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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鬼吹灯2txt下载     鬼吹灯2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章 三叉戟号(下)

    我对如何进入珊瑚螺旋海域,心中自有主张,此事机密,自然不必和“掰武”明说,只是让他带着大金牙去找船主商谈价钱,另外开出一份货单,请“掰武”代为准备,对船体进行检修测试,确保出海后它能万无一失。

    既然船只已经确定,众人便分头行事,明叔等人负责准备一应事物,我则到处寻访当地渔民,打探出海采蛋之事,接连忙碌了几天,Shirley杨就赶来汇合,但我没想到陈教授也跟着她一道来了,原来陈教授放心不下,打算亲自跟我们一道出海,我如何肯带他去冒险,在百般劝说之下,才说服他留在珊瑚庙岛,另外让大金牙也留在岛上,同他有个照应,等我们得手回来,再一并返回北京。

    我带Shinley仔细看了那艘改装船,这艘海柳船还没有命名,我们最后将其命名为“三叉乾号”,按当地华人风俗,新船或者翻修过的船只出海前都要举行一些祭祀海神的仪式,折香、砍干股、淋老酒,并到珊瑚庙里给妈祖上香,以求出海平安顺遂,虽然我们不信这套,但入乡随俗,还是不能免了这道程序,随后便是需要找一位掌舵的老海狼,但这个人选实在是太难找了,一提去幽灵出没的珊瑚螺旋,几乎人人都毫不犹豫地一口回绝,那地方在当地人眼中几乎是块提都不能提的禁区。

    最后只好由明叔这个自称识风信、知水性、洞悉海中地形的老船长来担纲,但我太了解明叔的为人了,这老港农整个就一老亡命徒、老骗子、老赌棍,满脑子投机主义思想,只要是为了发财,这世上就没他不敢做的勾当,他的座方铭是:“有赌未为输,不赌不知时运高。”

    我觉得由明叔来操舵掌船不太让人放心,另外只有我们四人出海。人手太过单薄,有些局面怕是应付不过来,正觉为难之际,幸好Shinley杨雇到了几位蛋民,他们都是越南籍华人,其中年老的长者叫做阮黑,年纪大约在五十来岁,虽然脸上的胡子都白了。但目光锐利精神十足,是个沉稳干练经验丰富的老渔民。

    另两个年轻的一男一女,那少年名叫“古猜”,是阮黑的徒弟,差不多十五六岁,长得又黑又瘦,手脚很是灵活利索,活脱脱象只马猴,那个姑娘倒生得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头长发垂到腰际。相貌继承了越南女子的主要特征。皮肤偏黑,名叫“多铃”,大约二十岁出头。是越法混血儿,她也管阮黑叫师傅。

    多玲是阮黑从越南逃出来时收养的孤儿,古猜是珊瑚庙岛的原住民,同样是个孤儿,三人在岛上打渔为生相依为命,生活过得很是贫困,阮黑和他的徒弟女儿有远航的经验,能操舵捕鱼,也下水采过珠,由于Shinley杨可以直接支付美钞。所以他们三口愿意冒险跟我们出海,赚一笔可观的收入,有了路费,便可以去法国投奔多玲失散的亲人。

    我见到这三个越南人,立刻表示反对,一听他们说帮我就想起在前线作战的往事,血火硝烟仿佛就在昨天,有时候偶而碰到从前的战友,虽然谈起以前的战斗。大伙面色都很从容,只是说说谁谁可惜了,谁谁残废了,谁谁要是还活着,现在也许会怎么怎么样了,但他们其实都和我一样,没人敢去仔细的回忆和描述,大概凡是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的老兵,都很少敢去回想阵地上血肉横飞的场面,也从不敢去看自己的军功章,一看见勋章就会想起替自己挡住子弹的战友,看完了就会坐在墙角哭得像个孩子,据说参加过越战的美军也多半都患有弹震症等后遗症,这恐怕要和越南那种闷热压抑的自然环境,以及如同绞肉机一样的残酷战斗有关,被战争拷问过的灵魂都是不完整的,很容易受到刺激。

    但Shinley杨劝我说,阮黑一家人都不是“VC”,他们是美军撤离西贡时逃出来的难民,何况阮黑本来就是华人,祖籍是山东烟台的,中国话讲得也不错,所以你没必要有什么心理障碍。

    我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没什么可反驳的理由,既然Shinley杨很信任阮黑父女三人,她的眼光应该没什么问题,于是我只好答应让阮黑等人加入,然后我把此次出海的全部成员聚在一起,反复讨论了几遍行动方案的可行性,确认无误便已经万事具备,只等转天一早出海搬山。

    当天夜里我对船舱里的物品进行了最后一次整理,其中最重要的,要属搬山填海之术所需要用到的的诸般物品,这些东西千奇百怪五花八门,大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日常应用之物,但在搬山术中使用起来,却是能起到非同凡响的作用,虽然我以前从没实践过,但我相信搬山道人“鹧鸪哨”所遗留下的众多记载中,一定不会有虚言妄语,“搬山道人”千年来凭借搬山分甲盗遍世间大藏,倘若没有真实本领,又如何能与“摸金秘术”相提并论。

    我检点完毕正要回去睡觉,却在半路上见陈教授急匆匆地赶来找我,他在岛上闲来无事,得知我们收了一批青头古玉,就要过去反复研究起来,他把每件古玉都画了图形,想作为资料收集起来,结果这无心之举,竟然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果。

    我接过陈教授画的图形,一看之下也觉十分意外,原来这数十件各有残破造型离奇的古玉,是由一件巨大的玉雕分离而成,如今在图中像是一幅散碎的拼图又被重新组合完整,虽然其中有些部分再难复原,但轮廓大致完好,这玉雕是一个鱼尾人首的女子精怪,在海兽神庙图腾的背景下,用灯烛在一块巨大的龟甲上进行占卜,我研究了很久易术,见有烛照龟卜,当然很感兴趣,便仔细去看那龟甲上的卦象,稍加辨认,心头便开始狂跳不止:“这妖怪好象是在推演先天八卦啊……”

第九章 航海禁忌(上)

    自古以来,摸金校尉之术皆以群经之首的《易经》为本,所以我见那海中散碎的几十片青头古玉,在陈教授所绘的图中,竟然可以合成为一尊完整玉雕,海妖模样的玉人正在“照烛卜龟”,而且从照烛八门的样式来看,象是推演着先天八卦中的卦象,先天八卦很可能是以庞驳精深,奥妙无方的十六字天卦为宗旨,这让我如何能不心惊?

    我赶紧定了定神,跟陈教授回到渔家,翻出那箱青头,想要细辨那玉龟背上究竟是哪一刻的卦象,却发现刻着卦象的最紧要处,大部分都被腐浸裹了,上面又沉积着细小海生生物的遗骸,仅凭边角上的部分模糊图形,根本无法分辨,不由得大失所望。

    陈教授见我盯着那玉雕半天也回不过神来,就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从纹饰和工艺来看,这玉人大概是西周时期祭神卜巫用的东西,但在中国内地从来没出现过类似形制的文物,很有可能是周代传入恨天之国的海底遗存,这是无价之宝啊,是从哪得来的?怎么样?能从卦象上看出来些什么?”他虽是个老学究,但主攻古西域文化,不是易学的专家。

    我摇了摇头,这玉雕本是我们意外收来的“青头”,打算运回北京,找人盘出活色生香,卖个大价钱,可绝没想到其中会藏着如此之大的秘密,倘若真如“掰武”所言,海啸时有吞舟海兽死在岸边,这件玉雕就是从葬身兽腹的渔船之中所得,如此便很难判明它的来龙去脉了。

    但我和陈教授都很清楚,在殷商西周,乃至东周列国,春秋战国那一时期,统治阶级对大部分事物的决断,都是通过巫卜结果来进行的。他们会将历次占卜结果,以及事后验证之事,都详细地记录到龟壳龙骨上,从某种程度上来看,龟甲和钟鼎几乎是同等重要之物,玉雕上的所谓识纹、饰纹都能证明它的年代,因为同样是甲骨文和铭文,根据时代不同,也各有其不同之处,从形体上来分,夏代使用的是鸟迹篆,商代则多是虫鱼迹,到了西周,一律使用虫鱼大篆,虽然到了后来汉字统一,但各朝仍然存在区别,秦代用大小篆,汉代为小篆隶书。三国用隶书。两晋至宋用楷书,唐代用楷隶加阴识,众多迹象都可以表明这玉雕产生的年代。

    铭书钟鼎、天书龙骨。都记载着当时的大事秘闻,那时正是周易演卦盛行的时代,如果能解出海妖照烛的卦象,可以了解许多失传已久的秘密,恨天氏几乎相当于东方的亚特兰帝斯,那得有多少的秘密和宝藏?甚至还有可能得窥十六字天卦的奥秘,可惜这玉人在海中沉了几千年,凭我们目前在海岛上的条件,还难以剥去表层的海蚀腐物,所以暂时无法知道这龟卜演卦中的真相。

    陈教授曾听Shinley杨说起过我最近几乎每天都读《易》。对我鼓励有加,说回到北京后若能盘修古玉,等复原了这卦象后还要请我再来进行考证研究。

    我心想这本来就是我收来的青头,怎么听这话的意思,回北京就没我什么事了?陈教授可真没跟我见外,直接没收了,这倒也没什么,不过我学易理并非是什么出于对国学的喜爱,说到动机更是不纯。当初张赢川“利涉大川”那一卦神数,着实让我心服口服,要是我也能明辨机数,日后不管是倒斗还是做生意,岂不都是百战百胜?另外最重要的是完善对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的认知程度。不过当着陈教授的面可不能这么说,听他问起我对易理的心得,便随口跟陈教授说了说我最近学易的体会,当然其中大部分都是从张赢川处听来的。

    以前我只懂风水不晓阴阳,其实易字乃是风水之总诀,风水之道追求地天人合一,实际上是说阴阳既对立又统一,这就是易中所说的由推天道以明人事,天道与人道是一个整体,人生在世应当效法天,效法地。

    效法天,能够刚健有为,充满活力,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效法地,则会变得宽厚大度,包容仁爱,永远的谦逊合顺,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我同陈教授聊了些易经中的理论,随后我们谈得更加深入,以我们前一阵的经历来看,在某种意义上,先天十六卦与精绝鬼洞、龙骨天书、凤凰胆之间有着理不清的关系,既然这玉人很可能是恨天之国的古物,里面的卦象有没有可能会与海眼有关?恨天之国当年在海上的遗址会不会都被海眼卷走了?当然这些都是我主观的猜测,如果不亲眼看到,大概没人能说得清楚。

    陈教授再次嘱咐:“这次出海寻找秦王照骨镜,找得到当然最好,找不到也不要涉险接近珊瑚螺旋中的海眼,古籍中记载着,海眼者,归墟也,被吸进去就别想出来了,谁也不知道当年恨天人遇到了什么毁灭性的灾难,一旦你们有个三常两短……”

    我劝他道:“此事您尽管放心,我们这次是支打捞任务,为的是在沉船里找回国宝,另外顺便采蛋发些外财,又不是走自我毁灭路线的敢死队,太冒险的事情绝对不会做。”一番长谈,不知不觉天都快亮了,按照原定计划,早上我们就要出海,于是我干脆就不睡了,把胖子等人都招呼起来,整装待发。

    这天正是出海的黄道吉日,早上先要祭过了海神,不仅是我们的三叉戟号,其余的渔船也都放洋出海作业,众人在反复的准备和等待中度过了多日,终于即将起航入海,个个抖擞精神,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

    经验丰富的蛋民阮黑,在临出海之前给我们提了许多入乡随俗的要求,渔民和蛋民们的忌讳之多,一点都不比倒斗的手艺人讲究少,而且习俗极为独特,最忌讳说翻、扣、倒一类的字眼,在海上谁敢提这些字,船老大就有权利把谁扔进海里喂鱼,如果驾驶的是帆船,“帆”就触了“翻”的霉头,所以渔民蛋民都管帆船叫蓬船,一向称“帆”为“蓬”,“升帆”俗称“撑蓬”或是“开蓬”。

第九章 航海禁忌(下)

    久而久之,已成了根深蒂固的习惯,不管是在海上,就算回到家也一概不提这些字,干脆就当世上从没有过这些字眼,另外行船之时,也忌吹口哨,这是渔民蛋民通用的忌讳,而渔民和打捞队还忌讳在甲板上背着手,因为背手预兆“打背网”,是没有收获的兆头,船上的“大主”不能坐,船头不能坐,总之各种名堂和规矩多得数不过来。

    我和胖子在福建的时候也跟船出过几次海,对这些规矩表示了充分的理解和尊重,但并不太放在心上,趁船老大不注意,我和胖子特意在大主上坐了坐,大主是指甲板上的桩子,也没见出什么事故,不过没有规矩,难成方圆,这些航海的禁忌,大概就跟“鸡鸣灯灭不摸金”的行规类似,是为了增加安全系数,而非刻意害人。

    Shinley杨又有她在美国海军学的一套迷信规矩,都说美国科学技术先进,其实论起迷信来一点都不比渔民蛋民含糊,而且他们的规矩更是稀奇古怪,甚至连洗刷甲扳的水筒应该怎么摆放都有名堂。

    因各海域文化背景不同,类似的海上行船行规也都大不一样,这可真应了那句话了,我们这七个人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为了这个共同的目的,不得不互相作出妥协,否则把这东南西北各地的风俗禁忌都放在一条船上,这次行动就得被这许多条条框框限制死。

    但有些事不信邪不行,有些忌讳在船上存在了这么多年,必然有它的原因和价值,也不能什么都不在乎,最后经过协商,只能各让一步,约定不说翻、倒、扣一类不吉利的词,尊龙王爷。拜“妈祖”为神,其余的禁忌能免就免了,就这都已经觉得很吃力了,尤其是我们习惯了说倒斗,到海上就只能通用搬山填海的行规了。

    在Shinley杨的建议下,我让阮黑做了船老大,由他和明叔互相替换掌船,在接近珊瑚螺旋海域之前的这一段航程。将采取传统而又可*的航行方式,使用海图、罗盘、经纬仪、测速仪等古老工具,尽量避免使用容易受到干扰的现代电子设备,明叔和阮黑都可以根据洋流的走向判断出大致航线,经验丰富的海狼都知道,海中潮流由于地形不同,自然分成数股,海底水族也各自占据在其所适应的环境,以深浅流向为界,极少互相逾越。通过投掷浮标便可以观察出洋流走向。难度并不大,加上海上天气非常理想,风浪不惊。前几天的航程应该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在罗盘开始出现失灵的情况,以及迷失了日月星辰之后,便是Shinley杨搬山填海之术的用武之地了。

    众人皆有出海经历,大风大浪见过不少,即使海浪汹涌舟船起伏,也不至有人出现晕船呕吐的迹象,只是大海茫茫无际,进入深海后,四周尽是无穷无尽的碧蓝海水。连只海鸟也难得一见,这海柳船三叉戟号虽然不大,也分为三层,在船甲扳下中层共分有前、中、后五个舱,后舱最大,装满了整箱整箱各种的补给和请水,中舱前舱各分左右两舱,其中最大的一个中船被用来当作吃饭的餐厅,平时大伙除了在甲扳上透气。大多数时间就在这里消磨时光,两舷的金毗卢水神炮也设在此舱,这种老式的船炮并不是用来对付海匪的,而是可以用它轰击驱退海中忽然冒出的大鱼,免得被吞舟鱼顶翻了坐船,三层各舱之间都设有千里耳传音筒,就是一种联接所有船舱的铜管子,可以利用它快速的进行通话联络,其余各船中除了燃料就是物资,满满当当地没有什么空间,在船上狭窄的甲板和船舱中时间久了,也难免令人觉得枯燥乏味。

    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喝酒,跑船的海狼很少有人不嗜饮,明叔轻易不饮酒,但轮到他掌舵之时手里必定要拿瓶白酒,这是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而且他一喝酒就高,高了之后话就多,跟变了个人似的,纵论世间得失成败,言辞颇为慷慨激昂,从天上论到海底,但每每说到最后,便要吹嘘他当年下南洋的时候,有多少次在大风浪中死里逃生的经历,称他自己是打不死、输不起的“老海狼”。

    这天我实在不耐烦再听明叔吹嘘,却又不想回舱里闷头睡觉,见胖子在船头正举着望远镜,望着天海相接处看得投入,我就以为有热闹可看,过去问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新鲜玩意儿,可胖子看得呆了,顾不上回答,我也拿起自己的望远镜,顺着他所望的方向看了过去,我倒要瞧瞧海里是不是有他妈的美人鱼洗澡?

    我调了调望远镜的焦距,镜头里的视线由模糊逐渐转为清晰,原来极远处的海面上海浪翻滚,巨大的鲸鲵之属正成群浮出海面,相互之间距离很远,且皆是只露脊背,如同一座座海中的黑色礁石,以前曾听渔民说海底鱼龙之大,不下百米,大的珊瑚树也高逾数十米,但那都是耳闻,我们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罕见的鲸鲵出水奇观,不免看得出了神。

    一来那小山般的鱼群距离我们甚远,二来三叉戟号不仅航速快,而且船上配备了威震吞舟鱼的水神炮,所以我们自是不用担心巨鲸鼓浪翻船,没过多久,露出海面的鱼脊就没入海中不见了。

    我们现在所航行的海域,海水碧蓝,据说底下是一条深不可测的海中大裂谷,位置已经快要接近珊瑚螺旋了,大海沟的一端便是《十六字阴阳秘术》中所描述的“南龙”入海余脉,这海沟正是海气滋生的所在,它究竟有多深,凭现在的科学技术根本无法探知,现今可以探测的程度仅在几千米左右,有人猜测其最深处深度不下万米,直今未能得到证实,不过世界上还是公认这里为“海底深渊”之一,时常发生令人难以理解的神秘现象,能生活在这深海底下的水族形态之怪,躯体之大,若非亲眼所睹,绝对难以想象,海中那些真正狞恶的海怪,都在深海以下几千米的区域潜伏着,有时也偶尔会浮上海面掠食,但维时很短便会立即潜入深海,否则必被接近海面的恶鱼围攻.

第十章 桅灯魅影

    我眺望远海,见鲸鲵起伏,觉得胸怀大畅,蓦地里又生出一阵“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的生死茫茫之感,对未卜的前途隐隐有些担忧,于是我对胖子说:“摸金校尉的祖师爷曹老大当年东临竭石,以观沧海,咱俩这当代摸金校尉也算是南临竭石有遗篇了,真是往事越千年,换了人间,不过你瞧这大海浩瀚,无边无际,咱们的座船在波浪滔天其深难测的海面上,实在太过微不足道了,想找出海底南龙的余脉和阴火的所在,恐怕不会太过容易,可要做好应付各种突发情况的心理准备。”

    胖子满不在乎地说:“有什么可担心,说实话我都已经迫不及待去摸蛋了,以前在沙漠在云南,咱们多少次和价值连城的明器擦肩而过,总是以捡芝麻为借口,整个整个的糟蹋西瓜,贪污浪费是极大的犯罪啊,我这人太耿直,除了割肉疼,就属掏钱疼,从今以后咱们再也不能明知故犯了,这次无论如何都要狠狠捞上一笔,我早已经为此做好排除万难的准备了,管它是上九天揽月,还是下五洋捉鳖,咱都豁出去了。”

    我赞同道:“没错,摸金宣言中说得好,咱们要么不摸,既然摸了就要摸到底,当一次合格的蛋民是咱们义不容辞的责任,虽然肩头这副担子不轻,但是有志者就应该铁肩担重任,豁出去了为这伟大的事业流尽最后一滴血,哪怕是粉身碎骨,也是一颗红心永不褪色,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不过你刚说什么爬上九天揽明月,怎么你又不恐高了?”

    胖子说:“我为了摸蛋,摔下来拍成肉饼也算一光荣,那我就同大地化为了一体啊,而且咱们这回只下海不登天,本司令何惧之有?听杨参说也不从多高的地方掉到海面上。那也跟砸在洋灰地面的后果差不多,到底有没有这么一说?”

    我正和胖子从船头走到船尾,闲扯带穷聊地解闷,眼见血红的日头在船尾缓缓坠落,霞光万道,照得海面上好似赤蛇乱舞,忽然那黑瘦猴似的少年“古猜”跑到船后甲板,指着船头。示意让我们赶紧过去,出事了。

    古猜这小子剃了个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的锅盖头,虽然年岁不大,但有种特殊的体质,他天生了一对鱼眼,是与生俱来的海鬼,潜水采蛋的时候能很久不用换气,连我也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他跟阮黑在一起也学了几句中国话,我们之间可以进行一些简单的交流。

    这时我见他急匆匆跑来找我。知道船头定有情况。也顾不上细问,就赶忙跟胖子迅速跑到船头,这才发现东面。也就是我们船头驶向的正前方海面上开始起雾了,船再往前开就将进入雾中,前方的能见度越来越低。

    这雾生得很是古怪,大约有十几米的高度,雾气濛濛地压在海面上,从我们所在的地方望过去,海雾与天空泾渭分明,又从雾中海气升腾,涌动异常的海气生出五缕黑烟直插天际,这情景就恰似是只黑色的爪子从雾钻出。怪手五指朝天,显得十分恐怖,此时海上风浪静得出奇,夕阳即将带着最后一抹余辉落下。

    我征求了一下明叔的意见,明叔见过风浪,加上这时候喝得有点大了,所以对这种情况并不放在心上,他说:“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海上平流雾能见度就会降到最低。在佛堂门曾经有一起两船相撞的事故,死伤了十几个人,就是因为当时突然出现海雾平流造成的,这里海面那么宽阔根本不用担心,现在距离珊瑚螺旋还有一段距离,到了那片海域,海底的地形才会突然拔高,所以咱们只要慢慢地夜航过去,到天亮雾散之后就能到达大螺旋的外围了。”

    我听明叔的那张黑嘴中既然说出不用担心之语,便不得不格外地担心了,于是就用“千里耳传音筒”招呼船里的其余人都上甲扳,在海雾中夜航一点都不能大意,而且起了雾的海面实在太静了,甚至静得有点可怕,象是在酝酿这未知的巨大灾祸。

    我们这支打捞队不敢放松警惕,“三叉戟号”减速至最低,缓慢前进,所有的探照灯全部打开,这船没有桅杆,但还是特意在船顶挂上了醒目的桅灯,桅灯是旧时海船挂在桅杆上的老式信号灯,也有一定的照明作用,据说夜航的时候可以驱鬼,摸金校尉通常都以灯卜吉凶,想不到在海事中也被广泛使用,不过原理却是不同,桅灯防风防水,轻易不会熄灭,悬在高处,加上船头和船舷特制的强光探照灯,虽然会吸引小规模鱼群,但却能使深海水族远离,即便没有礁石,冷不丁冒出巨大的鲸鲵掀翻了坐船也不是闹着玩的,万一在这出了海难,船上的人绝难幸免,即便不被溺死在海里,也只有葬身鱼腹的下场。

    “三叉戟号”缓缓驶进雾中,海上静悄悄地只能听到螺旋浆搅水之声,似乎连海水都静止了,四周则全都是雾茫茫一片,分不清东南西北,即使雾中还有几十米的能见度,但在海上来说仅有这种距离的可视范围,跟睁眼瞎也差不多少了。

    众人加了十二分的小心,就这么提心吊胆地在夜雾中前进,我盼着这海雾尽快散去,然而经常在海上捕鱼跑船的海狼,都总结出了一套大自然的规律,阮黑告诉我说:“胡队,雾急生风,这雾一散海上恐怕要起大风浪了。”

    阮黑虽然在珊瑚庙岛以采蛋捕鱼为生,极少驾船深入远海,对海事不如明叔了如指掌,但他的优点是朴实坚韧,祖辈有在南洋造船厂工作过的经历,三代赤贫,属于名副其实的血统工人阶级出身,比起明叔来却要可*许多。

    我示意阮黑我对风浪之事心中有数,看明叔喝得快要醉了,便让阮黑去替他掌舵,然后把明叔拖进船舱,又走到船头,询问正在控制探照灯的Shinley说:“雾散后风高浪急,咱们能不能再此之前一举穿过珊瑚螺旋的外旋?”

    Shinley杨说:“这样做虽然冒险,但也可行,不过时机拿捏不好就麻烦了,不知这浓雾几时才散,而且以目前的航速,明天中午也未必能抵达珊瑚螺旋,眼下只能见机行事了。”

    因为南海内地海水起伏澎湃,所以古代也称南海为“涨海”,在风水一道中形容这是南海海气太盛,汹涌欲出的现象,风浪一起,非同小可,我正在同从Shinley杨商量着该使用哪套应急方案,却听胖子叫道:“老胡老胡快瞧那边……雾里有东西!”

    我们急忙止住话头,尽力睁大眼晴去看那夜雾深邃之处,果然在雾蒙蒙的海面上,出现了一盏孤悬着的明黄色桅灯,由于是在雾中突然出现,所以我们看见那灯的时候,已经离得极近了,以桅灯来看应该是艘海船,但若说是船,船上怎么没有其余的?

    可能顶多有个几秒钟的时间,还没等我怀疑自己看花了眼,一艘漆成全白色古代海船,就已经从雾里无声无息出现在了眼前,船上除了一盏明晃晃的桅灯,再没别的光亮,而且船头不见人影,船里也没有任何动静,门窗紧紧地闭着。文心阁隼风手打。

    包括掌舵的船老大阮黑在内,众人全都看得目瞪口呆,这场面简直像是一场诡异的幻觉般令人难以置信,在我们摸金界的字典里,“难以置信”大概是一个已经快被用滥了的形容词,可我还是不得不用“难以置信”来形容,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这片海域是各条正规航线都不会平白无故经过的盲区,汪洋大海上除了我们之外,哪里还会有别的船只,大海广阔无边,在海雾中迎面撞上另一艘海船,比天上掉下来块拇指大的陨石砸在脑袋上还要巧,除非它是一艘不请自来的“幽灵船”。

    幸亏还是Shinley杨最先反应了过来,转头对阮黑叫道:“快转右舵避开它!”那从雾中突然出现的古老海船,已顺着洋流斜刺里直向我们的座船撞了过来,阮黑被Shinley杨一提醒,顿时回过神来,猛地驶满右舵。

    这艘“三叉戟号”虽然不大,但船小好掉头,又经英国航海专家精心设计改装过,构造上近乎完美,机动性很强,船头迅速一偏,避过了白色幽灵船的船头,两船几乎贴在一起斜抹了过去,由于距离得太近了,我们站在船头看得十分真切,那艘古船甲板和船门上,到处都是大片大片的血迹。

    在连续几天的风平浪静之后,深海中的海气逐渐郁积,在海起涌起风浪之前,先出现了一场海雾,加上天已经黑了,平静的海面上能见度降到了最低点,海雾笼罩的水面上,突然冒出一艘鬼影般的古老海船,同我们的“三叉戟号”擦肩而过,那艘三桅船,船身通体皆白,虽然也有桅杆可升起风帆,但帆都被摘了,它顺着洋流飘荡,夜航的船内没有,仅在三支白秃秃的桅杆上悬了一盏桅灯。在夜雾里突然隐现,如同鬼火。

第十一章 幽灵血船

    船老大阮黑给满了左舵才避免了两船相撞的灾难性后果,两船船头一错,几乎是船梆帖着船梆,中间的距离不到一米,那危险程度就跟“鬼剔头”似的,我们船上的所有人都在手心里捏了把汗,万一把坐船撞漏了,大伙就得跟着“三叉戟号”去海底当沉船墓场的展品了。

    天幸阮黑转舵够快,两船并没有刮在一起,说时迟,那时快,眨眼的功夫,已经各自在海面划过,白色幽灵般的老式帆船,在洋流的作用下迅速钻进了雾中,隐去了行踪,就象它出现的一样突然,直如一个踪迹飘忽时隐时现的海上幽灵。

    浓雾的海面依然是一片沉寂,由于这一切发生的非常意外和突然,众人直到那船消失在海雾里,方才慢慢回过神来,额头上都已出了一层白毛汗,谁也不知道那条船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茫然惊惧之意传遍了全身。

    常年跑船之人,哪个都能说些大海之上奇异的掌故,鬼船水鬼这些传说尤多,但说起来也大多是道听途说,很少有亲眼目睹经历过的,掌舵的阮黑就从没遇到过这种直接面对幽灵船的可怕情况,渔民蛋民最怕之事便是在海上遇鬼,那绝不是什么好兆头,遇到狂风巨浪,也许都能应付,但他毕竟不是倒斗的摸金校尉,涉及到幽冥之中的事情,怎么能不心惊,饶是他胆子够壮,此时腿肚子也变得软了,要不是扶在舵盘上撑着身体,险些瘫倒在地。

    不仅阮黑体如筛糠,连我都觉得心惊肉跳,因为在两船错着驶过的一刻,相隔的距离太近了,即便海上有雾,四下里尽是茫茫一片。但视线范围内毕竟还有那么二十来米的能见度,何况两船最近的时候都快刮到一起了,当时就连那三桅帆船上缆绳磨损的处处痕迹,也能看得一清二楚,我眼睁睁地看到那船上甲板和船门处,都斑斑驳驳的血痕,血色已经干涸发黑了,与白色的船体形成了强烈反差。今人望而生畏,不知是不是船上那些海员的血,可船上的人又都到哪去了?连尸体也没留之,只有满船可见的血迹。

    我把这情况对其余的人一说,原来不仅是我瞧见了,胖子、Shinley杨,包括阮黑的两个徒弟古猜和多玲,大伙都发现了这一情况,看来肯定不是我看花眼了,刚才甚至都可以闻到了那船上传出浓重的血腥气。胖子出主意说:“见鬼了。肯定是鬼船,我看咱们赶紧下船准备水神炮,要是再碰上就一炮敲掉它。免得阴魂不散破裤子缠腿耽误咱们采蛋的大计。”

    我心想要是真有鬼船,炮弹未必有用,我转头看了看Shinley杨,想听听她是怎么说,那究竟是艘什么船呢?

    Shinley杨无奈地耸耸肩:“我同你们一样,有好多疑问想问,可我现在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来问,但我有种预感,那艘样式古老的三桅船要是真冲着咱们来的,它早晚还会再出现。现在海上能见度太低,对咱们十分不利。”

    我们仅仅商量了几句,还没决定是要以退为进,还是以攻代守?就见雾中桅灯闪烁,刚刚与我们擦肩而过的那艘三桅船,竟然悄无声息地,再次从我们船头方向迎面驶了过来,众人相顾失色,赶紧让阮黑掉转船头躲开它。

    如果说几分钟之前的第一次与三桅船遭遇。能够在最紧要的关头迅速避开,首先是由于胖子眼尖发现得快,加上有Shinley杨迅速提醒阮黑,船老大甚至没来得吃惊,就凭下意识扳舵回避,但谁会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那白色幽灵船的鬼船,又从前面的海雾中钻了出来,若不是鬼船却是什么?

    众人在这常理难以解释的诡异现象面前目瞪口呆,这回再没上次那么走运了,那艘白色的古旧帆船,来是海雾凝结而成的鬼魁,在雾中飘忽不定,说来便来,说没就没,事先半点征兆也没有,船老大阮黑虽然手忙脚乱地全力扳舵,但只避开了直接的撞击,两船的船侧却刮在了一起,三桅船两侧都挂着渔网,网上都是白色的浮漂,三叉戟号侧面有绳索捆绑着的橡皮救生艇,顿时纠缠在了一起,难分难解。

    两船蹭在一处,使得船身一阵剧烈的摇晃,我们失去平衡,在甲板上东倒西歪,古猜重心不稳,摔倒在地,险些滚进海里,吓得他哇哇大叫,Shinley杨扯条缆绳扔给古猜,让他牢牢抓住。

    海柳船“三叉戟号”拥有铜板装甲,避开了直接冲撞,不仅完好无损,而且由于船下的吃水线装有分水刺,反把那三桅船的侧面刮出一个口子,海水顿时从船身的窟窿处狂灌进了三桅船,我们的三叉戟号由于跟它缠在一起难以分开,立刻被那由于注入海水开始下沉的白色幽灵船带得倾斜了起来。

    船身侧倾的幅度一时之间还不算厉害大,但是那三桅船船体庞大,时间一久,可能就要被它拖入海里,胖子见状,便想用斩鱼刀砍断绑在船舷就救生艇绳索,这是丢卒保车的办法,我赶紧拦住他的举动:“搭跳板,砍渔网去!”

    万一座船出了意外,在茫茫大海上,恐怕只有救生艇,才能带给在海上搏命的海狼们保留一线生机,不到万般无奈山穷水尽的地步,救生艇绝对不能舍弃,三桅船的渔网浮漂勾住了救生艇,就算我们的座船不被那即将沉没的三桅船带翻,也会造成船体或装备受损,形势所迫,不容再多考虑,只好踩着跳板过去,到对面船上砍断那些渔网。

    此刻船老大阮黑也不敢使航速加快,“三叉戟号”只能随着对方在海面上盘旋打转,我和胖子等人以最快的速度搭起了跳板,古猜和多玲刚刚按住跳板,Shinley杨就抢先从跳板上跨过,敏捷地跃上了三桅船,用斩鱼刀奋力去斩渔网。

    胖子也想从跳板上过去,但在那平衡木还要狭窄的木板上,又随着两船起伏摇晃,一步踩空就会掉进海里,怕高或胆小之人,根本没法过去,他别的例不在乎,可天生畏高,未上跳板心里先怯了半分。

    我一把将胖子扯在一旁,边从跳板上冲过去,边对他叫道:“你人别过去了,把缆绳扔过去,在这边接应我们,砍了渔网我们就得立刻退回来。”说话间,便利用跳板摇晃稍稍平稳的一个小小间隙,飞身踏过窜上了三桅船。

    跳板虽是又窄又晃,我在部队的时候几乎天天都要演练冲击各种障碍物的战术动作训练,独木桥怕也过了不下几千回,可那毕竟是军事训练中的设施,从这海水滔天的两船之间过去,不免令人脚底下发虚,我根本不敢往脚下看上半眼,仅有巴掌宽的跳板太让人眼晕,很有可能稍有惧意,就会失足掉下去,全凭一股锐气才敢飞渡。

    我过去后觉得腿肚子有点转筋,不禁很羡慕Shinley杨的胆识,不过也许是海军的训练方式与着重点跟陆军不同,想到这心里也不觉得有多惭傀了,抄起斩鱼的锯齿刀,对准渔网连砍带割。

    我从来没见过幽灵船,但我听说所有涉及幽灵船的传闻中,大致可将海上的幽灵船分为两大类别,第一种是船上的人都死光或者失踪了,其原因是千奇百怪的,以为人类对海洋的认识实在太有限了,有人说海里有海鬼或成了精的鲛人,能在水中以声色诱惑水手,船上的人一旦被它们吸引,便会不由自主的跳进海里送掉性命,也有人说那是因为海里有些东西不能吃,有种鱼吃了就会致幻,使得船员们跳海自杀,所以海上才会出现无人驾驶的空船,人们习惯将这种船称为“幽灵船”。

    还有另外一类“幽灵船”,这类幽灵船大都是失踪多年的船只,甚至有的失踪了几百年之久,却突然出现在海上被人发现,船上也是没有任何船员的尸体,船上的一切设施运转还很正常,都如同刚刚出海不久的样子,谁也不知道在它失踪的几百年里飘去了哪里。

    正因为人们无法解释那些神秘现象,所以才会诞生了“幽灵”之船一类的离奇传说,可这些传说似乎都无法印证我们碰上的怪事,第二次撞见这船的时候,我曾怀疑是不是雾中有许多条这样的三桅白船?可我尚且记得船身几处细小的特征,从那桅灯悬挂的位置上就能得到证实,这确实是同一艘船。

    那三桅白船庞然大物,切切实实地就存在于面前,一刀砍上去就能在船梆上留下一条刀印,况且这船里确实是血腥味十足,最奇怪的是这船体样式古老,没有任何现代船舶的特征,可三桅船偏便一点都不显得破旧,有些地方甚至还很新。

第十二章 灭顶之灾

    我胡乱猜测着,手底下也没闲着,几刀下去就砍掉了半张渔网,那三桅船原本借着渔网缠在海柳船上,但还没等我和Shirley杨切断另外半张渔网,海涌起伏之下,两船平行的角度突然分了开来,渔网被扯得紧紧得平绷在两船之间,船身倾斜的力量如果再稍微大一些,救生艇和渔网之一便会被强行拽断。

    在船体的一阵大幅度晃动中,我重心向后一倾,身体撞在了船舱上,不料那船好不结实,不堪一撞,身体竟然陷进了船舱的白色木板,撞出好大一个窟窿出来。

    我觉得奇怪,头口望了一眼,在被我撞破的船体凹陷处,正自流出一股股的污血,船舱竟然并非木制,而是用白纸板简单裱糊的,Shirley杨见了那些浑浊血腥的血水,也是脸上变色,她伸手把我从地上拽起,我也已察觉出船舱有异,连忙对她说:“快撤,快撒,这船是白纸糊的,是艘烧给海上亡魂的鬼船。”

    平静的海水突然汹涌鼓动起来,船身晃得非常厉害,我脚下无根,踉踉跄跄往后倾倒,后背正撞在船舱上,只听得“喀啦”一声,竟把木板撞得陷了进去,这一下撞得虽然不轻,但我并没有感到疼痛,那感觉就好似装在了一个空纸壳子上。

    我疑惑地回头看去,白色的三桅船,大约在接近船门的位置,被我撞得塌陷进去了一大片,并不是船板朽烂不够结实,那船门根本就是硬纸所糊,要不是Shirley杨伸手将我拽住,很可能止不住势头穿破硬纸摔进船舱里了,舱门的裂缝里漆黑一团,看不清船内状况,只有里面浓重的血腥味得让人想要做呕。船身一晃,就顺着门缝往外淌出血水。

    茫茫大海上怎么可能有一艘纸船?我记得中国沿海地区有种放“大暑船”送五圣归海的习俗,于大暑日送船出海,任其自行漂流:还有一种类似逐疫的奇特风俗,每有疠疾之类的传染性瘟病发作,就会举行类似活动,使用的都是废弃的旧船,逐疫有送瘟神出海的含义。一般都是在旧船上糊满白纸,并且船上要扎许多纸人纸钱,另外诸如刀矛枪炮、各种渔船商船用具,以及桅槽樯舵无不一应俱全,唯独白米最多只可放置一升,都是沿海行船捕鱼之人捐赠之物,捐在船上的事物越多,瘟神就会送得越远,这种船上一般都装着染病而死之人的尸体,最多的时候满满一船都是死尸。用船牵引到远海再行点火焚化。

    解放前出过一件事。临海的镇上有间米铺,有一天深夜,忽然来了个客人要祟米。因为天黑,米铺掌拒的看不太清那客人的相貌,好像穿着一身长袍,这衣服很怪,有点象是死人穿的凶服,而且来客身上有股咸腥腐烂的尸臭味,问他缘故,那客人便说船上是带着猪肉,路远怕坏,便把新鲜肉都用大盐和鱼腥拿了。可没想到虽然猪肉腌过,但由于天气太热,还是腐烂发臭了,明天天一亮就会找地方处理掉,那米铺掌柜是个贪小便宜的人,见这些米要价非常便宜,唯一的缺点就是装米的袋子有点发臭,不过米铺掌柜认为,即使米上有臭肉的味道不要紧。可以参和着往外卖,谁也发现不了,于是也没多问别的,点着灯笼过称收米,然后命伙计暂时把米先摆在院中,晚上过过风,明天天亮再入米仓,要不然实在是太臭了,谁知转天早晨一看,拆开来倒在院中的几十袋大米,全都不翼而飞,只剩下一地的米粒,收起来大概有一升,这才知道,昨天晚上可能是撞鬼了,买进的是疫船上的死人米,当时也没敢声张,不出三天,镇里就发声了瘟疫,死了将近一半的人。

    这个传说我在福建时听过不止一次,凡是讲述者都说这件事情是真事,不过并不是发生在福建,具体事发地点是在江浙沿海的某地,是民国年间的旧事,那时候年纪小,世界观不成熟,对这种怪力乱神很喜欢听,令我至今记忆犹新,有时候无意中想起船上的僵尸晚上到米铺卖米送瘟,还真觉得后脖子有点凉飕飕的,所以我一看船门是用白色硬纸封堵,首先就想到了是逐疫之船,不知是不是该船与拖带它的船只分散了,才随洋流漂到这里?

    我心念一动立即想起此事,但逐疫的风俗不是早就废除了吗?一时想不太明白,不过逐疫船这个观念先入为主,认为这船上绝非善地,逗留的时间一久,说不定会传染上船内尸体的疫情,我也顾不上再仔细察看,急忙招呼从Shirley杨赶紧撤回“三叉戟”。

    从Shirley杨用斩渔刀戳了戳脚下甲板,发出嗵嗵的木头声响,对我说:“大海上怎么会有纸糊的船?全船只有前后舱口用纸甲遮了,如果整条船都是纸糊的,早就被海涌吞没了。

    我心想Shirley杨虽然知识面很广,但她毕竟受的美式教育,美国总共才有多少年历史?当然不知我中华地大物博,自古民间奇风异俗繁多,眼下事态紧急,哪顾得上再作详细说明,而且此时正值海雾弥漫,妖氛浓重,惟恐那渗出血水的船舱里会跳出个卖米的,于是不再多说,立刻牵了她的手奔到船弦。

    海涌渐增,缠住两船的最后半张渔网即使不用刀砍也快被绷断了,为了预防意外发生,Shirley杨仍是挥刀将鱼网彻底割断,两艘船失去了连接,船身摇晃之中越离越远,那条跳板落进了海里,船老大阮黑控制着三叉戟全力接应,使其尽量贴住三桅船,对面船上的几个人对我们大呼小听着,把两条捆了救生圈的缆绳,先后给我们抛了过来,我把斩鱼刀随手丢掉,用胳膊紧紧抱住救生圈,看来要想回到“三叉戟”,只能跟猿猱一样从半空荡过海面了。

    甲板距离水面的高度很低,但多铃和古猜很有经验。他们已提前把绳索绕在了船顶较高的地方,要抓住缆绳悠过去还不至于落水,正要行动,但胖子大声叫嚷着把探照灯的光束压到海面上,好像水里有什么东西,我低头向船下的海面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水面上全是鲨鱼的脊翅。它们被血腥吸引,正从四面八方赶来,数量很多,都围着船只打转,因为太过兴奋,游速极快,看得人眼花撩乱,要是掉进水里,片刻之间就会被它们撕碎。

    胆子再大的人见了这些鲨鱼也会觉得胆寒,以它们的速度和口中几层胜过刀锯的利齿,猎食落水之人,无异于猛虎扑羊,Shirley杨更是知见了血的群鲨厉害之处,骇然失色:“我的上帝啊。老胡你可小心了,千万别掉下去。”

    不用她提醒我也知道其中厉害,我也不得不提醒她道:“你也千万别犹豫,过去的时候别往海里看……”这时三桅船起伏更是剧烈,两船之间的距离再次扩大,由于海水灌入,这一侧的船身本就倾斜了,而且距离越远,就越有可能在荡过去的时候落进水里,再也没有时间给我做充分的心理准备了。想一起走也不可能,必须有一个拖高另一个,增加离地的高度,把触到水面的可能尽量减至最小,我拖住Shirley杨说:“你先走,我助你一臂之力……”

    Shirley杨急道:“不行,你又要逞能,你自己怎么过去?”分秒必争的生死存亡之际,我根本不想等她再多说。托起她的脚往上用力一推,Shirley杨身体轻盈,拽着救生圈在揽绳带动下,唰地一下滑过水面,她一触到船侧悬挂着的救生艇,便立即手足并用快速攀上船弦,转身对我叫道:“快过来,那船要沉了。”

    但这时两船随着海波起伏,距离已经拉开了,刚才我为了帮Shirley杨荡过海面,便把自己的那条救生圈放在了身旁,没来得及找地方固定住,两船一分,救生圈便被缆绳拖进了水里,胖子和古猜等人见状急得在甲板上直跳脚,他们赶紧拉扯缆绳,去把落水的救生圈拽回船上,想再一次扔过来救人,但离得稍远,一抛之下却又掉在了海里。

    这三桅船底部被刮了个大裂缝,海水不断灌入,船身虽然已经倾斜了,但不知为什么不仅没有下沉,反而开始摇晃起来,好象海底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攫住了船底,再摇得几摇,这本身就不太结实的船体就要散架了。

    我见距离“三叉戟”越来越远,海雾中都已看不清同伴们的脸了,逐渐逐渐消失在了浓雾里,只听到他们拼命地喊叫,脑子发涨,也听不清他们喊的什么,只是听到那些声音心里就有点发酸,一种孤零零的感觉油然而生,难道真要同这幽灵船一同葬身海底了?随着船身颠簸,三桅船舱中的污血也不断涌出,顺着船甲板流到了海里,虽然夜雾中没有灯光照明,难以分辨海上情况,但听水里那片乱糟糟的响动,就跟下了饺子开了锅似的,就知道四周聚集的鲨鱼之多,已经无法估算了。

    船上黑灯瞎火,唯有桅上的孤灯亮着,我四处一望,几乎什么都看不到,只好抱着主桅稳住重心,打亮了随身带的小型聚光手电筒,终于又有了些许光亮,我照了照那被我挂破的纸船门,白色的船舱都被里面流出的血水染透了,已看不出本来面貌,我心想不如在临死前看看那舱里究竟有什么东西流那么多血,等到下边见了老马他们,我也好如实汇报,免得被一问三不知,到死还是个糊涂鬼,这幽灵般的白色血船,好像有生命一样哪里破损了哪里就会流血,若说是逐疫的船却也不象,我真想看看这鬼船里到底有什么名堂?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最后关头,我的好奇心总会战胜自己的恐惧,心中一发狠,就打算冲进船船里看个究竟,可是还没等抬腿,船身就猛地沉了下去,我骂了一声操他二大爷的,怎么突然间又沉得这么快了?

    在部队的大熔炉里锻炼了这么多年,又做过不少次摸金校尉的玩命勾当,遇到这种情况,毕竟不能眼睁睁等死,于是用牙咬住微型聚光筒,手脚并用爬上了桅杆,船沉得快,我爬得更快,“噌噌噌”几下就攀到了桅杆顶端,只见上下左右全都是海雾,下面则是海水汹涌群鲨游动的杂乱响声,听得我心里直发毛。

    三桅船沉得越来越快,浓重的海雾中已经看不到“三叉戟”的去向,我心想如今能做的只有尽量争取时间,等待他们把船驶回来进行救援,现在只能盼着这船沉得再慢一些,刚开始还能听到他们的呼喊声,现在连声音都没有,希望变得渺茫了许多,估计是再也看不见胜利的那一天了,正在我苦等援兵不至之时,海中突然出现了巨大的波动,漏水的三桅船突然又从水中冒了出来,像片随风飘动的树叶,忽高忽低被海浪抛上抛下,在这天旋地转般猛烈的摇晃之下,我所抱的那根桅杆颤悠悠倾斜欲断,随时都有可能倒向水里。

    三桅船因为漏水,终于开始沉入大海,海水中群鲨盘旋,被血腥味刺激的精神亢奋,木船被鲨鱼撞得咚咚作响,我赶紧攀上桅杆顶端,没想到这时船身晃动起来,已经沉入海中的部分,却忽地浮出水面,迷雾中只听得船舱里发出一阵巨大的响声,如龙吟海啸。

    我全身衣服都被三桅船激起的海水溅湿了,耳畔呼呼生风,随着船身猛烈地起伏,紧紧抱了桅杆不敢撒手,听到船下的动静,心说不好,难怪这船漏了水依然不沉,原来海里有东西托着它,这东西得有多大个?难到船舱里的血都是那家伙的?

第十三章 金毗卢水神炮(上)

    想到这冷汗直冒,暗暗叫苦,心中没着没落不知高低,这时眼前一花,我在桅杆上看见海雾弥漫之中船灯闪烁,Shirley杨指挥阮黑驾驶着“三叉戟”破浪而来,我大喜过望,虽不知他们是寻着声响,还是跟着围向三桅船的鲨鱼从海上兜了回来,能及时赶回来我就已经谢天谢地谢妈祖了。

    三桅古船歪斜摇晃,桅干向着海面倾斜,由于在雾中能看见三叉戟之时,距离已是极近了,眼看着两船就要在雾中再次错过,我想从桅杆下去已是不及,拿捏了一下两船间的距离,决定冒险来个乾坤一跳,趁着船身摇晃倒向那艘三叉戟号的时候,便毫不犹豫地跳下桅杆,身体斜着落下,掠过了鲨群翻涌的海面,奔着绑在三叉戟船侧的橡皮救生艇扑了过去。

    但船身随波起伏,并不是静止固定的目标,恰算的时机与距离瞬息间就产生了变化,并没能直接落到橡皮救生艇上,就差了半步,直直的朝海中坠去,在胖子等人的惊呼声中,我双手拼命前扑,终于抓到了固定在橡皮救生艇底部的绳索,身体悬挂在了半空,而双脚已经碰到了海水。

    我手上被绳子勒得火辣辣一阵疼痛,但心里非常清楚就算手断了也不能撒手,一撒就就要喂鲨鱼了,腰上用力,想要顺着救生艇爬上船去,突然感到有个东西撞到了脚心,原来围着那艘三桅船的大鲨鱼太多,竟然被我踩到了一只,也不知是踩到什么部位了,但鲨鱼身体里那股嗜血的野性,和它鲜活生猛的力量却感觉得异常真切。

    我惊得头发根都麻了,如同在那一瞬间全身过了回电,顾不上去看脚下的鲨鱼,玩了命往船上爬去。可越是心急脚底下越是发虚,这时胖子等人在上面用勾杆将我搭住,被他们往上一扯,我才顺势攀上了橡皮救生艇。

    Shirley杨伸手把我拉上船:“老胡你真是亡命徒,这么高也敢跳,你不要命了?”我惊魂未定,后怕起来不敢回想,感觉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已经分辨不出是冷汗还是海水了,但人倒架子不倒,还想说几句充场面的话交代交代。

    这时明叔从船舱里爬上甲板,他可能酒劲刚过,还有点不太清醒,可抬眼见到近处有条白影般的三桅船正晃晃悠悠的向后驶过,顿时脸色大变,好象见了鬼魁一般,他也顾不上说多余的话了,只对众人叫道:“这是打标的血船。赶紧……赶紧升起震海炮。准备炮弹。”

    我听明叔突然这么说,心想他可能知道那三桅船的底细,既然事情紧急。没必要细说,于是招呼船上众人紧急布置金毗卢水神炮,准备炮击“幽灵船”,行动展开得非常迅速,船船虽然狭窄但所有的人都能有充分准备,在紧急状态下依然能做到有条不紊,因为众人都知道,一盘散沙的乌合之众,想冒险进入珊瑚螺旋是不切实际的。我和胖子,以及古猜和多玲,在海上无事之时,就在Shirley杨的指挥下按照海军的标谁进行准军事化训练,因为海上行船,非比陆地,个人的能力是难以面对惊涛骇浪的,必须要求全体成员合并为一个训练有素的整体,一旦出现事故或遭遇危险,只有全员协同。才有可能化险为夷,船上总共只有七人,所以每个人都必须身兼数任,全是不可缺少的重要力量。

    于是随着一声令下,按照以前多次演练过的部署,迅速各就各位,我和胖子当先下船调整炮位,瞄准目标,古猜和多铃拆开弹药箱搬送炮弹,Shirley杨则通过船上的千里筒指示阮黑调整航向,给炮口让出射击角度。

    几秒种之后,“三叉戟”上的水神炮便已经做好了攻击准备,海雾正厚,两船已是第三次错过,满是鲜血的三桅船,正逐渐消失在我们的视野当中,Shirley杨不断报出方位角度和航速,船老大阮黑虽然惧怕那艘鬼船,但性命彼关,仍是鼓起勇气掉转船头,并加大航速,从三桅船的侧后方接近过去。

    明叔在船舱里指手划脚地指挥着,我和胖子已经做好了开炮的准备,众人喘着粗气,等候“三叉戟”进入最佳射击位置,利用这个间隙,我问明叔:“那三桅船白纸封门,满船是血,它究竟是艘什么船?”

    明叔抹了抹脑门上的汗珠说:“丢他老母啊,幸好你阿叔我及时发现,那是艘打标的血船,咱们要是不用震海炮把它打到海低,搞不好会遇到大麻烦。”

    原来在南洋沿海,有种类似放逐疫船的罕见习俗,称作“打标”,所不同的是,打标船里面装的不是死人,而是一种巨大的海兽,南洋海中产一种体形很接近“鼋”的巨物,称做“大拥沙”,海中并没有活鼋,大拥沙是渔民俗称称,其形体似鼋而非鼋,有裙无足,有首无足背色青黑,腹部有大白纹,平时多居于浅海,埋身沙中,常常暗中兴风作浪,覆没往来的渔船,渔民对其恨之入骨,有时会有搁浅在岸上爬不回去的,发现的渔民会立即通知其他人,用铁链锁了将其活捉,凡是捕得此物,又逢祭祀海龙之期,便会修复破旧已久的古渔船,将大拥沙放了血装入底船,再把古船用纸甲渔网包裹,以船牵引至深海任其随洋流自去。

    南海波涛汹涌,向来风高浪急,这种船多半都不结实,到得深海大洋之上,用不了多久便会被风浪打沉,大拥沙便会随之葬身海底,水底鱼龙蛟鲵之属,最喜食拥沙之肉,它们会纷纷钻进破碎的船体,把那大拥沙撕咬得仅剩一具空壳,渔民们都相信海底有“龙”,将其视为海神,他们这种习俗是一种祭祀海神的行为,可让龙王爷保佑海上风平浪静。

第十三章 金毗卢水神炮(下)

    但也有极特殊的情况,“大拥沙”力大无穷,而且性蠢皮厚,不知疼痛,往往被渔民们乱矛攒刺放了血后,仍得不死,破舱遁海而去,船外罩着的渔网就是防备它挣脱出来,我们遇上的这艘三桅船,特征非常明显,要是知道其中缘故的海狼,一看便知是用鼋鳌祭龙王爷的打标船,因为没有牵引之船,而且牵引船也不可能来这片危机四伏的海域,它显然是已经被放至远海,由于最近几日海上波澜不惊,天气好得出奇,才始终未沉,竟然漂流到了珊瑚螺旋附近。

    三桅船虽然已经漏水,却在摇摇摆摆的起伏之中始终未沉,而且三番五次地撞向我们的座船,明叔虽然为人不太可*,但他行遍南洋,航海经验丰富,在海上见过千奇百怪的各种事情,一看这情况就知道不妙,很可能三桅船里的“大拥沙”没死透,撞破了船底,但由于身躯庞大,被卡在了底舱,这种鼋鳌之属,力大无穷能够负山过海,它不善入深水,定是想在水面上找个什么东西,撞掉背上甩不脱的船架子,这才阴魂不散地跟“三叉戟号”缠上了。

    海雾中能见度低,我们的船也不敢开快了,备不住就让它撞个正着,虽然三叉戟两侧有铜板装甲保护,也未必能保证没事,最要命的是这血船吸引了众多鲨鱼,一旦引来深海的鱼龙巨物,那将会是倒海翻江的动静,明叔就曾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现在想起来兀自心有余悸,此刻被我一问,当下捡紧要的情形跟我们说了。

    由于大拥沙仅在一些自然环境特殊的群岛海域出没,所以这种打标祭海龙的习俗并不多见,别说我和胖子没听说过,就连船老大阮黑也不知晓,只有明叔这种常年在远海外洋上做亡命生意。专涉狂波惊澜的海商才了解一些。

    不过我和胖子对此将信将疑,眼看那艘三桅船即将从水神炮的射击死角中进入射程,胖子还忍不住问明叔这事是真的假的,喂龙王爷的?海里当真会有龙?那龙宫里是不是还得有虾兵蟹将和耍大锤的王八将军?”

    明叔目不转晴地盯住三桅船,生怕错过了开炮的时机,口里对胖子说:“有没有搞错啊,见过龙王爷的人还能站在这里说话?你要想知道,就要自己游下去看个明白。那血船再不沉下去,早晚要把海底的大家伙引上来,到那时候就什么都晚了,咱们这船虽快也一定没得逃……快……快开炮……”

    在明叔的叫喊声中,我们的座船与三桅血船之间,再次进入了平行姿态,间距不过十五六米左右,正是使用金毗卢水神炮的最好时机,由于射程实在太近,甚至不用考虑炮击的提前量和抛物线弹着点等因素。几乎可以用火炮来直瞄射击。

    金毗卢水神炮是以旧式移动舰炮改良设计,并以印度水神“金毗卢”命名。之所以用老式小型舰炮,是因为所谓的水神炮,并非是以杀伤为主的海战武器,它还要在航海中起到多种作用,老式的炮弹更便于改装,可以根据具体需要,制造使用多种不同用途的炮弹。

    炮身接近古时“囟炮”,不过囟炮形体短粗,需向高四十五度角以上开炮,取抛物线射击敌人,旧时在中国将“囟炮”俗称为“虎蹲”,也有叫“田鸡雷”。都是以形状得名,在倭国等国则称它为“曲射囟”,海神炮的发射原理接近于“囟炮”,不过口径小了许多,炮身加长,射击角度可以压低,在三个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的炮手控制下,装填发射速度也会相应提高许多。

    炮弹的种类包括子母弹,弹膛中空。内容许多铅丸炸药,膛中构造特殊,有前后各部,能在空中炸裂,母弹爆炸后,子弹四散,覆盖面极广,子弹内装有碾碎的钵罗藻,可以使钵罗藻碎沫盖住一定区域的海面,钵罗藻为印度洋海中异类植物,物之属性有生克制化,凡海中之鱼鳌鲸鲵水族之属,大多惧怕这种海藻,遇到鳌鱼鼓浪倾覆舟船的情况,可以逼迫其暂时遁入海底。

    此外“金毗卢水神炮”的各种炮弹里,还包括开花弹,开花弹也是内分两层,又分铜铁两种质地,着弹后炸为碎片,威力甚大,是一种轰击礁石或建筑的攻击形炮弹;另有实心钢甲弹,中心坚实,外裹钢衣,穿透力墙,专用来攻击海匪的铁甲舰船;葡萄弹则是在膛内即炸裂,纷飞脱膛,不能及远,诸如此类,举不胜举,正因其在海上效用众多,是舰船的守护神,故以金毗卢相称,英国人则称它为震海炮,最早是英国海军发明,后来在南洋被广为使用。

    只见那三桅船正在金毗卢水神炮覆盖范围内起伏晃动,明叔连连催促发炮,我让古猜抱来一枚子母弹填入炮膛,利用千里传音筒让阮黑尽量保持船速平稳,然后一挥手发出信号,胖子早把引线点燃,哧哧一阵白烟,震海炮的炮口火光一闪,硝烟弥漫中炮弹射入了三桅船的船身,随后又听见母弹中的子丸辟啪乱响,随着爆炸声起,钵罗藻到处飞散,三桅船船里船外尽是钵罗碎藻。

    我本想再指挥众人继续炮击,但那“钵罗藻”也真有奇效,血船下的大拥沙被其所迫,虽然它不耐深水,也不得遁入海中暂避,就连海面上那些闻腥而至的鲨鱼,也纷纷逃散。

    眼见三桅船没下海面,脆弱的船身被水压一带,就成了碎片,只有船身的层层渔网,裹着一个巨大青黑色之物沉入海底,血水把整个海面都染红了,想必那黑色小山般的大拥沙身上带血,又失了那层木船的阻挡,在海底必定躲不过恶鱼的围追堵截,或被歼,或逃遁,再不会对我们构成威胁了。

    船里的众人齐声欢呼,我对明叔等人说:“四十年代*战斗,五十年代*口号,六十年代*忆苦,七十年代*批判,到了现如今八十年代,咱当然要*办法了,办法就是战术,我看今后只要灵活使用类似的战术,咱们一定可以顺利捞回月光明珠和秦王照骨镜。”

第十四章 龙上水(上)

    明叔还在抹汗,他刚刚真是吓坏了,庆幸地说:“还好还好,要是再拖下去海里的龙王爷冒出来,咱们就算是有再多办法也完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次真是有得搏了。”

    胖子骂道:“狗屁龙王爷,我和老胡听这种段子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哪次也没见有真龙,再说了,就算是真海里真有龙,能他妈吓住咱们吗?人为财死,财是什么?财就是真理啊,咱爷们儿为了追求真理,连死都不怕,怕什么龙?”

    我们正在议论纷纷,忽听千里船音筒里传来Shirley杨的声音,招呼全员火速上甲板,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们见又出事了,哪里敢在耽搁,一个接一个地爬上船甲板,这时海雾已经小得多了,但还未散,Shirley杨正抬头观天,她见我们赶来,便指了指天空:“你们听天上是什么声音?”

    我抬头望着被海雾遮盖的天空,侧耳一听,果然一阵好似金属层层断裂的巨响,我忍不住喃喃自语:“那是他妈的什么动静?“随着响声逐渐变大,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头顶的海雾中露出了轮廓,明叔惊得倒坐在了甲板上,口中只吐出一个字:“鱼!”

    看时间天已经亮了,这时海雾的浓度也正在逐渐减弱,能见度扩大到了几百米开外,但远处的海面依然白雾蒙蒙,我们在甲板上听到空中金风不善,正自惊疑,不知雾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明叔突然倒坐在地上,惊叫:“鱼!”

    几乎就在同时,我感觉有一物落在头上,凉冰冰滑腻腻,用手一摸,竟然是条小鱼。空中接二连三的掉下鱼来,那些鱼大的小的都有,有不少都落在船甲板上,兀自活蹦乱跳,翻着白肚想试图跃回水中,我暗道一声怪事,天上落鱼了?

    随着不断有大大小小的海鱼从天空落下,海面上犹如下起了一场大雨。四周巨响如雷,又好似风吹竹筒,呜呜长鸣,无法分辨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的这些声音,不过被这阵混杂着海鱼的骤雨一冲,海雾散得更快。

    还没等我们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见前方不远,海面上出现了一堵巨大的水墙,海水排空而来,三叉戟号在这堵从海中升起的大水墙面前。如同一片孤叶。东方的天光都被水墙彻底遮住了,刚散去海雾的天空又立刻暗了下来,海柳船三叉戟号仿佛置身于暗无天日的海底深渊。

    我们在船上被这骇人的景象震慑得瑟瑟发抖。平静的大海终于露出了它狰狞狂暴的一面,眼看离那水墙渐近,越近越觉得威势迫人,海水壁立,令人不敢逼视,船老大阮黑赶紧转舵,否则三叉戟再向前行驶,就会被那股巨浪击碎。

    我抓住明叔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这是什么?海啸了?”昨天黄昏时分,我凭海观望。见东面海雾中有黑云逼天,如同浓云中有怪物下降,正是《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中所说的海气凝结之状,不知现在出现的大水墙是不是海气郁积所产生的。

    明叔抱住救生圈躲进舱门里说:“这怎么会是海啸,胡仔你仔细看看,那是龙王爷上水了,是龙取水……”然后他就叫阮黑动力全开,把“三叉戟”增加到最大航速,躲避龙上水风压产生的旋涡。

    我听明叔一说,才知道是令海狼们谈之变色的“上水龙”,也称“龙上水”或“龙取水”,以前仅闻其名,未谋其面,想不到有如斯威力,我让其他人赶紧进船舱,免得在甲板上被巨浪卷进海里,“上水龙”是种海上最具毁灭性质的一种力量。

    所谓“龙”,在风水中指地面和海底的起伏连锦的山脉,这是一种比喻,在中国历史上,“龙”还有许多特定的含义,古人认为龙为鳞虫之长,能够兴云雨,利万物,是四种灵兽之一,至今为止,还无法真正判断世上到底金没有没有龙这种生物。

    在汪洋大海上跑船的海狼对龙也有自己的态度,他们肯定是相信有龙王爷这种神灵,但具体说到“龙”,主要是用来形容恐怖的气象情况,例如龙上水这些情形,古代绘画中巨龙怒目吐舌,乘黑云飞腾的形象,很可能正是对海上灾难的一种抽象描绘。

    《易经》上记载着“云从龙”,也可以理解为“龙即是云”,云是指气压和气流一类的自然因素,由于气压不平衡,就会产生风,凡是空气上升,随着体积增大和气温降低,就会形成云,大湖大海上的水龙,就是由于极低的气压而产生的,而“上水龙”这中现象,则是由于海底海气喷涌出海,与低空气压相激,观之好似巨龙出水产生的大水柱。

    十六字阴阳风水一道中认为,起于峨眉山的“南龙”,是天下最大的龙脉,其势远超发于昆仑的“北龙”与“中龙”,南龙起自峨眉,并江东去,其中一条余脉自海盐诸山入水,在海底延伸向北,以朝鲜倭国两地为案护,另两条主要的余脉则婉蜒南下,在海底环合凝伏,不知其结局所在,珊瑚螺旋海域附近,正是南龙海气涌动之所,即使不在风季,飓风依然肆虐,也会经常发生“上水龙”一类的可怕现象,水龙从海底涌出,向火山喷发一样冲出海面,许多深海淤泥里的沉船古树,以及海中水族,凡是被其卷住,都会被裹上半空。

    我们在船上四顾诲面,皆是浊浪滔天,水势排空压顶,天海之间不仅只有那一堵巨大的水墙,而是数十道“龙上水”同时出现,海水倒灌向天空,惊人的是巨浪通天的一刹那,在这些水墙缝隙中的海面竟然平静无比,海中升腾的水墙也似乎凝固在了最高之处,海气直上直下,海面甚至没有来得及猛烈波动。

    在这大自然展现神奇与威力的静止画面里,只有被海水冲到天空的海鱼和水雾,在不停地落回水里,处于这令人窒息的天地巨变中,三叉戟号的前后左右,包括头顶天空,全被蓝色水晶般的海水包围,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第十四章 龙上水(下)

    “三叉戟”似乎完全被海水吸住,停留在四周海墙壁立的深渊中苦苦挣扎,却似乎丝毫没动地方,我们在驾驶舱里把手互相握住壮胆,都想从对方的脸上找些信心给自己增添勇气,以面对眼前这难以想象的考验,但这种天地巨变的震慑下,众人面面相觑,谁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都如同死灰一样。

    正在这时,那阵很象钢筋断裂的金属咆哮声突然逼近,一片巨大的阴影从水墙上方慢慢出现,一艘钢铁巨轮前半部分的残骸,从水墙中缓缓探出,如同一艘在天空的海船,行驶到了垂直的水墙瀑布处,眼瞅着就要坠到下层海面。

    此刻海上情景,完全沉浸在一种恐怖无边的凄绝之中,在近乎凝固的一瞬间,船上船下似乎同时出现了两个海,一个海悬挂在天空,而另一个则是“三叉戟”竭力挣脱不出的海面,天空上的那个海,里面掉落出许许多多从海底带上来的东西,沉船断锚、鲸骨鲵鳌、反正沉积在海底的东西都被翻了上来,我们眼前是千万吨的海水,被升腾的海气带到了天空,分成数百道厚厚的水墙悬在头顶,一艘海底沉船的残骸,也被强烈上升的气流推上了天空,由于是在边缘,那无名巨轮的残骸,也象那些被海水甩出来的海鱼一样,要从高空滑落。

    明叔抬手指着半空,张开嘴声嘶力竭地喊叫着,但没有人能听得到他的声音,耳中都被不间断的轰鸣覆盖,我知道他大概是想说:“沉船要砸下来了,正在咱们头顶!”但这时候语言失去了作用,我挥着手用力指了指左侧,示意掌舵的阮黑:“再不赶快把船开出去,咱们就要玩完了……”

    船老大阮黑脑门上青筋蹦起,拼命地转舵。“三叉戟”的船身终于硬生生打了个横,黑色的巨轮残骸如同一颗从高空投下的重型炸弹,落在了“三叉戟”船头刚刚停留过的海面,水花溅射,激起一股强大的波浪,船体被怒涛冲击,东摇西晃如同风中落叶,一时险象环生。

    坠落的沉船残骸刚刚落下。所有地上水龙忽然被抽上半空,两部分海水从中分离,厚重的水墙遮蔽了一切天空,乌云四合,海面上漆黑无边,一眨眼的功夫,咫尺间便已不能辨认,在短暂的静止过后,猛然间狂风大作,暴雨如注。我这辈子没见过下这么大的雨。风浪卷动,恰似天河倒灌,海面浪涌翻腾。“三叉戟”在暴风骤雨下的海面上忽高忽低,被一个接一个的惊天巨浪抛上抛下。

    我们在船中紧紧抓住身边所能抓住的一切固定之物,就觉得胸腔里的五藏六腑,都跟着那一叶飘萍般的座船,被惊涛骇浪一时扔上了万丈高空,一时又坠入无底深渊,被折腾得神魂颠倒,人到了这个地步,完全身不由己,只能听天由命了。

    海气虽然已经化去。却在海面形成了一股飓风,在海水滔天,浊浪排空的汪洋狂澜之上,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英国人精心改装的海柳船“三叉戟”能够经受住这次考验,不过即使明叔和阮黑这种海狼,也判断不出这阵风暴会持续多久。

    这种情况下,船上打捞队里最受罪人的要属胖子,尤其是受不了被浪头卷上天空,又象断了线的风筝似的掉下来,海水和暴雨不断打在驾驶船的观察窗上,天海间阴晦无边,根本无法分得清前后高低,见此情形,他脸色都快被吓绿了,此时风浪虽大,却没了空气中那股龙吟般的金风呜咽,就听胖子不停地念着:“天后娘娘保佑,天后娘娘快来保佑,回去给您老上香送果子重塑金身啊……弟子先给您磕一个了,快来救命啊……”

    我知道胖子什么都不在乎,唯独过不了恐高这一关,现在就算按以往的办法,闭上眼睛不看也不济事,海上巨浪连樯而来,让人连个喘息的空当也没有,连他都求神拜佛了,可想而知心里有多害怕,我担心他吓得手足俱废,从船舱里滚进海中,于是赶紧让古猜和多玲姐弟两个紧紧按住他,别让他吓昏了头发生意外。

    明叔在海上全指着酒精壮胆,咬开酒瓶灌了几口,反倒是比别人镇定了许多,他听胖子哀求天后娘娘快来保佑,顿时魂不附体,情急之下把酒瓶口塞进胖子口中:“天后……天你个大头鬼啊,肥仔你有没有搞错,这时候还敢乱讲……快喝酒,喝酒堵住你的嘴。”

    天后娘娘是万民敬仰的神明,原来历凡航海之人,遇到风浪,求告天后娘娘保佑,则会使风浪平息,舟船平安,无不灵应,但这里有个禁忌,“天后娘娘”这一称呼,仅能在陆地上用,比如在天后宫之类供奉妈祖的庙祠里烧香还愿,这时候需称“天后”,而在海上遇到风浪危险,千万别呼“天后娘娘保佑”,而必呼“妈祖保佑”,至于求天后保佑这种话在海上连提都不能提。

    其实“天后”和“妈祖”是一回事,但常年跑船的人,几乎没有不迷信的,在海上迷信的说法中,遇到惊涛骇浪,倾覆舟船之险,船上的人如果高喊天后娘娘救命,天后娘娘虽然肯定会前来救你,但必须先排仪仗,天后出宫的排场和仪式规模太大,非常耽误时间,等天后娘娘带着驾辇赶来,黄瓜菜都凉了,除非活腻了,否则船员舟客们无许如何不敢如此大喊天后救命。

    在海上遇到紧急之难,一定要呼喊“妈祖保佑”,这样天后可以轻装简从,以妈祖的姿态立刻出现在海上救苦救难,这是海狼们公认的行规,所以明叔一听胖子大喊天后娘娘,赶紧拿酒把他嘴堵上了,然后带头在风雨中声嘶力竭地大叫:“妈祖显灵。”

第十五章 黑潮浮棺(上)

    天空暴雨如注,海面上惊涛连樯起伏,“三叉戟”在这狂风恶浪中险象环生,随时都有可能倾舟覆船葬身鱼腹,明叔抱着救生圈大叫“妈祖快显圣!”那边掌舵的船老大阮黑也跟着明叔一起念“海天通圣咒”,请妈祖现身,前来救命护航,阮黑虽相貌粗豪,髯丛如猬,但海上的海狼们,不管面对风浪如何勇敢,在航海方面的迷信程度却都格外严重,对冥冥之中的力量无限敬畏,这大概也是他们得以在海上安身立命的精神寄托。

    眼见风高浪急,座船都快散架了,不知还能撑得了多久,我也不得不盼着妈祖显灵,赶快平息风浪,但我对这种“大开庙门不烧香,事到临头许猪羊”的举动格外反感,与其求遍满天的神佛,还不如依*自己来想个切实可行的办法。

    “*办法”这句名言是指改革开放后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政策落实到户,农民们在生产上都有了干劲,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如果多想办法求新求变,开拓进取,就可以获得更大的回报,不能固步自封,停留在吃老本的阶段,这一口号后来也被多被那些下海从商的个体户,用来进行自勉,可我们现在的状况,座船在狂澜怒涛中计划快要失去了控制,除了听天由命,又哪里还有什么办法好想。

    这时从Shirley杨挤过来问我现在该怎么办?刚好一个浪头从船门外打进来,把驾驶舱里的人都淋了一身咸腥的海水,我抹了抹脸上的水珠,对Shirley杨说:“想不到这龙上水带起的风浪有这等声势,以往在山里摸金的老办法不顶用,海狼和蛋民们的新办法不会用,求神告天的软办法没有用,部队那套猛打猛冲的硬办法不能用,我是彻底没办法了。对了……搬山填海术中有没有应对的法子?”

    Shirley杨说:“搬山填海又不能呼风唤雨,哪能使风浪平息,我看这阵上水龙带起的风暴来得急,去得必然也快,现在只有尽量控制住三叉戟,争取时间,撑到海上风暴结束。”

    可说是容易,做是难。海柳船在惊涛骇浪中飘浮摇晃,不断被推向浪尖谷底,每一秒钟都充满了危险,天上黑云密布,晦暗阴霾,虽是白昼,却形同黑夜,云层中电闪雷鸣,开了锅的海水久久不肯平息,幸亏阮黑和明叔驾船经验老道。他们为了活命更是出尽全力。其余的人全力协助,使“三叉戟号”每每在紧要关头化险为夷。

    英国人改装的这艘海柳船,也当真坚固结实。禁住了这场风暴的考验,也不知是海柳船是涉洋过海的宝物,还是妈祖当真有灵,这艘船在海上如此冲风破浪,船身始终安然无恙,终于熬到有一线阳光从乌云的缝隙间投下,风浪渐平,汹涌的海面逐渐恢复了平静,这时候船虽然没事,但船上的人可真吃不消了。全身骨头架子几乎都被颠荡散了,人人筋疲力尽。

    见风浪终于过去了,明叔激动得直接跪在甲板上给妈祖磕响头许大愿,船老大阮黑变戏法似的从底船拿出来香炉黄纸之物,要给妈祖上供烧香,他们的个人信仰我也不好过多干预,再看胖子由于灌多了白酒,还倒在驾驶舱里睡得颠三倒四,地上全是他的呕吐物。古猜和多玲正吃力地想把喝多了的胖子拖进里舱,免得他堵着舱门碍事。

    我走到船头,望着穿破乌云的刺眼阳光,长长地松了口气,这阵风暴过去,至少在数日之内,不会再有如此之大的海气凝聚,正可以趁此机会利用潮汐进入珊瑚螺旋,在那个被称为“归墟”的海眼旁寻找沉船和阴火,当然还要当一把蛋民采“南珠”,虽然任务繁多,但时间应该够用了,但在风暴中偏离了航线,要比预期的时间晚上一天,才能抵达大珊瑚礁。

    想到这,便打算找Shirley杨商议商议,如何利用混合潮把船驶过“珊瑚螺旋”外围密集的暗礁群,我刚要去驾驶船找Shirley杨,就觉得海面上好像有些地方不大正常,仔细一看,可不得了,海水都变黑了,海气把海槽深处的东西都冲到了海面,形成了一大片黑潮,我们的座船正好航行在墨黑色的海水之上。

    其余的人也发现了这一状况,一边观看漆黑如墨的海水,一边议论纷纷,各说各的道理,Shirley杨说海上漂了许多死鱼,南海的大陆架是呈阶梯状下降的,这片海域刚好是海底的深渊,其深处的岩层里可能含有大量煤炭油气,被海水带到海面,深海里的鱼怕是遭殃了。

    阮黑则认同越南渔民的说法,他说这深海里的海水,天然就有若干股是黑地,最深的海水沸腾翻涌,与其它的海水有很大区别,纵然海底生物也不敢接近,水热脸过温泉百倍,可能这黑潮就是海底的黑泉被带了上来。

    明叔却说,肯定是上水龙把藏在海槽里的大墨鱼冲上来了,那墨鱼就是八爪鱼,其足可伸百丈开外,大得不得了,那东西一肚子黑水,死的时候会吐净墨液,所以海水都变黑了,要是能捞到它的尸体可以联系外国买家,如果够完整能卖到大价钱,大概跟那具楼兰女尸属于同一价位。

    我对明叔说:“原来您不光买卖干尸,连死鱼标本的生意都做?”在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大伙各有主张,把黑潮发生的可能性都提遍了,不过直到最后,对这黑色的海水究竟是怎么形成的,难有定论,只知道是从海底涌上来的,但看到海中翻翻滚滚的死鱼,在浓墨般的海水中非常显眼,看上去白花花的不计其数,也都难免有些心惊,要不是这三叉戟构造巧妙坚固,现在我们也许就是这些死鱼中的一员了。

第十五章 黑潮浮棺(下)

    从海底涌上来的这股黑潮虽大,但过不了多久便会沉淀消失,我们在船上看了多时,想找找明叔所说的大墨鱼尸体,就算凭我们这条船不可能把它带回去,开开眼也是好的,结果还真就发现远处海面上果然飘着一个白色的物体,远远一看就觉得个头不小,我赶紧让船老大阮黑把船*近,明叔早就抓过望远镜先望了过去:“我丢他老母个黑……真奇绝了……不是死鱼……海上好象漂着口棺材……白的……”

    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海面上怎么可能漂浮着一口白色的棺椁,正想找明叔要望远镜看看,可这时“三叉戟”已经接近过去,离那白呼呼的物体越来越近,凭肉眼就能看得很清楚,海上果然有口白色的石头棺椁随洋流涌动,我们这伙人见过的棺材数都数不清了,凭我们的眼力绝对不会看错。

    等船到近前,看得更是真切,那长方形的棺椁平平整整,见棱见角,体积根大,异于寻常的石棺,里面装两三个粽子都不成问题,表面上雕刻精细,有些地方裹了一层灰白斑驳的珊瑚虫,有几条粗大的链条固定着石棺,闭得严丝合缝,生满水锈的锁链将石棺于海面下的一个东西牢牢绑在了一起,石棺下起起伏伏,有个比四张八仙桌面还大的黑色物体,随着洋流起起伏伏,正是有这东西托着,石棺才没有沉下海底。

    可能这东西也是从海底被上水龙冲到海面的,看到古怪之处,实属平生前所未见,我有心要把这东西捞出来瞧瞧,还没等说话,就听身后有人张罗着快准备吊臂,要把龙王爷送来的“青头“捞出来,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胖子酒劲醒了。见众人在海中发现了一口浮棺,有棺材的话,里面必定有粽子和明器,他狂喜之下,便立刻露出本来面目,要兴风作浪。

    船老大阮黑赶紧劝阻胖子:“咱们打捞队是去做蛋民,到珊瑚螺旋里采蛋的嘛,还是不要节外生枝。大海里的事情谁能说得请楚?也许这棺材里关着妖怪,咱们就不要自找麻烦了,而且有棺材上船,太不吉利了,怕是要出事啊,我看咱们就当看不见它好了,反正不把它捞上来咱们也不会吃什么亏,何苦要惹事呢?”

    还不等胖子说话,明叔就替他对阮黑说:“哎呀,我说老阮啊。你太不了解这肥仔了。这肥仔是什么人呢?他不占便宜就觉得是吃亏嘛,我看咱们还是依了他,捞出这海中青头看看。否则万一让他觉得不爽,才是咱们船上天大的麻烦……”

    其实明叔比胖子还着急要把这口石棺打捞上船,借阮黑话里的台阶把责任都推给了胖子,胖子一听港农竟敢败坏自己在广大群众心目中的光辉形象,顿时恼了起来,挽袖子抡拳头就要揍人。

    我赶紧把他们拦住:“明叔你可真是找抽,你就算要诋毁王胖子,也应该策划于密室,点火于基层,哪能当着面讲呢?这不是等于暴露目标吗?可见你们没经历过文革的人。真是没摸透斗争的本质和规律,回去我再好好教给你这其中的精髓,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不过这里边的道理太深了,就你这种糟人还真是未必能够理解……还有胖子你也是,明叔这么大岁数了你怎么好跟他动粗?我们要本着在真理面前人人平等的原则,凡事要以理服人,不管怎样都要讲道理。以后他再说你不爱听的,你可以先跟他讲道理,甚至可以骂他,骂人倒没什么,鲁迅先生急了还骂人呢,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给他戴帽,但千万不能打人,如果真要打也要找没人的场合打,这样我们也不会为难嘛,你说咱都是一个团队的成员,你当着大伙面揍他,我们是拦还是不拦呢?”

    明叔可能刚才真是一时说走了嘴,这时看见胖子一瞪眼,顿时怯了,恨不得能跳进海里躲起来,只好表现得追悔莫及,连连跟胖子套近乎,声称自己刚刚那一刻见到“青头”,情绪就过于激动,人格分裂的病症复发了,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这时Shirley杨对我说:“你们要是再纠缠不清,那棺材就要随海水漂走了。”我经她提醒,赶紧叫古猜准备吊钩,胖子、明叔去清理后甲板,船上只有后甲板空间较大。多玲连接水管,准备冲刷石椁上的脏东西。

    众人分头行事,七手八脚的一番忙活,终于把那海里的石椁吊了上来,吊臂将它悬在船尾,原来石椁下面是与一只巨大的龟骸锁在一起,多玲和古猜都是在艰苦劳作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个顶个是干活的好手,对船上的行为很熟悉,不用我再吩咐,就打开水龙,用黑色的水流冲刷石椁上的海藻和污物。

    水流到处,白色石椁侧面的一些细节逐渐展现出来,密密麻麻的刻着许多奇怪符号,Shirley杨视力过人,那石椁虽然还吊在半空,她便已有所发现:“那上面好象雕着易经的图案,老胡你懂得卦象,快看看是些什么?”

    明叔挥着手给出信号,阮黑把吊勾收回,随着逐渐接近,石椁上出现了许多八卦图形,但灰白色的珊瑚虽太多,没有多少部分能看得清楚,众人匆匆忙忙把它卸在后甲板,那龟壳中尚有完整的尸骸,形体还未化去,似乎死去也不太久,不过以这石椁外观来判断,至少是几千年的古物,常言说“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龟的寿命之长远远超乎其余生物,也不知这巨龟负着石椁活了多少年头才死。

    负棺的龟甲上也刻着纹路,不过仍然是难以辨认,海底环境对这些东西造成的侵蚀太大了,现在只能寄希望石椁里的事物还保留下来一些,胖子找来探阴爪撬开了椁盖,椁盖缝隙都用泥封死了,密封得很严密,撬开一看,内部尚有另一层套椁,而石椁盖子内侧的雕刻保存尚且完好,用水冲刷去上面的污物,凹凸显现,是一幅易经中的卦象,看几处特征细节,都与被陈教授所复原的那部分玉像吻合。

第十六章 底舱

    古人认为万事万物,都会呈现出“象”,“象”是包罗万象的象,这就是所谓的“物生有象,象生有数”,椁盖上的古卦像很是繁杂艰深,但大体上,与我们今时今日所研读的卦象基本一致,只不过在细节上推演得更为驳奥,我看后半晌无语,直到Shirley杨等人问我,我才回过神来,告诉众人这椁内所刻的内容是:“震上震下,震惊百里。”

    石椁内侧,用类似虫鱼迹的古老符号,刻着“震”卦的图案,或长或短的鱼骨标记分别代表震卦各驳,《易》云:“亨,震来虩虩,笑言哑哑,震惊百里,不丧匕鬯”。这是“震惊百里”的一卦,其下有推演震卦各驳的验判,与我所知的后天八卦差别太大,就看不明白了。

    我们在经历了飓风之后,无意间发现这锁在龟骨上的石椁,这也许是个奇迹般的巧合,可我想未必是那样,在珊瑚庙岛收来的青头古玉,里面同样暗藏玄机,恰好也属照烛演卦生象,以此来看,这片海底埋藏了太多这样的古物,多到随处可见,但大多受到腐蚀,无法辨认原形,所以始终都未得到重视。

    Shirley杨等人问我这“震”卦何解?我解释说,在八卦中有顺畅达和惊醒修身之意,难说是凶是吉,震为雷,震上震下,有雷声重叠不断之意,天地间雷鸣地颤,吓得人们全身发抖,过了一会儿便又谈笑自若,巨雷轰鸣,震撼百里,但重要的祭祀活动还要照常进行,震雷的到来不知是福是祸,人们感到恐惧的同时,要谨慎小心。避免灾祸的发生。

    明叔和胖子等人闻言,都说这可巧了,刚刚经历了一场龙上水造成的大风暴,天上雷鸣电闪,好不厉害,这不正是应了“震惊百里”吗?

    我摇头道:“震卦虽有雷鸣之象,却并不是指什么真正的风雨雷电,也不是指地震天崩。只有江湖骗子算命先生才会这么解释,而且此卦图形古奥繁复,大概与周文王先天十六卦有关,单以存留至今的后天八卦解读,难窥其中深意,这不是咱们这伙凡夫俗子所能随意揣测的。”说完我让Shirley杨为椁盖拍照留存,此物与海底“归墟”之间恐怕大有渊源,若是将来有机会再见张赢川,或许能让他阐述其中奥秘。

    话虽如此说,我却隐隐有种预感。此次航海,若不解开“震惊百里”之谜,恐怕就要遇到天大的麻烦,不过这可要大费脑筋了。我对此没有多大把握,不过也不太在乎,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今后不论有什么遭遇,只管推测天道见机行事便了。

    我们把椁盖整理好后抬至一边,为开棺清理出一块地方,听陈教授说恨天人的青铜文明非常发达,因为掌握着龙火,可以铸造天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椁盖椁身都凿有鼻环,套着人臂粗细的铜链,隔了这么多的岁月,虽然铜性被海水淘尽,大体被死珊瑚虫包裹,但露出的地方盈澈透骨,仍旧坚韧结实,与寻常青铜迥然有异,是上好的青头,我毫不犹豫地让胖子收了,声称带回去“研究研究”。

    众人好奇地围到内棺近前,都想看看棺中有什么东西,Shirley杨大概知道劝我们也没用,而且她的好奇心半点不比我少,只是说海上风大,棺材打开了里面的东西不易保存,如果这些东西确实来自海底的“归墟”,里面也许会是恨天人的尸骨。

    我对Shirley杨说:“那就是从海底来的了?岂不是同大西洋海底来客差不多,不知道戴不戴蛤蟆镜。”

    胖子说:“也不一定是从海眼里冒出来的,没看它绑在王八盖子上吗,定是这大王八精在海底到处乱爬,死在了这附近的海槽里,才让一股黑潮带了上来,结果就让咱们赶上了,这不是别的,这就是缘分呐。”

    胖子说完取出一盒清凉油,我们每人都用指尖挑了药膏,在各自鼻子下边抹了一点,只有船老大阮黑三人不明其意,这是干什么?

    胖子说:“你们在海上当蛋民的,自然不懂升官发财的规矩,我们都是专业研究这块的,都知道不戴口罩,必须得抹点这东西防臭,省得让尸气把你们呛个好歹的。”

    船老大阮黑也不知胖子所说的专业是指什么,但既然有这规矩就学着照做了,古猜和多玲二人更是又好奇又害怕,想看又不敢看,躲在阮黑身后,不断往石棺这边张望。

    见准备停当,我抬头看看天色,这时的天空虽是白天,却密云不雨,阳光都被乌云遮了,海面上风浪平静,黑潮渐退,即是白昼,我想也不用准备什么黑驴蹄子了,当下便由开棺手胖子出马,摸金秘术中升棺发材,虽是百无禁忌,但也有“西开北不开,开左不开右”之说,这个“东南西北上下左右”,都是指以棺椁为参照物,因为古时棺椁在风水位中,大贵之人多取南北纵向放置,北为上首,南为下首,也有脸朝侧面的,信佛的则必是对着西方,有往生西天极乐之意,奉道的则面朝东方,紫气自东而来。

    另外“摸金校尉”开西不开北,也是为了避免棺中设有机关害人性命,并有“取生门让死门”之意,这海中石椁造型古朴浑厚,近似西周石椁的风格,胖子混到现在,也算半个撬棺材行家里手了,当下先把石椁顶端的位置推到上风口,里面如有恶气,开棺之后也会被海风吹散。

    石椁内的棺材也是石质而非木料,通体乌黑,呈半透明状,是种生在海底的古松化石,名为“地镜”,色黑而润,纹如波浪,其纹为海水所击千年而生,纹越多年代越久,价值也就越高,看这石棺水纹层层密布,价值必然不菲,而且棺体四周封得好生紧密,胖子惟恐毁了这值钱的石棺,硬是耐住性子,动作小心翼翼,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用探阴爪拔开起到固定作用的命栓。

    我在下首协助,让其余的人退开几步,和胖子二人秉住呼吸掀开棺盖,忽地一阵白气从棺中冲出,随着这阵尸气出现,从棺中“嘭”地一下坐起一个死人,把石盖顶在一边,那死尸似乎是个女子,头发很长,被诲风吹得披头散发,随风悉动,犹如生人一般,可能棺椁密封太严,尸体装入后腐烂发胀,尸气郁积在其中难以消散,借住这股恒定的气体,死者的尸体也保存在散尽尸气后的这一状态,棺盖一起,受到外界空气的作用,棺内产生了剧烈的变化,尸体全身筋肉收缩,也像乍了尸似的,腾一下就坐了起来。

    棺中那股白气极臭,我们虽在上风头,鼻端又抹了些薄荷药膏,却仍觉得臭不可闻,又让这突然坐起的尸体吓了一跳,大伙连忙一边后退,一边捂住自己的鼻子,胖子和明叔还连连称奇:“我的天,这大姐怎么这么臭?可能这位靓女……生前便秘,是让屎给活活憋死的?”

    在明叔和胖子不修口德的叫骂声中,这阵臭气很快散去,只见棺中坐起的尸体全身肤色发青,身上脸上都是肉鳞,青面獠牙,形同恶鬼,我心中一紧:“这他妈是人吗?”可还没等再仔细看看,一阵海风吹至,尸体的皮肤迅速塌陷萎缩,尸体颜色由青转黑,眼看着在一瞬间化为灰烬,立时从外至内,一层层碎为黑灰,被海风吹散,剩下的零星骨骸都散落在棺内,形骸不复存在了,我们一看就知道完了,这粽子成灰了,连灵魂带肉体,全都化为了历史的尘埃。

    明叔跟粽子打了半辈子交道,什么样的古尸几乎都见过,但身上生有肉鳞的女尸,还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难道是南海里的鲛人?那就不是人而是鱼了,那东西死了也就不值什么钱了,他走近想看看棺中剩余的骨头渣子,有没有鱼尾。

    可我们凑过去一看,剩下的骨骸又黑又碎,除了几颗牙齿之外,其余再也无法辨认了,胖子对死人不感兴趣,尸体被海风化去才省事,举着探阴爪乱拨棺中剩余的事物,翻找有没有死尸嘴里塞的珠子,那东西肯定不会一过风就化为乌有。

    可石镜棺内并没有太多的东西,棺底仅有一弘清水,里面有几条近乎半透明的小虾扑腾着,眼看也是不活了,Shirley杨觉得很是奇怪,石棺密不透风,沉在海底怕是几千年了,怎么里面竟然还有活着的小虾?

    我说这在科学上暂时还难以解释,但风水青乌之说却早有提及,棺中生气太盛咸,精气凝结,尸液中便可能产生异化之物,也就是死尸上的某些组织变成了小虾小鱼之类,更有可能是这罕见的石镜棺内自生的。

第十七章 潮汐(上)

    明叔也说:“胡仔言之有理,我以前跑船,就见有个泰国人买到一块卵石,把那石头放在空碗里,一夜之间,就能生出一碗清水,那泰国商人以为石中有宝,欲穷究其秘,想不到砸开一看,里面只有一汪清水,和两条透明小鱼,很快就死了,而那石头也就一文不值了,他差点受刺激跳了海,这石中生水,水中生鱼,乃是天然造化,可也没什么希奇,不过是这口石镜古棺,真属绝世奇珍,你们看这上面的水纹有多密集……”

    明叔说到这突然有点犯难,这么大一口石棺,船舱里已经填满了各种物资,哪还有地方放置?胖子说这太简单了,我在底舱边上看见有个夹层,把那块木头拆了不就有地方了吗,咱就别耽误时间了,把这青头装好了,就赶紧奔海眼,还有更辉煌的成果在那边恭候着咱呢。

    船老大阮黑闻听此言脸色大变,死活拦着就是不让胖子等人把石棺装进底舱,我见他神色有异,知道其中必有缘故,于是问他究竟,让他把话说明白了,底舱里到底有什么名堂?

    阮黑都快跪地上央求众人了,可他并不说清缘由:“底船里是有块多出来的木头隔断,不过万万也不敢拆呀,拆了咱们谁也活不了。”说完他又求Shirley杨:“杨小姐是最明事理的好人,你快劝劝他们,这件事可不敢做啊。”

    在我们的再三追问下,阮黑仍是不肯吐露半字,不得已之下,才说:“这艘海柳船上死过七个英国人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他们就是死在底舱里的,别的我实在不能再说了,总之那夹层里的东西不能看,看了就会死。”

    “三叉戟”本是由一艘古老的海柳船改造而成,虽经英国人改头换面。但船体中的主体部件,仍然皆是采用老船上的海柳,这伙准备船只野心勃勃的英国打捞队,共有七名成员,他们莫名其妙的集体死亡,事发地点就是三叉戟的底舱。

    在出海前我也曾多方打探,但珊瑚庙岛的渔民商人,大多不知其中详情。这时忽听船老大阮黑提及此事,告诉我们船舱里确实有个小小的夹层,不过里面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不可以看,有人看了便会对此船不利,那批英国人就是这么死的。

    我看了看明叔,见他也是一脸茫然,显然从没听说海船上有这般掌故,我便开始怀疑是阮黑危言耸听,更要去底舱查个明白。

    阮黑又求Shirley杨帮忙劝说。他认识这艘海柳船的前任船主。前不久英国人改装这条船,他也曾受雇帮忙,所以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他赌咒发誓,这船底舱里确实藏着某种东西,不过看见了那个东西,对船上的成员有百害而无一利,要是当底舱夹层里的东西不存在,则会一切如常,对这船没有任何影响,绝不是危言耸听,这是用许多条人命换来的教训。

    我见船老大阮黑发了毒誓,知道这些迷信的海狼如果发了重誓。就必然不会存心相欺,既然他说底舱里有不能惊动的东西,只要不影响我们的航程,也没必要去刻意破坏这些特殊的风俗和禁忌。

    阮黑看我终于答应下来,这才松了口气,说:“等采了蛋回去之后,一定把这里面的秘密告诉给你们听,只有不坐这艘船的人才能知道,否则无意中在船上谈起此事。就要惹祸上门了,那时在茫茫大海上想逃都没地方可逃。”

    我点头同意,不过转念一想,装神弄鬼这套说辞在我这不灵,等回去之后,我再知道这里面的原因还有什么用?早晚找个机会我先看明白了再说,被蒙在鼓里的事我可不做。

    于是我不动声色,暂时把这件事搁下不提,跟其余的人一起动手,由于船上空间有限,那巨大的石椁,以及棺椁中间填充的木料只好再次沉入海中,只将最内层的石棺保留下来,众人把底舱里的物资装进石棺里,直到把它填满,这样舱内空间就足够容纳石棺了,而且石棺里阴凉如水,把船舱里的许多西瓜放进去,可以起到很好的保鲜作用。

    我们在底舱忙活的时候,趁阮黑上去驾船,我特意留心了一下那道夹层板,除了被彻底封死难以活动之外,实是瞧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刚把耳朵贴上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就被Shirley杨发现了我的举动,她过来一拍我的肩膀:“你练的什么功?”

    我正全神贯注地倾听夹层中有无动静,脑子里想着到底有什么既不能说又不能看的东西?完全没有提防身后,被Shirley杨吓了一跳,赶紧对她指了这道夹层舱板:“我侦察侦察,你也过来听听,这里边好像有东西在动……”

    Shirley杨并没有跟我一起进行侦察,她似乎有话要同我说,对我示意换个地方说话,我便跟她上到了后甲板,这时阮黑和明叔重新确认了航向,正在将船全速驶向珊瑚螺旋,“三叉戟”在海上乘风破浪,船后悬挂着的两口“潜水钟”,也随着船身摇摇晃晃。

    海底的黑潮过后,大片海域都显得毫无生气,以前不时能在海面上看到的成群飞鱼也都不见了踪影,四周只有无边无际的海水汹涌,显得浩瀚无极,Shirley杨在甲板上眺望海天尽头,过了半晌才说:“陈教授是我爹父亲生前的好友,他的心愿就是我父亲的心愿,冒再大的风险我都不会在乎,不过南海真辽阔,珊瑚螺旋中的归墟更是诡秘莫测,我有些担心咱们能不能顺利找到秦王照骨镜,毕竟咱们的打捞队人又少船又小。”

    我对她说:“这有什么可担心的,人少船小不算问题,咱们人虽少,却个个都有独当一面的本事,这叫兵贵在精而不在多,古代中国陈胜吴广起义,开始的时候才有八九百人,他们向全世界发出了帝王将相宁有种乎的伟大呐喊,登高一呼揭竿而起,一度横扫天下,可是后来这支队伍为什么失败了呢?就因为他们的人越来越多,成了一伙乌合之众,失去了革命的纯洁性和团结的战斗力,咱们应该吸取农民起义失败的经验教训,就连咱们去沙漠时候的向导安力满老爷,都知道胡大的神喻是——世人唯有团结才会获胜,另外在吸收队员的时候也要格外慎重,宁啃仙桃一口,不吃烂杏一筐,人少心齐,不怕不能成事。”

第十七章 潮汐(下)

    Shirley杨微笑道:“怎么你什么事都要引经据典呢?是不是这样显得特别有说服力?不过你说的确实有道理,同舟共济,就需要团结无间,互相信任是极重要的,你信得过船老大阮黑吗?”

    我已料到会被她有这么一问,但还是稍加沉吟,想了想才说:“只听说阮黑是越南籍华人,为了避难才流落海岛,他以往的经历我并不了解,他心里怎么想的我也不清楚,但本质是可以透过现象表现出来,从这些天的接触来看,我觉得他……还算是位可以信赖的蛋民,我在山区插过队,还有在部队和做生意的时候,都接触了无数劳动人民,我相信我的眼力不会看错。”

    Shirley杨说:“那就太好了,既然能够信任他,就应该有容人之量,想信船老大也有他的理由,所以你就不应该再去窥探舱板后的东西,破坏这船上的规矩,虽然我也觉得很好奇,不过我想咱们还是更应当尊重船老大的建议,这叫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在Shirley杨的劝说下,我只好强行忍住好奇心,承诺不到万不得以,不会破坏这条禁忌,随后我们回到船舱,开始吃多玲烧的饭,船上一日三餐都是由她准备,不过船上的清水使用量有严格限制,所以使得饮食非常单调,我们借着吃饭的机会,把众人召集起来,商议了一下最重要的事情,为即将进入珊瑚螺旋做好准备,我们在海上自西向东,过了当前这道深不见底的海槽,海底的地势会突然耸起,以那条海底山脊的楞线为界,以东的海域就完全属于珊瑚螺旋了,那里好象是一片沉没的群岛。在四周深海的包围下,海底呈现出极大落差,螺旋内非常接近海面。

    珊瑚螺旋分内外两层大珊瑚礁,范围很大,直径约有一百海里,其具体形状则完全无法探明,两层螺旋中间的区域下陷,都是密集的珊瑚森林和海沟。由于这一带海底两山环合,数万年海气凝聚,空中风暴雷暴常年不断,电子设备会时常失灵,海底又有鬼火幽灵之类的传说,所以近数百年来,很少有人敢冒然进入,有些投机的探险者和打捞船冒死前往,也都有去无回,不知是因为迷失了航向。还是遇到了什么其它海难。有些蛋民为了生计下海采蛋,最多只敢到大螺旋外围的海底铁树从里采蛋,从不敢越雷池半步。就连明叔和他舅公也未曾进去过,明叔的舅公就是在外螺旋做蛋民的时候,在水底遇到恶鱼送了命,尸首都不得回归故土。

    载有“秦王照骨镜”的沉船,叫做“玛丽仙奴”号,是一艘私人的豪华游轮,属于南洋的一位富豪,此船在风暴中偏离航线,误入珊瑚螺旋触礁沉没,唯一幸存的船员描述“玛丽仙奴号”沉没之处。海底都被潜燃的火光照亮了,那情景好象是目睹了海底的水晶宫浮动隐现。

    南海海底蕴藏着大量油气,地底还有活跃的火山时常喷发,但油气喷涌没有如此大的能量,珊瑚螺旋附近的海域也没有海底火山存在,只有风水中所说海气形成的“龙火”燃烧,再加上附近巨蚌壳中的月光明珠相映,才有可能把海底照得通明,不过这种奇观并非等闲能够见到。一个月中大概只有一两次机会。

    在风水中将世间泥土山石分为九类,包括坟、址、祠、墟、盖等,墟域之地,阴气最盛,可纳日月星辰之精气,据说海底老蚌之珠能够应月,正是借得墟中阴精之气,从海底阴火和南珠这两大独一无二的线索来看,“玛丽仙奴号”必在珊瑚螺旋的海眼附近,进了珊瑚螺旋,只要寻得南龙在海底的余脉,就不难找到沉船和老蚌成群的海底森林。

    我们这只打捞队现在面临的最大困难,是如何进入暗礁密集的珊瑚螺旋,进去之后,如果天气不好,怎么才能在没有罗盘的情况下辨认方向,这也是所有妄图染指南海这批巨大宝藏的探险家们,所共同面临的最大障碍,如果无法克服,就只能望洋兴叹。

    好在我们掌握着中国古代盗墓者秘而不传的奇术,摸金校尉的风水秘术对南龙各条余脉有精确的论述,南龙虽起于峨眉山,最后从浙江入海,但在海中最大的一条余脉却延伸至南海的尽头,风水中所说的海气,有一部分关于潮汐运行的概念,若以现在的原理来看,实际上是指月球和太阳引力作用而产生的海洋潮汐,是一种海水周期性的涨落现象,由于和天文现象有关,故此也名“天文潮”,涨海的现象虽然相同,但在时间上人为的作出一个区别,昼为潮,夜为汐。

    月球和太阳由于距离地球的远近不同,月球的引潮力强于太阳二倍多,所以潮汐的大小和涨落时刻不是固定的,主要随着月球之运行变化,再加上各个海域地形深度,以及径伟度等因素的影响,除了每天升降两次的半日潮外,还有每天升降一次的全日潮、每天两次或一次混杂的混合潮,在铅直方向上表现为潮位升降,在水平位置上表现为潮流涨落。

    在南龙尽头的珊瑚螺旋海域,由于海气紊乱,最常出现的是杂乱的混合潮,每月初一、十五并后则有大潮,“玛丽仙奴号”就是在满月时,遭遇了风暴潮与天文大潮并发的大海难,才被巨浪卷进了大船难以进入的珊瑚螺旋。

    昨夜在海上遭遇了上水龙,险些舟覆船沉,不过这次航海运气还算不错,因为准备充分,即便有些波折也是角惊无险,没遇到什么太大的困难,又得了一口罕见的石镜古棺,识货之人无不振奋,此时调整航向沿着海槽边缘徘徊,直航行到天快要亮了的时候,天空仍是黑云压顶,看不见日月星辰,海面上风高浪急,罗盘开始失灵,这正是抵达珊瑚螺旋的预兆,接到明叔在千里传音筒里发出的讯息后,我和Shirley杨急忙到驾驶舱,取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木匣和一个黑色瓦罐,准备施展搬山填海中记载的秘术,只等待时机一到,就要借着早上潮水大涨,一举穿过珊瑚螺旋外围的暗礁群。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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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灯2介绍:
开启生命的巨锁,追寻消逝的文明,在那个不知名的洪荒时代里,苍茫大地上盘伏着巨龙,守护着一个生死轮回的千古之迷,大河滔滔、黄沙滚滚,昔日的荣光已成云烟,野心勃勃的光芒也早已不在,沧海桑田的变化仿佛只是一个瞬间,这一瞬间却已经用去了千百年的岁月,其间又不知经过了几多轮回过往,而在尘封的古老遗迹中徘徊挣扎的灵魂们,是否找到了生命轮回中那道通往永生之门的出口?





目前正在连载中的是《鬼吹灯II》(摸金校尉的一系列诡异经历)之第一卷《荒野寻龙》,令人动容的探险旅程,为了追寻早已消逝于风中的传说,面对着难以想象的恐怖考验,在蒙古大草原上一波接一波的全新冒险堂堂登场,第二卷《摸金秘术》第三卷《海底捞月》第四卷《迷踪之国》锐意制做中……鬼吹灯2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鬼吹灯2,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鬼吹灯2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