感慨。

    “助万妖国复国,俘虏度厄或阿苏罗拔除最后一根封魔钉,十万大山战役结束,会轰动九州的..........”

    念头浮动间,他察觉到脸颊被湿润温热小舌头舔了几下。

    “作甚!”

    许七安扭头,看着枕边的绝美的脸蛋。

    小恶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嘴唇,美艳的脸上绽放妖冶的笑容,雪白下颌一昂,挑衅道:

    “来双修啊。”

    许七安翻身压了上去:“我的三品体魄也不是吃素的,准备好哭泣了吗。”

    ..........

    次日,浮屠宝塔内。

    许七安双手合十,盘坐在塔灵老和尚身边,低声道:

    “大师,我又悟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许银锣脸庞没有任何世俗的**。

    塔灵老和尚瞅他一眼,欣慰点头:“善!”

    旁边的慕南栀抱着白姬,冷笑道:

    “大师,他已经悟过两次了。”

    许七安瞪她一眼,把花神拉到一边,花神踉踉跄跄的被拖到角落里,板着脸:

    “谁让你碰我的。”

    白姬抬起爪子,啪啪拍打许七安抓住慕南栀胳膊的手,叫道:

    “松开松开!”

    它就像是坚定不移站在妈妈一边的孩子。

    许七安收回手,“嘿”了一声,用肩膀拱她一下:

    “吃醋啦?”

    慕南栀报以冷笑:“吃醋?你也太高估自己了,真当天下女子都爱你爱的不可自拔?”

    白姬气啾啾的说:“就是就是。”

    没有没有,喜欢我的女人,都不及李灵素的十分之一,他才是女友遍天下的大佬...........许七安看了看白姬,自顾自说:

    “我明日要去一趟南疆,在这期间,你就不要出来了。”

    慕南栀眼圈一红,冷冰冰的看着他:

    “怎么,嫌我碍到你俩双修了?”

    猛吸一口气,嘲讽道:“还没问许银锣和国师双修的如何呢,想来是如胶似漆,一刻也不愿分离。”

    反正亦是空空空空如也.........许七安一脸严肃:

    “倒不是,你可能不知道,洛玉衡现在的人格是“恶”,恶毒的恶,她昨夜逼我将你从浮屠宝塔里放出来,要亲手杀了你。”

    慕南栀脸色一变。

    许七安继续说:

    “我当然不同意啊,就和她打了一架。”

    慕南栀又气又怒,咬着牙:

    “她打你了?”

    许七安委屈的点头,握住慕南栀的手,柔声道:

    “我皮糙肉厚无所谓,但你是不一样,我绝对不会让她伤害你的。”

    慕南栀心里的怨气散了大半,轻轻抽回手,哼道:

    “我和你清清白白,莫要说这些放荡的话。”

    抿了抿嘴,趁机掩盖嘴角翘起的弧度。

    许七安见好就收,接着说道:

    “但白姬要跟我一起出去,我需要用它联络九尾天狐。”

    慕南栀担忧道:“可你说洛玉衡恶毒的很,她会不会为难白姬。”

    许七安从她怀里接过白姬,抱在怀里,面无表情的说:

    “我觉得这是它这个年纪应该承受的。”

    白姬抖了一下,连忙补救:“人家最喜欢许银锣了。”

    晚了........许七安抱着白姬顺着台阶来到第二层,此处竖立着一尊尊金刚雕塑,或横眉立目,或作势欲打,森严可怕。

    这些雕塑组成特定的阵法,被赋予了佛法,构成浮屠宝塔第三层,专做为封印强大修行者的牢笼。

    第二层溢散出的“镇狱”之力,甚至能短暂影响到二品。

    柴杏儿盘坐在两尊雕塑之间,她本是姿色极佳的人妻,气质楚楚可怜,长期的囚禁让她愈发的柔弱,惹人怜爱。

    脸颊苍白消瘦,青丝披散。

    苗有方在身边的时候,充当着狱卒的身份,定期投食,更换马桶。

    另外,每七天柴杏儿会有一次外出活动的机会,沐浴洗漱。

    等苗有方走了之后,投食的任务就交给了慕南栀,至于更换马桶,则由塔灵老和尚来负责。

    反正对塔灵来说,念头一闪,便能将塔内的任何物品转移出去——神殊断臂除外。

    “没想到,漫长的囚禁生活,竟让你气机愈发浑厚,修为大涨。”

    许七安笑道。

    柴杏儿睁开眼,看了看他,不卑不吭的说道:

    “除了吐纳练气,便无事可做,任何人都会和我一样修为大涨。”

    顿了顿,她眉眼柔和了几分,问道:

    “李郎近来可好?”

    许七安颔首:

    “组建流民军队,准备去青州打仗了。你待在浮屠宝塔的这段时间里,寒灾爆发,中原百姓流离失所,云州叛军北上攻打青州,战况胶着。”

    柴杏儿默然片刻,苦笑道:

    “小小一座浮屠宝塔,竟成了庇护所。”

    庇护所是没错,前半句话,你问问塔灵认不认同..........许七安没再废话,于怀里摸出半卷兽皮地图:

    “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祖上留下的那半卷地图。”

    柴杏儿伸手接过,展开看了一眼:

    “似乎是,这与当年宫主从柴家带走的地图材质一样。”

    “你见过另外半卷地图吗?”许七安问道。

    柴杏儿苦笑道:“许银锣觉得,我有资格知道?”

    许七安又问道:

    “对于你们柴家的祖上,你还知道些什么?”

    柴杏儿摇头:

    “现在柴家能追溯到的先祖,便是从南疆回来的那位,再往上,经历过一次灭门,早就彻底烟消云散。”

    这就有点头秃了啊.........许七安无奈的收回兽皮地图。

    能入许平峰眼的,绝对不同寻常,大墓的主人是谁,许平峰又是如何注意到柴家的..........唉,目前来说,这件事不急,先缓缓。

    .............

    陈设简陋的卧室里,洛玉衡慵懒的打了个哈欠,从储物小袋里取出干净整洁的小裤和肚兜,慢条斯理的穿上,罩上羽衣袍子。

    手里把玩着莲花冠,妙目盈盈的望着桌上的玲珑小塔,嘴角一挑:

    “三品武夫,就这?”

    她随手把莲花冠丢在桌上,离开卧室。

    因为族中青壮出征,上山狩猎的人数少了许多,身为族长的龙图不得不重新上山干活。

    在力蛊部,族长既是手握权力之人,也是责任最重的人。

    在面临人力不足,食物短缺的时候,族长龙图被迫营业,上山打猎。

    洛玉衡来到院子外,看见许铃音和丽娜蹲在树荫下,升起一团篝火,篝火边插着六只剥皮洗净的老鼠。

    “等我们吃完老鼠,火堆下面的地瓜也烤好了。”

    丽娜哼哼道:“期待吗。”

    “期待的!”小豆丁抹了抹口水。

    丽娜使唤徒弟:

    “你去给师父拿水袋来,口渴了。”

    小豆丁警惕的看着她:“那,那你别偷吃。”

    得到师父的保证后,小豆丁迈着小短腿冲进院子。

    “国师好。”

    丽娜瞅见洛玉衡,恭敬的打招呼。

    她可不是许铃音这种没脑子的笨蛋,深知眼前这位的强大,以及超然地位。

    近日来,洛玉衡与许七安在极渊里出了不少力,双修道侣横扫极渊的传说,已经传遍蛊族。

    洛玉衡审视着丽娜:

    “你是那个,那个地书碎片持有者。”

    丽娜吃了一惊,没想到国师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

    洛玉衡脚步不停,继续往外走。

    丽娜的目光追随着她,敏锐的察觉到今天的国师有些不对劲。

    她旋即收回目光,满怀热情的看着快要烤好的老鼠..........却发现篝火边空空如也。

    老鼠,没了?!

    丽娜茫然无措的站起身,环顾四周,老鼠呢?我辣么多的烤老鼠呢?

    噔噔噔........同时,许铃音抱着水袋跑了出来。

    看着篝火边空荡荡的,她陡然僵住。

    师徒俩大眼瞪小眼。

    丽娜动了动嘴唇,艰难的说:

    “老鼠自己跑了,你信吗?”

    .........小豆丁水袋一丢,坐在地上双腿乱蹬,嚎啕大哭起来。

    远处。

    微风里,青丝扬,羽衣翻飞,洛玉衡笑靥如花,妖冶绝美。

    ...........

    南法寺。

    坍塌的封印之塔外,广场上。

    脑后亮着一轮七彩光轮的度厄罗汉,盘坐在蒲团,掌心拖着一只金钵。

    “过八苦阵,受问心关,这是广贤菩萨的意思。你若过了这两关,封印之塔被毁的事,便揭过了。”

    黝黑枯瘦的老僧,目光平静的望着对面的阿苏罗。

    “弟子明白。”

    阿苏罗双手合十,跨出一步,进入金钵。

    度厄罗汉收回手,金钵徐徐浮空,钵口投射出一道光幕。

    光幕中,身披袈裟的阿苏罗双手合十,昂然而立,站在八苦阵前,却迟迟不曾入阵。

第五十九章 应运之人和应劫之人

    八苦阵,佛门高僧用来顿悟的阵法,过得此阵,烦恼去除,心生佛念。

    从此皈依佛门,从此佛法精深。

    反之,则永堕八苦之中,元神崩溃。

    当然,每一位进入八苦阵磨砺佛心的僧人,都会得罗汉或菩萨关注,以保元神安稳。

    简而言之,八苦阵其实是佛门“四大皆空”中的一部分。

    阿苏罗若还是阿苏罗,还是那位皈依佛恩的修罗子,那他就无惧八苦阵。

    见阿苏罗久不入阵,度厄淡淡道:

    “阿弥陀佛,阿苏罗,有何犹豫?”

    声音透过法器,传入金钵内的佛界。

    阿苏罗淡淡道:

    “只是回忆起了前尘往事,那些早已化作云烟的往事。”

    说罢,他不再犹豫,踏入了八苦阵中。

    度厄微微眯眼,审视着阵中的阿苏罗,只见这位相貌丑陋却又英武不凡的修罗王幼子,步伐缓慢,但异常坚定的穿过八苦阵。。

    过程中,他的表情始终平淡。

    穿过八苦阵后,阿苏罗脚步不停,拾阶而上,不多时来到了山顶的古刹。

    古刹顶上有一座青铜大钟。

    阿苏罗缓步登楼,在青铜大钟前双手合十,念诵佛号。

    “当!”

    他推动钟捶,敲响第一声。

    青铜古钟荡起空旷悠扬的钟声,以及涟漪般的金光。

    “当当当........”

    钟声不断响起,涟漪状的金光层层叠叠扫在阿苏罗身上,先是眉心亮起金光,继而身躯覆盖上一层淡淡金辉,澄澈剔透。

    八十一声后,阿苏罗松开钟捶,双手合十,低头垂眸。

    度厄罗汉拈花微笑:

    “佛心无垢,本座会回禀广贤菩萨。近日来,十万大山外围,妖气冲天,南妖复国的野火憋了五百年,此番欲燃遍十万大山。

    “我等奉命镇守南疆,不可疏忽大意。”

    阿苏罗颔首:

    “自当如此。”

    .............

    南疆。

    院子外,丽娜啃着地瓜,看一眼身边的小背影,无奈的解释:

    “老鼠真不是我吃的。”

    小豆丁捧着属于她的地瓜,默默的啃着,用小小的背影和后脑勺对着师父,一副恩断义绝的姿态。

    丽娜沉吟一下,推了推许铃音的肩膀,许铃音扭了一下身子,不要她碰。

    “呐呐,地瓜给你吃行了吧。”

    小白皮丽娜说道。

    许铃音猛的扭回头,双眼放光的盯着师父:“真的?”

    丽娜依依不舍的看一下刚咬一口的地瓜,忍痛点头,递了出去。

    许铃音开心的抢过来,抱在怀里。

    “不生气了?”

    “嗯!”

    师徒俩重归于好。

    丽娜眉开眼笑,说:

    “那有好东西,是不是要和师父分享?把地瓜给师父一个呗。”

    小豆丁也眉开眼笑,头一低,朝着地瓜“呸呸”两声。

    丽娜:“.........”

    ............

    房间里,许七安从浮屠宝塔内出来,转头四顾,没看见洛玉衡。

    空气中残留着国师幽幽的体香,以及蛋白质的味儿。

    床铺一片狼藉。

    小白狐虽然是幼崽,但也很懂事了,乌溜溜的眼睛转动,看着床铺,怒道:

    “我要和夜姬姐姐说出来,你瞒着她和别的女人交配。”

    说话真粗俗,妖族就是妖族..........许七安斜她一眼,没好气道:

    “你凭什么说我和别的女人交配,你有证据吗。”

    小白狐抬起爪子,拍一下桌面,奶凶的语气说:

    “你每次和夜姬姐姐睡完觉,床就这么乱。我还看见你撞夜姬姐姐的屁股..........”

    许七安赏了它一个头皮,骂道:

    “小崽子知道什么,赶紧召唤娘娘,我有事找她。”

    摄于许银锣的淫威,白姬屈服了,蜷缩在桌上,尾巴盖住身子,俄顷,一股强横的意志力从她体内觉醒。

    两只巴掌大的小狐狸站了起来,左眼溢出清光,娇媚悦耳的声音叹息道:

    “本座的威严江河日下,已经成了你随时都能召唤的人物了?”

    废话少说,有正事.........许七安皱眉道:

    “我今日复盘了与阿苏罗战斗的经过,发现他当日没尽全力。”

    “你才发现啊。”九尾天狐笑吟吟道。

    这小贱人,当初果然看出端倪。许七安面无表情的说:

    “娘娘,你这样会失去我的友谊。”

    九尾天狐“呵”了一声,乖巧的蹲坐,嗓音柔媚,富有磁性:

    “两种可能:一,阿苏罗出于某种目的,不漏痕迹的让你带走了神殊的残肢。他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许七安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阿苏罗转世重修,五百年后归位,可归来的依旧是修罗王幼子阿苏罗。他的转世之躯在哪里?转世之躯若到了四品,已经发完宏愿,那么只要完成宏愿,他便能证得菩萨果位。

    “以此推测,他的宏愿多半与妖族有关。或者说,为佛门夺得南疆。可南疆已经是佛门的领土。”

    许七安摸了摸下巴:“所以要重新丢一次?”

    “二,这一切都是佛门设局坑我妖族。也许我们攻打“南国城”,会直接遭遇广贤菩萨。我肯定是能逃走的,但你们嘛,难说了。”

    许七安若有所思:

    “你似乎有应对之策?”

    九尾天狐狡黠一笑:

    “若阿苏罗是想证得菩萨果位,那便将计就计。若是佛门坑我妖族,那还是将计就计。”

    许七安直接了当的问:

    “你想怎么做。”

    小白狐乖巧蹲坐,笑吟吟道:

    “想不想打到阿兰陀去,看一看佛陀到底是什么状态,看一看儒圣的雕塑有没有被破坏?

    “当日助你对付许平峰时,本座从监正那里讨要了几件传送法器,而后派人将刻了相应阵法的石盘暗中送到了西域,我们只要捏碎传送法器,就能传送到石盘所在的位置。它距离阿兰陀,只有三十里。

    “广贤敢离开阿兰陀,我们就直接传送过去,抢回神殊的头颅,让他彻底复生。”

    许七安没好气道:“广贤菩萨会让我们传送?”

    至于监正和九尾天狐私底下的勾当,他倒是不奇怪,对前者来说,这是基操。对后者来说,谋划五百年,要是这点布局都没有,那还复什么国,早点嫁人生娃,相夫教子吧。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九尾天狐语气很笃定。

    许七安点点头,道:

    “如果这次复国没有意外,那我要你助我俘虏度厄罗汉,让他拔除我身上最后一根封魔钉。”

    九尾天狐笑道:

    “我额外再告诉你幽冥蚕丝的位置。”

    许七安心脏砰砰狂跳两下,语气急促道:

    “你知道幽冥蚕丝在哪里?”

    幽冥蚕丝是炼制招魂幡的主材料之一。

    招魂幡则是复活魏渊必备的法器。

    九尾天狐道:

    “不急,等妖族复国后再谈这些。”

    ..........

    东陵城。

    许平峰坐在青铜丹炉前,手里握着芭蕉扇,轻轻扇动青色火焰。

    “要不要回南疆一趟?”

    他侧头,看向斜对面盘坐的伽罗树菩萨。

    “本座若是回去,正中监正下怀。”伽罗树菩萨淡淡道。

    “倒也是,老师早就与九尾天狐勾结了。”

    许平峰点点头:“利用南疆的妖族牵制佛门,是他早就打好的算盘,借我长子之手去做罢了。咱们在青州等消息吧。”

    伽罗树菩萨闭目打坐,说道:

    “机关算尽太聪明。”

    他没说后边一句。

    许平峰听完,笑容忽然诡谲起来。

    ..........

    靖山城。

    萨伦阿古站在荒山之巅,眺望南方。

    “山海关战役后,气运尽在西南方啊。”

    披着斗篷的老人低声感慨。

    “大巫师觉得,南妖能复国吗?”

    巫神教唯二的灵慧师,乌达宝塔问道。

    “仅凭妖族,差了些,但不是还有许七安嘛。”萨伦阿古笑道。

    “不知道他的实力到了什么层次,此战若是南妖得胜,那边真正轰动九州了。”乌达宝塔皱着眉头:

    “就如当年佛门甲子荡妖,举世皆惊。”

    顿了顿,他嘀咕道:“伊尔布送鸣金石,送这么久?”

    萨伦阿古淡淡道:

    “时机没到。”

    ............

    京城。

    观星楼,八卦台。

    赵守站在高耸入云的天台边缘,俯瞰着下方的京城。

    “京城繁华依旧,然,于我眼里,却蒙上了晦暗萧条,气运浑浊了啊。”

    他抚须感慨道。

    接着,转头看向监正:

    “你的力量流失严重,甚至连伽罗树的两尊法相都打破,长期以往,大奉还有胜机?”

    监正淡淡道:

    “万物盛极而衰,皆为天数。从贞德到许平峰,再到许七安,都是应运而生之人,都是中原、人族之大劫。”

    赵守皱了皱眉:“人族?”

    而不是大奉!

    监正笑道:“天机不可泄露,我窥探天机,知晓天命,亦是应劫之人。赵守,你可知我为何要压儒家两百年。”

    赵守淡淡道:“天机不可泄露。”

    监正颔首:“孺子可教。”

    赵守“呵呵”一声,他转了个身,面朝南方:

    “能不能牵制佛门,就看这一战了。希望他不会让我们失望。”

    监正笑着反问:

    “他何时让我们失望过。”

    抬起酒盏,喝了一口,道:

    “此番进京,是与我闲聊来的?”

    赵守“哦”一声,似乎才想起来,道:

    “杨恭传了一封折子给我,说是蛊族愿与大奉结盟,帮着一起打云州叛军。希望我能转交给小皇帝,我进宫需要你的同意。”

    即使是八百里加急,速度也没施展儒家秘法传送的快。

    监正颔首:

    “去吧,青州战事紧迫,小皇帝和诸公正愁着呢,安一安他们的心也不错。”

第六十章 婚事

    御书房。

    年轻的永兴帝,脸色沉凝的坐在铺设黄绸的大案后,听着新任首辅,武英殿大学士钱青书的奏报。

    王贞文养病之后,朝廷内部廷推,经过各党一番厮杀,首辅之位落到了武英殿大学士钱青书头上。

    依旧还是王党。

    “各地多有匪患劫掠乡绅望族之事,在江州和剑州,甚至有城中百姓与匪徒勾结,里应外合打开城门,放匪徒进城劫掠。

    “粗略估计,各地都有不少”

    山羊须花白的钱情书沉声道:

    “陛下,请派兵剿匪,不然迟早大乱。若不能稳住后方,青州局势危矣。”

    王党成员纷纷附和。

    各党成员,一半沉默,一半附和。

    专劫掠士大夫阶级的匪徒,无疑刺痛了诸公们的神经。。

    “陛下三思!”

    高呼声里,御史台左都御史刘洪出列,作揖道:

    “青州战事如火如荼,朝廷应倾尽全力助杨恭将叛军挡住青州。岂可在朝廷缺钱缺粮之际,耗费国力去清剿流民匪寇。

    “一群乌合之众而已,难成大势。”

    原魏党成员立刻附和,支撑如今党派魁首刘洪的谏言。

    王党成员立刻跳出来反驳:

    “乌合之众?如今流民成灾,劫掠抢粮,已经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放任不管的话,云州叛军还没打到京城,那些流民匪寇先一步兵临城下了。”

    双方展开争论,御书房议事又称为“小朝会”,相对于早朝,比较松散随意,争论渐渐演变成骂战。

    永兴帝冷眼旁观,时至今日,魏渊和王首辅一死一病,朝堂内的格局依旧是两党相争,各党掺和凑热闹。

    他扫过群臣,目光落在大理寺卿身上,淡淡道:

    “寺卿大人有何高见?”

    诸公目光不可避免的投向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年过五旬,须发之间不见白丝,保养的相当好。

    “陛下,臣以为,对流民匪寇可采取招安之策,授予贼首官职,让其率麾下人马前往青州抵御叛军。”

    大理寺卿说道。

    永兴帝沉吟不语,许久后,缓声道:

    “此事暂且搁置。”

    停顿一下,沉声道:

    “青州第一道防线已被叛军攻占,杨恭未能对云州叛军造成沉重打击。诸位爱卿有谁能告诉朕,这青州能不能守住?能守多久?”

    无人应答。

    永兴帝沉着脸,看向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

    “两位爱卿,朕让你们调兵调粮支援青州,可有进展?”

    户部尚书出列,作揖道:

    “尚需时日,请陛下再宽限一旬。”

    永兴帝本来想责难,但看了一眼户部尚书憔悴的模样,心里叹息一声,没做为难。

    转而望着兵部尚书,淡淡道:

    “徐尚书举荐的赵俊濡,昨日给朕上了份折子,说是建议把支援青州的军队,由他率领,绕路袭击云州。捣毁叛军大本营。

    “真是位不可多得的将才啊。”

    兵部尚书心里一凛,见永兴帝面带微笑,眼神却异常冰冷,额头瞬间沁出冷汗,急声道:

    “臣有眼无珠,请陛下责罚。”

    永兴帝没搭理,让他保持着躬身的姿势,脸色难看的扫过诸公:

    “要粮草没有,要能打仗的也没有,朝廷养士六百年,就养出你们这群东西?幸而西域诸国没有举兵入境,只在雷州边境骚扰。

    “不然,西域大军此时都打到京城来了。”

    说到最后时,永兴帝是大声吼出来的。

    诸公默然不语,知道他是在埋怨钱粮筹备不及时,无法立刻派兵前往青州。

    国库要是有钱,援兵此时已在奔赴青州的途中。

    这段时间,户部已经在征收赋税,搜刮民脂民膏了,这是战争之下,朝廷必然会做的,历朝历代皆如此。

    而这样行为,是在积累民怨,耗损国力。

    战事若能平定,一切好说,一旦朝廷战败,民怨反扑,国家气运瞬间消耗一空。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前方将士以命抵抗,尔等迟迟没有守备好钱粮、军队,可知会耽误多少战机?”

    永兴帝破口大骂。

    诸公还是沉默。

    这时,清光升腾,一道人影显化在诸公和皇帝之间,正是赵守。

    他穿着浆洗发白,但一丝不苟的儒衫,花白的头发随意垂落,整体形象如同落魄的书生,还是老书生。

    永兴帝和朝堂诸公吃了一惊,完全没料到赵守竟能“闯”进皇宫。

    “陛下!”

    赵守微笑作揖。

    永兴帝定了定神,挤出一丝礼节性的笑容:

    “院长无事不登三宝殿。”

    赵守笑道:

    “事已在陛下桌前。”

    永兴帝茫然低头,看见大案上多了一份折子,他有些愕然的拿起,抬头看去时,赵守已经消失不见。

    诸公望着永兴帝,等待他的说法。

    永兴帝展开折子,随着阅读,他的表情产生极为生动的变化,先是满脸愕然,然后眉头紧皱,看到后面时,瞪大眼睛,似乎看到了让人惊讶的事。

    而后惊讶变成狂喜。

    “好,好啊!”

    永兴帝龙颜大悦:“有了蛊族精锐的加入,可暂缓青州燃眉之急,许银锣屡屡让朕惊喜。”

    蛊族精锐?许银锣...........堂下诸公面面相觑。

    钱青书目光闪烁一下,道:

    “陛下,可有喜事?”

    永兴帝没有回答,望向御座之下的掌印太监赵玄振,笑道:

    “传阅诸公。”

    赵玄振恭敬接过,他内心无比好奇,但不敢窥探内容,恭敬的把折子递给新任首辅钱青书。

    钱青书神色平淡,但接折子的速度却极快,他展开折子凝神阅读,半晌后,深吸一口气:

    “刘尚书可以睡个好觉了。”

    刘尚书就是自寒灾以来,整个人苍老好几岁,发际线上移好几公分的户部尚书。

    听到这话,刘尚书猛的看了过来,急道:

    “上面说什么?快,快给本官瞅瞅。”

    和你不是一党的........钱青书脸色平静的把折子递给身后的刑部孙尚书。

    孙尚书默默看完,脸色极其复杂,既有欣喜,也有怅然。

    怅然是因为那个以前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小子,如今已是高不可攀的人物,九州顶尖的高手。

    折子在诸公手里传阅,一张张老脸或如释重负,或欣喜万分,最激动的是刘尚书。

    “好啊,好啊,如此一来,青州局面必将得以缓解,本官也能松口气了,睡个好睡了..........”刘尚书险些喜极而泣:

    “许银锣竟能让蛊族与大奉结盟,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啊。”

    语气里毫不掩饰自己的敬佩和赞赏。

    诸公们低声议论起来。

    “能以这么小的代价让蛊族出兵,他是如何做到的?”

    “蛊族与我大奉仇恨甚深,此次竟没有与云州结盟,而是与我大奉结盟?”

    “他总能让人刮目相看,他虽然不像魏渊那样,能统率三军,战无不胜。但作为武夫,他在超凡领域里也算是个人物了。”

    “有他和监正在,大奉多少还是有些希望的........”

    永兴帝笑道:

    “盟约之事,就交给内阁草拟。诸爱卿可有异议。”

    诸公道:

    “陛下圣明。”

    .............

    结束议事后,永兴帝连日来沉重的心情稍稍缓解,蛊族与大奉结盟的事,无疑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但永兴帝心里,还有一桩事梗在心头。

    “陛下,钱首辅求见。”

    赵玄振踏入寝宫。

    永兴帝皱了皱眉,道:“请他进来。”

    既然没有在御书房议事时说,那便说明钱青书有事要单独启奏。

    蓄着花白山羊须的钱青书,在宦官的带领下,返回御书房。

    “钱首辅有何事要单独与朕商议?”

    永兴帝没什么表情的问道。

    钱青书沉声道:

    “陛下,各地匪患横行,若是不派兵清剿,迟早要酿成大祸。如今青州压力骤减,正好可以分兵围剿。”

    永兴帝沉吟不语。

    钱青书高声道:

    “陛下,臣受陛下器重,必为陛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永兴帝微微动容:

    “好,那便依爱卿所言。”

    如此痛快的回复,反而让钱青书一愣,欣然拱手:

    “陛下圣明。”

    永兴帝颔首:

    “爱卿先退下吧,朕乏了。”

    望着钱青书的背影,永兴帝面无表情的端坐,许久未动。

    那件梗在他心头的事,就是许新年曾经提议过的,秘密派遣高手组织流民,落草为寇,以劫掠商贾、乡绅阶层,平息日益肆虐的流民之患。

    这种背叛阶级的决定,如果暴露出去,会让永兴帝众叛亲离。

    权衡再三,他选择了放弃。

    但没想到,朝中有人暗地里施行该计策,并收获了极大的成果,规模日益壮大。

    “朕的敌人,不是只有云州叛军啊。”

    永兴帝低声喃喃。

    那人敌人是谁,他心里一清二楚。

    同时,他暗暗下了决定,不能再拖了,赐婚已是迫在眉睫之事。

    许新年已经生出异心,暗中投靠了昔日的四皇子,如今的炎亲王。

    而他的决定,必然会影响到许七安。

    若是许七安也倒戈炎亲王,他的皇位必然坐不稳。

    许七安是魏渊一手提拔的,而魏渊与皇后是故交,坚定不移支持四皇子的人,且许七安与怀庆关系颇为不错。

    如今再有许新年投靠四皇子...........

    永兴帝能想出的,唯一的破局之法,便是将妹妹临安嫁给许七安。

    如此,皇位可稳。

    ............

    德馨苑。

    不久前,怀庆对书房做了一定程度的改造,搬来了沙盘,青州地图,书桌摆满兵书,其中包括许七安写的那本《孙子兵法》。

    许七安自称此书是孙子所著,但怀庆知道,他哪来的孙子?

    胡诌耍人罢了。

    作为一个公主,能如此心系青州战事,殊为不易。

    怀庆对兵法其实并不精通,行军打仗更是门外汉,但这些日子以来,闭门读兵书,沙盘演练,进步极快。

    当然,这只是大局观方面的进步,实际的排兵布阵,太吃经验,纸上谈兵意义不大。

    书桌后,穿着素雅长裙,气质清冷的长公主,纤纤玉指展开纸条。

    纸条上写着两件事:

    一,蛊族在许七安推动下,与大奉结盟,出兵援助青州。

    二,赵守亲自送来青州奏折。

    对于第一条信息,怀庆内心毫无波动,因为早已知晓。

    但第二条信息,她咀嚼了很久。

    门口的光线暗了一下,宫女站在书房外,轻声道:

    “长公主殿下,炎亲王来了。”

    怀庆把纸条收入袖中,起身,带着宫女去了内厅。

    内厅里,器宇轩昂的炎亲王紫袍玉带,华贵逼人,手里握着一盏茶,气质沉凝。

    “四哥怎么有空来我德馨苑。”

    怀庆淡淡道。

    永兴帝登基后,把兄弟们都“赶”出了皇宫,但未出阁的妹妹,依然可以留在宫中。

    亲王们等闲不会入宫来。

    炎亲王挥退厅内宫女,沉声道:

    “我听说许七安与蛊族结盟,以极低的代价,请来了蛊族精锐援助青州。”

    怀庆清清冷冷的说道:

    “这是好事。”

    炎亲王颔首:

    “确实是好事,于我来说,谈不上好事,但也不是坏事,最多就是再等机会。为兄今日来,是为另一件事。”

    “四哥请说。”

    炎亲王沉声道:

    “今日赵守入宫了,监正压了云鹿书院两百年,那赵守此生入宫次数仅有两次,一次是逼父皇下罪己诏,再便是这次。

    “怀庆觉得,监正这是何意?”

    上次入宫情有可原,但这一次,仅仅是送一份折子?

    怀庆抬了抬手,让广袖略有下滑,好不妨碍她端茶,慢悠悠的抿一口,淡淡道:

    “四哥想来有所猜测。”

    炎亲王“嗯”一声,边点头边说道:

    “值此危难时刻,监正恐怕要与云鹿书院妥协,让赵守入朝为官。一位三品巅峰的大儒,值得监正放下身段了。

    “四哥此番找你,是想与你一同前往清云山,拜会赵守院长。”

    话说的比较直白了,怀庆算是半个云鹿书院学子,曾在书院求学数年。

    她的面子,赵守不会不给。

    怀庆颔首:

    “即使四哥不寻我,我也会去找你。”

    炎亲王笑了起来:“好妹妹。”

    ...........

    凤栖宫。

    临安带着两名贴身宫女,穿过大院,进入清清冷冷的凤栖宫。

    她跨过门槛,进入内厅,发现厅内与院子一样冷清,宫女和嬷嬷的数量维持在最低限度。

    临安知道,这是母妃在为难皇后。

    不过,自从皇帝哥哥登基以来,皇后便彻底没了脾气,无论母妃怎么刁难欺凌,皇后都不予理会。

    临安原本认为这是皇后妥协认输了。但某次听母妃阴阳怪气的说,魏渊死后,那贱人就像个死人似的,实在无趣。

    素雅简单的内厅,穿着便衣的皇后坐在桌边,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她。

    临安已经很多年没见过皇后了,但印象里,皇后和怀庆是一样的,清清冷冷,对谁都不热情。但不像现在这样,除了冷漠还是冷漠。

    “见过母后。”

    临安恭敬的朝名义上的母亲行礼。

    皇后是个极美的人儿,即使韶华不再,但时间似乎不忍摧毁她的美貌,倾国倾城的容颜没有任何痕迹,反而多了岁月的沉淀。

    “陛下刚来找过我。”

    皇后看着眼前的人儿,脸蛋圆润,桃花眸子妩媚多情,是个什么话儿不说,就能勾人的女子。

    相比起来,她的女儿怀庆,即使身段容貌都不逊色,却太过清冷了。

    “皇帝哥哥?”

    临安有些诧异。

    皇后微微颔首,语气平淡:

    “临安也到了婚嫁的年纪,陛下是为你婚事而来。”

    临安脸色猛的一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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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有儒;有道;有佛;有妖;有术士。警校毕业的许七安幽幽醒来,发现自己身处牢狱之中,三日后流放边陲.....他起初的目的只是自保,顺便在这个没有人权的社会里当个富家翁悠闲度日。......多年后,许七安回首前尘,身后是早已逝去的敌人,以及累累白骨。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PS:本书不悲剧!大奉打更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奉打更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奉打更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