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九章 敌毙
几只虫兽撤回到虫溪身旁，隐入到丛林当中。与虫溪对峙着的天音楼一众也随之改变了各自奏响的声乐曲调，一脸紧张的防备着周围动静，护持在了自家楼主身边。
这时候，地面上那个圆形土壤防护层没了地炁支持溃散开来，露出了中间一脸哀痛的壮汉和他怀里气若游丝的花铃。
感觉到周围光线变化，壮汉偏头看了一下自己这边，发现分散到四周的属性不断的汇聚到这里，将他们两人保护在中间，而与他们相隔数十米远处，自家兄弟脸色发青，腹部有一个黑洞不断留着发黑的脓血。
“怎么会这样？老三！”
他不敢置信的吼了一句，抱着花铃一跃跳到了受伤的那个楼主身边，身旁的乐器曲调一变，源源不断汇聚过来的木属地炁分出一份不断注入到他的身体内。
能够促进细胞分裂再生，修复伤势驱除毒素的木属地炁注入到其内，受伤那人伤口处的血洞周围血肉蠕动，一股黑水不断从伤口里流出，可那些扩散出去的黑色线条却不见缩减，反倒有种加速扩散的趋势。
感觉到壮汉的治疗加速了自己伤势的恶化，受伤的楼主赶忙出声道：“咳咳，大，大哥，没用的。这毒，这毒浸染能力太强，已经快要扩散到我全身了。”
明白自己好意办了坏事，壮汉慌忙撤掉了向他体内注入地炁，将分出的地炁调集注入到花铃体内，护住她最后一丝生命力。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盏茶功夫，二人的生命气息越发的弱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没有效果，为什么会这样！”
眼看着怀里的花铃出气多进气少，一旁的兄弟体内毒素也扩散到了脸上，黑色的纹路在脸上越生越多，壮汉忍不住仰天呼喊。这呼喊中，深深的哀痛夹杂着浓浓的无力感，直让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可惜，就算他喊得再伤心，他表现得再悲痛，二人体内的毒素依然在扩散。
眼看两人垂死，他猛的转头望向了虫溪这边。
“石溪，石溪！你下的毒，你肯定有解毒的办法。只要你救他们！只要你救他们，我愿用我的命来换！”
虫溪闻言笑了。
即便他确实能让沙尘蛉用控磁手段将花铃体内扩散的金属的尘埃汇聚在一起取出，可作为仇敌，他巴不得他们去死，又怎会对他们进行施救？
这壮汉在自己的爱人与兄弟垂死之刻，病急乱投医求到他身上，简直可笑。
不过虫溪并未第一时间就拒绝他的提议，他装模作样的沉思了一下，郑重问道：“是吗？你愿意用你的命，去换他们的性命？”
听到虫溪的话语，壮汉脸上浮现一丝希望，他忙不失迭的点头。
“只要你救他们！”
点点头表示明白，虫溪开口道：“那好，你自裁吧！”
壮汉听到这话，迟疑了一下，抬起了自己的手放到面前，随着他的动作，他旁边散落的一根冰刺飘飞起来，刺尖正对向他的胸腹，看样子是真想自裁的模样。
发现他的动作，他身边保护着他的几个乐师急忙出声劝阻。
“楼主，您千万不能上当啊！”
“楼主，他在诱骗于您！”
“楼主，万万不可！”
……
一群人的劝阻起了一点作用，壮汉控制着冰刺，看向虫溪这边。
“石溪，你会遵守承诺吗？”
他的话语低沉而有力，似乎只要虫溪点头，他就会当场自裁。
察觉到这一点，虫溪顿时失了戏耍于他的兴趣。虽然他是敌人，但他现在这种愿自我牺牲去救自己爱人与兄弟的行径，颇令虫溪佩服。
“不，我不会救他们。”
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壮汉呆愣当场，他脸上闪过一丝绝望，随后这丝绝望就被滔天的仇怨所淹没。
“哈哈哈，我早就明白的！我早就明白的！你是我们的仇敌，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你又岂会对我等施以援手。”
他轻轻放下花铃站了起来。
“我救不了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有杀了你为他们陪葬！”
言罢，他抓着自己的乐器向虫溪这边冲了过来。
“楼主，不可！前面是禁神范围！”
看到他不管不顾的往前冲，后边一群天音楼的人连忙呼喊着跟着他向前急奔，想要将他拉回去。
“心存死志，无能狂怒！”
看着他飞过来一截，进入到禁制范围之后从天上落下后速度不减的冲来，虫溪摇了摇头。
心念一动，刀镰虫与灵蛛两只虫兽在丛林中转换数个位置，埋伏到了他前进的路线上。
不多时，这壮汉冲到了刀镰虫与灵蛛的埋伏位置，两只虫兽一起从林子里杀了出去。
就见他纵身跃动间躲开灵蛛的扑击，挥动着乐器砸向刀镰虫，而刀镰虫仰仗着身体素质远超他的优势身子一闪避过攻击，前肢刀足往前一递，锋利的刀足瞬间刺穿他的后背，从他胸口上穿了出来。
紧跟着他冲来的一群天音楼乐师看到他的身体挂在刀镰虫前面，被刀镰虫提着甩动，瞬间面若死灰。
“咳咳，石，石溪！是，是你赢了，放，放了他们！”
挂在刀镰虫刀足上的壮汉咳出一口鲜血，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喊出一句话，生命气息快速流逝，在刀镰虫将他甩出之前，便已成了一具尸体。
目光在他的尸体上一扫，看着冲到他身旁抢过他的尸体护着尸体急速暴退的一众乐师，虫溪对就近的虫兽下达了追杀的命令。
这壮汉自己寻死，那是他的事情，虫溪可不会因为他一句话就放过这些乐师。
围拢在周围的虫群扑击杀出，当即有三五个乐师反应不及被虫子缠住，剩下的几个人夺命狂奔，眨眼跑出禁制范围，催动着乐器形成狂风，带着他们和壮汉的尸首奔向远处。
数息功夫，被虫兽缠住的几个乐师阵亡，跑出禁制范围的那些家伙也与远处停留的乐师汇合，他们一起动用能力护着三个天音楼主的尸身，乘风而逃，片刻间便去得远了。
第五百三十章 你后悔吗？
天音楼的人闷头逃窜，虫溪注意着那边想了想，最终放弃了追击。
他们的人数还有十来个，脱离了禁制范围，动用韵律御风飞行，速度并不是很慢。而且十多个人随时可以分散逃离，追过去耗费的时间会很多。
除此之外，天音楼几个楼主全部被杀，这个组织高端力量尽除，就即便他身上有韵咒，剩下的人已不足为惧，他们不可能定位韵咒来追杀他。
目光在那边停留片刻，虫溪通过神火感应了一下血纹金蜈的位置。
前面就前去追击四个神武者的血纹金蜈此刻已开始返回，这说明交给它的任务它已经完成了。
两波敌人尽数死亡，虫溪转身抬头看向悬崖边缘。
席清等人停留的位置已空无一人，显然在他算计四个神武者和天音楼的人之时，发现局势不妙的他们趁机逃离了这里。
“我说过，是我让你们搅入了这个复杂的世界，你们当由我来终结。”
自语了一句，虫溪唤回刀镰虫与灵蛛，带着它们御使惑心蝶振翅飞起，遁入到高空当中。
悬停于云端之上，举目四望，很快虫溪在数里之外的空中发现了他们三个人乘坐着飞虫逃离的身影。
足尖轻点惑心蝶的脊背，它立刻明白了重新的意思，振动蝶翅飞速追了过去。
连续数次进阶，时至今日，惑心蝶的整体能力都有了极大的进步，巨大化的身体，带来的是飞行速度的突飞猛进，许飞羽和应天才两人契约的飞虫如何又能比得上它，同用飞的，双方之间的距离在不断的拉进。
一追一逃，盏茶功夫，虫溪追近至三人身后两百来米距离，席清频频后望，面色越来越难看。
许是发现这么逃下去，基本不可能逃掉，席清对着身前的许飞羽开口。
“他的虫兽飞行速度太快，能让飞虫扑杀那只蝴蝶虫兽吗？”
御使着螳螂飞虫的许飞羽闻言回首望了一眼，明显感受到自己的飞虫在面对惑心蝶之时打心底涌出的惧意，他连忙摇了摇头。
“那只飞虫威压太强，我，我的飞虫不敢攻击它，而且，而且那飞虫上还有两只厉害虫子。”
听到这个答案，席清沉默了数息，随后她银牙一咬，果决的道：“这么下去我们迟早被追上，他攻击我们的飞虫，我们必会从天上坠落，活活摔死。下到地面，就算死，我席清也要死得体面！”
许飞羽闻言张了张嘴，尔后自知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他只得驱使飞虫往地面落去。
眼看前方三人落到地面，跳下飞虫，目光死死的停留在自己身上，虫溪驱使惑心蝶落地跳到地面，让刀镰虫与灵蛛一左一右护持在了身边，却没有第一时间下令虫兽攻击。
自来到大荒之上，他所碰见过，知晓对方名字的人，绝大多数都是敌人，眼前这三人可以说是极少数的有过交情的人。
数年时间再见，如今他却要亲自动手杀掉这几个人，心中郁气集结，让人憋闷不已，也只有真正面对的时候才能体验到。
看着他们三个，本欲说点什么的虫溪，千言万语到嘴边，组成了一句很简单的话。
“你后悔吗？”
木然看着虫溪的席清闻言，冷漠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的反应。
“后悔？”
她仰头看向天上的云彩，很久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她收回目光道：“我确实很后悔。”
“后悔没有早点看清楚这个世道，后悔答应你加入盘蛇寨。如果早在遇到你之前，我便狠下心不顾一切的投靠三山十二寨，如果我不答应你加入盘蛇寨，也不会有今天这个局面。”
她的话语入耳，虫溪内心涌现出深深的失望。
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他本以为席清会后悔选择重启融炁丹炼制这一件事，导致她与自己兵戎相见，却没想到，她所说的后悔，根本没有与这事情搭上一丝的边。
“这样么？我懂了！”
带着最后的失望，虫溪对旁边的刀镰虫下达了命令。
雕塑一般安静等待在虫溪身旁的刀镰虫侧身一蹿钻进了树林当中不见踪影。对面的席清没有露出一丝惧意，就这么坦然的看着虫溪，她旁边的许飞羽和应天才赶忙指挥自己的虫兽挡住三人面前，他们自己则紧张不安的注意着身边的动静，意图找出刀镰虫的移动轨迹。
一个呼吸后，三人旁边的树林中蹿出一道黑影直扑向应天才。
明明注意着那边的他直到刀镰虫的身影靠近到他身前一米之处才反应过来，忙不失迭的后退，护住他的瓢虫模样虫兽被他指挥着扑向刀镰虫。
近身的刀镰虫举起刀足对着他的虫兽猛的劈下，就见那只长着厚厚甲壳的瓢虫身躯外铠像是纸糊的一样被瞬间切开，瓢虫躯体断成两截，姜黄色的虫液抛洒出去。
“啊！”
命虫身死，神火契约反噬，应天才一个踉跄保住头痛呼出声。
不过他的痛楚并未持续多久，下一秒，刀镰虫冲到了他身旁，刀足割过颈部，应天才无头的尸身蹿出两步摔到在地。
干净利落的干掉了他，刀镰虫转身扑向其余二人，却被从旁冲出的许飞羽的螳螂虫兽挡住。
可那只螳螂虫兽也不是很强，它用刀足与刀镰虫对拼几次之后，刀足出现缺口，很快断裂，躲闪不及间被刀镰虫一刀切掉了半个脑袋。
“啊……”
命虫死去，神火反噬的痛楚让许飞羽情不自禁张口叫出声来，这时候刀镰虫跃过螳螂虫兽抽搐着的尸身冲到了他身前，举起了刀足。
“等等，我有话说，等等！”
听到因为意识受创而面目扭曲的许飞羽的呼喊，虫溪让刀镰虫止住攻击，看向了他。
对于纯粹的敌人，下死手的时候虫溪绝不会给对方多的说话机会，可眼前这两个人不同。作为旧识，让他们吐露一下自己的遗言，这点仁慈他还是有的。
“你想说什么？说吧！”
第五百三十一章 对与错
听到虫溪真的给自己说话的机会，许飞羽赶忙舒缓识海的痛楚，努力维持住意识的清明。
“寨主，寨主，我们对您下手，是被逼的，陛下别无选择。您要杀我们泄愤，这是应该的。我死之后，您能不能放陛下离去？风齐国可以没有我们，却不能没有她！”
本以为他要说些什么东西，没想到到了这会儿，他还在为席清求情，虫溪心头感叹不已。
如果席清没有走错路，没有重启炼制融炁丹，没有成为吃人者的一员，即便她对自己出手，他可能会考虑到更深层次的原因，考虑到她对自己下手的原因，恶心自己的放她一马，然后自此不再与他们有任何纠葛，事情便到此为止。
可她成为了吃人者的一员，这是虫溪不可能有一丝容忍的。
同样的，假如她不是出身于盘蛇寨，虫溪说不定还不会对她起必杀之心，错过了杀她的机会后，不会这么不依不挠的追杀于她，可偏偏她继承了盘蛇寨，然后领着盘蛇寨走上了吃人的道路。
将盘蛇寨交给她，致使他们变成了如今的样子，虫溪觉得自己的责任很大。
自己造成的错误，由自己承担，放过了他们，虫溪自己心头有别于吃人修炼者的最后一丝人性的坚持就消散了，他必须杀掉他们，弥补自己的过程。
“看来你从始至终都没搞清楚我为何一定要杀你们！”
摇了摇头，虫溪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许飞羽不明白，一旁呆立着的席清却心知肚明。
“不用求他。我吃了融炁丹，他绝对不会放过我的。”
这会儿许飞羽也想起了几日前虫溪被困时候的反应，喃喃自语起来。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自语了一句，他募的似是想到了什么，双眼一亮，大吼出声。
“如果是因为融炁丹的事情，您就更不能对陛下出手！”
他的呼喊斩钉截铁，虫溪停下了下令，目光凝聚在他身上。
“对您来说，炼制融炁丹是吃人，可对于整个风齐国的国民，炼制融炁丹却是救他们于水火的灵丹妙药。”
“在没有融炁丹之前，耀阳国战乱不休，每年有数以百万计的人因为神武者修炼掀起的战乱死去。陛下开炉炼制融炁丹，依靠融炁丹协调国内各方势力，让他们改变了修炼方式，从而避免神武者厮杀带来的战乱，这是功在千秋的事情。”
“陛下炼制融炁丹，挑选的都是那些最大恶极的神武者为材料，并未做过天理难容的恶行。这一次抓捕您，也是因天音楼上门，五大门派暗中施压，陛下才迫不得已对您出手。其实在抓住您之后，陛下一直在努力与其余势力斡旋，想要将您救出去。”
他连珠似炮的说起来，话里话外，无不是在帮席清开脱，虫溪知其目的，自然不会相信他的言语。
看着虫溪面无表情，没有一丝反应，许飞羽自知光凭嘴上讲讲，实难取信于人，也无法说动虫溪，他言辞一下变了。
“我知道我这样说很难让您相信。但有一个事实我却不得不跟您说清楚。”
“陛下通过炼制融炁丹，取得了风齐国神武者势力的支持，才能够扫灭其余几股势力，一统这个国家。”
“融炁丹关系到我等生死，其炼制之法，只有陛下亲自掌控，旁人不得而知。这是我们盘蛇寨的所有人，能够一直活到现在的根本。陛下死了，就没有人再能炼制新的融炁丹。”
“您知晓融炁丹的特性。没有融炁丹，那些发了疯的神武者必定会抓住每一个出身盘蛇寨的人从他们身上逼问丹药的炼制方法。”
“整个盘蛇寨内，上上下下上万人，他们中有很大一部分人与此事毫无关系，还有一些人视您为神。他们从未背叛过您，也从未涉足这些恶事当中。您难道忍心看着他们被人残杀一空？要亲手将他们推上死路？”
听到这儿，虫溪面色沉了下来。
以他的眼界，他自然能够分清楚许飞羽的这些话到底有多少是真实的。
初来乍到之时，他就觉得席清带领盘蛇寨力压四大势力最终逐鹿天下胜出这个结果有点玄奇。此刻仔细一想，席清能够取得如此成就，大半的功劳恐怕都要归结在融炁丹身上。
融炁丹这种东西，是噬人心神的恐怖毒丹，一但吃下，这辈子除非修炼到绝强的地步，不然一直都会被丹毒所控。
席清能够取得这里的人支持，恐怕就是依靠诡计让那些人吃了丹药，攥住了他们的命脉。或许正是这样的原因，面对着他的攻击，那四个不知内中根由的四炁神武者才会果断的将席清卖掉，完全不在意她的看法。
杀掉席清，会连累数千上万人无辜而死，不杀她，这种吃人的行为还会一直持续，虫溪心间的天平开始动摇。
发现虫溪面色变化，许飞羽继续开口道。
“寨主，就算你不顾一切的杀死陛下，结果你考虑过了吗？没了融炁丹稳住蠢蠢欲动的神武者势力。新建立的风齐国会立刻分崩离析，无数人会再次遭受战争的祸害。那些新掌权势的神武者寻不到出路，又会再次选择他们原本的修炼之道。每隔十数年，无数的神武者掀起战争，修炼杀意之道，累及无数的人，形成新的轮回。”
“炼制融炁丹，死掉的只有很小的一部分该死之人，不炼制融炁丹，却有无以计数的无辜者死去。您认为炼制融炁丹是吃人，可相比于神武者修炼杀之道的吃人方法，这已经温和得太多太多。”
“您不能因为自己的喜好，就否定融炁丹所带来的好处。您也不能因为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世道的本质，就觉得这种具有瑕疵的变化是不正常的，是不对的！”
许飞羽将最后一句话喊出，虫溪心头波澜顿生。
他所坚持的东西和眼前的现实再次碰撞在了一起，虽然很想驳斥许飞羽的话是谬论，但他知道，许飞羽说的就是事实。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虫溪竟无法选择了。
第五百三十二章 无力感
又是似曾相识的问题摆在面前，杀一人救数百上千人，让炼制融炁丹的方法彻底湮灭，却会累积数十上百万人。
活一个还是活五个，不同的环境，权重完全不同。
云海国那里的蜃师本可不靠吃人维系人类社会的良性发展，但这里，没了席清，幕后掌控着这里，才刚刚消停下去的神武者势力又会复起。他拼尽全部的力量，也无法杀尽所有的神武者，根本无法终结神武者以杀养道的行为。
“杀，还是不杀？”
默默沉思着，两个选择在不断的碰撞，一时间虫溪竟不知该如何选择。
时间默默流逝，现场三人都没有作声，好似时间就此冻结。
“我该怎么选择？”
扪心自问，虫溪不由得想起了自己近年来的经历。
从黑森林变局里懵懂无知的一路走来，看透了这世道中的黑暗之处。是那一丝前世仅存的世界观，让他面对着这些黑暗的时候，保存住了自己作为人的本心。
他冷漠、他自私，却也从未忘记自己是个人。
故而他会为了救不出数十万被异族掳掠的人而愧疚哀痛，会为了让数百万被神宫变成傀儡的人获得解脱而狠心下手摧毁神体丹的炼制体系，也会为了尽自己的一分力量，去参与救出蜃虫的行动，去摧毁长鸣塔。
是这一丝坚持，让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与所见所闻中的那些修炼者有所不同。
今日，他要是放过了席清等人，最后的坚持将不复存在。一次的放过只是开头，下一次呢？面对这样的选择，他是不是又会冷眼旁观？再下一次呢？是不是连了解都不愿，就这么视而不见？
“可我的坚持又有什么用？”
募的，看到盘蛇寨如今变化的虫溪想到了这个问题。
细细思量，走遍大半个人族领地，他带来了什么？留下了什么？
黑森林他杀掉了灵族附体的泽波，让那里的巫师不再受异类掌控。可那里会有改变吗？
那些死伤惨重的部族只会选择各自龟缩，然后一直发展实力，等到某一天生存空间再次不够的时候，又会有更多的大巫师出来。
他们会按照以往的模样，继续相互间勾心斗角，以此为部落谋取到利益，然后祈盼着杀出黑森林，攻伐落日平原，寻回往日的荣光。
千巫殿那里，灵族控制的人被清理了，千巫殿的大权落到了树燊等人手里，又会有什么变化？
恐怕如羽织部那样单纯的小部落照样生存艰难，无时无刻都受着他们那些人的打压，无数小部落覆灭，在这些部落的焦土上，千巫殿一系的势力于上面扎根成长。等到千巫殿积蓄了足够的实力，他们必然会反攻西陵郡，夺回故地。
枫红帝国那里他中下了知晓兽年黑暗面的种子。可看到盘蛇寨发展的他却对他们不报多少希望。
细细思量一下，连一个犹如神一般的术士，都只能在人口的无限增长与异族的觊觎之间寻找平衡，创造出了他的牧羊理论。
当新的势力掌控了枫红帝国，他们要么偏安一隅，继续依托牧羊理论抑制暴涨的修炼者数量，要么出兵攻打其余国家。事情就像是一个圆，从.asxs.绕了一圈又回到.asxs.。
乾坤王朝里，神宫的力量依然存在。数百万人的死亡必然导致神宫实力衰弱，可这又有什么作用？
新的神宫终将兴起，他们一样会选择竭力去削弱庞大的祝师群体，那些被愚弄，被故意封闭的国民还是不知道背后的真实，他们依然会去供奉那些将他们将养的祝师，成为祝师们强大起来的养料。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几乎不会有所改变。
云海国中，蜃虫的逃亡轰动不小，可相对于蜃师群体庞大的体量，罗浮山深不见底的力量，这次事情，就像是那湖中荡漾起的一个小水花。
毁掉的蜃师势力会被新的势力替代，罗浮山依旧隐于幕后，他们相互制衡，那一个云中国度，还是会像以往一样继续发展下去。
大梁国中，天音楼受创最大，却也没什么用处。
长鸣塔毁了，必有新的长鸣塔建立起来，知晓了奏长鸣真相的人如不自己奋起，新的天音楼又会在废墟中重生。
尔后，大梁国中会继续奏响令人沉醉的乐曲，无数人的精神力量跟着被攥取。
“呵呵呵，我本以为自己的坚持会有那么一丝用处，其实最终都是自我安慰罢了！这世界本是一个闭环的圆，我从中间插了进去，圆长歪了一点，但它终究是那个圆！”
一股无力感从心头涌出，掀起惊天海啸，心头的最后一丝坚持在这海啸中崩毁，该如何选择已经有了答案。
“你们走吧！”
无力的说出这句话，虫溪让刀镰虫让开了道路。
没想到虫溪会被说动，心存死志的席清眼中恢复了一丝神采，他深深的看了虫溪一眼，扭头即走。
劝着虫溪改变心意的许飞羽露出一丝微笑，看了看旁边走过的席清，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你还呆在那做什么？”
走出十余米的席清冷冽催促。
许飞羽闻言，一咬牙郑重的道：“寨主，您对五大宗门的人出手，他们后面肯定会找您的麻烦。虽然您实力高绝，但，但……”
但了两声没说出话来，他一溜烟追着席清而去，奔至席清身旁，后续的话语才传了过来。
“五大宗门的人实力很强，可以的话，寨主您还是离开风齐国比较好。”
默默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两人走远一大截，随后加速于山林间跃进，不多时完全消失在视野当中，虫溪抬头望向天空。
离开风齐国容易，可他又能去哪里？重回黑森林，从此隐性埋名苟活于世，不再理这外界事物？去往新的地方，又搅入进一个闭合的圆环，最终毫无作用？还是去那些他走过的地方，去亲眼看着那些他以为会存在改变的地方形成新的轮回？
他曾以努力活着为目标，现在只要不作死，他就能好好活着，但真正到了这个时候，心底那一丝坚持消散，他却找不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第五百三十三章 一念成魔
呆立在原地半晌，外出的虫兽陆续返回，天色渐晚，迷惘消沉的虫溪意识渐渐清明。
看了看四周，自己的所有虫兽都安静的护持在他身边。
“你们说，我们现在该去哪？”
命虫们动了动，却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对这些虫子来说，变得更为强大，好好的一直活下去就是生存于世的全部意义。
长叹了一口气，虫溪自嘲的笑了笑。
“我明明知道问你们没用的。可这世上又有什么地方不是封闭的圆环，让我不用再去纠结那些问题，让我能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自语中，不远处一股蔚蓝色的烟气飘飞过来。
那是雾蚀虫群，好动的它们猎食完毕，正在集群返回虫溪这里。
烟气汇聚，如同大海中席卷而来的波涛。
见到这一幕，虫溪脑海中灵光一闪，记忆又回到了他被罗浮山追得逃出云海国，于千岛域内玩命狂奔的日子。
记起了在那千岛域匆匆偶见到的事情。
在那里，岛民齐心协力，共同维护着岛屿的安全，在那里带领着船队的船长会为了其余人能活下去而慨然赴死，在那里拥有着超凡力量的海修总出现在最危险的地方，成为为岛屿民众阻挡鳞兽危害的钢铁长城。
那是一个奇特的地方。
“也许，我该去那里！”
记忆一一流过，虫溪发现千岛域那一个流放罪犯的地方，却是他现如今最为渴望去往的区域。
正欲跃上惑心蝶，让它转向返回千岛域，就此在千岛域上隐性埋名，忽的虫溪停住了动作。
他猛的想到了一个问题。
他所走过的大部分人族区域，让他无力的黑暗一直在阴影中蔓延，即便是黑森林那种穷乡僻壤，也不例外。
为何那常家村的人面对着无数鳞兽能够慨然赴死，那些船队上的水手为何能舍身取义？那些生活在那里的海修又为何与别处的修炼者全然不同？
思索着，虫溪又想到了虫部落，想到了枫红帝国。
虫部落是黑森林中的一个小部落，面对着森林中的血潮，虫部落已经危如累卵，随时有倾覆的风险。
要是没有灵族的触手伸到那里，虫部落或许会一直存在下去。无数的虫武士会选择以自己的死来换取部落其余人的生，一代又一代的巫会在那片危机四伏的丛林当中带领部民奋进求存，而他会是其中一员。
枫红帝国面对兽潮的直接威胁，无数的术士遵从帝国的号召奔赴前线，一边为获取修炼所需的资源，一边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保护那里的国民不受血妖侵害。
三个地方的修炼者有所不同，但这三个地方的很大一部分人都有着相同的特质，为什么会这样？
心绪急转，不多时，虫溪缓缓吐出几个字。
“外在的危机！”
黑森林中的小部落只有团结一致，他们才能抵抗住血潮虫暴，千岛域的岛民万众一心，才能在鳞兽的侵袭中获取自己生存的空间，枫红帝国的术士明白，血妖冲出驼峰丘陵的危害，他们才会不顾及绝高的死亡风险，前去前线阻敌。
反观他所走过的其余地方。
没有外在的危害，神宫成为了高高在上的神，视万民为心念的产出工具，云海国的蜃师将那无数国民当做了转移体的培养基，大梁国的乐师将民众视为了消耗品的产出物，耀阳国的神武者将万民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就是根源！”
一时间，虫溪突然发现让他无力的闭环形成的原因。
而能导致这个闭环生生不息的东西，就是那个被历史记载于其上，让他曾感慨宏伟雄奇，由无数的先辈合力构建而成的天阙阵法。
正是这个将无数民众保护得严严实实的阵法，隔绝了外来的全部危险，再也没了外部危险的大荒人族内部，修炼者才会不约而同的走上歧途，由本该带来人族抵抗其余异族迫害的人，成为了现在这样的人。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我早该想到的！”
明悟过来，虫溪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或许这就是命运。”
似乎是那冥冥中的命运选中了他附体在了虫溪的身体上，他从变成虫溪睁眼的那一刻，命运的巨轮就已经在转动了。
识海中存在的由圣器根源形成的大鼎，逼迫着他不断的去变强，去了解这个世界。他每走过一个地方，去观察，去探寻那里的秘密让他成长，让他不知不觉改变着自己的心态。
当他的足迹形成了一个闭合的圆，他也发现了大荒人族背后闭合的圆，二者同起于圣器，起于天阙阵，最终是否要终结于圣器，终结于天阙阵，就在他的一念之间。
“我该怎么选择？”
无形的压力汇聚于肩，虫溪迟疑了。
天阙阵是保护着大荒人族能够安稳的存活于这世道的根本，天阙阵破，那些觊觎着大荒人族的异族必会将目光转向这里。它们会视人族为最容易获取的血食，发动对人族的战争。
修炼者堕落衰微的人族或许会抵挡不住无数异族的侵害，人族又会坠入深渊当中，成为上古之时那种被别的族群将养起来的血食。
不破坏天阙阵，人族自身的修炼者还会继续保持现状这样的发展，在歧路上越走越远。表面光鲜的人类族群，背地中只有一地鸡毛。
动手，无数的人会死，极有可能族群倾覆，但坚持下来，希望的火种会在废墟中重燃。不动手，无数的人会死，火焰的余烬日渐衰微，大荒人族将在天阙阵中衰亡**。
沉默了良久，虫溪望向天边冉冉升起的双月。
作为一个无根的浮萍，他没有任何的拖累，作为一个本质上的外来者，他下得去手。
“或许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喃喃的自语了一句，虫溪转身望向枫红帝国方向。
天尊院的天尊知晓天阙阵，那里的驼峰丘陵就是天阙阵的边缘，想要破坏天阙阵，他需要到那里去一趟，去寻找破坏天阙阵的方法。
第五百三十四章 夺书
半个月时间一晃而过。
站在枫红帝国边界城镇青雾城外的虫溪迈步走进城池当中。
这一次他没有从耀阳国绕道，而是选择了枫红帝国与耀阳国接壤的另外一个关卡三山峡入内，穿过关卡遇到的第一个城池就是眼前的青雾城。
穿过主街，不多时虫溪找到一个酒楼，迈入其中，叫了一桌酒菜。
一桌酒菜吃完，他看向了酒楼中的一个人。
那是一个新晋的术士，初获超凡力量的他叽叽喳喳的向着同桌人显摆着他的力量，时不时的向同桌人诉说着远方的消息。
只是暂时到这里休息一下，能够顺路获得一些这个国家的最新消息，他也不好拒绝。
站起身，扔下几个钱，虫溪缓步走向那一桌人。
不待他们说话，精炁力量涌动，秘境空间打开，惑心蝶的地炁扩散而出。
一个酒楼的普通人没有一丝抵抗之力，被真实幻境的力量影响，忽略掉了从秘境中爬出的惑心蝶，而这一桌则全部被控制。
忽略掉其余几个不相干的，虫溪命惑心蝶对这个术士进行搜魂，不多时，他所知道的东西被惑心蝶整理注入到了虫溪脑海中。
“果然是这样！”
虫溪脸上显露出了一丝失望。
在猜测自己的行动或许根本无法改变他所走过的地方之时，他就觉着不该对徐一飞等人抱有太多的期望。
现在了解了一些信息，他的感觉成真了，这样的结果让人很不舒服。
曾经，他救下了徐一飞他们，让他们知道了枫红帝国兽年的真相。
那个执着而坚强，有恩必报，有着独特人格魅力，有着英雄之姿的人，如今已不再是曾经的模样了。
在他离开枫红帝国不到半年时间，长山伯爵麾下一个名叫徐一飞的术士代表异军突起，他依靠着无数术士的支持整合长山伯爵麾下松散的术士联盟，成为了长山伯爵背后的修炼者支持体系。
依靠着拧成一股绳的劲头，长山伯爵在三股势力中逐渐占据上风，仅仅依靠两年多点时间，就一次将血衣教支持国主清除，又转而灭掉了枫红公爵，成为了新的国主。
长山伯爵获胜，徐一飞所代表的术士联盟得以掌握了枫红帝国的话语权，他们替代了原本存在的天尊院和血衣教，成立了联盟学派。
因为内耗中的损失，修炼者无法完全压过长山伯爵的力量，两者退而求其次，组建了新的议会制体系。现在的枫红帝国，由新组建的国家议会所控制。
掌握了大量的权利，术士联盟高层广立术士学院，大力支持枫红帝国的修者发展，一切都似乎在欣欣向荣的发展。
可在虫溪看来，并未加大对驼峰丘陵防线建设，只是补充了驼峰丘陵沿线几个军团缺失人数的徐一飞等人，在掌控了一定的话语权后，依然选择了走昔日龚忌的老路。
再下一次兽年到来的时候，他们大力组建并支持发展的那些术士学院中，那无数的术士，就会成为新一代的受征召的人，前往驼峰丘陵之处，参与又一轮的兽年防守。
心情复杂的放掉几个人，带着惑心蝶出了酒楼，虫溪跳到惑心蝶背上，驱使着它往现在的术士联盟总部所在的位置飞去。
……
几日赶路，虫溪到达曾经他所被俘困的天都天尊院外。
这个当日在笼子里只是通过雾蚀探查过一圈的地方，亲自到外面一看，比之探查的时候有了很多变化。
整整半座山的山腰，亭台楼榭相互穿插，檐牙交错，庞大的建筑群显得庄重而霸气，岁月在建筑物上沉淀了一些痕迹，让其气势更强了一分。
隐匿于高空，虫溪仔细看了看整个术士联盟总部的情况。
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往来的术士多不胜数，一个个区域扫过去，不多时，他就发现了目的地。
那是位于联盟左侧位置的一个独立楼阁，楼阁整体为圆形，巨大的书写着“藏”的牌匾挂建筑正门之上。
找准了目标，虫溪驱使惑心蝶落下，真实幻境展开，外边守卫着的铁卫根本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轻轻推开门，虫溪走进屋子之内，正眼看到屋门旁边有一个舒适的小隔间，隔间里头一个年老的术士正单手杵着脸，瞌睡连连。
发出一道摄魂丝线将其控制住，虫溪开口问。
“告诉我记载上古秘密的书籍放在哪里？”
老头立刻回答：“三楼第二十一排。”
得到回答，虫溪让惑心蝶在下面注意着周边动静，他则灵化出翅膀，直上三楼。
一到三楼，虫溪就感觉出这里有着一股独特的力量汇聚，这些力量充斥于每一个角落，在他上到这里的时候，自发的激活了阻挡人入内的防御系统，并将示警消息传送了出去。
“难怪只是派了个实力不强的老头守在这里。”
察觉到这一点，虫溪顿时明白了这个明明很重要的藏，守卫看起来很是松懈的原因。
不过对于自己的位置暴露，虫溪并不再意。
他并不需要与那些赶到这里的术士硬拼，只是夺取这里的关于天阙阵的远古记载并逃走，他有着十成的信心。
放出雾蚀，倾刻间咬穿防护炁墙，虫溪直奔第二十一排，不多时就站在了这个书架前面。
一眼扫过书架上的书籍，书籍名字映入眼帘。
《上古纪事》、《灵术游记》、《血域探索录》、《上古奇物考》……
一大片的书，基本上都是些什么纪事，游记，传说等等看起来就不靠谱的东西。但虫溪知道，也许他所需要找的内容，就在这些书籍当中。
时间紧迫，虫溪挥手之间动用地炁将这些书籍全部扫进秘境空间当中，随后看了看旁边的木墙，地炁轰然爆发，整个人从三楼之上冲出藏。
“速度还挺快。”
漂浮于半空，虫溪扫视一圈周围，从触发警报开始到现在，也不过两三分钟，藏外已经围拢了上百的铁卫和数十个术士，还有更多的人正在向这边飞速赶来。
第五百三十五章 复见与搜寻
如此众多的人不断赶来，要不了多久就能将这一片区域完全困住，虫溪目的达到，不欲与他们纠缠，唤来惑心蝶纵身跳到了它的背上。
正欲驱使惑心蝶飞离出去，远处一个术士被一群术士保护着从天空奔行了过来。
“林溪巫师，是你！”
惊诧的呼喊让虫溪顿了一下，他偏头看向，发现那人正是他曾经很是佩服的徐一飞。
看到虫溪注意到自己，徐一飞抬起手挥了挥。
“都撤离吧，林溪巫师不是敌人。”
围住虫溪的一众铁卫和术士迟疑了一下，还是听从了他的命令，防备着虫溪逐渐撤走。
消弭了突然爆发冲突的可能，徐一飞望了眼藏三层之处的破洞，目光转到虫溪身上。
“林溪巫师，您若想查阅一下资料，直接知会我一声即可，您这么来，容易引起守卫们的误会。”
点了点头，虫溪张口道：“我知道了，下次一定通知你。”
言罢虫溪驱使惑心蝶振翅。
蝶翅一振，惑心蝶蹿出十余米，下边本想与虫溪说什么的徐一飞一愣，情不自禁的动用地炁凝结登天冰梯拔高高度，嘴中大喊道。
“林溪巫师，数年不见，今次相遇，何必走得如此匆忙，且停下，让我等略尽地主之谊可否？”
虫溪让惑心蝶停下，看着靠近过来的他，神色冷漠。
“不用了，我还有事要办。”
看出虫溪对自己的排斥，徐一飞有些懵逼，他很是不解的问：“林溪巫师，我怎么感觉数年不见，您对我生分了许多？”
听到他这句话，虫溪沉默了良久。
生分，为何不生分？
前有席清等人的背刺，后又得知枫红帝国的情况，他已然知晓眼前这个人，不再是曾经那一个。
“你忘了自己反抗的初衷。”
得到虫溪的答案，徐一飞愣了一下，他张了张嘴，少倾低沉道。
“您说得对，我确实忘了自己反抗的初衷。”
低声说了一句，他默默落到地上。
见他无言以对，虫溪摇了摇头，驱使惑心蝶离开。
看着虫溪离开，在原地呆愣了许久的徐一飞抬头看向藏方向。
“藏里的损失情况怎么样？”
早已统计了藏情况的术士赶忙凑到他身边。
“修炼术法、笔记、阵法符文、地理志等等东西都没有任何损伤，只有三楼的上古异闻的架子被清扫一空。”
禀报了情况，那个术士沉吟了一下，进言道：“总长，那人轻松突破了藏的防御，被我等围困却面不改色，其实力难以估量。他寻觅那些上古异闻，或有所图，不得不防。”
徐一飞闻言，对他摆了摆手。
“数年之前，我便与他相识。数年过去，我亦不知他的深浅，与他动手，我等全部一起上，或也损失惨重，无功而返。索性丢的只是一些异闻录，其余没有损失，这是幸事。不过你说得对，像他这样的高手，寻找一些内容不知真假的书册，必有什么目的，这样吧，让贞老将那些丢失的书籍复述出来，看看里头有什么不对。”
三言两语间削弱了他让虫溪遁走的负面影响，又接纳了手下人的进言，徐一飞这手很是绝妙。
说话那个术士本来心头还有些怨气，经徐一飞一说当即行礼道：“总长英明！”
一时间响起一片吹捧之声。
另一边，虫溪御使惑心蝶遁向城外，一刻钟后他停留在了天都城外一处荒地上，挥手间激活秘境空间，让花瓢虫群带着里面存放的书籍飞了出来。
将书籍摊开在身前的岩石上，虫溪伸手取过一本打开，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
修炼精炁修为日深，他的记忆几乎达到了过目不忘的地步，飞速阅读这些书籍，不求甚解的情况下，并不会花费多少工夫。
一本又一本的看下去，连着看了近十本后，虫溪在《上古奇物考》中有了一丝发现。
这本书内记载了由上古圣器分离出的根源形成的神器，虽然没有很详实的内容，但一些奇物描写对虫溪颇有用处。
看完这本书，他感慨不已。
“原来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收取到了好多样由圣器根源形成的神物。”
根据书内记载，他现在有着整整4个圣器根源形成的神物。
得自于神宫的那颗不知作用的神晶是其中之一，得自于大梁国的天音钟是其中之一，得自于风齐国的禁神牌是其中之一，加上原本就有的识海大鼎，他所拥有的由圣器根源形成的神物占到了三分之一。
用这些神器，将融汇在天阙结界当中的对应圣器根源吸收掉，已足以让天阙结界崩溃。
“果然是命运吗？”
了解到这一点，虫溪对自己所做的摧毁天阙结界的选择更坚定了几分。
扔掉手里的书，又继续查看剩下的书籍，当没看的书只有寥寥书本之时，虫溪寻找到了他所要找的信息。
在一本叫做《上古异闻录》的书籍里，著书的人记载了一件耳闻的不知真假的事情。
书中明言，上古之时层有圣者手持圣器与妖魔决战于沧溟之涧，圣者击杀妖魔后将其妖魔分尸十二分，分别镇压。
其中，巫圣镇妖魔之眼于南方通天树下，乐圣镇妖魔右臂于东南不死火山，武圣镇妖魔之左臂于东海海眼，幻圣镇妖魔左腿于东北云海幽冥渡船，火圣镇妖魔右腿于极北天渊，极圣镇妖魔之肝于西北迷湖，元圣镇妖魔之脾于西之地泽，光圣镇妖魔之肺于西南空之岛，祝圣镇妖魔之心于神源之心，冥圣镇妖魔之肾于化龙湖心，化圣镇妖魔之脊于神剑峰顶，阴圣镇妖魔之魂于地心鬼窟。
十二个镇压地点，绝大多数称号虫溪都不明白，但他看到了其中几种用熟识的修炼体系命名的圣者名号。
这十二个镇压妖魔的地点，如无意外，正是十二圣器维持天阙阵的节点所在。而生命通天树，不死火山，东海海眼，神源之心等等地方，一定是地炁极其充沛的地点，有了方向，找起来并不难。
第五百三十六章 寻觅
从一片杂书里头寻找到了想要的信息，虫溪将这些书籍收起。
他不敢肯定这些杂记一般的书里头所说的东西是完全正确的，如果记载的东西不正确，发现问题，后面还能在对着书上的记载好好研究研究。
收下书籍，虫溪摸着下巴寻思起来。
他现在只能选四个节点，按照四个节点的分布来看，正好就是南方、东南，东，到中部区域这样一个分布方式。
按节点分布，他可以选择先破除神源之心位置的节点，然后顺着沿海去往其余三个地方，亦或者反过来行动。
思量了一下，神源之心位于神源山脉当中，外表什么模样弄不清楚，反倒是南方的通天树比较显眼，虫溪觉着还是先去南方，沿海破坏之后，再去往神源之心比较合适。
有了决定，虫溪当即跃上惑心蝶，驱使它往正南方向前行。
急行数日，越过了雪岭区域，沿着广袤原始丛林一直南下，这一日虫溪让惑心蝶停了下来。
由于惑心蝶数次成长，本身已极具威势，加之有其拟态与幻境的天赋能力相助，无惧荒野飞虫袭扰，短短一段时间，虫溪就被它带着接近到了正南方的天阙结界边界。
望着远处一公里有余距离的虚空之处，那里已能模糊感应到有结界的存在，虫溪面色变得难看了几分。
他可以确信自己一直按照正南方向行进，中间并未偏离过路线，虽然不能确定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天阙结界的正南方位，但也应当离得不远才对。
杂记上记载的南方通天树，以名推意，极大概率是外形庞大的一株通天巨木，高度绝对不小。
那样一个东西，必然是在这一片区域之中鹤立鸡群的存在，能让人离着很远就发现它的存在才对。
思考到这里，虫溪忽的一怔。
上古之时那些圣者为了保护人族，建立天阙结界，为的是隔绝大荒异族与人族，他们必定会防备异族私下里动手破坏天阙结界，节点的所在肯定是受保护的地域，不会随随便便的就放在外头，让人轻易发现。
“这什么通天树，肯定是被特殊的手法给遮掩起来了。”
自觉发现了关键原因，虫溪拾掇心神，眺望四方区域。
他所在的这一片区域群山峻岭层层叠叠，山峦争相比高，但没有一座山能力压群山成为第一高峰，山上数人合抱的巨木比比皆是，无论哪个方位，原始的狂野基本相同，既没有浓雾遮蔽之地，又没有云彩异常之处，整体看着平平无奇的样子。
没能找出什么奇异的特点，只能用笨办法了。
寻了颗稍显舒适的巨木，将虫兽全部放出，让它们在近处觅食，虫溪命令雾蚀虫群分散到林子中，向周围扩散出去。
靠在巨树枝丫上安静等待，半日时间一晃而过，太阳已经西落，夜色降临，外出的雾蚀陆续返回。
一波又一波的存活的雾蚀回返，半个时辰左右，虫溪头疼的长叹了一口气。
在这原始丛林当中，分散的雾蚀损失很大，几近三分之一的损失，让他的探查出现了一部分盲区，可这也就罢了，雾蚀带回来的消息，没有一点是有用的。
扩散到周围五公里范围的雾蚀，并未发现任何遮掩结界一般的地方，也未发现有任何地区地炁比之其余地点充沛，半天功夫就这么耗费掉了。
“本以为会很容易寻到，没想到这么麻烦。”
心情沉闷的让雾蚀在周围猎食其余生物分裂补充数量，虫溪唤回了其余虫兽。
又在树上呆了半个时辰，外出的虫兽全部返回聚拢，虫溪激活秘境空间，让虫兽钻进秘境当中，从巨木枝杈上站了起来。
“嗯？起雾了。”
天色黑下来，这丛林间白日里蒸腾的水汽遇冷起雾，沉积到山涧底部，使得这周围环境与昔日所见的云海奇境有了那么几分相似性。
正欲跳到惑心蝶背上，他忽的停住了动作。
“这些云雾为何都在向那个方向移动？”
伸出手感知了一下身旁的风，风向是东南方向，按理说在这样的风向下，云雾应该随风往东南方向扩散，但眼前他所见到的云雾，竟然顺着一个山涧流淌到其余山涧当中，如此传递着在往东北方流动。
虫溪心知这样的情况有可能是因为山峦阻挡了风向引起的自然变化，可有些明明就没有受到山峦分割风向影响的区域，云雾已然在往东北方流动，这就有点不同寻常了。
发现这一异样，虫溪纵身跳到惑心蝶背上，驱使它往东北方向行进。
一路飞驰，翻过一座座高山，云雾违背风向的流动趋势更为明显，至十公里有余，前方区域山峦骤消，一个巨大的山野坝子出现在眼前，虫溪让惑心蝶停了下来。那些从山涧中流淌过来的云雾汇聚到此处，不断的沉积到坝子当中，将这里化为一个雾湖。
“这里有什么奇特的吗？”
看着让人看不清雾中情景的雾湖，虫溪激活了自己的精炁丝线，控制精炁丝线冲向雾湖当中。
精炁丝线涌入其中，坝子中的东西在虫溪脑海中揭开神秘的面纱。
依然是数人合围的巨木一株挨一株的遍布在下头，林木间无数虫兽穿行，扩散到极致的精炁丝线探查了方圆一公里范围，却未能发现有什么巨木之类的存在，这里的地炁浓度也不高。
种种迹象表明，他所看到的浓雾汇聚，就是一种不知缘由的自然情况，与他所怀疑的天阙结界节点没有一丝干系的样子。
“难道是我搞错了？这些雾气汇聚在此，与天阙结界并没有任何关系？”
心头这样想着，虫溪却没有就此武断，他看向雾海中央位置，觉着还是去那里看看为好。
刚想驱使惑心蝶飞去雾湖中间看看，突然间雾湖中的虫兽如一起中了定身法术一般安静了下来。
“怎么回事？”
正在他惊诧之时，原本平静的雾湖中心区域的浓雾像是开了的热水一样沸腾起来。
第五百三十七章 通天树
“这是什么情况？”
雾湖中的沸腾越发剧烈，无数的由浓雾构成的鼓泡炸裂，丝丝缕缕的浓雾扭曲着飘开，当这些丝丝缕缕的雾气越聚越多的时候，虫溪见到了让他都觉得惊异的一幕。
只见那沸腾不断的雾湖中央区域，忽的一股莹白色的亮线从湖中蹿出，亮线沿着丝丝缕缕的雾气向上生长。
弯弯扭扭的莹白亮线纠缠着拔高延伸，初时只是一团杂乱的线条，随着线条的增长，成为了通天的巨柱。
数息之后，由莹白丝线构成的树干拔高到三百余米开始分叉。
丝线从五个方向扩散延伸，扭曲缠绕在一起的丝线形成了如同枝干一样的东西，从旁扩散到百余米范围，接着再次分叉，又继续扩散。
如此不断的扩散之下，不多时，巨大的雾湖之内，就出现了一颗纯由莹白丝线组成的没有叶子的光秃秃的镂空光树。
“尼玛，这就是通天树？”
看到将整个坝子完全遮蔽掉的由不知名丝线构成的树状东西，虫溪情不自禁吐槽出声。
声音未消，那边的巨树又有了变化。
原本月明星稀的夜晚，不知何时在这坝子上空却有一朵云朵在迅速的增生。
当那云朵增生到遮蔽山坝之时，本来黑黑一团的云朵中无数如焰火一般的五色细微光芒从中如雨坠下，密密麻麻的光点坠落到莹白色丝线构成的巨树上，就像是被巨树的丝线给接住了一般。
无数的光点不断堆积，盏茶功夫，光秃秃的巨树就长出了一树的五色斑斓的叶片，绚丽的色彩夺人心魄。
随后绚丽的五色彩光顺着巨树最细的枝条开始延伸，将构成巨树的莹白丝线一点点浸染，就见那绚丽的光彩一路延伸，不大一会儿，便将整个莹白巨树染上了同样绚丽的光芒。
“卧槽，这才是通天树！”
词穷的卧槽了一声，虫溪不敢耽搁，立刻御使惑心蝶向巨树靠拢。
蝶翅急振，数息之后他靠近到巨树边缘，终于看清了这通天树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些构成通天树主干的莹白丝线，并不是什么神异的能量，而是由无数的大如米牛一般的虫子一个接一个连接而成，那些从天上云朵降下的五色光华，不是别的东西，正是浓郁的五属地炁。
地炁落到虫子身上，受到虫子的吸引汇聚，然后由触碰到地炁的虫子吸收传导到下一个虫子身上，如此才有了绚丽光华从上而下传播的奇景。
“难怪我没有再这里发现浓郁的地炁，原来是这么回事。”
抬头看了看树冠上方的云朵，虫溪心有所悟。
通天树，其实并不存在，这东西只是他眼前这种特别虫子汇聚吸引周围环境庞大地炁汇聚而引起的一种异像。
在虫子吸引周围环境中的地炁汇聚于此的时候，天阙结界就能从这些地炁中抽取一部分的地炁用以维持结界运行。
当然，也许这种特别的虫子一直呆在这里，云雾汇聚于此等等不合常理的现象，都是当年选这里作为结界节点的圣者特意布置下来的。
而为了让圣器的消失有个合理的说法，以安抚不知情的普通族人，布置结界的圣者们才一起编出了什么镇压绝世妖魔的故事，用以掩盖真相。
看了一会儿通天树，虫溪将心神从其身上挪开，沉浸到自己的识海空间当中。
精炁丝线激活识海大鼎，让识海大鼎表面上的无数符文全部汇聚起来涌出神桥到达外界，恍然间虫溪感到整个世界忽的不同了。
高空之上的云朵成为了一个不断的汇聚着方圆数十公里范围地炁的巨大旋涡，处于旋涡下的通天树则成了一个接连天地的信标通道。
地面上沉积着浓雾的山涧散发着莹莹白光，那些白光纯由无数的符文构成，符文闪动中，抽取通天树传导下来的一部分地炁由这些符文构成的通道传播开去。
天上汇聚地炁，地下则分散地炁到阵法的每一个交汇处，一部分的地炁在此过程中散溢重返天地，一部分的地炁融入阵法中黯淡了的符文之内，为符文补充能量。
即没有使得天阙阵过多的抽取周围的地炁导致这里的生态系统出现问题，又没有依赖于自然的地炁交汇点而存在，如此手笔，让人打心里佩服。
“真是厉害。”
赞叹了一句，虫溪抬头望向天上的旋涡中心，催动着涌出的符文丝线冲向那一区域。
符文丝线飞速延伸，不多时如乳燕回巢一般蹿进到旋涡中心里头。
轰！
一股庞大的力量撕扯着虫溪的意识，让他思维停止了一下，可随着虫溪极力排斥漩涡中的那股撕扯之力，很快他就恢复了过来。
“这是……”
符文丝线夹杂于旋涡当中，被旋涡中心的无数符文所包裹，那些符文有的靠近到他的符文丝线后会自发的靠拢，有的符文却会自发远离。
观察了一会儿，虫溪明白了符文表现出这等现象的原因。
整个笼罩人族疆域的天阙阵，是由十二圣器返为根源构成的，这些根源化作了维持阵法的符文，分布在人族疆域的各个地方，像这样的节点之处，只是某一个圣器形成的符文比较多，其余的符文比较少而已。
那些会自发被他的符文丝线所吸引的符文，必定就是与他的识海大鼎同出一源的巫师圣物形成的符文，那些排斥他的符文丝线的符文，却是其余圣器形成的符文。
上古圣者们利用着各个圣器之间的区别，使得这些符文相辅相成，又相互排斥，如此使得阵法运作一直处于一个平衡的状态，如此天阙阵才会一直的自发运行下去。
而这样也有保护整个天阙阵的作用。比如说可以杜绝有人拿到了一个完整的神器，通过毁掉某一个节点，就让整个阵法崩溃的事情发生。
毕竟圣器的根源分布在大荒各个位置，摧毁掉其中一个节点，剩下的散布在外的根源符文还占据绝大多数，天阙阵一时半会儿还毁不了。
第五百三十八章 异像
观察了一番天阙阵运行的规律，不多时，虫溪就找到了破坏这个节点的办法。
大荒上的阵法依靠符文驱动炁实现种种功能，符文就是阵法的核心，对于这种东西，他不必知道阵法运行的所有细节，也不必搞懂每一个符文有什么用，只要破坏掉符文就能破坏法阵。
天阙阵的符文是特殊力量显化出的，寻常人连感应都感应不到，但对他来说却不存在这个问题。
识海大鼎的存在，能够让他轻易看到符文的存在，又能触及到符文，一切破阵的先决条件已经达成。
控制着符文丝线接触到一个相吸的符文上，控制符文丝线绑住它拖拉，立于虚空之中按规律振动的符文逐渐偏离原来的位置。
一点点的移动，不多时，那个符文就被拖入到符文丝线顶端，被一群细小的符文包裹腐蚀，粉碎为最为细微的符文碎片，融入到了符文丝线当中。
一个符文粉碎，它遗留下的空位之处，另外的符文飞速移动过来补齐，但根源被吸收，符文间的密度出现了那么一丝的问题。
虫溪可以明显感觉到这一片区域的虚空有了一丝的扭曲，那是阵法出现了问题之后，运行外显所生产的异常。
“有用，不过就是有点慢。”
自语了一声，虫溪也没什么好办法解决符文吸收速度慢的问题，他只得控制符文丝线去吸收下一个。
一个又一个的吸收，也不知吸掉了多少，符文丝线肉眼可见的壮大了一分，而吸收的速度也在逐渐的加强，外显的阵法运行痕迹也逐渐的明显。
天上的旋涡有了一丝的震颤，运行不再如先前一般稳定，降落下来的地炁光雨出现了未落到通天树上之时就散溢的现象，而一部分的阵法符文通道纹路地炁扭曲之后在虚空之中显出了玻璃裂开一样的虚影状裂纹。
自己所做的事情有一个进度条，能亲眼看到天阙结界出现变化，虫溪露出一丝微笑，加大了对符文的吸收力度。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晃眼间数个时辰过去，双月已西片至半边天空，夜晚的温度到了最低的时候。
虫溪凝聚出去的符文丝线原本很是细小，现在符文丝线已然能如龙吸水一般的吞噬一个又一个的阵法符文。
他又一种感觉，只要自己再加把劲，这个节点一定会因为过多的符文损失而无法正常的运行，从而导致整个天阙阵出现一定的问题。
正如此想着，忽的虫溪感觉到吸收了极多符文的识海大鼎震颤着从识海空间轰然飞起，轰的一声搅乱了他的识海精炁后从神桥冲出在外部显化了出来。
巨大的超过十人合抱的巨型三足鼎显化，鼎身上由符文构成的丝线旋转着接连到天空中的巨大旋涡，如此异动一下惊动了维持着通天树的虫群。
这些虫子轰散分散，化为无尽莹白星光潵向大地，天空中的地炁旋涡也飞速溃散，地炁化为冲击波扩散出去。
没了通天树做指示，虫溪却没有丝毫的担心。通天树只是阵法节点运行的一种外显显现，它崩溃消散，阵法节点依然还在这里。
果然如他所料，显化的识海巨鼎有了变化。
大鼎鼎口之内忽的涌出一股庞大的吸力，天上的阵法节点符文像是受到了重力加持，像是流星一样顺着大鼎符文丝线形成的通道连绵不断的坠落到巨鼎之中。
一个又一个的符文坠落，每吞噬掉一个符文，大鼎鼎身上就会多出一些不知其意的云纹。
当吞噬掉了足够多的符文，大鼎开始肉眼可见的膨胀，其外表也逐渐变得浑然天成，这是巨鼎在与自然伟力逐渐契合。
吞噬依旧在继续，无数符文从阵法中被抽取，大鼎越来越大，及至大鼎膨胀到原来的十倍左右的时候，天上的符文旋涡忽震颤了一下。
轻轻的一丝震颤，似乎带动着整个世界都颤动了一下，让人感觉整个世界活了过来。
下一刻，他看到天空中从符文节点开始，一道明显的玻璃状裂纹清晰的从那地方向外扩散，不多时树型的裂纹就延伸到了这片天空的所有方向。裂纹在节点开始处数量颇多，扩散到远处之后逐渐减少，到达天空边缘的时候已经寥寥无几。
“已经破坏掉了吗？”
目视着天上显眼的裂纹，又瞧见巨鼎鼎身的符文丝线迅速收缩回到大鼎上，虫溪自语了一句观察起周边环境。
放眼望去，山涧当中那些原本运行着的阵法脉络确实出现了问题，原本阵法脉络吸收庞大地炁后，是通过分散散溢地炁，以保持周围地炁平衡，达成维持阵法又不破坏周遭环境的双重目的。
现在符文脉络出现问题，一些地方的脉络就像是血管破裂了一样，大量的在脉络中传递的地炁从破口散出，很多地方都出现了浓郁地炁汇聚在一起形成的地炁光芒，大地上就像是忽的被嵌入了无数五彩宝石，不断的闪耀着光芒。
观察了一会儿，虫溪偏过头看向识海巨鼎，这个鼎如今已完全变了一个模样，鼎身上羽毛状繁复云纹密布，那是由无数符文共同构成的。
最后一丝符文丝线收回，大鼎急剧缩小，滴溜溜的转着变到了一个小香炉般大小，然后在虫溪未及防备之时，它瞬间转化为一股流光轰进他的额头，通过神桥蹿进虫溪识海，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巨鼎返回，一股信息传入虫溪脑海，这是认他为主的大鼎自发形成的反馈。
获取了天阙阵中的一部分圣器根源，识海巨鼎的威能被强化了很多。
首先是秘境空间扩大了三倍，解决了现在秘境空间稍显狭小的问题；
其次是有了地炁吸引能力，以前秘境空间的地炁一直在消耗，补充要靠放入蕴含丰沛地炁的东西，现在虫溪能祭出识海巨鼎，让巨鼎吸引周遭环境中的地炁补充到秘境当中，这样便可轻松补充秘境空间中的地炁消耗；
除此之外还有了血脉纯化的新能力，这是一种被动的熔炼能力，能够逐渐提升位于秘境空间当中虫兽的双质，虽然提升缓慢，但作用不可谓不小；
最后熔炼能力有了进阶，以前的熔炼全看运气，现在他可以耗费掉一半熔炼经验，去定向提升虫兽的双质，或者不提升双质，去融合虫兽天赋能力，这种定下培养，也是极其厉害的功能。
“秘境空间扩大，地炁吸引，血脉纯化，定向熔炼，啧啧，不错的变化。”
赞了一声，虫溪看向东南方向，还有三个节点，那边，便是他的下一个目标。
第五百三十九章 各方反应
落日平原千巫殿门口，两个值守于此的守卫正相互吹嘘着自己曾经的事迹，找点乐子，忽的一个人猛然瞟见到了天际远处一白色的光带一闪而逝。
“那是什么东西？”
“你看到什么了？”旁边的人望了望那边，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不解询问。
“一条白色光带，现在不……就是那个！”正解释着，说话的守卫猛的指了指树城外一公里左右的位置。
他旁边的人看向那边，就看到一道莹白光芒在那里乍现流动，随后又立刻消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那是什么东西？你看清了吗？”
旁边的人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最先说话的守卫摇了摇头，“我，我也不知道。又来了，看！”
两人望向平原之上，便发现刚刚还在很远之处的光带已经在树城外围闪现，这东西从天际远处到这个地方，仅过了几句话的时间。
“不行，这太奇怪了，我去禀报，你在这里看着。”
这种怪异的现象闻所闻问，后说话的守卫面色变了变，撂下一句话急奔向千巫殿中。
少时两个年岁不大的巫跟着一个千巫殿的长老从大殿里走了出来。
这时候外面已经大变样。
那一闪而逝的白色光带已经不知道蹿到了哪里，完全不见了踪迹，但由平原的天际远处到千巫殿这里的大范围之内，稀稀落落的有着一些白色纹路一闪一闪的，像是白色光带留下的痕迹。最近的一线闪耀不定的白色光痕，就在千巫殿下方的巨木旁边。
看到外头的奇异变化，长老纵身从巫殿顶上的平台顺着巨树枝杈跃下，很快落到地面上停在了光痕之前。
他伸出手触碰了一下光痕，发现完全无法触碰到它，静静看着痕迹沉思起来。
不多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瞬间骇然失色。
看到他的表情变化，紧跟而来的两个年轻巫师互相对视了一眼，稍显年长的那人靠近到其身边。
“师傅，这是什么东西？”
长老压下心头的惊骇，不敢肯定道：“也许可能是阵法外显的阵纹。”
“阵法？”
两个年轻巫师惊诧不已。
阵法他们知道，但看这光痕，分布在了树冠上能看到的所有区域，如此巨大的阵法，他们却从未听说过，而且得知自己生活的地方覆盖于如此巨大的阵法当中，二人一时间难以相信，毕竟他们以往从未察觉到过这个阵法对自己有什么影响。
“对，阵法。如此庞大的阵法，今日之前我等也从未察觉，只会是那个东西了。”长老说着看向旁边两人，“河源、羽织雾，立刻去通知所有长老于殿内议事。”
……
天尊院地牢。
徐一飞和一群联盟术士呈弧形将一个被紫金铁捆缚吊在墙壁上批头散发的老者围得严严实实的。
他轻抬着手，手上地炁涌动，幻化出天尊院外的情景。在那小小的投影上，天空中有着肉眼可见的稀疏光痕不断闪现。
“天尊，您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被吊着的老者木然的看着他手上的投影场景，许久之后痴痴笑了起来。
“想知道？放了我，我就告诉你们。”
听到他的话语，囚牢之中的其余几个术士脸上涌现一丝愠怒。
“龚忌，放了你，你觉得可能吗？而且你要搞清楚，是我们将你从国主死牢里救了出来，让你免受折磨，你的性命就在我们手里。”
外界传闻早已死掉的天尊龚忌闻言，目光在眼前几人身上一一扫过。
“这是灾难。”
“灾难？什么灾难？”徐一飞近前逼问。
“如果我所料不差，这应该是天阙结界运转出现了问题，导致阵法外显的现象。”
一众人闻言怔了一下，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天阙结界？”
“上古之时，人族圣者用十二圣器搭建的保护人族免受域外异族侵扰的防御结界。驼峰丘陵那里出现的对血妖族群的天罚，便是这结界威能的显化。结界出现问题，血妖就能随时冲过驼峰丘陵。”
简单的解释，却让围拢的众人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灾难，确实是灾难！这该怎么解决？”
龚忌看了看面沉如说的众人。
“此等异像，肯定有人破坏了结界的节点，只有找到那个人，重新修补好结界，灾难才不会发生。放了我，我带你们找到他。”
一语过后，徐一飞等人却直接转身走出了地下囚房，完全无视了他的请求。
“总长，他说的话……”
“他说的应该是真的。”徐一飞趁沉着脸，不由得想到了数日前搜掠了上古异闻书籍的虫溪，结合今日听到的秘闻，那一日虫溪的异常行为就解释得通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去找到林溪！是他动的手！”
传达出自己的命令，一群人穿过长长的地下通道出了囚牢，很快联盟总部忙碌了起来。
……
乾坤帝国渑池城。
一个富态的商人正虔诚的对着身前的巨型神像叩拜。
“望咸神庇佑我此番行商一路安全，不受邪异与虫兽所袭！”
曲身拜下，这人不由在心底计算起这趟路程顺利之后所能收获到的钱财，情不自禁露出一丝笑容。
下一刻，他脸上的笑容一僵，顷刻间被惶恐与惧怕所代替。
先前明明还是雕像的神像旁边，此时一阵扭曲，不多时一个与雕像长得一般无二的无法看清面貌的身影飘在了雕像面前。
“咸，咸神，我，我……”误以为自己参拜不够虔诚亵渎了神灵，商人惊慌中结结巴巴的意图解释。
可那个显露的人影一晃消失在他面前，于祠堂顶上显露出身形，抬头望向了天上乍现的白色光痕。
“清除敌人，修复结界！”
木然的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响起，他的身影化为点点光芒散开，不知去了何处。
另一边，神宫主殿，一群纳神级的祝师身体如梦似幻的在座椅上显现。
“天阙阵出了问题。去联系其余地方的掌控者，我们该谈一谈了。”
同一时间，察觉到光痕本质的所有势力，都在暗中动了起来。
第五百四十章 不死火山
“不死火山到底在哪里？”
立于惑心蝶背上，呼啸的沿海狂风吹拂衣物喇喇作响，虫溪却是一头的雾水。
破除了南方通天树位置的节点之后，隐匿于人族疆域中的天阙阵出现了问题，使得外部开始显化出结界的一些阵纹痕迹。
这些阵纹痕迹在阵法边缘位置很是明显，这给他寻找结界边缘带来了一定的便利。
但有了寻找通天树的经验，虫溪也知晓了那本杂记上所记载的东西大概率不准确，故而他并未专注于寻找看着像火山的大山，而是在东南片区周围仔细观察这里的动静。
可连续数日下来，一些看着像沉寂火山的山头逛了一圈，一大片的看着像地底裂谷的区域搜寻一遍，他在这东南区域就没有任何发现，好像那什么不死火山就是不存在一般。
“这个记载会不会是假的？”
带着怀疑，虫溪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海域当中。
东南这边的结界边缘已经深入到海水当中，陆地上未能寻到关于不死火山的线索，现在唯一可能的地方只有海中了。
火山这种东西，陆地上会有，海里头也一样会有。只是现在的问题是他没有纯粹的水生虫兽，无法深入到海底，寻找起来会更为麻烦。
“只能看看了。”
驱使惑心蝶飞过去悬停于海面上，虫溪激活秘境空间，从里头将尸胶放了出来。
让尸胶变形成为水生虫兽吞下自己，动用地炁汇聚空气，他控制着尸胶一头扎进了水中。
沿岸的一截海域并不深，阳光穿透清澈的海水照射进十米不到的海底，将海底照得清清楚楚。
奇诡的珊瑚礁密布，海底澡类植物汇聚成森林草原，无数的刺螺和各类甲壳生物附着于珊瑚上觅食，时不时的有长相怪异的利齿大鱼驱赶着食草鱼群在海藻森林中穿行，有别于陆地的景色，还算引人入胜。
观察了一番周围的情况，虫溪放下心来。
海里的虫兽大多注重于防御和偷袭，那些身披厚重甲壳的节肢虫子其实进化得就和螃蟹龙虾等等生物差不多，体型上虽然有大有小，但近海区域内，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存在。
能够看到的最大的虫兽，也不过澡盆那么大，数量不多，移动速度又慢，遇到尸胶后会自动跑开危，似乎是感受到了尸胶的气息，不敢招惹它。
确认尸胶还扛得住，虫溪命令尸胶顺着最近的海沟往深海之内移动。
逐渐深入海域，半个多时辰，水深开始迅速增加，海狗沉陷下去，模糊之中，虫溪看到前方数百米位置有一片闪亮的红点。
“这么亮，是海底火山？”
猜测着，他控制尸胶靠了过去。
一点点靠近，先前模糊的两点逐渐能够看清。
“这是……珊瑚？”
下到这下面，虫溪才发现这些亮晶晶的红色亮点是一种火红色的自然发光的珊瑚群，珊瑚生长在这海沟的海中悬崖边上，在远处看起来，就像是海底火山喷发之后，熔岩显露出的光华。
“我早该想到的。”
虫溪面色难看。
海底火山爆发，必然会有熔岩毒气散溢，也就是说，要有海底火山的地方，必有着不断喷涌而出的气泡。刚才他发现这个地方，却没有看到有气泡存在，这说明他早认错了。
视线扫过珊瑚群，珊瑚群深入海沟一截就没有了，虫溪看了看还在往远处延伸遁入黑暗之中的海沟。
深海之中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探查不能过于急躁，万一海里头有厉害的虫兽偷袭，毫无准备肯定要吃大亏。
明白这一点，他转过身欲浮出水面。
刚转过身，他一下停住了动作，目光灼灼的往向了海面上的一处地方。
视线内，天边的云霞与山峰经过海水折射进入眼中，竟然出现了奇特的变化。
那很是寻常的景物，在这一刻就像是化为了一座绝高的火山，火山正不断的喷吐着遮天蔽日的熔岩，将半个天空完全点亮。
“不死火山？”
直愣愣的看着映入眼中的天边奇景，虫溪肯定这不是自己目睹到云霞后，因对不死火山执念太深而引发的幻觉。
时间渐渐流逝，艳阳西移，云霞越发庞大，海中所见的奇景内，火山的喷发再次加剧，那些不存在的熔岩，似乎覆盖了整个世界。
“就是那里！”
在这一刻，虫溪确认那个喷发着的火山之处，就是自己要寻找的地方。
数日以来苦寻不到的苦恼一下子消散，虫溪驱使尸胶带着自己一下冲出了海底。
跃出海面，海中能够看到的奇异之景瞬间消失。
山还是那个山，云霞也只是普通的云霞，一切都没有一点异常。
但早就记住了火山的位置，虫溪一引惑心蝶的地炁灵化为蝶翅，振翅带着尸胶落到它背上，指示着方向往那边赶。
不多时，虫溪来到了火山口位置上，激发自己的所有精炁，瞬息扩散到周围一大片地方。
“原来是这么回事！”
盏茶的功夫，他弄明白了这个不死火山汇聚地炁的方法。
这里是临海之地，傍晚定时刮向内陆的海风呼啸形成的韵律成为了布置阵法节点圣者的工具。
他通过这种韵律汇聚来自于海上的地炁，同时吸纳于周围环境中的陆地地炁在天空中形成对流，这一片区域就成为了复杂的地炁对流场。
在两股地炁的冲击下，云霞在这里生成，而地炁冲撞之后形成的上升气流裹挟着一部分地炁进入到阵法当中，剩下的则不断散溢重复这一过程。
因为地炁汇聚于高空之上，地面根本感受不到地炁浓度变化，想要凭借地炁浓郁来寻找到这个节点，必须在天上进行，而又因为不死火山的显眼异像需得从海中透过光线折射看到，这个节点隐藏得着实隐秘。
“这些圣者的手段，真是惊人，每一个都不能小觑！”
在心底赞里一声，虫溪驱使着惑心蝶调动地炁汇聚于周身形成防护层，乘着气流冲向了高空。
第五百四十一章 扩大的异像
飞至高空，夹杂了浓郁地炁的罡风撕扯着防护罩，威力极强，幸而惑心蝶实力不弱，又比较灵巧，还能勉强维持住悬停姿态，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它坚持不了多久。
事不宜迟，虫溪激活秘境空间，让刀镰虫抓住里头存放的天音钟甩了出来。
这个得自于天音楼手中的神物浦一出现，便开始自发震颤，一股独特的嗡嗡声传开，霎时这一片区域有了神异的变化。
本来空无一物的天空中，空间跟着天音钟的韵律震颤，无数的符文线路从他所在的这个节点位置铺散开去延伸到远处渐渐消失。
来自海中的地炁与来自陆地的地炁冲撞，在他这个地方形成了向上喷涌的喷泉，氤氲缭绕，经久不消。
看到天音钟一出现就引起了与阵法的共鸣，虫溪伸手抓住钟体，识海空间内的精炁丝线一股脑涌出，全部注入到天音钟当中。
“不行？”
精炁丝线涌入，这东西没有任何变化，虫溪很快明白了原因。
天音钟与识海大鼎的差别在认主上，这东西他研究过，却一直找不到控制的方法，想来这就是无法用精炁丝线激活它的缘故。
“无法激活，这难不到我。”
一种方法不行，虫溪还有其余的办法，自语着，他激活自己的识海大鼎，凝聚出数量庞大的符文丝线从眉心位置涌了出来。
符文丝线汇聚着探进喷涌的地炁喷泉当中，很快大部分的符文散开，排斥远离，寥寥几个符文向符文丝线靠拢。
观察了一下那些排斥的符文，一部分远离的位置相差不多，估摸着是同一种，又在里头细细分别，虫溪找到了极有可能与天音钟同出一源的符文。
控制着符文丝线闪电般蹿过去，将那些用一般手段触摸不到的符文捆住往外拉，巨大的排斥力量让他差点控制不住，增加了数股符文丝线，才勉强拉动了几个符文从阵法中拖出，靠近到天音钟旁边。
好在符文选对了，那些符文在脱离阵法之后，排斥力量大减，越是接近天音钟，所用的力量也越小。
当几个符文靠近到一定范围，天音钟的震颤加剧，一片肉眼可见的扭曲波浪突然显现席卷过去，瞬间将符文吞没，力道一消，虫溪赶忙调动符文丝线去拉动其余的符文。
连续数次拖动阵法符文给天音钟吞没，天音钟发出的音律逐渐有了高低不一的声调，震颤音律出现明显变化，那种音波浪潮渐渐变得显眼，他这种繁复的破阵手段也越发的轻松了。
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也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天音钟的音波浪潮与阵法节点之间形成了一个稳定的音波通道。
这时候，已不需要虫溪再动用符文丝线绑住符文拖动，那不断扩散着的音**及到阵法节点上之后，位于节点的符文被引动上下浮动，慢慢一点点的反向移动，像是飘在海上一样被剥离送到天音钟的旁边消失。
“唔，这个速度，还需要一段时间。”
观察了一下情况，虫溪看了看惑心蝶。在地炁乱流当中撑着防护罩悬停，它的体力消耗甚大，快要坚持不住了。
“先下去等着天音钟自己吸收符文，休息一阵子再上来看看。”
如此想着，虫溪御使惑心蝶落到地面，寻了块干燥的岩石席地而坐，仰头注意着上头的情况。
休息半个时辰左右，天上天音钟振动形成的音律已有了明显的曲调，调子很简单，但每一声都像是勾动了人的心灵，让人气血随之而动。
这现象越来越强，不多时上头的天音钟忽的发出一声“噹……”的长鸣，巨大的钟响声传出数十里方圆，钟体表面的那些繁复云纹一下炸开，形成无数的触手抓向了阵法当中的符文。
天音钟自发攥取阵法内的圣器根源符文，速度比之被动的吸引快了不是一点半点，阵法中无数的符文被剥离，顺着触手，一股脑的流进钟体，盏茶功夫不到，天上所能看到的受天音钟吸引的符文就少了大半。
这时候天上又出现了虫溪所看到过的变化。
如同剥离裂纹般的裂丝从节点一路扩散延伸传向天际尽头却未消失，地面上，天上那些原本就存在的白痕数量扩大了数倍，约莫隔个三五里就有一处。
不知是不是第二个节点受到不可逆的损坏，阵法节点当中的符文所推动的地炁能量从破口溢出，地炁浓度高的地方，本不可见的地炁已开始散发出各色的可见光。
异像加剧，不多时天上轰的一声爆响，虫溪连忙抬头看去。
就见原来平稳运行着的地炁冲撞失痕，喷涌的地炁喷泉轰然炸开，掀起一阵地炁乱流，节点处的符文骤然缩进阵法线路当中，留下一片没有符文存在的空洞。
“节点被破了。”
瞧见这一幕，虫溪一跃跳到惑心蝶背上，驱使它向上面的天音钟飞过去。
节点被破，他到这个地方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需要的是收取吸收了大量根源符文的天音钟，然后转向下一个地方。
正要靠近到天音钟旁，忽的一股危险感从心头涌出。
“不好，事情有变！”
惊诧间，虫溪一拍惑心蝶的头，一人一虫从天上倒栽下来。
“噹……”
几欲震穿耳膜的钟响炸响，让人意识震荡，整个人似乎都变成了被压住弹动的尺子，耳朵里尽是嗡嗡嗡的声音。
举头往上面看去，停留在上面的天音钟微微摆动着，符文正退往其周围，缠绕在它周边。
当最后一缕符文丝线返回，这东西又震颤了一下，钟体就这么在虫溪眼前化为了虚无。
“什么情况？我辣么大一个钟不见了？”
看着天音钟消失不见的地方，虫溪一脸懵逼。
“噹……”
又是一声钟声从书里之遥的地方响起，虫溪赶忙转身往那边望去。
就见到那边天音钟的虚影逐渐消散，然后更远处响起钟响，它就这么跃迁一样消失在了天际尽头。
第五百四十二章 东海海眼
“跑了？”
愕然的吐出两个字，心里有一缕微微的失落，但虫溪有没有过多的纠结于此。
那东西本就是意外所得，以前识海大鼎没有得到根源符文补充增强的时候，它还比较有用，现在有识海巨鼎能够增强秘境当中的虫兽双质，这效果微弱的天音钟用处也不大了。
而且这东西的消失与显现完全没有丝毫痕迹可查，炸响的音波还破局威胁，即便虫溪想要去截住它，其实希望也很渺茫，心心念念的想着它，还不如不想。
略带心痛的呆了良久，远去的天音钟真就跑了，这下虫溪死心了，他驱使惑心蝶开始往东海赶。
沿着结界边缘一直行进，耗费两天多时间，绕了一个大圈的虫溪回到了昔日曾飞渡过的漩涡海区域。
这一区域西风依旧，狂猛的海风刮动大海形成层层浪涛汹涌流向东边的陆地，波涛之中，多如繁星的海中暗礁若隐若现。海浪冲过暗礁，流向骤变之下，大大小小的涡旋卷起，乍看过去，和梵高大师的画作星空一模一样。
“东海海眼！”
悬停于空中，虫溪极目眺望。
涡旋四起的海域中，当你觉得某一个涡旋就是海眼时，总会有更大的涡旋生成，每一个地方都像是海眼。如果海眼就藏在这无数涡旋之中，一个个的找，耗费的时间难以计数。
放出精炁丝线向四方区域进行探查，虫溪觉得也很费力。
这里并不比陆地，能够通过植被与虫兽差别排除掉不可能的地方，每一寸区域都要探查，这样的探查形如大海捞针，而且有不死火山那里的教训，他觉得用精炁丝线探查到地炁积蓄区的可能性不大。
“通天树，名为树，实则是虫子接引天上涡旋地炁形成的奇观，不死火山名为火山，实则是晚霞遮蔽天空的景象折射进水里，然后从水中看起来像火山，这东海海眼，真的就是海中的如同泉眼般的深洞？”
想到这里，虫溪觉着东海海眼，一定不是真的海眼，而是一种似是而非的形容，或指奇景，或是一种特殊的天象。
有了寻觅的标准，虫溪驱使惑心蝶在周围区域转悠起来。
大半天时间空耗在四处转悠上，他却没有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这片海域之内，除去不计其数的涡旋外，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异常了，便连那种高空之上一眼能看到的巨大海洞都没有。
天象上虫溪观察了一下也不太指望了，常年的西风吹拂，这里产生海上飓风的可能性很小，而且以前从常青的记忆中搜取到的信息上，也未存在明显可看出龙卷形态的飓风。
“或许是我思路有误，可能那东西需要特殊的时间才能显现出来。”
抬头望了望快要西落的太阳，虫溪决定再等等看，如果还是不行，就只能憨憨的再一寸寸的找一遍了。
静静等待，不多时太阳落山，映红天边晚霞，虫溪驱使着惑心蝶开始四处转悠。
一圈转下来，异像倒是有了。
天上的云彩映入到汹涌的浪涛之中，空中看的时候，海面反光闪着彩霞的颜色，好似乎这一片大海中生出了一大群的锦鲤。
可问题是整片大海都是一个样，没什么地方特别显眼，也没什么地方特别差，这丝异像便成了异想，完全没有鸟用。
看不出什么，虫溪也熄了继续寻找的心思，等着入夜之后，双月凌空之时，再瞧瞧情况。
又是数个时辰等待，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双月凌空，漩涡海上一片粼粼波光破碎于黑幕之上不断闪动。
驱使惑心蝶振翅飞起，悬停于高空之中，虫溪举目四望。
黑夜之中，远处的东西已经看不大清楚，近处的海浪依旧，只是现在海浪反射的是月华，使得海中似乎多了一群银鲳在游动。
“没有引入注目的异常亮点，看来希望不大的样子。”
略带担忧，虫溪让惑心蝶振翅巡航。
转了数十公里区域之广，近大半位置都看了一下，情况亦如他所想，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像。
“真要寻个几天？”
喃喃自语着虫溪愁容渐起。
他破坏天阙阵，引发天地间出现诡异现象，这种大范围的异像肯定会引起大荒上很多势力的注意。
虽说很多势力不见得能明白异像是因为天阙阵而产生的，但虫溪也没法保证就没有某些隐匿于暗处的势力知晓其中缘由。
他的行径在绝大多数人看来都是邪魔做派，那些人会就这么不管不问的让他将天阙阵摧毁？
虫溪觉得这不太可能。
他明白，或许在发现异像加深之后，那些本以注意到这一情况的势力，已经紧急组建了人手，开始到各个区域搜寻他这个罪魁祸首。
要是在这个地方耽误了太多时间，说不定不等他彻底毁掉天阙阵，他就被人堵住了。
忧虑的扫了眼前方海域一眼，正欲驱使惑心蝶转道别处，忽的虫溪发现了前方海域与先前所看到的有点区别。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皱着眉头望着前方这片海域盯了良久，虫溪有了发现。
他前方这片海域，有一片地方海浪反光有些集中，而反光位置的外围区域，则是黑黑的一片。正是这种情况，让他觉着这里与别处有些许不同。
审视着这片海域良久，虫溪命令惑心蝶拔高位置，等从高处看下方的反光已经状若白点之时才停了下来。
“这是……东海海眼？”
身处高处，俯瞰下去，下方奇怪的区域与下面看的时候完全不同。
在现在他所在的这个位置，那片奇怪区域外围的礁石连城了一线，形成了状若眼眶的轮廓，礁石旁边的一圈黑色区域，又成为了眼白一样的区域，最中间的那一片反光比较集中的地方，就像是眼睛中的瞳孔。
“我去！这东海海眼，竟然就是俯瞰之时看起来像眼睛的一片区域？”
一时间虫溪无语扶额。
亏得他还一直在找什么异像之类的东西，全然没想到这东海海眼竟然会是这么一个地方。
第五百四十三章 破阵与截杀一
无语的呆了好一会儿，虫溪驱使惑心蝶飞到眼睛所在的位置展开精炁丝线。
扩散的精炁丝线覆盖到周围区域，天空之上并未察觉到有浓郁地炁存在的地方，这代表着此处的阵法节点，并未像前面两个一般设置在天上。
低头望了望反射着月华的瞳孔，虫溪放出尸胶覆盖在自己身上，一头扎进了海中。
深潜向下近百米，原本稍显平静的海域乱流顿生，无序的乱流相互纠缠冲撞，撕扯着这片区域的所有东西，而虫溪也在这里感觉到了逐渐增强的地炁。
继续往下深入一截，汇聚的地炁已经远远超出了外界一般区域的水平，甚至一些洞天福地都比不上这里，无序的乱流渐渐形成反向涡旋。
“找对地方了。”
发现这个情况，虫溪明白这个位置就是阵法节点所在，他仔细的注意起了这一片区域的情况。不多时，便摸清了这一处节点的地炁汇聚原理。
这个节点依靠着本就存在于旋涡海的乱流为助力，引动各处的地炁通过乱流传递，逐渐向海眼这里汇拢。
当这些地炁靠近到海燕的时候，裹挟着地炁的乱流穿过外围的礁石区间的空隙，有序的注入到海眼当中。
来自于四面八方的乱流相互冲撞搅动，散乱的地炁在这股力量下被富集，而被富集的地炁又在下方乱流形成的反向涡旋吸引下注入到涡旋中心的阵法节点处，导入到阵法当中。
整个节点，依靠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相助，完全隐匿于海中，地炁富集会引发的海洋生物汇聚的现象也因为中间的强烈乱流隔离而无法聚到海眼里，导致在外察觉不到一丝痕迹，如此手段，着实令人佩服。
不过佩服归佩服，虫溪可没忘记自己的目的，他调用尸胶的地炁隔绝出一片无水区域，激活秘境空间，然后让花瓢虫将里头封存着神禁牌的特制玉盒拿了出来。
怀抱着一人之高的玉盒，虫溪有些犯难了。
当日在神禁山，他返回洞窟位置取了那可以封住神禁牌力量的玉盒，然后又寻了与玉盒一样质地的玉矿打造了四个大小不一的盒子，一个个盒子嵌套，这才将神禁牌的威力全部封禁，让它能够收入到秘境空间当中。
取出盒子，势必要将套娃盒子一个个打开，等到盒子完全解开，禁神力量会立刻生效。
他正处于海中约莫三百米之深的位置，这种深度，海水的压力已经不算小，凭借他自己硬扛，绝对会被压爆内腑，现在他能够自如的在这样的深度下活动，依靠的是尸胶的变形和地炁的运用。
如果没有地炁，尸胶还能够承受住这样的压力，但神禁牌这个东西比较诡异，能够压制虫兽的地炁流动。
尸胶本体是一团胶状物质，覆盖虫溪的变形能力动用了地炁，神禁牌一出，尸胶自己也会缩回到原本形态，也就是说，取出神禁牌，他就没了防护的措施，要承受庞大的水压。
面对眼前的难处，想到神武者炼体之强和神禁牌的作用，虫溪对传下神武者修炼体系的圣者的佩服更增了一分。
“这是一环扣一环啊！”
感叹一句，虫溪开始思考解决问题的办法。
利用地炁能够办到的方法是不用考虑了，唯一能想的就是各个命虫的天生技能。
左思右想，许久之后，一个想法在虫溪脑海中成形。
“就这么办了。”
让尸胶上浮到海下百米位置，虫溪激活秘境空间将灵蛛放了出来。
深吸一口气憋住，他飞速的打开盒子的几层防护，将神禁牌显露出来。
这牌子一外露，那种让人全身能量凝滞的禁制力量又加持在身上，让人感觉自己被一个厚重的枷锁锁住，很是难受。
不敢耽搁，虫溪将神禁牌掏出，命令灵蛛织出丝网将牌子捆缚牢靠，然后抬手一抛，神禁牌便缓缓向着海中深处位置坠落下去。
令牌缓缓沉下去，很快遇到无序的乱流被乱流带着东摇西摆，看着像是随时会被乱流卷跑一般，但有灵蛛随时收紧调整蛛丝，它还是如预期一般晃晃荡荡的穿过了乱流区域触碰到了下面的海底漩涡。
在漩涡的力量拉扯下，神禁牌顺着漩涡旋转向下，没用多少时间就落到了漩涡的最中心之处。
它沉入到那个位置，立刻引起了节点处的符文共鸣。无数的符文乍现，凝滞着发出耀眼的白色光芒，像是嵌在蓝色玻璃中的莹白宝石。
凝滞的莹白符文迅速扩散，很快整个水下漩涡被浸染，边缘位置螺旋扩散而出，延伸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这茫茫深海，目不视物，一片由无数白色荧光符文组成的符文星旋状扩散，就似是人深入到了太空之中，亲眼看到了一个遥远的星系涡旋就在眼前，属实令人震撼。
呆呆看了一会儿这神异奇景，虫溪稳定心神，望向神禁牌所在位置。
似乎是因为神禁牌的效果，共鸣之后节点处的阵法完全停止了活动，那些符文全部凝滞在一个地方，不受到外力就没有一丝动弹的迹象。
这样的情况，给灵蛛远程操控神禁牌去接触那些符文提供了一丝可能，或许当时构筑这个节点的圣者，也是这般考虑，然后才用抽取的圣器根源聚形出了神禁牌这么一个东西。
猜测着，虫溪指挥灵蛛拉扯蛛丝，依靠着蛛丝使力，让神禁牌摆脱漩涡中心的强大吸力，出现摆动情况。
令牌无序摆动，靠近到一些凝滞的符文边上时，一部分凝滞的符文被吸引靠近，一个个嵌入到令牌当中，一部分的符文则受排斥力量作用，远离开去，它们空出的空位，立刻又被其余地方的符文流动过来占据。
见到同出一源的根源符文会自发流动补上位置，这又免去了灵蛛的一部分工作，感觉到自己憋不住多久，令牌也安全穿过了乱流区域，虫溪当即带着尸胶与灵蛛两只虫兽向海面游。
蹿出海面爬上惑心蝶的脊背，他这才让灵蛛开始专心拉扯蛛丝，让海底的令牌慢慢去吸收那些凝滞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