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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完成你的执念全文阅读

作者:淇泮     快穿之完成你的执念txt下载     快穿之完成你的执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61、宅院深深31

    进宫, 必然意味着会遇见秦沅, 以及面对形形色色的眼光。

    青萦和嫂子坐在一起,刘氏身为一品夫人, 坐在最前排。

    边上几桌有人说:“亏她还有脸出来, 换个人早就剃了头发再不见人了!”

    青萦看过去,就见秦沅正朝着这边走来, 而那声音显然是看到了秦沅故意说的。

    青萦缓缓放下著子,一手理着袖口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是了, 上赶着当人姨娘,寻常人可不得羞愧得不敢见人?”

    秦沅的脚步一顿,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那出声的人一脸慌乱,指着青萦:“我说你呢,你……你简直血口喷人……不知廉耻!”

    大嫂腾地转身, 怒视对方:“这位夫人说话可要谨慎些, 我贺家人怎么了?”

    对方想不到大嫂这个侯府的长媳一直闷不吭声的,竟然是向着青萦的,一时之间愣在那里。

    这时,秦沅动了, 她慢慢走到青萦面前,低声喊了一句:“姐姐……”

    青萦嗤笑一声,坐正了身子吃菜,仿佛边上没有这个人。

    大嫂看着这个柔弱如白花的郡主,简直觉得无语,从前看到她们趾高气扬的模样呢?谁能欺负她不成?

    秦沅不顾妯娌二人的冷眼, 拢了拢裙摆坐在她们身边,看着青萦吃菜的动作,轻声细语地说:“姐姐,我知道你人很好,做侯府的儿媳绰绰有余。可是萧家犯罪是事实,你的身份只会给庭轩哥哥带来污点和阻碍,不仅帮不到他,还要让他给你收拾烂摊子,他本是可以展翅翱翔的雄鹰,你却成了系在他身上的线,让他一辈子都摆脱不了束缚,成为一个纸风筝。”

    青萦只觉得吃进嘴里的东西怎么都咽不下去,甚至反胃想吐。

    秦沅犹在那里说:“我不会排挤姐姐,也不会阻拦你们相见,姐姐离开后的生活更不用担心,我和庭轩哥哥可以照顾你一辈子!”

    大嫂气得脸都白了,小声骂道:“恬不知耻!”

    秦沅神色僵了僵,继续眼神诚恳地看着青萦。

    青萦勉强咽下了口中的食物,说:“郡主,你能不能回到你高贵的位子上去,我想吐了。”

    秦沅身子一震,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青萦嗤笑:“秦沅啊,你可知我初见你时,你是什么模样?”

    秦沅不知她想说什么,未作声。

    青萦说:“第一眼见你,你长得纤细柔弱,可眼睛是亮晶晶的,背挺得直直的,一身骄傲。我心里就在想,这个姑娘长得真好,外柔内刚。而你言行之中又直爽真性情,没有半点心机算计,我又想,性格也好,让人喜欢得紧。”

    秦沅眼睛微微亮起来。

    青萦话风一转:“你知道自己如今什么模样吗?你的背依旧是直的,眼里却满是算计。你明明还是骄傲的,可又想在我甚至众人面前装可怜。然后装得漏洞百出,既不楚楚可怜,又没了那自信的美丽。你当初厌恶那些口蜜腹剑的女人,如今与她们有何差别?不,你比她们还厉害,有几人能做到你这种程度呢?想抢贺庭轩,若光明正大地抢,我还敬佩你。如今这样,又是欺骗我们一家,又是用尽手段,完了还一脸我为你好的模样来劝我下堂,真是恶心!”

    大嫂听着,简直想鼓掌叫好。

    秦沅的脸色红红紫紫好不精彩。许久以后,她慢慢镇定下来,可能是青萦的话起了作用,亦或者她不打算装了,脸上慢慢退去了矫揉做作,恢复了往日的从容自然。

    “姐姐,你向来比任何人都通透,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不懂了?如果你现在还是名门闺秀,自然配得上侯府嫡子,可你现在是罪人之后,你与贺庭轩,一个是天一个是地,早就不配了。”

    此时的秦沅,神情如同往日与她谈天说地那般自然亲密,青萦觉得恍惚,外表看着什么都没改变,怎么一个人内心扒开后却是这么扭曲黑暗?

    这时,外殿的声音慢慢静了下来,有人说,皇帝点名了贺庭轩。

    无论青萦大嫂还是秦沅,心都瞬间提了起来。

    外殿的声音传到里头已经模模糊糊听不太清了,只觉得安静得很,只听得到一两句男人的声音。

    内殿的女眷也慢慢静了下来,一边目光扫视神奇地坐在一起的两个女人,一边听着外头的动静。都在猜测,难不成,闹了许久的郡主亲事,终于要定下来了?

    不怪大家这么想,这样的情势,无论作为妻子的青萦还是贺家,怎么选都是显而易见的事情,没有什么是能抵挡住皇权的。

    估计,只有少数通透的,才能看出这其中的复杂局势。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沅似乎认定了自己终将胜利,脸上愈发露出骄傲、居高临下的神情。

    这才是她这个从小受尽宠爱的郡主经常摆在脸上的表情。

    时间过得越久,大家越发觉得贺庭轩必然接受了秦沅这个郡主。直到一个公公突然来了后殿,宣青萦去前头见圣上。

    青萦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缓缓起身,脚步镇定地跟着内侍往外头走去。

    外殿的侧边被设置了一个屏风,内侍让青萦等在那里,自己走出去禀告。

    一番恭谨的请安行礼后,静悄悄的大殿,响起一个微微低沉的男声,听着声音,年纪应当中年了。

    皇帝问她:“萧氏,贺家小子一心想要去边境的事你可知晓?”

    青萦惊讶,是真的惊讶,为何突然提起边境?她如实回答:“民妇不知,相公从未提起过。”

    皇帝又问:“朕和靖安侯均不赞同贺庭轩远赴边境,你作为他的妻子,你觉得呢?”

    青萦说:“民妇此时不知内情不好判断,想要听听相公的理由以及圣上侯爷的意见,才能客观分辨是否合适。”

    皇帝似乎不满意这个答案,语气不悦:“你既是他的妻子,本该以夫为先,如今说得模棱两可,可见是不同意了?”

    这就胡搅蛮缠了,她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判断同意不同意?万一掉进老皇帝的坑了呢?这什么都没说呢,不还被挑了刺?

    青萦坚持:“皇上,能否让相公说说他的理由?”

    大殿里安静了一下,气氛好像更加紧张了,青萦手心湿湿滑滑的。

    “贺爱卿,既然你夫人坚持,那你同她说说。”

    青萦看向大殿中央,那里有个影影绰绰的身影,接着贺庭轩中气不足的声音响起来:“娘子,我是觉得我在京中受父亲大哥庇佑太久,难以成长,所以想去远一点的地方独自经历,免得只会纸上谈兵。”

    青萦默默点头,贺庭轩有这个想法挺正常的,这些日子她看到他在转变,从前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靖安侯府的便利,这段时间明显有了紧迫感。

    皇帝问:“萧氏,你觉得如何?”

    青萦答得毫不犹豫:“民妇支持相公的决定。”

    皇帝似乎来了兴致:“你不是说想听听朕和靖安侯的意见?”

    青萦答:“皇上和侯爷必然是出于爱护晚辈之心不同意,但是相公有磨练自己的决心,民妇觉得是好事。宝剑锋从磨砺出,夫君有向上之心,民妇支持。”

    皇帝冷哼了一声:“好一个巧舌如簧,你以为他去了苦寒之地,你还能在京中享福?若让你跟着他一同去边境,你还愿意?”

    青萦理所当然地说:“夫唱妇随,民妇自然要跟着夫君赴任。”

    这时,另一个中年的男声响了起来:“贤侄啊,你从小在京中长大,以为边境是书中那般壮阔辽远,却不知,边境真实生活之苦。你这书生身板哪里受得了?去了那,这如今的一切可都没了,为了一时意气之争,不值当。”

    贺庭轩直板板的声音响起:“多谢安王告诫,庭轩既然提出这个请求,自然了解过情况,做好了准备。”

    原来那人就是安王。

    贺庭轩的坚持甚至可以说是顶撞让气氛一时僵在那里。

    这时,靖安侯开口了:“罢了,既然这小子执意如此,也该让他出去吃吃苦头,皇上不必顾虑老臣。”

    青萦莫名其妙被叫出去听了一场关于贺庭轩该不该去边境的对话,怎么都想不明白,怎么事情就拐到了这个方向?

    再次回到后殿,青萦全程恍恍惚惚,戏台上唱了什么戏,舞女跳了什么舞,她完全没看进心里去。

    看她这副模样,许多人都误会了,有心中不忍的,也有幸灾乐祸的。秦沅回到了皇后身边,看着下面的青萦,脸上的神色愈加开心。

    大嫂张莹刚好抬眼看过去,看到她高兴的模样,心底一冷。就如同青萦一样,秦沅这样的神色、大、嫂也很熟悉,彼时她觉得小郡主一团孩子气,喜怒形于色十分可爱,如今再看,却觉得根本看不透这个郡主。

    秦沅天真直爽是真,翻脸无情城府深沉也是真,她的确有小女孩的真性情,但是血脉里还有着皇家的自我和无情。

    宫宴结束,青萦和大嫂走出宫门口,便看到贺家兄弟并排等在马车边。两人加快脚步朝着各自的夫君走去。

    走到半路,一个身影从后面跑上来,越过她们跑到贺庭轩的面前。

    秦沅站在贺庭轩的对面,抬头看着他,说:“贺庭轩,你是我在琼林宴挑中的夫婿,你的妻子只能是我!”

    贺庭轩满脸厌恶:“你明知我早就娶妻了,如何还能这般厚颜?还请郡主自重!”

    秦沅不以为然:“能娶便能休,我不管你怎么处理,我说了,我必须嫁给你!”

    贺庭轩冷笑一声,越过她迎上朝着这边走来的青萦。

    贺家的所有人都视秦沅于无物,仿佛边上根本没站着人,贺家兄弟各自扶着夫人上了马车,小声叮嘱后,放下了车帘上马离开。

    秦沅站在那,处境难堪。她咬着唇看着远去的马车,眼里都是不甘。

    “郡主,这里风大,我们先回去吧?”婢女在她身边小声劝说。

    秦沅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转身往回走。半路,遇上了神色不好的安王妃。

    安王妃沉着脸把她叫进了自己的马车,看着这个最宠爱的女儿问:“你就这么执迷不悟,一定要一个有妇之夫?”

    秦沅神色倔强:“自从街上第一眼看到我就喜欢上了他,珠玉在前,我怎么能忍受那些不如他的人?”

    安王妃满心懊悔:“当日便不该同意你上街看热闹。”

    秦沅说:“没有上街我也会去琼林宴,结果是一样的。母妃,你不知道,整场琼林宴,没人能比得上贺庭轩,谈吐、举止、才能无不吸引人,虽然他只是探花,实际却比状元还厉害!”

    说这话时,秦沅眼里满是崇拜,赤。裸裸一个思春少女的模样。

    安王妃的心一沉再沉,她还抱着一丝希望:“可他是萧青萦的丈夫,夫妻恩爱。你和萧青萦是闺中密友,转过头来却夺了她的夫君,沅沅,如今外头已经传得不好听了,你一个清白高贵的郡主,何必泼自己一身污水还没了姐妹?”

    秦沅沉默下来,在安王妃以为终于劝动了女儿的时候,却听她毫不动摇的声音响起:“闺中密友多得是,可贺庭轩只有一个。”

    安王妃深深叹了一口气:“都是你父王把你惯坏了!”

    秦沅抿紧了唇没有吱声。在她看来,从小到大,父母、皇伯伯皇伯母都宠爱她,但是母妃是其中最严厉的,所以这件事,一开始她根本没让母妃知道,否则,父王和皇伯母一定会被母妃劝下。而如今,父王和皇后伯母都支持自己,母妃再反对也没用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段情节为了突出秦沅的背叛,是彻底从女主的视角写的,所以大家看到的和青萦看到的一样,于是,这两天充分感受到了大家的震惊(偷笑)……似乎完全没有预兆,一个真心结交的姐妹突然成了强势拆散自己婚姻的第三者。其实违和之处有的(写得很隐蔽),但是女主根本想不到那里去,下意识从善意角度出发,为她的行为做解释,直到后来发现真相。

    联姻不是小事,这强嫁的风波还不止于此。

    这种夺人夫君的皇家公主是真的有。现实里,青梅竹马夫妻恩爱的表妹原配被休了。

    至于前世有没有这一出,那肯定是没有的,男主是因为青萦变得更优秀了呀~前世糟心事那么多,科举哪里还有心思。但是事情有两面,把男人调、教得出色了,就有人来抢了。。。。

362、宅院深深32

    另一头, 贺家一行人一路沉默地回了侯府, 贺庭轩扶着青萦下马车,跨进内院门之前, 有小厮喊住了他们。

    “二少爷, 二少夫人,侯爷在书房等你们。”

    贺庭轩同青萦对视一眼, 问:“二少夫人也要去?”

    小厮说:“是的。”

    贺庭轩握住青萦的手,低声说:“别怕, 待会儿什么事都推给我。”

    青萦回握,没有吭声。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一路走到了靖安侯的书房,迈进门槛的时候,神色仿佛奔赴刑场一般。

    靖安侯宫宴上喝了不少酒,但是此时已经换了衣裳坐在书案前处理公文, 见到两人如临大敌地进来, 暂时搁下了手中的笔。

    “可知我为何喊你们过来?”

    贺庭轩率先躬身认错:“儿子不该擅自做主提出去西北边境。”

    靖安侯说:“就这样?”

    贺庭轩偷偷抬眼看父亲,见他神色严肃没有半点松动的迹象,又立刻低下头不敢妄动。

    靖安侯冷哼:“自以为是的小聪明,你以为谁看不出?”

    贺庭轩身子埋得更低, 不敢应声。

    靖安侯是真的怒了,看似语气平静,整个书房的气氛却像结了冰一样冷。他的视线从次子身上转到了边上的青萦。

    “皇家的意思你不会不懂,你以为自请去西北就能逃过赐婚?去西北就不能娶郡主了?干的什么蠢事!”

    贺庭轩抬起头:“父亲,我……”

    话未完就被靖安侯呵斥打断:“你翅膀硬了,什么主意都能自己拿了!为了一个女人, 急吼吼地跑去西北吃风沙,哪天马匪一来,还准备为国捐躯是吗?”

    贺庭轩直起身子:“父亲!青萦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靖安侯脸黑如漆:“你明媒正娶的是萧家的嫡女,她是吗!”

    这话是要彻底否认青萦在府里的地位吗?贺庭轩不可置信,据理力争:“父亲!当初您亲口同意青萦留下,我们好不容易把日子过得顺畅,难道您还要出尔反尔?”

    靖安侯气得一拍桌子:“混账!你和谁说话,说谁出尔发尔?”

    贺庭轩委屈极了,他一直以为父亲不表态是支持他们的,可今晚却发现,父亲竟然想要让他休妻?这还是他刚正不阿的父亲吗!他整个三观都受到了冲击。

    这时,青萦站出来对上了靖安侯的视线:“父亲是希望我退位让贤吗?”

    靖安侯反问:“你觉得呢?”

    青萦说:“儿媳觉得不妥。”

    靖安侯哼笑:“你自然是觉得不妥,可这孽子为了你干出的事,更加不妥!”

    青萦不受影响,挺直了背看着一脸讥笑的靖安侯:“儿媳说的不妥,有私心,但也是为了靖安侯府好。”

    靖安侯慢慢靠在椅背上,等着听她能说出什么来。

    “父亲和安王都是心怀天下的能臣、贤臣,您和安王都在为皇上办事,最得皇上的心,照理本该是最好的知己,最默契的搭档,可为何,父亲同安王势同水火?这其中的缘故便是儿媳认为靖安侯府不可同安王联姻的第一个原因。”

    靖安侯挑了挑眉,问:“既然有第一个,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青萦看向贺庭轩,“相公不是无能之人,不需借助任何助力,只要稍加锻炼雕琢,他日必然能为贺家争光。相反,倘若娶了秦沅,他会变得什么模样,一切都难说。”

    靖安侯刚和缓的神色又黑了下来:“你是威胁我?若他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前途,这种儿子我不要也罢!”

    青萦不急不躁地解释:“父亲误会了,儿媳并无此意,儿媳是说,相公此前二十年,一直都顺风顺水,他见到的都是光风霁月,腌赞之事鲜少经历,心中还有满腔壮志,若此事最终皇权压迫他的意愿,这对他的打击是巨大的。”

    贺庭轩听得很是感动,青萦说出了他这段时间的迷惘和痛苦。

    靖安侯的神色也慢慢缓和了下来,看看儿子的神情,便知萧氏说的不错。

    他最后问:“还有吗?”

    青萦点头:“有,这第三点……儿媳身居后宅目光短浅,只是自己揣测后想要提醒父亲一声,安王并非糊涂之人,安王府从纵容郡主亲近侯府开始,是否就有了什么目的?儿媳不了解朝堂局势,若有妄言,还请父亲见谅。”

    靖安侯严肃了神情,定定看着这个儿媳,许久后,又看向贺庭轩:“你可有同你媳妇说过什么?”

    贺庭轩愣了愣,继而恍然,摇摇头:“儿子怕她担忧,不曾说过。”

    青萦将疑问的眼神投给贺庭轩,贺庭轩回过来一个抱歉的眼神。

    靖安侯看着这对小夫妻眉来眼去,脸上终于露出一丝一瞬即逝的笑意来。

    “身居后院还能看到这些,你很不错。”靖安侯站起身,从桌后边走出来,看着墙上的一副骏马图,“要不了几日圣旨就会下来了,你们回去吧,该收拾的收拾,西边苦寒,既然去了,护好自己之余,也该做出点成绩来。”

    贺庭轩松了好大一口气,浑身一轻。

    靖安侯扭头看到喜色满面的次子,心底感叹,又加了一句:“此前同你说的事,你也可以和你媳妇说说,将来在外头,你们夫妻同体,凡事要相互扶持。”

    这便是教诲了,青萦和贺庭轩恭敬应下。

    退出书房回了自己院子,青萦拉着贺庭轩,让他说清楚刚才打的什么哑谜?什么事情竟然瞒着她不说?

    贺庭轩连忙把老底子全都翻出来,有问必答,争取将功赎罪。

    贺庭轩说的,是如今朝上的局势。

    在很多年前,靖安侯、安王、皇上都还是少年郎。安王和皇上是堂兄弟,关系亲近。靖安侯和皇上沾亲带故,做了皇上的伴读。当年,皇帝能够登上皇位,铲除朝堂重重障碍最终坐稳龙椅,靖安侯和安王功不可没。

    贺庭轩也不知道何时父亲就和安王闹掰了,他们在公事上勉强能公事公办,但一离开公事,连说一句话都不肯。

    皇上曾经劝和过,但是效果不显,慢慢的,再也不劝他们了,甚至有时候还纵容着他们“胡闹”。

    如今是皇帝登基的第二十三年,宫里,新一代的皇子们都长大成人了。

    皇后育有一子,但太子另有其人。因为她不是原配,乃是继室。在她之前,先皇后生下一儿一女,俱已长大成人。先皇后生下的长子便是当今太子。

    太子性格刚强,十分独立有主见。朝堂之上,皇帝偶尔与太子有分歧,太子均是就事论事,不讨好皇父也不无理取闹。有时候父子两闹得厉害了,大臣们都会听得心惊胆战,生怕皇帝下一句就是废太子。

    还好,让众人安心的是,太子一直安稳做到了现在,皇帝对他态度还不错。

    青萦问贺庭轩:“父亲觉得太子怎么样?”

    贺庭轩小声说了一句:“父亲从不与皇子们走动,但是我看出来,他很喜欢太子。”

    有人觉得太子好,堪为明君,也有人不喜。首先必然是利益冲突的皇后一系,然后便是安王。

    贺庭轩说,坊间传闻,太子曾经因为太过铁面无私得罪过安王,但真要说具体什么事,他也不知道,只能当个小道消息,这么一听。

    但是靖安侯能看出的事实是,安王同皇后一系走得越来越近了。

    青萦听到这里,几乎把这段时间的事情都串到了一起:“安王同皇后结盟,还想把父亲拉过去?”

    贺庭轩点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青萦,你真是聪慧!”

    青萦好笑,挥手打散他的恭维,拧眉沉思:“安王绝对是个聪明人,为何要做这么明显的事情?靖安侯府和安王府联姻,皇上还能睡好吗?皇后一系恐怕暴露更快吧?”

    贺庭轩说:“皇上皇后疼爱秦沅是众所周知的,秦沅坚持要嫁过来,皇后心软同意并为之周全,这是十分正常的举动,皇上可能都看不出来,还会帮秦沅一把。毕竟文人结交,又是从小相识,皇上不一定会猜忌。而父亲呢,即便不肯帮皇后一系,但在太子那边必然不会再得到信任。”

    贺庭轩格外说了一句:“皇上对父亲安王等心腹大臣一直很宽容。”

    青萦明白了,看来如今的朝堂,靖安侯和安王的权势还没大到对半分朝庭的情形,只是两人在皇帝面前更说得上话,且能力强、受皇帝信任。所以,皇后一系拉拢他们,最好是为己所用,不行,也不能让他们跑到太子那边去。

    偏偏想瞌睡就来了枕头,秦沅紧跟着闹出了看上贺庭轩的事。皇后自然抓紧了机会,想把靖安侯府绑在自己的名下。

    而今日宴会之上,皇帝突然点名贺庭轩,等到他跪在殿中,皇帝与他的一问一答却俱是家常琐事。贺庭轩心中的不安慢慢扩大,深怕皇帝找到了话头,开口要把秦沅赐给他,连忙找了机会言明自己想要下放的志向。

    皇帝原本兴致正好,似乎已经决定做媒了,猛地听到贺庭轩的奏请哪里看不明白,顿时沉了脸。

    再后来的事,青萦便也知晓了。皇帝说服不了贺庭轩,靖安侯不管心中怎么想,“第一反应”便是坚决不同意。可贺庭轩再三请求,场面僵持,皇帝便听了安王的建议,把青萦喊到了外殿。

    “如今应当没事了,皇上已知晓了侯府的意思,你今日的对答也很好,当今不是任性荒唐的人,不会助纣为虐的。”贺庭轩说完前因后果,安慰青萦。

    青萦点点头,心里却清楚,这事并没有完,否则靖安侯为何让他们离开?而且是笃定皇帝会同意贺庭轩外放,让他们现在就可以准备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过了1点了,困得写着写着就要闭上眼睛,都不知道自己在码字还是在做梦……所以量少了一点,等我明天放假就轻松了~~~~~

363、宅院深深33

    贺庭轩外放的任命果然很快下来, 消息传来当天, 贺庭轩被靖安侯叫去了外书房,父子二人一直聊到深夜。

    青萦这边, 大嫂来帮她整理行李, 努力说许多西北的好处,生怕她一时接受不了, 心中不乐。

    青萦反倒是十分淡定,甚至心中隐隐欢喜。西北环境必然是没有京城好, 可是去了那儿,就相当于他们分家出去了,以后上头没有公婆,又远离了京城是非,只有她和贺庭轩两人过日子, 还是十分逍遥自在的。

    但是这些想法不能说出口, 青萦也只能接受了大嫂的安慰和好意,认真听取大嫂的建议,准备许多赶路要用的东西。

    晚上贺庭轩回来,见了青萦第一反应是愧疚与歉意。

    “娘子, 以后要累你吃苦了。”

    “你是去当官的,又不是被流放的,我只不过从京城的后宅转到了西北的后宅,哪里会吃什么苦。”

    贺庭轩却说:“不是西北,是南边!”

    “啊?”青萦惊讶,此前不一直都说要去西北吗?

    贺庭轩连忙解释:“是我自己想要去西北, 但是最后圣上定下的,是去南边沿海的明县。”

    “明县?”青萦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地方。

    贺庭轩不太好意思地笑:“都怪我,只让人传来下放的消息,不曾说清楚。圣上后来又单独召见了父亲,父亲一早就希望我能去历练历练,便借着这个机会提了出来。但是西北是我自己的念头,父亲不同意,把上任之地从西北换成了明县。”

    至于明县是什么样的地方?

    “明县和南城相邻,不过不归南城管,由于运河刚好绕过了它,所以没有南城的繁华,是个小地方。”

    青萦却觉得,这与去西北差距太大了,哪怕没有南城的繁华,既然在南城边上,百姓生活必然不差。

    贺庭轩笑盈盈地看着她:“以后有机会,我可以陪你回南城看看。”

    青萦对此倒是没什么太大执念,只是指着那堆专门为“去西北”准备的东西无奈:“你这也太过粗心了,亏大嫂想破了头帮我整理出来的东西,全是毛皮棉袄,就怕我们去了那冻着了。”

    贺庭轩嘿嘿傻笑,拉着她的手连连道歉,又说明日就去给大嫂赔不是去,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欢喜。晚上躺在床上,贺庭轩才偷偷说:“以后就我们两人,你想在家中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是想出去,也随时能出去。”

    原来,他是看出了青萦向往“自由”的心。

    “这有什么好赔不是的!”第二日,大嫂得知前一日的误会,立刻笑着表示完全不介意,“阿弥陀佛,能去明县真的是太好了!这样的误会我巴不得!”

    青萦心里十分温暖,此前被秦沅影响的心情在大嫂种种贴心举动下中慢慢恢复了。人嘛,总会遇到几个人渣,无视她、跨过她,自己的日子还能被贱人影响不成?

    贺庭轩调任的时间挺宽松的,但靖安侯似乎并不想让他们多停留,吏部文书一拿到,就催着他们赶路上任去。

    青萦以为靖安侯是怕夜长梦多,安王府又闹出什么幺蛾子,她也不想再被秦沅恶心,于是快速打理好了后宅,夫妻二人轻车从简地南下。

    在这个时代,女人能有机会走出后院走遍各地,是微乎其微的机会。这次跟着贺庭轩,青萦非常难得地体验了一次从北到南的游山玩水。

    他们从初春开始出发,一路南下,遍览春光,到了有名的地点,还会特意停留,去那脍炙人口的地方走走看看。

    但是走了一段时间,悠闲的“下江南”之行有了一点小意外。

    青萦吐了。

    夫妻二人下榻驿站,青萦吃了一口当地特色的面,把一天的吃食都吐得一干二净。

    贺庭轩脸都吓白了,像个油锅上的蚂蚁,一边让下人立刻去请大夫,一边扶着青萦不停安慰。

    “没事没事,肯定是这几日累着了,都怪我,没顾虑到你身体娇弱。”也不知道是安慰青萦还是安慰自己。

    青萦勉强压下呕吐的**,听到他焦虑的碎碎念,好笑不已。

    “别急,是好事。”

    贺庭轩以为她是安慰自己,有口无心地应和:“对对对,肯定是好事,是好事。”

    青萦两手夹住他的脸,让他正视自己,一字一句地告诉他:“真的是好事,你听我说!”

    贺庭轩眼睛一亮,立刻起身:“大夫来了,娘子,我知道是好事,但是还是让大夫看看!”

    青萦扭头,果然看到澄心领来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大夫。

    无奈,只好让权威之人把消息告诉这个呆头鹅了。

    老大夫看着年纪大,眼睛却灵的很,一把脉,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没多久时间,就收了手笑呵呵地恭喜贺庭轩:“恭喜大人,夫人有喜了!已经三月有余,胎相很稳。”

    贺庭轩张着嘴呆呆地看向青萦,视线慢慢往下,最后定在她的小腹上,愣愣地问:“娘子,真的被你说准了?是喜事?”

    老大夫笑了:“三个多月了,夫人早该知道了,可不说准了。大人放心,一切好的很,夫人往后起居饮食保持原状便可,如有孕吐,根据自己口味吃些酸酸辣辣的都行,不是大问题。”

    贺庭轩听得更加呆了,直到老大夫走了,他才心有余悸地坐在青萦的对面,问她:“你早就知道了?”

    青萦点头。

    他疑惑:“那你为何不早说?”如果早说,安王逼婚之时说不定会有所顾虑,而父亲,恐怕再不会有嫌弃她的想法。

    他没敢告诉青萦,怕她生闲气,父亲与他单独聊时,的确有过让他借此机会休妻或者和离的想法。与他真心喜欢上青萦不同,哪怕青萦表现得再优秀,父亲对她庶女替嫁之事依旧耿耿于怀,尤其当他中了探花,前途似锦,而萧家终于遭了报应成为庶民以后。

    父亲一直觉得愧对于他,明知休妻会让靖安候府背上凉薄的名声,也想要他重新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对方不一定是秦沅这个郡主,但至少要和大嫂一样,是名门闺秀。

    他感动于父亲一心为他着想,可也不愿意休妻。为此,父亲还对他有所不满,认为他太过优柔,继而对安王和皇后的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果不是他孤注一掷自请去西北,父亲恐怕还会作壁上观。

    要是青萦早早把怀孕的消息公布出来,这些事可能都没有了。不看僧面看佛面,父亲为了孙儿必然会主动同安王周旋。

    青萦却说:“我起初也不知晓,确认怀孕的时候,正是秦沅闹得最凶的时候。”

    “这不是老天也在帮我们吗?你是怕出什么意外?”

    青萦抬眼看向他,说:“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贺庭轩心里有些不安,眨了眨眼睛说:“是不是同我有关?假话如何?真话如何?”

    “假话也不算假,我怕这些风波伤了孩子,尤其怕秦沅仇视我腹中胎儿,使出什么毒计。”

    贺庭轩想想秦沅这个没廉耻没底线的女人,点点头,还真有可能。

    “那真话呢?”

    “真话是,我不确定,你会不会屈服于皇权家族。如果皇家施压,父亲逼迫,安王秦沅或利诱或色诱,你是否能坚持住。”

    贺庭轩脸色慢慢暗下来:“你不信我……”

    青萦低头:“我是不想以孩子为要挟,若为了孩子你选了我,那以后终有遗憾与不甘。”

    贺庭轩急了:“我根本就不会做别的选择!你就是不信我!”

    青萦看他脸上露出受伤的神色,心里有些抱歉,可是:“男人多薄幸,自古以来,皇家公主强嫁,几人能坚持糟糠之妻呢?我若说出了怀孕之事,你们是否会以为我以此要挟?变心我能承受,但我的自尊不允许我用孩子挽回感情。”

    贺庭轩猛地站起身,在屋里走来走去,似乎心头憋着火,却顾虑着青萦在边上,散发不出来,只能快步来回走着。

    走了几圈,他猛地停住,看着青萦气道:“如果我当初选择了秦沅……”

    青萦抬头回视他:“那我带着孩子离开,你不会知晓有这个孩子,而我,如果他能好好生下来,我就养他,若他坚持不住,那便是他没这个命。”

    贺庭轩一想到那个情景,心就空了一大块,又气又伤心,还带着后怕。再怎么都没想到,青萦竟然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做到了极致,容不得半点沙子。

    但是他委屈啊!三个多月了,他半点不知晓孩子的存在;而他为了他们这个小家四处奔波,青萦却对他没有全然信任。他以为他们是并肩作战,结果妻子还在对他半信半疑。

    “你太过分了!”他想发火,可一对上青萦盈盈的目光便消了一半的火气,难听的话说不出来,只能气闷至极地喊出这么一句。

    青萦第一次看他这样生气,不仅气,还有无尽的委屈,望着她的眼神,仿佛被负心了一般。

    她起身,走到他面前。

    贺庭轩冷哼,扭开头不理她。

    青萦扬起了笑,伸手抱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的胸前,讨好:“相公,对不起,我向你道歉好不好,你原谅我最后一次!”

    只是青萦第一次对着贺庭轩撒娇,第一次这样柔柔地同他说话。

    贺庭轩直挺挺地站在那,愣住了。

    青萦轻轻摇晃他的身子:“真的,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原谅我吧好不好?我知错了!以后一定信你爱你,再也不怀疑你了!”

    贺庭轩眨巴眨巴眼睛,怀疑地看过来。

    青萦踮起脚尖,轻轻啄了一下他的左脸。

    贺庭轩僵硬了身子,一顿一顿地抬手摸自己的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青萦偷笑,又踮起脚啄了一下他的右脸:“不生气了好不好?”

    贺庭轩脸刷地红了,通红通红。

    “那你再亲一下?”傻乎乎的,一副怀疑自己做梦的模样。

    青萦笑出声,对着他的唇亲了一下。

    贺庭轩更恍惚了,抿抿还留有余温的嘴唇:“还是有一点气,你再亲一下。”

    青萦笑得不行,捧住他的脸连连亲了好几下:“这样行了不?还气不气?”

    贺庭轩嘴角上扬,又立刻压下:“我……”

    青萦眼神危险:“还生气?”

    贺庭轩反射性说:“不气了!”

    青萦笑出声,抱住他:“你怎么这么可爱!”

    贺庭轩咧着嘴回抱:“说好了,以后不许不信我!不许瞒我任何事!”

    青萦靠在他胸前:“知道了知道了!”

    夫妻小矛盾解决了,贺庭轩兴高采烈地写信给侯府,通知这个大喜事。

    这的确是大喜,在经历了逼婚这样糟心的风波以后。

    但是,别人可不像贺庭轩这样单纯,一听说青萦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立刻明白了青萦的保留。

    大嫂是心疼,同丈夫说起这个弟妹,言语中都是怜惜。

    而靖安侯,则很是感叹,心底始终隐藏的那丝怀疑与不甘,完全消散了。倘若真的是萧青萦使计嫁入侯府,郡主逼婚之时,她为了自保,爆出身怀有孕是最好的办法,可她竟然没有,直到一切尘埃落定,瞒不住了,这才说了出来。

    萧青萦这个儿媳,自尊到了极点,蝇营狗苟之事恐怕真的做不出来。

    同样的消息,很快在靖安侯府有心散布之下,传到了安王府中,秦沅还在为贺庭轩的逃离生气,听到这个消息,惊得打碎了皇帝安慰她送来的瓷器,她顾不上,提着裙摆匆匆往外跑。

    “去宫里!”

    作者有话要说:  赶在0点前发出,有些错别字,又检查捉虫了一下。

    今天去给我妈买衣服,我深深觉得,卖衣服的对我妈这个年龄层女性太忽视了。腿都走断了,看到的衣服不是年轻人穿的就是外婆穿的。最终在波司登买了一件羽绒服,回到家再看看,我已经有预感我妈肯定不喜欢……每次给我妈买衣服都是巨艰难的事情,但我这个不长记性的,每次都信心满满地跟我妈说,今年我帮你买衣服!

364、宅院深深34

    “皇伯伯, 您为什么同意庭轩哥哥外放了?明县这是什么小地方, 听都没听过,他去了那吃不好过不好可怎么办?”

    皇后宫里, 皇帝难得空闲, 同皇后坐在一起聊着家常,正说到秦沅闹出的那事, 就听到秦沅委屈巴巴地跑了进来。

    听到秦沅的哭诉,皇帝头疼地揉揉额头:“明县就在南城边上, 鱼米之乡,怎么会吃不好过不好?即便贺庭轩有什么不方便,也有他夫人照料,你以后莫要再提起!沅丫头,你还没出嫁呢!”

    秦沅一脸委屈, 眼里泪光闪动:“我只喜欢他……”

    皇后心疼地拉住她的手:“傻丫头, 你是金枝玉叶,多少好男儿等着你挑,何必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呢?”

    秦沅意外地看向皇后:“皇伯母,你也不帮我了吗?”

    皇后为难地看向皇帝, 拍拍她的手叹气:“我是为你好,你现在年轻冲动,以后就知道我们长辈的苦心了。”

    皇帝哼了一声:“就是太惯着你了。贺庭轩与他夫人情投意合,朕就算是皇帝也不能拆人夫妻,你赶紧死了这个心!”

    秦沅低头堵嘴:“那皇伯伯你之前也没这么说,现在人家都知道我的事了, 你又把他放走了!”

    皇后轻轻打了她一下:“胡说什么呢!”

    皇帝原先还是假怒这次却是真的生气了:“你们还敢提!是谁说萧氏不贤,靖安侯贺庭轩深受其害的?结果呢?靖安侯亲自跑来求朕,言明家中儿媳贤惠和善,全家上下都满意得很,哪怕儿媳是萧家之女也不在意,而那贺庭轩,宁可文弱书生跑去西北都不愿休妻,你们好本事,让朕当了迫害臣子的昏君!”

    皇后连忙请罪,态度十分诚恳。

    秦沅也被吓到了,她从小到大第一次看到皇帝这样发怒。

    皇帝压下了怒气,看着受惊的秦沅训诫:“沅丫头,朕念你年纪小不追究你这些事,可你也不是真的孩子了,马上就要出嫁的人,身为秦家人,皇家郡主,持心要正,要为天下闺阁表率,不可借着身份胡作乱为。”

    秦沅心里发凉,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在皇帝皇后面前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原来她提出的要求,并不会被百分百允许。

    恍恍惚惚地走出皇宫,走到家门时,王妃身边的嬷嬷严肃着脸通知她王妃请她过去。

    正院里,王妃端坐在堂上,见她来了,命她站在堂前,挥退了下人。

    幼时秦沅犯错,只有王妃会责罚她,责罚的方式,便是这样让她罚站。秦沅还未从宫里的打击中回过神,一见这熟悉的架势,战战兢兢地站在那。

    王妃声音严厉,出口的第一句话便是:“碰壁了吧!”

    秦沅惊讶地看着母妃,不知道她是如何知晓的。

    王妃扯了扯嘴角:“即便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儿——皇家公主,也没有事事顺心的时候。哪怕是皇上,也有许多身不由己之事,你凭什么以为,自己想要什么,所有人都会帮着你完成?你又凭什么自信,宫里的皇上皇后,会无条件地宠着你一辈子?”

    秦沅脸色发白:“我……”

    “是往日那些贵女的恭维让你飘飘然了?秦沅,所有人的宠爱都是有条件的,你不过是安王府的郡主,连公主都不是。皇上第一次会念着旧情原谅你的任性,甚至会怕你伤心来哄着你,但是你要知分寸,第二次第三次……几次三番死不悔改,旧情终有一天会被磨光。到那时,你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宗室之女,甚至连普通的都不如。”

    秦沅越听心里越冷,又觉得不服气,明明说过让她顺着心意而活,明明以前那么疼她,为什么现在就不行了。难道这些宠爱不是真的吗?

    王妃下定了决心,要把这个女儿的观念掰过来,再不顾及宫里两位大山的想法,一股脑将皇家恩宠的现实揉碎了一点点挤进女儿的脑中。

    秦沅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皇伯伯皇伯母的宠爱都是有条件的。以前她以为他们对她百依百顺,不过是因为她年纪小,提出的要求都很简单。这一次,她使了心计,又屡次提不合理的要求,最终都被驳回了,甚至受到了皇伯伯的教训。

    “君臣有别,适可而止。”最后,王妃给了她八个字。

    秦沅被打击得整个人都懵了,前一刻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天下独一份的金枝玉叶,下一刻,猛地意识到原来自己不过是个普通人,只是帝后解闷的宠物。

    这一次,她终于老实了,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消耗了自己在皇帝面前的宠爱和地位。

    王妃的一席话让秦沅安静了很久,安静得仿佛变了一个人。安王心疼坏了,埋怨王妃言辞太过;而皇帝,见秦沅这么安静,以为她是真的知错了,从前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变成这样,到底是自家的孩子还是心疼,送了赏赐过去,怕她矫枉过正失了天性。

    皇帝送了,看清风向的皇后紧跟着也送了赏赐,此后仿佛一切恢复了正常,皇宫里又隔三差五地送礼召见,秦沅便慢慢恢复过来。

    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平静,南边,贺庭轩夫妻携手共游,满怀对未来孩子的憧憬;京城,君臣和谐,皇家其乐融融。

    五月初五端午节,京城举办龙舟大会,官家在江边建了一座高楼,专为庆祝端午,与民同乐。

    许多达官显贵都去了,因为观景楼是朝廷亲自督办,圣上题字,家家户户都以进楼里为荣。争抢的人多了,最后能进楼里的都是家底背景深厚的。

    靖安侯府,刘氏原本也想去订,还在操心怎么排的上号,如何能去最上面的几层,谁知,靖安侯得知后直接喝止了。刘氏被冷水一泼终于冷静下来,这种张扬高调的事情,侯爷从来不做,他们的确不必凑这个热闹。

    到了端午节那天,当靖安侯府一众人在对面的客栈小楼上,眼睁睁看着对面新建的观景楼栏杆松动,几个人影往下掉落,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又是震惊又是后怕!

    欢欢喜喜热热闹闹的赛龙舟庆端午,眨眼就成了一场惨剧。

    江边哭嚎声一片,周边都被包围了起来,应天府尹汗湿透了官服,看着一个个东倒西歪宗室王爷的女眷,只觉得脖子上的脑袋在松动。

    晚间,观景楼的受伤情况被统计出来,得知消息的刘氏在佛堂直念佛,而大嫂抱着儿子,心有余悸。

    难得有一个节日女眷们能出门看热闹,赛龙舟之时,最高层的女眷们借着楼高旁人看不清,纷纷靠在栏杆上探出身子往外瞧,谁也没有注意栏杆的动静,更没有注意脚下。

    等到栏杆掉落,所有人都没回过神便紧跟着栏杆跌落了高楼。且不说受伤的女子,当晚确认死亡的,便有两个亲王的郡主,一位郡王世子妃,以及张阁老家不足六岁的幼孙。乳母抱着孩子掉下去的,被发现时,两人都没了气。

    据说张阁老听到消息后当场倒下,这是他们张家三代单传的孙儿,好不容易养到了六岁,就这么突然没了,不止张阁老,张家全家都无法接受,纷纷病倒。

    去世的运气差,侥幸活下来的运气也不一定好。伤到脸的就此毁容,伤到别处同样难嫁人,哪怕什么疤痕都没留下,当众跌落倒在地上,这样狼狈不雅的模样被一群外人看见,从此名声没了,嫁人都成了难事。

    半个宗室、一品大员第二天在朝堂之上大哭上奏,要求彻查观景楼的督造,追究相关责任,求皇上给他们做主。

    皇帝震怒,第一次将厚厚一叠折子劈头盖脸地砸向好堂弟安王。

    “这就是你们花了朕万两银子办出来的好事!”

    安王跪在地上,脸上被奏折刮出红印,不敢动。他同样又惊又怒又痛,他也是受害者!秦沅当日也在那栏杆边,她现在还躺在家里不能动弹!

    安王哭诉,皇帝却起不了半点怜惜之情:“朕把这工程之事交给你,你却让欢庆之日一片嚎啕,你也知道女儿受伤十分心疼,那张阁老呢?成亲王呢?恪亲王呢?严郡王世子呢?”

    安王整个人趴在地上,不敢再辩解。

    端午节的风波在众人猝不及防中爆发,虽然惨烈,可当时众人都以为这只是又一桩贪污案,可怜了受害人家。顶多意外此次出事的竟然会是安王。

    但是这场风波并没有轻易停下。

    皇帝将追究调查之事交给了太子。太子最是秉公无私之人,在他的调查下,所有好看不好看的事情,全都被他一一列明摆到了明面上。

    原来,安王的确是观景楼的主要负责人,但是他身上的事情太多了,许多军国大事他都是负责人。一人分身无术只能讲手中的事情分出去。

    观景楼,安王交给了皇后所出的三皇子。

    而三皇子,照理也是入了朝堂好几年了,并不是不知世事的少年,可是在这个工程里,从采买到建造直到最后的验收,太子手下的官员,查出来一串又一串的问题。三皇子任人唯亲,而这些亲人克扣工程款,一层又一层地抽油水,到最后实际用在观景楼上的银子,不足户部批下的三分之一!看着这些结果,所有人都出了一身冷汗,这样一座纸糊一样的高楼,是人都不敢上去!

    皇帝万万想不到,查来查去,查到最后竟然是自己的儿子干下的蠢事!这让他如何有脸面对宗室?

    皇后第一时间素面朝天地跑去御书房请罪,皇帝没见,直接派人将她送回。

    七月初,天气越来越炎热,京城一连办了好几场丧事,又有好几家官员被落罪抄家,对于安王、三皇子,皇帝终于有了判决。

    安王身上的要职撸了一半,但是大家都知道他可以算是替三皇子背锅,预期他以后还是会慢慢起来的。

    而三皇子,皇帝彻底对这个私心过重的儿子失望,夺了之前封下的郡王爵位,更言明“此子难堪大任。”

    皇后的娘家,也就是三皇子的舅家,正是三皇子“任人唯亲”里的亲,被皇帝夺爵抄家,所得财物大半给了受害人家,小部分入了国库。

    皇后大病,一个多月了不见好转。

    京城里风云变幻,消息传到南边就已经迟了很久了。这一场变故,牵连了许多官员,因为皇帝要给宗室给大官们交代,处理起来毫不手软,京城的官员都被清洗了一番。

    等贺庭轩看到邸报再结合家书,简直目瞪口呆,万万想不到,安王就这样倒下了半边?皇后一系完全废了,而太子,储君之位更加稳固。

    因为皇帝彻底意识到太子的“不近人情、大公无私”是多么有好处了。至少绝对干不出三皇子这种蠢事!

    青萦扶着腰走进书房,见他看得认真,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贺庭轩连忙放下书信起身扶她,青萦已经有七个月了,肚子大得出奇,起身坐下十分不便,贺庭轩每日看见她心里就慌得不行,生怕她一不小心摔了。

    “皇后一系出事了,端午,三皇子负责建造的观景楼出了好几条人命,把所有相关人员全都卷进去了,三皇子被夺了爵位,皇后娘家被抄,京城变故非常大。”

    青萦正色,拿过桌案上的书信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秦沅也出事了?安王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什么好处没捞着还背了大锅。”

    贺庭轩说:“这是他咎由自取,当日若不亲近皇后一系,今日又如何会有这般惨剧?那些受害人是真正无辜。”

    青萦点点头。

    贺庭轩低头摸着她的肚子:“当了县官才知道‘民生维艰’四字真谛,这些人在京城锦衣玉食却犹不满足,一味追求权势私欲,这样的人,抄家也是好事,少几个这样的官,多一些钱财给百姓国家。”

    青萦盖住他的手:“我信你能做得很好。”虽然刚来不久,锦衣玉食的京城公子哥根本不适应这里乡村的环境,不知道农事,不了解乡土人情,但是,他一直在积极地学习,在夜以继日地努力,抛掉了往日侯府公子的种种习气。

    贺庭轩扣紧了她的手,笑了,眼里满是坚定与希望:“恩,我会的,至少在我离开之前,一定要让这里的百姓改变穷困的现状。”

    青萦抬手摸了摸他微微长出来的胡茬,又在查阅县志一夜未眠,胡子长出来了都没刮,硬硬的,剌手,就好像他如今的性格,变得越来越刚毅。

    作者有话要说:  微胖的一章~~~

    被小可爱们神预言了,本来没打算写皇后娘家出事的,但是原来就设定三皇子在夺嫡中会落败,三皇子失败,舅家作为天然三皇子党肯定会跟着出事,然后,我发现……皇后真的被你们说中了,她娘家也落败了……

365、宅院深深35

    明县地处江南, 尤其毗邻南城, 这是它的优势。但是它有更多的劣势。不同于很多江南州府水源丰富,是有名的鱼米之乡, 明县靠海, 除了海,便是山。

    海边的渔民、山里的农民, 一个个都风吹日晒,除了自给自足, 没有额外收入。

    贺庭轩带着家小刚来这个地方,且不说县衙里的复杂,连生活都十分不适应。他是标准的内陆胃,吃了几餐海鲜,拉得差点走不动路。

    一边自己拉肚子, 一边担忧青萦, 他吃坏了没关系,青萦可是怀有身孕的!要是有丁点不适都危险的很!

    还好,青萦没什么问题,她多是吃素, 海鲜不怎么碰,就是身边的丫头一样吃坏了肚子,后院乱糟糟一团。

    县令大人全家吃坏了肚子可把县丞等人吓坏了,虽然他们靠海,可是海鲜这东西可不便宜啊!他们把最好最新鲜的送上去,结果反而好心办了坏事, 听说这位背景深厚得很,哪里是他们这些小人物能得罪的?

    第二天,虚弱的贺庭轩被人搀扶着进了县衙,与战战兢兢一夜眼圈深厚的下属一见面,四只黑眼圈相对,原本深觉尴尬丢脸的贺庭轩噗嗤笑了出来。

    这一笑,县丞的心终于安了。

    因为这桩尴尬的糗事,贺庭轩神奇地融入县衙,开始正式开展工作。

    青萦到了明县后很少管贺庭轩的事情,她整理了后院,便专心养胎,因为,她的肚子出奇的大。

    所有人都怀疑她至少怀了双胎。

    南边的夏日热得很,又热又潮,青萦挺着大肚子日子很不好过,而贺庭轩同样不轻松,他顶着烈日,把明县全县都走了一遍,摸清了全县的情况。

    等到夏日过去,青萦随时就要生产,而贺庭轩,昔日的白脸美少年,黑了瘦了,变成了一个精干的青年人。

    这一日立秋,府里按照当地习俗买了许多瓜,贺庭轩难得下衙早,陪着青萦坐在桌边吃瓜。

    青萦的肚子大得连桌边都够不着,只能贺庭轩把切好的瓜递到她手里,又伸手接她吐出的籽,一边自己吃一边伺候她吃。

    两人正说说笑笑,突然外头传来消息,京城来信了!

    贺庭轩快速浏览一遍,大喜。

    “娘子,父亲封国公了!靖国公!”

    青萦连忙接过信纸,仔细查看。原来,安王出事后,皇帝把很多事情都转交给了靖安侯,靖安侯兢兢业业,忙得头发都白了不少,最忙的时候半个月见不着他人,几乎把衙门当做了自己家。终于,前段时间手头的几件差事有了结果,皇帝龙心大悦,也有扫去前头晦气的意思,大笔一挥,封靖安侯为国公。

    国公位比郡王,异姓臣子能做官能到这个级别几乎是巅峰了。这可真是大喜事!

    靖安侯不仅送了信,还送来许多东西,夫妻两人打开一看,全是孩子的用品,有男童的也有女童的,样样东西都备了两份。这是既预备了男孩女孩的又预防青萦生下双胎,把所有情况都想到了。

    贺庭轩看着这些可爱的小东西,望着青萦的肚子更加期待了。

    晚间,青萦琢磨着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问贺庭轩:“我们自己说说啊,父亲是不是早就有所察觉,或者早有计划?”自从秦沅逼婚后,靖安侯看似被动,但是到最后毫发无伤甚至加官进爵,而安王皇后一系,简直不能更惨。

    是天道轮回,还是人为?

    贺庭轩揽着她的肩不甚在意地说:“父亲眼光深远得很,即便是大哥,如今还够不上父亲半分呢!不过不管有没有内情我们都不必多想,这些事离我们如今还远着呢!”

    青萦觉得真是不能细想,越想越觉得恐怖,什么是老谋深算,靖安侯肯定算得上一号。这在朝堂之中浸淫多年的人,千万记得轻易别去和他别心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接受到了远在京城的祖父的期盼,青萦当天夜里突然开始阵痛,贺庭轩半夜从梦中惊醒,穿着中衣被赶出房间,站在廊上一夜,听着里头青萦的惨叫差点哭出来,惊呆了只见过县老爷一脸威严的下人们。

    第二日辰时,第一声婴啼穿透房门,贺庭轩眼睛一亮,整个人都仿佛活了过来,紧接着又一声婴啼,比前头稍稍弱了一些,产房内一片欢喜声。

    贺庭轩不敢打扰里头的人,只站在门边叠声问:“生了吗?夫人可还好?孩儿可好?”

    产婆笑盈盈地打开门:“恭喜大人,夫人一切安好,生了一对龙凤胎呢!龙凤呈祥,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贺庭轩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下一秒就溢满了喜色,喜得嘴唇微抖说不出话来:“龙……龙凤胎?”

    产婆非常能理解他的反应,龙凤胎啊,多少人家想求求不来的幸运!

    “没错没错,龙凤胎,大人夫人上辈子必然是大善人,夫人头一胎就龙凤齐鸣!”

    贺庭轩哈哈大笑,连忙问:“那我夫人呢,她可好?”

    产婆连忙点头:“好,母子都好,大人您等等,产房血腥,等里头收拾好了您再进来!”

    “好好好,我等着,你们注意点,别让夫人受风了!”

    产婆脸上喜色更多,再没有比给夫妻和睦的产妇接生更高兴的了,不会因为任何糟心事而心情不好,不仅一片欢喜而且赏钱也多!

    又等了一刻多钟,贺庭轩终于被允许进去了。

    青萦头胎生得还算快,虽然过程很痛苦,但是看到这一双小儿女,所有的痛都没有了。贺庭轩轻轻给她抿了汗湿的鬓角,望着母子三人,眼里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来送信的仆人还未来得及离开,亲眼见证了小主人的诞生,欢喜极了,连修整都不用了,急急忙忙地赶回去给国公爷报喜。

    等到消息传到靖国公手里,已过了半月,整个国公府都欢喜坏了。这是靖国公封爵后的第一桩喜事,靖国公特意嘱咐刘氏安排龙凤胎的满月礼;大嫂牵着儿子青哥儿的手笑:“青哥儿一下子就弟弟妹妹都有啦,以后要做哥哥啦!”

    青哥儿不太懂,但是大人们欢喜,他也跟着欢喜,举着小手蹦蹦跳跳的。

    靖国公喜得上朝的时候,三百六十五天板着的老脸头一回压不住笑意,皇帝心情正好,见了打趣:“靖国公这是得了什么大便宜,这么高兴?”封爵当日都没这么欢喜过。

    靖国公嘴里说着没有没有,一副十分平常的模样,眼角眉梢却都是喜色:“就是前儿得了消息,庭轩他媳妇给他生了一对龙凤胎。”

    皇帝一愣,继而大笑:“好啊好啊,这的确值得欢喜!”

    顿时朝上众位同僚纷纷冲他贺喜。唯有安王,皮笑肉不笑,满身郁郁。

    经过靖国公这么一宣扬,青萦产下龙凤胎的消息顿时传遍了官员圈子。

    安王府,秦沅已经几个月没出门了,可是外头的消息从来不曾落下,第一时间,她便听说了。

    安王妃走进女儿的房门,就见她呆呆地坐在镜子前。

    虽然之前对她的任性恨铁不成钢,可当女儿受了这么大的罪,作为母亲她还是心疼了,忘记了那些不快。

    “你父亲给你找的最好的祛疤膏,疤痕早就没了,天天在家闷着多难受,如今菊花开得正好,找以前的小姐妹一起去玩玩?”

    秦沅扭头看向王妃:“母妃,萧青萦生下了龙凤胎,贺庭轩再也不可能休妻了是不是?”

    安王妃沉下脸,又慢慢和缓了表情,劝她:“一个有妇之夫,你为何如此执迷不悟?此次生死大劫,难道还是不能看开吗?”

    秦沅低头,眼里带着浓浓的不甘。

    安王妃生了怒气:“你父王已不是往日的安王了,靖安侯成了靖国公,地位几与你父王等同,你莫以为自己嫁给贺庭轩是下嫁,即便他没有成亲,如今的你嫁给他,也是高攀!你觉得,这种情势,你还有可能吗?”

    秦沅震惊地抬头。

    安王妃了然,女儿恐怕根本没把贺庭轩放在眼里过,像喜欢一个物件一样,喜欢了就要夺过来。都怪丈夫往日太过无视靖安侯,竟然潜移默化中让女儿也有了错误的认知!

    安王妃说:“你眼看就要定亲,趁着这些日子自由,与小姐妹多去走走玩玩,等定了亲就不会这么自在了。”说完,便离开了小院。

    秦沅起身追过去:“母妃,什么定亲?你这话什么意思?”

    王妃回头:“我与你父王正在为你找寻亲事,府里今非昔比,你往后不可再任性妄为。”

    秦沅倒退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安王妃眼中有不忍,但是他们是亲父母,不会害女儿,只是女儿往日太过天真了,该让她认清现实了。

    一个月后,秦沅的亲事被定下。因为她混在贵女群中坠楼,知情的人不多,名声没什么妨碍。只是当初她追着贺庭轩让他休妻之事京城到处都是小道消息,所以,嫁到京城是不太现实了。

    安王给她定的夫家,乃是山东巡抚,山东离京城很近,这位巡抚又是皇帝心腹之臣,两家亲事,既有安王与山东巡抚的交情,也是安王向皇帝表忠心的联姻。秦沅的未婚夫,很巧,也是巡抚家的次子,一个文弱书生。

    可是前有贺庭轩珠玉在前,所谓得不到的是最好的,秦沅心中对贺庭轩多有美化理想化,后有被强制定亲的不甘,秦沅嫁过去,心里到底是欢喜还是怨气,估计也就她自己心中知晓。

    秦沅不愿意嫁,可巡抚章家,有人还不愿意她来。章家次子有个从小服侍长大的丫头,在他成年后,便许给了他。

    章巡抚做官不错,但有许多寒门贵子的通病,家中小妾众多,喜好风月,连带着对家中子孙在女色上也管教不严。未成亲先有小妾,在章家不是什么大事。

    而章家次子与那丫鬟正经是有了感情的,都是彼此情窦初开的时候定的情,多年相伴默契非常。在这对小情人的眼里,秦沅便是个干扰他们的第三者。

    秦沅这也算是殊途同归了,一心想要拆散有情人夺人丈夫,最终还真去拆散有情人做人正妻去了。至于这其中的苦与乐,估计真的嫁过去了,她就能体会到了。

    远在南方的贺庭轩夫妻已经把秦沅抛在了脑后,自从有了两个孩子,夫妻二人顿时忙了起来。养儿不易啊!

    而公事上,贺庭轩摸清明县底细后,开始着手想起给明县百姓致富的办法。

    他想给明县的百姓修路。

    山里的山宝,海边的海鲜,这些东西在贺庭轩眼里都是稀罕东西,而且鲜美好吃,在京城从未吃过。

    如果有路,这些东西能送出去,如果能找到好办法给这些东西保鲜,京城的权贵们大把愿意花钱买来尝鲜!哪怕不送去京城,隔壁的南城,来来往往多少富商贵族子弟,这些新鲜货,送过去必然能得到追捧!

    但是,百姓日子过得普普通通安安稳稳,贺庭轩想要折腾这些,不是所有人能接受的,尤其修路要找劳工,又有多少百姓愿意来做徭役?

    作者有话要说:  龙凤呈祥,大吉大利!

    祝小可爱们猪年吉祥,新年快乐!未来一年学业有成!事业顺利!财源滚滚!桃花朵朵!心想事成!

366、宅院深深36

    龙凤胎收到了京城送来的满月礼, 贺庭轩给他们办了一场小而温馨的满月酒, 办完后就只带了一个小厮,孤身跑去南城了。

    他想修路, 但县衙一没钱二没人, 左思右想了半天,决定带着小厮去南城“坑蒙拐骗”, 不,去南城号召善金去了。

    青萦刚得知他此去目的时, 惊得目瞪口呆。这么个书生贵公子,什么时候脸皮厚成这样了?

    贺庭轩一边穿他京城带来后再没穿过的绫罗绸缎,一边说:“只要能从那些富商手里讨来钱,不管脸皮厚还是不要脸,我都能干!”

    青萦捂嘴笑, 起身帮他收拾, 务必把他打扮得贵气非常,尽显国公府公子爷的派头。

    南城是个销金窟,贺庭轩自从进了那里,真的是大开眼界。有钱人撒着钱玩, 山珍海味一上桌,他这个京城来的好像才是土包子。江边停着一串串的画舫,靡靡之音不绝于耳,美酒、美人、美景,让无数男人流连忘返。

    贺庭轩一连几日醉醺醺地深夜回客栈,闻着身上的脂粉气叹气, 跟小厮大着舌头嘀咕:“幸亏你们少夫人不在,不然我都不敢回来。”

    小厮低头暗笑。

    贺庭轩也不管他回不回应,倒在床上抱着枕头蹭蹭:“想家了,想龙凤胎了,想娘子了……”

    小厮帮他脱了鞋,劝:“少爷想家那就回去吧,这些天也拉拢不少钱了,说不定少奶奶也盼着您呢!”

    贺庭轩迷瞪着眼睛,看着烛光半天,摇头:“还有几位大富商,好不容易找着机会约了饭,这些钱不经用,我再拉一些,钱够了再回去。”

    小厮摇头叹气,小声嘀咕:“这破地方都把人逼疯了,堂堂国公少爷,钻到钱眼里去了……”

    青萦的确想贺庭轩了,担忧他这么脸嫩的人,硬着头皮去找那些商场老油条“做善事”,不知道能不能成,顺不顺利?

    半月后,贺庭轩回来了。

    一进门,青萦立刻猜测他此行不错。

    贺庭轩外衣都来不及脱,欢喜地一把抱住娘子,好好抱了一个够。然后偷偷掏出一叠银票,一脸兴奋地悄声对她说:“娘子你看,我筹措到的善金!”

    青萦接过点了点,惊讶:“这么多?”

    贺庭轩压不住的喜色:“南城太有钱了,这些富商小赌怡情都是几千两几千两地抛,一说做善事,又有父亲的招牌,出手好不大方!”

    青萦知道事情未必这么容易,人家赌钱是自愿,但是掏银子给你却不一定这么人傻钱多,但是贺庭轩办成了是事实,她只当做信了,一脸佩服地看着他:“你真棒!”

    贺庭轩大笑,收好了银票急吼吼地要看一对小儿女:“我走了这么久,是不是不认识爹爹了?”

    青萦摇头失笑,拉住人亲手给他换了衣裳。

    贺庭轩张着手臂看着青萦围着他忙碌,眼里的思念仿佛能溢出来。青萦一抬眼就对上了,脸微红,拿了新衣裳丢给他:“做什么这么看着我,自己穿!”

    贺庭轩忙接了衣裳随手放一边,抱住要走开的人,亲她:“出去这些日子,我好想你。”

    青萦抿了抿嘴,低声说了一句:“我也想你。”继而推开他,“大白天的,把衣服穿上,我去看孩子!”

    贺庭轩立刻想到了晚上,嘿嘿直笑,清脆利落地应了一声“诶!”,笑呵呵地自己穿外衣。

    小别胜新婚,更何况这是青萦怀孕后两人第一次,贺庭轩连在南城的疲惫都抛了。

    第二日神清气爽地起床,揣着满满的钱包,上县衙准备修路事宜。

    贺庭轩修路,虽然一样招徭役,但是顺应大家的农时,与农忙冲突时,能避免就避免,不能,就发补偿金补偿百姓。而召来的徭役,不仅不苛待,还供吃供住,额外再贴补一些工钱。

    起初自愿报名,许多百姓不信官府,除了家里没地或者没法出海打渔的,没人愿意来。后来慢慢做起来了,大家看到这些人的待遇果然这么好,立刻心动了,尤其农闲时,这样的活计简直是大便宜!

    于是第二次第三次招工时,来的人越来越多。

    这便是贺庭轩一心想要更多钱的原因了,他既不想让百姓因为修路日子过得更苦,又不想路永远修不成,恶性循环。

    如今好了,他一点不差钱。除了他私下拉来的善金,此事上报府衙,上头也批了一点预算,不算少,但按照贺庭轩这用工办法,肯定是不够的。两笔资金加在一起,那是正正好!

    这些钱,足够贺庭轩把整个明县都改头换面!

    当然,这些钱他也不是白拿人家的,修的每条路上,他都让人立了一个碑,碑上刻了所有慷慨解囊的富商姓名,出资特别多的,他就以这几位的名字给几条路命名。官家的钱也有,他命名“天恩路”。

    如此一来,等到明县大路一条条通畅,百姓们欢天喜地之时,贺庭轩又跑去了南城,把这些富商全都请来了明县,让他们看看自己的钱花到了什么地方。

    话说,这么久的时间了,这些富商都快忘记有这回事了,后来又一直没见过这位所谓的国公二少爷,都认了倒霉以为自己被人骗了,谁知,气都气过了,这人又来了!

    被他领着往明县一走,小县城,没什么看得上眼的,但是这些路好啊!一个个感恩的碑文,里头有他们一家的名姓,百姓们一听说是他们捐钱修路,立刻热情道谢,笑脸相迎。这滋味,特有自尊!这么点钱,还没他们往江里扔的金叶子多,但是这钱,花得值啊!

    看完了路,贺庭轩又把人往家里领,青萦安排了一桌的明县特产,在她这一年多的琢磨下,这些海鲜、山珍都被她琢磨出好多吃法来,美味极了。

    吃多了山珍海味的,头一回吃到这么新鲜原味的东西,顿时连连赞叹。

    于是,生意也来了。

    贺庭轩如今厉害了,修完了路,拉着同一帮人,又谈起了生意。

    青萦一边养着一双儿女,一边就这样看着贺庭轩一步步往前走,看着他一身锦缎周旋于富商贵族,一身布衣寻访百姓疾苦,一天天的磨练,昔日脸嫩口拙的少年郎,变成上能官场游刃有余,下能民间唠嗑家常的县令大人。

    明县在变化。从前一年苦到头,过年才能吃个丰盛;不遇大事平平安安,一遇大事家破人亡;夜不闭户不是民风好,是因为家家屋中无积蓄。如今呢,从前过年的饭菜平时也能吃到,外头的新鲜东西集市上都能买到。商人慢慢多起来了,街市热闹起来了。以前自家吃腻了的东西,如今卖出去就好多钱。破茅屋少了,青瓦房多了。当初觉得县太爷富家出身万事不懂只知道瞎折腾糟践钱的人,如今个个念着县太爷的好!

    孩子能带出去走走看看的时候,青萦就常常带着孩子出门。这里小地方,没什么男女大防的规矩。走得多了,大家都认识了。借着贺庭轩的光,她们娘仨出去,别想着遇到坏人被欺负。谁都对他们客客气气的,有不知情的说他们一句,百姓们能聚过来好好给这人说道一个钟头。

    龙凤胎出去走一圈,回来一肚兜零食。

    小孩子捧着零食见父母瞪眼,立刻齐声念道:“不拿百姓一针一线,我们给了钱了!我们没白拿。”见父母又要开口,紧跟着又一起说:“不能多吃零食不吃饭,我们知道,我们就吃一块,一天吃一块!”

    青萦和贺庭轩对视一眼,无奈地笑。青萦指着两个小皮猴子:“越长越精了!”

    龙凤胎嘿嘿笑,跑过来抱着父母的大腿撒娇:“那是长得像爹(娘)!”

    六年眨眼而过,贺庭轩从明县县令到青州知府,从带着明县致富到带动了周边的县城一起发展。作为国公府的少爷,他比无数寒门子弟具有的最大优势便是,他所做的功劳无人能抢,并且能直接被皇帝所关注到。

    六年后,一纸诏令,贺庭轩被宣召回京。

    时隔六年,一家六口第一次回京。离开的时候两人还是新婚夫妻,回来时,龙凤胎六岁了,不说早就能说会道的次子,连去年刚生下的幼女,也能颤巍巍走路了。

    踏进规制变得更大的国公府,青萦看着刘氏大嫂恍如隔世。

    大嫂拉住了她的手,眼眶湿润:“终于回来了!”

    青萦回握住,同样动情:“大嫂!”

    身边的三个娃娃拉着青萦的裙摆,一脸好奇地看着她们。

    青萦连忙牵了她们的手介绍:“来,这是你们祖母、伯母,快给长辈见礼!”

    三个娃娃懂事得很,板着小脸认真行礼,可爱得连刘氏都忍不住亲自弯腰扶人。幺女被乳母抱着,同样一一见了礼。

    刘氏搂着孩子们说说笑笑,她年纪大了,女儿前几年出嫁了,心里没了什么牵挂之事,就安心做官家老太太了,连管家权去年都交给了大嫂。如今见到三个小娃娃,两个是龙凤胎,一个年纪小憨态可掬,各有各的可爱,可把她高兴坏了。

    青萦和大嫂小声聊着,说着这些年南北发生的事情。

    大嫂这几年也生了两胎,都是儿子,把她愁坏了,两个儿子肯定是要的,但是,第三个还是儿子!男娃上了三岁,简直是人嫌狗不理,皮猴子们把后花园霍霍得寸草不生,她气得差点维持不住二三十年淑女闺训,亲手撸袖子揍人!

    如今看见龙凤胎里的妹妹,眼馋极了。

    外厅,父子四人也在叙旧。父亲已经坐稳了靖国公的位子。安王出事,让所有人意外的是,靖国公没有过分落井下石,甚至过了段时日后,亲自向皇帝上谏,替安王说好话。在他的劝说下,安王慢慢也回升了一些,许多事恢复了原样,除了与皇帝感情没那么好了。

    而靖国公,如今成为皇帝第一心腹,也是皇帝最信任的老朋友,连比肩之人都没有了。

    大哥三年前被封了世子,是靖国公告知贺庭轩后上书请封的,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兄弟的感情。

    除了大哥,最小的庶弟刚中了举当了一个小官,见贺庭轩说起明县的事情,听得十分认真。

    靖国公对次子这些年的成绩十分满意:“圣上对你在南边的政绩非常满意,此次把你召回,必然对你另有重任,你不可忘了初心,依旧要恪慎守己!”

    贺庭轩连忙束手听训,又郑重应诺:“儿子明白,儿子能有此成就,是有父亲这座靠山,不敢自此便狂妄自大了!”他说的是实话,明县是个宝地,从穷变富,不是他多么了不起,而是他有背景,敢做事。从前几任县令不一定都不好,只是他们或做事束手束脚,或偏求安稳。

    靖国公抚着胡须点头,眼里满是欣慰。

    作者有话要说:  过年只想瘫着,走亲戚就是换个地方瘫着。一边瘫着一边心疼,又是一天没了,啥都没干,一天又没了……

    初一嗑了一天瓜子,闲得很,结果还来不及回家码字(捂脸),今天看了一天地方台春晚加一场戏剧,剩下最后两个小时,终于赶上了更新。

    大家过年有啥事儿可以做吗,我感觉自己在荒度人生,虽然瘫着真的好爽,嘿嘿~~

367、宅院深深37

    贺庭轩回京后, 除了拜访几位特别要好的旧友便一直待在家里, 教小儿读书,教幼女说话, 同青萦一起写字作画, 陪她管家理事,日子过得好不逍遥。

    然而皇帝可不是个能放任你悠闲的人, 越是他看重的,越是不能让你闲了。

    不过七日, 宫里就有人来了,召贺庭轩面圣。

    当日,便传来了贺庭轩被委任户部侍郎的消息。再晚点,贺庭轩捧着一叠东西喜滋滋地进门来。

    “娘子!”

    青萦正被孩子们缠着,高声应了一声没能出去。

    贺庭轩等不及, 又兴冲冲地快步进门来:“娘子你瞧!”

    青萦抬头, 见他手里捧着鼓鼓囊囊的一叠东西,上面还神秘兮兮地盖着一块红布,好奇:“这是什么东西?你不是进宫见皇上去了吗?”

    贺庭轩一乐:“见了,正是见了所以才带这个来呀!”

    青萦好奇地看着他一脸神秘, 仿佛是有什么惊喜在这其中,难道皇帝赏了他什么好东西不成?

    贺庭轩冲着孩子们招手:“来来来,到爹爹这来。”

    龙凤胎蹦下榻,扑到贺庭轩腿边,伸着手够他手上那盖着的红布:“是吃的么?”

    贺庭轩抬高了手:“小憨子!就知道吃!”

    青萦站起身,一边说:“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的?”一边伸手揭开了盖布。

    一片珠光红色闪了眼, 青萦眼前发花,孩子们捂着嘴:“哇!”地惊叹。

    “凤冠霞帔?”

    贺庭轩笑着应是,躬身双手将托盘里的东西递上来:“娘子,请!”

    青萦笑他做什么怪模样,手里接过好奇地左右查看:“这便是三品淑人的诰命服?”

    贺庭轩起身笑看着她:“是的,圣上下旨封我为三品户部侍郎,同时也赐了你的诰命。你放心,以后不止是淑人,我还会让你做上诰命夫人。”

    青萦笑着收起凤冠霞帔,睨他一眼:“我可不稀罕,你好好做你的官便是,做到什么程度看你的本事,我可没什么放心不放心的。”

    贺庭轩知道自家夫人最不要求他上进谋荣光,若他为了私利钻营,反而让她不快,连忙打嘴偷笑。一低头,就见几个小儿女捂着嘴也看着他在笑呢!

    贺庭轩竖着眉毛瞪了他们一眼,敢笑你们老子?小儿半点不怕,反而咯咯笑得更加大声,见老子脸更加黑了,怪模怪样地惊呼一声,撒了手,大的拖着小的,跌跌撞撞地往外跑了。

    贺庭轩化怒为喜,挨着青萦坐下,牵着她的手,只看着她不说话。

    青萦摇头,点点他:“把心眼玩到孩子头上来了,和小儿计较羞不羞?”

    贺庭轩一脸委屈地抱住她:“自从有了这些冤家,我们想安安静静呆在一起半天都如不了愿。明日我就要上衙门赴任,想再好好坐在一起说话又不知要到何时。”

    青萦被他这么一说也有些感慨,自从有了孩子,对他的关心比从前少了不少,若没有他处处找机会黏着她,恐怕夫妻二人相处的时间更少了。

    想到这,便也不管那跑出去的孩子了,唤了乳母丫鬟去跟着,任由贺庭轩黏着她腻歪。

    如同贺庭轩所说,一旦上朝为官,便立刻忙碌了起来,尤其初初上任,事务更加繁冗,每日早出晚归,早出时不忍吵醒妻儿,晚归时妻儿已经入睡。如此夫妻不过见了十几次,一个多月便眨眼而逝,皇帝的寿辰到了。

    上一次参加皇帝寿诞还是六年前,再进皇宫,青萦不仅是四个孩子的娘亲,还穿上了诰命服,成为人人尊敬的夫人。

    六年前,青萦受皇后威逼,言家道中落便该退位让贤,宴席之上多的是冷眼旁观甚至阿谀奉承皇后秦沅对她讥讽嘲笑之人。现如今,抬眼再看,皇后端坐殿前,浓妆掩不住面容憔悴,身边逗笑之人一个也无。

    大嫂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肘,暗指了一个方向。

    青萦看过去,看到一个面熟的人,却不敢确认,因为年纪看着不太相符。

    她疑惑地望向大嫂,悄悄做嘴型:“秦沅?”

    大嫂压住了笑意微微点头。

    青萦惊讶,确认般扭头再看了一眼,刚好对方也抬起了眼,两人在空中对视,秦沅立刻认出了青萦,见她一身华丽,神采飞扬,眼里郁气更浓。

    青萦压下心中的震惊,仿若无事地移开了视线,不理会对方眼里的嫉妒。

    大嫂一边拿了一个坚果在手里剥,一边压低着声音说:“那事以后,安王就把她许配出去了,当年是在山东,一年前山东巡抚调入京城,她便又回来了。我初见到,同你一样惊讶。”

    青萦听了,心中有些了然,女子短短几年沧桑憔悴,不是操劳生病便是日子过得不顺。

    再看殿上的皇后,同样的道理。当初逼迫她时,红光满面意气风发,多么狠心无理的话说出来都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现如今,娘家倒台,儿子贬为庶民,本身又没了皇帝敬爱信任,即便是如今这样堂堂正正坐在殿前的时候,依旧底气不足,笑容勉强,隐约看着,头上已有了白发。

    寿宴结束,众命妇纷纷出宫,宫门口一排排的马车等候。靖国公府的马车前,几个男人一身官服都在耐心等自己的夫人。

    巧合得很,青萦夫妻马车的边上正是秦沅夫妻。与六年前十分相似的一幕,走在后头的秦沅快步越过了青萦和大嫂,直奔着马车而去。只是与贺庭轩殷切引首相盼不同,她家的马车边除了丫头空无一人。

    秦沅忍下怒意上了马车,刚坐稳就听到外头传来男女对话声。

    “这么冷的天怎么不进去等?”

    “我怕人太多你找不着,况且我刚喝了酒一点不冷。”

    秦沅忍不住掀开车帘,就见贺庭轩小心翼翼地扶着萧青萦上马车。一抬头露出全貌,秦沅先皱了眉头。

    贺庭轩肤色黑了不少,眉宇之间少了年少风流多了刚正之气,可偏偏,这不是秦沅喜欢的类型。她放下了帘子,心里的酸气都少了。紧紧皱着眉想不通,当初怎么会看上了这个贺庭轩,才几年,就这般丑了。

    这心理活动多亏青萦不知道,否则她能放下过去之事不以牙还牙也得替贺庭轩伸伸冤屈。少年郎是俊美,可那是不食人间烟火靠着家中供养才养成的。贺庭轩如今面容刚毅甚至老了不少,不是他长残了,是他日日奔波,为民操劳,这才沧桑了。

    只是秦沅这种出嫁多年依旧不知生活现实的,也别想她这辈子能醒悟了。

    后来,许是为了讨好她这个国公儿媳、朝中新贵,不少人有意无意同她说了许多秦沅的事。

    章家内院混乱已是人尽皆知,可耐不住章家男人会做官,大家心知肚明却不敢得罪,有那攀龙附凤的,还抢着想和他们家做亲家。秦沅以前在山东,众人还不知晓,来了京城,许多事便慢慢被知道了。

    秦沅的丈夫也是个有才气的,相貌比不上贺庭轩,但也俊秀,秦沅虽然有过不甘,但刚好丈夫是她喜欢的类型,便也勉勉强强地打算同他做夫妻了。

    谁知道,她想做夫妻,人家却不愿意,在章家次子心里,从小陪伴的丫头才是第一位。

    秦沅如何忍得下?她向来不是没心机的,对青萦的故技重施在章家丫头身上,让章家全家以为她是贤惠之人。等到章家次子对她心怀感激与愧疚,便出手雷霆,把那丫头卖到了烟花之地。

    章家次子差点疯了。秦沅这招实在是太毒,哪怕配给小厮他都不会如此恼怒。可是烟花之地,这对一个女人来说,还不如死来得痛快!

    让秦沅怎么都料想不到的是,章家次子愣是把人从那地方买了回来,光明正大地提了姨娘。他原话便是:“章家的姨娘不看出身,你敢卖我就能买,你苛待妾室便是你不贤!”

    秦沅气得倒仰,万万想不到脏了的女人他还能要。实在是她想得太过简单,章家,青楼出身的姨娘可不是没有的,章家老爷年轻时就曾纳过一个青楼出身的姨娘,至今还在。她这态度,把那老姨娘都得罪了。

    至此以后,夫妻情分几乎耗尽,反而是那丫头,更受到怜惜,即便后来妾室越来越多,谁也越不过她去,哪怕秦沅这个正妻,又吃了几回亏后,轻易都不敢再沾惹。

    得知此事的众人除了感叹章家没有规矩,便是对秦沅摇头。不过想起她当年夺有妇之夫,手段如出一辙,便知她看似厉害,实则蠢钝,只知欺软怕硬了。

    听完了秦沅八卦又是皇后寿诞,皇帝没打算大办,只让命妇们进宫磕头请安。

    青萦回京后头一次与皇后正面对上,当日内殿之中的话言犹在耳,皇后率先不自在地别开了眼。

    青萦面无异色,恭敬地行完了礼,出宫回府。

    刘氏很满意她的表现,大嫂夸她好肚量,青萦却无奈笑着:“我哪里是肚量大,当日所受屈辱恐怕永生难忘,也永生不会原谅。”

    “可是,”青萦看向婆婆和嫂子,“当日她所说句句是错,却也是世间现实,做女子便是这般,哪怕三从四德处处贤惠,一旦娘家没了,几家婆家能容得下你?父亲、丈夫、儿子,我们一生依靠这三人,所托非人便一生凄苦,是好是歹由不得自己。今日我有了好丈夫去嘲笑别人所嫁非人,他日若儿子不孝是否也该被人嘲笑?都是一样的命,戳人痛点之前也得看看自己。她们无知,我怎能同她们一样无知?”

    “我能笑秦沅机关算尽空空一场,却不能笑她丈夫不喜不得宠爱;我能笑她城府过深害人害己,却不能笑她生不出儿子不受待见。”皇后不能说,可大家都知道,和秦沅是同样的道理。

    青萦恼怒皇后,可以笑她事迹败露偷鸡不成蚀把米,却不能嘲讽她娘家败落该下台。女人为难女人,受害的,是千千万万有同样遭遇的女人。

    刘氏和大嫂一脸感慨,想起自己一生命运,忍不住面露悲色。可不是,她们这一生,是好是歹全不由自己,今日看似繁花锦簇,可这一切,依托的均是丈夫。世人尊她们是为了她们的丈夫,世人敬她们也是为了她们的丈夫。她们苦心经营后宅,为夫君打理后院,这一切无人会看在眼里记在心头,只当是女子本分。

    青萦的一番话,让靖国公府的女人们更加意识到,女人之间无需互相为难。本就命够苦了,何必为难别人最后给自己挖坑呢?因此,府里婆媳妯娌之间更加和谐。

    家和万事兴,靖国公府蒸蒸日上。靖国公渐渐老去,但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却越来越稳固,只因为,他一心为公从不谋私,即便是自己的儿子,也绝不说偏袒之言。

    让人感叹的是,两个嫡子不用父亲偏袒,个个清正能干,脚踏实地,沿着父亲的路一步一个脚印,从不走父辈捷径。即便是最没有出息的庶子,同样闷不吭声在外做官,从不借家中荣光。

    皇帝最想要的臣子便是这样的啊!他们不求恩典,他偏要给他们最大的恩典。

    贺敬轩作为世子顺利地继承了国公府。贺庭轩虽然无法继承爵位,但是官至一品,成为继父亲之后的下一任肱股之臣,不仅受老皇帝喜爱,还被后来登基的太子重用。

    贺家,在风波诡谲的朝堂之中,顺利地完成了家族交接与朝堂更替。

    作者有话要说:  家族线结束啦,这个故事马上要全部结局了~~~争取下一章结束~~~

    新的故事,大家喜欢现代古代?一楼的执念之魂还是二楼的?

368、宅院深深38

    人生匆匆, 眨眼, 青萦同贺庭轩已成婚三十年。夫妻二人双双过了四十岁,马上就要奔五, 在这时代, 可以算是老年了。

    夫妻二人生了二子二女,也就是说, 进京后,青萦再未生育。也不是说年纪大了不能生, 而是每生产一胎,前前后后就要吃苦受累二至三年,青萦吃不消,觉得孩子够了不想生了。青萦这么说了,贺庭轩自然是同意的, 他也心疼妻子。如此, 两人有心避孕加上老天作美,果真后来再没新生命来报道。

    四个孩子的婚事都是青萦亲自操持,成亲对象也尽量可着孩子想要的类型找。儿子倒还好,毕竟是把人娶回来, 孩子婚恋观是她自小教导的,又有父母言传身教,只要儿媳不是脑袋不好拎不清的,小家一定能过得和和美美。

    女儿的婚事就难了,可把青萦操心坏了。

    谁家嫁女儿都怕嫁到章家这样的人家去。外表看着一门父与子,个个是人才, 随便哪个男儿拎出来,都是外表俊秀内有才华,可偏偏,内宅混乱,男人没有一个是能在女色上拎得清的。这样的丈夫,纵然能给你挣来一品诰命,又有哪个人家愿意把掌上明珠嫁过去?

    这些年看着,秦沅衰老得非常快,即便背后有安王支撑,安王妃时不时接女儿回家,可夫妻不和,婆家冷漠,一日日面对着一群群小妾庶子女,想要展颜,基本没什么可能。

    有秦沅这样的前车之鉴,青萦嫁女儿哪里敢随意?安王、安王妃恐怕早就悔断了肠子。她可不想有朝一日,与贺庭轩一起在家懊悔无能为力。

    为此,青萦给女儿寻找人家时,出动了贺家所有的男人,包括退休致仕的老国公。谁让这两个女孩儿是贺家唯二的嫡女呢?大嫂连生五胎,个个是男孩,羡慕坏了外头一众想生儿子的贵妇,却不知道大嫂生得想哭,就不能来一个女儿吗?儿子越生越不值钱,青哥儿她亲自教养,后头的,全交给上头的哥哥们带着了。不是真的嫌弃,是太皮了,带不过来啊!

    所以,靖国公府的男人是真的多,上有老国公,中有贺庭轩三兄弟,下有近十个亲哥堂兄弟,那段时间,京城里适婚男儿以及他们兄长父亲甚至祖父,经常接到贺家男人的示好,先是交朋友,然后不着痕迹地询问家中情况,人品好内院不好的,买卖不在情意在,继续做朋友;人品不好的,转脸就对你冷艳高贵抛在了脑后;剩下那几个过关的幸运儿,马上接到了上到老国公下到小弟弟的各种偶遇问候。尤其是大女婿,也就是龙凤胎中的女儿她相公,几乎被贺家人弄得怀疑人生,以为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得罪贺家人的事不自知,这一个个黑着脸上门来,是旁敲侧击地提醒他去上门道歉?

    有了前车之鉴,二女儿的夫婿就稍微好过了一点,至少心中微微有猜测了,不过也只是与姐夫相比,姐夫经历过的,他一样不少,而且考验之人还多了一位姐夫,多了许多新的难题。

    青萦不管男人们什么标准,她只让他们打听一条:“家中三代男主人,内院妾室多少,家中嫡庶规矩如何。若有兄长的,重点观察他们兄长。”

    这些东西,女人去问内院女人,对方说不定会遮掩,但是男人交好,喝着酒一问,必然如实托出,还是第一手消息、本人交代。

    而青萦也不是什么都不做的,她去打听这些未来婆婆的为人,自己去了解对方的性格人品。

    如此仔细又郑重,这才花了好几年,最终确定了女儿的终身。

    这两位女婿,基本家中清正,婆母或严肃但公正,或软和好说话,家中不是有三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就是公婆兄长本身就妻妾甚少甚至没有。

    贺家嫁女儿,无论长幼,都是十里红妆,一串兄长送嫁,羡慕坏无数人家,做女儿的羡慕贺家女儿,做婆家的羡慕贺家女婿。

    儿女终生定了,又相继生儿育女,贺庭轩便慢慢有了隐退的心思。

    贺庭轩五十岁那年,已经官至一品,成为新帝心腹大臣,人人热议的宰相下一任接班人,他出乎意料地向皇帝递交了辞呈。

    理由是年老多病难当大任。皇帝不受理,他便开始三不五时地告病假。

    小老头和皇帝你来我往斗了三年,头一年竟然在众人一脸呵呵中,贺庭轩还往上走了一级,成了宰相。

    可惜贺庭轩这个宰相当得十分地懒,除了那些言之无物的奏折他帮忙闭着眼睛批了,其他的都扔给皇帝。

    皇帝每回大朝,骂宰相偷懒成了必做之事,而宰相本人,闭着眼睛一副精神不济皇上你在说什么没听到的模样。

    青萦不止一回听说这事,回家就笑得不行,捏着贺庭轩已经打褶的脸皮子啧啧:“想不到,从前还是脸皮厚,如今已经是不要脸了?果然官越大,越不知脸为何物么?”

    贺庭轩嘿嘿一笑:“这话妙啊,官最大的那位,可不是早就不知脸为何物了吗?”这是暗指皇帝呢!

    青萦抿嘴一笑:“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被他听到了,更要拖你几年不让你致仕!”

    贺庭轩叹气,当官难啊!他都顺着皇帝心意在退休之前还让他利用一把,占了宰相之位还权给皇帝了,皇帝竟然还不肯放他走。难不成真要再等三年?

    这可不行,再三年,他都奔六了,能不能活到那时候,还能活几年都不一定!

    于是,贺庭轩上书乞老更勤快了,一月一次改成了半月一次,都比请安折子勤快了。皇帝被他气得一冲动,大笔一挥同意了他的致仕。

    贺庭轩那装睡的脸在下一秒喜笑颜开,立刻跪地谢恩,唯恐皇帝下一秒就反悔了!

    皇帝看他那模样,真真是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这可是真的生气,毕竟,这么有眼色的宰相哪里去找?有这样的宰相,他都不操心集权的事了。

    贺庭轩下了朝立刻招呼青萦拿上早就收拾好的行礼游山玩水去!

    等到儿子们下了衙门回家,爹和娘都不见了!

    皇帝见贺家儿子比他还惨,心里好歹平衡了许多,面上一副依旧恼怒的模样,说怕以后宰相再有身体不好甩手不干的,废除了宰相制度,另设部门。成功地把最大一个分权的人给消灭了。

    青萦五十多了,这样一个普遍寿龄不到六十岁的年代,她的确不确定自己还有多少年好活。能在最后的时光,被贺庭轩带出来游山玩水,她非常地开心。

    贺庭轩对这件事记挂了一辈子。他年轻时就知道青萦喜爱自由,喜欢外面的世界。可是女子的身份,一家主母的职责限制了她。想当年他们南下就职,夫妻二人结伴相游,青萦的笑容是他见过最轻松美好的。所以,他这才万分急切地想要辞官,想要出门,他怕再晚点,他就再没有机会了。

    骑马划船,看山看水,夫妻二人把能走的名胜古迹都走遍了,最后实在走不动了,这才回到京城的家中,最后见一见已经到了中年的儿女。

    贺庭轩比青萦先走,走得很是无牵无挂,最后一刻还叮嘱她“好好享享儿孙福,莫想我。”

    青萦应了,在最后的人生里,住在长子家中,帮孩子们养养孩子,给他们出出可有可无的主意,享受着天伦之乐。起初特别想念贺庭轩,一抬手,一举步都想。一人在屋里,想起什么就忍不住喊他想同他说,喊出了口,才发现,这人早就不在了。

    后来一年又一年的过去,她慢慢就习惯了,习惯了好像就不太想了,做着乐呵呵的老祖宗,一直看着孙女出嫁孙儿娶媳。

    人口多了,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事儿了,青萦觉得够了,自己活够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谁也不能保家族千年长青,连大嫂都走了,她也该走了。

    一天夜里,青萦梦到新婚那日,自己正坐在新房之中,想起替嫁之事懊悔不已,正满心琢磨如何逃出靖安侯府,突然见贺庭轩一身红衣推门进来,她一见他,便想:这人当丈夫挑不出一点错来,算了,我还是不逃了。

    第二日,贺家孙儿抱着满月的孩子前来见祖母,却发现,祖母已于睡梦之中去世了……

    人世间,子孙满堂的前宰相夫人丧事盛大无比,地府里,颜华恍恍惚惚走在黄泉路上,记忆慢慢回笼。

    等到来到情女部大殿,所有的记忆全都已经回来了。

    真正的萧青萦一脸嫉恨,看着颜华,恨不得眼中的怒火能成实质,把这个夺了她丈夫真心的人直接烧死。

    颜华看都不看萧青萦一眼,朝着颜修伸手:“把萧青萦的往生录给我瞧瞧。”

    颜修正满脸崇拜地看着回来的颜华,一听她发话,立刻把页面翻到萧青萦那页,殷勤递上。

    先前只看了前世贺庭轩一生,颜华借着贺庭轩的角度看到了萧青萦的恶毒手段,可那些只是贺庭轩所知晓的,颜华通过萧青萦闺阁之中的性情记忆,直觉她做的事情不止这些,所以回来第一件事,便想再看看前世萧青萦到底做了什么。

    这一看,颜华都快气笑了。

    前世,替嫁的萧青萦自然没有在洞房之中说明身份。贺庭轩以为她就是亲表妹萧文萦,满怀欢喜地同她圆了房,第二日还拜见了长辈亲友。

    一个伪装身份,一个真心喜欢,两人起初的日子十分美满幸福。

    直到有一日,同样的小妾闹事,闹着让庶女和嫡女一起上课,萧青萦震惊地得知,当日被赶走的女先生,竟然留在了贺家!

    女先生是直到她的模样身份的!万一有一日进了内宅亦或者像在萧家那样,什么茶会花会请了她一起参加,她的身份岂不是立刻被戳穿?

    做贼心虚的萧青萦根本没想过什么怀柔之策,一想想到的便是最恶毒的办法。她指使小绿去府外找了一个地痞流氓,暗暗观察女先生出府时机,一等她出府,就让那地痞流氓抢了人玷污了先生清白。

    有心算无心,女先生纵然带了随从也没能逃过厄运,事后一根草绳吊死在荒野。贺家上下得知无不悲痛。地痞流氓最后倒是被捉住了,可他所说的被人指使,具体是谁却查不出来了。整个贺家,恐怕谁也猜不到,会是先生曾经的徒弟,如今他们家中的二儿媳!

    这只是萧青萦在贺家作恶的开始。

    颜华遇到的侯爷姨娘欺负新媳妇,萧青萦也遇到了,颜华在贺庭轩打脸教训后便不再计较,既是识大局,也是为了家和万事兴,更核心的,是觉得对方得的教训足够她所犯之错。可萧青萦不是,她面上见贺庭轩帮她教训了便宽容地表示不在意,背后挑唆其他姨娘甚至刘氏给对方下了不少绊子,让靖安侯的后院顿时热闹纷纷,这还不止,她还用起了在萧家的手段,几番收买人心,让那庶弟放学途中跌入池塘,大病一场伤了底子并且自此畏水。

    这些事情,贺家的人都不曾察觉是萧青萦所为,只因为怀疑谁都怀疑不到她的头上去。

    除了老姨娘庶弟,还有表妹锦绣,甚至几位叔父家中的堂妹,这些或觊觎贺庭轩的,或针对她的,在她不着痕迹的手段之下,不是没了性命就是没了名声,没落着一个好下场。

    这一切,一直到萧家要上京。前世替嫁之事未揭发,萧家进京是萧重真的升了高官,靖安侯把一个十分重要的官位举荐给了萧重。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大家,昨天做客去了没更,今天陪我妈看戏又晚了。

    说起看戏,今天看梁祝的时候,我发现,原来“同桌的你”在古代就有了,梁山伯祝英台竟然是同桌?我还以为只是同窗呢。

    说回这个故事。开始的时候我起了一个标题——剧情终结者,后来基于女主失忆以及找不到好的同步描写前世剧情的方式,一直没体现标题。终于在最后结尾把女主终结的剧情都写出来噜~

    没错,女主把所有的宅斗都终结在最开始的时候了。什么婆媳斗啊、和小姑子斗啊、妻妾争斗啊……前世原主争斗的故事全被女主在最开始就了结了。

    结局还有下半集,关于前世以及萧青萦这个前所未有恶毒的执念之魂的,下半集完就是真的结局啦~~~

369、宅院深深39

    萧重同样写信让萧青萦收拾房屋, 萧青萦倒是和颜华一样, 要了萧家无数钱财,可她与颜华完全不一样的是, 她把钱财全都落进了自己的口袋。

    萧家老宅破破旧旧, 她只是随便让人修补打扫了一番,便放任不管了。

    等到萧家进京, 萧重看到这样的宅子,气得二佛升天, 差点冲进贺家教训这个不孝女。自此与萧贺氏一心,觉得这个庶女真是养不熟。

    可萧青萦此时夫妻恩爱,婆家善待,手握大把嫁妆,又自认为萧家不敢说出实情, 哪里还会怕萧家?对于萧家这个娘家的冷眼, 她理都不理会,还要在婆家丈夫面前做出一副娘家轻视她的委屈状来。

    别说,起初贺家还真被她唬了过去。不能怪贺家人眼拙,实在是贺家内院一团乱麻。

    老侯爷后院被萧青萦搅和的, 正妻小妾斗个不停;而大哥后院,没有颜华那一次的调和,大嫂与大哥彻底离心,夫妻二人相敬如冰。大嫂不肯让大哥近身,换了整个卧室还觉得脏,守着儿子大方给丈夫纳妾, 妾室一多又是争吵,大嫂也不管,任由她们吵。

    能做主的都自顾不暇,谁会来理会萧青萦的演戏作妖?

    萧青萦的自在一直到萧文萦给母亲出主意,让萧贺氏捅出真相。

    贺庭轩于书院前得知真相,眼看着真正的表妹文萦泪水涟涟,心里却因为这些日子的夫妻之情对萧青萦割舍不下。他觉得自己的妻子温柔贤惠,与自己琴瑟和鸣,也许这当中有什么误会呢?

    说到底,贺庭轩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嫁给自己做妻子的女人,不是表妹文萦这个身份。所以他猛地在姑姑与表妹处得知替嫁之事,也只是按而不发,想着两方好好沟通,看是否能够和解。

    一直到那时,贺庭轩还是个天真的性子,想着人性本善,希望家和万事兴。

    萧贺氏见一招不行,便把两个特意□□的小妾送到了贺家,萧青萦迫于情势与威胁,收了。不仅收了,为了在丈夫面前表示贤惠,还不敢做出嫉妒的模样。

    贺庭轩未曾受过特别调、教,思想和时下所有男人一样,正妻安排了小妾,自然就收下并享用了,他的思维颜华都能猜出来,你给我小妾而且也不生气的,那我顺着你的安排收了,这不是理所当然的?

    可萧青萦那是装的啊!看着这两个妾室,恨得几乎想扒了她们的皮!

    更可恶的是,萧贺氏似乎反应过来了,越来越端起母亲的架子,是不是来侯府磋磨她,她还不能反抗。这头忍耐了,那头就要找出气的,萧青萦出气的对象就是那些妾室。

    可人家小妾都是活人,能任由你出气?告状便成了十分自然的事。

    于是除了老侯爷和大哥,贺庭轩的后院也热闹了。

    萧青萦同贺庭轩成亲一年多未怀孕,萧贺氏作为好姑妈便劝贺庭轩可以多去去小妾房中,贺庭轩倒没这么做,就是萧青萦不方便了才去。可这两个小妾是调养过的,年纪又刚好,一下子就先怀上了。

    贺庭轩还想着怎么弥补妻子或者是不是不该要这个孩子,萧青萦先一步把人弄流产了,那小妾紧跟着去了。

    这下可好,以前作恶是没人盯着,现在有萧贺氏在,贺家可是她的娘家,多少人脉还在她手中?立刻就被她抓住了证据使人捅了出来。且不说被人的反应,这对于贺庭轩来说,实在太难接受了。

    他们夫妻可以正正当当地商议怎么处置这个孩子,却不能是妻子这样用下流手段害了他。不仅害了孩子还连累孩子娘亲一命呜呼!这是多毒的心思?联想起往日妾室的哭诉,这一桩桩难不成都是真的?

    串联起替嫁之事,贺庭轩第一次对妻子产生了怀疑,也生了嫌隙。

    颜华同贺庭轩相爱相知,对他知之甚详,哪怕两世人不同,可最初几年的性情却没什么不一样,那时候的贺庭轩还没经历过风雨,性格十分单纯善良,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冲击?此事后,近半年,他连萧青萦都不敢见,整个三观都破裂了。

    结果不到半年,萧贺氏觉得时机成熟,又哭着向靖安侯道出了替嫁真相,只因为人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他们替萧青萦隐瞒,萧青萦却坏文萦名声,搅黄了文萦的婚事。

    靖安侯一听,自然先入为主信了自己的亲人,再加上萧青萦前头就有害小妾庶子的凶残手段,哪里不信萧贺氏所言,是萧青萦用计掉包上了花轿?即便贺庭轩,到此时,也已经完全相信了,自己的枕边人真的是条美女蛇。

    于是,贺庭轩与萧青萦的夫妻之情彻底破裂。

    贺庭轩对萧青萦的感情,先是毁在萧青萦的恶毒,然后消逝在身份掉包自己被骗得团团转、一腔真情错付人的愤怒之中。

    最终反目成仇,却是夫妻破裂后,萧青萦依旧不改本性,几次三番对他的妾室出手,甚至连他从小伺候的四大丫头也没有放过,毁了四个好丫头的一辈子,还逼死妾室残害幼子,让他后院满是血泪。

    靖安侯再也没法袖手旁观,出手关了萧青萦,对外声称贺庭轩丧妻,直到萧青萦三十多岁后疯魔中死去。

    而贺庭轩,错娶妻子一生改变,别说科举,连读书都没了动力,最是天真单纯的时候却突然看尽了人性之恶,差点没有出家,只留在家中闲云野鹤郁郁终生。

    颜华看完,长长叹了一口气,为前世贺庭轩、为贺家叹气。所谓搅家精搅家精,这萧青萦可不就是一个搅家精?

    萧青萦一脸凶狠地看着颜华:“你这个贱人,用尽心机勾引我相公,还敢对我有什么不满不成?”

    颜华冷笑一声:“是你许愿让我同庭轩美满一生的,我完成了你却又嫉妒,你这人真是无理取闹!”

    她故意喊得亲昵,果然把萧青萦气得半死,说不出道理,便眼睛一瞪,张牙舞爪地要攻击她。

    颜华冷哼,一挥袖,一拢白烟随之飞出,眨眼笼罩在了萧青萦身上,萧青萦起初不在意,还想往前,却不想刚动了一动,立刻全身灼烧剧痛。

    萧青萦在白烟中惨叫,颜华皱了眉看向上空,自言自语:“这样作恶多端之人,为何会来我情女部?以后难道我还要帮这些恶人完成心愿不成?”

    上头的人似乎能听懂她的话语,过了许久,颜华差点要放弃追究之时,突然掉下一枚铜镜来。

    颜华连忙接住,仔细查看。

    她尝试地把镜子对准了萧青萦,那镜子上竟然慢慢散开了云雾出现了一些景象。

    是萧青萦前世的景象,这在往生录上看过了,不过颜华耐着性子看下去,终于在最后看到了不同。

    原来,萧青萦去世时,黑白无常拘了好几个魂,其中有一个女魂,颜华一眼便看出她身上的功德金光。

    可人有好人,鬼有恶鬼,这萧青萦做人恶毒,做鬼也是够凶恶。她趁着判官判完功德,小鬼带着她们各自往各自去处去的时候,硬生生抓了那软弱的女鬼替了自己,而自己飞奔进了情女部!

    情女部超脱地府,鬼差没法捉鬼送去投胎,不然也不会有颜华的存在了。于是竟然被这萧青萦逍遥到了许愿之时!

    好在,这事刚发生不久,萧青萦只是个刚来的新鬼。但是一个新鬼,越过众人抢先许愿,可见这人有多凶恶。

    颜华收了铜镜看着惨叫的萧青萦勾唇一笑:“既然你不满意我给你完成的任务,那正好,我也不乐意你留在这里,外头还有人在找你呢,我送你回去!”

    萧青萦睁大了眼睛,她想到判官给她的判词与惩罚,那地府一层层的酷刑:“不!不要!我心愿已了,我要去投胎!我要去投胎!”

    颜修也跟着笑了:“放心,会让你去投胎的,等你受完了该受的,阎王爷肯定让你去投胎!”

    “不!我不要!我不要!”

    要不要可由不得你,颜华抬起手,牵引着萧青萦周身的白光往外而去,萧青萦被裹挟在内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往外飘。

    颜华朗声道:“外头的官差老爷这回可要接住了人,再跑到什么地方去累人劳心劳力,这可说不过去了!”

    “劳累颜大人,再不会了!”果然,外头传来了一声恭谨的应和。

    颜华听着萧青萦最后的惨叫,总算消了气。

    颜修眼看着那个张牙舞爪的恶鬼最终罪有应得,忍不住冲着颜华竖起大拇指。

    颜华苦笑着摇了摇头,身后多出一把椅子,她随即疲惫地坐了下来。

    颜修紧张了:“姐姐你怎么了?”

    颜华安抚:“我没事,只是此次幻境太累了,我歇歇。”

    颜修理解地点点头,先是后宅争斗,好不容易内院平了,贺庭轩步步高升,又有官场种种往来机锋,前朝尔虞我诈,后院妇人之间同样难以避免,他一个旁观者在幻境前看着,都觉得好心累。

    他捧着脸蹲在颜华脚边:“这次休息好了,姐姐还去楼上吗?”

    颜华笑着低头:“怎么?希望我在这帮你?”

    颜修不好意思地嘿嘿笑:“我遇上好几个可怜的姑娘,看完了往生录执念更深了,如果姐姐能帮忙那就最好了!”

    颜华揉揉他的头:“你莫把责任记到自己头上,即便她们没看往生录,不还是徘徊在这里吗?”

    颜修重重点头,叹气:“我知道了,但是她们实在可怜得很。”

    颜华点了点他的额头:“好了好了知道了,我先帮你把这几位送走,行了嘛?”

    颜修立刻高兴地笑了起来,抱着她的手臂撒娇。

    作者有话要说:  终终终终终于大结局啦~~撒花~~~

    新的故事按照大家前面留言的普遍建议,会写一个现代一楼的,具体写什么我再完善完善,下个故事见啦~~~~

370、老公是个渣

    颜修说有好几个执念之魂, 即便看了往生录也无法释怀, 想要让颜华帮忙,消除她们的执念。

    颜华应下, 让他把人员名单递过来。

    颜修挠挠头:“我没记下, 就是知道是谁,喏, 那几个都是。”说着,指了指某个方向。

    颜华看过去, 去除了障眼法,果然看到那角落里,游荡着好几个灵魂,神情麻木又满身凄怨。这场景猛地一看还真有点吓人,她连忙恢复了障眼法, 按照老办法, 随机点一个,看谁有缘就先完成谁的。

    出来的是一个打扮精致,但是一身抑郁的女人。

    颜华微微松了一口气,是现代的装束。不管有多少情感纠葛, 只要不是那个三妻四妾的古代,她好歹轻松一点,能做的事情也多一点。

    女人哪怕来到了他们的面前,依旧浑浑噩噩,神志不清,颜华见状, 施了一个清心术过去。

    缓缓的,对面的人终于有了反应,眼中的混沌一点点散开了。

    颜华问她:“你徘徊在这里,是有什么难以放下的执念?”

    女人一声又一声地叹气,好久才开口:“我和我老公,是人人羡慕的模范夫妻,一直到我去世,我们在外人眼里,也是感情亲密的金童玉女……”

    “……大家都是健忘的,所有人都忘了很久以前的事情,可我这个当事人却一直忘不了,一辈子都放不下……对别人,这只是个热闹,眨眼就抛在了脑后,对我,这却是割在心脏上的大伤口,永永远远都愈合不了……”

    “我没有勇气离婚,最后只能逼死了自己……我割舍不掉这么多年的感情,可又忘不了实实在在发生的背叛……活着,矛盾得要疯掉,死了,依旧逃不过这个难题……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没有那件事,我们的日子该多么美好?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这么逼我……”

    女人捂着脸嚎啕大哭,颜华看着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颜修默默地递上来往生录:“姐姐,你要不要看看她的一生?”

    颜华接过。的确得看看,虽然大致能猜到是男人出轨的故事,但是萧青萦这个前车之鉴在,她还是仔细了解了再进幻境。

    女人名字叫宋清溪,年轻时是个小演员。也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宋清溪这个名字仿佛已经预示了她这纠结的一生。

    人如其名,宋清溪如一条山溪般清澈,内心本质容不下半点污秽,可偏偏,现实给她最重视的情感里泼上了一大盆污泥,她接受也不是,不接受也不是,硬生生憋坏了自己。

    宋清溪二十二岁的时候,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电影学院,捧着优秀毕业生的证书,却因为接受不了递上来的无脑女主剧本,一头扎进了影视城,开始了一个剧组接着一个剧组的龙套生涯。

    没有经纪人,没有公司,怀着要好好演戏的理想,吃苦受累了一年,回过头,当初比她差的同学已经慢慢走上了红的道路,优秀一点的,甚至已经成了吸引大批粉丝的流量明星。

    而她,连个四号五号配角都不一定能拿到。

    虽然理想依旧有,可是宋清溪低落了,那是她二十多年生涯里,最低落的时期。

    在这个无论心理状况还是财政状况最糟糕的时候,宋清溪遇到了初出茅庐做导演的张念仁,她未来的男友、丈夫、孩子的父亲,她一辈子痛苦的来源。

    张念仁是个星二代,他的妈妈是圈内有名的喜剧演员,如今依旧活跃在荧幕上。张念仁从小耳闻目染圈内的工作,小时候还几次参与戏剧拍摄,大学时就选择了导演专业,一边借着人脉关系在剧组工作一边积攒导演经验,想要拍出自己的电影作品。

    张念仁第一部做副导演的戏,宋清溪刚好面试得到了一个不到三集的配角。

    宋清溪长相是清纯校花型,不说话单独坐在那的时候,身上仿佛冒着仙气。可是一旦化了艳丽的妆容,她再入戏,整个身上的气质便立刻变了,十分勾引人。

    张念仁起初只是被她的仙气吸引,看完那场妖娆的戏份后,他就动心了,那艳丽的容貌,勾人的眼神,让他心头狂跳,连对视都不敢。

    张念仁对宋清溪展开了热烈的追求,在她最艰难的那段日子里,给她带去许多温暖与快乐,宋清溪沦陷了。

    两人很快陷入热恋。

    恋爱第三年,张念仁亲自执导拍了第一部属于自己的电影,男人戏,女主是宋清溪。这部戏小小火了一把,张念仁正式被大众熟知,所有人都觉得他很有才华,未来可期。

    宋清溪的名气也借着电影得到了提升。

    两人顺其自然地公布了恋情。意外的是,这段从前谁都不关心的恋情,竟然猛地受到了广泛关注,得知女主和导演是情侣后,不仅电影又回温火了一把,连两人的名气都往上窜了一窜。

    张念仁趁着好势头,紧接着开始第二部电影。宋清溪也慢慢开始接到好剧本。

    这是宋清溪记忆里最美好的一段时间,他们事业迎风而上,地下情公开得到了大家的广泛祝福,爱情事业双丰收,人生似乎一切都圆满了。

    幸福的巅峰是张念仁新电影口碑大爆,电影节领奖那天,他在领奖台上,冲着台下的宋清溪求婚了。

    地下情三年,公开恋爱两年,见过彼此父母,得到了全世界的祝福,他们成功步入了婚姻。

    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可是彼时的宋清溪坚信,那是他们未来幸福的开始。

    婚后宋清溪只接了一个友情出演的戏,还未准备新的工作,便发现自己怀孕了。

    张念仁听到消息那刻,兴奋顺着电话传过来,宋清溪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欢呼雀跃。然后第二天,远在千里之外的人,连夜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只为了亲自来感受一下他的孩子,为了能和她一起分享这份激动与喜悦。

    多美好啊,一个一路从微末走来一起奋斗一起成功的丈夫,一个相爱六年依旧对你体贴入微、对你呵护备至的丈夫,一个听说有了宝宝、连夜飞回来见你的丈夫……宋清溪哪怕演了百态人生,见识过许多渣男,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样一个丈夫,会真的背叛她,会是那个插她一刀的凶手。

    怀胎十月,一朝分娩。预产期那段时间,张念仁停了所有工作,陪在宋清溪身边;她在产房生产,他握着她的手陪在手术床边;女儿生下来了,张念仁爱得不得了,一边是老婆,一边是女儿,他坐在中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笑成一个傻瓜。

    宋清溪后来的几十年一直在回想事情发生那段时间,张念仁的种种行为,怎么想,都百思不得其解,怎么这样贴心爱她的人,转过脸就能和别的女人滚在一起了?

    生产不到一个月,宋清溪还住在月子中心,张念仁接到工作室电话变了脸色,对宋清溪说工作上有事要去处理一趟。宋清溪当然不会阻拦,毕竟都陪她一个多月了。

    张念仁走后,她发现来看她的爸爸妈妈甚至月嫂,一天天的,表情越来越奇怪。终于没有忍住狐疑,在父母离开,房间里只剩下自己的时候,宋清溪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那些照片一张张展现在眼前的过程,仿佛电影的慢镜头,宋清溪对此几十年如昨日记忆般清晰。

    不仅有照片,还有视频。

    那双每晚抱着她的手抱着一个陌生的女人,女人紧紧贴在他身上,两人仿佛是一对热恋的情侣,在房间里交颈缠绵。

    宋清溪手脚冰凉,脑子轰隆隆地响。

    她宣布产下女儿的微博下,一片一片的绿色与同情,宋清溪看着看着,只觉得心口破了一个大洞,血呼啦啦地往外流,连坐都坐不稳。

    张念仁知道瞒不住后跑来向她认错。宋清溪无知无觉,女儿哭,她也哭,除了哭,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张念仁当着她们全家的面跪在地上乞求原谅,说是一时糊涂,被人激将了以后要面子,没能守住底线。

    “这真的是唯一的一次,我知道我错了,没有任何借口,不管是不是有人设套,都是我自己没有把控住,是我背叛了你。可是清溪,我真的只爱你,除了你,我这辈子没有爱过任何一个女人!”

    “原谅我这一次,以后我再也不会了,你想怎么出气都可以,只要不离开我,我愿意付出一切!”

    父母走了以后,张念仁不顾她的抗拒,和她躺在一起抱着她哭,哭诉自己的害怕,自己对她的爱,对女儿的爱,哭诉自己的后悔与保证。

    宋清溪一边是六年的深情,一边是突如其来的打击,心乱如麻。

    大部分的家人朋友都劝她翻过这一页继续过下去。

    父母说:“没有多少婚姻是完美的,夫妻还是原配的好,如果离婚了,宝宝这么小怎么办?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能草率地离婚啊。”

    朋友说:“张念仁这样的老公已经很难得了,有钱有才对你还好,撇开这件事不提,在你这里他是不是百依百顺?老实人是不会出轨,可是天天打游戏、一个月工资养不了家,你累死累活变成一个黄脸婆,他还不会念你几分好,这样的老公又有什么用?贫贱夫妻百事哀,你就算没爱情还有钱啊!更何况,张念仁对你还是真爱吧!”

    “想想宝宝,她连这个世界都没仔细看看,父母离婚她是最大的受害者……”

    “张念仁这次认错态度很好,你可以借此掌握家里的大权,只要管住了钱,人去哪又有什么关系?”

    “我看他是真的认错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不定以后他再也不敢出轨了。”

    还没出月子,宋清溪因为这个风波暴瘦十几斤,出月子的时候比生产前还要瘦。父母心疼得抱着她哭,可孩子还这么小,真的离婚,女儿怎么办?

    张念仁也瘦得仿佛一竿竹子,每天沉默地呆在宋清溪身边,任她打骂,抱着崩溃大哭的她安慰,然后默默干活。

    网上的出轨门很快在两人的沉默中被其他的新鲜事掩盖了。

    宋清溪无数次想要离婚,最后看着无辜稚嫩的女儿,再看看仿佛老了十岁的张念仁,心软了,强逼着自己,咽下了这根刺。

    宋清溪产后再没复出,因为这场事故,她月子期间没养好,又要养女儿,专心在家做起了家庭主妇。

    张念仁起初非常非常顾家,哪怕在很远的地方拍戏,都要隔三差五回家一次。

    作为男人,尤其是有真本事的男人,过往的桃花绯闻不过是小污点,最终事业的成功会掩盖他所有的问题。张念仁有才,又刚好遇上了好的机遇,女儿出生后,他的导演事业风生水起,很快,几部大爆的电影彻底掩盖了他曾经在妻子孕期出轨的丑闻,他成了口碑极好、广受认同的大导演。

    张念仁对家里好吗,宋清溪承认,很好。可是,他对他们的感情专一吗?宋清溪最终只能选择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看。

    人家说,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宋清溪想要相信张念仁只有那一次背叛,可是,她发现,不仅男人可能无数次出轨,女人也无法相信男人只会出轨一次。每一次,看到张念仁和女演员的绯闻,看到张念仁和某女性进出酒店的新闻,她的怀疑就无法停止。

    她的婚姻一直在怀疑中,她不断地怀疑,又不断地自我安慰,她不敢真的去求证,因为第一次伤害太大,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第二次,女儿还没成年,她不能前功尽弃……

    就是这样反反复复地劝说自己中,宋清溪度过了和张念仁三十年婚姻,成了圈内人人羡慕的模范夫妻。眼看着女儿长大、结婚、生子,宋清溪在看到五十多岁的张念仁又被拍到和美女同进酒店一夜,凌晨先后出来的新闻,心里所有的负担仿佛全都放下了,三十年习惯的麻木突然消失,她又想起了相恋时的美好,想起了新婚的幸福,最后,一切戛然而止在女儿的出生。

    宋清溪吞下了以往一个月剂量的安眠药。

    太累了,哪怕你面对我时体贴入微、呵护备至,尽了婚姻里丈夫能尽的所有职责,可是,我怎么都想象不出来,一个人怎么能分成两半,一半是深情款款的痴情丈夫,一半是游戏花丛的成功人士?

    颜华从往生录中抬头,看着眼前的宋清溪:“这样的男人,你难道还有余情?”

    宋清溪苦笑:“我也以为我没了啊,可是,三十年有他的生活,好像已经成了我的一部分……我自己都分不清是爱是恨,是不甘还是别的什么,我割不掉这个人,又对这三十年意难平,活着死了,永世纠缠。”

    作者有话要说:  新故事开始啦~~

    听到已婚女士们说,只要抓住了钱,人不重要。

371、老公是个渣2

    颜华光听宋清溪描述心情就觉得一脑袋乱麻, 出轨的男人, 就像掉到地上的大鸡腿,捡起来吃心里觉得脏, 扔掉了, 又舍不得。谁知道扔了大鸡腿,会不会来个更差的菜?

    她问:“你放不下的是什么呢?”

    宋清溪摇头:“我没什么好放不下的, 可就是过不了心里的坎,也许我是不甘心吧, 我好好的一生,本该美好的爱情和婚姻,怎么过成这样了呢?”

    颜华若有所思。

    这时,颜修在边上戳了戳颜华的手臂,她看过去。

    “姐姐, 你要不要看看张念仁的一生?她上次看了, 但是看完还是这副模样,我实在是搞不懂。”

    颜华“哦?”一声,听颜修这口气,难道看完张念仁的人生, 宋清溪就该释怀吗?

    她翻到张念仁的那一页,仔细查看起来。

    遇见宋清溪之前的人生并没有什么重要信息,两人的相识相恋也是和宋清溪那里显示的一样。

    一直到那一次的出轨。

    如同张念仁所说,他多多少少是被周围的人撺掇的。年纪轻轻,人生的理想有了非常高的起步,眼看着就成了新星名导, 张念仁志得意满,难免有些飘了。

    妻子怀孕在家,他单独赴酒局,几次下来,一伙人越来越熟悉,酒后便越来越放荡了。

    圈里的两性关系很开放,几个男人酒至酣然,打电话喊了几个女孩子。张念仁起初想要拒绝。但是别人都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他一惊一乍的仿佛才是一个异类,张念仁便慢慢适应了这样的氛围与应酬。

    从最初的陪酒到后来全程的女伴,再到最后,在一群人的起哄和激将中,他把好几次饭局都陪他的女孩带进了酒店房里。

    颜华看着张念仁出轨,同样好奇,这个时候的男人,心里到底有没有一点点想起在家怀孕受累的妻子呢?

    第二天,张念仁似乎终于想起了宋清溪,给了钱便匆匆离开,此后除了工作便一直陪在宋清溪身边,推掉了许多应酬。不知情的宋清溪还好一番感动。

    后来出轨被狗仔曝光,夫妻两人陷入婚姻危机,再后来,宋清溪选择了原谅,张念仁事业越来越好。颜华意外地发现,张念仁后来,被宋清溪一次次怀疑的绯闻、情、事,实际上都不是真的,这人在这段婚姻里,真的只出轨了一次。

    可是身体没有出轨,那些亲密甚至那些暧昧却依旧是真的,而且源源不断。

    颜修说:“张念仁应该是真的改过了,他后来真的没有出轨,照理她不是应该释怀了吗?”

    颜华合上了书,不以为然:“身体没有,可那些暧昧对一个妻子来说同出轨没什么两样。只能说张念仁的确对她有点感情,所以为了家庭也好,为了宋清溪也罢,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是,出轨五十步与出轨百步,对爱情来说有什么差异呢?宋清溪自杀了,他悲痛了一两年,然后从此游戏花丛,这不就是他内心的真实欲、望?”

    颜修“额”了一声:“人类的爱情真是复杂,难道出轨还有出一半的?”

    颜华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出轨是没有一半,但是有身体出轨和精神出轨,张念仁先是身体出轨,后来几次算是精神出轨,哪怕是纯搞暧昧的调、情,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背叛已经存在。”

    颜修似懂非懂地点头。

    宋清溪看着颜华眼里有了泪:“大人,我……”

    颜华说:“你也是这样想的是吗?”

    宋清溪激动地点头,一边拭泪一边说:“别人说我太苛刻了,可爱情不本该就是这样独一无二吗?什么时候,感情还能接受随意的玷污了呢……我以为我真的错了……”

    颜华感慨:“你没错,只是太多人向现实低头了,你既没反抗现实,又不愿意同流合污,所以才活得这么纠结这么累。”

    宋清溪一脸希冀地看着她:“那我该怎么办呢?那时那个情景,女儿还那么小,我的事业又全面中断了,大家都说离婚的女人过得艰难……而且,我们相爱了六年,那段感情并不是假的,哪怕后来的二十年,我也没有怀疑过他对我的感情……”宋清溪越说越觉得没法摆脱这个困局,“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如果没有这件事,我们过得多么幸福?为什么要作孽毁了我们这个家,毁了这段感情!”

    颜华见她说着说着又陷入了死胡同,叹气:“你就这么放不下他,你漂亮有演技,没了他就找不到真爱了?”

    宋清溪摇头:“你们都是局外人,就和那些网友一样,说难听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离婚……我也想啊,想了无数次……可是,把自己放到我的位子上,你就会发现,太难了……”

    颜华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心力,她看出来了,宋清溪已经彻底陷入了人生的死循环里,一边想要乱刀斩乱麻,一边又被重重枷锁扣住,不敢多动一步。

    “我知道你的想法了,我去幻境,你在这边看着,我相信,人生不会只有一个选择,你不去选,怎么就知道不行呢?”

    宋清溪往前了一步,带着请求:“大人,可否彻底变成我呢?”

    “彻底变成你?”

    宋清溪点头:“有很多人劝我不要离婚,也有很多人劝我离婚过新生活,道理我都懂,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破开我这一生的困境。我知道,您一旦去了,一定会和念仁离婚的,因为你不爱他,你对他没有感情。可我……我知道自己做不到……”

    颜华理解了。宋清溪其实很清明,她知道自己的悲剧在哪里,但是更可悲的是,她自己哪怕找到了问题,也没找到破开悲剧的办法。外人说:离婚。离婚两个字很简单,但是对宋清溪来说,做起来太难太难了。

    她想要一个复制的宋清溪,一样的处境一样的情感,然后看这个宋清溪如何破开困境。这才是她执念所在。

    颜华没有犹豫,松口答应。

    宋清溪深深地鞠了一个躬:“谢谢您!”

    颜华抬手,隔空扶起了她,转身,看着背后出现的幻境入口。

    颜修担忧地看着她:“姐姐你又要封印自己的记忆吗?”

    颜华点头,把往生录交还到他手上,两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下,最后划过额前,将她自己所有的记忆都封印了。

    上一次,颜华见萧青萦追打颜修,就对这个恶鬼心存防备,说是封锁记忆,实际钻了一个空子,只锁住了往世记忆,没有把自己的来历给封印了。但是这一次,她知道这个任务的关键点在哪里,所以,所有关于颜华的记忆,她都封存了起来。

    进入幻境,接受了宋清溪的记忆后,她甚至记不起自己来自何方,只以为自己便是宋清溪。

    …………………………………………………………

    宋清溪生下女儿的时候是在初夏,坐了半个多月的月子,天气越来越热,月子房里不敢打太冷的空调,宋清溪常常给孩子喂奶喂着喂着就冒出一头的汗来。

    这天,外面的大太阳隔着窗玻璃又照到了宋清溪的床上,她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却觉得手脚发冷,尤其心口,嗖嗖的冒着凉气,凉透了。

    宋父宋母小心翼翼地开门进来,望着一动不动的女儿,宋母眼睛立刻红了:“小清,你别这样,你还在坐月子呢!”

    宋父胸膛起伏,看着这样的女儿心疼极了,又对张念仁气得不行,堵得胸口剧痛,怎么揉都缓不过劲来。

    宋母害怕女儿有什么想不开,拉着她的手劝她:“什么事都没有你自己身体重要,你放宽心,啊!想打想骂都发泄出来,别这样憋着自己……”

    两位老人心痛地劝着女儿,宋清溪依旧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眼泪却顺着额角,汹涌地落入枕头里。

    房间的门又轻轻地开了,走进来一个年轻男人,身材中等偏上,容貌也中等偏上,皮肤很白,显得整个人非常文气。只是,此时,进门的男人微微佝偻了身子,显得十分萎靡心虚。

    他慢慢走到床边,站在床脚旁,小心翼翼地喊:“小清……”

    宋母猛地站起身扑到他身上,哭着打他:“你这个没良心的负心汉!我女儿有什么不好!好日子不过要这么对她!”

    张念仁低着头任由岳母打骂,眼睛只看着床上的妻子:“小清,我真的错了,我恨不得穿越回去狠狠打我自己一顿,我真的是猪油蒙了心,见了鬼了……小清,我错了,你原谅我一次,小清……”

    张念仁一声声喊着床上无动于衷的女人,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一个大男人,最后跪在床脚,哭得凄惨不已。

    宋母打不下去,哭倒在丈夫怀里:“我们宋家做了什么孽啊!为什么小清要遇到这种事情啊——”

    宋清溪眨了眨眼睛,她只知道,她睁眼醒来,一连串的记忆回笼,记忆里有爱她宠她的丈夫,也有那仿佛做梦一般不真实的背叛。

    无论她多么不愿意相信,但是一遍遍的回忆让她知道,这个背叛是真的。她深爱的并且相信他也深爱她的丈夫,在她怀孕的时候,和另一个女人一起应酬,一起游玩,然后一起上床……如果不是她看到了手机里的新闻,不是她发信息过去,所有人都在瞒着她。

    昨天,张念仁回来了,进门就跪在地上给她认错。可就是这一跪,跪掉了她所有的希冀与奢望。

    原来,你真的背叛了我,背叛了我们的感情。我找了几百个理由安慰自己,替你开脱,原来,都只是我自欺欺人……

    “张念仁,你怎么这么狠心呢!”宋清溪慢慢低下眼睛,看着床脚的男人。

    张念仁眼睛一亮,连滚带爬地跑到她边上,抓住了她的手:“小清!你终于愿意理我了!”

    一天一夜了,自从他回来,宋清溪就这么不吃不喝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仿佛生无可恋一般,吓坏了全家。

    宋清溪用力挣脱了他的手,别开了眼:“你出去。”

    张念仁脸色一暗,低落地乞求:“你听我解释好不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认识到错误了,第二天我就后悔了,我想过向你坦白,可是你正怀孕,我怕你出什么事,所以一直拖到了现在……真的!我真的后悔了,那次以后,我连那些人的饭局都没参加了。”

    宋清溪不说话,也不看他。可只有她自己知道,他每解释一句,她就想起网上的照片视频一次,想起一次,就忍不住想象这两人那几天干的亲密事,是不是张念仁曾经对她做的事情,都对另一个女人做了?是不是曾经那些让她脸红心跳觉得甜蜜的事情,都被他拿去对待另一个女人了?

    只要一想到,她就连呼吸都不顺畅,几乎把自己堵死。

    下午的时候,张家的公公婆婆也来了。婆婆是圈里人,情商很高,最擅长人际关系。她进来后,第一时间教训了儿子,又劝着宋清溪好好养身子,不要去管那些糟心事。

    “身体是你自己的,他的事你让他自己去收拾,你放心,等出了月子,养好了身子,妈全程支持你,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妈都站在你这边!”

    公公是个编剧,他写了太多家长里短的剧情,没想到最后这么狗血的事情发生在了自己家里。他跟在老婆身后,没有说别的,只让清溪养好身子。

    张家的做法,让宋家心里舒服了很多,两家人拧成了一股绳,只批、斗针对张念仁一个人。

    这一次的出轨事件,张念仁对外全程保持了沉默,私底下利用张家以及他自己的人脉,撤热搜撤照片删帖子,公关狗仔……把热度降到了最低。作为导演,又刚好在新戏开拍的阶段,他不需要太多关注与热度。现在转移热搜、降低自身热度,低调处理家务事,然后半年后等到新戏拍完,这件事的热度几乎已经消散了。

    对事业来说,这不是什么大事。

    可对家庭来说,这几乎是灭顶之灾。

    夜里,张念仁偷偷地跑回清溪的房间,抱着她哭。

    “小清,你不要丢下我。我不能没有你。”

    “还记得三年前的跨年夜吗?我和你一起去看烟花,我说,这辈子,只有宋清溪可以做我的老婆,我孩子的妈,我说,我们要白头偕老,不管出现多大的问题与坎坷,我都会拉着你的手,踏平了它,然后一直和你走到人生尽头。小清,你不要半路就把我丢了,好不好?”

    回忆涌上心头,三年前,那是他们在一起第三年,张念仁从外地的剧组特意跑到她的剧组来看她,那时候他们还没公开,因为各自忙碌,整整三个月没见面了。那天晚上,两人裹得严严实实的,跑到影视城的角落里看跨年焰火晚会。那天,他们互相许诺一辈子,张念仁隔着围巾亲她。

    她想扯下围巾,他不让,怕冻着了她。后来实在忍不住了,解开自己的围巾把两人裹起来,这才扯下了她的那条,把她压在墙上亲了好久。

    跨了年,张念仁把她送回了酒店,自己又连夜坐飞机回去了。一个傻子,一夜不睡,来回飞机折腾,只为了和她一起跨年,为了和她共度那几个小时。清溪当时又心疼又甜蜜,她看着烟火下的张念仁,只想和他度过这一辈子,永远都不分开。

    可是,当初连冻都不舍得冻她一下的人,为什么,就能转身往她心口插刀子了呢?

    宋清溪再忍不住,头埋在枕头里呜呜咽咽地哭出声来。

    作者有话要说:  往事历历在目,人却突然变了,再没有比这心酸可悲的事了。

    以前对于出轨,我是非常坚决得认为必须离婚的。后来看的多了,作为越来越迈向大龄剩女的单身狗,见到的舆论多了,我慢慢能理解那些不离婚的人了,大龄剩女都惨兮兮,带着孩子的离异女人真的不容易。包括上一章说的,只要钱抓住了,人随便这话,也能理解了。人没了,至少还有财。

    对于这句话,我们曾经分析过,有朋友说,钱全都上交了,人也跑不了哪里;然后又有朋友说,男人想要干坏事,一百零花钱都能干坏事。所以出轨这事,也许真的是看男人自己吧。

372、老公是个渣3

    见宋清溪哭了, 张念仁心疼地给她擦眼泪:“你别哭, 月子里哭对眼睛不好。你难受就打我吧,我对不起你, 我真是个人渣!”

    他越这样说, 宋清溪越心痛委屈,哭得更加难以自抑。更可怕的是, 他这样抱着她,她的第一反应是, 是不是,这个怀抱,不久前还以同样的姿势抱着另外一个人?

    一想到这,宋清溪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一把推开了他。

    张念仁愣愣地倒在一边, 不知所措。

    宋清溪用力抹了眼泪, 声音冷冷的:“别碰我,我嫌脏!”

    张念仁整张脸都灰了下来,张张嘴,尝试了好几次, 这才发出声音,说了一句:“对不起……”

    宋清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另一边,女儿也哇哇大哭起来。她起身想要下床,张念仁连忙按住了她:“你别起了,我来。”说着, 把女儿抱了过来。

    刚生完的时候都是他陪着的,他很清楚女儿半夜会饿得哭,清楚清溪夜里要起来喂奶,以前一直都是他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抱女儿,给清溪减轻负担。

    清溪看着这熟悉的场景,心里更加酸楚,一边给女儿喂奶,一边忍不住眼泪。

    张念仁看着凄凄惨惨的母女,铺天盖地的后悔淹没了他,如果时光能倒流,他绝对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动摇!他怎么就动摇了呢!那天他为什么就冲动了!

    世上难买后悔药,张念仁无比无比的后悔,可再后悔也没用了。

    清溪哭了整整一夜,张念仁一凑近她,她就赶他走,几次下来,他就远远坐在沙发上,看着清溪埋在被子里哭。

    第二天,宋父宋母看到女儿两眼红肿,再没法忍受,把张念仁赶了出去,不许他再出现在他们眼前。

    宋母人后偷偷哭诉,女儿嫁到北京,没有半点根基,受了委屈也只能继续住在夫家,如果在老家,他们就能把女儿接回去,哪里还能让张念仁又去刺激清溪?坐月子却日日夜夜这么哭,伤了身子是一辈子的事啊!

    宋父虽然没说话,心里却一样酸楚。他们能拦着张念仁不去打扰清溪,却不能把他赶出去,只因为这家是夫妻两人共有的,不是他们宋家的。

    上午的时候,助理来看清溪。她毕业后一直没有签约经纪公司,也没有经纪人。后来和张念仁一起奋斗慢慢有了一点小名气,虽然有经纪公司递来橄榄枝,但是她习惯了自由自在的,便一直没签约,而是自己雇了一个助理,帮她打理杂事。

    助理姓孙,是个高大的女汉子,什么活她都能搭把手,非常能干。清溪平时叫她小孙。

    小孙进门见清溪两眼浮肿,十分憔悴,立刻明白她的状态,不敢多说什么,又是帮她敷脸,又是帮她哄宝宝,默默地把活都抢了。

    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地问清溪:“姐,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清溪看着懵懵懂懂,嘬着手指头的女儿,第一反应便是:“离婚。”

    “不能随随便便就离婚了,你要想清楚啊!”这几天陪着她伤心掉眼泪,对她心疼不已的妈妈却第一个不赞同离婚。

    清溪双眼如古井一般,特别平静:“我想清楚了,他都在外面有人了,我不离婚还干嘛?”

    宋母说:“他不是说了吗,只是应酬,只要他保证以后不再犯……”后面的话,在女儿直直的眼神里,宋母再也说不下去了。

    “妈——”清溪的话音颤抖,带着哭腔,“有差别吗?做都做了……”

    宋母却说:“这说明他心还是向着家里的,还能改好。你年纪轻不知道,离婚不是口一张的事情,离婚了,孩子怎么办?你要不要?”

    “当然要了!”孩子才刚出生,怎么可能离开亲生母亲。

    “你才二十多,离婚带着孩子,再找一个,很可能比张念仁还要差!你看看那些离婚的女人,优秀的男人都会挑头婚的,只有本身有问题找不到对象的,或者自己也离婚带了孩子的,才会找离婚女人。到那时,你照样要忍受一个不好的男人,甚至还要给人做后妈,那还不如和张念仁过,至少他对你好,又是相处了这么久知根知底的,没有别的毛病。”

    宋父点点头:“你妈话难听,但都是实话,你还那么年轻,带着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工作养活自己呢?”

    宋清溪满腹的不甘:“我就一定要再嫁吗?我哪里差了,我没了张念仁就不能挣钱了吗?”

    宋父说:“我们不是逼你不许你离婚,只是给你建议。离婚真的不是最好的选择,你觉得自己能挣钱,能有新的生活。可你们这圈子,你最清楚,生了孩子的女演员,还能接到多少戏?更何况你生育前也没多出名,为人妻为人母了,难道反而更吃香了?演员拍戏,在剧组一呆就是几个月,孩子那么小你交给谁带?就算是丢给我和你妈,你能舍得能放心吗?坐月子都要自己看着孩子的人,以后你舍得出去几个月孩子丢给我们吗?”

    陆陆续续来看望她的朋友也有人这样说,大学室友劝她:“你啊,还是惦记着你们的爱情,可爱情是什么东西?现在有人稀罕吗?尤其我们这个圈里的,爱情?钱、名才是最重要的!张念仁本来就对你好,现在更加愧疚,你趁此机会把他拿下,让他以后百依百顺,你日子过得舒舒服服,离婚干什么?再去相亲找老公?跟个瞎子摸奖一样,又摸一个渣男回来?”

    一个朋友说:“你既然有勇气离婚,还没勇气跟他凑活过了?圈里貌合神离各过各的夫妻还少吗?先别离,各过各的,万一真找到真爱了,再离也不迟啊!他这个大导演带红多少人,你又给他当老婆又给他生女儿,怎么也得帮帮你吧?至少也得复出事业稳定了再说!”

    另一个大学同学说:“你是谈了一场初恋直接结婚了,所以还天真,你看看我就明白了,这世上别说一心一意爱你的男人了,对你好包容你的男人都难找!我那个初恋,拍了一部网剧火了,直接公开说单身,连分手都没有!当初说什么爱你一生一世,最后连个分手都不敢当面说!第二任,什么都合适,性格相合,事业相当,感情也好,我以为我们能一直走下去,呵呵,妈宝男!他妈说娱乐圈的女人水性杨花,他就真的怀疑我?娱乐圈的男人还不干净呢,怎么不怀疑自己儿子?第三任,最近一个,一个月前也吹了,两个人要长期生活在一起,能一直包容对方,太难了!”

    所有人都让她三思而后行,因为未婚单身有财有貌都轻易找不到一个共度一生的对象,何况离异带孩子的女人?离婚很容易,离婚后要面对的困难才是最大的问题。

    清溪突然无比的灰心。

    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她仔仔细细盘算了一下自己当前的处境。离婚,她婚前名气就不稳,婚后能接的戏就更少了。经济收入必然不稳定。而且,她还要带孩子。女儿还没满月,至少半年到一年内都要喝奶,她一边要喂奶一边要找工作。而父母那边,他们都还没退休,要是她自私地让父母退休给她到人生地不熟的剧组带孩子,妈妈肯定过得难受,她已经给他们带去这么多操心事了,再这样做就太不孝了。

    所以,一旦离婚,事业前途未卜,孩子没人带,未来非常难以保障;

    不离婚,像室友说的,就当是个搭伴过日子的,不爱他,只把他当做是孩子的父亲。张念仁能力不错,现在事业也处与上坡,她可以先养孩子,然后借着张家的人脉,慢慢回到娱乐圈。这样的日子似乎反而会更好,只要她不爱张念仁。

    宋清溪压下了所有的心痛,脱离出来一个非常冷静的自己,理性分析后,觉得也许不该离婚。

    思考完的第二天,非常难得的,她对张念仁有了好的脸色。

    张念仁高兴坏了,一整天莫名地激动,看着她时两眼仿佛在闪着兴奋的光芒,整个家的氛围都瞬间轻松欢快起来。

    宋清溪这时才发现,原来,这个家的氛围都是她的态度带来的。

    可是,所有人都在松一口气,都在百般对她好,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她的笑是假的,脸上在笑,心里毫无波动;她看着张念仁凑到她身边,心中没有往日的甜蜜,只有反射性的逃离冲动……她觉得外头这个会笑会动的人只是个行尸走肉,好像自己的灵魂脱离了躯壳。

    她一直在忍耐,告诉自己,不离婚,这一切以后都要习惯。

    当黑夜降临,张念仁躺到床上,紧紧抱住她的时候,宋清溪心底那份被压制的痛苦猛地爆发。她几乎是条件发射,一把推开了他。

    张念仁一愣,小声问:“小清,怎么了?”

    宋清溪扑在床边,重重喘了几口气,面对又想要凑过来的张念仁,伸手阻止。

    “别过来!你离我远点!远点!远点——”

    张念仁被她歇斯底里的语气吓到,再不敢靠近,连忙下了床。

    宋清溪用力地捶床,带着满腔的不甘与痛苦,发泄地大叫:“啊——”

    张念仁喊她名字,她抓起枕头砸他:“滚!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受不了了!”说着,再次泪如雨下。

    小婴儿被大动静吵醒了,哇哇大哭起来。

    听到动静的宋父宋母乃至张家父母都赶了过来。张母第一时间抱起孙女,一边哄一边抱出去。

    宋母见状,赶紧抱住了状若疯癫的女儿,不明白白天明明已经平静的人,晚上怎么突然又这样了,她瞪着张念仁:“你又做什么了?”

    张念仁万分冤枉:“我没有……”

    宋清溪靠在宋母怀里,抓着她的衣袖嚎啕大哭:“妈——我受不了了——只要他一靠近我我就想到那些照片,想到那些视频,我没法和他过了!我真的受不了……”

    张念仁最怕的就是宋清溪和他离婚,一听,连忙保证:“你不喜欢我靠近我,我以后一定离你远远的,小清,你别不要我!我真的爱你,我不能没有你!”

    宋清溪随手抓起边上的衣服、女儿的襁褓、甚至水杯……只要能抓到的东西都胡乱地往张念仁身上砸:“你爱我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你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是你做错了事,最后惩罚的却是我!你为什么不去死啊!”

    张念仁挡着脸任她砸,就是咬死了不肯离婚。

    张母把孩子交给了月嫂又进来了,见两人闹得厉害,劝说:“念仁这次吃了大亏长了记性,清溪你要不先和他分开冷静冷静,看他表现再说其他?现在你们都冲动,做下的决定都是不理智的。”

    宋清溪摇头:“不用了,我很冷静,张念仁,离、婚!”她说得一字一顿,用尽了所有力气。

    张念仁摇头:“不,清溪你现在太伤心了,你只是一时冲动,你给我一个暂留查看的机会,我真的会改过自新的!我们明明还是相爱的,为什么一定要离婚呢!”

    宋清溪狠狠发泄了一通,全身仿佛被抽光了力气,她靠在宋母的身上,看着对面的张念仁:“就是还爱着,我才无法忍受。我一看见你就想起那个女人,一看见你就想到你的背叛……你靠近我,我仿佛能闻到那个女人的香水味,你抱我,我就想,是不是那几天,你也这么抱着那个女人……我给你机会,谁给我一个痛快?再这样下去,不是我受不了一刀刺死了你,就是我自己把自己逼疯了。”

    张念仁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明明白天她已经软化了,为什么突然咬死了要离婚?他跪在床边看着她,求她再给一个机会。

    宋清溪看着他一遍遍地乞求,一遍遍地忏悔,那种无处发泄的痛苦再次溢满了全身,她一把把他推到在地,扑在床上反过来求他:“张念仁,我求你,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要疯了!既然你爱我,为什么就能把我陷入这样的境地,你为什么这么狠啊!你既然做了,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你瞒我一辈子啊!你瞒我一辈子别让我知道啊!你想要女人,你为什么不和我分手离婚了去找女人!一日夫妻百日恩,张念仁,你为什么偏偏要这么对我!我是欠了你还是亏了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宋父看到这样崩溃的女儿再也忍不了了,他一把推开呆坐在地上的张念仁,抱住女儿:“离婚!我自己的女儿外孙女,我养她们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劝和不劝分的人,其实早就把爱情摒除在外了,然而没法接受的人,都只是因为爱情不能有第三人。

    写着写着,好替清溪难过。越美好的感情,在被背叛的时候越痛苦。

373、老公是个渣4

    宋母捂着脸哭, 她劝和不劝分是为了女儿好, 她这一辈子,看过太多离异女人的不幸。可看着这样痛苦的女儿, 她也说不出复合更好的话了, 就像丈夫说的,大不了他们养女儿外孙女一辈子!

    张念仁瞪大了眼睛, 看着岳父岳母:“爸!妈!”

    宋父宋母别过了头不理会。

    张念仁求救地看向自己的父母。

    张父口拙又觉得自己是理亏方,不知道怎么开口, 张母看着崩溃的儿媳,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谁家的孩子不是宝,她也没法在清溪这副模样的时候去说什么啊!

    张念仁整个脸都灰了下来。

    因为这场崩溃,清溪整整脱力了一天, 那个晚上, 不知道是产后激素影响还是这些天积攒了太多情绪,她似乎把所有的力气都发泄出来了。而因为情绪太过不好,她的奶水也变少了。

    看着饿得哇哇哭的女儿,清溪心酸不已, 又惹来一场眼泪。

    她从未有过的坚定,她要离婚。哪怕吃糠咽菜,只要过得心里舒服,总比现在这样让人发疯的日子好!

    女儿还小,让她没有了父亲是他们这对父母做的不好,但是, 未来如果张念仁能做好一个父亲,她不会阻拦,如果不能,她会好好养育孩子,弥补她缺失的所有的爱。

    爸爸已经坚定地支持她了,只要她觉得幸福,离婚他也支持。看过女儿当着他们面的崩溃,他不敢想象如果他们离开了,女儿会不会真的一日日这么压抑下去,最后得了抑郁症甚至真的疯了。

    妈妈虽然再也不阻止,可每天都心事重重,她是女人,更明白女人在这个社会的艰难,她担忧未来女儿的处境,也在想着外孙女未来该怎么办,两人离婚,财产分配、赡养费又怎么算?

    婚姻,结合的时候只需要凭着两颗相爱的心,有朝一日分开,却是关联了两个家庭,两人的财产、一个新的生命甚至未来的纠缠,离婚离到最后,往往是一地鸡毛。

    助理小孙见她坚决离婚,这才敢说出心中的想法:“姐,我觉得你的决定没有错,张导犯下的是原则性错误,感情里不能有背叛,只要是女人都没法原谅。你放心,等你身体恢复了,我们一起努力,你有颜值有演技,一定会火的!”

    清溪哭着笑了,终于,她听到了一个支持的声音。

    小孙还给她看网上那些善意的留言,玩笑说:“情场失意事业场得意,姐,你现在粉丝是产前的十倍!只要巩固了这个热度,你还能更火的!”

    清溪看了看那些留言,的确有很多善意。网上的声音和身边的截然相反,几乎所有人都在说,宋清溪长得那么漂亮,演技又比那些流量好了不止一个层次,何必吊在张念仁这棵歪脖子树上?都劝她离婚踹渣男,迎接新生活。

    这些评论,清溪也就看看。很多网友同样不能明白她们这些被背叛者的心境,能轻松说出踹渣男的话,又嘲讽之前那些选择原谅的妻子,这些人原则性很强,可永远体会不到她们当时当下的痛苦。多年的感情,抛弃就像砍掉自己的一条手臂!

    在父母朋友眼里,她离婚的决定做得艰难是因为权衡利弊,最终选择了弊,可实际不是,她这个决定做得这么艰难,是因为她选择离婚,就是斩断了她付出一切来灌溉的六年爱情,没有利弊,她不舍的,一直是她注定破碎的爱情。

    恐怕张念仁都无法知道,她这么痛苦,最后依旧离婚,是因为她爱他,太爱了,毫无保留地爱,所以只能走到这一步。

    娘家父母都松口了,但是张家没有。张父张母的态度是能劝和就劝和,但也不阻止清溪。就像张母当初对清溪说的,她做什么决定,她都站在她这边,不会阻拦。而张念仁,他态度坚决,不同意离婚,绝对不签字。

    但是清溪那天的大崩溃吓坏了大家,张念仁也怕自己刺激她,几次表白无用后,项目组又在催促,便离开家去剧组了。

    张父张母也走了,想要让她们一家三口好好住着,以便让清溪心情恢复。

    张念仁走了以后,清溪的确慢慢平静了。可只是相对崩溃而言,此后的每一天,对清溪来说都是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光。每一天睁开眼,看到的每一个地方,拿到的每一个物品,上面全都是她和张念仁的甜蜜回忆。这个家是他们婚前亲手布置的,是他们最甜蜜的小家,然而到了如今,今夕相对比,全都成了一把把刀子,每日在她的心上凌迟。

    小孙彻底住在了她家,不停地开解她,生怕她真的得了产后抑郁症。可是生产后身体的种种反应,加上奶水越来越少,情绪难以开怀,清溪的心情只有更糟糕没有转好的时候。

    就这样,女儿满月到了,女儿的满月酒还是办了的。张念仁原本想借此机会接近她,可是清溪满身拒绝,女儿可以亲近,自己却远远地躲着他。

    张念仁无奈,只好选择缓缓图之,不敢太过逼迫。

    一场满月酒倒是给张念仁洗白了大半,照片流出去,营销号都说他们夫妻感情不变,热闹办千金满月酒云云。

    多的是网友调侃清溪这种“中国式妻子”,若是换成选择原谅的妻子,恐怕要伤上加伤,更加抑郁。清溪即便选择了离婚,看到这个总结得出的中国式妻子,心里也全是酸楚。。

    出了月子,清溪正式签了离婚协议书,并把它寄给了早早逃去剧组的张念仁。然后她找了中介,重新租了一套房子,和父母女儿搬了出去。那个房子,她实在是住不下去了。

    张念仁隔三差五会回一趟家,一回家见老婆孩子都不见了,慌得不行,立刻打清溪的电话。清溪却没有隐瞒,甚至告诉他地址,方便他来看孩子。但是想要住下,却是绝对不行,当天来当天走。在他和女儿互动的时候,她都远远避开,不见他一面。家里更不留下他的任何痕迹。

    张念仁越来越心慌,可清溪似乎铁了心,不给他任何机会,他唯一能坚持的,就是不签字。

    宋母陪了清溪近一年,清溪用着往年的存款,加上张家给孩子的赡养费,一点点地把孩子带到了周岁,也一点点平复了婚变带来的创伤。至少,再也不会因为回忆而伤心落泪,再也不会提起张念仁就心中难以平复。

    孩子周岁后,清溪把宋母劝说走了。宋母不是北京人,每天陪她住在北京的小区,谁都不认识,日子过得非常单调无聊。她觉得自己已经给父母带来了太多操心的事,不该再让他们辛苦,于是劝她回家照顾宋父去了。

    助理小孙原本也早该让她另谋出处,但是小孙自己没同意,拿着基本工资每天陪她,几乎是当了她们家半个保姆。期间也有其他朋友过来,虽然当初他们劝她不要离婚,可是见她心意已决,又过得这样痛苦,便也不再多说,有空便来陪她,或者带她出去,免得她一人带着情绪无法缓解。

    正是这些温暖的感情,宋清溪没有彻底崩溃,她努力对抗着身体里的所有负面情绪,努力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宋母离开前,和张家一起办了女儿的周岁宴,一岁的女儿,张父给取名张悠悦,希望这个注定出生便面临父母离异的孙女,以后的人生再也没有坎坷,悠然快乐。小名是清溪取的,叫“新新”,她希望,未来的一切都能重新开始。

    张念仁看着女儿,充满了绝望与后悔,曾经,他和清溪说好了,以后女儿的大名叫张念溪,既包含了他们夫妻的名字,又表达他的爱;小名叫“小爱”,希望这个家,希望女儿未来的人生都充满爱意。

    然而,这一切如今全都被他自己亲手毁了,连他父母都不再支持他。

    张父张母看着这样的儿子哪里会真的不心疼?可是清溪太烈了,注定没法再走到一起的两人,他们做父母做爷爷奶奶的,只希望两个孩子各自安好,孙女未来不会受到影响。

    清溪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她对公公婆婆的态度一直都很好,也一如既往地尊敬他们,所以张家父母再也不劝和了,甚至劝说张念仁,放弃吧,爱清溪就放她自由,再拖着也挽回不了什么。

    可是张念仁依旧不肯,他知道自己没法挽回了,可是就是做不到放手,太痛苦了,他放不下。

    就这样,这段已经名存实亡的婚姻又拖了一年,转眼,新新两岁了。

    产后两年,宋清溪一直没有开工,第二年的时候趁着孩子大了一点,拿手里的余钱开了两家店,买了一套房子算是投资,不仅存款没了,还背了贷款。

    而张念仁,他的电影越来越火,以前还是口碑好,现在票房也一次比一次火爆,已经成了人人熟悉的名导。除了厌恶出轨之事的人,更多的人追捧他,相信他的电影作品。张念仁成功跻身到当今国产电影口碑票房双保证的导演行列。

    新新二周岁生日,张念仁过来一起过了,第二天,宋清溪再次和他谈离婚事宜。

    张念仁问:“非离不可?”

    清溪不说话。

    张念仁看她低着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苦笑:“我真后悔,那天为什么会进去……”

    清溪打断他:“你不必和我说这些,我不想听。”她不想再想起那个视频,不想再扯开自己的伤疤。

    张念仁猛地住嘴。他坚持了两年,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清溪是爱他的,可正因为这个爱,让他们再也没法和解。

    “好……离婚……我……签字……”他一字一顿地说,说完,双手捂住了脸。

    清溪终于听到了想要的答案,那一刻,整个身心都放松了,同时,也升起了无边的荒凉。

    她默默走了出去。

    张念仁感受到她的离开,指缝间慢慢湿润。

    回去时,他最后去见女儿,女儿指着他的眼睛说:“爸爸哭。”

    张念仁眨眼又想落泪,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犯下的是什么样的错,被自己亲手毁掉的,是多么珍贵的东西。

    终于离婚了。

    宋清溪拿到离婚证的那天,一人坐在房间里又大哭了一场。

    孩子归她,张念仁每周可以至少探望一次,需要提前和她联系。夫妻财产对半分,但是清溪没有拿最后两年张念仁发达后赚的那些钱。孩子的赡养费定期由张念仁打到指定的卡里,结婚的婚房给清溪,张念仁搬走。

    朋友们说清溪傻,放弃的那些何止是几百万啊!

    清溪却不后悔,两年前开始,张念仁就不是她的丈夫了,他是好是坏她都不关心,也不会贪他什么便宜。

    离婚后一个月,两人已经离婚的消息就被曝光了。

    一瞬间,当年的出轨门又回到了热搜。

    这对夫妻的分居,圈内人都知道,只是一般圈内人不会无缘无故去爆料,还是爆一个导演的料,没必要。然而这次有人先捅了出来,那乱七八糟的消息挖一挖就能轻松挖到很多。

    这时,外界才得知,这两年,每一次有男人出轨都要被网友们拉出来遛一遛“那些原谅丈夫出轨的妻子”的宋清溪,竟然当初就已经那么激烈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反倒是出轨的张念仁不肯离。网友深感冤枉了宋清溪的同时,也觉得张念仁可真是贱得很。

    借这次风波的光,早就默默无闻退出娱乐圈的宋清溪竟然被全网好评了。一个遭遇丈夫出轨不妥协的独立女性,一个默默带孩子不出来卖惨的女明星,一个即便被张念仁背叛、被张念仁拖着不离婚,依旧不出来攻击前夫的好前任。再去看她以前的那些戏,这两年深受抠图流量荼毒的网友,猛地发现,这是个有演技有颜值的好演员啊!

    多么优秀的一个姑娘,硬生生被张念仁毁了。而张念仁呢,却混得风生水起!

    网友们自觉把清溪代入到离异女性的悲惨境地里,对她充满了无限同情,又对张念仁猛烈攻击,觉得他实在是太恶心。

    宋清溪已经慢慢稳定了自己的生活,甚至开始考虑不进入娱乐圈,就这样开开店,投资几个项目,然后一心一意养孩子了。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突然又进入了公众视野。然后,陆续开始有节目组联系她,想要让她上节目。

    宋清溪是拒绝的,这样的节目,肯定是希望她去谈论和张念仁的感情甚至那段情变,可是她不愿意,她没有勇气也没有兴趣去揭开自己的伤疤博取他人关注继而挣钱。

    但越是这样,似乎她的好评越多,尤其当记者采访到张念仁,张念仁坦诚自己做下了错事,即便有心改变但已经来不及了。这个事情又一次被炒到更高的热度。

    小孙问她:“姐,你真的打算退圈了吗?”

    看着小孙,宋清溪非常不好意思,助理一直陪着她,陪她度过了这么长的一段艰难时光,她如果真的退圈,小孙离开是必然的了。

    小孙听到她的愧疚却摇头:“我不是为了自己的工作,姐,我是真的觉得你演技那么好,而且演戏也是你的理想,如果就这么放弃了,真的是太可惜了。”

    是啊,非常可惜,可是孩子怎么办呢?拍戏起来日夜颠倒,孩子长时间交给保姆她不放心。

    “新新还有一年也该上幼儿园了,姐,你的确要考虑一下自己的事业。”

    小孙的劝说让清溪犹豫了。她热爱演戏,当年高考,不顾父母反对一意孤行考上了电影学院,毕业后那么艰难地辗转片场做龙套配角,只为了能有朝一日成为女主,以后,真的就这么放弃了吗?

    撇开这些理想之类的,说实话,娱乐圈的钱说好赚也好赚,比她辛苦开店好多了。看这些天节目组开出的价格,她从前从未收到过这么高的片酬。

    在她犹豫的当口,陆陆续续又有剧组送来了剧本。清溪知道,这都是看在她当前的热度甚至看在张念仁这个热点上,可是不得不说,她越来越心动了。

    最后让她下定决心的是,有一次,她问女儿:“妈妈如果出去工作了,不能陪新新了,新新会不会难过?”

    新新说:“不会,妈妈爱我,我爱妈妈!”

    清溪怀疑她没有听懂,可是软萌的女儿实在太贴心了,从小到大都没怎么折腾她,看着这样的女儿,她突然想到,她希望女儿做一个永远打不垮,永远能在失败后重新开始、追求自我的女孩,那她自己不应该就以身作则吗?只有自己走过了这条路,她未来才能自信地告诉女儿:妈妈做到过,你也可以,这不难。

    清溪接了一个古装宫斗戏的配角。这样的戏需要大量的女演员,只要演得好,配角也能出彩,而且正好导演是电视剧的收视保证,这部戏前途光明。里头不少配角都是和她一样做了多年配角默默无闻但是演技出彩的。

    配角也有配角的好处,不用几个月都困在剧组里没日没夜拍戏,清溪的戏份不多,可以经常回家里看孩子。

    接戏后她知道,未来必然会面对一群追问她和张念仁婚姻的记者甚至网友,所以她在热度依旧不减的热搜话题里,第一次启用了停更两年多的微博,发了一条回应。

    “每一个婚姻的开始都期望一个白头偕老的结局,但是很不幸,我的婚姻最终却是走向了分离。然而不管遭遇了什么,人生还要朝前看。现在的我很好,有无私呵护的父母,有真心相待的好友,有软萌贴心的女儿,我很满足很幸福,希望,孩子的爸爸也能重新获得幸福。感谢大家的关心与支持,希望这件小小的家事就此过去,不要因为我们的一次失败,影响了大家对爱情的信心。”

    “那你还相信爱情吗?”看到宋清溪的回应,无数人想要问她这个问题。

    远在天边的网友,近在眼前的朋友。

    相信吗?清溪苦笑,她想相信,可再也不敢相信了。痛彻心扉的爱情,一次就够了。

    清溪的回应一定程度减少了对张念仁的攻击,因为有些人觉得,既然正主都放下祝福张念仁了,他们又有什么好骂的?但是也有一部分人,对清溪更有好感,对张念仁更加厌恶。

    不管怎么说,张念仁作为名导不怕外界的声音,而清溪,名声越来越好,名气也越来越高。

    她又接了几部剧本不错的配角戏。

    宫斗戏播出,果然创下了收视率第一的成绩,里头只要有亮点的角色全都火了,不少都是当年曾经火过现在却默默无闻的老演员,这次全都翻火了一遍,只要是这个剧组出来的,都要吸引大量的关注。

    清溪也借着这股东风再次“做客”热搜,还因此有了自己的粉丝后援团。

    小孙开心得手舞足蹈:“太好了,姐!你火了!真的火了!”

    清溪跟着笑了,笑得小孙一下子看呆了。

    “姐,你笑起来好美,我好久没看到你这样的笑了!”

    清溪慢慢收了笑,摸摸自己的脸,可能是第一次这么打心底觉得快乐吧。女人果然需要自己的事业,需要追求自己的理想,这种奋斗的感觉让她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毕业的时候,那时候,全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劲,有永远打击不完的信心。

    剧火了,宣传还是要做的。当初剧组选她就是看中了她的热度,宣传当然不可能放过她。

    于是清溪又跟着上了好几个综艺。她只是配角,又提前约定不谈论私事,倒是没有太多问题,除了累一点,一切顺利。

    直到最后一站,他们去参加某卫视的一档室内综艺,就在录制前,清溪在工作人员的议论中得知,张念仁他们剧组也在电视台,就在隔壁的演播厅宣传他的新电影。

    清溪还想着千万别碰见,不然既自己不爽快,还会被人看热闹甚至上头条。

    但是你越不想来什么,越来什么。

    清溪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一切可能,却防不住张念仁主动凑过来。

    在他们录制的时候,清溪正穿了运动服和队友一起玩游戏,一扭头,就看到张念仁慢慢进了演播厅,走到了导演身边,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她。

    清溪一愣,第一反应便是怒气难当,不明白张念仁这是什么意思!

    “来了来了,清溪小心!”一分神,光顾着生气了,游戏设备的大锤子就直直朝着她的面门砸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定是被张念仁这个渣男气坏了╭(╯^╰)╮偏头疼

374、老公是个渣5

    队友的警示就在耳边, 清溪刚扭头想做出反应, 余光却看到张念仁要跑过来。

    她又急又怒,这一停顿, 再也没法躲避, 只好闭上眼睛准备接受撞击,下一秒却被节目主持人穆老师扑倒在地上。

    清溪整个人摔在软垫上, 上方是她的队友——气喘吁吁的穆老师,那个大锤子就那么擦着他的头转了过去。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清溪被穆老师搀扶着起身,看到张念仁还有理智,停在台边没过来,松了一大口气。

    穆老师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了张念仁, 顿时脸色变了变, 立刻看向清溪。做节目的都知道请嘉宾的忌讳,离婚的夫妻、不对付的竞争对手、有旧怨的宿敌都是不能放在一起的,他们节目组小心翼翼的,这对前夫妻是什么情况?

    清溪难堪不已, 眼睛立刻红了。

    穆老师做出一副十分夸张的心疼模样:“摔疼了没摔疼了没?都是我的错,是我战略错误,我刚刚偷偷问导演锤子过来的时间有多长,导演明明说我们有时间过去的!怎么可以这样欺骗我!”说着,一副撸袖子要找导演算账的模样。

    对方队友立刻抓住了他,要他好好说清楚, 什么叫“问过导演”?

    顿时,场上的气氛又欢乐起来。

    清溪再也没看过台下一眼,专心完成了整场的录制。

    节目录制后,清溪卸了妆收拾了东西和小孙一起走出后台,小孙在后台另一边一样看到了张念仁。她是最清楚两人纠葛,也明白清溪能够脱离张念仁的阴影,一步步走到今天多么不容易的,满腹的心疼与愤怒。

    小孙不敢和清溪提这件事,她能感受到清溪情绪的波动与克制。

    但是,还没走到电梯口,两人在转角偏僻处,撞上了明显等在那里的张念仁。

    清溪黑了脸,想要当做没看见走过去。

    张念仁喊住她,支支吾吾半天,问她:“刚才有没有受伤?”

    清溪猛地转身,怒瞪着他压着声音质问:“张念仁,你想干什么!”

    张念仁说:“我就是听说你也在,想来看看你,这段时间太忙了,我好久没去看新新,也好久没见到你了。”

    “想看新新你去看啊,跑来演播厅干什么!我和你没有关系了!没有新新,我恨不得一辈子不见你!”

    张念仁灰了脸,小声喊她:“小清……”

    “不要叫我!”清溪爆发,“你为什么做事都只顾着自己爽,你想过我吗?张念仁,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自私鬼!”

    张念仁看着满眼厌恶的清溪小声解释:“我没……我本来想打电话给你的……没打通……我就想偷偷来看看你们录制情况……我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去看新新……”

    小孙低头翻手机,看了看盛怒中的清溪:“姐,手机关机了。”

    清溪却没因此消气:“我有阻止你看新新吗?打不通不会晚点打吗?这都是你任性妄为的借口而已。你做什么都有理由,都不是你真心犯的错,你都是无辜的!”

    张念仁知道,清溪不只是在说这件事。

    “走走走吃火锅去!”突然一个男声高高的从转角处传来,清溪惊慌。张念仁见状,最后看了一眼清溪,赶紧避开了。

    清溪看着他跑走的背影,心里突然很是悲凉。那时候偷偷谈恋爱,他也是这样……

    张念仁啊张念仁,你为什么还要再三出现在我面前,给彼此一个清静不好吗?

    “穆老师!”小孙看到转角过来的人连忙打招呼。

    清溪看过去,只看到他一个人,立刻明白刚才他是故意大声提醒他们的。想到录制时的意外,顿时觉得自己好像被他都看穿了,难堪不已。

    穆奕一见到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伪装被看穿了,他视线往下,看到自己手里的手机,立刻举起来冲着清溪摇了摇:“溪溪,我和明瑶她们约了火锅,你去不去?”明瑶也是节目的主持人,和穆奕是人尽皆知的闺蜜。

    清溪将信将疑,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穆奕的人品她是相信的。

    穆奕年轻时唱歌出道,粉丝无数;后来转去拍电影做演员,又拿了影帝;因为年纪很小就出道了,当了影帝也才四十不到,几次晚会客串主持他无意中又爱上了主持工作,跑去做了几档节目,有成功有失败,最终成就了国内大火的这档综艺,还带着综艺里的其他主持人一起火了。

    穆奕是人尽皆知的老好人,从他出道到现在,谁都扒不出他发脾气的场合,圈内朋友更是无数。因为地位高本事大,大家都称他为穆老师。

    所以哪怕他真的听到了,清溪也是相信他不会说出去的。更何况他拿着手机一副完全不作假的模样,清溪更加不会怀疑了。

    想起台上他还帮忙解围,清溪真心实意地向他道谢:“穆老师,我得回去陪女儿,火锅店不去了,就是刚才在台上,谢谢你帮我。”

    穆奕十分善解人意,笑着摇手:“你是听了我的计划过去的,是我没算好大锤子的时间,救你是应该的嘛!”这是把台上的托词给坐实了。

    清溪心中明白,仍然十分真诚地道了谢。

    穆奕当然又是一番推辞,两人气氛很好地一起进了电梯,说笑着下了楼。

    穆奕一直看着清溪开车出了停车场,这才启动车子回家。他哪里有什么火锅聚会,就是走过来的时候听到争吵声连忙出声提醒了。电视台人多口杂,不管是谁在说话都太不谨慎。只是没想到,走过去看到的竟然是宋清溪,再想起演播厅的意外,以及他得知的内情,也只剩下叹气了。

    清溪一回到家,新新就立刻欢呼着跑了过来,扑在她腿上兴奋地喊妈妈。

    清溪笑着抱起女儿:“新新今天在学校玩了什么啦?”她要工作没办法,只好提前把女儿送去了托儿所。

    “做花花,我会做花花了!”新新张着胖乎乎的小肉爪指向客厅,要清溪往客厅走。

    清溪顺着她的指引走过去,到了客厅,新新又挣扎着跳下她的怀抱,跑到茶几边。

    清溪跟着蹲下来,就见茶几上放着一朵大大的纸花。

    “花花,送妈妈!”新新宝贝似地捧起那朵花,双手举到清溪面前,“妈妈,新新爱你!”

    清溪心都化了,抱住她猛亲:“妈妈也最爱新新了!”

    小宝贝在她的亲吻下咯咯直笑,一定要亲手把那朵花插到她的衣服上。

    清溪由着她折腾,看着她稚嫩又认真的小脸,心想,张念仁再不好,给了她这样一个暖心的宝贝女儿,她也不能让自己沉浸在怨恨中。

    哄睡了女儿,她就让小孙和张念仁联系,选一个他空的日子,让他带女儿出去玩。

    张念仁的确很久没见女儿了,偶尔的时候,新新也会突然冒出来一句:“爸爸呢?”

    但是见女儿归见女儿,清溪从来不见张念仁。

    宫斗戏的热度慢慢过去,清溪借着这股风终于从五六七号配角走到了女三女二,虽然还是给各种女主做配,但是终于能接到女二女三的配角了。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残酷,哪怕你因为离婚上了热搜赢得一片好评,你已经结婚生了孩子,偶像剧女主别想演了,正剧女主不够格。能给你个配角已经很不错了,要是条件差点的女演员,直接让你去演妇女。

    哦,有一类戏是可以去演女主的,婆媳剧。可是清溪有自己的追求,怎么可能陷入这种剧里再也无法抽身?本来就有离婚这事,再去演相似的婚姻婆媳剧,她这辈子都摆不脱这个烙印了。

    所以只能默默从配角做起,从小配角,到女配。

    还好,她算是幸运的,这条路没有毕业时走得那么辛苦。

    清溪接到的第一部女二的戏,是一部武侠剧。她气质纯净属于仙女挂的,女二刚好是这个类型。清溪见剧组配置也好、剧本也好,都非常有潜力,于是去了,而且是带着一点点小兴奋去的。毕竟她是女二了。

    然而进了剧组,她的兴奋慢慢淡了下来。

    女主是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倒不是她懒,是因为她太忙。轧戏!

    据说,这位女主同一个时间接了两部戏,而且几个月后还有一部新戏!也就是说,她既不能在这几个月专心拍摄,又打算提早杀青!

    清溪惊呆了,这能拍出什么来?女主又不是女配,这么多镜头必须有她啊!而且就算不从这部戏考虑,这样轧戏,演员自己也很累吧?然而女主是粉丝众多的第一小花,人家能轧戏也是因为送上门的剧本多,导演们宁可要她也不肯要个专心拍戏的,她有轧戏的资本。这就是这个圈子的怪象。

    导演管不了女主,又想把戏拍好,只好对他们配角精益求精,尽量增加剧的质量。

    于是配角惨了,ng是最常见的事,有难度的动作能亲自上的都亲自上,一遍不行两遍三遍。

    可气又可笑的是,人家女主还发通稿说自己演技好,经常一遍过……

    小孙晚上给清溪按摩上药,一边做一边吐槽,也非常嫉妒,嫉妒这位小花的巨额片酬。

    她算一算三部戏大概的片酬,顿时成了一只柠檬精,恨不得自己也长得好看点,跑去当明星!

    清溪看她这副模样,趴在床上笑坏了。

    女主虽然非常忙,也不怎么和他们这些配角联络感情,但是剧组还是有很多老前辈。

    清溪经常在边上看他们拍戏,努力总结学习。

    戏里扮演她义父的是有名的男演员徐杰。徐杰是国家一级演员,年纪却不大,只有四十出头。他经常在戏外调侃自己,明明比清溪没大多少,却沧桑得做起了她的义父。

    清溪真的是老天爷赏饭吃,不仅有演戏的悟性,容貌也是天生丽质。婚变那两年衰老了很多,但是随着心情恢复,又加重保养,慢慢又恢复了之前的颜值。看着一点都不像是当了妈的。

    因为对手戏多,清溪和徐杰的关系越来越好。不要小看这些似乎过了气的老演员,他们身后有着超强的人脉以及丰富的演戏经验。这两点,无论哪一点,只要你能沾上一些,就能受益无穷。

    清溪和他交好倒不是那么功利,只是因为小时候一直很喜欢他,如今的徐杰成婚生子,又是出了名的顾家爱妻,清溪对他更加有好感。

    她经常找徐杰对戏,但是都在室外,每次一坐下,清溪肯定坐在他的对面。

    徐杰起初没察觉这些小细节,直到有一天,好友前来探班。

375、老公是个渣6

    这天, 清溪上午没有戏份去了一趟商场, 下午才过来,一进组就发现了剧组气氛的与众不同。

    之前因为导演要求严格, 每次一开工就全组气氛紧张, 说笑玩闹那是绝对没有的。可今天,都已经中午了, 照理说被导演操练了半天,大家应该已经萎靡了才对, 可今天居然都兴高采烈的?

    她进了化妆室好奇地问要好的化妆师:“今天导演心情很好?”

    化妆师笑眯眯地给她化妆,一边说:“好得不得了!”

    清溪更意外了:“上午拍摄这么顺利吗?”

    化妆师一脸神秘:“今天对导演来说,顺不顺利是小事,刚才道具组出了问题都没挨骂。”

    清溪拉了拉她的袖子,撒娇:“小姐姐, 不要这样卖关子嘛, 赶紧告诉我吧!”

    化妆师赶紧躲开,看着镜子里的清溪:“我的妈呀,清溪你千万不要随便对男人撒娇,我骨头都软了。”

    清溪脸红了, 有这么夸张吗?继续拉着她的袖子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她。

    化妆师真的是手发软,正扛不住想要说出来,正主就来了。

    “你们这好热闹呀!”

    “穆老师!”

    穆奕笑嘻嘻地从外头进来,手里拎着大包的东西:“大家辛苦了,吃点小点心哈!”

    化妆室的女孩子们立刻开心地围了过去,一看是大牌西点, 更加激动,一个接着一个表示感谢。

    清溪意外地看着镜子里的穆奕,他怎么在这?

    穆奕也看到了她,笑着冲她打招呼:“溪溪也在啦!”

    清溪连忙笑着回应。

    穆奕应该四十多了,却是出了名的冻龄男神,看上去才二三十岁,一身的朝气,而且擅长交际,见谁都好像认识多年的好友,清溪本来因为上次的事见到他挺尴尬的,他一打招呼,她却立刻不尴尬了,两人你来我往,好像多年的好友。

    她笑着说:“穆老师,你不会就是我们导演的灭火器吧?”

    穆奕没听懂:“灭火器?”

    其他人都笑了起来:“对啊,真的是超级灵的灭火器,导演连火星子都没了!”

    穆奕反应很快,立刻意会了:“你们导演得了大便宜,能不高兴吗?”

    这屋里真的和穆奕交好的人估计是零,但是穆奕亲自把吃的送过来,还十分亲和地和大家聊天开玩笑,清溪是真的见识到了叔圈第一男神的魅力与人品。

    化好了妆容,清溪拿着剧本去和徐杰对戏的时候,终于明白穆奕为什么来了。他是来给徐杰探班的。

    这时她才想起来,穆奕和徐杰是多年的好友,好到徐杰家里的一个房间是专门给穆奕留的。

    清溪习惯性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徐杰对面,打算和他对戏。徐杰也十分熟练地拿着剧本摆好了姿势。

    穆奕坐在边上没打扰他们,一直等到他们结束了,这才把果盘饮料搬到一张小桌上,剥着橘子聊天:“溪溪的演技很好啊!”

    清溪还没开口,徐杰先说了:“你们认识?”

    清溪说:“之前的戏宣传,上过穆老师的节目。”

    徐杰了然地点头。

    穆奕看了看三人的位置,奇怪地问清溪:“溪溪啊,你要不坐这边上来?”

    清溪看了看他们边上的座位,又看了看自己这,不明白。

    穆奕捂着脸笑:“我看你正对着我们两个坐,有种审讯的感觉。瞬间回到了小学,老师教训我的情景。”说着,他还演了起来:“你们两个,为什么上课老~是~要交头接耳,老~是~要开小差!好好给我反省,明天把家长叫来!”

    徐杰吃着橘子看着他演,乐呵呵地笑。

    清溪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挪了挪,挪得偏了一点,不那么正对着他们了。但是还是在他们对面。

    穆奕噗嗤一声,实在忍不住笑,一边笑一边说:“溪溪,你是不是对对面这个方向有什么执念啊!”他们这一边这么多空间,偏偏要做到对面去,人来人往的多不方便。

    徐杰被他这么一说也想起来:“说起来,清溪是一直都跟我对着坐的。”

    穆奕一听更觉得有趣了。

    清溪揪着橘子皮,因为能感受到两位前辈的善意,所以倒是没什么隐瞒,但也怕直喇喇说出来显得有些自作多情,就含糊说了一句:“对面挺好的,麻烦少。”

    穆奕一愣,徐杰没明白。

    清溪说了倒是放松了,扬起了笑揶揄地看着徐杰:“我是为了徐老师好,不然嫂子误会了,回去就要跪搓衣板了!”

    徐杰终于恍然。

    的确,两人并肩而坐,尤其讲戏的时候,很容易就凑在了一起,他们其实保持了距离,但是摄像头甚至外人眼里因为角度不同,难免会引出一些是非。

    但是相对而坐就不会了,这么坐姿哪怕两人拿着剧本头对上了头,那也是明显工作状态,完全不会被人误会。

    穆奕立刻笑着搭上徐杰的肩:“要的要的!我来的时候嫂子还要我监督你呢!”

    徐杰拍开他:“阿穆,你皮痒了?”

    几个玩笑就把这事带过去了,

    在穆奕两人内心看来,清溪这样的动作是太过小心了。可是他们都理解,毕竟她处境不一样,万事小心仔细一点才能安稳些。而穆奕心思细腻,他自己内心猜测,是不是清溪自己受伤过,所以才特别注意对徐杰这样有家庭的人保持距离,免得伤害了另一个自己。

    下午开工后,清溪这才知道,原来导演开心不只是因为老朋友穆奕来探班,还因为穆奕答应了客串一个小角色,免费客串。

    这可真的是大馅饼啊!难怪全剧组喜气洋洋。

    穆奕很多年不拍戏了,一直在做综艺,一边当综艺出品人一边自己亲自主持,就算拍戏都只是友情出演。

    但是有他在,那就是彩蛋、是吸睛的热点啊!

    穆奕客串了一个特别反派特别弱的角色,还是死在清溪这个角色的手下。

    影帝不贵是影帝,这个奖杯不是凭空拿来的。这小反派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清溪一剑刺过去的时候,那是真的一心想要让他死!

    回头几人在摄像头前看回放,清溪这才发现,自己的情绪竟然也被穆奕影响了。

    这一段拍得特别好,导演满意地喊了收工。

    穆奕、徐杰、导演、编剧都是好友,几人招呼着一起去徐杰家里吃火锅,还叫上了男主等演员。

    清溪接了小孙递上来的外套披在戏服外面打算回去,走了没两步,就听到徐杰喊她:“清溪,来我家吃火锅!”

    她停住脚步回头,有些犹豫。

    徐杰喊她去家里,这是看重她是邀请,她拒绝实在太愣头青了,可是女儿还在家里等她。

    “徐老师,我女儿还在家……”

    徐杰想起还有这回事,想着算了,他自己也有女儿,最知道这种牵挂。穆奕却招手说:“没事,徐老师小女儿也才三岁,把你女儿带过来,小姐妹一起玩啊!”

    徐杰一听这个可以,这几天老婆孩子来看他,待在影视城周边都没人陪,正无聊着,连忙跟着招呼清溪:“对对,我们先去接你女儿,我女儿也来了,可以一起玩!”

    清溪听了,知道徐杰老婆来了,那完全没有顾虑了,新新正好平日里太孤独,今天去玩一定很开心。

    清溪一点头,大家就计划起晚上的安排来。

    “我老婆已经把菜都买好了,但是酒肯定没有,要喝的自己去买,留下几个跟我回去帮忙洗菜,再留一个陪清溪,给她带路,她不认识我家。”

    最后一群人商量好了,让穆奕给清溪带路,其他人各有安排。

    穆奕上了清溪的车,跟她先回家。

    “你在影视城这边买了房吗?”两人坐在车里一时尴尬,穆奕起了个话头。

    “对,”清溪熟练地开车,一边回答,“基本上大半年都呆在影视城,索性就买了房子带着女儿住在这边。”

    “你女儿快上幼儿园了吧?”

    “下半年就要上了。”

    “幼儿园也打算在这边读吗?这边的教学条件是不是没有北京好?”

    穆奕一个单身汉竟然对这些了解挺多,清溪意外之余仍有问必答:“没办法,我长期在这,只能先这样凑合着,幼儿园还好,这边私人幼儿园也教学质量也挺高的,就是有点担心以后小学的事,不过现在操心也早着。”

    穆奕点点头:“当演员不容易,这影视城里的演员们,大多都是一个月甚至几个月才能见到一次孩子。”

    清溪开倒车进了车库,叹了一口气:“再说吧,让我这么久不见女儿我肯定办不到的。”

    穆奕笑了笑,跟她一起下车上楼。

    今天开门,新新一样第一时间摇摇晃晃地跑过来迎接她。只是抱住妈妈小腿的同时,她看到了另外一双腿,小姑娘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仰起头,张着小嘴看着那个特别高大的陌生人。

    清溪笑了,低着头逗她:“咦?这是谁呀?”

    穆奕笑着蹲下来,冲着新新打招呼:“你好啊小朋友,我叫穆奕,是你妈妈的朋友,你叫我穆叔叔好不好?”

    新新呆萌地看着穆奕,见他伸出大手,犹豫了很久,慢慢地抽出抱着清溪小腿的手,犹豫着放到了他的手上。

    穆奕轻轻握住摇了摇:“我们握手咯,以后就是好朋友啦!”

    夸张的表情立刻逗笑了新新,小姑娘不再胆怯,咯咯笑起来。

    穆奕实在是太具亲和力了,而且他声音正常说话的时候微微带着磁性,语气常年柔和,当他特意哄孩子的时候,连男性的磁性也被掩盖了,只剩下满满的温柔,加上全身溢满的善意,孩子很难抵抗他的亲近。

    才这么一会会儿,下楼的时候,新新就被他安安稳稳抱在怀里,还笑得阳光灿烂的。

    清溪都嫉妒了,戳着女儿的小肚子:“小没良心的,太容易被人拐骗了!”

    新新捧着肚子躲在穆奕肩上笑得超级大声,一看就是非常信任亲近他。

    穆奕紧紧搂着她,生怕她掉了,脸上一脸幼稚的得意,一副想要演出小人得志,偏偏你就能看出他是演的的那种夸张得意:“怎么着怎么着,新新就是喜欢我,就是喜欢我!人缘好,老少通吃,这是嫉妒不来的!”

    特别搞笑,清溪假装生气都没法装,噗嗤跟着笑了。

    穆奕亲了亲新新,跟着笑起来,真心说:“小宝贝真可爱。”软软糯糯的,靠在他肩上他心都化了。只是看着这张遗传了父母优点的小脸,就忍不住想起张念仁,想起这人就想要叹气,好好的老婆女儿放着不要,为什么要去做那种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会越来越强滴,甜饼也是会有滴,渣男是会有报应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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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8708/ 第一时间欣赏快穿之完成你的执念最新章节! 作者:淇泮所写的《快穿之完成你的执念》为转载作品,快穿之完成你的执念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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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完成你的执念介绍:
颜华稀里糊涂地成为了地府十八部之一的主事,穿越一个个世界代替那些人过好一生,消除她们的执念。指南:1、各类故事都会涉猎,欢迎留言想看的故事2、一个世界一生,可当做单独的故事来看。3、感谢每个进来看的小可爱(づ ̄ 3 ̄)づ快穿之完成你的执念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快穿之完成你的执念,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快穿之完成你的执念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